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柠檬花盛开的季节 > 6、约会(修)
    裴止的回信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简洁、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他还怕她找不到他,让她给他打电话。许柠将这段短短的回信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似乎能透过屏幕,看见裴止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第二天,许柠早早起床了,洗头洗澡,刷牙洗漱。


    认真算起来,这可是她和教授的第一次约会,也极有可能是婚前最后一次。


    许柠挑了一件白t配百褶小黑裙。白t是很简洁的款式,抬手的时候会微微露一点小腰。小黑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一点点,很好地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比例,又不会显得太过暴露。她把一头软褐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可爱又端庄。


    她就这样走在夏日的清晨里,成了一道靓丽又清新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理工男的目光。


    理工男们脚上踩着一双万年不变的运动鞋,有时候是洞洞鞋,黑色的运动裤,身上的t恤就是定制的学院衫,上面写着“淑芬专属”“代数扫地僧”。


    还有标配的长长的、油腻的头发。


    许柠眼角余光微微扫过他们,忍不住想,这是他们的青春岁月。


    那裴止的青春岁月呢?又是怎样的?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像一个好奇宝宝,用百度和谷歌,甚至挂上□□,不厌其烦地在搜索框上输入“裴止”的名字,一遍遍地搜索和他有关的一切。


    裴止的博士生岁月,是在普林斯顿度过的。她这几天有上网去看普林斯顿的相关介绍,据说,在钢铁大王捐赠的人工湖旁,有一栋彻夜灯火通明的建筑,那就是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教研楼。一个带着木头假手的俄罗斯老头,在七十多年前就奠定了数学系的系风: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数学系,来这里的人,必须要做最具有独创性的研究和世界级的突破。


    这里不重视考核,鼓励创新。


    “普林斯顿大学把研究生扔进河里,能自己游过去的就是博士。”


    虽然裴止的个人天赋是碾压性的存在,但是在浩瀚无垠的数学宇宙中,人不过是一粒浮尘。不知道在这段被扔进河里游泳的岁月中,裴止是否有过不注重外界存在,不关心穿什么吃什么,只关心研究问题的时候?


    他会不会也像此刻正走在街道上的他们一样,表情随意,但是想到某个问题的时候,会变得专注而凝神起来?


    好想认识25岁的裴止。


    是她生得太迟了,裴止25岁的时候,她才16岁,刚跨进高中的大门,循规蹈矩。


    许柠走着走着,就看到了研究所那厚重凝朴的大门。两道门中央有门禁,她过不去,只能在门口等裴止。


    她光是站在那里,白衣黑裙,就吸引了不少理工男的目光,


    有一个男生像看着天仙一样看着她,差点儿撞到了研究所大门的柱子。


    饶是许柠被人从小看到大,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站在那里,寻思着要不要另找个地方等裴止。


    正这样想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见了裴止。


    裴止正沿着梧桐小道走过来,步履不疾不徐。


    他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更不会低着头看手机。他越走越近,许柠也就看得越清楚。裴止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配黑色长裤,紧实的手臂露在外头,是健康的、浅浅的小麦色。


    他的外表形象是很年轻的,朝气而清爽,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副研究生的做派,路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访问学者、数学教授。


    扑通扑通。


    光是裴止走过来,就够她小心脏砰砰乱跳了。


    “教授。”心情是雀跃的,叫出口时,却是拘谨的。


    “来了,一起进去吧。”裴止略略在她面前一停,示意她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他将他的门禁卡递给许柠,许柠怔了一下,这才将卡拿了过来,刷开闸机,走过去,再把卡递给他。


    然后到裴止重复刷开闸机——走进大门的动作。


    原本这个动作没什么,但正好这时有另一对情侣走了过来,男生直接拖着女生的手,半揽着女生的腰,像两块黏皮糖似的走过去。


    许柠原本觉得自己和裴止的动作很正常,但是看了这对情侣,才发现她和裴止的关系很“塑料”。


    一点都不像一周后就要去领证的情侣,自始至终客客气气的,连手都没拉过。


    许柠胡思乱想着,直到裴止带着她来到食堂。


    裴止递了一个餐盘给她。“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刷我的卡。”


    “好。”


    她跟在裴止身后,看见裴止拿了两个发得极好的老面馒头,夹馒头的萝卜包菜丝,还有两个煮鸡蛋,一杯牛奶。许柠按照自己的食量,拿了三块酱香饼,一只青菜包,一只豆沙包,一碗小米粥。


    落座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裴止看到许柠餐盘里摆得满满的食物,挑了挑眉。


    看到她像个小松鼠捧起松子一般小口小口的吃相,裴止出于对光盘行动的遵循,问道:“能吃完吗?”


