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站在楼下,韩时?遇再?回头,还觉得这一切着实是荒唐至极。
楼上,傅寅看着韩时?遇的背影也是心情复杂无比。
明知道他是韩家的儿子,他却似乎毫不在意,反而一心只想维护韩时?萱的利益,他不在意血脉,只在意他们相处十几年的亲情。
这叫傅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这也说明韩家没?有亏待韩时?萱,当然,他也早就调查过了,韩家对?韩时?萱很好,如今看韩时?遇的反应,他更加确定了。
独自待了半天后,傅寅心境好了许多,惶惶的心也定了下来?。
是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告诉了父亲,也告诉了哥哥,此后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就等着这两个男人的判决了。
留在永宁侯府,他会做好自己的本分,回去韩家,他相信也不会太差。
才回到侯府,就被叫到正院。
宁氏冷眼?看着他,眼?底的怒意难掩:“你去哪儿了?见了谁?”
傅寅一怔,而后扯了扯嘴角:“您不是都已经知晓了吗?”
宁氏一把揪住他,恨声?道:“傅寅,我?没?有亏待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先是将消息告诉丈夫,后是告诉韩时?遇,他这是要自己死啊。
“可是母亲,我?们都亏欠了韩时?萱啊,也亏欠了父亲,亏欠了韩家人。”
宁氏冷笑:“是是是,他们都是受害者,我?是大恶人,我?让你做了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我?让你受委屈了。”
傅寅也红了眼?睛:“母亲!”
明明就是她做错了事?,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为什么她就不能想办法弥补?
“大哥知道真相后,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怨怪母亲,并不是想要揭发真相让母亲收到惩罚,而是怎么守护韩时?萱的幸福!”
“他想到的是提醒我?们要好好处理这件事?,要不然会影响到整个永宁侯府,影响到父亲!”
“母亲,你不也对?韩时?萱心怀愧疚的吗?为什么您不能放下恐惧,坦然的面对?现?实呢?”
“当年是您错了,但如今您有了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们应该抓住是不是?”
“父亲他一生为了大魏为了黎民百姓,守护边疆,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没?有对?不起君王,也没?有对?不起百姓,更没?有对?不起我?们,他不应该被这样欺骗。”
“就这样吧,我?们等着父亲的判决。”
傅寅离开,宁氏委顿在地,泣不成声?。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韩时?遇回去之后,并没?有立即将真相告诉韩时?萱,而是如常的陪家人用餐,膳后又?陪韩张氏说话,聊着聊着就提起当年韩时?萱出生时?的事?情。
韩张氏并不知道韩时?遇别有心思,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才叹息一声?:“我?记得当时?我?正怀着你妹妹,偏偏这时?候你爹爹生病了,我?一心一意伺候你爹病情,但是可惜你爹的病情还是越来?越重,但是为了给你爹治病,我?把家里的田地都给卖了,但是因为正值打仗,且老永宁侯打输了,整个岭南省人心惶惶,以为整个南越都要失守,因此田地都没?有什么人愿意买,价格比平时?低了很多,卖田根本就不够给你爹买药。”
“后来?你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心慌意乱之下,想起灵山寺许愿向?来?灵验,便?执意要去灵山寺许愿,谁知道竟有贼人围寺,我?受了惊吓,当时?便?动了胎气。也幸得当时?寺庙里有一位贵夫人也在生产,随侍左右的老嬷嬷是个会接生的,肯帮我?接生,让我?顺利生下你妹妹,要不然的话恐怕当时?我?就要跟你妹妹一尸两命,死在灵山寺了。”
这果然跟傅寅说的印证了,韩时?遇不动声?色的问:“那你见过那位贵夫人吗?还记得当时?那位贵妇人是哪家的吗?”
“没?有见过,但是那位贵夫人也是刚刚生产完,正虚弱着呢,一直躺在屋子里休息,是她的嬷嬷带着小丫头过来?帮我?的。”韩张氏摇摇头:“我?当时?生完你妹妹便?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贼人已经被打退,他们也走了,我?想找人打听也没?打听出来?,后来?你爹爹见我?没?回去,就请了你堂爷爷他们出来?寻我?,这才将我?接了回去。但是没?多久,你爹爹便?去世?了。”
“娘。”韩时?萱不知道自己出生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由得抱住了韩张氏的手臂。
韩张氏拍拍韩时?萱的手:“幸好当时?有你们兄妹俩在,又?有大伯和文家他们帮衬,我?这才撑了下来?。日后你们若是有了好前程,一定要记得你大伯和文家,还有族里的恩情,没?有他们就没?有你们啊。”
韩时遇点头:“娘您放心。”
韩时?萱也点头。
想起往事?,韩张氏心情到底是受到了影响,便?回房休息了,大家也就散了。
等韩时?云和韩竹离开,韩时遇喊住了韩时萱:“你去我?书房,我?等会儿有话跟你说。”
韩时?萱愕然看向?韩时?遇,见他颔首,这才确定韩时遇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文秀清,文秀清也不知晓,只能摇头。
韩时?遇回头又?跟文秀清说:“夫人你陪萱姐儿一起过去吧,免得她心里害怕。我?把小猴子送回房间就来?。”
文秀清闻言便?有所感觉,因此没?有异议,挽着韩时?萱的手,“走吧,嫂子陪你一起。”
不得不说,有了文秀清的陪伴,韩时?萱心里安定了许多。
韩时?萱边走边问:“嫂子,你说大哥找我?会有什么事??”
文秀清也不清楚,但她感觉韩时?遇今天怪怪的,特?别是他竟然跟婆婆说起当年韩时?萱出生时?的事?情,是无意间回忆过往,还是有什么关窍?
“等会儿不就知道了。”文秀清笑道:“着什么急?你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有事?他扛着。”
韩时?萱一想也是,就放宽了心。
韩时?遇将小猴子放到床上,让丫鬟照看,便?来?了书房,见文秀清和韩时?萱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外面这么冷,你们站着干什么?进来?。”
他开门进去点上蜡烛,让文秀清和韩时?萱一起坐下,这才关上了门。
韩时?萱问:“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韩时?遇点头:“是有一件事?,关于你的身世?。”
“身世??”韩时?萱懵逼:“我?有什么身世??娘刚才不是都已经说了吗?”
文秀清心脏却已经激烈的跳动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韩时?遇。
韩时?遇朝她点了点头,文秀清倒抽一口?冷气。
韩时?萱见状心觉不好:“哥,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韩时?遇轻声?问:“萱姐儿,你可知为什么永宁侯来?提亲要求娶你?”
韩时?萱不知道:“为什么?”
韩时?遇道:“因为你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他们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侯府的血脉回归!”
文秀清叹息,果然如此啊。
韩时?萱确实整个人都懵逼了:“你说什么?什么真正的血脉?什么叫做血脉回归?哥,你别跟我?开玩笑,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我?不理你了。”
韩时?萱脸色惨白,仓皇起身要离开,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仿佛这样刚刚听到就会不发生。
韩时?遇起身拉着她,将她抱进怀里,“时?萱,即使你不是我?血缘上的亲妹妹,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疼爱的亲妹妹。不管你是谁,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永远都是你最?牢靠的靠山。”
“哥哥告诉你真相,不是想要否决你的人生,否决你作为韩家人的权利,更不是要把你逐出哥哥的羽翼,而是希望你不要稀里糊涂的活着,知晓自己的来?处,明了自己的去处,活得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时?萱,哥哥爱你,永远都不会改变。”
文秀清眼?圈也红了,也上前抱住韩时?萱:“是啊萱姐儿,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始终都是我?们韩家的女儿,是我?最?喜欢的小姑子,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们永远都是你的靠山,我?们永远都爱你,不会弃你不顾。”
“你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韩时?萱痛哭失声?。
文秀清也跟着掉眼?泪。
韩时?遇心疼的将两个女人抱在怀里。
这件事?对?韩时?萱打击实在是太大了,韩时?遇后面也没?有再?多说,总要给她时?间让她消化,他和文秀清送韩时?萱回去,让文秀清留下陪她,不过韩时?萱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第二天韩时?萱的眼?睛还是肿了,她敷了粉都藏不住。
韩张氏拉着她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没?有。”韩时?萱声?音都有些哑了,摇头否认:“我?就是昨晚睡不着,又?起来?绣了半宿,这不眼?睛都给熬肿了。”
郑氏闻言打趣:“看来?我?们萱姐儿这是恨嫁了呀。”
韩张氏白了一眼?:“吓说什么呢?”
