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郡主她幡然醒悟了 > 2、第 2 章
    萧婧华一口气冲到了陆府。


    守门的瘸腿大爷忙将门打开,“郡主慢些,当心摔了。”


    少女充耳不闻,风一般跑进去。


    阳光在她裙摆跳跃,勾得金丝如粼粼波光,金光灿灿。


    陆府是座二进的院子,不算大,住陆家三口绰绰有余。


    银朱色的绣鞋踏上青石板,萧婧华骤然驻足。


    抄手游廊旁栽了棵垂杨柳,正值春日,柔嫩的绿芽顺着风轻轻摇摆,仿佛少女柔顺的长发。


    摇摆的柳枝后露出一张脸。


    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乌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任由剩余的拂散肩头。五官生得极好,似白玉无瑕。凤眼微垂,眉眼着清冷,宛如九天谪仙,无端给人难以接近之感。


    他着一袭月白色素衫,衣上无一处绣纹,亦无饰品,腰间湖蓝色丝绦是唯一一缕亮色,干净清冽,如高山之巅融化的第一捧雪水。


    萧婧华眼睛极亮,笑着唤他,“陆埕!”


    陆埕抬头。


    恰有一缕风吹过杨柳,挡在他眼前。


    柳枝逶迤,新绿过后,是一团浓烈的红。


    少女身着海棠红妆花云锦长裙,外罩石榴红对襟长衫,袖口用金丝绣着牡丹花纹,一抬手,阳光落于掌中。


    她生得极美,五官明艳大气,清雅的素色玉簪戴在她头上,硬生生多了尊贵之气。


    双眼弯弯对着他笑,如灼灼烈阳,令人目眩。


    她提着裙子向他跑来,身影未至,丁零当啷的环佩之声已落入他耳。


    “陆埕!”


    萧婧华轻喘着气,欢喜地望着眼前之人,嗓音雀跃,“你回来啦。”


    陆埕眉心微蹙,双唇一张,声音清泠泠的,宛如檐上新雪,“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想早些见你。”


    萧婧华弯眼对他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欢欣。


    陆埕眸光微移,看向轻拂的柳枝。


    萧婧华不在意他的冷淡,扬着小脸笑,“你这次出去,工部那老头可有为难你?”


    “路上吃的可好?你看你都瘦了。”


    “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茯苓糕如何?”


    “郡主。”


    陆埕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冷静道:“臣需随上峰入宫述职。”


    萧婧华笑容一顿。


    跟在主子身后的孟年连忙道:“郡主,梁大人的车架还在门外候着,大人是下官,不好让他多等,糕点大人改日再尝可好?”


    萧婧华重新扬起笑,“那你快去,我在府内等你。”


    陆埕长睫微垂,语气平淡,“你自回府去。”


    话落,大步朝外。


    眼见着小郡主唇线抿直,孟年大呼不妙,笑道:“夫人回娘家省亲,旸少爷在书院,府中也没个主子招待。且大人这一入宫,说不得酉时才归,那岂不是怠慢了郡主?等大人休沐,小的定绑着大人给郡主赔罪。”


    孟年自幼在陆埕身边伺候,二人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兄弟,他的话,萧婧华自是信的。


    压下心中失落,她勉强笑道:“那好吧。”


    “那小的先行一步。”


    孟年松了口气,连忙追上陆埕。


    二人都走了,萧婧华眸子转了一圈,扣着袖子上的花纹,恹恹地出了府。


    守门的瘸腿刘大爷乐呵呵的,“郡主慢走。”


    萧婧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恭亲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前,箬竹眼尖,忙扶她上去。


    回程路上,萧婧华无精打采的。


    箬竹欲言又止。


    萧婧华余光瞥见,问她,“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奴婢……方才听见一桩事。”


    觑了萧婧华一眼,箬竹抿唇,低声道:“是关于陆大人的。”


    “陆埕怎么了?”


    萧婧华立马打起精神。


    箬竹却闭紧了嘴,一脸犹豫。


    “说啊,陆埕怎么了?”


    萧婧华拉着箬竹的袖子,一双眸子璨璨如星,紧紧盯着她。


    一遇到陆大人,她家郡主就跟着了魔似的,可她越是这样,箬竹越是心疼。


    “箬竹不说,奴婢说。”箬兰忍不住了,捏着袖子一脸的气愤,“郡主,陆大人并非独自一人回京,他,他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什、什么?”萧婧华愣了片刻,“什么姑娘?”


    “坊间都传遍了,今日陆大人回城时身后跟了辆马车,马车一直到陆府才停,从里头下来一个正值芳华的姑娘。”


    箬兰忿忿不平,气得红了脸,“他们都说,都说那是陆大人在外头惹的风流债!”


