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可是眼下他?看到了什么??他?们三个?人,杀了五个?贼匪就算了,那顾小碗一个?弱质女?流,不但没有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此刻竟然还面带笑容地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刀。
哪怕她不知为何蒙住了脸,只露出眼睛,但是雀子还是看得出来她在笑。那一只穿着精巧的绣花鞋子,从长裙下露出来的脚,如?今就踩在那尸体的身上。
更另他?惊恐的是,那云二和明淮,此刻两?个?人像是疯子一样?,蹲在尸体上不知在扒拉什么?,仿佛在掏心挖肺。
所?以他?傻眼了,甚至忘记了去抬手阻拦朝自己挥过来的刀。
还亏得是周边是兄弟们看到了,疾步跑来替他?挡开,不然的话,此刻他?这性命,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的。
“雀子,你发什么?愣!”洪月打红了眼,他?没有料到他?们将近四十人的队伍,居然打不过这二十,确切地说,只有十五个?匪贼。
如?今他?们也才合力解决了两?个?罢了。
对方如?此棘手难缠,叫他?也顾不上去观察顾小碗那边,倒是发现雀子在战场上发呆,吓得背脊骨上寒凉,责斥起他?来。
他?这一声责骂,也方叫雀子回了神,一面出手挡住前面的匪贼,一面还不忘扭头看一眼顾小碗他?们那边的状况。
同时也开口?叫着:“大哥,他?们不对劲!”
此话,顿时引得了洪月的疑惑,同样?也叫那些匪贼察觉出了其他?同伙的异样?,齐齐看去,便瞧见了那样?一幕。
云二和明淮还在搜刮尸体,明淮深受启发,或者说在这上面颇有些天赋,他?甚至在脱尸体的衣裳,还兴奋地和顾小碗说:“小姨,这个?贼子里?头的衣裳,是上好的蜀锦呢!”只是随后有些遗憾:“可惜胸襟这里?,叫您给刺破了,这血要是能洗掉,回头叫秀丽看看能不能缝补起来,到时候能做一件成?衣卖,就是不知能卖多少。”
这时候的他?,哪里?有早前的惊慌失措?果?然虽不是很聪明,但接受能力倒是一流的。
一旁的顾小碗站在火炉子不远处,烧着炭火的炉子很旺,在夜风里?飞出些跳动?的火苗和火星子,将她侧着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的,但是她手里?那把滴血的长刀,倒是叫众人看得十分?清晰。
洪月觉得自己必然是看花眼了,顾小碗这种娇小柔弱的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杀人?怎么?见了死人不会苍白着脸惊叫摇摇欲坠呢?
他?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不信自己看错了。
而他?得空揉眼睛,只因为与他?们交手的这十三个?匪贼,如?今一样?愣住了。
不敢相信他?们这样?装备精良且经验丰富的团伙,这边十五个?人都能挡住这四十个?人的围攻,如?今只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而另外五个?兄弟,怎么?会死在那三人的手里?呢?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反应几乎和洪月如?出一辙,甚至有人将心声都给喊了出来。
也是这声音,将他?们其他?的兄弟们都唤回过神来,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撇下来洪月等人,直径朝着顾小碗他?们三杀过去。
见此,洪月等人才慢吞吞反应过来,然后又冲这十二个?红了眼睛的匪贼追过去。
不怪这些匪贼这个?时候红了眼睛,实在是他?们这种专业的匪贼,都没顾小碗他?们三过份啊!
打家劫舍就打家劫舍,怎么?连死人里?头的衣裳都不放过呢?这太羞辱人了。
于是乎,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激烈场面,如?今变得诡异起来。
以顾小碗他?们为终点,这十二个?匪贼正?冲过去,匪贼们的后面,又是洪月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
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马匹嘶鸣的声音,现场好一片混乱。
扒拉着尸体身上值钱之物的明淮和云二,就是在这气势汹汹的杀意中抬起头来的,不同于明淮眼里?露出了惊恐,已经知道顾小碗手段的云二很淡定地起身来,准备将这十二个?飞奔而来的匪贼,作为新目标。
而站在他?们俩身前,离那些匪贼更近一步的顾小碗,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个?头小,那刀她拿在手里?,杵在地上,更像是一根权杖一样?,无端将她娇小的身躯衬托得多了几分?威仪。
她另外一只手扬起,面对着那杀红了眼的十二个?匪贼,然后挥出了什么?。
洪月他?们的视角是看不见的,他?们只发现跑出他们一大截的匪贼,忽然像是都叫人抽去了精神一般,手里?的武器哐当掉落,然后一个?个?毫无预兆,横七八竖地栽倒在地上,五窍流血,四肢诡异扭曲着。
不过叫他?们硬生生止住步伐的,还是这些匪贼的惨叫声,以及那痛苦得狰狞恐怖的面容。
如?此一对比,站在对面,蒙着口?鼻,露出一双眼睛的顾小碗,那眼睛分?明是带着笑的,眼下却叫人觉得背脊骨寒凉一片。
头一次见到顾小碗笑的时候,洪月的心都软了,觉得这便是他久久未寻到的心仪之人。
可是现在看到顾小碗还这样?笑,他?只觉得双腿发软,高大威武的身躯,这一刻显得竟是产生了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更不要说的众多兄弟们了。
他?们现在看着顾小碗,好像是个?女?魔头,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女?魅魔。
然而就在洪月他?们的集体惊骇中,明淮不满地大叫起来:“云二哥,你给我留一半啊!”
刚才还担心会被杀的明淮,在看到云二跑去新倒下的尸体后,他?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得连忙抛下手里?的尸体,顾不上那一只没扯下来的蜀锦袖子,就连走带跑地冲过来。
一看十二个?,满脸大喜,分?配起来,“咱俩一人六个?,你算那边,我算这边。”
顾小碗看着如?此积极,对尸体好毫无芥蒂的明淮,觉得孺子可教也。随后将提着刀回到自己烧着小火炉的毯子旁边,将凉了的水壶往上一放,刀往旁边草地上一插,人优雅地坐在毯子上,拿出小手绢来细细地擦拭着手背上溅着的鲜血。
擦了个?七七八八,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猛地一抬头,摘了面巾的脸上,仍旧是柔和得像是仲夏夜的月光一般,就是带着几分?疏冷,但偏偏眼睛里?还有笑容。“洪爷,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咱们继续。”
她还不忘抬手邀请他?,继续坐到原来的位置。
洪月此刻已经冷静了许多,可是越冷静,却越是觉得顾小碗的恐怖,这和他?理想中的小女?人,简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
坦白地说,此刻他?对顾小碗的那点心动?早就已经随着那些贼匪的倒下而烟消云散了。
所?以面对顾小碗的邀约和继续谈话,他?是想拒绝的。他?不知道为何,又或许是在蜀地那种安稳的地方待久了,其实真正?的生杀场面见得并不算多,更多的还是口?号喊得多,别的吹捧听得多。
可真正?的参与这种事情,还是极少的,尤其是大规模的尸体眨眼出现在眼前。
因此他?现在对顾小碗,有些发怵,不敢过去,却又不敢拒绝,最终不得不过去。
雀子有些心惊肉跳,他?现在不但看着顾小碗想女?魔,看地上兴高采烈扒拉着尸体的明淮和云二,也觉得他?们的精神不大正?常。
眼见着自己大哥要过去,生怕顾小碗又一抬手,大哥会变得同地上这些尸体一样?,于是这个?真心敬爱自家大哥的雀子还是十分?有勇气地抬起了手,试图拉住洪月。
但是因为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扑了个?空。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洪月走过去了。
其他?兄弟们的心更是都揪成?了一团,也不似刚才站得整齐了。
如?此,叫明淮瞟到了那边躺着的两?个?尸体,和一个?拖着伤正?惊恐往林子里?爬的,于是惊喜地站起身来,朝雀子问:“那个?,你们要么??不要就算我的哦。”
雀子一愣,先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后扭头看到那两?具尸体和打算逃走的匪贼,才反应过t?来。嘴唇艰难地蠕动?着,挤出几个?字来,“不,不要。”
“那太好了。”明淮雀跃不已,转头朝云二说:“那是他?们不要的,我拉下脸开口?要了,你不要和我抢。”
云二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而此刻与顾小碗重新面对面坐下的洪月,再没了之前的自负狂傲,甚至是如?坐针毡,看着眼前打算重新泡茶给自己的顾小碗,想着那她双手刚才还是血,哪里?还敢喝茶?
分?明在半个?时辰不到之前,自己还是主宰顾小碗命运的人,可是现在他?却仿佛觉得自己的生命才是被顾小碗拿捏的那个?。
此刻哪怕万般不愿意万般的不甘心,但是想起顾小碗那杀人不眨眼,以及她身边这两?个?一个?看着傻不拉几,一个?看着呆板无聊的人,如?今都在尸体上扒拉东西,只觉得这两?个?也不好惹。
现在脑子里?只翻来覆去飘着一句话,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也终于鼓起勇气,“方才那些话,其实其实不过是玩笑话,顾小姐千万别当真,我就是同您开个?玩笑而已。”
“怎么?会是玩笑呢?”顾小碗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眼里?竟然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这叫洪月有些慌起来,两?手无措,不知该放在何处才好,眼里?更满是紧张,“我真的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您莫要与我计较。”不敢想,她竟是当真了,那以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本事,分?明是她白占了自己的商行,哪里?是自己得了她的便宜?
他?心里?胡乱想着,想起雀子说顾小碗会算计的话。然后想到了顾小碗将收散铜钱去下面的钱庄兑换金银,又做中间人引他?们买下金家商行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联系起来,只觉得好生恐怖,坚定地认为顾小碗是个?心机深厚之人,那时候竟然就已经开始与自己做局了。
但是,这点上他?还真误会了顾小碗,顾小碗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等擅运筹帷幄之人。
这一切其实不过巧合罢了。毕竟在眉州城之前,顾小碗都真心以为,会同洪月他?们成?为相互最信任的长期合作伙伴。
只不过想象总是被现实给无情击碎。
这时候,顾小碗叹了口?气:“我还是更倾向于你此前那些话是真心实意的,你若只是说与我开玩笑,那我眼下看着你们,真有些愧疚。”
“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洪月不懂,只觉得玄之又玄,云里?雾里?。
顾小碗终于等得这一壶水烧开了,自己重新冲了一杯新茶,然后叹着气,用?一种极其遗憾的语气说道:“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长久合作的,最好如?同兄弟姐妹那样?亲密无间,可奈何在眉州城的时候,发现你居然贪图我的人,还想占了我的财产,没得法子,我只能提前防备,给你们吃了些东西。”
她自顾说着,不顾洪月等人忽然变得苍白的面容,“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没事,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的。当然了,这前提是,你们面对这一路上的流匪贼寇时,能活下来。”
雀子的身后,有人本能地开始抠喉咙,然后嗷嗷地干呕起来。
云二听得这声音,不禁抬眼望过去,颇有些毒舌:“都这么?多天了,哪里?还能吐得出来?你们也是在那蜀地安生日子过多了,脑子一个?个?都这样?不好使,也不想想我们小姐一个?人能当家立户,难道就真的只靠了崔家么??”
俗话说的好,打铁还要靠自身硬。
自己没得本事,就是什么?崔家柳家帮扶,那也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雀子脸色灰败,添了一抹死气,‘啪嗒’地一声,直径跪了下来,“顾小姐,是我等有眼无珠。”一面愧疚地看了自家大哥洪月一眼,“也是我心蒙了猪油,跑到大哥跟前去说那些个?胡话,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撒在我身上,与大哥同兄弟们是无关的。”
洪月没想到,雀子这个?时候竟然将一切都揽去了身上,他?哪里?会不感动?,扭过身,眼眶微红,“雀子……”
“大哥!是我对不起你。”雀子满目悔恨,“都是我有眼无珠,挑唆你和顾小姐之间的关系,是我害了大家。”说罢,便转身朝顾小碗砰砰地磕起头来:“顾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我是悉听尊便的,只求你放了我大哥他?们。”
他?的这一番操作和展现出来的兄弟之情,有些叫顾小碗瞠目结舌,甚至是怀疑雀子是个?绿茶,不然表现力怎么?会这样?强呢?
目光颇为震惊:“我杀你们作甚,你们死了商队怎么?办?好好的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们不对我起歹心,指定能长命百岁呢!”
谁知道听到这话,原本砰砰磕着头的雀子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问,“你真的不会杀我们?”
看那模样?,刚才是真以为顾小碗会马上报复他?们,像是杀那些匪贼一样?全杀了。
顾小碗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来,“我是有原则的,什么?人都杀,和这些打家劫舍的匪贼有什么?区别呢?我给你们吃点东西,不过是为了以防我人单力薄,到时候叫你们欺负罢了。”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扫视了自己面前坐着的洪月:“可见我这防备之心,还是有用?的。不然此刻该叫洪爷拿捏我了。”
洪月抿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又有些后悔,顾小碗不杀他?们,也不早说清楚,一面暗自偷偷打量了满脸欣喜的雀子,想着自己刚才和诸位兄弟好不感动?,多疑的心又开始缓缓升起。
像是早前怀疑顾小碗那般,此刻又开始怀疑起和自己出生入死的雀子,心说要不是他?整日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自己怎么?可能赌一时之气,跑到顾小碗面前说那等话呢?
而刚才他?又一副愿意为了商队而死,求顾小碗放过自己和大家的样?子,不知是叫多少人白白记了他?的好人情。
但是即便此刻洪月心中起了疑心,但也不敢当着顾小碗的面说雀子的什么?。更觉得自己仿佛今日才像是认识雀子真正?的为人一般,如?此擅于心计,只怕早就已经觊觎着自己这个?位置了。
所?以对于雀子,已是起了防备之心。
然雀子却不知,自己方才甘心情愿去死,以此来平息顾小碗的怒火,从而换取大家活命的话,却已是叫自己最崇拜的大哥离了心。
还高兴地朝顾小碗道谢这不杀之恩,转头又欣喜地看朝洪月,“大哥,顾小姐不会追究咱们了。”
想是大生大死大喜大悲都在这一时之间发生的,他?过于欣喜若狂,所?以没有察觉出洪月此刻看他?的眼神,已是带了别样?的光芒,反而雀跃地朝顾小碗继续道谢:“多谢顾小姐的慈悲,往后我们一定好好替顾小姐效犬马之劳。”
这话让本就起了疑心的洪月听了,眉头更是不自觉蹙起来,心说什么?时候,这商队由着雀子来做主了?
这话便是要说,这忠心即便是要表,也该是自己来才对。
但奈何已经叫雀子先一步,如?今他?也只能干干地坐在那里?。
倒是顾小碗摆着手:“那大可不必,路上遇到劫匪,你们尽量活下来便是。至于原本说好的银钱,只要货物顺利送到,银钱我也不会短你们半分?。”她如?今是个?商人,最将诚信的。
又见他?们还堵在这里?,又不去喂马喝水吃料,更没有烧火煮饭,便摆摆手,“都散了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本就如?坐针毡的洪月立即起身,朝顾小碗打了躬,方转身离开。
这时候恰好遇着抱着一堆衣裳鞋子帽子朝顾小碗跑来的明淮,洪月认得,这都是那些匪贼身上的。
他?看了一眼满脸兴奋,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明淮,心头不由得又生出些恐惧来,他?现在甚至怀疑,顾小碗发家莫不就是靠此发家的。
但是明淮也好,顾小碗也罢,如?今都没去管他?。
明淮抱着一堆东西到顾小碗跟前来,“小姨,这些应该值不少吧。”随后捡起一双鞋子,“这双鞋子的鞋码和我大小不一,洗干净后我能穿,你看这上面还绣了花,上次我见着人穿过,听说要小十两?一双呢!”
还没走远的洪月听着,忽然又觉得憋屈不已,这分?明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连死人身上的东西都贪图,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人拿捏在手里??
一世英名,都这样?毁掉了!
但很快,他?见着已经开始忙活起来的t?兄弟们,一个?个?看起来并没有哪里?有异样?。
又想起刚才与那些匪贼动?手时候,自己也用?内力了,怎么?也没见半点不舒坦的地方?一时不由得回过头,偷偷看朝顾小碗,心想莫不是她诈自己的?
其实根本就没给大家下什么?毒。
不然的话,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现在洪月聪明了,当然没有去直接问顾小碗,而是敷衍地回着守在身旁的雀子几句话,就找个?已经搭好的帐篷先钻进去打坐,运起内力来。
他?就不信,中了毒,这样?运转周身的内力,还半点察觉不出来。
若是到时候身体没什么?反应,可见分?明就是顾小碗这毒妇故意吓唬他?们的。
想到这里?,他?越发来了劲儿,只恨不得立即就将全身内力都运转起来。
盏茶后,一个?小周天完成?,他?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但除此之外,并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一时之间,几乎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咬牙切齿地里?骂了顾小碗一声‘毒妇’!只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她,一解方才她叫自己在兄弟们面前丢了的脸面之仇。
只不过现在,洪月聪明了几分?,没直接就去找顾小碗,而是想到了觊觎自己这个?位置的雀子,嘴上口?口?声声叫自己大哥,背地里?却如?此算计自己。
那现在也该自己来教一教他?做人了。
所?以他?起身拉开帘子,打发了一个?小弟:“去将雀子喊来。”
虽自己运转了内力没事,但顾小碗是个?毒妇,狡诈多端,谁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
因此他?打算叫雀子去,不管雀子是直接刺杀也好,或是质问她也罢,如?果?真中了毒,那也是雀子找死,都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来的。
第212章
如今的雀子虽也在安排下面的人干着这做着那?,哪怕火塘上挂着的鼎罐里咕噜噜地煮着肉汤,但?他却不像是以往那?般觉得鲜香,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匪贼在地上扭曲狰狞痛哭的面孔。
甚至看着这肉汤,内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忽然,后背忽然叫人伸手?拍了一回,吓得他浑身哆嗦,猛地起身来,手?里搅动着肉汤的木勺子直接掉进?了火塘里。
但?他却顾不得去捞,而是惊恐地转身,哪里晓得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大哥!”可即便如此,那?眼?里的惊恐都?未退却。
“你怎么了?”洪月这个?人,虽是性子多疑了些,但?只要他不多疑的时?候,对这帮兄弟也是真掏心掏肺,很讲义气的。
不然的话,怎么能叫这雀子甘心认他做大哥,为他肝脑涂地呢?
雀子逐渐平稳了自己劫后惊魂的心态,心中满是后悔,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倘若不是自己狗眼?看人低,小瞧了那?顾小姐,在大哥耳边说那?些个?有的没的,大哥怎么可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没准是同顾小姐相亲相爱的,这一切过错都?在自己身上啊。
所以越发愧疚,‘噗通’一下,直接跪倒在洪月的跟前,“大哥,对不起,都?怪我。可是,我也实在不知,这顾小姐是如此狠辣厉害的人物啊。”
哪个?晓得,那?样一个?看着白白净净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如今想来,自己心头还是觉得发颤,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竟是将那?么些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就变成了好似被?厉鬼索命了的尸体。
他真怕,怕哪一时?惹得顾小姐不快,他们也会落那?样一个?下场来。
那?样,自己就是这千古罪人。
洪月看着眼?前跪着的雀子,尤其是瞧见他那?通红的眼?睛里,果?真盛满了悔恨,便又开始动摇起来,心想莫不是自己果?真错怪了他。
方才他在顾小碗面前愿意拿命来平息此事,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没有旁的心思?一面又想雀子十一二岁就同自己在道上开始混的,说起来也是和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真有那?反叛之心,应该也不会等到现在的。
“你先起来。”他弯腰伸手?去掺扶雀子。
雀子却执意不肯,“我是犯了大过错的,大哥若是就这样饶了我,我心头不安!”
“唉!”洪月见此,重重叹了口气。既是为雀子不肯起来,又是为自己纠结摇摆的心难以做抉择而叹。
他不想去怀疑雀子的忠心,可是现在他又急于求证顾小碗是否到底真给他们下了药。
找别人去试探,都?不如雀子要叫自己放心。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相信雀子对自己的忠心了,不舍拿他去冒险,但?不去试探顾小碗,总是这样悬着一颗心,他又烦躁不安。
就好似整日这脖子上叫人架着一把刀,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于是纠结再三,最终这天平还是朝着自私这一端靠过去了。
他用力地拍了拍雀子的肩膀,“好兄弟,我是明白你的一颗赤诚心。只是如今……”他说到此处,防备地朝着四下瞧了一圈,只见顾小碗他们三人还如同魔鬼一般,围着那?尸体上扒拉下来的东西一脸的兴高采烈,不觉蹙起了眉头,一面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思想来去,她何时?给咱们下的药?莫不是哄骗我们的?若是真有异样,我们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怎么半点感觉不到?”
他这话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不信顾小碗真给他们下了毒。说完这话,一双眼?睛更是充满期盼地看着雀子,希望他下一刻能直接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洪月注定是要失望了的。今日的变故,已经叫十分看不起顾小碗这个?女流之辈的雀子等人,对顾小碗已经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杀人如麻的样子,在众人心中,难以磨灭。
所以这会儿心里头还有些后怕的雀子,压根就没有办法用正常思维来思考了。反而被?洪月这话吓得急忙摇着头,“大哥,你莫要做糊涂事。不管是真是假,今天这帮匪贼,咱们这么多人与之交手?这么久,半点好处没占着……”
尤其是那?个?抡着金瓜双锤的匪贼,那?样厉害,只怕五六个?自己,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可顾小碗只一挥手?,不管她如何做到的,反正她的确赢了,而且那?么轻而易举就要了对方的命。
他一边自顾说,脑子里不觉又想起那?恐怖的场面来,压根就没有发现洪月眼里的失望和不满,“我眼?下想来,她也还好,知晓咱们背后瞧不起她编排她,却也没要了咱的命,今儿还许诺,货若是安全到了,仍旧给咱们结清楚银钱,可见她是真心诚意要同咱们交好的。”
“你……”洪月有些气结,他无法理解雀子怎么忽然间就变得这样软弱无用了?但责骂的话,他却也没说出来,最终叹了口气,还是继续打?算试图说服雀子做这个?出头鸟:“谁知晓,她是不是想利用咱们替她将货送去夜龙郡后再动手?呢?”
但没想到立即就叫雀子泼了一头的凉水,“大哥,咱如今倒不如先想一想,接下来遇到匪贼,倘若没有顾小姐出手?,咱们可是都能保命?”能不能活到夜龙郡都?是一码事情?呢!
至于今日出手?的顾小碗,如今正听?着明淮和云二今日的收获。
明淮最满意的,莫过于那?一对金瓜锤了,哪怕不是真金子,但?也是金属,一个?几十斤的重量实实在在摆在那?里,想着好生留着,以后拿去送给二胖耍正合适呢!