韩时?萱也害羞跺脚:“二嫂!”
郑氏赔笑:“好好好,都是二嫂的错,二嫂不说了,成了吧?”
韩张氏没?让韩时?萱在跟前多待,让她回屋休息去,还让月娥盯着她,不要让她再?绣花。
月娥心想,小姐昨晚也没?有绣花,不过她确实听到了哭声?,不知道小姐是为什么事?情,但应该是跟老爷和夫人有关,她一个丫鬟也不好多提。
韩时?萱回去之后也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文秀清去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才好,好在她后面也能控制一些情绪,没?有再?在韩张氏面前露馅,但晚膳的时?候韩时?遇还是能看出她情绪不好,整个人蔫蔫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夫妻二人说话时?,文秀清才叹息:“我?真是担心萱姐儿,她本来?就难受,还只能憋着忍着,我?真担心她最?后憋坏了。”
韩时?遇沉默:“可惜这是在京城,我?们也没?有庄子在这边,要不然的话可以让她去庄子上住几天散散心,或者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去寺庙住几天?就不知道寺庙那边是否安全。”
文秀清担心:“这行吗?”
韩时?遇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安慰和陪伴,而是一个完全属于她的私人空间,让她放空自己也好,让她肆意的宣泄自己的情绪也好,总之这个时?候,让她继续待在家里并不合适。”
但是如果没?有办法,那也只能待在家里。
文秀清点头:“那我?打听哪里的寺庙或者庵堂可以住几天。”
文秀清很快就打听到城外30里有一座白云庵,里面的慧云师傅道行高深,只是白云庵所在的位置太过偏僻,除非极虔诚的信徒,平时?少有人上山,韩时?萱如果过去住几天,倒是十分清净。
韩时?遇点头:“那这庵堂口?碑如何??安全如何??”
文秀清道:“周夫人说慧云师傅道法高深,德高望重,白云庵在她管理下颇为清净,至于安全,白云庵位于山上,上山只有一条路,还颇为陡峭,也正是因为如此,前去上香的人才不多,到是颇为安全。”
韩时?遇闻言便?点了头:“既如此,那就让萱姐儿过去住几天吧。除了让月娥陪着萱姐儿在山上住,山下也派个人盯着,一有不对?就回来?禀报。”
文秀清并不觉得韩时?遇是多虑,韩时?萱是他们的妹妹,又?生得国?色天香,一旦遇到歹人可就糟糕了,怎么防备都是应该的。
文秀清私底下去跟韩时?萱提,韩时?萱一怔:“也好。”
她如今心乱如麻,还要应付家人,她着实有些心力交瘁。
之后文秀清就在韩张氏面前说想去庵里住几天为家人祈福,可惜她还要管家脱不开身,然后韩时?萱就主动站出来?为她分忧,韩张氏想了想,也答应了,于是文秀清就给韩时?萱收拾好了行李,安排好了马车,亲自送她去了白云庵,确定无论是环境还是安全都不错,就帮着韩时?萱安顿下来?,这才回转。
韩时?萱也就在庵里住了下来?,她每天早早起身跟着庵里的尼姑一起上早课,然后大部分时?间都自由活动,她就在附近闲逛,有时?候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一天,她在山里坐了半天,终于发完呆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月娥不见了,不远处却似乎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她瞬间头皮都炸了,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却不得不压住心里的恐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后借着腿麻揉脚的机会,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用袖子遮掩住,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啊,你是谁?”韩时?萱警惕的看向?少年。
傅寅忙说道:“韩小姐不必害怕,我?是永宁侯世?子傅寅,不知道大哥是否有跟你提起过我?。”
韩时?萱怔住。
傅寅?永宁侯世?子,那个从一出生就跟她调换了身世?的孩子?
韩时?萱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你来?找我?干什么?”
傅寅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哥已经都跟你说了。”
那就不用他再?说一遍了。
韩时?萱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所以呢,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别误会。”傅寅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韩时?萱对?他的恶意有些大:“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说我?们的婚事?。”
“打住。”韩时?萱阻止:“什么我?们的婚事??世?子爷,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麻烦你不要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可是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傅寅望着韩时?萱:“你本来?就该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高高在上,日后也可以嫁入高门大户当宗妇,一生顺心如意,荣华富贵。”
韩时?萱笑了,带着几分嘲讽:“一生顺心如意,荣华富贵?你说的是婆婆不善妯娌难缠的顺心如意吗?还是丈夫纳完通房又?纳小妾的顺心如意?还是一屋子庶子庶女的顺心如意?被摆在供桌上的荣华富贵?”
傅寅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别人,不是你。”傅寅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嫁给我?,回到永宁侯府,那就永远都是你的家,母亲就是你的亲娘,她不会为难你,她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我?也不会纳妾要通房,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不会生一屋子的庶子庶女给你添堵。”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韩时?萱冷笑:“可是你们配吗?”
“十七年前弃了我?,如今还想把我?当做生育的工具?我?呸!”
韩时?萱眉眼?冷漠:“给我?滚!”
韩时?萱怫然而去。
傅寅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跟自己这么多年认识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她那样鲜活,那么明媚。
可傅寅还是想说,他并没?有把她当做生育的工具,他真的只是想要补偿她。
他追上去拉住韩时?萱的衣袖:“萱姐儿,你让我?补偿你吧,我?真的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韩时?萱气恼的甩开袖子,而后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傅寅,你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会对?我?好,可这就是你的补偿?你知不知道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我?的名声?就会彻底的毁掉,会被退婚,连条活路都没?有!你这是补偿吗?不,你这是自私自利。”
“你只想让你自己心安,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为我?着想过!”
傅寅脸色发白:“不是的,我?已经让人守住了,不会有人过来?看到的。”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韩时?萱冷笑。
“我?没?有。”傅寅解释:“我?听说你来?这里借住,想着是不是你得知了身世?,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出来?躲避,又?担心你安全,这才出来?看望你,之所以献身,也是想跟你说清楚,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我?们的婚事?。我?真的没?有恶意,也无意冒犯你。”
韩时?萱盯着他,发现?他言辞恳切并不像是作伪,这才罢休。
“你什么意思我?已经知晓了,那我?也不怕明白的告诉你,我?不愿意嫁给你,也不愿意嫁到永宁侯府。”韩时?萱神色冷漠:“我?是韩家的女儿,我?哥哥已经替我?挑选好了夫婿,不日我?便?会出嫁,希望你们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韩时?萱说完就走,傅寅望着她的背影复杂无比。
真是没?想到,明知道永宁侯府富贵,又?有身世?,得他和母亲的补偿,她依旧不愿意要。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就跟大哥一样,都是品行高洁之人。
这一次傅寅对?韩时?萱是真的多了几分佩服。
被傅寅这么一闹,韩时?萱也想开了。
就算韩张氏不是她的亲娘又?怎么样?
