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陆老太太受到刺激,一病不起。
苏长兰险些哭晕过去,只陆震元看陆学皑的神色不太对,没有久留。
陆学茵忙着全世界摆弄自己的画展,赶了最早一班飞机回来看陆学屹,哭了一场,呆了两三日就又走了。
只剩下花满蹊在重症病房连守了十几日,只她面色丝毫不见憔悴,身姿丝毫没有清减,脸色红润润,一滴眼泪也没有,看不出难过,仿佛当初的恩爱都是假的一般。
陆学屹只能打营养针,花满蹊胃口却不错,各类美食换着花样送来给她吃,饭点过了还惦记着吃零食,厨房每日换着心思给她做,今日吃的是蜜桃丸子丸、牛奶蜂蜜冻、鲜酥香花草、鲜虾玻璃糕……十几样吃的一水送进屋给她。
病房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苏长兰看她越不顺眼,不过是忍着没挑刺儿,毕竟每次吵闹起来,花满蹊是不管不顾的,想动手就动手,闹大了也不在乎,完全不管陆家颜面,可她得管。
陆学皑公事繁忙,却还是卡着时间来过好几回,旁人都以为他对大哥感情深,只管家猜到,他哪是来看他大哥的,那眼珠子时不时就放到他嫂嫂身上。
像是丝毫不避着人。
陆学屹已经好转,如今却又毫无预兆地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管家猜测是不是和二少爷有关,但总归是……管不得这许多,如果他还想要命的话。
趁了病房没人。
陆学皑凑近她,轻轻呢喃:“嫂嫂且等我一些时日,我很快娶你。”
花满蹊香腮鼓起,痛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学皑看她总觉得可爱,趁着无人偷偷咬一口她的小脸。
又被她好一顿打。
陆氏财团掌权人再次成了植物人,媒体接连采访。
花满蹊摆出伤心欲绝、深情款款的模样,她漆黑的眼珠盯着镜头,缓缓道:“我很爱我老公的,除非他死了,否则我绝对不可能离开他。”
当日,陆学皑看了新闻,烦躁不已,头疼欲裂,在战犯营连崩了好几个人。
【呜呜,大小姐好爱他,虽然他变成了植物人,可是他得到了大小姐的爱啊!死男人命真好!】
【大小姐不像是会爱人的样子,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我怎么感觉她上次说还以为自己要当寡妇的那个表情好像很可惜啊……】
【呜呜我们学屹怎么说也是男主,不至于死掉吧……男主光环应该有的吧】
【女主都已经死了啊,还惦记着主角光环呢!】
【我们学屹也太可怜了,这什么破直播,女主死了,男主又变成了植物人……真的处处透着诡异……有种暗黑的感觉】
花满蹊抬头看着弹幕,手无聊地揪着闭幕躺着的陆学屹的头发玩。
大元联邦国民对陆学屹忽然又成了植物人的事情众说纷纭,越发离奇,纷纷猜测是陆氏财团惊人财富才引来这个祸患,可陆家人家庭和睦,看起来很和谐,陆学茵毫无商业天赋,只知道写花弄字,打扮社交,陆学皑更不必提,军权在握,走的是政途,何况他大英雄的名头太根深蒂固,光辉形象没有人怀疑他会弑兄,再说真正的政商一体的大家族都是互相提携,断没有自己生乱的道理,于是这怀疑又引到了陆家的政敌上。
陆震元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机引导舆论抹黑栽赃给政敌,打击对方民望和选票。
陆老太太一病不起,苏长兰也夜夜难寐。
陆学屹这事来得实在蹊跷,明明已经好转,甚至都已经恢复正常,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
苏长兰心思机敏,虽伤心欲绝,在病房也觉出不对,医生每说几句话仿佛就在看陆学皑脸色,管家自不必说,眼睛透着慌张诡异,仿佛有些怕陆学皑,而陆学皑表面一如往常,可苏长兰什么人,这些年随着陆震元一路高升,她做好贤内助,不停往上钻营才到了如今,察言观色这本领不差,陆学皑的眼神虽说没有一直放在花满蹊身上,可偶然一转,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这个二儿子,什么时候拿这种眼神看过人。
更别提,陆学屹最后一个见的人呢就是陆学皑。
苏长兰私下里盘问了陆家上下,管家也不例外。
苏长兰调去多处监控,直到那处小花园,亲眼看着陆学皑在树根地下强行压着嫂嫂亲,被她拿手背挡住了,没亲成,就这么调情似的亲她的手背。
苏长兰险些气得晕倒,心里有了定论,必定是陆学皑弟夺兄妻,甚至干出残害兄长的事情,真真是冷心冷血,狼心狗肺!
可再如何,陆学皑是她儿子,还军权在握,一手遮天,国防部长前几日出了事,不出意外,国防部长这个位子就是他陆学皑的。
陆家只会更稳,陆家不能没有陆家,陆家不能没有陆学皑。
陆家也绝对不能有这样兄弟夺妻的丑闻。
更何况,花满蹊手里捏着百分之十的陆氏财团股份……若是她死了……
苏长兰很快定下主意。
没多久,花满蹊就遇到了暗杀。
只不过她早就防备,陆学皑在她身边放的人又多,险险然躲了过去。
暗杀事件一出,陆学皑抛了手头所有事,赶了回来。
花满蹊漆黑的眼珠恨恨地盯着他:“全都怪你,我迟早会被你害死!”
陆学皑要查出来是谁下的手并不难,很快找到了苏长兰。
苏长兰没想到陆学皑已经护成这样,她派出的人竟然没得手,她又恨又气,骂陆学皑为了个女人没良心,敢害亲哥哥。
苏长兰太过气愤:“她必须死!我看你能护她到几时!我死也不会让你毁了我们陆家的名声!”
陆学皑坐在复古雕花椅上,他脑仁又开始发疼,他抬手揉着太阳穴,面无表情地和苏长兰对视:“你也知道我亲哥哥都敢下手,还敢来触我霉头!”
苏长兰觉出不对,冷声:“你难不成还敢杀了我这个妈不成!”
陆学皑笑意冷然:“苏长兰,真当你是我亲妈了啊!”
一声枪响。
苏长兰眉心一颗弹孔,她痛苦地倒在地上:“你……你……陆学皑……你不得好死……”她在陆家这些年,真的把自己当成陆家人,尽管三个孩子都没有她的基因,她也是当作亲生孩子关心教养长大……
到头来竟然只得他这样一句。
这样一枪。
这样的结局。
总统夫人被兹国敌特暗杀事件引起轩然大波,兹国和大元联邦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向来有摩擦,对立情绪本就严重,陆学皑发话要和南国一起围剿兹国,举世皆惊,大元联邦战争情绪高涨,纷纷喊话要为国母报仇。
大元联邦降半旗。
到处都是总统夫人被暗杀的新闻报道。
灵堂。
灵堂最前是苏长兰的黑白照片。
中央是水晶棺,入殓师为苏长兰整理了妆容衣服,中了弹孔的额头覆了一层抹额遮挡恐怖的伤口。
媒体相机的闪光灯不停。
在这样强烈的闪光灯下,花满蹊依旧美得出奇。
花满蹊穿着白色丧服站在一边,她鬓边一朵白色的小花,脂粉未施,鬓发乌浓,眉睫浓黑,像一幅墨色留白山水画。
吊唁之人络绎不绝,真正伤心的人却没几个,被安慰的人也不是真正伤心,却都默默红着眼流着泪表现伤心。
除了陆学茵是真的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
陆震元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却过分威严,板正合身的黑色西服,手臂一圈白色的带子,黑色的毫无花纹的领带,被岁月偏爱的人,三十八年的岁月更添魅力。
他神色沉痛地接受着往来吊唁之人的安慰。
不少人暗暗盯着守在灵堂一边的花满蹊发呆。
陆学皑穿着白色军装正装,手臂缠了一根白色孝带,手腕上缠着两根紫色发带藏在衣袖底下,本来漫不经心地盯着花满蹊鬓边的小白花看,察觉到许多若有似无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私有物被觊觎的感觉让他越发暴躁,头痛加剧,仿佛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他恨不能将这些人的眼珠都挖出来。
好在总算是记得这是他名义上妈的灵堂,不能血溅灵堂,何况,大元联邦的媒体镜头都在这。
陆震元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他不由自主地垂眼看了会身边乖乖站着的美得仿佛黑白画片的儿媳,不由想起见到她的第一眼,色彩浓艳,绮丽多姿,一下子就撞进他眼里。
他当时出声阻止她的学屹的婚事,并不是因为她的坏性子,是为了一点当时没想明白的阴暗心思,否则他为何要管苏长兰打向她的巴掌,纵是打死了人又如何。
只不过,他一向能自控。
花满蹊猛然抬眼,像琉璃珠一样漆黑透亮的眼珠子就这么撞进他眼里。
陆震元喉结微动,无法自控地盯了会她的眼睛,悄然移开目光。
真是漂亮……很适合做玩物。
陆震元悄然移开的目光却不经意和陆学皑对上。
陆学皑眼神黑沉,满是血丝。
两人对视片刻。
察觉到照周遭几乎没停过的相机的闪光灯。
又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到了敬香的时候。
丧礼主仪人递给花满蹊一炷香。
花满蹊朝着灵堂的那张黑白照垂首敬香。
周遭布满哀伤的丧礼气氛。
她举着一柱香,隔着缭绕的烟雾,抬起眼和黑白照中的女人对视。
苏长兰。
二杀。
第22章
花满蹊回到陆宅就把在灵堂穿过的白裙子给换了,她嫌晦气,在媒体镜头面前装装样子就好了呀,她才不要给苏长兰这个坏人披麻戴孝。
苏长兰才不配。
【大小姐好美这句话我都说腻了,女要俏一身孝,真的第一次看到大小姐打扮得这么素淡,好像是白月光。】
【皮肤真的比雪还白,这白裙子都没她白,我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
【这些人还知道自己参加的是苏长兰的葬礼吗,个个在那里偷看大小姐。】
【救命,大小姐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新换的这条樱桃小裙子真是美死我了。】
花满蹊换了一身层层堆纱的小裙子,裙子的颜色很是鲜艳漂亮,像是碾碎的樱桃红渍,裙摆不长,才到她的膝盖上方,膝盖和膝弯处都有着浅浅的莹润的樱桃粉色。
她对着镜子微微张唇,刷了一层浅浅的樱桃红的眼影,又涂抹了一层樱桃红的亮晶晶的唇釉。
整个人都像一个水灵灵的新鲜樱桃。
她捧着脸蛋儿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不由得哼起小曲儿。
【心疼我们学屹,自己被弟弟害成这样,亲妈现在又死了,所谓的老婆还在这高兴呢!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被刺激到的。】
【学屹和陆学皑那个黑心的不一样,他和苏长兰感情可好了,是真的当亲妈看的,他要是知道没准会被刺激到原地去世。】
花满蹊满肚子坏水又冒了出来,她一拍脑袋:“对哦,忘记告诉陆学屹这个好消息了!”
【你站住!你这个坏女人!不许告诉我们学屹!】
花满蹊才不管这个,她扬着粉妆玉琢的小脸,一手拈着漂亮的樱桃红的堆纱裙摆,她迫不及待地从衣帽间跑出来,蹬着细白的小腿跑到陆学屹的病床前。
陆学屹的面容是清冷的那一挂,黑色的刘海柔顺地垂在额头,浓密的长眉下是乌浓浓的睫羽,肌肤苍白如雪,他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一尊碎掉的精美白瓷。
她伸手使劲戳了戳陆学屹的脸,幸灾乐祸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拖长音调:“陆学屹,你没有妈妈了哦~~~”
陆学屹的眼皮蓦然抖擞了一下,乌浓浓的黑羽扇一样的眼睫毛簌簌溢出泪水。
一滴泪从他的眼睫落在花满蹊的食指上。
有点冰。
花满蹊扬起落了他的泪的那根食指,她惊讶地瞪大眼,她眼睛瞪圆的时候像是猫儿眼一样,看起来天真无邪:“陆学屹,你哭啦!”