对于这种黑吃黑,来钱快的生意他更是期待,“这样算下来,咱们这路上若是能再遇到个?三五波匪贼,就是这批货全都?丢了,到时?候也不算赔本呢!”还出来见了一回大世面。
很显然,他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从匪贼手?里扒钱财的事情?,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毕竟乱世当下,见多了去,何况他们今日从这些匪贼身上扒拉来的,只怕没有一件真是匪贼们原本的。
不但?如此,他还从一个?匪贼身上扒下来的皮绣囊夹层里,翻到了一封信。
此前见着藏得如此小心,叫他激动了一回,当是遇到了什?么藏宝图呢!然而打?开一瞧,却是一位叫做莫怀饮的汉人青年写给一个?外邦姑娘琪琪木格的信。
很明显这皮香囊是姑娘送与他的,应该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奈何这位莫公子因?家国战乱,被?迫从姑娘的身边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但?因?过于思念这位琪琪木格姑娘,但?又无法履行从前的诺t?言娶姑娘为妻,故而就写下了这封信,藏在了姑娘送给自己的皮绣囊里,托人送去给姑娘,物归原主,也祝她另早遇良人。
只是没曾想,帮忙带信的人,被?这劫匪遇着了。这劫匪见皮香囊不错,就给拿去装东西,只觉得比那?布的好使,能防水防油,粗心大意的他却没发现放在夹层里的信。
那?云二也算是有些本事,说信看着笔迹,大约也就是半年不到的功夫,只怕这个?莫公子还不知真相,以为这信已是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身边了。
当时?明淮还为此感慨了一回,最后将信板板正正地折好,放回夹层里,“虽不知这位琪琪木格姑娘到底是谁,但?我将这信留着,万一哪一日有去往那?外邦的人,再将信托与她,也算是成了一桩事迹。”
他这样想,顾小碗觉得很好,哪怕大家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琪琪木格姑娘与莫公子有缘。
但?是这个?念头,总是存着几分善意的。
如此可见,自己带着他黑吃黑,其实也没有完全就将他良心泯灭。于是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顾小碗自己骨子里也知晓这种举动,其实是错误的,更不可能教坏了小辈。可奈何这世道如此,那?些人要杀劫他们,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这杀了后,他们身上有那?值钱的东西,也不能叫自己视而弃之。
反正她不是什?么圣贤人,见了真金白银不会心动,她是个?商人呢!如今正为了挣得这二两银钱风餐露宿,所以白来的银钱,很难叫她做到不要。
不过见着明淮竟然还盼着接下来的路上能继续黑吃黑,顾小碗便有些头疼,“你是不会想一点好的,总遇着他们作甚?咱们受惊受怕也就算了,马匹再这样被?惊着,不知又要折了几匹呢!”
今儿的马匹虽没有被?吓着,但?却有被?砍伤的,自己虽是喊云二那?被?砍伤的马屁股上涂抹了些伤药,只是能否好起来,都?是要看造化的。
“那?关咱什?么事?商队又不是咱的。”明淮对现在的洪月等人,是十分有意见的。更何况现在见到了自家小姨这样有本事,完全将对方拿捏,就没了半点担忧,也不将他们做一回事来瞧了。
一面又想起顾小碗那?出神入化的毒药,还是忍不住震撼,“想不得,小姨你这制毒的本事这般厉害,这药可是有解药?”
顾小碗摇着头,“哪里有什?么解药?”她压根就没有留后路,更何况这药发作快,同样在空气里发挥消失也快,要什?么毒药?这不是浪费药材么?
虽然现在自己手?里还有不少这样能马上叫对方见阎王的毒药,可是这种药前提是得自己有机会扔出去。
所以倘若对方知道了自己这毒药的原理性,只需要遮挡住口鼻便无事了。
毕竟这药发作快,挥散得也快。
也正是如此,顾小碗从来都?不敢留半个?活口,就怕他们知晓了这其中的原理,到时?候自己再想用就能难了。
二来,若是对方早早在暗处引弓放箭,先射杀了他们这几个?人,一样是死路一条,到时?候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如此,即便是手?里握着这如同阎王下帖索命的毒药,但?其实也非无所不能。
所以顾小碗到底还是希望这一路上,少遇着匪贼罢了。
可是明淮这会儿完全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想不到这些,只高兴地笑道:“等下一次遇着匪贼来偷袭的时?候,小姨也叫我过一把瘾。”一面又追问?起顾小碗来,“小姨,你到底与那?些伪君子下了什?么毒,为何这么久,他们都?不曾发现呢?而且我瞧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也不像是那?中毒之人。”
“一个?月发作一次,如今算起来,还未到时?间,自然是发现不了。何况这一路上少不得要用他们,免不得伤筋动骨,所以药自然是不会损伤他们的身体半分。”不过,这是在毒为发作之前,倘若一个?月后,不得解药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她给洪月他们吃下的毒药,得一个?月在自己这里领一回解药,不然的话,必定是要受那?肠穿肚烂之苦的。
虽然就痛那?一天,再等毒药发作之时?,是下月了。但?这以后,他们的身体到底是多会受到影响的,不管是武功还是本身的健康问?题。
但?只要按时?吃下毒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小碗说完,想起那?洪月如今也不是像他那?面相露出来的一般,是个?可靠人,便索性同明淮说道:“你去同他们说一声,都?老实些,若是不出什?么岔子的话,过几日我会将解药分发给他们。”
明淮得了这话,“好勒。”随后便出了帐篷去传话。
洪月得了这话,与雀子坐在那?少几乎要烧干了的半鼎罐肉汤前,忍不住又怀疑起来,“你当真信她?万一其实咱们根本就没有中毒,她这所谓的解药,才是毒呢?”
本就走?远了,但?是想起这两个?男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没准又在背地里说自家小姨的坏话,所以明淮又立马折身回来。
果?然,还真叫他逮到了洪月这话。
不由得冷哼一声,如今也换他趾高气扬起来,“既是不相信,那?到时?候你等毒发了,再考虑要不要吃解药吧。”
他这忽然的话语,洪月和雀子都?给惊了一下,但?回过头时?,却见明淮已经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大摇大摆走?了。
可将洪月气得不轻,“亏得老子这些天里如此掏心窝子待他,没想到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雀子叹气,很明显是彻底被?顾小碗降住了的,竟是劝导起洪月来,“大哥算了,咱们如今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办法呢?”而且指不定接下来这路上,若是遇着劫匪,还要仰仗他们救命呢!
洪月其实又有什?么办法呢?哪怕有些接受不了现在明淮那?得意洋洋的样子。
但?又能如何?
只是没想到吃过饭后,顾小碗那?里又打?发了云二来,喊他们将尸体都?给埋了。
洪月心中就更不服气了,这分明是拿自己做下人来打?发了,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只愤愤不平地让雀子却想办法解决。
雀子知晓大哥心中有气,并非是有意这样对自己发脾气,倒也没有生气,“大哥您也别气恼,我带几个?人去埋了吧。何况顾小姐也是有顾虑的,万一这些劫匪不止是这么几个?人呢!如今虽是都?全死完了,但?也要将这蛛丝马迹给抹掉才是。”
洪月冷哼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只是等雀子喝了肉汤带了几个?兄弟拖着尸体去林间挖坑埋人的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自己的膝盖,“坏了!”自己怎么如又被?雀子算计了,又叫他在下面的兄弟们面前装了一回。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只忙扔下了陶碗,匆匆忙忙追了去。
惊险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昨儿洪月雀子他们不但?将尸体埋了,地上沾着鲜血的树叶枯枝也都?扔火塘里烧了去。
是半点看不出昨日这里曾经死了二十个?匪贼的痕迹。
而这一场风波的出现,如今商队的事情?,不管是何时?拔营启程,或是安全巡逻问?题,大家即便找了那?洪月拿主意,但?最终言语下所指,都?要请示一回顾小碗这里。
洪月先心有不甘,但?是如今屈居人下,又加上雀子那?里对顾小碗如此狗腿子的表现,叫他十分害怕雀子夺去了人心,威胁起自己的位置来。
所以最终也样样都?要去亲自问?顾小碗。
因?此接下来的这一天行程里,何时?歇息,又是在哪一处安营扎寨这等小事都?要来问?,终于是叫顾小碗受不得。
如今听?着外头又有马蹄声靠近自己的马车,只不耐烦地合上了手?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看的书,同外头的云二问?道:“是不是又来了?”
云二回着:“是呢!”
果?然,随后外头就传来洪月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不比此前那?略带着些憋屈不满,反而有些急促担忧,“顾小姐,方才我手?底下的人来禀,前头只有一条水路,咱要渡船过去,怕是行不通的。”
“怎的?有水匪出没?”顾小碗听?得这话,打?起精神来,不敢有半点马虎。
洪月神情?担忧,真有些担心,别果?然像是雀子那?乌鸦嘴所言,没死在顾小碗的毒药之下,反而先死在这些匪贼的手?里吧?“正是没见着那?里有匪徒出没,才担心。”
又说那?一带,今年新抽芽的芦苇虽还没长起来,但?是去年甚至是前年t?的芦苇,似都?没人清理,本还想着说大抵这一带是没有人烟的,不然的话,那?芦苇则无人清理?可偏偏那?里又有一个?渡口码头,留下的痕迹,又像是时?常有人来此乘船过河。
就是眼?下,那?河边还拴着几条半旧不新的船呢!
只是如今那?河边说是芦草丰茂,一点都?不假。里面是可轻易藏人,十个?八个?的,未必都?能一眼?瞧见,更别说是那?深处了。
因?此他也拿不定主意,故而来问?顾小碗。
而眼?下顾小碗听?得他这话,心说哪里还用来问?,分明就是有水匪在这里出没,那?渡口边留下的船,多半就是诱饵了。
即便是有人察觉到了,可急着过河的人,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怕多半都?是想要冒险赌一把。
而藏在芦苇里的水匪,指不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
她沉思着,当下也很是为难,这不过河,前头没了路,总不能自己在山里自己开辟一条路吧?
人倒是能走?,车马却是艰难。
到底还是得去河边,就是不知究竟有多少水匪。
因?此思来想去,只同洪月问?,河有多宽?船总共又有几条,他们这边的芦苇丛里上下可是探了有无人烟?听?得后,便道:“你打?发几个?手?巧的,喊他们绑二三十个?草人来,衣裳脱来与草人穿上,扔了船里,再叫几个?胆大水性好的去摇船,见着不对劲,就立即跳水里去,我叫云二去水边接应着。”
她的话,叫洪月那?眼?睛不由睁了好大,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还能用这个?法子去试探,那?对面芦苇丛里是否会有水匪埋伏。
虽心头觉得顾小碗是个?面慈心恶的毒妇,但?也不得不承认,顾小碗的办法的确是不错的,就是这水性好的自己这手?底下倒是能挑出人来,就是不知道那?个?云二到底能靠不靠谱了。
但?是现在他也不敢去质疑顾小碗,想着大不了自己再带几个?人藏在旁边帮忙跟着,实在不行,都?在他们腰上拴着绳子,反正绳子也足够多,到时?候他们下了水,自己在这边猛拉绳子,必然是能将人给拉回岸上的。
如此这般,当下就去挑人来。
先是在这沿途割了不少干茅草扎了个?雏形出来,随后叫人脱下外衣来,往上面一套,就将干松针灌木叶往衣裳裤子里塞,那?像模像样的四肢和身体就出来了,又绑了个?圆头,拿了各自的头巾往上一放。
这远远一看,果?真是像是人呢!
于是乎,一旁人也不敢暴露这车马货物,云二明淮同他们带着这些个?假人,悄无声息摸到了河边,一个?个?给放到上船上正儿八经地坐着,摇船的人也上去了。
大家对了个?眼?神,余下的悄悄退开,就任由摇船的人将船只划往河中央去,果?然一副要过河的样子。
第213章
而离此处河滩不远处的顾小碗与商队的货物和?余下的人都守在这?里。
她?看似稳如老狗,然?而那心中却其实慌得不行的。这?条河是大?河,现在三四月里,还未落雨,水流并不算大?,但?因常年战乱,两岸的芦苇野草都无人打?理,自是肆意疯狂生?长,使得原本就足有二十多米宽的河面看起来翻长了几倍。
河堤又无人翻修,不知冲垮了多少,河也就越来越宽。
如此一来,两岸之间的距离就越发远了,加上又有这?些茂林杂草阻挡,彼岸望过来,自不是很清楚。
加之这?河面上,全?是铅灰色的云层丛丛叠叠的,天气不是十分好,水汽又重,生?来许多雾气,给这?河面蒙了一层。
而此刻当下,也无乃千里眼之物,全?凭着?一双天生?肉眼来瞧,真能明察秋毫之人,少之又少,如何能看到那河面雾气里船上的是真人还是草人?
可即便是这?会儿占尽了天时地利,但?因不知对面的水匪究竟有多少人,若是个临时组起来的草台班子倒也还好,就怕人就是正儿八经?敢这?一行的,除了几个当家的之外?,还有一个擅长运筹帷幄的军师。
那自己这?些个草人,怕是在他眼里,如同小孩儿家的把戏吧?
想到这?里,顾小碗心头越是不安,几次想要叫人去河边探一探,但?又怕叫他们看出自己的紧张,反而乱了阵脚。
如此只能强撑着?。
却不知道,正是她?这?一份伪装出来的气定?闲情,让本就崇拜她?的雀子和?明淮等人,早就认定?了一切大?局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胜券在握。
如此,自然?是得了一副好状态来。
一帮人竟是没?有一个出差错。
与顾小碗所计划的那般,摇船的兄弟们架着?船带着?一船的稻草人和?一些装满了干草的麻袋上了船,过了河中央后,对面的芦苇丛里忽然?有了野鸭子惊起。
摇船的人哪里还不懂,分明就是那芦苇丛里藏了人,惊动了野鸭子。
所以就如同此前所计划好的那般,立即就跳河,然?后拼命地朝原来的方向游过去。
绳子又宽裕,不管他们的身还是船上,都拴着?绳子。
只是眼下他们身后除了那快速游动时候传来的哗哗水声后,还有一种空气破裂开的‘咻咻’声音。
原来那头的芦苇丛里,此刻飞出了无数的箭羽来,一艘船上的草人,刹那间都被?射成了刺猬一般,有的支撑点被?箭羽巨大?的冲击力撞断,直接倒在或是掉入河里。
所以一时间,这?满船的草人都东倒西歪的。
从那边的芦苇丛里看,好似几艘船的人,都在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于是那芦苇丛里的水匪见此,只高高兴兴从芦苇丛里出来,振臂高呼吹着?口哨叫着?,一面从芦苇丛里拖出他们的小船,整整齐齐地朝着?河面划来,一部份人准备收战利品,一小部分则去追那几个跳水逃掉的。
然?而,船只史上了水面,不过得了五六米,就看清楚了那横七八竖飘浮在水面,或是躺在船里的人,竟原都是草人。
为首的先?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促地吩咐这?:“走!立即掉头走!”
而早已?经?上了岸的洪月等人,如今也同对面的水匪们一样,藏在那芦苇丛里。见着?这?些水匪忽然?要掉头走,不禁觉得好笑,“他们莫不是,以为还有埋伏吧?”
顾小碗跟他们说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何况他们弄这?些稻草人,只是为了要试探对面是否有水匪罢了。
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打?算同这?些水匪动手。
却不晓,几乎是他们的话音才落,那走在最前面,离船只上的稻草人最近的那艘船上,不知为什么,人忽然?都开始东倒西歪,一个个更是‘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洪月刚想问怎么回事?这?时候却有兄弟匆匆来禀:“大?哥,不见那云二哥和?淮公子!”
一听这?话,洪月吓得不轻,那云二也就罢了,本身有好武功,应该没?什么事。
可那明淮一个半吊子,偏又是顾小碗的亲侄儿,倘若出了什么事情,顾小碗怕是不会绕过自己的。
一时也是给他急得满头的冷汗来,忙让去问,谁可瞧见了他们?莫不是还在水里没?游上来。
却不知,叫他紧张不已?的两人,如今都还在那河面的船下,两人水性都不错,此前就扒着?船尾,时不时地冒头出来透透气。
反正这?河水也平缓不汌急,而商队的人,都生怕后面追来的弓箭刺穿自己,不要命地顺着?绳子往回游。
如此,自然是没有发现少了他们两个。
而两人也是胆子大?,在看到对面的水匪露头,逐渐靠近船只时,就一副蠢蠢欲动。
哪里晓得打前头的船还没?到他们这?附近,就发现了船上的玄机,怀疑有埋伏要调头走。
那怎么能行?明淮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在这?水里泡了这?么久,都灌了好几口水,怎么可能叫他们就这?样什么都不留下就走了?
于是立即松开扒着?船尾的手,憋着?一口气钻进水里,朝着?那水匪的船只游了过去。
对方掉头的功夫,他就已?经?摸到了跟前来,迫不及待地就憋着?气,伸手朝船上扔了药丸子。
而他松手那一刻,云二顿时都被?吓懵了,可又不敢出声开口阻止他,不说有用?没?用?,但?肯定?会被?对面咫尺再近的水匪们发现。
于是也只能憋着?一口气,进水里追了过去跟着?动手。
明淮也是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又或是对于顾小碗这?药丸过份的信任,以至于他那心态t?十分稳,那时候只不慌不忙地将手从水里忽然?伸出,让后朝着?那水匪的船只位置,将药扔了过去。
对方本能地拿刀去挡,只当是什么暗器,谁知道这?一碰,药丸破裂开,毒气和?空气完美结合,瞬秒挥发,一船的人,都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下。
然?后还是明淮熟悉的四肢扭曲,五官狰狞,五窍流血。
他很满意这?个结果,只是这?一艘船上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后面五条船只上的水匪都吓得不轻,也是本能地停住了手里划船的动作。
明淮见此,又加上第一次的顺利,使得他信心倍涨,迅速麻利地继续朝其他的船只游过去,再接再厉。
云二是被?迫加入其中的。
他也不得不跟着?动手,不然?的话,但?凡给后面那些水匪半点喘息的机会,那么等他们反应过来,等待自己的结果就是明淮的万劫不复。
心中虽有些埋怨明淮的举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此这?般,远在这?边芦苇丛的洪月等人,便瞧见了那些船上的水匪们,忽然?离奇死亡的画面。
他们想,若是对面的芦苇丛里还有水匪藏匿着?,看到的画面只怕同他们也相差无几。
反正他们是没?有看到云二和?明淮在那里,不过晓得顾小碗的药厉害,敢断定?那些水匪的突然?死亡,必然?离不开顾小碗的毒药。
可对面的水匪却不知,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以为,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情?
事实上,这?一波水匪人并不少,除了乘着?小船上河面的这?一部份之外?,芦苇丛里还蹲着?一波。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画面都吓着?了他们,毕竟也没?看着?有人上船动手,一船的人就忽然?都四肢动作怪异地扭动着?,然?后就没?了动静,尤其是那些掉进河里的,一点没?挣扎,等片刻后浮上来,已?经?顺着?平缓的河水,往下游方向而去了。
所以即便是大?白天光之下,仍旧是有那胆小的被?吓着?,说莫不是遇着?了河伯?
河边的人,哪个不惧怕这?鬼神的,对于掌管着?水的神仙河伯更为敬畏。
所以听得此话,不免是自乱了阵脚,有胆子小的先?起身,想要跑出芦苇丛,生?怕下一刻河伯发怒,自己也会忽然?离奇死亡。
也是此举,才惊得芦苇丛里的野鸟扑腾着?翅膀飞起。
同样,也暴露了此处芦苇丛里的位置。
管事的人见此,喊又喊不住,河面又莫名其妙死了一堆,也不敢多待,只将余下那本就被?吓得兢兢战战的一并喊着?,先?回寨子。
好不狼狈。
这?些,都是顾小碗不知晓的。洪月等人虽说比顾小碗靠得更近些,但?因为太远,加上雾气越来越浓郁,因此也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只是隐隐觉得对面的芦苇从里还有不少水匪,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又惊起来一群群飞鸟呢?
就是不明白他们怎么没?有趁机杀到水中央,反而半响没?得动静。
所以等洪月他们反应过来,人莫不是已?经?走来的时候,却见河面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只见云二河明淮,这?两人将那些个中了毒的尸体都用?绳子捆绑起来,像是那下河捞出的小河鱼串成了一串,然?后又那些水匪的船尾用?绳子拴在前面的船头上。
反正那河面上的,不管是草人真人,他们的船或是对面的船,他们是一条一人都没?放过,全?部以这?种看起来最笨的方式绑起来,然?后一串船,一串人。
别说,这?那河面看着?,是十分诡异的,不管是从哪个角度,依旧叫人觉得头皮发麻。
雀子与洪月都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说云二如何,反正他们俩是瞧不上明淮的。
从来都觉得他是个五大?三粗没?有脑子的二愣子,傻里傻气的。
要不是有顾小碗只有一个姨母,就他这?样的,只能去码头上给人扛麻袋过活。
可是如今,明淮先?是展现了他这?超群的水性,二又十分果断决绝动手下毒。
这?下毒看起来简单,可若是没?有一颗坚定?温实的心,哪里搬得成?
而现在就更叫人震撼了,他竟然?和?云二把河面上但?凡能拖回来都拖回来了。
虽然?,他们身上原本就系着?绳子。其实最终那些尸体和?船,都是河面的洪月组织着?兄弟伙们拉回来的,好似那岸边的纤夫一般。
但?也叫大?伙儿这?时候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心态。
尤其是他上了岸来,看起来也不是十分劳累,只脱了褂子就这?一旁拧着?河水,一面说道:“草人身上的箭都拔下来,可别扔了。回头到了镇子上,拿钱买些好筋来,自己做弓,不又给省下了不少银钱么?”
他身旁的云二显然?忘记了刚才的凶险,竟略有些遗憾,“也不知那头的芦苇丛里究竟还有多少人,不过看着?这?许多箭羽,想来那里的都是弓箭手。倘若能拿下他们,这?弓的银钱都省了呢!”
洪月河雀子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心说早前怎么没?瞧出来,这?俩原本是天生?的貔貅,只进不出。
一面连连应着?他们的话,哪里还有商队当家的模样?
偏这?时候还没?完,只听明淮又担忧道:“眼下也快要天黑了,万一对面杀过来可如何是好?”说着?,目光落到船上,“这?些个船,砸了实在可惜,留下又怕他们半夜偷袭来,到时候还不便宜了他们?不如兄弟们劳累些,将船都拖过去藏着?。”
船虽不是什么大?船,最多的也不过是能乘坐二十来人罢了,但?还是有些重量的。
可洪月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幸苦些了。
至于明淮与云二,两人大?致拧干了身上水,竟然?就开始蹲下身,这?尸体上发翻找起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来。
这?一环节,是他俩最为熟悉的。
只是洪月觉得实在是没?眼看,尤其是见到他们看到那尸体上穿着?好料子做的衣裳,还要给扒下来,他便知道,就是专门做这?打?家劫舍营生?的匪徒们,怕是在这?俩人跟前,都要跪喊一声祖师爷好呢!