这么多年她们就是亲母女,最?亲的亲人。
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又?怎么样?
她的哥哥永远爱她,永远是她的靠山。
嫂子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子,侄子是最?可爱的侄子。
就算她要嫁的人家不是高门显贵又?怎么样?
胡家家境殷实,家风良好,胡公子本身也是个有才华又?品性高贵的,将来?能考上进士自然有前途,考不上也没?有什么,她开铺子挣钱他读书,只要他们同心同德就是最?好的婚姻。
如果有朝一日,胡家对?她不好,她就和离归家,她相信大哥不会不答应的。
韩时?萱打算回家了。
婚期在即,她嫁人之后,能够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她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而不应该为这些无谓的人,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韩时?萱这么快就回来?了,让文秀清很是惊讶,她出去迎接的时?候挽住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不多住几天?”
韩时?萱笑得磊落:“再?过几个月就是婚期了,到时?候我?就是胡家的人了,再?想回娘家也不容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哪些无谓的事?情上不划算,我?希望能够在出嫁前多陪陪家里人,也希望能够跟嫂子多学学管家之道。”
文秀清很是欣慰:“不仅仅是管家知道,夫妻相处知道,我?也跟你讲。”
韩时?萱害羞:“嫂子。”
却很乐意跟文秀清学。
韩时?遇下衙得知消息,用膳时?看韩时?萱已经恢复过来?,便?不再?多做言语。
韩家依旧在筹备婚事?,期间胡家公子也曾上门,不过都是在韩时?遇的休沐日,打的也是请教功课的名义。
当然了,来?了也是被韩时?遇拎着考较功课,胡家公子天资聪慧,被韩时?遇点拨,进步明显,对?韩时?遇更是敬服。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底,韩时?萱的婚礼前,永宁侯回京述职了。
永宁侯府宁氏和傅寅母子一颗心不由得提起来?,而韩家韩时?萱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永宁侯是韩时?萱的亲生父亲,如今他也已经知晓了早年的换子风波,选择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有所抉择的。
永宁侯进宫述职之后,出来?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在酒楼定了雅间,而后让人请了韩时?遇。
“侯爷。”
这也是韩时?遇第一次见永宁侯,四十岁的男人,因为常年在岭南边境,晒得皮肤黝黑,但是肌肉紧致,张弛有力,浑身散发着常年掌兵的将军特?有的悍气,又?有出身贵族的贵气天成,混淆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性张力,充满了魅力。
“韩大人。”
永宁侯目光落在眼?前的青年身上,也不由得眼?睛一亮。
韩时?遇衣着并不华贵,但手艺极好,穿在身上十分贴合,容貌俊美可以说是永宁侯平生所见中首屈一指的,关键是他身上的气质,儒雅端凝,平易中透着淡淡疏离,举手投足之间的教养绝非普通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
一眼?,永宁侯就知道眼?前青年不容小觑,假以时?日,必定有一番作为。
“请坐。”
永宁侯收回目光,客气的邀请。
韩时?遇也抬手,两人分坐下。
永宁侯给韩时?遇倒了一杯茶,韩时?遇淡定自若:“多谢。”
端起喝了一口?:“好茶。”
永宁侯笑道:“对?于茶叶我?倒是了解得少,对?于酒我?倒是颇有研究,日后要是有机会,请你尝一尝我?收藏的佳酿。”
“求之不得。”韩时?遇也淡然应下。
接下来?两人也并没?有直奔正题,反倒像是老友再?次会面一般叙旧。
他们倒是聊得挺投缘的,毕竟永宁侯驻守岭南数十年,而韩时?遇却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韩时?遇在西?宁府生活学习了三年,也曾去过广泉府短暂的生活过几个月,这些经历不仅让他增益了他的学习,也让他对?整个岭南的局势更为了解,更不要说他多年来?一直都有研读邸报,对?岭南官场,政策甚至整个大魏的官场和政策的了解,绝非一个刚刚上岸的青年可以比拟。
基本上永宁侯抛出的话题他都能接上,而对?于一些问题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两人谈得很是尽兴。
特?别是永宁侯,他发现?韩时?遇的许多想法让他很有共鸣,让他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最?后永宁侯意犹未尽的说:“此次我?来?寻你所为何?事?,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不知道你是何?想法。”
韩时?遇反问:“不知侯爷是何?想法?”
永宁侯沉声?道:“刚得到消息时?,心中极为震惊,难以置信,当时?思绪烦躁,恨不得提剑杀人。”
韩时?遇点头:“理解。”
他也想杀人呢。
甚至如果永宁侯当面说出要把韩时?萱认回去,然后仗着所谓的血缘关系为所欲为,那他也要发飙的,可不会管他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侯爷。
所以韩时?遇也能理解永宁侯当时?的心情,毕竟傅寅也是人家精心培育的继承人。
永宁侯看了韩时?遇一眼?,“寅哥儿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他是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虽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在我?心里他始终都是我?的儿子。”
韩时?遇点头:“萱姐儿也始终都是我?妹妹。”
永宁侯:“当然,萱姐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当初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我?自然是不可能不认她,不补偿她的。我?想再?问你一句,萱姐儿跟寅哥儿真的没?有可能成就婚事?吗?”
如果韩时?萱愿意嫁给傅寅,不管是认回去后让傅寅当上门女婿,还是不认直接让韩时?萱嫁给傅寅,都可以让他的血脉回归侯府,这样日后他们的儿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他的爵位。
韩时?遇摇头:“傅寅对?萱姐儿并无男女之情,萱姐儿也是一样。我?理解你,但恕我?不答应任何?人把萱姐儿当做工具。她是我?韩时?遇的妹妹,但她更是她自己,独一无二的自己。”
永宁侯望着韩时?遇,好一会儿才笑道:“你确实是个好哥哥。既如此,就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姓胡那小子。”
韩时?遇点头:“可以。”
永宁侯又?道:“此事?既然已经暴露,便?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所以我?的意思是,还是得公开他们的身世?,让他们各归本位,但无论是寅哥儿还是萱姐儿,你我?两家抚养长大定然也是费尽了心思,是以等俩孩子认祖归宗之后,我?们再?各自认两个孩子为养子养女,此后两个孩子便?是亲亲的兄妹,我?们两家也如同亲戚来?往,不知道你一下如何??”
韩时?遇赞成:“甚好。”
这才是对?两家对?两个孩子最?好的安排。
韩时?遇问:“不知道尊夫人,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永宁侯顿了顿,苦笑道:“内子她,确实是犯下大错,但这件事?说到底最?错的人还是我?。我?娶了她,却护不住她,让她多年来?内心惶惶,又?偏在她即将生产之事?让她不得安宁,四下逃命,让她吃了大苦头,以至于生下孩子之后就伤了身子,让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了这等错事?。我?们夫妇难辞其咎,日后我?会带着她亲自登门,向?令堂当面致歉,待萱姐儿婚礼过后,我?便?向?皇上申请,带她离京前往岭南,从此吃斋念佛,以此来?赎罪。”
永宁侯望着韩时?遇:“这等惩罚或许你会觉得太过于轻了,但她始终都是寅哥儿和萱姐儿的母亲,她若是有失德,两个孩子也会面上无光,被人耻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容我?徇私一回。”
韩时?遇想了想:“此事?受到伤害最?大的乃是我?的母亲以及萱姐儿,所以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回去后我?会将真相告知她们,至于她们是否原谅尊夫人,是否答应您的方案,我?会尊重她们的意愿。”
永宁侯再?一次见识到韩时?遇的与众不同,他并不是那种以利益为先的人,相反他把家人看得很重,更在乎他们的感受。
妇人之仁。
这是永宁侯的第一个念头,但很奇怪,他并不会因此而轻视韩时?遇,反倒好奇韩时?萱在韩时?遇这样的教养下,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他也相信自己没?有愧对?韩家,因为寅哥儿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跟永宁侯告别后,韩时?遇回到府中,家人都已经用过膳了。
韩时?遇并不啰嗦,直言道:“二嫂,秀清,麻烦你们先带孩子们回去,我?有些事?情想说。”
文秀清看了韩时?遇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点头,招呼小猴子:“走,我?们回房去。”
小猴子是很有眼?色的,他一看韩时?遇的脸色就知道不能闹腾,于是乖乖的跟着文秀清走了,郑氏也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了韩张氏,韩时?萱,和韩时?云、韩竹。
丫鬟婆子看神色不对?也都退了出去。
韩时?萱紧张的捏紧了帕子,韩时?云和韩竹也都面面相觑,韩张氏倒是直接问:“常贤,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时?遇点头:“是,关于萱姐儿的身世?。娘,您听了千万不要激动。”
身世?,什么身世??