    “能的。”许柠看看自己碗里的酱香饼、青菜包、小米粥和豆沙包,好像她确实拿得有点多。


    “我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她不确定地问。因为身为啦啦操运动员的缘故,她只是看着瘦,但其实体能消耗大,食量并不小。


    “不多,能养得起。”他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嗓音清洌如泉。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听在许柠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这种淡淡的、一笔带过的暧昧,被她一点点记下来,反复咀嚼,品尝。


    “要不要再喝杯牛奶?”裴止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她拿的食物都是碳水,没有蛋白质,而他习惯一日三餐,均衡饮食,严格贯彻落实膳食金字塔。


    “好。”


    裴止骨节清棱的手指拿起一杯牛奶,转移到她的餐盘里。


    她拿起,乖乖地、咕嘟嘟地喝完,直到唇角沾一点雪白的奶沫。她肌肤生得白,那点奶沫站上去并不显眼,只是红润的唇珠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白膜。


    她轻巧地伸出粉舌,在上唇轻轻一碰,将奶沫卷进去。


    裴止注意到她细微的小动作,微微怔了一下,选择垂下眼眸。


    吃完早餐后,裴止带她上楼。


    光听数学研究所这个名字,不熟悉这儿的人,总以为这里是外表严肃又西方的科学场所,实则不然。


    数学研究所的风格和江华大学建筑的古色古香一脉相承,是一栋碧瓦朱檐的建筑,层高为三层,裴止的办公室就在第三层朝南的方位。


    这间办公室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约莫15平米的大小,小盒子的北面是办公室门,南面则是一整扇宽阔的玻璃,从窗外望出去,还能看到研究所小径上一整排的梧桐树。


    许柠靠在窗边往了两眼,一眼看到第一体育场那绿草如茵的草皮,在阳光下闪着新绿。她是校拉拉队的运动员,经常在第一体育场集训,也就是说,以后在集训的间隙,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裴止办公室的窗户。


    办公室东面立着一整面书柜,是木头柜子夹玻璃的老式书柜,书籍摆得满满当当,身处其中能嗅到书籍淡淡的墨香,和裴止身上新雪般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西面靠窗处,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呈回字形,只在回的下方开了个口子塞了张工学椅进去,这就是裴止平时办公的地方。


    回字形上方立着两个又宽又大的弧形显示器,上面显示的网页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论文,回字形的左右两边是高高堆起来的草稿纸,一打用过的,一打没用过。


    许柠看着那两块布满了英文论文的屏幕,突然有一种“令人震惊的成果,都诞生在这方寸之间”的感觉。


    她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裴止办公室的每一处,直到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看过,忽然一抬头,裴止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静静地等着。


    好像在等她参观完毕。


    “教授。”她走过去,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就像在别人家里乱逛似的。


    “嗯,你待会坐这里。”裴止挪开书桌的椅子,这书桌在书柜对面,干净整洁的台面上摆着两盆仙人掌小盆栽。


    “给我的座位?”许柠的语气带上两分讶异,两分期待。


    这桌面明显被收拾出来了,干干净净的,只有两盆陶瓷仙人球。这仙人球许柠很是熟悉,大概是去年教师节时,数学系学生集资给各个老师都买了一盆。


    “以后你就在这里自习。”裴止将她的惊异又惊喜的表情看在眼里,淡声。


    许柠惊喜得说不出话。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私底下的裴止是个情感淡漠的人,说白了就是,他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并不关心外在的万事万物。


    而她,应当也是被她划分到那“万事万物”当中的,但是,今天他忽然给她准备了这么一处自习的地方,而不是随意让她在研究所的某个自习室落座,她觉得十分难得。


    许柠从小没有父母,那句话其实是很合适她的。只要有一点点爱和在意,就能将她心里的缝隙填满了。


    现在就是如此。


    她在座位上坐下,裴止走到门边,带上了门。


    门闩入锁的那一声“咔哒”,让她恍惚惊觉过来,这是只有两个人的封闭空间,只有裴止和她。


    许柠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没有早恋过,也没接受过别人的追求,男女独处的空间,莫名让她觉得紧张,只好将高数课本取出来,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借此掩盖她心中的慌乱。


    忽然身侧右方压下一个阴影。却是裴止低头,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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