和?雀子商议了一回,雀子在这?里主持大?局,他先?去回顾小碗那里一声。
反正这?会儿洪月是顾不上与雀子在诸位兄弟们跟前刷好感了,明淮和?云二这?两位爷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他害怕,让对方半夜跨河杀过来。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与自家兄弟争高低的时候,而是该去和?顾小碗商议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而顾小碗这?里,从天亮到天黑,久不见人来兵,也不曾听得河边那头传来厮杀声音。
哪里还坐得住?却听来禀的人说,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对面的芦苇丛里藏着?等着?偷袭的水匪,见到他们的船过了河中央,就咻咻放箭。
原本摇船的几个人也迅速跳下船只,回了岸边来。
没?想到那明淮和?云二却在河里不声不响的,等着?对面水匪的先?锋队伍来时,就给人下毒,几船的水匪全?军覆没?,还吓退了芦苇丛里余下的水匪逃了。
只是顾小碗听了,并不觉得惊喜,只有惊吓,毕竟人家弓箭手先?锋队都有,可见这?一波水匪不是什么草台班子。
还有这?明淮,不过是他求得厉害,自己才给了他些药丸子,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包天,跑去河里就给用?了。
也不怕有个意外?。
这?云二也是,不晓得劝着?一些。
然?就在顾小碗面露怒容的时,又听得来的兄弟继续说:“淮公子与云二大?哥实在厉害,不但?叫那先?锋队伍全?军覆没?,他们还将尸体和?船都带回来了。”
顾小碗又问人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受了伤?
没?想到却是听说,他俩在扒拉战利品。
顿时叫顾小碗有些头疼起来,这?两人是疯魔了么?不叫他们去做劫匪,都浪费了这?身天赋。
气得也顾不得留这?大?本营,准备去河边训斥一顿。
然?这?个时候,洪月匆匆忙忙来了,得知顾小碗已?是知道了河边的状况,只忧心忡忡地将自己的担忧道出来:“瞧着?这?个光景,对面怕也是数百上千的人,纵使顾小姐您这?里有什么样的手段,怕也难以杀完。”
他原本想说,若是没?有彻底得罪,杀了人家这?许多人,没?准是可以拿点银钱过河去的。
但?是现在人也杀了,衣裳还给人扒了,对面未必就肯放过,不会甘心受这?等奇耻大?辱的,这?河是过不去了。
因而眼巴巴的看着?顾小碗:“顾小姐您拿个主意吧。实在不行,咱就退回去,到别处去过t?河,或是绕道走旱路也行。”反正现在对洪月来说,时间长短已?经?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顾小碗凝着?眉头,心中是有几分恼意的,毕竟明淮和?云二此举实在是太过于胆大?了。
但?凡有一份差池,别说他们俩当场交代在河面上只怕河边的兄弟,一个也活不下来。
所以对于两个人,是责备的
不过随即目光落到洪月身上,“大?当家也是江湖上混的,谁见了不曾叫一声绿林大?哥,按理来说,此处距离蜀地也不是十二分远,既是这?道上的,大?当家应该也是知晓对方姓甚名谁?哪一处的码头吧?”
此话让洪月很是汗颜,他没?料到顾小碗竟然?会对他抱着?此等期待,他也没?有想过,出了蜀地,匪贼会如此横行霸道,目无王法。
如今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叹着?气道:“不是我不知对方是哪一路人,实在是这?外?面兵荒马乱,今儿这?个山头那个做主,明儿又是另外?的人当家,我现在也摸不清楚,究竟从前认识的那些个江湖兄弟,如今还剩下几个了。”
虽说顾小碗已?看出来了,洪月也就是个虚张声势的人物,也就是这?合月城里,这?泼皮癞子们跟前装一装罢了。
真出了蜀地,哪个认识他洪月是谁?
但?如今真听到他这?样说,心底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洪月这?里,是半点指望不上的。此前还想着?,他就算是混得太差再不济,这?些个山头大?王们不认他做兄弟,但?最起码他能知道对方的底细,自己也好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看来,一问三不知。
自叹了口气,“也罢了,如今看来,对方也不好惹,咱们倒也不必再拿性命去赌,船只也不必喊兄弟们拖了,烧了或是砸了,一概不要留。再叫云二他们离麻利些,别磨磨蹭蹭,那不值钱的就扔了,不要什么破烂都扒来。”
洪月听了,便晓得顾小碗是要另外?寻其他的路了。
因怕河对面的水匪反应了过来,直接乘船杀来。于是也不敢耽搁,立即到河边去传话。
与众位兄弟一同毁坏了那些个船只,见有兄弟迟迟不舍得下手,便道:“大?家也别觉得砸坏了舍不得,顾小姐此举是对的,不然?这?船只继续留着?,是否便宜了对面过来的水匪虽尚不可知,但?这?后咱们来此处的路人瞧见了,必定?会乘船过去,这?不是白白拿身家性命去送给水匪么?”
所以他觉得,这?船砸了,如今也算是变相救了后面路人们的性命,算得上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情呢!
下头的兄弟们听,觉得倒也是有些道理的,故而也不在手软。
修船艰难,几天都未必能见到效果,但?是要砸坏船,却是快得很,不过是眼皮子耷拉的功夫,这?十几艘的船就这?样成了废柴,横七八竖堆在芦苇丛里。
明淮和?云二那里,也晓得私自行动,顾小碗必定?是会生?气的,眼下又得了洪月来传话,自是不敢多磨蹭。
当下搜刮得了些值钱物件,也就匆匆跟着?洪月等人走了。
这?头,顾小碗果然?已?是在安排大?家拔营启程,原路返回,另寻他路去。
如此来回折腾,按理这?商队的人都是会抱怨的,奈何那头的水匪如此大?规模,他们也是担惊受怕,因此不但?不怨顾小碗要原路返回,甚至都十分积极。
也是,人家说兵贵神速,那头的水匪又是有模有样的,没?准真有个擅长算计的军师老爷呢!今晚就要杀过来,那他们若还留在这?里,和?那将脖子伸出去给人砍,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收拾好行李,就快速撤离。
一夜行军赶路,天亮到了当初的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外?一条道去。
只是却不知,这?一条路走到河边去,正是河水下游,这?里仍旧蹲着?一波水匪。
只不过这?一波人,却是顾小碗的老旧识们。
第214章
顾小碗他们的队伍到岔路的时?候,已然天亮了,只不过从昨日开始,这天气便不是很好,今儿都到了这辰时?二刻,天仍旧灰蒙蒙的。
加之队伍急行军一夜,现在不管是人还是马都疲惫不堪,那?洪月见着手底下的兄弟无精打采的,也跑来找顾小碗,“这已是过了岔道,便是那?些个水匪追来,怕也不知咱们究竟是到了这头?,还是原路返回?了,不如找个地方叫大家伙都歇息一回?。”
虽说大家都是有车有马,但就?是顾小碗在这车里颠簸了一夜,如今也是浑身不舒服,更?何况是骑在马背上的那?些汉子们?怕是大腿内侧都给磨破了吧。
于是便应了声,“行吧,找个有水源的地方,大家该解手的赶紧去,喂马的喂马,休息两盏茶的时?间,咱们继续前?行。”又拿了些药粉,喊云二拿去分给大家用着。
虽时?间有些紧凑了些,但好歹能休息一会,洪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忙去吩咐兄弟们。
也是这休息的时?间,天上的乌云终于是散开了,众人一瞧,顿觉得心头?也开朗起来,完全将昨儿遇到水匪留下的阴霾也一并给忘却,高?高?兴兴的,也不觉得疲惫了。
乌云散去了,湛蓝清澈的天空露了出来,称映得那?如絮的云朵越发的白皙,这会子一瞧,天空是天空,云朵是云朵,真真是美极了。
连带看着这不大有人走的旧官道两侧,见惯的草木花叶,都多了几分清灵透亮的绿。
“这天气可真好。”顾小碗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见着明淮仰头?看着透明的天空感慨。
她?不禁也抬头?瞧去,“是瞧着好,只不过方才黑沉沉的,我以为又要下一天的细雨呢!”
明淮接了话,“若真是如此,咱们这行程,怕又要慢几分了。”
顾小碗点了头?,一面?将洪月上供来的这图纸铺在车板上打开。
只奈何他们这地图实在过于陈旧了些,上面?标记的许多路,几乎都没了。
又或是现在有的路,上头?又没有。
顾小碗看着都很头?疼,尤其是发现在走的这条道地图上又没有,就?很忧心了,“地图上没这路,前?面?走去,怕是没得渡口。”如此,自?然也不可能有船只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有船只但是河面?没有临靠着城镇,那?也是水匪的天下。
因此和?明淮说着:“这图上虽无此路,但前?头?看着再有几座山头?翻过去,便能瞧见河了,我想着便是不休息,也要走上一天的时?间,只不过那?河边什么?光景咱也不知晓,当要谨慎些,还是得打发人去探查一二,咱们大部?队依旧在后面?找个地方等着。”
明淮却不以为然,又或者是此前?给那?些水匪下毒太过于顺利,导致了他现在自?信十足,颇有些没有将这些水匪放在眼里的样子。
“小姨您这胆子怎还小了?叫我说来,这虽是另外的岔路口,但若是这河面?上划船的话,去往上面?咱们昨天到的渡口,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罢了。这样相近的地方,哪里还会有什么?匪贼?”
的确,不走山路,只算河面?的距离,的确是很近的,按理来说,不可能还有别的水匪窝。
尤其是那?上面?的那?波水匪,规模又不小。
但这不是寻常时?候啊,这是乱世。那?一座山头?上,都有可能扎了五六个小土匪窝,何况是这么?一大条河呢?
但也没过于决断,只是说:“出门在外,多几分谨慎心总是好的。”
这一点,明淮倒也没有反驳,而是问起她?:“那?我现在要去同洪大当家他们商议么??”
“去吧。”顾小碗点头?,一面?见云二回?来了,便也上了马车去。
路边这会儿闲着的,都在折两旁那?阔叶软枝的树枝来,自?己编个草帽戴着头?上,遮阳又阴凉。
不多会儿,两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队伍开始收整启程。
赶路的途中是乏闷无聊的,顾小碗所带的书,几乎都看了个遍儿,加上这乌云散开后,空气似乎也变得闷热起来,所以她?将车帘子都挑起,也看看路两旁的景色。
虽然都一成不变,左不过是些无人修剪的老?树,或是杂乱丛生的灌木和?茅草。
而且绝大部?分地方,都已延生到了路中间来。
只不过很快就?被这队伍的车马踩压过去。
烈日下,很快就见了焉败之相。
可马和?人也一样,在短暂的休息过后,只鲜活精神了片刻的时?间,如今也一个个看着无精打采的。
顾小碗看在眼里,急在t?心里,却也没有去要求他们。
毕竟这帮人从前?在合月城里是享福惯了的,哪里像是现在不歇不停地赶过路?还要担心后头有追兵?
所以到了中午,这太阳实在是太烈,索性就叫他们在一处山谷里歇息个把时?辰。
听?得这话,个个高?兴不已,加上旁边不远处有一条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流,清澈又凉爽,这在山谷里汇聚成了一个小潭,那?些年轻的小子们,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直脱了上衣,‘噗通’一声,一个猛子就?直接扎进去了。
好不欢喜,疲劳好像也顿扫而空。
后来连洪月都没忍住,跟着一起下水去了。
倒是那?雀子,眯着眼睛仰着头?,坐在一棵老?松树下乘凉,眉头?间时?不时?的拧起来,好似为个什么?事情发愁?
“你怎不同大家下水去?瞧个什么??”顾小碗好奇,一面?顺着他的目光朝天空望去,却发现他在看太阳。
雀子闻言朝着潭水那?头?瞥了一眼,“这才四月底,没五月呢!可是就?有这样大的太阳,实在诡异。”
当然,这不是他忧愁的缘故。真正叫他担心的是,他昨儿觉得左腿疼得厉害。
所以同顾小碗说道:“我还未遇着大哥的时?候,断了腿,后虽是胡乱医治好了,可若是遇到那?天气突变的时?候,头?一天就?疼得厉害得很。”
说到这里,捶打起自?己那?隐隐作痛的腿脚,自?己也摸不清楚,到底是肉疼筋骨疼,还是骨头?里的那?骨髓在疼,反正怎么?着也缓解不了这疼痛。
就?那?样细细疼,虽是要不了命,却也叫人不能忽略。
反正就?十分痛苦。
他的话,让顾小碗一下警惕起来。
虽说这话毫无道理,可偏又是有迹可循的。毕竟从前?忽然来了大风大雨大雪之前?,四姐夫也是忽然说那?摔伤的腿难受。
从前?只当是旧伤复发。
可如今追溯起来,这所谓的旧伤复发,其实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因此也十分担心起来,“那?依照你看,莫不是要下雷雨了?”
雀子不敢下定论,摇着头?,“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这样的天气,在这一片,大雷雨七八月还差不多。可现在才五月不到,就?好像那?七八月天一样。”
是了,顾小碗也觉得,此处虽说已是离开了蜀地,靠近云州,但地理环境上,与?蜀地其实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如今却如此炎热,怕不是真要下大雨。
想到这里,也认真思虑起来,“若真是这样,咱们不可在此处多耽搁了。”这里虽说此刻是乘凉的好地方,可若真忽然来了大雨,这四面?八方山上的积水,都要汇聚而来。
快得很,兴许也就?个把时?辰,就?要将这一处小山谷给淹没了。
车马货物是小,就?怕水太大,人都要给冲走了。
于是便叫雀子去喊大家,赶紧收拾启程,只道:“虽往那?前?头?去,也是河边,未必就?安全,但这沿途上,也多有好地方给咱们安营扎寨。”
雀子得了话,忙去喊人。
少不得是叫人埋怨说是扫兴。
洪月那?头?也泡在潭水里,好不凉爽。
只问起忽然要喊启程的缘故,听?雀子说是担心怕来暴风雨,便哈哈笑起来:“这样好的天气,怎么?可能有暴风雨?”
其他的兄弟们也附和?着。
只不过明淮却老?实的从水里出来,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说:“不管如何,小姨总不会害咱们,都收拾收拾吧。”
原本洪月还想喊着他,再多泡一会儿,只要他不出水,大家也能跟着继续泡在水里,那?样顾小碗就?算是不满,也不可能朝大家发难。
哪里晓得刚才还说要在这潭水里待到天黑的明淮,现在比谁都要积极了。
如此,洪月喉咙里的话也只能吞回?去,无奈也收拾着从潭水里出来。
等他们一番折腾,从水里出来穿好衣裳,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这会儿原本耀眼的太阳,竟是不知什么?时?叫一团铅灰色的云给挡住了,金色的光芒照都照不出来
只能从云团周边看到一圈金边儿。
这让洪月也不免有些吃惊起来,仰头?瞧去,“莫不是真要落雨了?”
于是,手脚也快起来,忙吩咐着兄弟伙们加快速度。
大约是小半柱香的功夫后,队伍终于启程了。
但是走了没过多会儿,那?团灰云又逐渐变得淡薄起来,瞧着又是一片天清气朗的好天气,大家都只当是虚惊一场,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然而走了不过五六里路,天又变了,太阳又被乌云遮住了,使得原本因为两旁树木遮天蔽日而光线昏暗的路上,越发显得漆黑,一眼瞧去,压抑得厉害。
不但如此,没过多会儿,那?呼啸的风声就?从头?顶或是林间飞驰而来,大家的衣袍头?巾都被吹得猎猎作响,更?不要说是被风卷落下来的树枝,纷纷砸落下来,人和?马躲也躲不及,真真是闹得人仰马翻。
横拦在路中间上的,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反而还要分派七八个人专门来着前?面?清理。
不然车马压根就?过不去。
这时?候大家嘴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诅咒起这老?天爷来,方才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现在却是狂风骤起,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妖风。
然这还没结束,这样的大风吹了半个多时?辰左右,原本已经黑得犹如夜幕的天空,忽然就?白光乍现,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头?顶炸开,然后远处山头?上出现了火光。
自?不必多说,是有树被天降的雷电劈中。烧起来了。
队伍里的众人这时?候才忽然慌起来,一面?加快了步伐。
可黑云压山,豆大的雨水滴滴点点落下来,顾小碗忙喝止住了队伍,“不要往前?走了,都先往坡上走,找那?灌木多大块山石的地方,清理一片出来扎帐篷躲雨。”
大家都慌了,这个时?辰,竟忽然间犹如黑夜,加上那?落下来的雨滴又大得可怕,听?到顾小碗的话,也不敢质疑。
为何不在这山涧避雨,反而要跑到坡山去,还不找大树底下,偏要在灌木丛里清理。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缘由,等找了一处多山石横生的小坡开始安营扎寨后,就?有人看到远处好大一棵树直接被雷劈断,砸落下来时?,下面?一片大腿粗的树,全都被砸断了。
吓得他们也是背脊骨生凉。
然而帐篷还未扎好,大雨就?来了,起先还夹杂着鹌鹑蛋大小的冰雹,到了那?最后,竟然是鸡蛋鹅蛋那?样大了,被砸着的人,嗷嗷的叫着疼。
顾小碗也被砸中了,好在货物都提前?遮挡好了,马匹也都拴好了,更?是给临时?拉了个斜篷布来给它们遮雨。
所以如今只剩下人在外头?淋着雨倒是简单了许多,这会儿顾不上扎帐篷,大家就?直接拿帐篷布披在身上。
只想着这样大的雨,应该是下不了多久的。
然而老?天爷喜欢同人对着来,单是这冰雹,就?足足下了半柱香的时?间,放眼望去,原本山里的茂林修竹,如今只剩顽强留下的枝干,瞧去光秃秃的,萧条又萎靡,地面?则全是银白色的冰雹团子和?断枝落叶。
可雨却还没有停,倾盆大雨仍旧从天而降,很快就?汇聚成一条条大小溪,连带着将那?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雹团子都往矮处冲去。
然后下面?的积水越来越多,没有了旁枝末叶的遮挡,他们从山坡上往原来的路上看去,只剩下光杆的树林间,布满了大小水洼。
然这还没结束,等他们再看第二眼的时?候,这些水洼已经融合在一处了,许多地方咋一看,竟是小湖泊一样。
而去水还在继续蔓延,朝着低洼处流淌而去。
加上雨也不见停,好歹没了冰雹,大家继续开始搭建棚子。
等棚子搭好了,个个拖着浑身湿漉漉的衣裳,方得空换了一身干的,然后开始用湿漉漉的木柴烧火,一股股呛人的浓烟从雨中缓缓而起。
而这个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
也就?是说,这大雨已是下了两个时?辰。这叫她?不禁想起那?马家湾,当初就?是因这忽如其来的暴风雨卷走淹没的。
而这样的劳累疲惫之下,看着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大家吃了晚饭,将湿漉漉的衣裳晾上后,便倒头?开始安心休息了。
只想着这样大的雨,总不会有匪贼冒出来了吧?
却不知,这一场大雨,将河岸两侧的积水都汇聚起来,当天半夜,那?两岸的芦苇丛就?全部?彻底被淹没了。
等到早上,雨虽小了些,但依旧是没有药停下的意?思,连带着洪月他t?们这样的大老?粗都开始忧心起来。
但面?对着老?天爷,又有个什么?办法?只能平添忧愁罢了。
如今就?指望着这雨越下越小,没准到了下午就?停了。
只是可惜,没等到下午,中午的时?候雨又开始大起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那?场冰雹太大,加上这一夜的大雨,他们对面?山头?上,竟隐有那?泥石流滑坡之相。
小些的灌木丛,直接就?顺着松软的泥土朝着山坡下流淌而去,仿若流水一般。
这时?候,众人少不得是要在心里道谢顾小碗一句,昨儿不找那?光滑的山坡或是平坦的山谷,反而要找着几乎是整块凹凸不平的石坡来做营地了。
早前?觉得扎营歇息不方便,没少在心里怪顾小碗。
但此刻,一个个都只想着等回?去后,少不得要替她?点长生灯的。
顾小碗也不敢这样闲着,只叫大家在山上这安营扎寨的四周做些防护。
其实也简单,就?是捡了这雷电狂风吹断的木头?与?些石头?,堆在边缘,倘若真有人贸然上山来,只管砸下去。
按理说,此处一路走来,除了那?在河边的时?候有水匪,余下其他地方都不曾见过人烟的。
但是介于顾小碗每次未雨绸缪,免大家入了绝境,所以即便是要冒着大雨去下力气做这些准备,也无人多一句话。
一日就?这样在大家的惶恐和?震惊中度过,夜里的时?候,山下的路已经彻底被大水淹没了,耳边的雨水声几乎都全被那?哗啦啦的流水声给代?替了去。
横七八竖的大树拦在山涧中,或是直接被冲走,卡在哪一处。
而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小碗,忽然被人摇醒来,一睁眼只见明淮浑身湿漉漉的全是水:“小姨,小姨,外头?有鬼!”
顾小碗的瞌睡一下就?没了,“哪里来的鬼?”一面?翻身爬起来。
只听?明淮说,“我方才出去解手,看到山下的水里,有一串火光在移动。”一面?指着外面?的雨:“雨还没停呢!哪里能点火把?不是鬼是什么??”
当时?吓得他伞都没顾得上要,扔了一面?提着裤子一面?赶紧跑回?来。
顾小碗心说,杀人他都不眨眼了,怎还怕起鬼来?一面?起身:“有个东西叫灯笼。”说罢,不免是忧愁起来,“早该想到的,这四下没得人家,可河边指不定真有水匪,这样大的雨,河边都待不下了,他们的确是只能朝这山里高?处来。”
于是,只叫他赶紧擦一擦脸上的雨水,去喊人。
听?着不是鬼,极有可能是河边来的水匪,明淮终于松了一口气,胡乱擦了一回?脸,就?忙去叫人了。
众人夜梦里被吵醒,还以为是他们这里也要被水淹了,吓得不轻,连忙就?要收拾行李往高?处走。
却听?得说是山下有人,火光星星点点的,应是在踩在那?些横断挡在水上的老?树垮过来。
于是忙去抄家伙,又想起顾小碗那?毒药,于是一个个忙着面?巾来,将口鼻都给遮挡着。
却不知,顾小碗那?药,这水里无用,如今下着雨,也是一个道理。
明淮知道这一层后,所以再一次去打探,见山下人不少后,越发慌张起来,嘴里直嚷着,“天要亡我也!”