不是跟婚事?有关吗?
韩时?云和韩竹面面相觑。
韩竹忍不住问:“三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韩张氏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韩时?遇。
韩时?遇缓缓的说:“娘,您还记得之前您曾经说,当年您是在渔阳县的灵山寺生下了萱姐儿,当时?跟您一起生产的还有一位逃难到那里的贵夫人。”
“记得啊。”韩张氏点头:“当年要不是这位夫人手下的妈妈帮我?接生,只怕我?和萱姐儿都凶多吉少了。”
韩时?遇轻叹一声?说:“是,但当时?您其实生下的并非是萱姐儿,而是一个男婴。”
“什么?”韩张氏糊涂了:“什么男婴?我?生的就是萱姐儿啊!”
“娘。”韩时?萱先哭了:“我?其实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我?亲娘想要儿子,所以把我?跟您的儿子给调换了。”
“什么?”韩张氏脸色变了,难以置信。
就连韩时?云和韩竹都目瞪口?呆,实在是想象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
韩时?萱哭着抱着韩张氏:“娘,不管我?是不是您生的,我?都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韩张氏回头看着怀里满面泪水的女儿,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怎么会不是她生的?
“假的,都是假的。”韩张氏紧紧的抱住韩时?萱:“这是我?的萱姐儿,我?的女儿,谁也别想抢走。”
韩时?萱痛哭失声?:“我?也不要离开娘亲,我?只认娘亲。”
韩时?云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韩张氏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事?实。
韩时?遇轻声?道:“娘,此事?永宁侯也已经知晓,我?们的意思是,这件事?既然已经暴露,就遮掩不住了,干脆就公开俩孩子的身世?,让他们各自认祖归宗,然后我?们两家分别收这俩孩子为养子养女,两家日后便?如亲戚一般相处。”
韩时?萱红着眼?睛:“可是我?不想回永宁侯府。”
韩时?遇道:“你到底是他们家的孩子,还是要回去一趟的,不过你婚期将近,等你出嫁后就不需要继续待在永宁侯府了。至于你的亲生父母,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算了。不过就我?接触到的永宁侯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父亲,你可以多接触解除。”
韩时?萱皱着鼻子:“我?才不要呢。”
至于对?宁氏的惩罚,韩时?遇并不认为眼?下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以后再?说吧。
当晚韩张氏不愿意放开韩时?萱,母女俩一起睡一起哭了一晚。
而文秀清从韩时?遇这里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十分唏嘘。
得知永宁侯对?宁氏的处置之后,文秀清十分生气:“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都不用受什么惩罚,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韩时?遇说:“按照律法来?说,她这是犯了拐卖人口?罪,当重罚,可法外不外乎人情,特?别是眼?下这个时?代,名声?不仅仅是对?于个人有极大的影响,对?家庭成员对?家族成员都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当然是恨宁氏,最?好是让她去坐牢,但她坐牢却会给傅寅以及萱姐儿带来?不好的影响,这就是打老鼠怕伤到玉瓶的道理。对?于我?们来?说,宁氏这样的人,管她去死,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恶行,但对?萱姐儿我?们却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如何?能让她美玉无瑕的名声?被玷污?”
文秀清叹息:“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估计到时?候母亲也会为了萱姐儿不会太过为难宁氏。”
“好在这么多年他们并没?有亏待傅寅,而萱姐儿虽然跟着我?们生活艰难了些,但我?们家里人都是疼爱她的,这些年日子也好过起来?了,要不然的话真是想起一次就恨不得将那宁氏吊起来?打一次。”
文秀清反倒抱着韩时?遇安慰:“好了,别生气了,好在两个孩子都是好的,永宁侯也是个拎得清的,就不要为了个糊涂人把自己气坏了。”
次日,永宁侯果然带着宁氏和傅寅,以及厚礼上门。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永宁侯一见韩张氏,袍子一撩单膝下跪:“嫂子,是我?夫妇对?不住您了。”
宁氏看到这一幕,简直是心如刀割。
她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因为她年轻时?的一时?糊涂,放下尊严给一个乡下老妇下跪!
这简直是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宁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扶住永宁侯:“侯爷,您别这样。”
永宁侯回头看她:“夫人,我?们做错了,我?们得认啊。”
“是我?的错。”宁氏心碎,转头给韩张氏下跪:“我?给您赔不是。但这件事?跟侯爷没?有关系,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韩张氏本来?对?宁氏是恨的,对?永宁侯也有几分迁怒,可永宁侯这么干脆利落的下跪,她反倒是被吓到了,哪里还坐得住,连忙上前下跪:“侯爷,您折煞老身了啊。”
永宁侯是岭南人心里的英雄,要不是有他有永宁侯府百年如一日的守卫边境,哪里有岭南如今的安乐日子,每一个岭南人心里对?永宁侯都是感激的。
韩张氏心里也是一样。
这一跪,她心里的怨气全都散了。
韩时?遇上前搀扶永宁侯,“侯爷,快快请起。”
说实在的,他也被永宁侯给吓到了,万万没?想到永宁侯居然这样的有魄力,居然肯给韩张氏下跪赔罪,哪怕只是单膝下跪,但这份诚意却是满满的。
韩时?遇是真的为他所折服了。
此人有大智慧,大魄力,是真正的英豪。
文秀清和韩时?萱也赶紧上前将韩张氏扶起来?,至于宁氏,则是傅寅默默的扶起。
永宁侯转头看向?傅寅:“寅哥儿,过来?,给你母亲磕头。”
傅寅松开手,宁氏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傅寅走到韩张氏面前,郑重的下跪,磕头:“孩儿见过母亲。”
韩张氏看着傅寅,眼?泪也忍不住浮上来?,她含泪:“好,好孩子,起来?吧。”
永宁侯对?韩张氏道:“嫂子,当年之事?,是我?们夫妇对?不住您,害您和寅哥儿骨肉分离,但好在这些年我?夫妇悉心教养寅哥儿,总算没?有把他养坏,也算是勉强对?得住您了。”
韩张氏摇摇头,她看得出来?,傅寅被养得极好,而且孩子眼?神干净清澈,心也正。
对?她这个出身低微的亲生母亲也并不嫌弃。
这就很好了。
“来?,萱姐儿,也给你父亲母亲磕个头。”
人家永宁侯都做到这份上了,韩张氏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她让韩时?萱给永宁侯和宁氏磕头。
韩时?萱本来?对?宁氏是心有怨怼的,但她刚刚给韩张氏下跪道歉,她心里的怨气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大了,所以她听从韩张氏的话,出来?给永宁侯和宁氏磕头行礼。
韩张氏怜惜的看着韩时?萱说:“我?们韩家不像你们侯府那样富贵,早些年萱姐儿跟着我?们是吃了许多苦头的,但不管再?苦,我?们也是从小教她读书识字的,她性情天真烂漫却知书达理,她活泼可爱却也懂事?孝顺,她外表柔弱内在却最?是坚韧不屈,她长成了最?好的样子。”
“娘。”韩时?萱起身来?到韩张氏身边。
韩张氏握住她的手,看向?永宁侯和宁氏:“寅哥儿很好,但我?的萱姐儿也不差,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儿。”