她的目光朝着他身边的生命监控仪看去,几条波浪线飞快地涌动着,越攀越高,到达最高的峰值,又降了下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花满蹊扭过头去,是陆学皑。
陆学皑几步走到她身边,停下。
她头上有几根翘起的呆毛,看起来乖乖的。
他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茂盛的头发。
她好像一颗鲜美的小樱桃,他想摘下来。
花满蹊瞪他,用力地甩开他摸着她脑袋的手。
陆学皑神色陡然冷凝,好一会没有说话。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
很快,他收拾好脸色,垂头看着自己身边的水泠泠的小樱桃,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期期艾艾:“嫂嫂,我们结婚吧。”他早就想和她要一个名分了。
花满蹊蓦然瞪大眼:“你有病吧!”
陆学皑垂下眼睫,藏住眼底的失望,很快自顾自地说着:“日子我已经选好……”
花满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白日梦,从鼻子‘哼’出一声:“谁要跟你结婚啊!”
陆学皑神色怔忪,陷入回忆里。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和你结婚……风浪那么大,雨下的那么大,你比闪电还要明亮。”他冷硬桀骜的面容柔柔软软。
“嫂嫂,那真是一个坏天气,可那一定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天气。”
“我有时觉得这个世界像是假的,好像一层纸一层雾随时碎掉……我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假的,我也是假的……可你是真的,只有看着你,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陆学皑张开手使劲抱住她,把她镶嵌进怀里,揉碎在怀里,融化在怀里。
像是紧紧抱住唯一的一点真。
像是水中浮游的人抓住唯一的能握到的浮萍。
花满蹊的脑海闪过宋喜萤临死前说过的话,宋喜萤说其他人都很假,只有她很真……
“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花满蹊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一把推开他,像只兔子一样飞快窜到病床角落:“我绝对不会跟你结婚!”
陆学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浓烈的暴风雪在他脸上聚集,他盯着病床上的陆学屹,眼里充满愤怒憎恶:“不跟我结婚,是因为他吗!”
一字一顿,声音重得仿佛要砸碎些什么。
“这是我老公,你说呢”花满蹊没好气。
“他一个废人!他凭什么!”他咬牙切齿。
“他就算这辈子都是废人!我也会和他在一起!”
陆学皑沉默半晌。
他笔直地站着,温柔的面具彻底龟裂,他垂在军裤裤缝边的两只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几乎崩裂。
有种冲动在心底疯狂滋长。
他心口窒闷,头疼欲裂,透不过气来,他大步过去,一把将窗户推开。
窗户哐哐两声,玻璃窗子晃了两晃,倒映在玻璃窗的的郁郁葱葱也跟着晃了晃,明亮到近乎刺眼的日光在灰色的地板上爬行,爬出一道道窗格子,一寸寸爬到陆学皑的军装上。
他的遒劲有力的手死死地把着窗户,青色的血管凸起在他麦色的手背蜿蜒盘旋,汩汩跳动着。
他大口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无法克制的焦虑、暴躁、不安……
他原本以为,他的战争后遗症早就没了。
他回过身望着她。
洁白的军装在日光下显得更加洁白,更加神圣,军装的金色的纽扣闪着光。
明亮的日光落在他的眼睫,他的神情脆弱,看起来有些可怜,他的声音颤抖得仿佛碎了:“嫂嫂,我不太舒服。”你看看我,关心关心我,我就不难受了。
可她只是坐在他哥哥的病床边。
她并不关心。
连敷衍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意识到这点的他,脑子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彻底断了。
子弹上膛,再到开枪,如行云流水,他仿佛已经演练过很多遍。
事实上,他的确早就在脑中演练过很多遍。
只是一直克制、一直忍耐。
可是他再也不想忍了。
陆学屹的鲜血溅在花满蹊的雪白的面孔上。
那血是温热的、湿濡的、微腥的……
花满蹊颓然跌坐在地,樱桃红的堆纱裙摆犹如云雾破碎散落一地,她望着额头一道黑色的弹孔的陆学屹,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哔——”生命监控仪发出刺耳的警告声,掺和着她惊惧的变形的尖叫声。
陆学皑手里举着的枪还没放下来。
他的军装挺括。
身后是一片明亮灿烂到刺眼的温暖日光。
他英俊的面孔扭曲又癫狂,他低声呢喃:“哥,你现在是一个死人了,总不会再跟我抢嫂嫂了吧!”
花满蹊还在尖叫。
陆学皑终于注意到花满蹊的尖叫声。
她的恐惧。
却让他颤抖。
他有些慌张地放下手里的枪,手足无措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跑到她身边,他一把搂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嫂嫂,好了好了,不怕不怕。”
花满蹊对这个罪魁祸首连踢带打,连抓带咬。
她试图去抢他手里的枪,却被他死死按住,他眼底阴翳更重:“你要为他要杀我!”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起什么,他抬手温柔地擦掉她脸蛋的血迹,餍足地笑了起来:“嫂嫂,你现在没老公了哦。”
他歪了歪头,眼睛弯弯:“那嫂嫂……我可以当你的老公了吗!”
医生和管家全都冲了进来。
看着抱在一起的叔嫂,和已经没有了声息的陆学屹。
所有人静了一瞬。
医生做了最后的努力。
却是徒然。
陆学皑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久久凝望着他哥哥的尸体。
花满蹊陡然见到这种杀人场面,又被血溅到脸上,一时失控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黑漆漆的眼望着病床的方向,冷静地计算着能拿到多少他留下的遗产。
陆学屹。
三杀。
【天啊,神经病啊!这个疯子真的把学屹给杀了!真的是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他根本就没有人性!那是他亲哥啊!他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就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杀了他哥!】
【呜呜呜我们学屹太可怜了,他是男主角啊,坐拥财团,风光无限,所有人都爱他,他一生正直,从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结局啊!害得兄弟反目,全都怪花满蹊!】
【怎么就怪我们大小姐了,杀人的是陆学皑,你不去骂他,你真的很有意思!打比方,森林法则里面雄兽们争夺雌兽,你死我活很正常,要怪就只能怪陆学皑是个好人吧,他但凡狠心点,都不能被他弟给杀了!】
【嘻嘻嘻,男人嘛,无所屌谓,死了一个就换下一个咯,大小姐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还会缺男人嘛,最起码他给我们大小姐留了不少遗产,真是最佳前夫呀!好评一个!】
陆学屹的死讯没能瞒住陆老夫人,本就重病的陆老夫人紧跟着撒手而去。
陆家请了专人处理陆老夫人的身后事,入殓师为陆老夫人处理了身体,换了寿衣,敛了妆容。
花满蹊打扮得尤为素淡,她的裙摆白得像是月光,她的肌肤更胜月光儿,冷滢滢、白泠泠,妆容清清淡淡,将眉眼勾勒得温温婉婉。
当初还中气十足地骂她小贱蹄子呢,这才过了多久,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真是好可怜啊。
花满蹊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这个人最尊老爱幼,怜贫惜弱的啦。
陆老夫人脚边跪着一堆为她哭灵的一大家子亲戚和前来攀附的其他豪门。
好吵。
花满蹊轻轻揉了揉白皙的粉嫩嫩的耳朵,月石耳坠在她耳边叮叮作响。
她没再看这场大戏。
她踩着细伶伶的高跟鞋从窒闷冰冷吵闹的房间出去。
冷白的灯光从她头顶泠泠撒下。
她长及脚踝的白色裙摆轻轻晃荡,轻轻拂她细白的泛着淡青色血管的脚踝,像个挂在陆家花房周边的那些白色的风铃瓶子,她笃笃笃的高跟鞋声在身后的一片哭嚎里很清晰。
真是她的好老公,就算死了也要为她气走讨厌的人。
她又多了一笔遗产呢。
陆老夫人。
四杀。
【勾搭陆学皑,害死我们学屹不算,还连累他奶奶也死了!你不怕做噩梦吗!】
【烦透了,你们学屹死了你们还死赖在我们大小姐的直播间干什么!一个直播而已,叽叽歪歪烦死人!】
【大小姐到底还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呀,舔狗任务早都完成了啊,不想大小姐那么快离开。】
花满蹊和抛开公务赶回家的陆震元擦肩而过。
花满蹊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向陆震元的背影。
她嘴角微微弯起,一派天真无邪。
啊。
好像要轮到他了呢。
苏长兰的死没能在陆震元的心里激起半点涟漪,不过是利益捆绑的政治联姻,陆震元认为,何况她的死为大元联邦能带来更大的好处,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陆学屹是陆震元最爱的孩子,而陆老夫人更是他视为亲母的存在,接二连三地出事,陆震元下令严查,很快就查到了蛛丝马迹,更何况陆学皑根本无心掩盖,他像是要昭告天下他对嫂嫂那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
“你是疯了吗!”正当壮年的陆震元接连失去亲人,发间冒出了不少白发,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他知道陆学皑冷心冷血,杀人如麻,可他的刀口从来都是对着陆家以外的人。
他这次竟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是啊,我早就疯了,你才知道吗”陆学皑笑了几声,“可是父亲啊……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曾经也是个正常人啊。”
他曾经也没杀过人,他看见尸体也会恐惧,看见鲜血也会抵触,看见敌人杀害百姓,他也会愤怒仇恨,他也会落泪。
意气风发、嫉恶如仇、黑白分明、心底柔软。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少年。
陆学皑有些恍惚地想……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人呢……
或许就是从做父亲的刀开始。
陆震元怒不可遏,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女人而已!你要是实在喜欢,留着当玩物又怎么样!你竟然为他杀了你亲哥哥!”
“父亲,请你对她尊重点。”陆学皑盯着手腕上绑着的紫色发带,他的声音柔软:“她不是玩物,她是我心爱的人。”
“她会是我的妻子,会是我孩子的母亲,会是陪我一辈子的人。”
陆震元怒极:“我绝对不可能同意你娶她!”