只是才叫顾小碗听?到,一个眼神瞪过去,他立马就?老?实了,然后略有些委屈,“那?小姨有什么?法子么??您瞧他们那?灯笼这么?一长串,少不得是几百人呢!”
顾小碗却是顾不上理会他,只问着洪月,“那?前?儿收来的箭呢?快些拿出来,找几个臂力好的,朝着他们火光的点过扔去。”
洪月一怔,随后反应过顾小碗来,是想吓唬对方。毕竟这黑灯瞎火的,那?箭飞过去,对方看不见,也拿不定主意?这头?是不是真的有弓箭手,肯定是不敢冒险的。
当然,倘若对方还要继续上山来,那?么?白天做下的那?些准备,就?用得上了。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倘若他们继续往前?,咱就?将石头?都推下去?”砸下去,少不得是要把人砸个稀巴烂的,他略有些不忍心,可想着那?些若是匪徒,真叫他们上来了,自?己这一帮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下去。
于是也晓得,这会儿不是长菩萨心的时?候了。
当下和?雀子几个兄弟,分别去安排。
不多会儿,那?臂力好的就?已经挑出来了,高?举起手里的箭,朝着山下那?有火光移动的地方投掷过去。
只是有这雨水作阻,又无真正的弓箭,所以效果极小。
大约是投了十几根,才有三四根到他们的头?上来,但扎着人也不痛不痒。
不过好在,也将对方的步伐拦住了。
可那?些人不愿意?继续留在山下,那?样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对方有人站出来报了山头?名号。
洪月不曾听?过,倒是明淮觉得这人的名字与?口音,都很熟悉,不过声音却是陌生的。
于是忙回?来同顾小碗说:“小姨,那?人说是河边天龙寨的当家,昨日忽然来这暴雨,河面?淹了,水涨得快,他们寨子也没了,眼下想上山来暂避一二,愿意?给咱一百金。不过,他那?口音,好声熟悉,还说自?己叫黄本善,这个名字我听?着,总觉得好像以前?没少听?。”
那?一百金有没有命拿都是一回?事呢!顾小碗听?到的时?候,心头?忍不住冷笑,对方是拿他们做傻子么??指望他们这里引狼入室。
谁晓得下一句,却听?得这个名字,倏然起身,“你确定没听?错,就?叫黄本善,也是凤阳口音?”
“嗯。”明淮点着头?,好奇地看着顾小碗,“小姨,莫不是咱真认识?”
这时?候只听?顾小碗说道:“青龙帮的二当家,可不就?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天下重名人多,也不知是不是他?倘若是他,那?么?常大哥他们是不是也在一处的?”于是不免是生出几分期盼之意?来。
青龙军在短暂地崛起过后,就?忽然被范王爷他们三方势力给打散了,然后这些个头?部?将军们,一个个都没了音讯,不知何方去。
所以顾小碗想,倘若这个黄本善真是青龙帮的二当家,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几个在建立青龙军之前?,原本做的也是水面?上的生意?。
若是真道了走投无路之时?,重操旧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拿起蓑衣披在身上,打算自?己亲自?去瞧。
可把明淮吓得不轻。忙伸手去拉,“小姨您别心急,只管叫我去探一探口风,倘若是,您再出去也不迟的。”
第215章
可他虽是一片好心,然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顾小碗可不敢托付于他。
不然这三言两语的没弄过清楚,但凡有个差池,便要?动起手来。到时候即便发现?是熟人也是晚了?,刀光剑影的,想要?叫停怕是难事。
本想拍开他拉扯自己的手,但随后又改口道:“你?同我一并去瞧。”
外头的风雨虽不是很大,可地面却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面,如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一脚踩下去,鞋子全都湿透了?。
只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她带着明淮忙过去,两方仍旧对峙着。
洪月见了?她来,“顾小姐,快给?句话话吧,再不叫动手,这些水匪就都上来了?。”
那时候,只怕是为时已晚,便是占尽了?好位置,但要?将对方一网打尽,到底是难。
何况对方人多势众,瞧这人数,怕是不比上面那波水匪少?的。
顾小碗也瞧见了?,下头的灯笼已经?从对面山头移过来,朝着他们所在的这座石山靠近,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大当家别慌。”她回了?洪月一句,方深深吸了?口气,朝着山下大喊:“可是黄本善黄二哥?”
也亏得是那山村里长?大的,小时候就扯着脖子隔着田坝喊人回家吃饭,嗓子练了?出来的。
所以她这一嗓子喊出口,声音直接就穿透了?这重重雨帘。
可惜下面并没有回应,耳边全都是哗啦啦的雨声,以及积水流淌的冲刷声音。
就在顾小碗等得七上八下的时候,山下传来了?声音,“你?是何人?”声音是黄本善,口音是凤阳的,但语气里充满了?防备。
顾小碗一听,便晓得,怕是青龙军备打散了?后,他们这些人四处逃窜,宛若那惊弓之鸟一般,自是忙着隐藏身?份都来不及。
眼下听到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姓名,必然是着急担忧的。
于是忙继续隔着雨帘回道:“我是红枫村里出来的,姓顾,黄二哥若是还记得我这t?个妹子,就收了?武器上山来。”
不同于上一次,她的话喊出后,没有得到立即回应。
而这次却不同了?,几乎是她才说自己是红枫村里的,下头立即就传来了?一个欢喜的声音:“孩儿他姨奶奶,是你?不?”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按理说几年没见了?,可顾小碗听着她的声音,仍旧十分熟悉。
是芈婆子!顾小碗心头欢喜,只差没马上脱口喊出她的名字来。
但虽是欢喜,谨慎仍旧是在的,当下忙应着:“是我。”
下头立即就得到了?芈婆子的回应,只说马上就带人上来。
这头洪月等人哪里还不清楚,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是旧识。
他们还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没经?历过这些的好几个年轻小子,都在准备找人帮忙写遗书了?。
如今晓得不必动手了?,哪个不欢喜?个别的甚至觉得,这顾小姐比他们老大本事多,这一路上主意多也就罢了?,认识的人还不少?。
那心头不免都在不觉间朝顾小碗偏向了?几分,俨然已经?忘记了?他们商队和顾小碗,其实是分开的。
如今应是有一种,他们商队他们自己,都是顾小碗的错觉。
然虽说是旧故重逢着,但顾小碗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亲人反目的,所以即便高兴,那戒备心也是一直没减。
又见明淮咧嘴傻笑?着,也就暗地里朝云二吩咐了?几句。
云二这个护卫还是十分称职的,当下只叫顾小碗安心些。
因山上积水一直在向下流淌而去,雨水又未停歇,所以上山来的路,比以往要?艰险了?许多,如此他们也是走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山来。
只见芈婆子穿着一身?劲装,头上包着一块同色头巾,因手脚腕处都绑扎着带子,竟看着她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哪里瞧得出来是个中年妇人?
顾小碗看到她这般模样,不免是面露出惊讶。反而是那原来青龙军的二当家,胡子拉碴的,手臂还断了?一条,只留了?空荡荡的半截袖子在风雨里湿漉漉的垂挂着,好不萧条可怜。
“这是……”顾小碗原无意揭黄本善的伤疤,但这太明显了?,自己也不能?视若无睹。一面急忙转过话题,“可还有旁人在?”
她问的,自然是常遇春东门铁匠等人了?。
不问还好,一问他俩就直叹气。
自不必多说,可见也没得过什么好结果。顾小碗也不禁跟着叹起起气来,又问:“河边可是已经?叫水给?淹了??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除了?芈婆子与黄本善之外,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顾小碗看着面生不认识的。
黄本善叹着气,眼里看着一片死气沉沉,早没了此前准备建功立业时候的雄心壮志了?。“死的死,逃的逃,我眼下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尚在人世。”然而说完后,那偷偷打量顾小碗的余光,竟有些阴沉沉的。
不过只是一瞬,就收了?回来,随后看向芈婆子。
芈婆子点头附和:“是啊,无忌夫妻两个,如今我也不知生死,更别说是亲家其他的人了?,现?在就无竭同我在一处。眼下叫他在山下等着呢!”
说着,芈婆子十分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山下。随后将期望的目光落在顾小碗身?上:“小姨奶,你?从来也是知晓些药理知识的,自打开始下雨,铁柱就一直发热着,我也弄了?许多药喂下去,如今却仍旧不见效果,求求您老人家救他一命,给?老刘家留个种。”
她性子坚韧,虽是说着求人的话,心头也万般担心儿子的死活,可仍旧是没掉一滴眼泪。
而顾小碗一听孩子不好,也着急起来,忙问道:“在哪里,快快抱上山来。”一头又朝黄本善看过去:“黄二哥,你?先在这里,打发几个人下去,将你?的兄弟们都喊上来避一避。”
随后又与他介绍着洪月等人。
黄本善闻言,自然是听她的话留下来,与洪月他们待在一处,那雀子等人,则去给?他们的弟兄收拾个安顿的地方出来。
可是黄本善身?后那兄弟们,却是有些不乐意,只觉得顾小碗口口声声喊黄本善二哥,但眼下却分明是要?将黄本善留下来做人质。
奈何他们的当家却挥手示意他们下山去,只说是自家妹子,不打紧。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顾小碗的过份小心了?。
但顾小碗却故作没有听到,只催促芈婆子快快去抱孩子来。
芈婆子应了?,立即下山去,他们见顾小碗不松口,也只得紧跟着一起去。
待人走了?,洪月又将黄本善带去安顿,明淮便凑过头来,一双眼睛仍旧盯着黄本善已经?消失在帐篷里的背影,一面小声嘀咕着:“小姨,我瞧着不对劲呀。”
他的这话,另顾小碗对他是有些刮目相待的,来了?几分兴趣,“哦,哪里不对劲?”
便听明淮说:“我瞧着刚才芈婆子说话时候,那黄二当家一直瞧她。你?说她若是个美貌年轻的姑娘家,倒也说得过去,可她一个半老徐娘,且年纪比这黄本善都要?大呢!而去黄本善瞧她的时候,那眼神也不大亲切,就有点像是……像是我娘以前瞧我。”
“你?娘瞧你??”顾小碗疑惑,觉得明淮似乎聪明了?那么一丢丢。
明淮这脑子里已经?回想起他娘看他的眼神了?,只继续说道:“我娘从前将家里的东西送人时,早前还怕我奶晓得,所以我奶问起东西哪里去了?的时候,我娘家生怕我说出口,就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瞧。”
所以这眼神他太熟悉了?。因此一眼就看了?出来,好像那黄二当家,一直在威胁着芈婆子,担心她说漏了?个什么?
就在明淮说完,等着同顾小碗分析自己这话是否对错的时候,云二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一面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可见,淮兄弟你?如今也是有几分聪明的,小姐也不白?带你?出来……”
明淮嘿嘿一笑?,正有些不好意思?被夸,忽然反应过来,脸色猛地一变,求证似地看朝顾小碗:“所以,小姨还真?是?我猜中了??”
“先回帐篷里。”雨虽是不大,但鞋子全湿透了?,也难受,更何况她要?先去帐篷里做准备,等会儿给?芈婆子的儿子看病呢!
再有,这露天坝里也不是说好的好地方。
明淮心头却是因顾小碗这话而波涛汹涌,一路赶紧跟上去。
进了?帐篷,不等顾小碗解开蓑衣,就忙追问道:“小姨,那黄二当家,到底怎么回事?”
顾小碗哪里晓得,她多久没同这些人联系了?。只摇着头:“我如何知道?如今看他不对劲,也是想着常大哥他们,原本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又讲义气,上下也很团结,便是三方势力围攻,但也不可能?短时间里就溃败成?如此,何况他们还有东门铁匠这些人呢。”
这样庞大又像样的队伍,即便是草台班子起家的,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只能?说是内里坏了?,不然要?外头打进来,没得过一年半载,怕是难的。
可是从听到消息,到青龙军的时代结束,竟然只有短短两三个月不到。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所以顾小碗断定,必然是这队伍里出了?内奸,毕竟从小小的一方势力,忽然膨胀起来,足能?与一方藩王争个高低。
但外在看着虽是强大了?,内里未必都全然安排妥当,难免是有那心中不服气之人,如此生出个几分野心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明淮听了?,不免十二分的惋惜:“可惜了?,当初他们在袁家湾里,不知救了?多少?人呢!谁知道一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好汤。”就是不知道,哪个起的二心。
但又有些不解,“可是,他怎么心甘情愿就同大当家他们去了?,难不成?他不知道,小姨如今是拿他来做人质了?么?”
这正是顾小碗担心的地方,“是啊,他如此自信的跟着去了?,我想着只怕他手里还有是咱不知道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疑了?,他愿意留下,其实是问心无愧。”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了?。
可是,刚才黄本善瞥自己那眼神,狼一样贪婪,哪怕就那么一眼,他就恢复了?那老实巴交的模样,但自己可没看错。
明淮虽没发现?,但觉得他要?挟芈婆子,能?是个什么好人?这叫他不由得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看方才跟着上来的那几个人,多半是他的心腹,没准下去就将芈婆子给?绑了?呢!”
顾小碗摇着头,“这会儿他顾不上的,下头的水一直在涨,他当下是要?将人马都全部搬上来。”顾小碗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随即笑?起来:t?“他的人比咱们多,也是无妨的,这里终究是咱们的地盘不是。”
有句话叫,我的地盘我做主!
一面同跟随进来的云二吩咐道:“他们的人很快就要?上山来了?,你?去让伙夫开两袋干姜,熬些热汤水出来,一会人上来,也好叫他们暖一暖身?子。”与此同时,她递出两个药包,一大一小,大的熬姜汤的时候一并放下,小的单独给?那黄二当家。
云二闻言,自是退了?出去。
明淮见此,愣了?一愣,随即才拍着顾小碗的马屁道:“还是小姨您有先见之明,咱先给?他们喂些东西,倘若到时候真?有二心,也好裁决。”
其实顾小碗是不愿意这样算计人的,好好的谁想做个歹毒的恶人?可是生在这个世道上,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不先下手,难道等别人来砍自己的脑袋么?
前些年那样艰难,事实亲力亲为,她都要?努力活着,现?在相对来说,日?子是好了?些,更要?谨慎才是。
正是老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自己也没真?要?毒杀他们,下那药,也不过是防备着罢了?。
但说实话,这种日?子的确是叫人难受的。她不禁叹了?口气,问起明淮来:“你?觉得我歹毒么?大当家他们,只怕背地里没少?骂我吧?”
明淮倒是老实,先是摇头,随后真?回着:“小姨您哪里歹毒了??您要?是不防着些,我们这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呢!不过他们起先还真?骂你?了?,给?我气得,原本想告诉你?来着,只是云二哥说,何必与他们争着口舌,没意思?的。而且说来与你?听了?,除了?叫你?心头难受,也没得什么好处。不过现?在,几乎听不到他们说你?的不是了?,反而背地里都夸小姨您呢!只说要?不是您的先见之明,他们怕是已经?早就死在河边了?。”
姨侄两个又说了?会儿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云二的声音,说是都办妥了?。
又说黄二当家山下的人,都已经?逐渐上来,先来的已经?在排队喝姜汤驱寒了?。
至于那芈婆子母子两个,已是安排到了?帐篷里,就是她那养子石无竭,黄二当家的人不肯放人。
顾小碗便问:“他们怎么说的?”
“我这里说,既是一家子,就叫他们在一个帐篷里,也好有照应。然那人说,石兄弟大了?,与芈婆子又非那亲母子,当要?避嫌些才是。”云二回着。
只是这样的环境,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谁还想着避嫌?可见不过是托词罢了?。
顾小碗冷笑?一声,“这样说来,果真?是这黄二当家拿捏住他们母子几个了?。”但也没有多关心,毕竟人已经?喝了?姜汤的。
因此也就没叫多管石无竭,只要?盯着黄二当家这头,以及他那几个心腹,先去给?摸清楚。
自己带了?药箱子,披上了?蓑衣,去给?那刘铁柱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临去时,想了?一下,又同明淮说:“你?去给?洪大当家那头传个话,只叫他也不必将人盯得太紧。”
“嗯。”明后应着,“小姨是怕盯得太紧,他不露马脚不是?”
可不就是嘛。虽然不知青龙军短时间就溃散不成?样的缘故究竟是出在哪里,但最起码现?在黄本善不该将芈婆子几个做为人质来要?挟自己的。
所以竟然不是一条心,早撕破脸皮早安心。
她到了?安顿芈婆子的这帐子里,只见芈婆子仍旧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好在她这两三岁的孩子身?上,裹着一层皮袄。
可即便如此,小孩儿身?上仍旧沾了?许多雨水,头发也湿漉漉的。
此刻芈婆子正在抱着孩子坐在火塘边上擦拭头发,见了?她来忙要?起身?。
“你?快些坐下。”顾小碗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才开始摸脉,“我医术不大好,若不见效,你?也不要?太着急。”
芈婆子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儿子,“你?肯医治,已是他的福气了?,若是没效,那也是他自己的命。”
这话叫顾小碗听了?,心里只觉得悲凉不已。这样的话,她这些年间,不知究竟听了?多少?。
好在孩子的这脉象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天气忽变,小孩子家这身?体没反应过来,着了?凉罢了?。
又因淋雨,下的药也不怎么对症,方有了?此刻的高热。
虽知道她拿皮子包着孩子,是为了?防水,但不透气,孩子身?体不散热,也只会越来越严重,便叫她给?脱了?,烧些温水来给?孩子擦擦身?体。
又喂了?两颗药丸下去。
芈婆子做母亲的,只觉得孩子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毕竟已经?是一天一夜没进水米,却见顾小碗就这样简单地喂了?两颗药丸子。
便完事了?,总觉得担心,“这,这就好了?么?”
“哪能?呢?看着一会儿吧,若是退了?热,想是没什么大碍的。”顾小碗明白?她心里担心,一面温言安抚着。
告诉她那药丸本身?就是祛热的,自己早前准备了?些,就是为了?以防在这路上,熬汤熬水不方便提前备用的。
得了?她的话,芈婆子方放心了?些。只是看着孩子,却仍旧忧心忡忡。
忧的,也不单单只是自家儿子生病的问题。
顾小碗看着眼里,原本想等她主动开口说,可等了?半响,芈婆子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见,怕事情没得那么简单了?。
于是只能?开门见山问:“不说我们两家本就是亲戚,便是你?同我四姐这关系,你?道来一句,有什么难处,难道我还不肯帮你?么?”
不想这话一出,一直隐忍着的芈婆子终于是绷不住了?,一面急促的握紧顾小碗的手:“你?要?小心黄本善。”
说完,似又怕顾小碗不信,看瞬间掉起眼泪来,“我听说了?的,你?与常将军他们结拜,做了?干兄妹,说起来,黄本善你?喊他一声二哥。可是你?不知,这人心头是怎样的狠辣,好好的一个青龙军,都叫他给?活生生毁掉了?,不知白?白?害了?多少?兄弟的命。”
这话不禁叫顾小碗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倒真?叫我猜中了?,这青龙军如今这个光景,果然是他的手笔。”
一面之让芈婆子快快说来。
芈婆子一面照看着儿子,只说当时青龙军在得了?凤阳之后,招揽了?不少?贤才来,本是各司其位,连带着石无忌都在军中混了?个小前锋。
一切本来以为是蒸蒸日?上,从此顺风顺水,要?得好日?子了?。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常遇春那里就有些力不从心。
也是这个时候,黄本善的舅父来了?军队里,做起了?参谋军师来。
一开始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打了?几场胜仗好,便有些不愿意屈居人下,觉得如今青龙军的一切风光,都是因他与黄本善得来的。
一来二去,这黄本善与常遇春他们之间的不合也越来越多。
“可我当时只带着孩子和媳妇随军,在后头做的都是些针线活计,别说是我能?知晓这上头的事情了?,就是无忌那里,也不见得能?知晓,只说隐约觉得他们兄弟几个不和睦了?。”
只是芈婆子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权力当前,真?有人被利益熏心,失了?一开始的初心。
黄本善的舅父又一路主张打去卞王的地盘上,加之畅通顺利,他们俩就越发得意,隐有要?将常遇春这个大哥取而代之的意思?。
只是仔细说起来,那些反败为胜,以少?胜多的仗,分明都是常遇春带人去打的。
可黄本善居功自傲,他女人又在底下煽动,四处收买人心,果真?叫他们得逞。
大部分的人竟然都真?觉得黄本善比常遇春更合适做这个首领。
更觉得黄本善是对的,听着他的话要?一路打上北去,占领京城,自己登基为王。
如此这天下就定了?江山。
而常遇春的意见,则是先在一处州府安顿下来,休息养生。
胜仗虽打了?不少?,可是他们的兄弟伤残也不少?,总不能?丢下这些兄弟不管不问。
到底,常遇春还是有颗仁慈心,只是黄本善一心都是权力,那马如龙夹在中间,一头是大哥,一边又是二哥,好不为难。索性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管了?。
如此,意见不和,政见相左,自是对下面的军队越发分不出精力来。
所以消息滞后,等着范王爷的正义军与其他两方大军杀来时,这青龙街已然是一盆散沙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三方大军包围,大家逃的逃,死的死,芈婆子几个在慌乱之中,也与石无忌走t?散了?。
“他将我们留下来,也非什么好意,只是听说无忌带着一队人马杀了?出去,指不定与常大将军他们汇合了?。加之无忌从来又十分信服常大将军,故而黄本善留我们做人质呢!”
说起此话时,芈婆子很是自责,“原本不想贪生拖无忌的后腿,可我一想这么多年,什么苦里都熬出来了?,就这样死了?,我始终不甘心,何况铁柱又还小,我实在下不去手。”
只是她说完这话,突像是想起来什么来,一脸的惊慌失措,紧张不已。
第216章
她忽如此失态,一脸焦容,顾小碗自然是看了出来,还以为是因铁柱的缘故,忙要出口安慰她。
却不料听她说道:“我糊涂了,只顾着自个儿,却是忘记与?你说,到底堤防着些,那?黄本善的舅父也?上山来了,他们手底下的这些人,又都是那?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倘若他们不感恩你这救命之恩,要反客为主,你岂不是与?我一般,也?做了这阶下囚,处处叫人拿捏生死?”
她说着,心里也?一边盘算着,想?叫顾小碗趁着那?黄本善还没露出真面目来,叫她赶紧逃去,只是下头在涨水,雨又没有?停,顾小碗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时之间,只觉得是没了后路,好不绝望,两眼无精打采,呆呆滞滞地坐在那?里,连带着手里给儿子擦拭身体降温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番模样,反而叫顾小碗很是担心,连忙说道:“不打紧的,他人还在我手里呢!任由他那?舅父再有?怎么厉害的诡计,到底黄本善才是这队伍的当家人,我捏着七寸,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何况,不管是这黄本善,或是他手下这些兵匪,自己都下了药,难不成?还怕他不是?
