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逆徒他想以下犯上 > 10、夺舍
    冷白的刀光映出一双冰寒彻骨的眸子。


    他跪在塌边,注入了一丝内力到她体内。


    伤势不重,要不了命,只是不知缘何,她墟鼎近乎枯竭,形同废人,可与钟亭月一战中她显然未拿出全力来,内力为何消耗如此之大?


    如今的她脆弱不堪,便如窗台上那朵昨日被她养起来的野花一般,手指一捻便生机全无。


    正是杀她的绝好机会。


    短刀划过秦栀脖颈,顺着清瘦的下颚骨缓缓划到眉眼之下,她不知是不是入了梦魇,眉头蹙成一团,眼角隐隐浮现出一抹泪光。


    房间里没点蜡烛,在月华的照耀下那滴泪如珍珠般滑落,稳稳盛在刀尖上,褚云祁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薄唇微启,言辞碎碎。


    “夺舍,系……宿……”


    褚云祁好奇地俯下身,耳朵贴近秦栀的唇边。


    可却听到声音冷冽的两个字。


    “滚开!”


    呵……


    哪怕是在梦中呓语,也能察觉到他的靠近吗?就这么讨厌他吗?


    褚云祁挑了挑眉垂下眼帘,一双黑瞳阴鸷得可怕,又似是自嘲般摇头笑了笑,刀稳稳架在秦栀脖颈,却迟疑着不肯下手。


    偏偏是这个人,曾将自己拉出深渊。


    杀了她,从前那片刻温情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消逝,就像曾经的她一样,他也曾想过,这幅圣人皮囊下,究竟是换了灵魂,还是本性暴露。


    雪白细腻的脖颈溢出一道血丝,秦栀吃痛地往后缩了一缩,又忽然伸手捉住褚云祁的胳膊拉近几分。


    “不许伤害云祁!”


    她低沉的嘶吼声撞进褚云祁的耳朵,贯穿了他整片识海。


    秦栀的猛拉让短刀直冲自己命门,眼看便要血溅当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稳稳握住了刀尖。


    他瞳孔猛缩,唇齿微颤,后背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滚烫的鲜血自他指尖溢出,即将滴在秦栀白净的衣襟上时,他又不自觉伸出另一只手接下。


    他挣脱了秦栀的束缚,悄悄将短刀拿开,可后者似是十万火急般双手搂住他后背,强硬地将他箍在身前。


    嗓音嘶哑,却坚定又温柔。


    “云祁别怕,师尊在!”


    帷幔散落,遮住了月华。


    一片黑暗中,褚云祁眸子亮得异常,他双手撑在秦栀颈边,双膝跪在她身侧,几乎与她身体相触。


    三年未见,少年脱去稚气,已逐渐成人,心思懵懂,心里多出不知名的情愫来。


    好想和师尊做些什么……


    乌黑的发丝自肩头垂落,遮住了他不断滚动的喉结,他胸口起伏不止,几近窒息。


    明明搂住的是脊背,却更似掐住了他的命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反应过来,剥开秦栀的双手迅速从榻上脱离,他背过身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又忍不住回头望她。


    她是他的师尊,方才刹那,他怎可生出那般卑劣肮脏的心思?


    他轻声念着师尊方才的梦中呓语,“夺舍……那三年,原来真的有人强占了师尊的躯壳么……”


    好险,他差点杀了最爱的人。


    他推开房门独自立在院中,望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子发呆,寒风吹过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恍惚间,似是吹散了他心中迷雾。


    他眸色深邃看不出悲喜,口中喃喃:“师尊,我该信你一回吗?”


    ——


    秦栀苏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浑身的骨头痛到如同被重锤碾碎,她吃力地掀起帷幔,睁开迷糊的双眼,伸手去摸桌边水杯。


    “水……水……”


    屋子被打开,一道人影瞬间闪在她身侧,抬起她的胳膊扶她坐好,又将一杯温水稳稳递到了秦栀唇边。


    嗯?


    秦栀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神色又惊又疑。


    她没看错吧,给她端水的人,是褚云祁?


    他不是好感度负九百九十九,恨足了秦栀吗?


    这水……不会有毒吧?


    秦栀接过水杯,悄悄睨着他的神色,可后者低垂着眼帘,那双瘦削得近乎病态的脸上,有着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该死!不会是宿主又回来打他了吧?!


    秦栀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呼唤系统。


    “褚云祁的脸怎么回事?昨夜宿主回来了?”


    系统也似大梦初醒,有些恍惚问道:“啊?我不知啊……我真不知啊!”


    似是怕秦栀不信,他连着说了几句,秦栀听烦了直接给它关了小黑屋,又轻咳一声对褚云祁说:“云祁啊,你的脸?……”


    她一张口说话,便察觉到脖颈传来一丝痛意,她伸手探了过去,竟摸到了一圈厚厚的纱布。


    她怎么不记得脖子受了伤?


    褚云祁闻声望了过去,那双黑瞳依旧十分冷漠,答道:“没保护好师尊,害得师尊重伤昏迷,云祁罚了自己一掌。”


    坏了,这小子又自残了!


    秦栀有些心疼,她伸出手准备替他揉一揉,屋子外头却传来不速之客的声音。


    “秦峰主,长老阁急召!”