陆学皑笑了一声,敷衍至极。
谈话不欢而散。
陆震元下定决心对付这个儿子,他看他的眼神让他心惊,弑兄弑母他都做得出,难保哪一天不会弑父,毕竟两人虽然是同个政党,可意见不和的时候更多,陆学皑虽然因为他的位置和父亲身份退让,可不满的时候更多,他也看得出陆学皑是在自己手下蛰伏忍耐。
陆学皑下手更快,反手就将陆震元送进了监狱。
事件一出,举国哗然。
陆学皑大义灭亲,列举了陆震元多条罪证。
当年,大元联邦遭外敌入侵,风雨飘摇,陆震元不在意国家安危,反而利用议员身份的便捷,勾结财政部长和大元银行等,故意操控舆论,恶意操纵金融市场,以公谋私,大发国难财,作为自己上台总统的踏脚石甚至将陆氏集团发展成了财团。
再来就是陆震元私底下进行的‘世界人口优化计划’,意图建立新的秩序,统治全人类,实现大元联邦的霸主地位,再来,世界人口膨胀,自然资源减少,自然需要减免大量人口,尽管强制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让人口增长实现了缓冲,推行基因编辑生育的政策效果也良好。
可人口还是太多,其中自然人处处不如受过优化的基因人,被政客私底下称为垃圾人口,第一个要被灭除的当然就是这些自然人。
当年陆震元能坐上总统这个位置,为了大肆拉取当时占人口百分之七十的自然人手中的选票,许下了不少对自然人有利的承诺,可实际私底下却做着灭除所有自然人的计划。
民怨沸腾。
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斗。
不说陆学皑在大元联邦的绝对话语权,如今便是放眼世界,他也有一定话语权,而陆震元的执政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悄悄架空,陆震元手底下的不少政客都早就倒向了他。
陆学皑早就不愿意只做他父亲陆震元的一把刀,何况,陆震元为了自己的总统位子,一直以来行事作风趋向保守,对陆学皑的世界称霸计划颇多阻碍。
明明和陆震元狼狈为奸的陆学皑却将自己洗的一干二净,还把陆震元当成自己的一笔大元联邦有史以来最漂亮的政绩,又直言会将陆震元占取的这笔国难财交回国库,用于民生和国防军队建设等等……
国民都为陆学皑这位战斗英雄的大义灭亲的行为歌功颂德。
大元联邦早就成了他的天下。
可私底下这笔收归国有的钱财去向还不是他说了算。
陆学皑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坐在审讯室的座椅上,他从容淡定地喝着冒着烟雾的热茶,眉眼带笑地看着竭嘶底里指着他痛骂不停的陆震元。
陆震元戴着手铐和脚铐,被捆在在固定座椅上,他头发白了一半,岁月终于在他那张俊美的容颜留下了刻痕,没了当年上位者的气势,分外憔悴,他愤恨地瞪着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儿子,屡次试图起身冲过去,那银色的手铐‘叮铃哐啷’地响着,和他的唾骂声交织在一起。
陆学皑指节随着手铐作响声,轻轻敲打着杯壁,好一会,终于打断他,他皱着眉,作出很是伤心的样子:“父亲,你这样让儿子我很伤心啊,儿子我这么孝顺,专程抽时间来看你,你却一直对我没句好话,你多伤我的心啊。”
“陆学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不过是我的基因编辑出来的不合格产物而已!”陆震元握紧拳头,锤的桌子棒棒作响,手铐刷刷作响。
“父亲,是不是想不到你精心锻磨的握在手里那把刀会砍向你自己呢。”
陆学皑捏着手腕上缠着的发带,扫了眼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陆震元,拿那双漆黑如电的眼睛盯着他:“父子一场,本来不想这么折磨你身体的,谁让你敢对她动心思呢!”
“在母亲的葬礼,竟然敢拿你那肮脏的眼神那样看着她。”
“逆子!我是你父亲!”
陆学皑懒怠地撩起眼皮:“父亲,你私底下干的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下手快,现在被关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吧!”
陆学皑微笑:“父亲啊,你老啦。”
陆震元目眦欲裂:“你杀死你妈你哥,害死你奶奶,我就是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谁知道这个六亲不认的疯子什么时候会将刀挥向自己,陆震元只恨自己的犹豫。
“不仅如此吧。”陆学皑站起身,冷笑一声,“父亲,你更多的是为了权利。”
身后传来陆震元的咆哮声:“陆学皑!”
陆学皑走到审讯室门口,侧身回头:“不过巧了——”
他笑容满面:“我也是。”
他子弹上膛,毫不犹豫地对准陆震元的脑门下了一枪。
陆震元死不瞑目地坐在审讯室的座椅上,不甘的眼睛还在望着他的方向。
陆学皑站在审讯室门口,长久地凝望着他父亲的尸体。
和那双死去的眼睛对视。
片刻后,陆学皑走到审讯室门外,对候在一旁的大元检察厅厅长淡声吩咐:“大元联邦连任三届的前总统陆震元……”
他吐出最后一句话:“畏罪自尽。”
花满蹊的视线落在浴室虚空中的投屏上。
她惬意地泡在浴缸里,白色的泡沫覆在她的胴体上。
她两只藕白的手臂轻轻搭在洁白的浴缸边缘上,分辨不出是她的手臂更白,还是浴缸更白。
她望着陆学皑身后死不瞑目的陆震元,小脸扬起,她微微嘟起嘴,小手捞起浴缸的泡泡吹着玩。
——到底谁才是玩物啊。
陆震元。
五杀。
【天啊,这是杀红眼了吗,连他爸都杀了!】
【亲哥都杀了,杀个爸很出奇吗,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啊】
【陆学皑总算干好事了,妈的居然敢骂我们大小姐是玩物,那副恨不能玩弄大小姐的眼神真让人恶心!臭不要脸!欺负过我们大小姐的全都给我死!】
【看到花满蹊我就恨,都是因为她,本来学屹他们都会很幸福的!现在一家子差不多都死绝了!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如果花满蹊没有来,女配的结局不也是生不如死,怎么不见你们心疼了,女配一开始也是好人啊,可是陆家人和男主都是怎么对她的!我呸!他们活该!】
【我一直就讨厌陆家人,就该把陆家的这帮傻比都弄死,从一开始就对我们大小姐不好,不是嫌弃就是骂,后面还想杀我们大小姐,更不要脸的就是陆震元这个老不修的,还想让我们大小姐当他玩物,呸!死了这个贱男,必须打赏庆祝!普天同庆了各位!】
漫天漫地的打赏特效布满虚空。
大小姐才没有心。
就算陆家的人全都死绝了,她也不在乎,也不会心软。
得知父亲去世,陆学茵开车撞向了陆学皑,陆学皑开枪反击,也并没打中她的要害,可陆学茵车速过快,枪伤虽然不致命,可却死于车祸大出血。
陆学皑沉默着收敛了她的尸身,回到了陆宅,他站在家门口,里面空空荡荡,这个家里没有他的家人了。
他头痛欲裂,恍恍惚惚。
他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不,他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还有嫂嫂。
陆学皑把陆家花园装饰成求婚场所,把花家人也都拉来助阵。
这次的求婚很正式。
满园子的花团锦簇,两排军士、两排佣人列队在旁。
两个机器人举起一道粉色横幅——世界无敌、绝世美丽、超级可爱的花满蹊,请嫁给我。
陆学皑军装挺括,单膝跪地,粗粝的掌心捧着一枚亮晶晶的三十克拉的钻石,他的黑色瞳孔比手心的钻石还要亮晶晶:“嫂嫂,嫁给我吧。”
他特意拍下的求婚戒指,总得比她上次结婚戒指的大。
花满蹊两笼弯眉不满地蹙起,她粉嘟嘟的脸扭向另一边:“你好烦,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才配不上我呢!”
与其说他是求婚,不如说是最后通牒。
陆学皑缓缓站起身,他修长的食指“砰”地盖上戒指盒,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宠溺地望着她:“既然求婚不成,那我就只能逼婚咯。”
他轻飘飘地使了个眼色,原本被请来助阵的花家人被几个军士重重地按倒地上。
花父花母失声尖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是为求婚助阵,也没说是要拿命助阵啊!
花满修挣扎着要跑,却被牢牢按住。
陆学皑眼也没抬,手起子弹出。
花满修的小腿被打了一枪,鲜血直流,他痛苦嚎叫个不停。
花家人狼狈求饶,让花满蹊同意他的求婚。
花满蹊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一幕,冷漠地像是看客。
花父花母打着亲情牌,试图唤醒她的亲情:“女儿,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你的家人呀!”
他们才不是她的家人。
原主才是他们的家人,他们也没把她当家人呀,现在跑来和她这个外人谈亲情,想用亲情绑架她,真不是一般的可笑。
她开心道:“你们死了我就发财了。”这倒是实话,他们一死,那花家的财产还不是全都归她继承。
眼见没办法拿花家人威胁,陆学皑柔声:“嫂嫂,要么嫁给我,要么死。”
他的眉眼冰冷锋利,眸子阴冷幽暗,像是他手里那把被他轻轻摩挲的枪:“选一个吧。”
这个疯狗!
花满蹊头皮麻了一瞬,咬着唇没说话。
他的两只眼就这么毫无阻隔地一错不错地狙着她,像陡然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数三秒。”
花满蹊双手抱胸,有恃无恐地用下巴看他。
“三。”
“二。”
“一。”
两相对峙,久久无言。
陆学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的嘴唇紧紧抿住,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微颤抖……他挪开枪口,对着一旁的捂着伤口痛苦嚎叫的花满修又是一枪。
“啊啊啊啊!”花满修痛哭流涕,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两个颠公颠婆轮番害他!之前被她打,然后又抢走他股份,现在还挨上两枪子了!
陆学皑一把将花满蹊扯到怀里,他近乎绝望地恨声道:“你吃准我不会杀你是吗!”
软绵绵的少女在他怀里使劲扑腾,对着他就是一顿毒打,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大坏蛋!你还敢威胁我!”
花满修捂住身上的血洞,痛哭流涕:“医生,快来医生啊!她那么贪财,你把陆氏财团全都给她,她马上嫁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无辜的我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快点叫医生啊,我要死了呜呜呜!”
花满蹊没管他死活。
她眼睛一亮,也不在他怀里扑腾了。
陆家人死的差不多了,按照这里的继承法,她继承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再加上她之前的百分十五的股份,目前她手里的陆氏股份也有百分之二十五了,可是陆学皑手里还把着这个家族财团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她发亮的眼神没能躲过陆学皑的眼睛。
他把着她的细腰,垂下眼睫:“只要你嫁给我,陆氏财团就是聘礼。”
花满蹊乖乖窝在他怀里,使劲点头:“早点利诱我不就好啦,干什么威胁人家!”
他惊喜地望着她,接着两掌钳住她的腰,大笑着将她高高举起,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一点也不像杀人如麻的暴徒,看起来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她的裙摆翩跹飞扬,像是一只蝴蝶。
“陆学皑,你放开我!”她皱起好看的眉毛,挥舞着拳头。
他乖乖地将她放在草坪上,他捏住她的腰,开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细数着他的憧憬:“我也要有世纪婚礼,我也要有花车游行,我也要有蜜月!”
“还有,我也要有……”他锋利的眉眼柔钝下来,满是喜意,他轻轻啄吻了一下她的粉唇。
【天啊,大小姐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了钱不值得!】
【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大小姐,这个疯子把自己一家人都给干掉了,他现在是爱大小姐爱到发疯,可是要是不爱了呢,这种疯子真的要躲远点。】
【不要啊!气死我了!陆学皑他不配!他配不上你!这个王八蛋他到底凭什么!我得不到大小姐凭什么让这个男人得到!】
花满蹊倒是不觉得不值得,顶级美男还倒贴亿万家财,她赚翻了好吧。
花满蹊掰着手指头算这些资产能换多少能量值。
陆学皑手里的陆氏财团股份让渡的文件公证生效还要一定的时间,她只能再等待一段时间。
她有些苦恼,闷声说:“没办法啊,全世界哪有人配得上我啊,我也只能向下兼容了,总不能让我戒掉男色吧。”
【大小姐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呜呜,宝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男人都是玩具啦,你喜欢就好。】
【看着大小姐的脸……我觉得大小姐永远正确!】
陆家一场又一场的葬礼,让圈子里的人心里都有些犯起了嘀咕,按理说应该远着点陆家,可偏偏陆家如日中天,陆学皑更是不止盘踞在大元联邦,消息灵通的都知道陆学皑的势力已经不止在联邦内,他们也只能上赶着讨好。
陆学屹的葬礼作为未亡人却没有出席,陆学皑特意宣布两人早就已经离婚。
花满蹊本来想去参加陆学屹葬礼的。
她新买的一条纯黑绸缎长裙可漂亮了,很适合在灵堂上穿。
还不美死其他人。
花满蹊带了黑色大檐帽,白色珍珠颈链箍在颈窝位置,纯黑绸缎长裙垂顺,长及脚踝。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正要出席陆学屹葬礼,却被陆学皑派人给看管了起来。
陆学皑隐隐又有发疯的趋势,他死死攥着她的手,他的手抖个不停:“怎么,人都死了你还舍不得他,还记着他吗记住你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现在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你作为他的未亡人出现在他的灵堂,为他哭灵!你的一切,你的名分、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血液、你的眼泪从现在起都只能属于我!”