芈婆子摇着头,“不是的,你不知道黄本善如今那?一颗心好狠,当时为了争权夺利,硬是杀了好几个旧属兄弟的亲眷,此等?丧心病狂之辈,你手底下这些人,只怕未必是他的对?手。”
又说起先着黄本善还跟顾小碗说旧情,只因是他的人都还没上山来。
倘若确定了整个队伍都上了山,亲兵旧属们安全了,怕是他就要转客为主,占了这山头。
顾小碗听了这话,索性问起她:“如今除了他那?舅父,还有?其他亲人在队伍里?”
芈婆子摇着头:“他是个谨慎人,早前就拿手底下兄弟们的亲属来威胁他们,所以最?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早那?青龙军还没散的时候,他就暗地里扣了好些军饷出来,拿了叫他家人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安顿,如今他与?他这舅父就是光脚的,毫无后顾之忧,不然的话,你以为常大将军怎么会栽了他手里?”
只是芈婆子十分惋惜,这些事情都是青龙军出了危机后才晓得的。
也?怪兄弟们太过于重情义,即便他那?时候已经露了些贪婪嘴脸出来,但还想?着从前那?千难万险都熬过来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样子,自是觉得他不过是一时糊涂,想?来过一阵子就好。
如此,反而越发纵容了他。
顾小碗听着心里,自也?想?通了,果然这常遇春他们虽有?那?将风之才,却到底败在了这情义两字下。
如此,即便是没有?这黄本善,但只要没得个公正不徇私的站起来主持大局,这青龙军仍旧是长久不了的。
反正纵观自古来的历史,没有?见过哪个国家是靠着情怀情义建立起来的。
不禁叹了口气,又见芈婆子仍旧还忧心自己也?同她一样成?了阶下囚,便安慰着她:“你不要担心我,当务之急,将孩子照顾好便是,外头我拨了两个勤快的在,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喊他们就是。”
“可是,那?黄本善那?头,你到底要小心。”芈婆子不知道顾小碗心头有?什么成?算,只是转而一想?,顾小碗从来都是个聪慧的人,自己已经百般提醒了,她应该会有?好对?策。
可即便如此,那?心还一直悬着,也?是注定了这一夜,都不能安心。
而顾小碗从她这里出来,药箱子也?没拿,就留在了帐篷里,好方便明日?给刘铁柱诊治喂药。
云二在外头等?着,见了她出来,直接将伞撑开迎上来,便一同去往那?洪月的帐子里。
黄本善四平八稳地坐在帐子里,吃过了茶饭,也?换上了干净衣裳,所以即便断了一臂,如今那?只战场上几进几出的风采,也?都出来了。
如此一对?比之下,一旁在外形上十分出众威武的洪月,反而气势竟是矮了他一截。
顾小碗拉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他正高谈阔论着,的确是颇有?些的将才风范的。
见了顾小碗,也?早没了此前的慌张。很显然,他的人都已经上了山来,不用?在担心被洪水威胁,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加之他刚才套了洪月不少话,得知顾小碗着商队里东西不少,物资更?是充裕,只觉得老天垂怜,瞌睡来了叫自己遇到枕头。
也?是了,他其实如今同那?丧家之犬一般模样,四处躲藏,甚至为了生计,不得不在这河边做起了水匪来。
可是人烟稀少,行人也?没见过,哪里来的进项?如今他们那寨子里,也?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原本和舅父商议着,赌一把去上游将那水匪窝给端了,没准还能多收编几个人在手里,而且对方的生意以后他们也能接手不说,那?里头肯定还有?不少粮草,足够他们撑一段时间的。
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还未到那?七八月,这大雨洪水就提前来了,倒是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好在黄本善觉得,自己果真是有些星宿在身上的,这以为是到了绝境之处,哪里转头就遇到顾小碗这商队而得逢生。
这一切看着都像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也?是使得他越发坚信,老天爷是眷顾自己的,这天下自己到底还是有?机会再争一争的。
如此,眼下看着顾小碗,仿佛是看到了那?给自送好处的活菩萨,故而看她自是十二分的亲切,竟如同此处当家做主之人,好不自然地招待起来顾小碗来:“妹子,快来坐下。”
此举略有?些叫洪月不满,分明他才是客人。
但见顾小碗没有?吱声,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奇怪的,没有?这黄本善的队伍来之前,他虽也?对?顾小碗有?些佩服,但仍旧忘不掉她给自己下毒的事,到底这心中有?时候还是憎恨顾小碗的。
但是如今多了这黄本善等?人,便觉得自己和顾小碗才是一家,当要齐心齐力?,以免叫这个看起来野心勃勃的劳什子黄二当家抢了商队去。
因此,他看黄本善,一直都不顺眼,所以得知云二当时递给这人的茶是有?毒的时候,他心头好不高兴。
现在看黄本善,也?觉得是秋后的蚂蚱,瞎蹦跶。
顾小碗在一旁坐下来,瞧了黄本善一眼,只觉得好生奇怪,分明刚才上山来时,他看起来好生落魄,如今却是意气风发。
“这雨便是明日?能停下,只怕水也?要一两日?才能完全退完,不知黄二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问着。
黄本善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听到顾小碗问,眼里野心毫不掩饰:“你不知道,这上游有?一个水匪窝,狠毒得很,我原本是打算去替天行道,奈何这天公不作美?。不过如今有?小妹相助,想?来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等?这雨一停,我立马就带人杀过去,从此也?还着两岸百姓一片安宁。”
他说得那?般道貌岸然,完全忘记了,自如今做的,和上游那?些水匪是一样的营生。
眼下黑吃黑,还要依靠着顾小碗,却说得那?样清新脱俗。
这话洪月都听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黄当家,你们要去替天行道,便去行你们的道,莫要将我们好好的一个商队拉扯进去,我们可没有?那?般出息。”
然黄本善已经从刚才与?洪月聊天中,察觉到了他们都敬奉顾小碗为首,因此自是没有?理会他这个话,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朝顾小碗望过去:“妹子,你难不成?也?是这样想??”
在黄本善的眼里,顾小碗和他那?忠义仁厚的大哥的德性有?些相似。
他们这一等?人,坦白地说,黄本善是有?些佩服的,怎么能做到见到人就救的?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他们在袁家湾一无所有?的时候,要是没有?顾小碗信守承诺送来赎周苗的银钱,又说了那?些个激励的话,没准他们还没后来的辉煌发达呢!
可是黄本善现在十分清楚,感激归感激,但t?是挡了自己的路,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摸清楚顾小碗的性子了,也?觉得洪月等?人,多半也?是被顾小碗的人品折服的。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多了。只怕都不要自己多费口舌,顾小碗这热心肠就会主动?开口帮忙的。
此刻他也?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顾小碗。
却不知,顾小碗从未想?过用?人品来收服人心,从前愿意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想?,愿意出手相助,只因都觉得大家是一样的可怜人,她有?那?共情之心。
但都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看过多少人心的善变,她怎么可能还一成?不变?
所以她早就指望用?人品来收服人心了,能用?手段何必那?样麻烦呢?
眼见着黄本善一副胸有?成?竹地望着自己,也?不知他是怎么笃定自己会同他一条心的?
因此只笑了笑,问道:“那?上面的寨子,听说人原本也?不少,他们又长久盘踞在这河边,如今忽然涨了水,他们必然不似黄二哥你这里如此惊慌失措,只怕早早就另退他处了。如此,狡兔已是有?三窖,那?想?来那?手里的银钱和粮食,多半也?不少,黄二哥若是拿得来,打算如何分配?”
她这话里,前面清楚地表面了对?方的实力?不差,后却强调对?方银钱粮食,很明显是要分美?羹一杯。
这是黄本善不能容忍的,他但凡能容忍,当初也?就不会和常遇春他们离心了。
因为他本来就不愿意屈居人下,可是现在顾小碗一个小女流,这言语之间,竟然打算和自己分那?些东西?
这凭什么?
他心中一阵不喜,但这大雨忽来,河面涨了水,自己带着人匆匆逃离,本又没有?多少粮食,眼下还要吃喝顾小碗的。
因此,便也?没有?马上表露出来,“我们自家兄妹,何必要这样见外?”
但顾小碗不上道,打定主意要和他分个丁是丁卯是卯,“黄二哥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要明算账,何况这队伍,也?不是一家之言。而且方才你的人上来,我也?瞧见了,并未带上行李,如今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吃喝都要经我们这里。”
她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也?不是我如今要同黄二哥你斤斤计较,实在是眼下生计本就艰难,这些和我同出来的兄弟么,也?是为了那?二两银钱,不然谁好好的家里不待,愿意山遥路远跑到外头拿命来来冒险?你若只想?占便宜,那?他们怎么办?”
顾小碗说这一番话,其实还是想?给黄本善一个机会的,毕竟曾经,他原是也?个极好极其重情义的人。
她心里也?多倾向,希望他做下的那?些事情,其实不过一时糊涂罢了。
但是,很明显黄本善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的。他倏然起身,满脸都写着不满,“我总算看出来了,你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如此斤斤计较,你可知我若是拿下上面那?个寨子,队伍又壮大几分,去打下附近的城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你要多少钱财粮食没有??”
他眼下给顾小碗的总结,就是妇人之见!
顾小碗有?些不高兴了,正常人哪个会愿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条件下无偿付出?就是亲爹娘养儿,还是为了防老呢!
可他偏要扯到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上来,难不成?男人就会大大方方没脑子拱手相送?
气得她没理会黄本善,而是问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洪月:“倘若是你来做这个决定,你也?白送他不是?”
洪月皱起眉头,早就看着黄本善不满了,跟个在自己家的大爷一样,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
当下听得顾小碗问,不禁朝黄本善冷笑一声:“小姐,我看起来是那?般蠢人么?”
这话,深得顾小碗心。
然而,却惹恼了黄本善,气得抓起身前的茶碗,猛地就往小桌子上砸去。
只听‘乒乓’地一声,茶碗就碎了。
他目光阴沉沉的看着顾小碗:“小妹,不要怪二哥我不记从前的情义,怪只怪你不识好歹!”
说完,就一脸自信地等?着自己的人冲进来。
顾小碗与?洪月面面相觑,反应了过来。顾小碗看了看砸碎掉的茶碗,直接开口问:“黄二哥,你这是摔碗为信?”
黄本善一脸得意,“你倒也?还有?聪明的,只是还不够聪明。”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自己摔碗为信的事情了。
按理,他这话已经说明白了。他们的人,又是这商队的数倍,按理顾小碗和这洪月,此时应该是一脸惊慌失措才对?,或是急忙朝他求饶。
但是,两个人竟然没有?半点?的慌张,那?洪月更?是一脸心服口服地朝顾小碗作揖:“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未卜先知啊。
哪里是什么先见之明?不过是吃亏多了,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见他两个还自说自话,黄本善只觉得隐隐不对?劲,但转头又想?,自己在那?战场上几进几出,岂能是他们这些人能比得了的?如今故作此举,多半也?是强弩之末,麻痹自己而已。
心想?,有?的是他们哭的时候。
谁曾想?,等?了半响,外头也?没有?一点?厮杀声音,更?没有?人进帐篷来将顾小碗和这洪月拿下。
不免叫黄本善心急起来,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莫不是那?芈婆子不顾石无竭的死活,朝顾小碗透露了什么?
可即便如此,自己手底下这么多人,又有?舅父在暗处安排,他们这点?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但黄本善的心里,此刻的确是露出了些焦急。尤其是看到顾小碗与?洪月不慌不忙的样子,就越发绝对?不对?劲了。
一时不禁发狠,伸手要朝顾小碗的脖子捏过去,但被洪月先一步给拦下了。
黄本善虽是武力?不低,奈何如今只有?一臂,而红月本身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真动?起手来,他现在既没铠甲加身,又无好武器在手,自不是洪月的对?手。
洪月胳膊肘直接按着他朝后退,将黄本善整个人给挟制住,心头一阵后怕,自己若是晚了半分,叫他捏死了顾小碗,那?自己跟这帮兄弟,岂不是就只能等?着毒发生亡了?
所以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被下毒,偏拿下毒的人没法?子,此刻也?是将这气撒在了黄本善的身上,抬腿就朝他踢过去。
三下五除二,曾经这在战场上,好似璀璨明星一般闪耀过将军黄本善,如今就狼狈地跪倒在地上,留下的那?只独臂,还被洪月反剪扣着。
疼也?好,愤怒憋屈也?罢,此刻反正黄本善一张脸满是怒容通红。
“你们这是找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顾小碗没理会他,自顾走到帐篷前,打开帘子,只见外头一片安宁,云二也?撑着伞正好过来。
见了她,抱拳行了礼,眼神越过她看了一眼帐篷里如今阶下囚一般的黄本善一眼,一面回?着:“他们的人统共就五百来号,熬汤的伙夫那?时候听得许多人上山来,忙去看热闹,没瞧住火,那?汤熬得浓稠了些,早前就有?人开始倒下。”
那?可是顾小碗专门调制的强力?蒙汗药,所以才只给了一包。
原本是想?着加在姜汤里,一人喝些,到时候他们要真起了二心,动?手的话肯定会手软脚软。
到时候对?自己这商队就没得什么威胁。
哪里晓得,这商队真是正儿八经的草台班子,如此不靠谱。
这样说来,那?一包药他们是全放了。
不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回?头朝洪月说:“你得空,到底管束着一些,怎好擅离职守?”
洪月扯着嘴角应下了,心说是该管,总不可能每次都运气好,误打误撞。
于是又迫不及待地问云二:“这样说来,这厮摔茶碗的时候,没一个听到?”
云二摇头,“也?不全是,好几个体质武功都较好的撑得久。不过这会儿,叫雀哥他们拿下来,都关在一处。”说罢,看朝这眼下也?是阶下囚的黄本善,“他要如何安排?”
这话,自然是问顾小碗。
而黄本善哪里还听不出来,顾小碗提前给他的人下了药,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当下自然是不相信。
不相信顾小碗会变得这样聪明,更?不相信顾小碗手里会有?这样好的药?
于是挣扎着叫起来,“你,你如今怎么变得这样歹毒了?骗我的是不是?”
“我骗你作甚?”顾小碗白了他一眼,转头就和洪月云二吩咐:“时辰不早,你们看着办了,我歇会儿去。”
然后便这样走了。
帐帘垂下的那?一刻,她只听得黄本善拿撕心裂肺咬牙切齿的骂声:“毒妇,t?顾小碗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但是,这话顾小碗早就听免疫了。
毕竟此前,洪月就是这样骂她的。
而还在帐子里的洪月听了,只觉得脸颊发热,看着云二颇有?些不好意思,“眼下,我才觉得,我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
云二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拿了绳子来,将黄本善捆起,还不忘提醒他,“你也?别?想?着逃,你到底是个头目,小姐给你准备的药,也?是独此一份,可比不得你那?些兄弟们。”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黄本善立即就觉得身体里有?些异样感觉,当下立即就越发难受,然后只觉得心口一疼,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顿时竟是不受控制地吐了好大一口血。
洪月在一旁看了,又惊又怕,随后一脸感激地朝帐篷外面看去,“小姐对?我们,到底还是十分善良的。”
“那?可不。”云二答着他,一面看着同样被吐血后惊吓得脸色苍白的黄本善:“小姐的药,都千奇百怪的,我想?着你这一味,估计一激动?一动?怒,就死得更?快。”
这话入耳,黄本善只觉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只是仍旧满脸的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阴沟里翻了船?而且善良好心的顾小碗,如今怎么变得这样歹毒了?这不应该啊!
第217章
然老话说?的好,那行大事?者,能屈又能伸。
黄本?善在短暂的不甘和愤怒之后,立即就放软了姿态,自?己将两腿并?拢,就这样跪在云二与洪月的跟前,空荡荡的袖子随着他点头哈腰的样子而飘荡起来。
他一边朝两人磕头,一边换上了那痛哭流涕的脸面,好似已自?打内心里悔悟了一般,好不诚恳地看着两人乞求着:“两位好兄弟,是我一时糊涂了,容你们去同我妹子说?一句,我真知?晓错了,这次就饶了我罢。”
别说?,如今的他这般模样,又因断了一臂,瞧起来真十二分的凄惨可?怜,若是那不知?情者瞧了,没有不心软可?怜他的。
只?是这洪月和云二,哪个没瞧见?刚才他那得意又狠毒的嘴脸?
何况男人家的心,虽不说?坚如铁石,但到底是比女子要冷硬一些。
所以云二两个看了,回以他的,不过是冷冷一笑,随后那洪月直接脱下他的臭袜子,往黄本?善嘴里塞进去,还同云二说?:“腿也给他绑实?了,别叫他半夜自?己跑了,倒是要叫兄弟们笑话我俩。”
黄本?善没想到这两人如此油盐不进就算了,还这般冷漠无情,眼?里的凄惨眼?泪几乎是一时间就收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狠辣的目光,一面扭动着被绑住的身躯,竟还试图挣扎。
不过这其?实?都是徒劳罢了。
两人没理会他,处理好了后,云二便道:“我出?去再看看,这厮你盯着些,莫要出?岔子。”
洪月此刻并?不计较云二一个护卫也吩咐起自?己来,只?连应声:“落在我手里,哪里有叫他逃了的?你只?管放心去。”
如此这般,云二也是出?了帐子来,只?见?商队的兄弟们,便是在这雨里,也一改此前的萎靡不振,个个都精神抖擞的,也不嫌身上的蓑衣重,来来去去的好不忙碌。
见?了云二,也都客客气气喊一声云二哥。
云二点着头同他们打招呼,直径朝着早前专门用来安排黄本?善手底下这五百号大头兵的营地去。
然才到,就正好与明淮碰了个面,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大高个,生得很魁梧,像极了个小山,就是瞧着太过于敦厚老实?,不机灵。
这时候只?听?明淮介绍着:“这是石家无竭兄弟。”
那石无竭也同他打招呼,一面问着,“是来找赵天华么?”
云二一脸不解,一旁的明淮忙解释着:“就是黄本?善的舅父,黄本?善那野心,可?不就是他煽动起来的,这人嘴也实?在能说?,人又警惕,咱给熬的姜汤,他可?没喝多少,所以我带人去绑的时候,没多会儿?他就醒来了,那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我起先没留意,等反应过来之时,发现?自?己险些叫他给蛊惑了。”
于是明淮当时吓得一身冷汗,也不管他是个什么人物了,抬起手一记手刀就砍下去,将他打晕了。
这心里才踏实?的。
云二听?罢,只?觉得他这言语颇为夸大其?词,不大相信的,所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有这样厉害的?”
“反正嘴是真能说?,叫我讲,倒不如去求小姨那头,给一味药毒哑算了,不然迟早要害人的。”明淮一脸严肃地说?着。
一面又问起云二,那黄本?善要如何处理?
云二摇着头,“他那野心,白白害了这么多人,又不知?悔改,小姐给他吃的药,怕不能叫他下半身都好日子过了,何况又断了一臂,以后想来就是小姐肯留他的性命,也就是这样蹉跎度日。”说?着,只?朝那地上作文弱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去,“这就是赵天华?”踢了两脚,却是没有反应。
可?见?明淮下手不轻。
石无竭见?此,便蹲下身来,“我将他弄醒来。”随后也不知?怎么弄那赵天华的鼻子,他连打了几个喷嚏,猛地醒来。
只?是旋即看到石无竭那张面孔,顿时气得叫嚣起来:“石二傻子,你作甚?快些将我解开,不然我饶不得你娘和你那弟弟!”
这威胁的话,张口就来。很显然,他已是忘记了自?己如今是阶下囚。
叫明淮和云二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那明淮因怕他再妖言惑众,只?上去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叫你再口出?狂言,也不看看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挨了打,那赵天华也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己如今被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难怪觉得手酸脚酸的。又一面打量起他几个来,眉头皱成一团,刚要开口,却叫明淮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子。
明淮说?,“咱不听?他废话。”然仍旧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和云二说?商议着:“小姨如今行事?虽看着是果断的,但到底心软得很,我实?在怕明儿?她起来,叫这老东西给哄住了,不如咱现?在就给他废了吧?”
云二却不敢做主,“还是明儿?一早禀了小姐在做决断。”索性就和明淮守在这里看着这赵天华,让石无竭回去,照看着他娘和弟弟。
夜里雨绵绵,山下积水仍旧不断在涨。
好在那快天亮的时候,下半夜开始变小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气逐渐晴朗开,山已是被冰雹砸得光秃秃的,一眼?瞧去,竟是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河。
顾小碗一早起来,得知?雨停了,天放晴,自?然是欢喜的,简单洗漱一回,便去瞧那刘铁柱。
芈婆子应该是一夜没睡,眼?睑下一大片青紫,但瞧见?顾小碗却是欢喜的,“雨一停,铁柱身上的热气也好像一下散了,方才还醒来嚷着饿,想吃东西,我方喊了他二哥去瞧瞧,能寻个什么吃的来。”
顾小碗闻言,也给孩子检查了一回。这刘铁柱是醒着的,乖巧地任由顾小碗切脉摸胸口扒眼?皮,等顾小碗检查完了,就奶声奶气地问:“小姨奶,我是好了么?”
是好了,这是顾小碗没有预料到的。即便是刘铁柱的病不是很严重,但也不可?能好得这样快,所以顾小碗此刻才有些震撼。心里忍不住想,这到底是怎样好的体质?
一面点着头回他,怜爱地摸着他的小脑壳:“铁柱乖,所以病一下就好了。”
芈婆子听?罢,也是十分的欢喜,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谢菩萨,又不是很放心的问顾小碗:“那还要吃些药巩固么?”也说?着顾小碗昨日喂下的,分明就是灵丹妙药来着。
“不必了,是药三分毒,既是已经好了,就不用在吃。”顾小碗正想说?,那药可?没得这样厉害的功效,就是很普遍的药丸罢了,到底还是孩子争气体质又好。
不想这时候帘子就叫人拉起,只?见?石无竭抬着一碗白粥进来,嘴里正说?着:“伙房里的小哥儿?说?,咱小弟才大病初愈,吃些白粥垫一垫,再吃点好的。”说?完后,才发现?顾小碗也在,慌忙打招呼。
芈婆子伸手却接了粥来,一面同顾小碗夸赞着石无竭,“这孩子,也是担心他弟弟,一宿没睡。”一面也喊他快些去休息。
顾小碗瞧着石无竭满脸的疲惫,便也附和着芈婆子的话道:“这会儿?你弟弟好了,你t?也可?安心,去吃点东西,好好去睡一觉吧。”
石无竭应着,蹲下身哄着在吃粥的弟弟玩了会儿?,才出?去的。
芈婆子也将粥喂了个七八分,一面问着顾小碗,“我听?无竭说?,人你们全绑了,可?有个什么打算?”