韩张氏这是在给韩时?萱撑腰。
永宁侯府太富贵了。
宁氏虽然是韩时?萱的亲娘,但她也担心韩时?萱会被挑剔,会受委屈。
她这话是说给宁氏和永宁侯听的,也是说给韩时?萱听的。
永宁侯心领神会:“当然。”
两家人说开后,就商量两个孩子以后的事?情。
让孩子们认祖归宗是应该的,还有就是认养父母,这也是双方都认可的。
永宁侯知道自己是比较贪心:“萱姐儿从小到大,我?们作为父母的都没?有好好照顾过她,如今她婚期将至,我?们希望她能够从侯府出嫁,此外我?们也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韩张氏还没?出声?,宁氏先开口?了:“再?过几天就是萱姐儿的婚期了,时?间太紧了,有些东西?都不好准备,要不然先把婚期推后一些日子,我?一定要给萱姐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宁氏还是十分不满意胡家这么亲事?,但她之前又?没?有办法解除,如今丈夫回来?了,调换孩子的事?情也解决了,她又?冒出想法,打着先推迟婚期,而后退掉婚事?重新找一门高门显贵的主意。
可惜韩时?萱不是傻子,她脸色瞬间冷了,刚刚对?宁氏产生的一点儿释然瞬间消失,她冷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出嫁妆就不必勉强,我?娘我?哥哥嫂子已经给我?准备了最?好的嫁妆,婚期是绝不可能更改的。”
宁氏被怼得面上无光,韩张氏忙拉住韩时?萱,责备道:“不可无礼。”
韩时?萱只是冷着脸站在韩张氏身后,并没?有半点儿向?宁氏赔罪的意思。
韩张氏看向?永宁侯和宁氏,眼?神也冷了许多:“抱歉,孩子不懂事?。”
永宁侯忙说:“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才是。”
他看向?韩时?萱,原本都已经看到这孩子态度软化了,如今却又?重新覆上了霜雪,想要融化只怕不容易。
永宁侯看了一圈韩家人,韩时?萱这么莽撞发言,除了韩张氏说了一句“不得无礼”外,韩时?遇夫妇以及其他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指责她,文秀清甚至还隐隐的护着她,只怕他再?多说一句话,他们就要群起而攻之,至于会不会引发两家的矛盾,他们没?有多想,他们只是知道,自家的孩子不能受委屈。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韩时?萱才这样有恃无恐。
他心里叹息,这都是命啊,命里注定他跟这孩子缘分浅薄。
好在这孩子命好,韩家人都是她的靠山。
永宁侯看着韩时?萱:“你放心,该给你的嫁妆,我?们不会少一分的。”
韩时?萱冷冷淡淡的谢过:“多谢侯爷。”
永宁侯心里难受得很。
他挺喜欢这个女儿的,虽然有些莽撞冲动。
“侯府门第高贵,如若能够从侯府出嫁,自然是风光无限,但如今距离婚期时?日已然不多,只怕侯府那边也不好在短时?间内准备妥当,到底是萱姐儿的终身大事?,老身还是希望可以尽善尽美,所以我?想,还是在这边举行婚礼,您以为如何??”
原本韩张氏是有心成全的,毕竟永宁侯真的诚意满满,但是宁氏搞了这一出,韩时?萱又?顶撞了她,韩张氏就担心宁氏会从中搞破坏,便?不肯再?让韩时?萱从侯府出嫁了。
比起所谓的风光,还不如顺顺利利踏踏实实的圆满。
永宁侯心里是不肯的,还想争取,看向?韩时?萱:“萱姐儿,你觉得呢?只要你愿意从侯府出嫁,为父答应你,一定会把婚事?准备得风风光光。”
韩时?萱却很庆幸,她摇头:“我?不需要多风光,我?只要顺顺利利,圆圆满满就好了。”
“我?想在韩家出嫁。”
韩时?萱表明自己的态度。
永宁侯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韩时?遇引着永宁侯和傅寅去了外院,韩张氏带着文秀清和韩时?萱招呼宁氏。
永宁侯跟韩时?遇道:“贤侄,你能否替我?劝劝萱姐儿?让婚礼在侯府举行?”
“不能。”韩时?遇摇头:“婚礼是萱姐儿的婚礼,当以她的心意为先。我?不希望她的婚姻生活是以不顺心的婚礼开始的,想来?侯爷也不会希望萱姐儿的婚姻生活不如意吧?”
这叫永宁侯怎么说?
“可她既然已经认祖归宗,就当是我?侯府的女儿,当从侯府出嫁啊。而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永宁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可以让她得到更多的尊重。
韩时?遇笑了笑:“侯爷,您觉得侯夫人能真心实意为萱姐儿准备婚礼吗?”
“当然。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永宁侯道。
韩时?遇摇头笑道:“侯爷,如果她真的很在意这个女儿,当年就不会将她弃了,如果她真的很在意这个女儿,刚刚她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婚期将近,再?说什么推迟婚礼的话,那就是明摆着看不上新女婿,也是看不上他们韩家人。
永宁侯无话可说。
韩时?遇又?道:“侯爷若实在是介意,认祖归宗之事?,不若等婚礼过后再?办吧。”
这样就不会丢脸了。
永宁侯立马反驳:“这如何?能行?”
如若婚礼之后再?办,嫁妆也只能婚后给,这叫什么事?儿?
本来?韩时?萱就对?他们有意见,这下岂不是更是将人推远了?
“罢了,婚期太近了,还是在韩家这边办吧。”
永宁侯只能妥协:“认祖归宗之事?,还是得尽快。必须得在婚礼之前。对?了,还得见见姓胡那小子,如果那小子入不了我?的眼?,就算萱姐儿恨我?,我?也不能让她嫁过去。”
韩时?遇微微一笑:“既如此,不若晚上我?在酒楼设宴,您见见人?”
永宁侯自然是愿意:“就这么说定了。”
傅寅抿着唇没?说话,其实这几个月他一直盯着胡松泽,简直是要将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扒出来?了,确实是厚道人家。
要不然他绝不可能毫无作为,任由韩时?萱嫁过去的。
不得不说,韩时?遇的目光还是不错的。
韩时?遇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转头看去,见是傅寅,微微颔首:“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傅寅道:“我?想去参军。”
永宁侯道:“其实他早就应该去战场上历练了,只不过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滞留在京城,如今发生了调换孩子事?件,哪怕我?收他为养子,但他毕竟不是我?傅家血脉,侯府的爵位也没?法子落在他身上,这世?子之位朝廷必定是要收回去的。如此他便?也不必再?继续留在京城了,倒是可以随我?前往岭南,从军历练。”
韩时?遇点头,以前皇帝将宁氏和傅寅留在京城,是用来?做质子,压制永宁侯的,如今韩时?萱才是永宁侯的血脉,那么只要韩时?萱留在京城,便?也如同质子。
这对?于韩时?萱显然是不公平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韩时?遇道:“到时?候我?让二哥陪你回去一趟。”
傅寅知道韩时?遇是让他回族里,也是让他回去拜祭亡父,没?有拒绝,转头跟韩时?云行礼:“那就有劳二哥了。”
韩时?云还是十分拘谨:“这是应该的。”
用过午膳,永宁侯一家便?告辞离开了。
在马车上,宁氏才抱怨:“萱姐儿真是让那乡下妇人给养坏了,竟然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当众就敢顶撞长辈。”
“住口?。”永宁侯很生气:“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
宁氏瞬间红了眼?睛,后悔不已:“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永宁侯忍着气:“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看萱姐儿被教养得很好,虽有些莽撞,但自信大胆,敢于为自己发言,日后嫁出去也定然不会被欺负,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宁氏用帕子捂着眼?睛哭。
可她的女儿明明是侯府千金,如今却跟个市井丫头毫无二样,她做娘的怎么能不心痛?