她都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癫。
陆学屹的死活还没有她一条漂亮裙子重要呢。
花满蹊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他不还手,却也不肯放她出去。
几场丧事过后。
陆家又要办喜事。
陆学皑当众宣布要娶花满蹊。
得知陆学皑要娶他寡嫂的时候,举国震惊。
第23章
得知陆学皑要娶他寡嫂的时候,举国震惊。
偏偏他掌握着话语权,改黑为白,说他们早就两情相悦,准备结婚,只是当时因为陆老太太听信大师的话,硬生生拆散了他们,将她强硬嫁给了他哥哥。
没多久全网又放出了一堆两人早就相爱的物料,又出现了一堆豪门知情人表示确有其事。
大量营销号放出他们的cp剪辑,这些cp剪辑每每热门,铺天盖地,仿佛背后有巨大流量加持。
而关于陆学屹和花满蹊的一切仿佛都被抹除干净,不论是那场世纪婚礼还是国民甜到尖叫的花车吻全都在网上销声匿迹。
国民们都住在陆学皑为他们建造的信息茧房,大半国民为这对有情人的坎坷感到唏嘘,甚至是祝福。
也有一部分国民对陆学皑的一面之词充满怀疑,不少人怀疑陆家人的死都和陆学皑有关,无论是夺权还是夺利还是夺美,他是唯一的得利者。
不论如何世人如何作想,陆学皑用手中权力为自己塑造了一份完美的爱情。
他沉湎其中。
婚礼的一切都由陆学皑一手操办,安保也是由他一手安排,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婚礼。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分。
世纪婚礼,花车游行,万众瞩目,万人空巷。
花车前后围拢了百量婚车为他们的婚礼保驾护航,百架直升飞机缀在上空盘旋,浪漫的婚礼进行曲响彻街道,撒下漫天满地的喜庆的红……
一切都像是那天重现。
那是他最难过的一天。
当时的他只能站在人群,眼睁睁花车上的他们在全世界的镜头亲吻。
她的唇很红。
他可怜地像一条被他们的幸福打落的落水狗。
可现在,男主角是他。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全世界的祝福。
道路两旁围满了人群,却并不嘈杂,国民们踮着脚尖看着他们,大部分眼神复杂——就算他们本来就是被拆散的一对,可他们始终曾是叔嫂,这样大操大办,还是太张旗鼓了点。
尽管陆学皑全力粉饰,这段婚姻依旧为人诟病。
只有零星的祝福声在人群响着,那是他派去的人试图激起欢呼祝福声。
可收效甚微。
没关系。
虽然没有听到所有祝福声。
他依旧觉得这是他最幸福的一天。
他对神父说我愿意。
他在全世界的镜头前给她戴上戒指。
她穿着他亲手挑选的雪白婚纱,美好得像童话。
他站在花团锦簇,花香四溢的加长花车上,他笑容满面,低垂下头,和他身边的新娘索要一个吻。
他垂首,低声求着:“我也要你亲亲我。”
她不情愿地嘟起嘴,雪白的小脸无情地扭向另一边。
他眼底瞬间集卷风暴,可这是他期待已久和她的婚礼,他不容许有任何瑕疵,他眼底的阴沉瞬间敛去。扫了眼遍布周围的镜头。
他大掌钳住她的腰,贴进她的身躯,两指钳住她的下巴,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
她好香。
比数以万计的花车上的花还香。
漫天漫地的喜红落下。
她在他怀里任由他吻着。
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不是梦。
许久,他才放开她的唇,他修长粗粝的指腹捏着她的唇仔细打量,确认她的唇比那天他见到的更红。
这才松开手。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他终于得到了她。
花车继续前行,向着明亮的日光。
许多孩童在街道两旁,拼命跳起来,欢呼着抬手接住从天上落下的红包喜糖。
他牵着她的手,神色温柔地望着那些孩子,他们将来也会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
婚礼结束,穿着高跟鞋的花满蹊立刻踢掉了鞋子,一步都不肯再走,窝在座椅里困倦地头都抬不起来。
陆学皑将她抱下车。
几乎是陆学皑才把她放在床上,花满蹊就清醒了。
她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皱眉警惕地看着他。
他单膝跪在她脚边,脸蹭在她膝盖上,漆黑如电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嫂……”
他微微顿了顿,俊美的面孔涌上无限甜蜜的笑意,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改口说:“老婆……”
他慢慢抬手环住她。
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甜蜜的笑意就没从他脸上下去过。
陆学皑有一副实实在在地从枪林弹雨里锻炼出来的好身材。
很适合穿军装。
宽肩窄腰,肌肉紧实,修长精实。
多枚伤疤是勋章,隐隐透着危险野性,是爆棚的性感。
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称为人形武器。
她目光往下,微微怔住。
但很快一脸嫌弃:“你看看你的疤,根本就不好看,还有我喜欢皮肤白的男人,我讨厌难看的东西。”
陆学皑垂首看了看自己视为勋章的数道疤痕,竟然微怯地缩了缩身子,心底竟涌起一点难言的自卑,但他很快就讨好地凑上去说:“我明天就去这些疤都去掉好不好,皮肤可以做美白的。”
他迷恋地看着她的一切。
她真的无与伦比。
他眼冒金星,恍惚看见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恍惚听见战场的震天炮火声。
军火交锋。
寸寸侵略。
溃不成军。
“陆学皑,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花满蹊又哭又骂,抬起汗湿的软绵绵的拳头,对着他又是一顿暴打。
终于。
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的她融合。
那真实感让他酣痛淋漓。
他好像死了一回,又真实地活了过来。
天将亮微亮。
噩梦惊醒。
没有军火,没有鲜血,没有尸体。
没有光怪陆离的幻影。
只有温暖的真实的柔软的她。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她身上都是他盖下的印章,他把她往怀里又够了够,软绵绵的一团,仿佛要被碰坏,他像一只小狗一样亲昵地蹭了蹭熟睡的她的脸颊。
他的心也跟着慢慢融化。
再次。
安然入睡。
……
蜜月旅行很快在陆学皑的催促下提上了日程。
他恶趣味地把陆学屹和花满蹊蜜月过的地点,全都去了一遍,他要用自己的身影抹去另一个人在她记忆里的影子,他要她往后再想起这个地方,想起的都是他。
之后才带她去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军用潜艇深入海底,在乌蓝的海水里穿梭,她透过坚实的玻璃舱门,看见绮丽壮阔的震撼无比的海底世界。
八爪鱼、巨齿鲨、海豚、水母、在她眼前穿梭……
潜艇深入一片魁丽的珊瑚群,绕过一片缤纷的热带鱼,绕过几个洞穴,一座巨大的海底城市出现在眼前。
海底城市一直在建设研究中,目前只有外围的几个巨大的海底堡垒可以进入。
穿过几道门,海水被隔绝在外,透过玻璃隔离层依旧能看到随意穿梭的海底生物。
还有各类古董金银珠宝等价值连城的宝物随意堆放成山,几乎望不到头。
一直兴致缺缺的花满蹊终于兴奋起来,她跑过去,这摸摸,那摸摸,白皙的小脸粉润,眼睛发亮。
花满蹊两只猫儿一样的眼睛亮晶晶,比她身后的黑宝石还要亮,她欢欢喜喜:“都是我的了!”
他的笑容像是泛起微波的海面:“老婆,连我都是你的,何况是我的东西。”
这话花满蹊爱听,难得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得到她的好脸色,陆学皑高兴地不知道怎么是好,结婚以后,她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这是第一次。
她总是不高兴地责怪他,说要不是他非要和她在一起,她也不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心里越发愧疚,恨不能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补偿她,他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他期期艾艾地试探着去牵她的手,这次没被甩开,他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几乎要同手同脚,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上了岸,换了船,船只在海上航行。
一家门头都歪了的海鲜大排档毗邻在海岸边。
花满蹊爱吃海鲜,立刻就娇声喊停了船。
船停靠在海边,她们戴着墨镜帽子,穿得也低调,倒是不怕被认出来。
支着红色的大篷,挤满了人,特别嘈杂,劣质的折叠木桌,上面还有着深色印渍,一水的粉色塑料椅子,
几十个蓝色塑料方桶一字排开——海星、红鲷鱼、扇贝、海蛎、海参、海瓜子、花螺、魔鬼鱼等等种类丰富又鲜活。
老板戴着厨师帽,围着厨师围裙,大汗淋漓地在档口的烤炉前烤着海鲜。
陆学皑拿消毒湿巾给她擦了桌子和椅子,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花满蹊两手撑着脸蛋儿,无聊地等着海鲜上桌。
不知道陆学皑和老板说了些什么。
他解开金色袖扣,随意撩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胳膊。
在烟熏火燎的烤炉前站定,一样一样地烤着她选的海鲜,虾肉蟹壳一下子红透,扇贝生蚝滋滋冒着汁水,滋啦作响,诱人的香味勾得她直咽口水。
他握着蒲扇慢慢晃着,缭绕的炭火烟雾有些呛人,但他垂着眼帘,微微抿唇,烤得很是认真。
花满蹊很勉强地尝了口他烤的和老板烤的,果断地选择了他的。
他给她一样样剥好,满足地投喂她。
他觉得。
喂老婆吃饭。
比拿人喂鲨鱼有趣多了。
若是让军士们看到冷血无情的他这幅伏低做小,无微不至的样子,必定会惊掉下巴。
花满蹊习惯被服侍,开心地吃着。
他闲适地坐在堤岸边的塑料椅上,他几根手指撑着下巴,温柔地看着她吃东西,他的声音仿佛随着渔船的鸣笛声飘远:“我小时候爱吃海鲜,想着长大了就开家海鲜大排档,早早起床出海捕海鲜,出海回来,就在棚屋里睡个午觉,睡醒就把海鲜处理好,夕阳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海边烤海鲜……”
花满蹊皱皱鼻子:“什么呀,听起来就要累死人啦!还肯定又腥又臭的。”真想不到这个满脑子要称霸世界的大坏蛋以前居然还有这么朴素的梦想。
不过,他这人的梦想怎么一点不美好,总归不是想着杀人就是想着杀海鲜……
他笑了一声:“……到时候我们老了,我们开个海鲜大排档好不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当老板娘就好啦。”
“神经病!我才不要跟你卖海鲜,又臭又腥,你自己卖个够好了!”
花满蹊继续埋头嗦海螺,吃得满嘴油光,不想再接他忽如其来的谈兴,她又拈起一只剥好的虾,盯着快一扫而空的盘子,她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盘子边,她的嘴里还含着虾肉,声音含含糊糊:“你废什么话呀,快点给人家剥蟹吃啦!”
陆学皑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轻叹一声,老老实实开始继续投喂她。
她含住他递过来的蟹肉,又补充:“既然你这么爱烤,再去给我多烤点。”
“……”
“陆学皑,你烤的海鲜真好吃欸。”见他呆呆地望着她不动弹,她立刻笑得眉不见眼,甜甜地夸他,就是为了更方便奴役他。
人声嘈杂,烤炉咋啦作响,她身后是烟熏火燎的人间烟火气。
她手里还捏着一串虾,扬起脸冲他甜甜的笑。
他望着她吃得鼓鼓的圆润的面颊,心脏像是猛地被手里的蟹钳戳了一下:“好,我给你烤一辈子海鲜。”
花满蹊不领情,还怀疑:“你这个坏人,想让人家吃海鲜吃到痛风是不是!”