顾小碗摇着头,“还不知?道呢!黄本?善和他舅父两个,我不想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淡,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好似她从?来就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一样。
然这却是顾小碗想了一夜得来的结果,她肯定?是不想杀人的,更何况这黄本?善,还是她的结义哥哥。
可?是这样的人,留着只?能是祸害,她虽不敢自?诩什么正义之士,但也不敢保证,放了黄本?善后,他能洗心革面。
人性可?赌不起啊!
按理说?,他去追究他的大业,这没什么错,毕竟天下大乱,正是群雄崛起的时候,自?己不能去阻拦。可?是他不该将自?己的功业的脚步踩在旁人的尸骨上。
自?己和这商队,不就险些成了他的垫脚石么?
所以他对于自?己这个曾经的结义妹子尚且如此,那寻常百姓呢?只?怕只?要对他有益的,不管该不该,他都会动手的吧?
她说?完这话后,见?芈婆子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言语,不禁苦笑起来,“你莫要怕我,我好赖是能分得清楚,从?不敢乱杀无辜。”
芈婆子摇着头,脸色也满是无奈的笑:“我怎会怕你呢?何况谁生来愿意手上沾血?”抬起眼?眸看朝顾小碗,“再说?你是怎样的人,我是晓得的,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哪里愿意沾惹这样的事?儿??说?来都是老天爷不是,但凡愿意降来一个星宿,早早结束这天下大乱,叫我等过上那安生日子,什么名啊利的,咱是半分不愿意求的,能在乡里吃饱穿暖,已是足矣。”
奈何这样卑微的要求,老天爷都满足不了,反而将他们逼迫得背井离乡,卷入这乱世之中。
所谓擒贼先擒王,顾小碗杀了黄本?善和他舅父两个,他这一队人马,也算是群龙无首,想来是翻不了什么风浪的。
可?那五百号人,如今叫没了个人带着,也无那栖身之地,不知?接下来会做什么营生去。
倘若愿意老实?回老家的最好了,就怕无家可?归的,又拿刀走上这匪徒之路来,那这到成了自?己的不是。
于是也很是叫顾小碗头疼,不知?要做什么安排。
故而问起芈婆子:“你昨日说?,无忌带着一队人在别处,可?是知?晓在哪里,这余下的人,我也不好带着同商队走。”五百号大头兵,哪怕现?在没打青龙军的番号,但仍旧是太扎眼?了。
而且,她也供不起这么多人的吃喝。
芈婆子没料想,她这是要将人马白送,也是十分诧异,心说?如今各方人士最缺的就是人马,她百得来了五百号战场下来的军曹都不要,这可?不比她商队里这些青瓜蛋要好么?
她要送给无忌,虽是好事?情,可?自?己也没有石无忌的消息,于是也只?能惋惜摇头:“我哪里知?道他的音讯。”
顾小碗又不死心问:“其?他人呢?”若没个安排妥当的后路,总不能就这样丢下撒手不管吧?
那这杀不杀那黄本?善,还有什么意义呢?
芈婆子继续摇着头。
一时也是好叫顾小碗没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死人倒是容易处理,活人却不知?该安排至何处去。
芈婆子看在眼?里,也是替她急在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开口说?道:“你若信得过我,就将他们交给我来,虽那黄本?善野心勃勃,但底下其?实?多的是无竭这样的敦厚孩子,也没得个主见?,上面给口吃的,喊往哪里就往哪里。我与他们也都熟悉,看看是否能劝归一二,若是家乡还有亲人的,只?管打发回家去,没有的我就带着他们去找无忌,你看如何?”
这下反而是另顾小碗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芈婆子,虽觉得不失为个好办法,但又怕下头那些军曹不是老实?的,转头反而欺负了他们母子三。
但想着芈婆子既然敢开这个口,没准心里是有些主意的,便问起来:“那若是有那不愿意听?劝的,你如何处理?”
芈婆子一脸忧心,显然也没有想好,并?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方才开口揽下,也是看顾小碗发愁,想要替她解去忧愁罢了。
当下也是被顾小碗问着了,愣在了原地。
反而是她身前那刘铁柱仰着头,也不知?将她俩人的话听?进去了多少,奶声奶气地说?道:“那就喊二哥打他们,二哥力大无穷,杀鸡儆猴!”
他的话并?不是很连贯,但却一语击中。
顾小碗和芈婆子的目光都同时将这孩子投递而来,芈婆子更是吓得不轻,忙将他搂在怀里,“铁柱儿?,你胡说?什么,你个娃娃晓得什么打杀。”
铁柱儿?不服气,在他娘怀里挣扎着,仰起头一脸认真,“我听?来的,赵军师说?的,不听?话先打在吓,然后又哄。”
想来,应是他从?那赵天华跟黄本?善说?话时候听?来的,他是个小孩儿?,不懂事?那种,两人自?然是不会防备着他。
不过这话,还真是有些道理,下面那些人性子千样百样的,有的兴许就是记打不记哄,吃软不吃硬。
而芈婆子见?顾小碗竟然听?了这话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急了:“您,您莫不是真拿这话听?了进去?”
“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顾小碗说?着,心里已是有了打算,“既你打算带他们去找无忌,那等这河水退了,我们一同过了河去,那不愿意走的你就放人,想跟着走的就领着。”也正好这五百号人一同走过于扎眼?,走了一部分,到时候芈婆子再伪装成个商队,只?要不进城里去,专走那偏道上,是不怕衙门的人盘查。
就是担心遇着山匪。
因此又摇着头给否定?了,“不成,倘若遇着山匪,便完了。”
芈婆子也跟着叹气,“是啊,我倒是忘记了,便是那太平盛世里,也多是山匪,更不要说?是眼?下了,更是匪盗横行的天下。真遇着了,我也不比得你们年轻头脑好,怕是要认栽。”
眼?见?着两人坐在这里是商议不出?来什么结果的,而且也耽搁了芈婆子休息,顾小碗便没多留。
等吃过早饭后,明淮来说?,那些个人都醒来了,又喊又骂的,实?在吵闹,问她要如何处理?
顾小碗听?了,想着左右那黄本?善和他舅父,也是不打算留的,便道:“把?黄本?善和赵天华带过去,还有他们那几个心腹,一并?拉出?来,一起到那山崖边上,一会直接杀了,扔下山去,你看他们还吵不吵。”
明淮没想到,自?家小姨这次倒是真下了狠心,愣了一回,忙去传话了。
不多会儿?,人就都捆好了,除了赵天华和黄本?善舅甥两个,还有两人的心腹七八个,全都给捆着。
因是嘴里实?在骂得难听?,明淮和洪月他们这一次倒是默契地达成一致,将几人的嘴巴都给捂得严实?了。
顾小碗过去的时候,这些人显然还没有想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只?以为顾小碗是想当着手底下这些人,羞辱他们一番罢了。
所以,竟然有些肆无忌惮的。因此并?不是很着急,反而是黄本?善,因叫顾小碗下了狠药,这会儿?怒也不敢怒,生怕一挣扎,又开始吐血,所以只?用一双眼?睛含恨瞪着顾小碗。
顾小碗并?不理会他,天放晴了,有一层薄薄的阳光落在山头上,顾小碗来了后,那洪月便立马到跟前来,“小姐,都准备好了。”
只?要她点头,这一帮人,就都一个不用留。
顾小碗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直接动手,倒不必麻烦。
反正杀人,本?就是为了震慑他们带来的那些人,难道还要考虑他们的视觉感官是否适应么?
于是随着她的动作,洪月等人就上前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反正刀子抽出?来,抬脚一踹,人就顺着斜坡滚落到山下的水里。
滔滔不绝的黄泥水里,尸体上的鲜血甚至都无法争夺一席之地,很快就被红黄泥水给同化了。
尸体也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从?杀人到毁尸灭迹,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但效果却出?奇的好,那些人明显已是将顾小碗当做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看她的眼?神里,除了一开始被下药算计的憎恨愤怒之外,此刻更多的是畏惧。
这也是顾小碗想要的结果,余下该洪月t?在那里拿话恐吓他们了。
效果很好的,毕竟说?杀人就杀人,一点都不犹豫,连那黄本?善等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呢!
所以今日之事?,哪怕只?占用了几句话的功夫,但仍旧在这些人心里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事?后洪月也彻底收起了对顾小碗的那点不甘,也顾不上去怀疑雀子到底是什么居心了,只?如同亲兄弟一般拉着他的手不断后怕,“哪个能想得,她看起来好娴静的一个人,说?杀就杀。也是亏得她本?身是个讲道义的,不然就凭着当时咱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是已经死了多少回呢!”
雀子也是如此,哪怕杀黄本?善等人时,他也跟着动手,还抬脚给踹下山里的洪水里,但这命令是顾小碗下的,所以他一样认定?了顾小碗的冷酷。
但觉得自?家大哥有句话说?对了,顾小碗讲道义,只?要不踩她的底线,她还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人。
最起码,这一路上,遇到个什么事?情,她会全权处理不说?,还护着他们的性命。
不得不说?,撇开那些事?儿?,顾小碗也是个极其?好的人,自?己一点都不担心,路上遇到危险时她会将自?己推出?去挡刀挡剑。
就冲这一点,这一辈子追随,都是没得吃亏的。
想到这里,雀子也不知?就发起了热血,反握着洪月的手,竟然劝道:“大哥,咱不如以后,就踏踏实?实?跟顾小姐混了吧。”
洪月是心动的,毕竟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是十分不错的。反正他不敢想,若是这一路遇到的各种水匪山贼,没得顾小碗来做决断,不知?自?己是死了多少回呢!
但一想到顾小碗只?是个小姑娘,自?来也是好脸面的他,有些动摇,又不好打击雀子一腔热情,只?说?道:“怕人家未必愿意呢!”
果然,雀子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去。竟想,顾小姐若是不愿意,一定?是因为自?己这里做得不够好,那自?己若是做得好了,她岂不是就答应了?
这是洪月没有想到的,自?己的话,适得其?反。
而又还操心那五百张嘴要吃喝,总不能都带着同他们商队走,于是同雀子说?道:“还要去问一问小姐,这些人怎么处理。”
这些人的归属问题,实?在是困扰顾小碗,本?来芈婆子愿意揽下这烂摊子,可?顾小碗又担心路上他们遇到匪贼,芈婆子对应不来。
好在眼?下山下洪水未完全退去,想来还有个一两天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第218章
听得帐篷外有声响,便问:“谁人在外头?”
竟然是雀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是我,伙房那?边来说?,那?些个人嚷着没吃饱,还要喊煮饭下肉,咱虽也是有些干粮,只是他们这么多张嘴,怕是几日就要见底的,故而打发了人来问。”
顾小碗听罢,不禁皱起眉头,忽对这些人生?许多厌恶来:“咱也不是那?设棚施粥的,有一口吃的还不知?足,便叫他们自己下山去。”
雀子很为难,语气里还夹带着些气愤:“这话?已是说?过?,早前我和大哥那?头训斥了,也安分一会儿。可这下午些,有几个不知?悔改的这会儿叫嚣起来,只觉得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战场下来的,还说?我们从蜀地那?等地方来,过?惯了安平日子,不知?道刀尖上要怎样舔血生?活,惹怒了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我们淹死。”
顾小碗不知?这话?几分真假,倏然起身拉开?帘子走出去,“当真?”
“我也不敢糊弄您,淮兄弟也在那?头听着的,我来时他正气得不轻,好在云二兄弟在,方不怕他叫人欺负了。”雀子赶紧说?着。
顾小碗得了这话?,只移步朝着那?营地过?去,还未到?果真听得里头乱糟糟的,那?嚣张跋扈的言语一句比一句过?份,就这样从噪杂吵闹中?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这些个人,早没了此前杀黄本善他们时候的恐惧。
不过?,绝大部分还是惧怕顾小碗,出言劝着,只是效果并不是多好。
“小姐。”雀子见顾小碗站在这里,不再往前去,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就是瞧着她脸色很不好,一时也焦心起来。
这时候只听得顾小碗说?道:“我便晓得,这好人是做不得的,果真是小人畏威而不畏德。”自己瞧着他们,大多都是那?十几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怜惜他们走上这一条路非本意,有意怜惜,方只斩杀了黄本善他们几个杀鸡儆猴。
留下的这些人,解了他们的捆绑,给?了他们吃食,让他们在这山头避洪。却还不满足,把自己给?予的这一份善良,当成了是软弱,欺压起来竟是这样顺理成章。
所以?她甚至都没了往前去劝说?的意思,只淡淡地同雀子说?道:“将?闹事的,杀了。再有,继续杀!”直至杀到?他们老实?为止。
雀子吓了一跳,但是那?营地里闹哄哄的,怕是只用言语是安抚不了这几个刺头的,要是任由他们这样继续煽动,会出乱子。
于是也应了顾小碗的话?。
很快,骂声就变成了惨叫声。
营地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也不要大口吃肉喝酒了,一个个鹌鹑一样。
这个时候顾小碗也明白了,为什么帝王面对着地方暴乱之?时,第一反应基本上都是派人镇压,以?暴制暴,而不是先调查解决他们为何要暴起的缘故。
因为没用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求个公道,这其中?多掺和着的,有求名声的,求功名的,求利禄的。
营地里安静下来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夕阳斜照,余晖满山,只是一眼瞧去,光秃秃的山上只剩下同样光秃秃的树杆,看起来仍旧毫无生?气,仍旧萧条一片。
甚至是鸟兽都没有一个好躲藏的地方,就更不要说?他们这驻扎在山上的营地是何等引人注目了。
她喊了洪月来问话?,“四下的洪水已经?退去了不少,想来明日山谷里的路也出来了,上游的水匪虽不知?在何处栖身,但此处走水路离我们过?近,若是他们起了下来吞并黄本善这波人的心思,咱们这里便十分危险了。”
又问他,打发巡逻的人可发现了什么?
不想洪月登时就傻了眼,有些不敢和顾小碗对视,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瞧着这四周都是水,也没个来人,就叫他们都休息着,只留两队人,盯着那?边的营地呢!”
顾小碗按了按太?阳穴,想说?他几句,却又觉得无济于事,毕竟此前雀子说?,他们叫那?头营地的人骂。人家真没骂错,那?蜀地安平之?地的好日子过?惯了,这出来半点防备之?心没有。
就眼下,癞疙宝一般,自己这里戳一下就动一下。不戳就原地不动。
于是没好气道:“打发几个机灵的去,咱这山头方圆三四里,都盯着些,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咱心里也好有个数。”左右现在山下洪水退了,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失足掉进水里被冲走。
“好。”洪月也自知是自己的失误,没敢多待,应了声急急忙忙出去,随即打发人到?四下去巡逻。
不过?这心里头仍旧想,是不是多此一举了,那上游的水匪们怕是这次也遭了秧,如今洪水退了,他们也要收拾自己的老巢,怎么可能有空出来打劫呢?
但顾小碗既然发了话?,他也只好照办,毕竟这几日后,还要等顾小碗的解药呢!
夜色很快就笼罩,远处山峦如水墨点缀,藏在这云里雾里,四下都静悄悄的,并无此前没来雨之?前,总能听到?不同的鸟叫声。
如此一来,人说?话?的声音就显得特别明显。
顾小碗听着几个商队的兄弟在争执,那?山下洪水退却后,卡在了石头缝隙里的死野猪等能不能吃?
一个说?能吃,又不是生?病死的。
一个说?不能吃,谁知?道这从各处汇聚而来的水里,干不干净?
两人争得不相上下,又可惜那?野猪肉,于是多出了第三道声音,说?既是觉得可惜,但又不敢吃,不如抬上来给?那?边营地里的送去,叫他们烤着吃。
于是争执的两人都觉得极好,果然是要打发人去扛。
只不过?最终被顾小碗给?止住了,“胡闹,若是吃死了人,岂不是害命?”这话?其实?从她口里说?出来,是很讽刺的,毕竟今儿从早上到?下午,她下令杀了那?边多少人。
所以?从那?头营地里被喊来打柴,挑着从不远处路过?,听到?这话?的田花儿几个小子,不由得顿住脚步,朝这里看了过?来。
不过?t?很快,就被监管他们的商队兄弟给?催促着回去了。
因此顾小碗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幕。
只是那?几个挑柴的小子回去后,少不得聚在一处,悄悄说?起顾小碗来。
眼下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对顾小碗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什么最毒妇人心,都是她最好的写照。
早上下午都在杀他们的人。
却还假惺惺说?,吃了那?洪水泡过?的野猪,怕吃死他们。
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但那?叫田花儿的小子忽然摇头说?:“我觉得,她也没有咱们想的那?么恶毒。”
这话?自然是无法得到?的大家的苟同,所以?当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不满投递过?来时,他忙解释着:“她杀咱们军师和将?军,那?是军师和将?军,原本就计划着想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粮食和财物。至于下午大马哥他们几个是糊涂,咱都是阶下囚了,还想着闹事,闹得人家不顺心,当然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但说?起阶下囚来,他自己其实?也有些不服气,“可惜了,咱们白白这么许多人,却叫他们百人不到?的队伍狠狠压着,说?来也是咱们不争气……”
然这话?还没说?完,刚才还不满他替顾小碗说?话?的几个兄弟个个露出惊恐面容,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田花儿,你不要命了?这话?是能说?的?忘记大马哥他们什么下场了?”
于是,一阵沉默。
夜色越来越浓,很快商队那?边就送了饭菜来。
他们今儿分到?了饼,每人还有一小块肉干,虽然就拇指大小,但其实?已十分心满意足的。
又听来分发食物的火头夫们说?,做饭的人少,要从这里挑选几个勤快的去。
田花儿一听,忙推攘着身边的几个好兄弟,“咱去问问。”眼下也不知?他们这些人,商队那?边要如何安顿,可要是他们勤快些,以?后能跟着商队,也好过?做这打家劫舍的匪徒不是?
反正,怎么也比在这里强的。
他的几个好兄弟也有些动心,毕竟今儿过?去跟着打柴的时候,觉得这些蜀地来的人,其实?挺好相处的,没得那?么多心机。
就是个把性子有些急躁,但也无伤大雅。
于是几人忙起身过?去。
只是可惜,有人比他们先到?,且还原来就会些煮饭的手艺,如此他们几个一个也没选上,不免惋惜失落地回来。
一时之?间,对这未来,也是一片渺茫无望。
被挑中?的几个人,今儿就当场搬去商队那?边了,不过?听说?那?头的老大不大相信他们,叫他们吃了个什么药,免得他们生?了反叛之?心。
于是田花儿几人又自我安慰地庆幸着,没选上才好,不用吃毒药呢!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大约是那?四更天的时候,忽然被乒乓的钹声吵醒,震耳欲聋好似就在头顶炸开?一般。
在战场上下来的他们本能地慌忙爬起身来,只见着商队那?头来了人,田花儿还看到?芈婆子和石无竭母子俩两个一脸严肃,身上还穿着竹编的甲衣,手里拿着武器。
身后跟着一众人,怀里或是背上,都抱着些弓箭武器的。
“这是怎么了?”田花儿挤出人群,将?性格敦厚的石无竭给?拦住。
石无竭正和其他人说?这话?,听得他问,扭过?头来,“田兄弟,上游的水匪来了,离咱这里,不过?四五里地,如今也没得地方逃去,只有背水一战。”
又说?,此番他们母子来,正是想同大家说?一声,愿意迎战的留下,害怕的这会儿趁着对方还没来,赶紧下山逃去。
几人一听,顿时都吓傻了,果真是一天安生?日子都不得过?,本能的也想选择趁机下山去。
只是转头正要去收拾行?李,却发现原来他们除了身上这一身破衣烂衫,什么都没得,如此下了山去,又当如何生?存?
几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各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望。
“要不,要不,留下来赌一把,同他们一起御敌吧。”田花儿提议。
可是他那?几个兄弟畏畏缩缩的,不敢冒险:“听说?上游那?些水匪,人并不比咱们少多少,而且人家又有当家的和军师在。”
说?到?这里,只朝商队那?边瞧去:“那?个女当家,虽是有些手段,可是真如今要真刀真枪动手,怕是难呢!”
这话?很是,可田花儿想,就这样下山去,他们连往哪里走都不知?道,何况四处才遭了大水,便是有个把村庄,人也吃不饱,如何会容他们?
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便自己做了决定,“你们要走,且走吧,我不走了。”随后朝着石无竭母子的脚步追去,讨了武器来,准备留下一同迎战。
要说?这上游的水匪选择这个时候打来,简直和黄本善不谋而合。
洪月一脸的后怕,心说?亏得顾小碗长了个心,喊自己打发人去这周边几里瞧着,不然他们怕是在被窝里,就叫人砍了个五马分尸。
眼下得知?对方大队人马就要来了,慌得不行?,只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顾小碗身上,“顾小姐,石家母子已经?去那?边了,方才传了话?来,走了一半,还留下两百多号人。加上咱们这边的,勉强能凑个三百。”
只是面对那?些个水匪,怕也是远远不够,更何况听得去巡逻的兄弟回来说?,对方都是有模有样的,真要硬拼起来,他们这里明显不是对手的。
因此心里十分紧张。
顾小碗也怕,一般情?况下,她都是依靠着自己那?毒药快速灭杀小股匪徒,但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二十来人罢了。
这一下来了几百号,哪怕得了黄本善队伍里留下来的那?两百多,怕也是难呢!
不过?她也不敢露怯,如此与那?未战先败有什么区别?何况现在大家都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她也只能强撑起来,宽慰着:“慌什么,他们一贯是熟悉在水面作战的,如今此处乃山石居多,我们又占据着好位置,难道还能怕他们不是?”
再有才下过?大雨,四处都湿漉漉的,对面就算是想要放火烧山逼迫他们下山也不可能。
更何况,这冰雹才将?树叶都打了个精光,各处光秃秃的,便是有些积木落叶,也早被积水冲刷下山了。
剩余的,也叫他们翻找出来,做了柴火扔火塘里呢!
山是烧不起来的。
又说?前些天准备用来防备黄本善他们的石头都还在,若是对方敢直接冲上山来,这些石头推下去,也能防备一波。
还有从水匪们那?里用草人得来的不少箭,现在黄本善留下的队伍里,又有弓,马上就能组建起一队弓箭手。
这样的好位置,居高临下,便是随便往山下放,再不济,也能中?几个吧?