永宁侯一肚子气,不想再?看她,干脆下了马车,骑马而去。
宁氏见状伏在座位上低低的啜泣。
傅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默默的往前走了几步。
永宁侯径直入了宫向?嘉定帝请罪。
调换孩子的事?情永宁侯并不知情,对?外也撇清了宁氏的罪责,但当初永宁侯为傅寅请封了世?子,嘉定帝若是追究起来?,这就是欺君之罪,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当然,嘉定帝也不可能真这样对?永宁侯,毕竟人家是守边的有功之臣。
但永宁侯不能不主动请罪。
嘉定帝听完后颇为惊讶:“没?想到你跟韩状元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嘉定帝让人宣韩时?遇进宫。
这还是韩时?遇进入翰林院之后,嘉定帝第一次召见韩时?遇。
毕竟嘉定帝一心礼佛,如今政事?基本上都是由周首辅率领内阁主持。
偶尔也会召见翰林院的侍讲问话,不过一个月也就几次,还不如召见皇家寺庙的和尚多。
韩时?遇到底是新人,没?被召见过也是正常。
“微臣参见陛下。”
韩时?遇行礼。
嘉定帝盘坐上蒲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时?遇,笑道:“平身吧。”
“谢陛下。”
韩时?遇起身站在一边,神色恭谨。
嘉定帝笑道:“朕记得你,当初殿试上你那篇策论,颇有想法啊。”
当初韩时?遇的策论说的是西?北用兵,他主张打,但他更注重发展国?内的经济。
当时?让嘉定帝颇为耳目一新,这才定下他为状元。
韩时?遇:“陛下谬赞。”
嘉定帝摇摇头,看向?永宁侯:“你还没?有读过他的殿试策论吧?当初殿试策论议的是西?北用兵,他可是明确主张打,还说什么,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要一次性把那些豺狼虎豹都给打服,想法颇为激进啊。”(1)
永宁侯惊讶的看了一眼?韩时?遇,“没?想到韩大人竟有如此想法,不愧是年轻人,锐气可嘉。”
韩时?遇十分谦逊:“陛下明鉴,下官不敢当激进二字,实乃过于保守。”
嘉定帝惊讶:“你这还叫保守?那在你看来?,什么样才叫激进?”
韩时?遇道:“兵力不足恐惧症。”
嘉定帝:“……”
永宁侯:“……”
“兵力不足恐惧症?”嘉定帝琢磨了一会儿,哈哈一笑:“跟这比起来?,你之前的策论确实太过于保守了些。也还好你保守,不然这状元可就落不到你的头上了。”
韩时?遇拱手:“微臣惶恐。”
嘉定帝笑问:“你既有这样的想法,那日后你若主政,这兵力不足恐惧症岂不是就要冒头了?”
永宁侯不由得紧张起来?,别看嘉定帝这话像是闲谈,可要是韩时?遇一个答不好,可就葬送他日后的仕途了。
韩时?遇又?哪里不知道呢?
他倒是不慌不忙:“非也。当微臣身为大魏普通民众时?,思绪便?如那脱缰野马,自是满身兵力不足恐惧症,恨不得壮大我?国?军事?实力,威慑四方,雄霸天下,可若微臣身居高位,便?如操控缰绳之人,自是不能任由心意纵马奔腾,相反则更应握紧缰绳,不可使之失控,将大魏拉入泥潭。”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便?是如此。”
你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嘉定帝这才满意:“不过,兵战之事?,到底有伤天和,不可过于执着。”
嘉定帝虽然欣赏韩时?遇,但他到底修佛,还是不愿意战争制造杀戮。
“陛下,此言微臣不敢苟同。”韩时?遇道:“兵,暴力也。内,镇守秩序,外,抵御外敌。金刚且怒目,降伏四魔,更何?况守家卫国?之利刃?利刃不可盲目出鞘,但不能不锋利。便?如佛道,既有低眉菩萨,也当有怒目金刚,二者皆为功德,缺一不可。”
韩时?遇也不傻,嘉定帝既然信佛,他就从佛道上论。
嘉定帝怔住:“既有低眉菩萨,也当有怒目金刚吗?”
半晌,嘉定帝抬头看向?韩时?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对?佛之一道倒是颇有研究。”
韩时?遇道:“微臣只是通读过几本佛经,说不上有所研究。”
嘉定帝起了兴致,要跟韩时?遇论道。
韩时?遇也是不怵,不就是辩论吗?
前世?年轻时?他可是参加过辩论赛,拿到过冠军呢。
从进入官场,得知嘉定帝信佛起,他便?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此举或许过于谄媚,但对?于韩时?遇来?说,并非不能接受之事?。
毕竟前世?他谈生意,有时?候想要拿下一个大项目,也要费心打听对?方的喜好,投其所好,助他顺利拿下项目。
如今跟前世?谈项目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想要升官,获得更多的权利,就必须要获得最?高统治者,嘉定帝的青睐,那他投其所好又?有什么不对??
只要嘉定帝看到他,信任他,将权力交到他手里,他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韩时?遇跟那些老狐狸不一样,他跟嘉定帝论道并不相让,反而颇有自己的观点,且极具辩才,嘉定帝根本就辩不赢他。
这种感觉对?于嘉定帝来?说,太过于陌生了。
毕竟身为皇帝,除了周重阳恃才傲物,就是裴先英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压他一头,庞宽更是处处捧着他,谁能想到韩时?遇一个翰林院的六品修撰竟然敢赢他。
关键是他并非胡搅蛮缠,而是旁征博引,细细琢磨,那是句句在理。
嘉定帝看着韩时?遇,不由得笑了。
不管他是故意也好,无意也罢,他终归是吸引他的主意了。
只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嘉定帝喝了一口?茶,这才重又?看向?韩时?遇:“此前永宁侯说,永宁侯世?子和你家妹妹刚出生时?,被恶仆调换。”
韩时?遇:“是,确有此事?。”
嘉定帝似是好奇:“你们两家打算如何?处理?”
韩时?遇没?有犹豫:“惩治恶仆,认祖归宗。”
永宁侯也是如此,不过他多说了一段:“当初恶仆调换孩子的时?候,俩孩子都是才出生不久,此事?与他们无关,且又?都是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我?们实在不忍孩子们因为此事?而断送前程,因此我?与韩大人商议过,孩子们认祖归宗后,两家认养俩孩子为养子,日后两家便?当亲戚来?往。”
韩时?遇附和:“确实如此。”
嘉定帝颔首:“可怜天下父母心。也罢。”
“微臣还有一事?请求。”永宁侯又?拜。
嘉定帝:“说吧。”
永宁侯道:“臣与女儿失散多年,如今认回,本该留在身边弥补,只可惜韩大人去年便?已经为她定下婚事?,五月便?是婚期,臣虽想在侯府送嫁,奈何?时?间太过紧凑,来?不及布置,因此定在了韩家出嫁,然微臣心中甚感愧疚,愿以军功为小女求一县主爵位,还请陛下成全。”
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嘉定帝不可能不同意,更何?况永宁侯还是用多年军功相求。
“准。”
圣旨将会在韩时?萱出嫁之日送到,作为最?好的嫁妆伴她出嫁。
永宁侯和韩时?遇从宫里出来?,两家孩子被换之事?已经传到了各方耳中。
萧祁祯挑了挑眉:“真是没?想到韩大人跟永宁侯竟有这样的渊源。”
萧祁钰则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该死的。”
萧祁祯跟韩时?遇交好,如今韩时?遇背后多了一个永宁侯,岂不意味着萧祁祯背后也多了一个永宁侯?