“……”
“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没安好心。”
“老婆,你又冤枉我。”
“我不准你叫我老婆!”
“那叫嫂嫂,不过现在还在外面呢,回床上我再这样叫吧。”
“陆学皑,你是不是想死!”
……
蜜月结束,陆学皑正式就任总统,比以往更加忙碌。
陆学皑再忙碌,也尽量抽时间回来。
但她总不爱搭理他,她对多多这只狗都比他热情。
他没想过自己会嫉妒一条狗——它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缠着别人的老婆……好像还真没有?……是时候该给它找一个了,还是直接阉了它吧。
不能让任何一个雄性接近她。
两人交流最多的地方就是在床上。
虽然她不爱他。
但好在她还算满意他的身体。
陆学皑想。
他尽力地用身体讨好她。
之前她嫌弃他身上的疤,他就把那些曾经视为勋章的那些枪弹疤痕都去医疗美容机构去除了,还把古铜色肌肤做了美白,还特意看了不少课程……
他万没想到自己现在会干这种以色侍人、低三下四的勾当。
但他很想……她能够喜欢他一点点,能对他笑笑,能和他多说说话。
只有他喜欢她,这不公平。
他单手圈着她,情到浓时,他对她说:“我爱你。”
她柔软的小脸贴着他坚实的胸膛,敷衍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哦。”
他问:“你爱我吗!”
“说爱我的男人太多太多啦,我都记不过来。”她抓着他有些硬的头发,她乌浓的发丝在他眼前轻轻晃动:“但还没有男人为我去死过欸!”
她满脸的天真无邪,她黑黢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随着节奏,极慢极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能为我去死,我就相信你真的爱我,说不定我就会爱你一下下哦。”
他有些恍惚,但很快嗤笑:“死了让你和别人在一起吗,不可能。”
“可听说爱到死去活来才是爱呀。”她的瞳孔很黑很黑,语调很慢很慢:“那要是人家要是死了,你会为人家殉情嘛!”
“不会!”他硬着威胁,“你给我好好活着,你敢死我就敢拉你出来奸。尸!”
这个变态!
花满蹊瞪大眼。
他哑着声线,肌肤汗湿:“还有,死去活来的爱,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感受感受。”
……
陆家冷清了不少,管家退休回老家了,小夏也辞职跑了,佣人换了一大批,都是闷嘴葫芦的类型。
花满蹊只能无聊的跟狗玩。
花满蹊百无聊赖地逛花园,看见有几朵丑丑的花,她不高兴地上去把它们都揪掉了。
总算没有看到丑花了。
她这才满意地牵着多多回房间。
陆学皑就在房间。
她的手不由一松。
狗绳松脱。
多多冲到陆学皑脚边蹭他的裤脚,哼哼唧唧地讨好地叫着。
往常的陆学皑早就抱起多多撸着它玩了。
更别提,从前,一见到她,他就十分积极地要凑过来讨好着老婆老婆地叫个不停,非要黏糊着抱她。
可他只是反常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陆学皑的身影嵌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像是站成了一幅画。
落地玻璃窗外大片的枫叶落下。
他修长遒劲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她熟悉的绿色的玻璃药瓶,指间有细微的伤疤和用枪留下的老茧,隐约可见凸起的青色血管。
那是——她从顾荣京的实验室顺来的精神控制类药物。
花满蹊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后退半步。
他终于抬眼,目光从绿色的玻璃药瓶落到她那春花照水的面庞,他的面色惨白,眼神濯暗:“为什么!”
他眼睛猩红,几欲发狂:“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他父亲从前就把他当成一把刀。
她竟然也把他当成一把刀。
花满蹊说了很多话。
可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她极力辩解:“我真的没用过,你相信我,而且这个药需要配合强烈的精神控制才能有作用,我什么时候对你精神控制过!”
陆学皑缓缓摇头:“我不信你了。”
“不信那你还要问问问!神金!”花满蹊没忍住骂骂咧咧。
【啊啊啊我就知道!就是这个坏女人害死我们学屹!】
【怎么可能是大小姐设计的,她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骗人呢!她都说没有了!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没听到啊!我永远相信大小姐!】
【受不了你们这些颜值即正义的颜狗,你们就不能抛开眼睛,理智分析一下这件事情……】
【就你理智,就你会分析,别说不是我们大小姐干的了,就算是我们大小姐设计的又怎么样,要不是他们陆家人对大小姐不好,大小姐怎么会报复他们呢!】
花满蹊理直气壮地骂他:“好啊,你现在就是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好洗掉你的愧疚感!我可从没对你进行过什么精神控制,你本来就是个坏种!疯子!”
她鼓起粉嫩嫩的腮帮子,嫌弃道:“哼!你看看你哥哥,多好的一个人!正义善良!你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永远比不上他!什么英雄我呸呸呸!”
她不等他说话,就连珠炮一样骂他:“你这个坏种疯子神经病,你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哪个不怕你的,都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疯,除了我谁受得了你啊!你自己扪心自问!”
她叉腰娇声吼道:“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我们现在就离婚好了!现在就离!”
“离婚!”陆学皑的身体摇摇欲坠,他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进深渊,他头疼欲裂,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她。
他莫名笑了一声,垂眼看了会手里的绿色玻璃药瓶,他轻轻笑了一下,他仰头将玻璃药瓶里的百枚红色药囊一次性倒进嘴里,不少红色药丸从他下巴滚落。
花满蹊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你!”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她,喉结滚动,硬生生把那些药丸全都吞进了喉咙。
花满蹊惊呆了,她发自内心地问:“你这样不卡喉咙吗!”
他双唇发白,沾着数点药丸遗留的红痕,他作战靴抬起,步步逼近:“是啊,我就是疯子啊,你才知道吗!”
他声音嘶哑:“你要我杀谁都可以!别说是陆家所有人!哪怕是杀了全世界的人都没关系!你要我吃药,我可以吃的,我都吃了!既然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绝对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别再提他!别再提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现在是我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我为你做这么多,为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我变成你的狗,为了哄你欢心,讨你笑脸,我像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肯对我有一点点真心!”
他状若癫狂:“你敢和我离婚,我就杀了你!你死都别想离开我!你听见没有!”
花满蹊吓得拔腿就要跑。
他一把掐住她的后脖子将她轻而易举地扯了回来。
他近两米的个子太过高大雄武,她小小一只,他拎起她的后脖颈就跟拎小鸡崽似的。
他将她身子扭转过来,她双脚腾空,和他面对面,鼻尖对鼻尖。
他体型高大雄武,杀气腾腾,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骇人至极、凛冽森寒的气势将她裹挟,仿佛要将她绞碎,她在他手里显得越发娇小可欺,她不自觉吞了下口水,颤颤地缩了缩脖颈。
她的脖子很细很脆弱,他握住她的后脖颈,几乎不需要怎么用力轻易就能拧断,目光冷骇,语调慢慢:“我刚刚说了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能离开我!你为什么要跑!你为什么不听话!”
“让我想想啊,我是打断你的腿,还是杀了你比较好呢!”
第24章
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娇声吼:“你个王八蛋,你敢这么对我!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陆学皑下意识放松了力道,他皱眉,他明明就还是克制着没用什么力道,他恨自己下贱,连碰她都舍不得用力,最终阴沉着脸冷冰冰地说道:“你太狡猾,太不乖了,我得把你关起来才行。”
花满蹊太生气了,她挥舞着小拳头,踢蹬着脚丫,对着他又踢又打:“陆学皑!你敢!你敢这么对我!我要弄死你!”
“弄死我”他缓缓点头,冷笑连连,“好啊,你现在就弄死我!”
他从没这么粗暴过。
桌子都被弄散架了。
花满蹊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之后,花满蹊被他关了起来。
【他真的有病啊,竟然把大小姐关小黑屋!】
【那不是她自找的吗要不是她把他逼疯,还能有这事!】
【什么叫逼疯,他本来就是个暴徒好吗,我还是相信大小姐,陆学皑身为一个军人,专门训练过这方面,意志力那是犹如铜墙铁壁,怎么可能会被大小姐精神控制啊!】
【可是你看他遇到大小姐那副样子,什么钢铁般的意志力那是完全土崩瓦解好吗,大小姐玩他就跟玩狗似的!何况他之前不是有过战争后遗症,本身精神就不稳定吧。】
【其实吧,大小姐的精神控制虽然隐蔽,还是有迹可循的。】
陆学皑每次忙完公务就来花满蹊的房间看她,就那么死死盯着她看。
花满蹊不服输地瞪回去:“看什么看,炫耀你眼睛大啊!”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他的两只眼就这么毫无阻隔地一错不错地狙着她,眼神像是黑洞洞的毫无感情的冰冷枪口,像是要杀死她。
花满蹊终于有点怂,她怂巴巴地移开眼神,偷偷觑他一眼,他还盯着她。
她扁着嘴,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要哭不哭的警告他:“我不准你这么看着我!你少拿你那双眼睛吓唬我!”
他终于不这么看她了,他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以后乖不乖!”
“我乖。”她立刻装老实,声音乖乖的,带着鼻音:“那你能放我出去了吗!”
他温柔微笑:“不能哦,乖乖。”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光看不吃确实怪没意思的。”
他又开始做他爱做的事。
花满蹊很快找机会逃了出去。
南国和兹国战事越发焦灼,世界封锁链即将形成,大元联邦称霸计划即将实现。
大元联邦政治高层都精神抖擞,笑容满面。
陆学皑坐在总统办公室,每战告捷,却毫无喜色,处理公务时常心不在焉,他把看守她的人处理了,派去找她的人一波又一波,始终没找到她。
终于有人汇报她的消息,在兹国附近海域找到了她。
陆学皑瞳孔震颤,胸口不安地剧烈地跳动着。
他霍然起身,大掌狠狠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文件都震得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下令:“停战!”
“总统,她并不在战区,大概率不会有危险,我们完全没有必要……”
陆学皑的语气森寒:“我说——停战!”