然顾小碗终究不是那?行?军打仗的人才,她也不懂得兵法,眼下对方倾巢而来,分明就是下定决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所以?她也是积极鼓励大家各抒己见。
她对这样的战争,虽毫无经?验,但好在从前在家里也算是当家做主之?人,因此对于这组织人员或是安排上,她还算是得心应手,并未乱了阵脚。
以?弓箭手为先手,若是抵不住,对方上山来,再推山上准备的石头防御。
倘若还不成,对方仍旧杀上来,这时候便由石无竭为先锋,蒙住口鼻上去,用自己那?致命毒药。
但是这毒药是远不够毒死那?么多人的,何况对方很快就会发现这药挥发得快消失得也快,只要那?几个呼吸间捂住口鼻没有呼吸进去,就毫无效果。
所以?只能用一次。
这是她设定的第三波防御,而根据石无竭他们上战场的经?验来看,这一波也不会伤到?对方的头目。
毕竟,没有哪家将?军一来就亲自挂帅上阵的。
所以?第四轮,洪月要跟着石无竭上场。
洪月是反对的,他的武功是没有那?样差,但真正上战场厮杀的经?验他几乎为零,这身人高马大的行?头,也只能在合月城里唬一唬人。
但如今被赶鸭子上架,也只能咬紧牙关。
后又有第五轮第六轮。
然而这后续是否能如同顾小碗所制定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却是未知?的。
整个商队的气氛都隐隐有些低迷。
对方的战鼓很快将?他们山上的钹声遮掩而去,他们没有战鼓,这个钹还是队伍里紧急用来召集队伍人马时准备的。
顾小碗牵着刘铁柱在帐中?,明淮跑来禀,“小姨,对方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选择下山的那?些人,死了大半。”余下的虽是趁乱逃了,但也都受了伤,跑进山里或是往河边去,没t?了干粮又带伤,生?死难料。
这也正是听得水匪打来后,即便是还有几里,顾小碗也不敢带大家逃,而是选择继续留在山上防守的缘故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慌张。“顾不上他们了,按照计划进行?!”总不能,派人去救他们……
不是无情?,而是没有那?个能力。
明淮应了声,匆匆出帐子去。
很快,厮杀声与锣鼓喧天声一同入耳,咻咻的飞箭你来我往,甚至她这帐篷里,都飞来了两根,铮铮地射穿了帐子。
也不知?是何等厉害的弓箭手,只叫人心头骇然。
后又是刀剑相撞的厮杀声,一会儿觉得很远,一会又叫人觉得咫尺再近。
听得顾小碗心头砰砰地跳,时隔了两年,她再一次近距离地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
整个队伍里,不管是他们的商队还是那?边的营地,所有人都上了战场,包括芈婆子。
眼下就只有顾小碗和年幼的刘铁柱躲在帐子里。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缕昏暗的光芒从帘子外面照射进来,是东方破晓,天终于大亮了。
她的心仍旧随着外头的打声而起伏着,轻轻摸了摸刘铁柱的头,“好孩子,你乖乖坐在这里,小姨奶出去瞧一瞧。”
小小年纪的刘铁柱很稳,反而安慰起她,“小姨奶别害怕,也不要担心我,您去吧。”他会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军营里了,对于这样的厮杀早就习以?为常。
外面,弓矢乱射,阵阵急促鼓声从山下传来,顾小碗急步朝着外围走去,只见已是第四轮。
地面和横七八竖的尸体上,都插满了箭羽,但是她顾不上看死的是谁,因为一阵阵马匹凄厉嘶鸣声夹杂着山下的锣鼓声一并传来。
急色匆匆,肩膀上沾着血色的雀子见了她,紧张地跑过?来,声音沙哑:“顾小姐,对方攻不上来,在马尾上绑了火油团,马群受惊直接朝咱们山上冲来,拦不住了!”
“我们,总共还剩下多少人?”顾小碗问。
雀子红着眼睛,满脸的绝望:“大约已是折了百来号兄弟。”有他们商队的,也有那?边营地里的。
对方攻势太?猛了,他们的抵挡在对方面前,显得薄弱又渺小。
顾小碗听得这话?,浑身一颤,心说?这重重防备之?下,不说?杀对方多少,但最起码不会折这么多的。
所以?满脸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方,竟是如此强悍。”
雀子回着:“石兄弟说?,看对方也不是寻常的水匪,像是战场上下来的,方才和大哥对阵的时候,他们还有人在后面摆了什么阵法。”
也亏得洪月算是有几分底子在身上的,发现不对劲后,立马就掉转身回营地来,不然就算没死在与他对阵的前锋手里,也要被那?些小兵的阵法困在其中?,乱刀砍死。
雀子越说?,越是绝望,眼泪已是掉了下来,“顾小姐,要不你带着那?孩子快些逃吧,我们应该还能阻拦一阵子。”
顾小碗闻言,身体微微一颤,一个跄踉险些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她没有想到?这生?死攸关之?际,被自己用毒药控制的人,反而喊自己逃去。
这一会儿,像是才重新认识了雀子一般,一面摇着头,“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快些叫人拿火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的马,可是也不少。
不过?旋即又摇头,“不,不要火油,你随我来。”她现在又有了主意,掉头快速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取了药来,塞给?雀子,叫他拿去和了最好的饲料喂马。
雀子愣了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也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效果如何,只忙去照她话?办。
如此这般,两群发了疯的马就各自在半山腰撞在一处,发了狂的马儿横冲直撞,压根就不知?道疼。
而山下尾巴上挂着火油团的马明显不敌山上这些中?了药的马,气势上立马短了半截,掉头就又往山下逃去。
商队的马却因中?了药,死咬不放,追了上去。
竟是将?原本跟在那?些马后面,准备趁机杀上山来的水匪撞了个措手不及,还未抬脚转身逃去,先被自家的马撞飞,摔在地上,不等爬起身来,随后又被山上追来的疯马踩踏在身。
顿时惨叫连天,血水飞溅,场面一片血腥。
而别处瞧不清楚,只听得马叫嘶鸣里,更是夹着无数凄惨嚎叫,直听得人心头骇然恐惧。
原本守在阵前的洪月见此,也不知?如作想的,一咬牙,扬起手中?大刀,就飞奔而去。
被马群踩得坑洼的地面,如今他却如履平地,口中?大喊:“冲啊!”
石无竭见此,立马就扬声大喊,高举手中?武器:“兄弟们,冲啊!”他此刻拿着的武器,正是明淮上次从山匪手里得来的那?一对金瓜大锤。
高举着的金瓜大锤在初升的太?阳下,迸放着灼目的光芒,也是激起身后一帮人跟着提刀追了上去,一时间队伍竟是气势大涨。
原本低迷绝望的场面,也是忽然间被扭转过?来。
他们很快便冲到?半山腰,只见那?两群马撞在一处的地方,充满了土腥味的空气里,鲜血染红的地面,花花绿绿的肠子和断肢镶嵌在烂泥里。
有那?胆小的吓得顿时惊恐叫起来,但却未曾止步半分,因为谁都清楚,倘若不继续前行?,一会儿等对方得了反应的时间杀上来,他们便是这般凄惨下场。
或者,会更惨!
顾小碗没有回帐子里,她站在山石后面,露出半边身子,能瞧见吃了药的马像是疯了一般,见什么都撞见什么都踢,人也好马也罢,都没有逃掉,此刻的马群就像是一群恐怖的死亡机器,疯狂屠杀一切阻挡在眼前的障碍物。
撞到?人和马的,自己杀出一套血路继续往前冲,遇到?山石树木的,也继续死磕。
所以?商队的马群,也一路在减少。
但即便如此,山下排列好准备上山来的队伍,在看到?前面的惨状,也都面色骇然,也都犹豫了。
也是这短暂的犹豫,癫狂的马群就到?了跟前,瞬间将?他们的队伍给?冲散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顾小碗原本带着愧疚和恐惧的心忽然狂喜起来。
这一刻也深深明白了,什么叫你死我活。
紧绑着的神经?也松缓了下来,身体却再也没有了支撑的能力,靠着旁边的势头软软跌坐在在了混杂着鲜血的泥土里。
后背,一片湿漉漉。
第219章
这场战争并没有像是顾小碗所预想的那样,在对方的队伍被冲散后就立即结束。
山下厮杀还在继续,半山腰上水匪们的马儿终究是被马尾上挂着的火油团惹燃了全身?上下,畜牲皮毛的焦臭味道和周边人身?上的血腥短肢缠绕在了一起,发出一种令人恶心?难闻的臭味。
半山腰的浓烟也彻底将望向山下的视线给挡住,顾小碗看不清楚谁胜谁败,只仍旧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凄惨叫声和兵戟相撞的声音。
也是这些声音,叫她慢慢地从恐惧中反应过来?,扶着石头跄踉地站起身?,随后跌跌撞撞地跑去芈婆子的帐子里,将自己的药箱拿了出来?,挂在身?上,然后去挨个查看脚下的尸体。
但?凡还有气的,她都?给拖到那干爽的石头上去抱扎伤口。
一个两?个三个,救的人不少,可是死在自己眼前的更多。
顾小碗只觉得?自己后来?再看这些弟兄们,眼睛上面都?始终挂着一层雾气了。
任由是瞧谁,都?没有那样真切了,总是模模糊糊的。
忽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摸在她的脸色,然后是粗糙的葛布擦过脸。
她抬起头来?,发现是自己让躲在帐子里别出来?的刘铁柱,小孩儿鞋子上满是烂泥,连带着裤腿上都?敷了不少,已延伸到了膝盖下,看来?脏兮兮的很狼狈。
“小姨奶。”他?叫了一声,随后继续拿自己的袖子给顾小碗擦脸上的泥和血。
顾小碗看着他?,只见他?的身?后是横七八竖的尸体,张启微颤的嘴唇,想问他?怕不怕?
可旋即见他?红通通的眼睛,心?说哪里会不害怕呢?便是他?在战场上长大,可也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也不顾自己手?上的血,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眼泪忍不住往外掉。
那温热的小手?又?重新覆盖上她的眼帘,刘铁柱哭哑了的声音在怀里响起,“小姨奶,别害怕,铁柱是男子汉,会保护您的。”
可是听到这话,顾小碗的眼泪就越发止不住了,她更用力的将孩子搂在怀里,声音呜呜咽咽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t??止住了眼泪,同刘铁柱说道:“小姨奶还要忙,铁柱回?帐子里去好不好?”
刘铁柱摇着头,从她怀里出来?,伸手?去搬那加上提手?差不多与他?一样高的笨重药箱,“铁柱可以给小姨奶帮忙。”
“好。”顾小碗看着他?一脸的坚定,也是不忍拒绝。
半山腰的烟熏缭绕,将藏在各处的黑鸟都?给吸引来?了,类似于?秃鹫的叫声不断地传进耳朵里。
有的甚至不满足啄半山腰散露在外的肠子,又?或许嫌弃那里的黑烟,所以跑到了这营地里来?。
于?是顾小碗开始举着火把驱赶这些黑鸟。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了。
顾小碗生怕那些啄红了眼睛的黑鸟伤害到刘铁柱,想喊他?去帐子里躲着。
这期间?,她已经拖了二十多个半死不活的伤员去帐里。
不想一扭头,却不见了孩子,顿时叫她慌了神,正要张口喊,却听得?自己脚下大石头底下,传来?刘铁柱兴奋的声音:“我娘回?来?了!”
顾小碗这才?瞧见,刘铁柱已经顺着这斜坡跑下去了,而黑烟滚滚,遍地黑鸟的半山腰上,果然看着几个相互掺扶着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上爬来?。
她定睛一看,果真是瞧见其中一个轮廓像极了芈婆子,于?是也顾不得?继续驱赶那些黑鸟,将火把往旁边石头上一扔,“你快别动,我去扶你娘他?们上来?。”生怕刘铁柱脚下一滑,滚下山坡去。
刘铁柱满口答应,还奶声奶气和她说:“小姨奶,您好好的,别摔了。”
顾小碗应着,一面磕磕碰碰往半山腰去。
待与芈婆子几个人碰在一处时,只见他?们个个满身?的伤,芈婆子那竹编的护甲已经被砍坏,上面浸透了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旁人的,歪歪斜斜的凭靠着肩膀上的绳索挂在身?上,随着她艰难的步伐一晃一动的。
“你怎样?”她忙不迭跑过去,查看芈婆子的伤势。
她脸上皆是那血泥烟灰,听到顾小碗的话,一双眼睛到处乱瞟,似在寻自己小儿子的身?影。
顾小碗扶住她,“铁柱乖着,在山上的,没事。”又?问她身?上的伤势如?何?
她一手?按着腰间?的伤处,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很虚弱:“没什么?大碍。”
至于她身边那几个兄弟,除了一个面生的,余下的都?是商队的,也是一步一艰难,走得?摇摇晃晃,身上一样是血是烂泥。
“你们呢?”顾小碗急切地问。
他?们摇头,但?并不是没有受伤,而是比起后面其他?的人,他?们这伤好像算不得什么罢了。
顾小碗想去扶,却不知该掺扶哪个才是,最后是芈婆子开口,“田花儿伤势最重,小姨奶您扶他先回去抱扎伤口。”
顾小碗闻言,便朝那陌生小子伸手?扶过去。
下山容易,上山却是十分难难。
好在灼热的太阳照了一早,地面的稀泥水洼已经逐渐干燥,踩在地面也没有那样湿滑。
她连拖带拽将这个叫田花儿的小子带上去后,却发现刘铁柱没有在刚才?那个石缝里,正是着急,以为他?踩滑滚下山了,却发现刘铁柱扛起了她放在石头上的火把,就堵在帐子门口。
小小的身?体还不如?那火把高,顾小碗都?不敢想,他?是怎么?将火把扛到那里去恐吓试图想要钻进帐里的黑鸟。
见着此一幕,疲惫不堪的身?体也忽然像是激发了不少能量一般,来?了力气,弯腰将田花儿背在身?上,快步走了过去。
“小姨奶!”刘铁柱见了她来?,好生欢喜,本能想要跑来?,只奈何那火把对于?他?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重了。
于?是他?不敢松手?,又?生生停住了脚步继续扶稳。
顾小碗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先挤进了帐子里,把田花儿往地上一放,方出来?将火把钉在门口的泥里,“好了,你就这里看着,你娘他?们上来?了,就快叫我。”
她说完,回?到帐子里,只见早前自己救治的兄弟,想是被自己和刘铁柱说话的声音吵醒,挣扎着爬了起来?,见着浑身?是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的顾小碗要给伤员抱扎伤口,也要来?帮忙。
田花儿的伤势比顾小碗预料的要严重,但?人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按理他?这样的伤,若是在那好人家,或是在安平的蜀地,只怕早就要命了。
可现在他?却还剩下大半条命,在顾小碗拿两?只用烈酒简易消毒过的竹片夹着他?肚子里那半截劣质的刀刃出来?时,他?还跟顾小碗说不疼,让她只管动手?。
刀刃出来?后,那伤口却像是个生命力旺盛的泉眼,滋滋地往外冒着血水,止也止不住,顾小碗最后只能拿拳头按了上去。
看着身?体逐渐冰凉僵硬,脸上毫无血色的田花儿,她以为人必定是死定了的。
哪怕这伤口的血止住了,可是这里并不具备那做手?术的条件,顾小碗也没有那个技术,所以是没有办法?找出他?肚子里出血点的。
这时候,芈婆子他?们都?已经进来?了,其他?陆续醒来?的伤员们,大家相互帮忙着。
芈婆子走过来?见着,想是这样的死伤她见多了,口气竟是给了人一种稀松平常的感觉,“打起来?,自己的命便不是自己的命了,他?们一帮人,眼下就剩这个孩子了,小姨奶您就给他?个体面吧。”
所以顾小碗替他?将那身?上各处的大小伤口缝合,又?因这时候他?还没断气,所以仍旧给他?用了些药。
然后,便有兄弟将他?抬到另外一边,在那头静静等死了。
很无情,又?是万般的无奈。
山下陆续有人来?,一直延续到天黑。
雀子没了,他?为救洪月死在对方军师的射过来?的箭下,洪月追上去将那军师的脑袋砍了下来?,用半截袍子包着,挂在身?上一起带上来?,要留着与雀子同埋。
石无竭明淮云二,也都?没有一个不挂彩的。
但?是几乎听不到什么?哼叫声,分明大部份人身?上的伤,都?白肉见骨了。
顾小碗准备着一路上应急突发情况用的药,也都?用了个七七八八。
万幸她这货物里,本就还有些伤药的原材料。
整个营地里相当的安静,黑鸟早就被驱赶离开,这些牲畜好似怕人,所以随着营地里的活人一多,它们就害怕,所以稍微一赶,就跑了。
因此这时候,能清楚地听着那些轻伤的兄弟们在石头上捶打药材的砰砰声音。
今晚的月色很美很亮,像是银水一般自天河一泻而下,均匀地洒满了整个山头。
也将那些尸体照得?清清楚楚,连带着他?们临死前的恐惧表情。
然这只是一部份,死在山上和半山腰的罢了,那些死在山下的,还没来?得?及上去处理。
至于?马,不管是他?们的还是水匪们的,都?死伤大半了,尤其是水匪们的马,活下来?的,尾巴几乎都?被烧了,屁股上面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眼下都?零零散散地在山下的各个山谷里。
这时候,还能听到它们因疼痛能发出的凄厉嘶鸣声。
一阵又?一阵,不断地在山涧里回?荡着,也不知最终能活下来?几匹。
而他?们商队的马,活下来?的这会儿药效也退了,也是一样散落在各处。
只是现在却腾不出人手?去赶回?来?。
整个队伍里,只怕也就剩下顾小碗和刘铁柱身?上没有带伤。然顾小碗也没有闲着,她那一双娇养了半年的手?,现在又?恢复到了从前在乡下时候一样粗糙且满是伤痕。
明淮在昏睡中,但?伤势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过于?劳累了,听说他?在战场上忽然机灵起来?,借着巧劲冲过去使出蛮力,救下了好几个人。
远处的帐篷里,呜呜咽咽地传来?阵阵哭声,不出意料,应该都?是商行?这边的兄弟们,他?们从来?没出过蜀地,没有遭遇过这样惨烈的经历。
洪月面无表情地坐在顾小碗对面,怀里还抱着雀子最喜欢的那个酒葫芦,是葫芦被砍破了,底下空了一片,以后是装不得?什么?了。
“我真该死,要不是我冲动,追了过去,雀子就不会死了。”他?又?开始重复这句话。
顾小碗叹了口气,没有去埋怨他?,更没有去嫌弃他?宛如?祥林嫂一样的喋喋不休地不断重复一句话。
她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同样打着绑带的云二身?上,“咱们的人,都?清点了么??”
云二也一样在看洪月,眼神有些怜悯,这位在合月城里算得?上是**上赫赫有名的一t?方大佬,有朝一日竟然会如?此哀怨可怜。
听到顾小碗的话,他?才?收回?目光,“商队还剩下三十一人,重伤十二人。营地那边……”那边死得?太多了,原本的五百人,跑了自己死在外面的不算,就说这剩下的,如?今也只有六十多人了。
且重伤二十多个,其中有几个是否能熬过今晚,都?不可知。
所以他?微微顿了一顿,嗓音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顾小碗听罢,缓缓垂下头去,良久没有出声。
她也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战场,原来?和书上的是不一样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血腥残忍贯穿。
可是留在合月城里,她永远只能卷缩在那巷子里,靠着杏花坞的地活着,在没用了崔家的庇佑后,也许这杏花坞的地,也未必能保得?住。
崔五公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合月城里,他?会去往别的州府,那样他?走后,山高皇帝远,自己倘若没有半点拿得?出手?的家底,轻而易举就能被本地的权贵夺走一切。
或许自己手?里的东西?并不多,可是天底下没有谁会嫌得?到的钱财少。
到底还是要拿命来?博未来?。
就像是洪月,他?守在赌坊,下不去手?赚那黑心?钱,接了这商队来?,准备开启一条辉煌之路。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外面的世界和蜀地,竟然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帐子里满室低迷,不知过了多久,洪月忽然抬起头来?,两?眼含恨:“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现在除了那强盗头子带着的几个残兵逃了,不都?全死了么??说起来?还是我们赢了,而且他?们几个,又?能活到几时还未可知!”
说罢,他?朝顾小碗看过来?,“兄弟们不能白死,明天一早,我就叫几个伤势不重的兄弟,同我去他?们的老巢。”然后又?说,这去山谷里找马的事情,交给云二。
说完,他?站起身?来?,抱着那破葫芦,便出了帐子去。
顾小碗和云二面面相觑,想着他?多半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所以并没有将他?要去水匪老巢的话当一回?事。
又?见时辰不早,今日厮杀一日,也都?累极了,顾小碗叫云二去休息,也去跟着巡逻的队伍值夜。
到了下半夜,顾小碗回?来?休息,却听得?洪月帐里传来?哭声,她吓了一跳,那帐子里虽也有几个兄弟在养伤,但?不至于?丢了性命。
何故叫他?哭得?这样难过?
当下只疾步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几个兄弟都?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有气儿进出,好着呢!
倒是洪月自己坐在床板上嚎嚎大哭。
几个兄弟见了顾小碗,都?犹如?见了救星一般,“小姐,快些劝一劝大当家的吧。”
顾小碗叫他?们继续休息,走过去叫了洪月一声,“你怎了?”
话说洪月在回?来?帐子后,果然是凭着明日想要去水匪们的老巢那颗雄心?,倒是短暂睡了个把时辰。
哪里料想,白日里血肉见多了,这晚上做起噩梦来?,自是见了雀子,便给惊醒过来?。想起因是自己的过错害死了雀子,再也无法?安睡,又?想起自己此前还怀疑他?,越想就越是后悔,对不住雀子,便哭了起来?。
如?今听得?顾小碗问,满腔的愧疚之心?正是无处可倾诉,便犹如?倒豆子一般,抓起顾小碗的袖子哭着说:“我对不起雀子啊!我对不起他?!好容易盘了这商队来?,是想着带他?发财的,往后好买一间?大屋子,给他?取个喜欢的大屁股女人做媳妇生十个八个娃儿,哪里晓得?,在外头竟是这般样子的,如?今他?为了救我,还丢了性命。”
又?说偏自己不是个人,早前还嫉妒他?在顾小碗跟前得?脸,一会又?怀疑他?想抢了自己这大当家的位置。
所自己卑鄙无耻,不配叫雀子拿命救。
顾小碗听得?他?这呜呜泱泱的话,又?怕还叫他?继续说,吵了大家休息,正要劝说,却有一个小兄弟爬起身?来?,“大当家的,这有个什么?,咱也不是那圣贤之人,哪里能没得?点旁的心?思?何况你早前骂雀哥的时候,他?气恼了,也在给你的茶水里吐痰了,可见你两?个也算是你来?我往的,你倒是不必为这个事情自责。”
那兄弟说着,想是因雀子已经死了,便叹了口气,“不过都?是自家的弟兄,雀哥愿意拿命去救你,可见也是真心?实?意拿大当家做兄弟的,那些小事儿,也是不值一提的。更不要说他?会怨你了!”