萧祁祯这一招真是赚啊。
一时?间,后宫暗潮汹涌。
不过对?于那些大佬们来?说,韩时?遇跟嘉定帝论道之事?更加不容忽视。
要知道,韩时?遇也就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刚刚高中状元进入官场不到一年,此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对?佛理有什么兴趣,突然间就能跟嘉定帝论道了,还赢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之前要么是藏拙了,要么就是暗中研究佛理,打算借机讨好嘉定帝。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重观都对?他这做法深恶痛绝,他冷冷一笑:“无耻小人。”
倒是庞宽这种本就靠着谄媚上位的,隐隐感觉到了威胁:“此子只怕会是大威胁。”
翰林院里,裴先英抚须:“此子不凡啊。”
对?此韩时?遇波澜不惊,从他做出决定起,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出了宫门,永宁侯才欲语又?止,韩时?遇倒是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侯爷可还有其他事?情?”
永宁侯摇摇头,最?终没?说什么。
他跟韩时?遇接触不多,却知道他胸有城府,性格沉稳之人,今日做出如此行为,只怕心中早有打算。
他心中虽有所不齿,但也不得不说,如若韩时?遇爬上高位,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韩时?遇无意探查永宁侯的心思,说白了,如今他们还不在同一个阶层,如果没?有韩时?萱这一层关系,他甚至都还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话,所以他也不会跟永宁侯解释自己的打算。
只有当自己站到了高位,他才有资格跟他正式对?话,拨弄风云。
永宁侯再?次提起婚礼的事?情,“原本萱姐儿对?家里有疙瘩,不愿意在侯府出嫁,我?们做父母的心有愧疚,也不好勉强,但如今陛下已经恩准赐爵于她,届时?圣旨必定是送至侯府,若是萱姐儿不在府中出嫁,陛下那里只怕过不去。”
韩时?遇心里暗骂老狐狸,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侯爷所言有理,那婚礼便?在侯府举办吧。”
永宁侯笑了:“好,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即刻开始筹办,务必要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韩时?遇点头:“婚礼所需之物,我?们也是准备好了的,回头我?让内子备好清单送过去,看看那些东西?侯府那边用得上,届时?直接送过去。”
永宁侯:“如此甚好。”
“既如此,今晚春风楼,不见不散。”
韩时?遇拱手。
永宁侯想见胡松泽,韩时?遇就安排了今晚在春风楼见。
永宁侯闻言果然道:“老夫必定准时?赴约。”
永宁侯回到侯府,将自己以军功给韩时?萱换了个县主爵位,以及婚礼会在侯府举行的事?告诉了宁氏,宁氏顿时?就振作起来?。
“萱姐儿本就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嫡小姐,自当是从侯府出嫁,从韩家出嫁算什么?”宁氏兴奋的说:“侯爷您放心,其实我?早就让人悄悄准备着了,这一次的婚礼我?必定办得风风光光的。”
永宁侯点头,又?说了韩家那边会送东西?过来?,不等宁氏拒绝,直接说道:“当年之事?,是你我?夫妇对?不起韩家,对?不起萱姐儿,也幸得韩家人厚道,这些年待萱姐儿如珠如宝,将萱姐儿教养得那么好,还为她精心挑选了人家,就连婚礼一应各物都准备齐全,这是韩家的一片心意,能用的你都用上,万不可仗着身份挑三拣四落了他们的面子。”
见宁氏还有两分不愿,他更是气:“夫人!你以为我?在韩家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仅仅只是因为当年你犯下的错误吗?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我?更看重的,是韩常贤的前程。”
“我?可明白告诉你,此子不凡,将来?出阁拜相未尝不可,绝不可得罪。”
宁氏内心震动:“他才刚刚进翰林院,就能看出来??”
永宁侯握住她的手:“夫人,信我?。再?者,你便?是不看萱姐儿,也看寅哥儿啊。有这般出色的兄长,不能庇护萱姐儿和寅哥儿。为人父母,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宁氏含泪:“侯爷,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到了晚上,永宁侯在春风楼见到了胡松泽,自己的未来?女婿。
长得是一表人才,一派书生范,说话却并不文绉绉的,见到永宁侯虽有些讶异,但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喜,甚至在永宁侯故意展露出兵痞子粗鲁的一面后,他也并未像其他酸腐书生一般露出嫌弃之色,展现?文人的高高在上。
就凭这一点,永宁侯就觉得这人还行。
又?暗中命人试探,永宁侯大概就明白韩时?遇为什么会把妹妹嫁给他了。
胡松泽虽只是书生,却心胸豁达,知世?故而不世?故,风流却不下流。
勉强可以做他永宁侯的女婿。
“小伙子,不错。”
临走的时?候,永宁侯拍拍他的肩膀。
胡松泽等永宁侯走了,才问韩时?遇:“大哥,这位大人是——”
韩时?遇淡淡一笑:“你的未来?泰山。”
什么?
胡松泽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泰山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哪里的又?来?一个泰山?
难不成,他岳母改嫁了?
韩时?遇看出了他的心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瞎猜什么?这是萱姐儿的亲身父亲。”
胡松泽迷糊了:“亲生父亲?萱姐儿难不成不是您的亲妹妹?”
“瞎说。”韩时?遇哼道:“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胡松泽:那怎么还多了个亲身父亲来?了?
韩时?遇也不多说:“各种情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日后让萱姐儿跟你说。你只需要知晓,永宁侯夫妇是萱姐儿的亲生父母,婚礼当日他们也会到场,嫁妆侯府也会多备一份,你们要做好准备。”
“永宁侯?”胡松泽傻眼?。
万万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是永宁侯府的嫡女?
这也太梦幻了。
次日,永宁侯府开祠堂,韩时?萱认祖归宗,成为永宁侯府的嫡小姐,正式改姓为傅,从此以后只有傅时?萱,不再?有韩时?萱。
与此同时?,将傅寅记为养子,从此不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爷,只能算是永宁侯府的大少爷,而韩家也正式将傅时?萱认为养女。
认亲后,傅时?萱搬回到侯府居住。
傅时?萱心里不愿,却也无法,她对?宁氏始终心有芥蒂,难以亲近,但对?永宁侯却心存孺慕,父女关系倒是还好。
认亲后,永宁侯邀请胡家夫妇以及胡松泽到侯府做客,重新商议婚礼事?宜。
傅时?萱从六品翰林修撰的妹妹变成侯府嫡女,这婚礼的规格大幅度提高,胡家这边也只能跟着提高规格,但他们甘之如饴。
毕竟原本只是想跟翰林院老爷联姻,没?想到竟然跟显赫侯府成了亲家,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特?别是傅时?萱虽然是侯府嫡女,但因为多年失散,不像那些娇养长大的贵女高高在上。
宁氏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操办一场婚礼的能力还是有的,在日夜赶工之下,侯府一夜之间就变得喜气洋洋,到婚礼前一晚,已经基本上安排妥当。
文秀清提前一晚住到侯府,因为傅时?萱说她想要韩张氏和文秀清陪她一起睡这出嫁前的最?后一晚,考虑到傅时?萱明天就要出嫁,很可能心里不安,再?加上居住的又?是不熟悉的侯府,韩张氏自己没?去,怕宁氏不高兴,但让文秀清去了。
毕竟文秀清是嫂子,正好也可以教导傅时?萱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这些事?情本该是宁氏这个母亲做的,但傅时?萱对?她心有隔阂,她也是无奈。
文秀清陪着傅时?萱一起睡,在被窝里给她讲夫妻之间那点儿事?,傅时?萱羞得拉起被子蒙起头:“嫂子!”