花满蹊关掉虚空中的陆学皑的投屏,毫不留恋地打开系统,选择了脱离躯体。
陆学皑即刻出发前往兹国。
可还是晚了一步。
前线来报,就在他下令停战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流弹击中身亡。
陆学皑险些没站稳,他茫茫然地望着倒在血泊的她,有一瞬间的游离,仿佛魂魄已经脱离体外。
血液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回神,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抱着她,她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冷冰冰的。
陆学皑浑身颤抖,双目空洞。
如果不是那颗流弹。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
如果不是他的野心。
是他汲汲以求的东西害死了他梦寐以求的她。
陆学皑安静地给她下葬,选的是海葬。
他把她葬在了那片海底宝藏。
她也是他的宝藏。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焦头烂额地忙公务,他不能容许脑子里出现一点缝隙,因为她就会钻进他的脑子,胸口就会痛到麻痹。
他才不会为任何人停止他的脚步。
时光荏苒。
世界封锁链终于形成。
他完成了自己的大元联邦称霸计划。
大元联邦不会再被外敌侵略践踏,以后的世界都由大元联邦说了算,和不和平都由大元联邦说了算,世界不会再有战争了……
他得到了他理想中的世界。
可他还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他觉得她走了以后,一切又都像变得更假,像是镜花水月,浮光掠影。
他只是机械地麻木地做着这一切。
虽然不再有炮灰纷飞,可为了维持霸权地位,大元联邦还是要不停地挑起各类无形的战争……原来,战争从不会停止……
他身心俱疲。
他西装革履,站在高台发言。
讲台上的国徽闪光。
底下是崇拜地仰望着他的无数国民。
在本国记者的提问下。
他按着台本,对着话筒向所有国民诉说着他的雄心壮志、未来计划、政策决议……
他心里想的却是回到海边那个海鲜大排档,去给她烤海鲜。
他说过,要给她烤一辈子海鲜。
有人举着横幅冲进来骂他是世界战争犯,罪该万死。
很快在议论声中被拉出去。
这几日早就不断有部分国民游行让他下台,痛斥他是战争犯,世界罪人。
他不在乎。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有她是真的。
在她身边,他才像真正活着。
记者提问他对大元联邦的未来计划。
他一想起她,又开始神思恍惚,他头痛欲裂,心肺剧痛,浑身颤抖,面前的人群变得奇形怪状,泡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海里。
他站在高台,幸福地笑起来:“我要去那片海给她烤海鲜。”
在国民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在总统精神状态确有问题的议论纷纷中,在无数追逐着他的全世界镜头的闪光灯下,他浑不在意地从高台跑下去,面上洋溢着期待又幸福笑容,他要去曾经和她一起去的那片海。
他甩开追逐他的人群,到了那片海。
海边很热闹,可就是没有她。
他停下脚步,惶惶然四顾……
他望着海面,有瞬间的清醒——她在海底。
堤岸亮起了彩色的灯光,各国风情的餐厅林林总总坐落在岸边,门头都歪了的那个海鲜大排档很不合时宜,饭菜的香气覆过了海风的轻微腥气,沙滩有乐手在轻哼弹唱,滚滚潮声夹杂着清脆的孩童的笑闹声。
海很静。
湿茫的空气里,他蜷缩在湿冷的礁石上,军装被海水溅湿,整个人像是被打湿的落水狗,他泡在落日里,仔细整理着他们的回忆,生怕有遗漏,却发现他们的回忆少得可怜。
他带着整理好的和她的回忆,乘着潜艇,于金色余晖中,和夕阳一同坠入海中。
他沉沉没入海中,爱意依然疯长。
他知道她对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控制——她让他为她殉情。
可他还是甘愿为她殉情。
她想要的,他都给。
他打开他的玻璃盒,里面是他的她。
她的身体被他保存的很好,她几乎还是原来模样,一样漂亮,他紧紧抱住她冰冷的身体,盖上了水晶棺。
他手指轻轻摸了摸她微微僵硬的惨白的脸颊,讨好地问:“我来为你殉情了,你高不高兴!”
他那绑着柔软紫色发带的手握住冷硬的枪对准太阳穴。
饮弹自尽。
共眠海底。
早就脱离那副躯体的花满蹊悠然地呆在白茫茫的空间,她关掉投屏,嘴唇翕动:“六杀。”
真是好听话的小狗哦。
本来只是好奇被殉情的感觉。
可看来被殉情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她撇撇嘴,很快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等等,什么六杀从顾荣京开始算起,陆学皑就是第六个人!好恐怖啊,真的是大小姐设计的吗,难道是她精神控制陆学皑杀了所有陆家人,然后还精神控制让陆学皑殉情了吗】
【她凭什么这样,她害死了我们学屹,学屹对她还不够好吗!】
【不可能吧,那个什么精神控制的药物,从来没有见过她用呀!直播间几百万双眼睛盯着呀!】
【其实直播间还是有很多马赛克或者屏蔽的时候呀,怎么可能都被我们看到。】
【分析不出来的时候,就按照利益分析,你们看她最后得到了整个陆氏财团,又拿了海底宝藏,后来陆学皑又给了她不少国外的资产……你看她都兑换了多少能量值了。】
【我永远相信大小姐!大小姐说没有就是没有!】
【不在意大小姐是不是好人,她就算真的是坏人,我也爱她,想到等她去下个世界,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就想哭。】
【我已经哭了,呜呜,隔着屏幕爱一个永远碰不到的人,真的好痛苦,他们命怎么这么好,能为大小姐当舔狗!】
【也不一定就再也见不到啦,说不定哪天大小姐的直播间又连上了我们位面呢。】
【没什么好表示的,我倾家荡产都要为你送别。】
【恭送大小姐!其他人通通闪开!】
铺天盖地的礼物打赏为她践行。
【能量值1000000+】
【能量值1000000+】
【能量值1000000+】
……
大小姐打开个人页面查看。
主播等级升级为5,粉丝数量1000w+,目前获得打赏的能量值为10亿,书中世界的财富能量值由任务结束后统一结算后为500亿能量值。
舔狗任务的能量值是100亿。
直播间人气值5000w+,在所有位面直播间里,目前位面直播间排名5,直播间人气转换成能量值1000亿。
她的目光主要落在打赏礼物转换成的能量值上,目前是50亿能量值。
这个世界共获得1650亿能量值。
花满蹊点击关闭直播间。
直播间关闭倒计时三秒。
【大小姐,再见!】
【恭送我们世界无敌的大小姐!】
【恭送我们宇宙最美的大小姐!】
【恭送我们可爱又迷人的大小姐!】
虚空的礼物特效不停绽开。
虚空中的弹幕密密麻麻,却纷纷排列阵形和她隆重道别。
她屈膝坐在纯白的空间地板,紫色缎面宫廷裙长裙像一朵花一样绽放,浅紫色的发带在乌发间垂坠着。
她扬起漂亮的小脸,甜甜地和大家摆手道别:“再见啦。”
——《无限财富》位面世界结束。
系统还在休眠中,她打开系统界面,联系系统助手,快速进入下个世界。
*
原主在深闺中也曾听闻白鹤眠这位出身将门世家的少年英雄,得知对方在战场的一系列英勇事迹,早就芳心暗许。
两人虽是远房表亲,可白鹤眠常年跟着父亲驻守边境,两人无甚交集,直至一次长栏街的惊马事件。
长栏街马蹄声烈烈,两侧街道百姓欢呼声烈烈,无数鲜花手帕鲜果投掷于郦国这群得胜回朝的十万大军身上。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飞身下马,将惊慌失措的她救于惊乱的马蹄之下。
盈盈鲜花从少年郞的颊边落下,眉清目朗,意气风发。
她自此情根深种,非君不嫁。
可白鹤眠有婚约在身,他的未婚妻徐兰采是京都第一美人,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大才女,裙下之臣无数。
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未婚妻徐兰采,她又嫉又恨又自卑,彻底失去理智,为了嫁给他,她昏招频出,使尽手段要毁了他的婚约。
可白鹤眠心思坚定,不为所动。
后来,她被徐兰采的爱慕者揭发,所作的事统统败露,坏了名声,父亲大怒,扬言要将她送往家庙了此残生甚至是自我了断。
可白鹤眠却面露不忍,他见惯刀光剑影,尸横遍野,这般小女儿家的打闹之事,罪不至死。
他为她求情了。
最后,她被父亲下令关在祠堂家法伺候,并在祠堂跪足一月抄女则反省。
她跪在祠堂,心心念念的还是他。
她看向金草。
金草曾是白鹤眠院子里管园子的婢女,她特意借着生辰撒娇和姨母要来的。
她目光灼灼:“金草,他对我并非没有半点情意对不对!不然为何他肯为我求情!”
金草叹一声,还是劝道:“娘子,将军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待谁都是很好的,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她勃然大怒,将金草赶出祠堂。
郦国边境再次动乱,白鹤眠又要再次出征平乱。
她从祠堂逃出,于丑时从家中出发,独自驾马前往城门,为他送一只平安符。
她身上鞭伤再次破裂,薄薄的裙裳开始渗出道道血痕,可她不觉得疼,在去见他的路上,她满心是甜,她勒住缰绳,气息不定,在城门口的数万军阵前大声唤他。
数万军阵远远望去仿似恐怖巨兽,仿似随时能择人而噬。
军队人群耸动,犹如潮水破开,白鹤眠骑着骠壮的白色战马,他身姿挺拔如松,着银色甲胄,戴银色头盔,腰间配一柄长剑,大红的披风被风吹的鼓起,他一夹马肚回身望来。
她下了马,急切地跑向他。
他从马上居高临下望她,并不收她佛前跪求来的的平安符,只蹙眉她一女子孤身于莽莽夜色在街道仗马独行。
他派士兵送她家去,让士兵随后再跟上大部队。
他扫过她裙裳的血痕,只怕若是再行家法,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又嘱咐士兵若是她逃家被发现,就给她父亲递话,莫要惩诫于她。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那你为何要为我求情,为何要担心我深夜独行!为何要为我留话避免我父亲罚我!”
他的红色披风飒飒,策马领队而去。
抛下一句:“只要是郦国百姓,我都会相护。”
大军开拔,踢踏的马蹄溅起阵阵烟尘,阵阵马蹄声回荡,她站在空阔的街道,望着绝尘而去的少年背影,她站在烟尘里簌簌落泪。
她每日祈祷白鹤眠从战场平安归来。
可她只等到了他的尸体。
白鹤眠为了替他叔父挡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她悲痛欲绝,险些哭瞎了眼睛。
人都已经死了,白鹤眠的旧日婚约自然作废,她不顾家人反对,和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嫁进白家守望门寡。
她嫁不了他的人,就算嫁他的牌位她也愿意。
白家人原本并不肯同意,毕竟她劣迹斑斑,可她拿出一道前国师遗留下的死而复生的秘籍,言之凿凿她必能为白鹤眠死而复生。
前国师死前白光大盛,白日飞升,至今被天下百姓引为奇谈。
她没说的是,他的死而复生需要拿她的一半寿命去换,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安定。
白家同意了,把她娶进来当摆设就是,若是她说的是谎话,再休了她便是。
她在白家过得很不好,为白家人做牛做马也无人理会她,她这个名声坏了的女人对白家就是一个污点。
而徐兰采裙下之臣无数,对于她这个屡次陷害徐兰采的女人自然是厌屋及乌,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甚至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并不在乎。
这个天下有无数人,可她只在乎一个白鹤眠。
她使用秘法,可白鹤眠没复生,反成了空有人体躯壳的活死人。
她仗着冥婚妻子的身份,依旧对他纠缠不休。
白鹤眠却恼恨她害他变成行尸走肉,他一生光风霁月,根本不愿意这样不见天日、遮遮掩掩地活着,他寻找秘法试图投胎转世。
秘法一出,天下大乱,万鬼同出,死伤无数。
她为一己之私,使用秘法,道反天罡,逆转乾坤,被全天下人讨伐。
白鹤眠得知自己用生命来守护的天下百姓,却因他而死,更是亲手将她一剑刺死。
她带着一腔无望的爱,死于荒草萋萋中。
*
棺材里的的白鹤眠脑海忽然出现一道绵长的诡异的声音——哔——
【嘀嘀嘀——任务发布中……】
【温馨提示:任务不合格,会被惩罚或者抹杀】
【任务者:白鹤眠】
【任务对象:花满蹊】
声音仿佛就是在他脑袋里传出来的,他被封死在深埋地底的封闭棺木中,不可能是外面传来的声音。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阴曹地府的官员在和他沟通交流。
白鹤眠略一沉吟:“敢问兄台,我已经是个死人,还如何做任务,难道这是入阴曹地府的规矩!”