    秦栀闻言眉头一锁,扶桑山长老阁会议非大事不召开,如今急召前往,莫非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如今掌门云游天下不知所踪,太虚宫宫主商应泽为代掌门,掌管扶桑山最终决策权,扶桑山一切事务由归一阙、上清殿、太虚宫和天机阁四峰长老分管,分别掌时间、空间、审判与祥瑞之力。


    之前茶楼里遇到的倪长老,便是太虚宫的一名执事长老。


    四主峰之下,还以各自属性分成八峰峰主,分别是金属性森罗塔峰主商岚、风属性御风谷峰主齐玄知、水属性琉璃洞峰主戚雨檀、火属性苍炎府峰主宋锦、木属性藤云楼峰主陆青姝、雷属性灵晔居峰主秦栀、冰属性极寒山庄峰主薛凛、土属性如意门峰主李琮。


    数位峰主相继闭关多年,各峰事务交由各自真传弟子管理。九峰之外还设立无数堂口,负责培训弟子与管理杂役。


    秦栀应了声:“知道了,可有说是何事?”


    那传话的杂役迟疑了一下道:“似是与褚师兄有关……”


    褚云祁?


    秦栀望向他,见他目光里亦是几分疑惑,心里稍稍安稳,她就怕这小子有错处明知故犯,若是无意而为之,她自有办法替他狡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简单收拾好仪容,任由褚云祁替她披好外衣系好腰带,自他拜入师门之日起,便自觉做着这些服侍人的杂活,秦栀三年未见他,倒是有几分不自在,仿佛昨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今日便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了。


    他脸上掌印此时似是充血了般更红了几分,秦栀冰凉的柔荑轻抚他脸颊,他却连带着耳尖都染上绯色,他细致地系好腰带,而后退在秦栀身侧,没有说一句话。


    秦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雀头结系得不错,我很喜欢。”


    他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


    直到商岚的喝声漫上整座灵晔峰,他方才回过神来。


    “给我拿下!”


    几名森罗塔的灵师不由分说向褚云祁冲了过去,秦栀见此情形哪能忍让,当即召唤列缺剑挡在他的身前,将那几名灵师厉声喝退。


    “我看谁敢动他?!”


    商岚竖着眉走上前来,剑指秦栀,“你倒是个好师尊,竟还护着此等杀害同门的恶徒!”


    秦栀回头递给褚云祁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蹙着眉摇了摇头,于是,有了底气的秦栀往前踏了几步道:“商峰主好大的威风,就算云祁有残害同门的嫌疑,也该交由太虚宫执事堂来调查处理,怕是轮不到森罗塔的人过问吧!”


    商岚眉宇间带着盛气凌人的威严,她不屑地勾起唇角道:“秦峰主嘴皮子好生厉害,你怕是还不知,我此行前来,便是受了长老阁的任命——拿下!”


    “滚开!”


    秦栀忍着墟鼎万剑穿刺的剧痛,挥出一道剑气逼退了众人。


    她对褚云祁,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偏袒。


    在褚云祁眼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弯腰朝自己伸手的仙子,此刻竟是这般瘦小的人儿。


    可即便墟鼎空匮,却依旧透支着气力站在他面前保护他……


    他不愿看秦栀以命相搏,轻轻牵起她的袖口,道:“师尊,不必拦着,我随他们去罢。”


    ——


    长生殿中,十三峰峰主来了五位,其中四峰长老只来了太虚宫的那位代掌门,另两位长老闭关多年,掌祥瑞的客卿长老则不在扶桑山中。


    除去商岚与秦栀外,极寒山庄峰主薛凛和赤炎府峰主宋锦也在场,秦栀对二人点头示意,接着大跨步走到大殿正中,冲着首座代掌门单膝行礼。


    “见过商长老。”


    商应泽与商岚虽同一姓氏,祖上却并不属一脉分支,本命灵兽也大不相同,前者是掌审判之力的獬豸,是被视为公平公正的神兽,后者则是金属性森罗虎。


    商应泽着一身玄衣,手指上戴着一颗巨大的黑曜石戒指,指尖在把手上不断地敲击着,神色威严又庄重。


    在他的示意下,几位峰主按顺位就座于各自的位置上,而缺席的峰主位置,则由代理事务的真传弟子落座,藤云阁前来议事之人,正是李闻雪。


    秦栀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褚云祁,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商应泽瞥了二人一眼,轻咳一声道:“今日召大家前来,主要是为审议森罗塔商岚真传弟子‘钟亭月’之死一事。”


    “此事疑点诸多,先将钟亭月的尸身带上来吧。”


    两名杂役抬着担架将人放在大殿中央,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白布。


    她浑身浴血,身体僵直,一张苍白的脸上竟挂着诡异的大笑,让人心里发毛,出于医者天性,李闻雪看得十分认真,似是任何死者过了他的眼便能推演出真正的死因。


    “带证人。”


    商应泽挥了挥手,一个森罗峰的灵师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先是瞥了眼面色凝重的商岚,接着跪在钟亭月身边道。


    “昨日中午,亭月师叔说……她要去找灵晔峰的褚云祁,让我帮她应付峰主布下的课业……”


    商岚抬眸怒火中烧地瞪向秦栀,她的宝贝徒弟为了褚云祁不知懈怠了多少课业,如今竟连命也丢了,徒之错,师之过,这笔账自然要算在他二人身上


    秦栀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不自觉挑起眉来,她下手知道轻重,钟亭月脖颈处的勒伤是她所为,并不致死,真正致死的旁边的十字刀伤,可那并不是她做的。


    她偏头望向褚云祁,后者低垂着眼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死孩子,都火烧屁股了还这般淡定?


    秦栀无奈地转回身子,目光一刹那与一人对上,她脑海里不知怎地浮现出从前的一段记忆来。


    她忽然记起是谁拥有十字形的攻击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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