文秀清把她扒拉出来?:“害羞什么?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辈子我?也只跟你讲这一次,以后都得靠你自己摸索。所以再?害羞你也给我?好好听着。”
“第一次会有些疼和不适应,忍一忍就好了,忍不了就喊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事?情男人总是要舒服一些,所以他们更多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可女人并不是男人发泄的玩物,更不仅仅是怀孕生子的工具,女人也可以享受,所以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得说出来?,一开始你就得要让他知道让他改,这样他才会学会体贴你,你们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水乳交融……”
文秀清是真的将压箱子的经验都说出来?了,傅时?萱很害羞,却还是都记在心里。
哥哥和嫂子就很恩爱,这些经验肯定有借鉴的价值。
傅时?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后五更天就被薅起来?,沐浴,梳头,化妆,更衣,事?情多而繁杂,还不能多吃东西?,只能垫点小点心,十分辛苦,对?此文秀清也是爱莫能助。
韩张氏也带着郑氏等人早早过来?了。
先见过宁氏,再?去看过傅时?萱,才出来?花厅坐着,文秀清则是帮忙招呼客人。
说是如此说,但实际上文秀清对?侯府邀请的那些豪门勋贵并不了解,所以她主要是招呼韩家邀请的客人。
婚礼改在了侯府举办,但之前韩家已经将请柬送出去了,虽然邀请的客人不多,只是韩时?遇在翰林院的上官和同僚,但也不好直接跟人说别来?了,更不好继续在韩家招呼,毕竟主人家都不在了,所以干脆就让他们到侯府这边赴宴,侯府这边会另辟一处专门款待他们。
韩时?遇是文臣,永宁侯是勋贵更是武官,两边其实是泾渭分明的,所以文秀清招呼不来?那些贵妇,宁氏也招呼不来?那些文臣家眷,正好各自招呼各自的。
很快,新郎带着他的兄弟以及同窗们来?迎亲了,傅寅是专门负责拦门的,当初接到这个任务他就十分紧张,将自己交好的公子哥们挑了个遍,最?后挑了几个拿得出手的,但又?考虑到胡松泽是书生,又?亲自上门邀请了两个才名在外的公子过来?帮忙助阵,因此他们这阵型可以说是文武全才。
好在胡家得知傅时?萱是从永宁侯府出嫁之后,也怕拦门的会是武夫,因此也是绞尽脑汁邀请了两个身手好的陪着一起迎亲,再?加上胡松泽虽是秀才却是有真材实料的,因此这拦门倒是有来?有往十分精彩。
最?后胡松泽在兄弟们的帮助下,才冲破了拦门的人墙,来?到傅时?萱的闺房外。
屋子里韩时?萱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看向?文秀清,文秀清红了眼?睛,“别怕。”
她接过红盖头,给傅时?萱盖上,轻轻拥抱她:“萱姐儿,你会幸福的。”
“嗯。”红盖头下,傅时?萱哽咽的应。
房门缓缓打开,傅时?萱出现?在房门口?,胡松泽眼?睛不由得一脸,眼?睛被那道身影填得满满的。
胡松泽带着傅时?萱来?到正厅,大门口?传来?一声?高呼:“圣旨到。”
永宁侯一喜:“圣旨来?了。”
永宁侯府和韩家都知道这是赐封县主的圣旨,一时?间脸上都露出了喜意。
永宁侯带着众人来?到厅外,摆上香案,传旨太监:“永宁侯府嫡小姐傅时?萱接旨。”
傅时?萱上前跪拜:“臣女接旨。”
传旨太监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封为县主,钦此。”
“谢主隆恩。”
傅时?萱双手接过圣旨,心情激荡不已。
没?想到短短数日,她不仅成了永宁侯府的嫡女,还成了县主,有了爵位。
太梦幻了。
皇帝的赐封圣旨后,便?是皇后和崔贵妃等妃子赐嫁妆,傅时?萱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就连胡松泽都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完后回到正厅,胡松泽和傅时?萱叩别父母。
永宁侯一世?英豪,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也不得不端着架子说:“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2)
宁氏也红了眼?圈:“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官事?。”(3)
轮到韩张氏她却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当初那么小的一团,如今居然就要嫁为人妇了。
韩张氏说不出训诫的话,反而转头看向?胡松泽:“贤婿,请你日后一定要善待我?家萱姐儿,她从小跟着我?,吃过很多苦,我?只希望她此后余生都是甜的。”
“娘!”胡松泽还没?有答应,傅时?萱就先忍不住哭起来?,扑过来?抱着韩张氏的腿:“女儿舍不得您啊。”
我?不想嫁了。
傅时?萱差点儿说出这话来?。
胡松泽看着傅时?萱心疼不已,神色坚定:“请父亲,母亲放心,我?胡松泽此生必不负萱姐儿,如有违,天地可诛。”
送傅时?萱出门的,自然是韩时?遇这个哥哥。
韩时?遇背着傅时?萱往外走。
路上低声?叮嘱她:“要是受了委屈,不要怕,也不要忍。”
“还有刚刚他发的誓言,不要太当真。”
“啊?”傅时?萱本来?还挺感动的,闻言都不由得愣住了。
别说,她刚刚确实是挺感动的。
韩时?遇轻笑:“看吧,我?就知道你当真了。男人一时?情绪上头的誓言,感动一下就好了,千万不要太当真,知道吗?”
傅时?萱嘟嘴:“哥,你好扫兴啊。”
好歹等过了今日再?提醒她嘛。
韩时?遇笑了笑:“是我?的错。”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可他更知道,当女人跟男人之间有了更深入的关系,一颗芳心更容易沦落,过了这个时?候再?说,只怕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扫兴一时?,总比她抓着这个誓言梦幻一辈子好。
“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韩时?遇将傅时?萱放到轿子上:“哥给你找的人,还是不错的。”
傅时?萱哭笑不得。
大哥这到底是希望她爱上胡松泽呢还是不爱?
不过她心里明白,大哥是希望她能够享受爱情的,但不希望她将整个人生都寄托在爱情上。
“知道了哥,我?一定会过好的。”
轿帘放下,隔绝了兄妹。
“大哥,那我?们就回去了。”
胡松泽上前告辞。
韩时?遇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好好待她。”
胡松泽认真:“大哥放心吧。”
胡松泽上马往前,花轿紧随其后。
韩时?遇站在门口?望着,心里有点儿酸。
文秀清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边,趁着大家不注意握住他的手:“妹妹出嫁你都这样心酸,要是那天我?们的女儿出嫁,你不得哭死?”
韩时?遇想想那画面;“那还是别生女儿了。”
“这可不好说啊。”文秀清轻声?道:“说不定就来?了女儿呢?难不成你还能不要女儿?”
韩时?遇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怀孕了?”
文秀清眼?里都是笑意,低声?说:“这个月来?迟了几天,还没?有确定,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的女儿,来?了。”
韩时?遇瞬间握紧了文秀清的手,心中酸涩褪去,只剩下欢喜:“太好了。”
阳光温暖的撒在他们身上,犹如一对?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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