抹杀的意思是要杀了他吗
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莫不是要魂飞魄散……
【主线任务——当一名合格的舔狗。】
白鹤眠不解:“这是要我投胎当狗吗,不过舔狗到底是哪种狗,我竟闻所未闻。”
他一生为国为民,战死沙场……想不到临了竟要被打入畜生道。
莫不是他战场杀敌,手中杀孽太多。
【目前支线任务——为对方做牛做马直到对方投胎转世……】
棺材里已经死透了的白鹤眠:真令人尸寒……
第25章
安元116年。
开国公府的大房嫡次孙白鹤眠为国捐躯,举国哀悼,定谥号忠武,追封为光禄大夫、镇国大将军,官家另特赐恩典让礼部为开国公府按照规制操持丧礼,又遣一百八十位道士、一百八十位僧人、为丧礼护法加持三七,护佑这位镇国大将军早日往生。
长拦街的各户人家都为这位少年将军设了路祭,街道牌坊门悬着灵幡,往日喧闹的街道沉闷肃穆,官轿车马络绎不绝,满街一片白茫茫。
开国公府阖府上下亦是一片白漫漫,一片死寂,无尽哀伤,悲泣声不绝于耳。
兽头铜环的朱门洞开,来往之人众多,悉是王公贵族、豪富世家,朝廷命官。
丧礼已过八日,将军英躯已经入土为安,前来吊唁之人依旧众多,人头攒动,几乎看不到尾,这些日子不少人专程舟车劳顿从郦京外赶来,为送这位少年将军最后一程。
平民百姓者众,未入国公府内,悉数聚在国公府大门不远处设的祭棚,有序上前,领了仆从递的长香纸钱,长身跪拜参礼,上香燃纸钱,不住抹泪。
开国公府内专设了灵堂。
厅门洞开,灵幡烈烈,香烛垂泪,烟气缭绕。
灵堂内,女使仆从如云,纷纷垂手侍立,腰间俱都绑了白色长布条。
特遣了几位得力的女使,专门盯灵案上的香火,从不敢断。
两侧各站了一女使,手执长明灯,照亮前路。
案上摆了每日新换的猪羊牲、水果、茶饼、果子、果脯、鲜花、茶水、温酒……
另有专人递香与前来吊唁的宾客,另有人领吊唁过后的宾客到别处歇息,另有人备齐茶水点心膳食,另有人收取丧礼等等……一应事宜井井有条。
白家满门忠烈,可怜人丁凋落,灵堂两侧,姑且算上远亲,也不过候了不到四十位亲族。
原本身子骨还硬朗的白老太太骤然得知此事,悲痛过度,当即病倒。
白夫人强撑着操持几日事务之后,哭晕了几回过去,头七扶灵下葬后,也病倒床榻,一应事务无力再管。
可丧礼还要持续三七二十一天,大小一应事宜只能由儿媳许氏亲自操持,好在这些日子有礼部帮忙操持丧礼,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许氏身着孝服,额间白色绣大珠抹额,发髻插一根拇指大的白色圆头珍珠簪,耳边垂着珍珠珰,眉细唇细,面容秀美,神态高洁,一身书卷气。
她亲自谢过宾客,女使上前领宾客前往偏厅稍坐,她低声嘱咐身边的管事婆子:“正是炎夏,许学士素来怕热好冰,茶水点心这些切记都要冰好的,在厅里头他位子旁边,多加一个冰鉴,多加一个女使摇排扇。”
管事婆子殷勤道:“好嘞,大娘子您就放心吧,您给的册子内容我都倒背如流呐,早已经吩咐那丫头了。”
许氏点头,又道:“方才派人领去冷香院歇息的那位郡公夫人,府里大夫过去看了没!”
“大夫去看过了,不过是舟车劳顿,有些水土不服罢了,现下吃了大夫的药,已经好多了,在榻上歇着呢,我派了两个伶俐的人过去服侍着呢。”
许氏从厅门出去,匆匆去瞧了这位郡公夫人,好一番宽慰,郡公夫人提了一句:“劳动你来看我了,我再歇会便没事了,倒是我来的路上听闻一桩事,那花家小娘子今日便要嫁到你们家,怎么不曾听你提起,也未见你们有布置操持,她几时入门来,我也前去观礼。”
花家二娘子为了嫁已逝的白鹤眠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净身出嫁的事情还是传遍了整个郦京。
许氏欲言又止。
许氏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六品官鸿胪寺少卿,但由于郦朝重文轻武,她自持书香传家,向来清高,丧夫后不肯二嫁,为夫守节,誓守名声,她实在是不耻这样死乞白赖非要嫁人的小娘子,真真是连面皮都不要了,更别提这位小娘子之前就声名狼藉。
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做妯娌,许氏就一阵气呕,这种人没得带累她的名声。
何况,许氏好不容易暂领管家权,偏偏这花家小娘子又是个不安分的,进门后万一和她争夺管家权可怎么是好。
许氏强撑起笑脸:“毕竟小叔子他已经……也不是什么正经喜事,是以不曾提,等她进门,得到入夜了。”这等丢人的婚事,当然是见不得人的,已经和她商议,趁夜进门就是了,难不成还想同她许氏这般正儿八经地三书六礼聘来的大娘子一般,也青天白日敲锣打鼓地进门不成!就不信花家小娘子她有这个脸!
这样的冥婚可不多见,既没法看热闹,郡公夫人失了趣儿,懒散应付了许氏几句,便歪在榻上歇下了。
许氏赶着回灵堂亲自招呼其余前来吊唁的宾客,夏季炎热,她走得急,额间出了细汗,她拿了手绢边走边拭汗,才穿过抄手游廊,便听见一阵喧闹声,她悬目望去,拐角处正是凑做一堆的那几位纨绔子弟,为首的是安乐侯府的那位小侯爷徐松乔,人称郦京小霸王。
他姨母是皇后,官家年迈,膝下无子,有这么一位当皇后的姨母,这位小侯爷徐松乔算是在官家跟前长大的,官家爱屋及乌,视若亲侄。
仗着官家的势,这位徐小侯爷那可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且这位徐小侯爷最是记仇,睚眦必报,今日过来,必定是为了寻那个花家小娘子的仇。
许松乔面若好女,俊眉修目,眉眼间是说不尽的富贵雍容,神态间是数不尽的嚣张跋扈,打眼一看就是富贵福气窝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他身形更是较旁人高挑,一眼便能看到。
他寻摸了一根逗鸟棒,逗弄着游廊檐下的画眉鸟,和一旁的人说着话。
“她之前设计陷害我姐姐的那些事,我姐不计较,我可都还记着呢,更别说,我姐姐才是子规大哥的未来妻子,纵然他已经走了,她也休想占他妻子的这个名头。”
“哼,有我在,她今天休想能顺顺利利进这个门,我必定要让她彻底成为郦京笑柄。”
身边人纷纷附和:“那是,什么东西,也敢开罪小侯爷您姐姐,您姐姐就是我们姐姐,您放心,我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许氏捕捉了他的几句话,暗道不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
毕竟现在开国公府这摊子事都交给她管着,但凡出点什么差错……那岂不是会一并怪她管家不利。
“我已经和她商议过,不过是入夜时分悄悄进府,小侯爷你实在不必为这等人费心。”
徐松乔略一拱手,懒散笑道:“这位嫂嫂,你莫管了,子规大哥为国捐躯,死了还不得安生,还得摊上这么一位娘子,祸乱家族,我就是替他不忿,断不会扰了子规大哥的清静。”
许氏心下微动,细一思索,若是能让她进不了门是最好的,既然徐小侯爷暗示不会闹太过,她面子上也抹得过去,更何况,这徐小侯爷就连官家都纵着他,一直以来横行霸道惯了,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许氏假意道:“徐小侯爷莫要再同我玩笑了,我可要当真的。”
说完,便扭身走了。
管事婆子紧跟其后,惴惴道:“娘子,不会闹出事来吧。”
许氏穿过院门,挑高眉梢:“我怎不知有什么事!”
“你个老婆子,方才不过是徐小侯爷开玩笑罢了,年轻人爱开开玩笑也是有的,他怎么可能在丧礼闹事。”
“再说,纵然是冥婚,年轻人想闹闹婚礼,也很正常,不出格不就行了。”
管事婆子笑个不停,打了下嘴:“娘子高明,是我老婆子愚钝了。”
廊下的徐松乔继续逗弄画眉鸟,长眉拢起:“派去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徐松乔补了一句:“让她从角门进。”
“角门,那不是妾才……”
于荡笑道:“这算什么,没让她钻狗洞进来,那已经算我们小侯爷大发慈悲了。”
齐云连忙附和:“这主意好啊,你怎么不早说!小侯爷,不如让她钻狗洞吧,那多有意思啊!她肯定会钻,她这么喜欢子规大哥,肯定会钻狗洞进来,她要是钻了,那岂不是彻底成了笑柄!”
齐云笑容暧昧:“不不,要我看,不如让她钻我们小侯爷裤|裆。”
徐松乔横眉冷对,狠狠踹了一脚齐云的屁股:“滚,没得恶心人!”
徐松乔拿扇子指了齐云一下,厌恶道:“打今儿起,有爷在的地方,你都不准出现,听明白了!”
瞧出徐松乔是真怒,齐云立刻跪着连连讨饶:“小侯爷,我错了!我掌嘴,这花家小娘子怎配和您一并提起!我下回不敢了,您就原谅我吧。”
徐松乔还要再踹一脚,只听得一阵隐隐约约的迎亲曲响起。
虽然开国公府设了戏台,一帮戏子在那咿咿呀呀唱曲,但这样喜庆冲撞的曲子,在丧礼这样的日子是断不敢唱的。
徐松乔凝神:“什么声音!”
灵堂内的许氏也同样支起了耳朵:“什么声音!”
有女使匆匆跑进灵堂,附到许氏耳边:“是花家小娘子乘着鲜花马车来了!”她的个老天爷呀,她们郦人确实都爱花如命,很愿意为鲜花使钱,可这驾一车鲜花过来成亲,她也真是没见过呀。
许氏瞠目:“不是与她说了让她入夜时分悄悄进门她竟敢这么青天白日吹吹打打地过来!”
徐松乔也得了消息,不由冷笑:“这位花家小娘子,真是好热闹的排场。”
白玉扇子一敲手掌,冷声:“既然如此,我们也去帮她热闹热闹。”
一道贯穿喜悲的唢呐响彻长拦街。
迎亲曲响起,莫说是开国公府,长拦街更是满街皆惊。
铜锣荡响,鼓声喧天,圆形纸钱漫天纷飞。
长拦街尽头。
一驾马车朝着开国公府的方向奔来,马车是露天的,仅仅由四根立柱撑着,四面立柱挂了白色灵幡,四面围拢着的重重白纱飞扬,犹如云雾缭绕。
飞驰的马车爬满了盛放的白芍药。
花车中央端坐着一位盛装的新娘。
绿色婚服,霞色长帔,霞帔的白玉坠子垂地,拖曳的外袍下摆镌着比翼双飞的吉祥图案,宽大的袍袖绣着云鸟纹。
满头白花紧簇。
手持白色孔雀羽扇遮面。
郦朝厚嫁成风,纵然她是冥婚,也少不了被人嘲笑,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和家里断绝关系,孤身进白家门,莫说是十里红妆,便是连一个箱笼都没有,满京都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在郦京的传闻里,这位花家小娘子早就成了一个爱慕荣华的恶毒女子,没有相信她待那位已逝的将军是真心。
可她虽未带金银之物,却驾了这样一车鲜花过来。
白芍药,既表结情之约,又表惜别之情。
婚嫁之日这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郦人爱花。
满街的百姓都不由看呆了。
吹吹打打的锣鼓声惊醒了他们,他们纷纷朝前挤着,翘首以盼,试图看清这位即将嫁入白家守望门寡,又带这样一车表心意的鲜花进门的新娘的真面目。
可惜马车白纱重重,又有羽扇遮面,始终无法看清。
徐松乔领着一群纨绔子弟,堵在开国公府正门,他手里的白玉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就这么冷眼看着那小娘子驾一车鲜花而来。
白色花车一路吹吹打打地朝着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一路遗香。
直至停到开国公府前。
长拦街议论纷纷,噪声聒耳。
一只柔荑从云雾般的纱帘中探出——纤柔如春笋,雪白若霜花。
长拦街静了一瞬。
第26章
不过是一只手,便已经完美精致到仿若玉雕瓷器。
管中可窥豹,美到手指尖的小娘子的真容得是何等模样。
长拦街静了一瞬后,立刻沸腾起来,犹如煮沸的水,所有百姓纷纷朝前挤着,试图看清新娘的面容。
驾车的一位女使将纱帘束在车柱的木钩上,另一位女使恭敬地朝车内的新娘伸出双手,新娘的手轻柔地搭在女使手上。
女使小心翼翼地扶着新娘从马车出来,仿若对待一样易碎的精致瓷器。
新娘穿的绿色袍服宽大厚重,显得庄重又喜庆。
她头戴鲜花冠,另一只手持大幅孔雀白羽扇,近乎严实地盖住面容,挡住外界窥探的视线。
有百姓透过白羽扇隐约看到新娘小半边侧颜,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昏昏然呆立原地,如见仙娥,有人痴痴然道:“我莫不是到了仙宫……”
引得长拦街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不顾开国公府的规矩,试图朝新娘涌去,而无意间窥见新娘侧颜,被身边骚动惊扰,清醒过来的百姓们,纷纷帮着开国公府的仆从院卫维持秩序,生怕惊扰到仙娥。
女使扶着新娘的手朝挂满白幡的开国公府正门而去。
锣鼓唢呐喧天,迎亲曲依旧响着,和开国公府的丧礼哀乐合奏着,大喜并着大悲,婚丧同举,有种说不出的凄美诡异之感。
大红色绣鞋拾阶而上。
长长绣着比翼双飞吉祥图案的深绿色外袍拖摆逶迤在层层石阶之上。
两名女使随行在新娘身后。
临到正门门槛前。
齐云跨出门槛,挡住几人,手掌指向另一边角门处:“哎哎哎,小娘子且慢,请往角门这边走。”
语气客气,可话里的内容分外羞辱。
于荡附和:“让那些吹曲奏乐的都给我停下,没见我们说话呐!”