倘若真怨,怎么?可能拿命去救大当家呢?
洪月怔在原地,不知是为了雀子往他?茶水里吐痰还是因旁的,反正一时间?那满是泪水的脸色,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好不精彩。
片刻后才?恢复了那一贯神情,挎着肩膀说道:“到底,也是我的错,我嫉妒他?在先,没事找茬,他?心?里有苦,捉弄我也实?属正常,谁让我不是个东西?在前的。”
说罢,看朝这几个兄弟,“往后,我也不起这一份疑心?了,大家伙一起死里逃生,比那血亲的兄弟都?要亲,我哪里不好,你们直接说来?便是,我立马就改。”
还要拉着顾小碗做这个见证的人。
顾小碗没有料想到,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解,一句没说出去,就结束了。
最后叮嘱着他?们好生休息,帮吹了灯,便也回?去休息。
翌日起来?,就听得?明淮一瘸一拐来?讲,洪月真带人去了水匪们的老巢,如?此必然是要过河去,少不得?是要好些天的功夫。
又?道他?过于?冲动,那河面就算是水退了,也危险得?很。
只是人都?去了,这会儿也拦不住追不回?,索性就不管,毕竟眼下满地的伤员。
还有山上山下那么?多尸体要处理,天气热了,若是腐烂生蛆,可如?何是好?何况山下洪水过后,也拖来?了许多动物尸体,如?今太阳一来?,也要发臭发烂,他?们也要赶紧给挖坑一起给埋了呢!
如?此,自是没空去管洪月那边了。
随后顾小碗又?听说昨儿被拖到帐子一旁去,等死的那个田花儿竟然醒了过来?,还喝了三碗粥。
顾小碗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忙拉住明淮问:“是昨儿最先同芈婆子他?们回?来?的那个小子么??”
“正是呢!早上起来?,我就过去,原本是打算先将他?们那几个断气的都?背出去,和门口的尸体一并埋了,毕竟这天气大,我怕臭了,谁晓得?他?竟然一把拉住我的脚,问有没有吃的。”那时候明淮也吓着了一回?,忙将另外一旁的伤员们喊醒过来?,大家一起将他?移到另外一边,然后去给他?拿吃的。
顾小碗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也顾不上什么?,忙去瞧。
到了这边的帐子里,果然见他?还活着,虽也是躺着,但?苍白僵硬的身?体,今儿分明柔软起来?了,也有了血色和体温,好叫顾小碗惊诧,直抓着他?的脉摸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果真是好转了。
但?这跟自己的医术没有半点关系,都?是凭着自个儿命硬。
重伤者多,轻伤的除了叫洪月带着去水匪老巢的,余下的都?没有闲着,下山找马,埋尸,一刻也不得?闲。
伙房里头,火也一样没闲着,不是在做饭就是熬药。
这样紧张又?紧凑的日子,也叫人顾不上去害怕那一日的厮杀,虽夜半时候,总是能听到些小兄弟们的哭声伴随着猫头鹰咕咕的叫声一同响起,但?到第二天,一个个又?打起精神来?。
顾小碗在第三天开始,便拿着刀在山里到处找草药,奈何冰雹将叶子茎秆砸了个干净,这无异于?和冬天挖药一般艰难。
如?此一来?,她进度减慢,几乎都?在那野外,人也晒黑了不少,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身?上也多了许多伤。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手?下那帮惧怕她的人对她亲近起来?,从原来?的畏惧里,也实?打实?的变成了尊敬。
纵使她是个女子,年纪也并不大。
第220章
一转眼,洪月带着人去上游水匪窝已经七天了。
他们是直接乘着水匪们来时的船去的上游,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到了现在却是杳无音信,不免是叫顾小碗担心起来。
可在前两天,轻伤的兄弟们下山去找马的时候,也?确确实?实?在林子里看到了对方大当家的尸体,还未发臭,显然?是受了重伤,一直没得医治,又?无水米进口,所以?熬了几天,终究还是在那大树根下断气了。
所以?,t?可以?排除洪月他们被上游水匪残兵反杀的可能性。
于是有人开始悄悄说,那上游土匪窝里,都是堆成山的黄金珠宝,洪大当家他们必然?是被这些金银财宝迷了眼睛,所以?带着去城里快活去了。
金银财宝嘛,谁能不爱?便是顾小碗自己也?喜欢得紧呢!听得这些谣言的时候,便问起明淮:“哪里传来的?”这不是扰乱人心么?
明淮挠着自己头发犹如马鬃长短的后脑勺,茫然?地?摇着头:“不晓得呢!我也?才听得。”一面忙要去打听。
然?还没得等他打听到消息的源头,那个当日顾小碗以?为?熬不过去的田花儿就来了。
他身上的伤当然?还没好,走路的时候还要用?树枝做拐杖,只是每移动着一步,那腹部都会传来剧痛,所以?他走得尤为?慢。
故而就被顾小碗安排在了灶房里头,帮忙烧火,省他再多活动。
这时候他拄着那自制的拐杖慢吞吞地?朝顾小碗走来,同她说,这话是昨天下午,因着吃饭的事情?吵起来,才有人说了那话。
只不过原话却是这洪大当家他们在水匪老巢里有没有金银财宝另说,怕是特?意跑到那头躲懒。
说来也?是无奈,早前那上游水匪没打来的时候,他们这山上人多为?患,吃个什么都要给掰成两半,就怕吃了上顿没得下顿。
可这下一场恶战死了这许多人,现在粮食多的都有了,然?人手却不够用?。
前几天都在忙着埋人的尸体牲畜的尸体,这两日又?开始在山下到处找马,都是需要奔波的苦力活。
可偏偏重伤的人不少,大部份轻伤的又?被洪月带去了,眼下这些轻伤的,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偏又?不敢怠慢。
先前怕尸体不赶紧埋了,一来是天气炎热腐烂得快,招了许多苍蝇来,容易得病;二来那些尸体,也?容易引来那讨人厌的黑鸟。
所以?大家就是拖着伤体,也?不得不卖力劳作。
尸体好不容易都埋完了,可洪月他们还没回来,所以?还是这拨埋尸体的人去山下找马。
且不说他们本就受着伤的,莫说是正常人,就是陀螺也?要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可又?担心这晚了一天半天的,马跑得更远,到时候无影可寻。
所以?也?只能咬着牙根忍着浑身伤痛继续去找。
却不想回来,却见他们的伙食和锅里煮着的不一样,一问说是那些个重伤的兄弟吃的,
自然?是不满起来。
只说自个儿整日拖着伤痛到处忙碌,回头这口吃的还不如躺在帐子里的人要好。
故而就因此事不公平吵起来,方有人埋怨起了洪月,说他们是出?去躲懒的。
顾小碗听得这个话,却也?顾不得什么水匪老巢里的金山银山,只问着:“伙房里的事情?,如今谁人来安排着?”自己不是说了么?不管轻伤重伤者,都要吃好喝好,毕竟想要快速好起来,不但是喝那两口药就能见效的,更重要的还是要配着食补。
大家早早好起来,有什么不好的么?。
田花儿垂着头,大抵也?知道自己如今跑来告状,怕是顾小姐未必喜欢自己这种?背地?里人告状的人,因此心里很慌,但若是不来,这每日他们伙房里要多忙活倒是小,重要的是大家吃也?吃不好,药也?白?白?浪费了。
“是阿辉哥。”一面又?说每日单是早饭,他们就要煮五六种?出?来。
更不要说其他的吃食了,反正也?是分了个三六九等出?来。
而这阿辉,原本和雀子一般,算得上是洪月身边的左膀右臂,只是他这人颇有些混日子的样子,许多事情?都不上心,又?或许这凡事有洪月和雀子挡在前头,所以?他向来都是站在身后偷闲躲懒。
也?是如此,他不爱出?头,顾小碗也?极少专程安排事情?给他。
这一次也?是人手实?在少,他也不过是身上受了些刮伤,只伤及些许皮肉,因此见他精神?尚好,洪月方将?他打发去伙房里。
毕竟这伙房里要煮一日三餐,还要给大家熬药,是重中之重,交给营地?那边的人,就算是芈婆子,洪月都不大放心。
所以?此前洪月还拍着胸脯给顾小碗保证,这阿辉不管如何,都是自己的人,是信得过的。
顾小碗想着,经此一遭,那洪月心性也有了些变化,自没了从前那些个自负,也?是愿意相信他。
加上自己也?忙着各种?药材药方,便也?顾不得伙房的事情?。
眼下听得田花儿说来,虽不知话语真假,但听得一个煮饭还弄了三六九等,心里头哪里能不生怒的?
只不过瞧了一旁忐忑不安的田花儿一眼,也?不全然?信他的话,而是问着他:“照着你这样说来,这伙房里是一刻不得闲的,那这个时候,岂不是已经开始煮饭了?”
田花儿点头应着,“正是,小姐若是不信,只管去瞧。”
“我自会去瞧。”顾小碗说罢,见他伤势未好,走得缓缓慢慢的,便又?道:“我先过去,你慢慢来。”说罢,只快步朝着伙房那边去了。
因是洪月的好兄弟手足,顾小碗又?挂记大家的伤势,因此几乎是没得空来这伙房里的,加上送往自己那跟前的吃食,也?没有什么问题,明淮也?很好,芈婆子家那头也?罢了,都不曾有什么异样,加上要伙房那头帮忙熬的药,也?不曾晚过,顾小碗自是没有多留意这边。
也?是如此,阿辉这里掌管着伙房,也?不会想到顾小碗会在才吃过晌午饭就来。
这会儿只坐在那临时搭建来给伤员们方便歇息的长条椅上,旁边宛如小几一般高低的石头上,放着茶水和几样点心,另还有蒸得软烂的肉干也?装了一盘。
他恰意地?躺在长条椅上,一手拿着蒲扇,翘着二郎腿,空出?来的手不是端茶喝就是抓肉和点心吃。
顾小碗走近伙房的时候,外围劈柴的人已经看到了顾小碗,正要出?声,叫她一个眼神?止住。
那人先是慌张,随后又?像是带着几分期待朝着搭在简易棚子下的大伙房看去。
见顾小碗走进去后,也?忙将?头探了过去,想瞧几分热闹。
然?而顾小碗却没有完全进去,确切地?说,没有进入那阿辉是视线范围里。
此刻的阿辉好不享受地?躺在长条椅上,不吃肉不喝茶的功夫,那嘴里就像是安上了发条一般,唾沫性子也?不停歇地?飞舞着。
一会儿训斥淘米的浪费水,一会儿又?催熬药的,叫他不必那样仔细,什么三碗熬一碗,喝药的人哪里知晓?何况小姐也?不会来这热燥燥的地?方瞧。
也?是了,天气热了,没有谁会愿意往这里钻,更何况顾小碗也?没得那闲工夫。
说着发现火没烧上来,又?问:“怎还有两口灶没点着?”
灶后头的小子将?头从后伸出?来,一脸的汗水,头发都热湿了,全贴在头皮和脸上,“田花儿去解手了,他伤势没好,走得慢。”
阿辉闻言,骂了几句懒牛懒马屎尿多,又?将?这伙房里扫了一圈,“那个小子,到底不是咱们商队的,不来也?好,省得老子提心吊胆的。”总觉得昨儿那纷争,就是他挑起来的。
一头又?说,自己那大哥就带着这么几个人去人家的老巢,还都是受了伤的,能否抢回什么好东西另说,只怕性命都难保呢!
言语间,没听出?他有多担心洪月,倒是有些欲取而代?之的期待。
里头的人,都原是他们商队的,也?不敢吱声。
也?是了,雀子没了,洪月要是再出?事,这商队可不就是他的么?
然?就在阿辉说完,这眼睛继续滴溜溜转着,忽然?见到看到门边的顾小碗,顿时吓得浑身一僵,随后忙不迭从躺椅上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好:“小小小姐怎么来了?”心里不禁恐慌起来,也?不知她来多久,方才自己的话听了多少?
顾小碗冷笑?一声,信步跨进门来,只见屋子里个个都在忙碌,唯独他一个人跟那大老爷一般逍遥快活。“我倘若不来,竟是不知道要劳烦你辉大爷如此辛劳,一顿饭也?要叫你做出?花样来,分个三六九等,实?在是难为?你了。”更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他,竟还有这样一颗野心。
可坦白?地?说,如果洪月真回不来了,顾小碗就是另外找商队里其他人接手,也?不会要他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大当家。
阿辉顿时是吓得犹如鹌鹑一般,两腿发颤,他可还没忘记顾小碗狠戾起来,那手段可不比谁软的。
于是也?顾不得叫自己磋磨的小兄弟们都t?在,双膝一曲,竟就朝顾小碗跪下来求饶:“小姐饶了小的吧,小的也?就是一时糊涂,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你这没生坏心思,好好的伙房都给你闹成这样。”又?看着那大锅熬着的药,心头一阵怒火腾升,自己辛苦顶着烈日挖回来的药,他就这样给糟蹋了,难怪这两日里,大家喝了药那效果不大好。
自己起先还以?为?是因为?药配得不全,如今看来,分明就是熬药没上心。
越是想是气恼,“倘若叫你生了坏心思,我们这整个队伍的人,是不是明儿都暴尸荒野了?”但一想到洪月不在,雀子又?死了,整个商队里要能管事的,也?就是他一个。
顾小碗也?不能真要了他的命,但是这里再交给他,顾小碗是半点不放心了的。
只朝着外头看去,见那个劈柴的在看热闹,便说:“劳烦你去将?芈婆子请来,就说这头,要劳烦她帮忙看着几日,小孩子若是不放心领着来这锅灶前,这几日我带着。”
那劈柴的闻言,立即就去了。
而阿辉还跪在灶房里,眼下脸色也?有了汗,只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得,听到顾小碗这话,便晓得是要将?自己撤下去了,心里自是不愿意的。
毕竟他身上的伤势最轻,眼下丢了这一份差事,怕要被喊下山去找马呢!
听说那些马虽是退了药性,但有那记性好的,如今记了仇,想要再牵回来,跟那降野马没个什么区别?,没准还有生命危险,所以?有些不愿意。
但一抬头,对上顾小碗那双眼睛,他又?不敢再多言,生怕惹恼了她,马上就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最终也?只能悻悻地?跪地?,说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求小姐绕他狗命一条。
顾小碗虽心中有气,但也?不至于真要他的命,只给从灶房里赶出?来,果真如同阿辉所预想的那般,打发下山去找马。
也?是这个时候,许多人才晓得,他们每日的吃食,竟是不一样的。
轻伤的以?为?重伤的吃得比他们要好,然?而重伤那头,也?以?为?轻伤的比他们伙食更好。
为?此,昨儿大家还吵了一回,才扯出?了洪月他们躲懒的事情?来。
也?是这样,阿辉欺上瞒下的,单是一顿饭就做了几种?类别?来,分别?安排给大家,能说得上话的吃的便好,那些个说不上话的,吃的可以?说是残羹剩菜。
明淮听得时候,也?骂了一回,随后和顾小碗说,这商队的人不可靠,还不如来那告状的田花儿。
又?觉得叫阿辉下山找马,便宜了他,该给关起来,等那洪月来了好好处置,就他那混账样子,还想将?洪月给取而代?之,也?不撒泼尿照一照自己。
反正,他原本不喜欢洪月的,但是如今叫阿辉一对比,觉得洪月顺眼多了。
顾小碗却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将?他关起来,还要人来给他送一日三餐,又?是何苦?倒不如喊他下山去,能找到马最好,找不着,也?省得他在眼前叫人看了闹心。”
一面问起找回来的马几匹,还有打发去河边的人可是回来了。
毕竟那洪月他们去了这么些天,所以?顾小碗也?叫人去河边探查着,但凡有什么消息,就快些回来禀。
明淮摇着头。
不免叫顾小碗也?担心起洪月那边来。
好在没得个两日,洪月的队伍就浩浩荡荡来了,从前倒是没有发现他竟是个实?干派,从那水匪的老巢回来,金银珠宝倒是没见他带多少回来,但是牲口牛马倒是不少,而且这些牲畜背上,还驮着衣裳和日用?品,甚至各种?水匪们抢去的名碟。
此刻他见了顾小碗,只将?几大个包袱里的名碟都给倒出?来,“这帮天杀的,也?不知是抢了多少好人家,您瞧这些个碟子上,不都是寻常老百姓么?”
又?说自己带回来,是想给营地?那边的兄弟们安上身份。
他考虑得还很周到,和顾小碗说:“眼下他们就这么些人了,打发去哪里,也?没个当家的,都是不好活路的,倒不如叫他们跟着咱们商队走,以?后也?有个照应。”
外头的州府衙门,虽没有像是蜀地?那边如此看重身份碟子,但总要有一个来傍身才是,不然?必定是要叫人当做是匪徒逃兵来瞧。
顾小碗也?很是为?这帮人的去留担忧,也?是起了心想给带在身边的,毕竟这一场战争,那胆小的没本事的,都给剔除了出?去,如今留下的是那不畏死胆大的。
但他们先是青龙军残兵,后又?是河边水匪,无论是那一重身份,都没有办法顺利进入各个州府。
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是几十个,到时候如何躲得过城门口的盘查。
所以?洪月将?水匪窝里这些适用?的碟子带回来,可算是做得了一件好事情?,叫顾小碗都忍不住夸赞,“这些东西,可别?那金银财宝实?用?许多,待分发了下去,想来他们都记着你的恩德。”
一面喊了云二将?解药给他,从此后也?不用?担心毒发。“你若是再有一日不来,是真要打发人乘船去找了。”又?将?阿辉的事情?告知与他。
洪月原本觉得,自己如今总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情?来,给这些弟兄们都安排上了身份,纵使自己威望不如顾小碗,但这个大当家的身份,大家必然?也?还会认的。
谁晓得才接了顾小碗给的解药吞下,就听得这话,顿时脸都气红了。
顾小碗见他一下暴怒而起,忙安抚道:“你也?不要急,仔细听我说来。他是你的手足兄弟,和雀子一般无二,如今雀子不在了,你手底下只怕要说最知心的,也?就他一个,然?当时你又?不在,虽你愿意信我,但我希望你还是去亲口问一问他,再做决断。”
商队是洪月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如今的确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听信自己的话,洪月颇有些被空架了的意思。
可这并非顾小碗所愿,她也?没有要将?商队夺走的意思,毕竟这是洪月真金白?银从金公子手里买来的。所以?也?正是这样,她没有处罚阿辉,想叫洪月自己来处置。
以?免往后大家回想起,平白?生芥蒂,到时候怕是难以?修复,只觉得是自己要赶尽杀绝,夺了洪月的大当家位置。
故而使那些个不见光的手段,将?他剩余的心腹都给赶走。
洪月听得顾小碗这个话,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他,这会儿猜着,怕是真八九不离十了,毕竟阿辉平日里就是有些偷奸耍滑,但又?比雀子会来事。
这事儿,阿辉干得出?来。
但听到顾小碗没处罚人,只是换阿辉下山找马,还是十分感激的。“多谢小姐肯宽容他。”随后想立即去找阿辉,一想到他竟然?想将?自己取而代?之,心头还是十分不舒服的。
虽然?洪月已经在心中发誓,不可如同从前那样多疑,自家兄弟就要信任。
可是,顾小碗又?有什么理由编造那些话来骗自己呢?
然?他才转头,忽又?想起这一次在水匪窝里那许多财宝,见顾小碗也?不多问一句,反而有些不安,便顿住脚步,问:“小姐不好奇,我们在那头,得了多少好处么?”
顾小碗指着地?上焉败的草药教一旁的刘铁柱认,听得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有多少好处,都没得叫你去快活的,这一次你商队损失惨重,牲畜都还好,可死了的兄弟,回头回了合月城,不知要给各家添补多少银钱呢!”
可是,那是好大一笔银钱,洪月心想便是自己将?商队的损失给补全了,还能多出?不少,他不信顾小碗一点都不动心。
想是他这目光太过于直白?,顾小碗不得不放下手里的药草,抬头朝他看来,“你若真有心,还有余下的,就给活着的兄弟们打赏一二,这点小钱是不能叫大家成家立业,但揣在怀里,也?心暖几分。”
最为?重要的是,还能得一分人心。
而且退一步说,他若不分,怕是留下来的人心头也?不服气吧。
洪月听罢,沉思了片刻,“小姐说的对,咱们是一个队伍,他们虽没过去,但理应也?要分得一份。不然?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只管想冲去库房,哪个还愿意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因此也?是回去,将?分钱的话传下去。
至于阿辉那边,他是气恼的,但因雀子已经死了,只剩下阿辉,洪月又?不大忍心对他动刀子,最后也?只是一番苦口婆心。
就是不知阿辉最后听了多少进耳去。
这个处理结果,是顾小碗的预料之中,但明淮却觉得这阿辉继续留下,就是个害群之马,“t?我早前也?没瞧着,洪大当家怎么还这样讲义气?”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不讲,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真正的生死,都在合月城里过得平静如水。
可这一次出?来,生死一线间,兄弟又?死在眼前,自然?是越发珍惜眼前的人了。
顾小碗觉得这是好事情?,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他讲义气有什么不好?以?后营地?那边的兄弟跟着商队里,想来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他重情?义也?不顶用?,要是还信这阿辉,回头再叫这阿辉狐假虎威,下面的兄弟们还是要吃苦头的。”明淮觉得,这个阿辉就该好好教训一顿。
哪里晓得,晚些却听得阿辉收拾包袱,叫了两个要好的兄弟,就要回蜀地?了,走的时候还将?洪月骂了一顿。
洪月站在那里听着,竟是一句不反驳。
后来明淮去打听,还听说洪月给他分了不少银钱,他走的时候,那包袱里几乎都是银票。
明淮说的时候,一脸羡慕,但有不是一件好事情?,这样那阿辉几个怕是凶多吉少。
回头洪月来她这里时,顾小碗便问起。
洪月一怔,随后竟是一脸坦然?,“他也?没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叫我杀他是不可能的。只是留下来,以?后我又?不放心,毕竟他不是雀子,肯拿命来救我。”
如此,自己自然?是不能拿对雀子的心来待他,“正巧他也?同我打听,到底得了多少金银珠宝,我便晓得他是不想继续同我们去夜龙郡了,正巧毒小姐也?给解了,我索性给了他一笔银钱,去留由他。”
顾小碗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那么多银钱揣在身上,他们哪里能活得到蜀地?去?”
“那是他自个儿选的,真没那命,也?怨不得别?人。”洪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冷淡了。
想来,从阿辉管他问钱财的时候,这兄弟情?份,怕就没那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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