    “不可能。”


    萧婧华斩钉截铁。


    她了解陆埕,他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说要娶她,他一定会娶。


    况且,她曾经亲眼见过陆埕拒绝对他心怀爱慕的千金贵女,那姑娘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伸手要去拉他衣袖,陆埕却往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这样的陆埕,怎会惹什么风流债?


    萧婧华咬了咬下唇,告诫两名侍女,“绝不可能,都是些风言风语罢了,不可偏听偏信,这种话往后勿要再说了。”


    箬兰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轻微力道,她回头,只见箬竹对她摇了摇头。


    将怒气咽了回去,箬兰僵着身子,直愣愣地坐着。


    后半程全程缄默,无人开口。


    萧婧华靠着车壁,怔怔出神。


    虽相信陆埕并非朝秦暮楚之人,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不安。


    那两名少女的交谈声终究是入了心。


    她在冷风里等陆埕时,他在城门口与纪初晴相谈甚欢吗?


    一颗心仿佛泡在了醋里,酸得她鼻间发酸。


    手臂轻抬,触了满手的温润,萧婧华眸光微软,心下稍安。


    ……


    长秋殿内闻针可落。


    工部侍郎梁宏悄悄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满朝文武何人不知,陛下对新昌大长公主极为敬重,宁城洪水肆虐,陛下特以大长公主与驸马名讳建清居堰,明摆着是要为这位姑母积德累善,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这上头动手脚。


    这么不怕死,缺钱缺疯了?


    余光里,陆埕面色平静,似乎方才禀报的不是贪污重罪,而是哪两家纨绔别苗头。


    不禁在心里感叹,怪不得这位能入陛下的眼。


    初见陆埕时,他不免俗套地以为这位乃是靠着岳家才被陛下委以重任,但这一路相处下来,却是个心有沟壑的,行事稳重妥帖又雷厉风行,他心服口服。


    胡思乱想了一通,忽听上首陛下开口,梁宏周身一凛,倾身细听。


    “卿等可有怀疑之人?”


    梁宏屏息以待,谨慎开口,“臣惭愧,那人行事狡猾,臣尚无头绪。”


    崇宁帝食指在案上敲了两下,御前公公成京立马躬身添茶。


    吹开茶沫,崇宁帝浅啄一口,慢条斯理道:“此事既是工部发觉的,便交予工部吧。”


    梁宏瞬间头皮发麻。


    查案不去找大理寺,找他们工部做什么?


    他们工部都是些只管修筑修缮的呆愣子,让他们查案,这不是去送死吗?


    梁宏欲哭无泪。


    这下,尚书大人非得骂他三天三夜不可。


    他在这边提心吊胆,忽听崇宁帝又道:“陆埕,你可能胜任?”


    陆埕安静两息,恭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梁宏七上八下的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对啊,有陆埕在,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工部其他人。


    这明显是陛下在给未来侄女婿造势呢。


    崇宁帝随手在桌上放了枚金牌。


    “此物可调任意一卫禁军,你拿去。”


    成京捧着金牌,小步行至陆埕身前。


    陆埕双手接过,恭敬道:“谢陛下隆恩。”


    梁宏酸得不行,悄悄打量着陆埕,将羡慕的叹息咽了回去。


    谁让人家长得好,入了郡主的眼呢?


    此事了结后,想来陆埕也不在工部了吧。


    ……


    梁宏家中有事,与陆埕打了招呼后匆忙出宫。


    目送他离去,陆埕一步步迈下石阶。


    “陆大人。”


    温润清朗的嗓音将他唤住。


    男子着汉白玉蜀绣长袍,金丝蟒纹栩栩如生,仿佛巨蟒冲天而上,徜徉云海,威严而令人生畏。


    金冠嵌白玉,五官俊逸非凡,薄唇微扬,端的是矜贵无双。


    陆埕俯身作揖,“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长瑾大步来到他身旁,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笑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礼不可废。”陆埕答。


    知他就是这性子,萧长瑾摇头,“此行可还顺利?”


    见陆埕微顿,他便知出了意外,摆了摆手,“行了,不必多言。父皇若有意,孤早晚会知晓。”


    陆埕眸光微暖,“多谢殿下。”


    萧长瑾笑了下,将他上下端详一通,语气玩味,“听说,你在外头惹了风流债,还将那姑娘带了回来?”


    陆埕蹙起眉头,嗓音发沉,“胡言乱语。”


    萧长瑾挑眉,“你回京后,此事便传开了,竟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陆埕放缓语速,“那姑娘是个可怜人,此行上京,臣不过带她一路罢了。”


    “你与她,并无干系?”萧长瑾紧盯着陆埕不放。


    “并无。”


    语气平稳,目光坚定。


    萧长瑾敛去眸中锐色,缓缓笑了,“那便好。婧华那丫头娇气,你莫伤她心。”


    金光穿破云雾,倾泻而下,为二人镀了一层光。


    陆埕垂眸,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长睫遮住了眸中神色。


    他缓声。


    “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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