几位衙内一字排开,结结实实堵在正门。
为首的衙内正是徐小侯爷,徐小侯爷头戴白玉冠,穿着圆领宽袖锦白缎面袍服,腰佩丝绦白玉环,脚踏黑皂靴,手摇白玉折扇,眉眼生得格外俊儿,是微微挑起的形态,一派富贵雍容,嚣张跋扈之态。
不少贵女明知他实非良人,却仍为他这张比女子还俊的容貌倾倒,芳心暗许。
金草怒极,上前一步:“于衙内,你好生无理,我们娘子可是镇国大将军的正头娘子,你竟敢让她从角门入门!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们娘子!”
没了奏乐声遮掩,几人的对话被邻近的百姓们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哗然。
“这位小女使,何来羞辱一说,这毕竟是镇国大将军的丧礼,这位花家小娘子却穿红着绿的,从正门进没得冲撞了将军英灵,既然是冥婚,不按习俗趁夜悄悄进门,还青天白日敲锣打鼓地要入府,还没进府呢,就开始耍起大娘子的威风了。”
“更何况,你们花家小娘子不是被逐出花家了,这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三无三书六礼,更不符合律法,说起来,那是不是随便一个娘子抱着将军牌位进府都能说自己是将军夫人了,你们啊,就收收脾性,别真拿自己当什么正头娘子了。”
“你们娘子若实在想耍这大娘子的威风啊,也只能到阴司殿去耍耍。”
金草被气得说不出话:“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你们才进阴司殿!”
齐云怒声:“小蹄子,谁给你胆子,敢咒我们小侯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我们小侯爷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
位面直播间缓存成功,前方一大波弹幕袭来。
【特地进来这个直播间看看,就想看她被羞辱这段,让她这么坏,之前那么陷害我们兰采,恶人自有恶报。】
【是啊,我们兰采太善良了,被这女的这么欺负,徐松乔要为她报仇,她还拦着呢。】
【是啊,幸好有这么个姐控弟弟徐松乔帮忙出头,不然兰采真是要被白白欺负!】
“好笑,只许你们咒我们,不许我们咒你们了。”花满蹊终于出声,她的声音犹如金银错玉,泠汀动听。
犹闻仙乐,徐松乔等人都晃了晃神,倒是不知道这花家小娘子还有一把这么婉转动听的好嗓子。
花满蹊哼一声:“不知道还以为我嫁的不是开国公府,而是嫁给你们侯府,不然怎么是你们在这忙着磋磨新妇,真是同情以后跟你们侯府结亲的人家啊,这能有好日子过吗!”
“你你……胡说什么!”齐云急了,偷偷觑徐松桥一眼,这小娘子怎么这么会扣帽子。
花满蹊继续说道:“父母之命,既然开国公夫人同意了这桩婚事,当然算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有,三书六礼,虽然简略匆忙了些,亦有,只等今日过门,在府衙过了文书,虽是望门寡,但亦符合律法。”
原主对白鹤眠一片痴心,纵然是嫁他的牌位,也是样样齐备,圆自己的一片痴心梦。
原主当初就是深夜被逼着从角门进门,被这群人一顿羞辱,被其他人冷眼嘲笑,嫁衣也被泼了脏水,床榻也被放了一堆虫子,她惊惧不已,饭食也被动了手脚,她腹痛到半夜,纵然是冥婚,新郎已死,可那也是她期待已久和他的新婚,却被破坏成这样。
被当众质疑身份不正,她无法辩驳,又和花家断绝关系,将军夫人的名头没坐实,官家女的身份也没有了。
自此在开国公府连个丫头仆从都敢不敬她。
花满蹊的笑声泠泠:“望门寡,古已有之,到你们的嘴里,倒是连正头娘子都算不上了。”
她这话诛心,本朝的望门寡也有好几个例子,未婚夫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有那小娘子痴心不改,捧着未婚夫牌位入门,虽然本朝二嫁不是稀奇事,但对于这类忠贞女子一向敬重,朝廷更是赐下不少贞节牌坊。
被她这一扣帽子,不仅显得他们无理不尊重这些忠贞女子,更显得他们质疑赐下贞节牌坊的朝廷。
齐云和于荡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哑然。
徐松乔目光微凝,紧紧盯着花满蹊,似乎想穿过她手中羽毛扇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从前只知道花小娘子心肝狠毒,没想到你这张嘴也挺毒的。”
【不对,这女配不太对,她以前对付陷害女主都是使阴招,不敢当面来的,女配哪敢跟权势比她高的人大小声阴阳怪气的啊,更别说她和家里断绝关系,嫁给男主牌位之后,她为了洗白,平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这该不会不是本人了吧。】
【很显然不是了,查看个人页面了,是穿书主播,——地球生物、财阀三世、颜值爆表、作精公主、脾气爆炸、性格恶劣、素质不详……人设与古早小说内大量的恶毒女配角色适配度约为99.99……%】
【这BUFF叠的,从没见过角色适配度这么高的,她这是得多坏呀,不过颜值爆表,倒真是没看过这种评价,好奇她得有多好看,这羽毛扇怎么遮的这么严实啊,我这都三百六十度转了,还是看不清全脸。】
【人能长得有多好看嘛,再怎么长人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真夸张,还颜值爆表,就一个低级的地球生物,能好看到哪去。】
【再好看我也讨厌,穿书主播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要不然能匹配上来做恶毒女配吗,我最讨厌她们,知恶犯恶,比原女配还可恶。】
花满蹊不理会他,径自说道:“听说现在是许大娘子管家,原来许大娘子,我的未来嫂嫂就是这么管家的啊,让侯府的人把威风都耍到了开国公府门口。”
金草怒视坐视不理的仆从们:“你们也敢任外人这样羞辱你们未来大娘子,你立刻去禀报许大娘子过来。”
开国公府的仆从院卫们垂手而立,无人敢动,头也不敢抬,也不敢言语,任由这几位衙内胡闹,毕竟许氏给了令,只要不太过,就由着这几位衙内闹去,何况这几位衙内的父亲都是高官显贵,一根头发丝儿就能压死他们这些仆从,更别提为首闹事的就是郦京小霸王。
青竹环视左右,连连点头:“好啊,敢这么欺负我们娘子,你们等着!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有几位仆从有些犹豫,这位花家小娘子看起来不是好相与的,只怕事情会闹大,一个门房暗自思忖,这花家小娘子是个厉害的,他不介意卖这花家小娘子一个好,到时好借此邀功,他左右看了一眼,绕过影壁,悄摸摸往二门去通知许大娘子去了。
齐云开口:“这位小娘子,你大可不必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娘子能不能进门还两说呢。”
徐松乔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朗声一笑:“今天呢,你要进门,就只能从角门进,否则你别想进这个门。”
花满蹊气势咄咄:“我以为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名正言顺的镇国大将军夫人,你们拦着我这新娘子,逼我走角门,妄以妾礼辱我,究竟是觉得我这等寡妇只配以妾礼进门,夫妻一体,还是说你们不过想借此侮辱镇国大将军,等等,该不会是对官家赐封我官人为镇国大将军不满,故而借题发挥,呵,还真是其心可诛啊。”
于荡惊得眼珠子溜圆,这怎么就扯到官家了,她也太会联系了吧。
齐云已经不敢说话了,他父亲不过是从六品京官,他惯会逢迎,靠着对徐松乔溜须拍马借得几分风光,可这小娘子厉害的很,再继续出头,只怕会出事。
这小娘子实在是太会扣帽子,他们不过就是想着玩闹一番,羞辱她一番,怎么就成了她说的这般,又是侮辱天下的忠贞寡妇,又是侮辱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又是成了对官家不满。
齐云咽了咽口水,鹌鹑一样往后挪了几步,借着其他人的身影遮挡住身形。
徐松乔面色越发难看,他一贯恣意妄为,若是换了男子,早就提溜下去先打一顿再说,偏偏是这么个滑不留手,厉害得很的小娘子。
“真想不到,竟有人拿官家压我”徐松乔笑得很冷,“我倒是要看看,我舅舅到底是站在谁这边。”
“官家贵为天子,是万民之天,亦是万民之父,他是你有血脉之亲的舅舅不假,亦是众百姓之父。”
围观的众多百姓不由拍手叫好,方才窥见她半边侧颜的百姓声量尤其大:“小娘子,说得好!”
“你!”徐松乔环视左右,气得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好厉害的嘴,不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在郦京这,我就是理!爷我今儿个就是不给你从这正门进,我大发慈悲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角门,二是墙角的狗洞。”
郦京小霸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明摆着我就是欺负你,你就得给我受着。
这事继续这么闹下去,徐松乔父亲必定会被言官参上一本,可他早就被参的多了,他父亲爱他母亲如命,对他更是宠溺无度,官家视徐松乔为亲侄,更视为半子,从来宠惯他。
这就是他肆意妄为的底气。
花满蹊耐心告罄,逐渐暴躁,她的十指猝然捏紧白色孔雀羽扇的青翠竹柄,微怒的容颜藏在羽扇后,一字一字从檀口迸出来:“这位小侯爷,你很闲吗,在这给我耍什么猴戏啊,老娘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扇你啊。”
“扇……扇我”徐松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27章
虚空中的弹幕一溜烟儿划过。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点吧,刚刚她不是还在唇枪舌剑吗她怎么就要扇人了!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讲真,和小霸王讲道理是没用的,在郦京,他就是天大的道理。】
【她疯了吗,这可是郦京小霸王,她今天敢打他一巴掌,明天就得横着出郦京。】
【扇,快扇,别光放狠话,等着看她倒霉。】
“来啊,打我啊!你打啊!”徐松乔叫嚣着,笃定她不敢扇他,这辈子都没人敢对他动过手!除非是想横着出郦京!
“好贱的要求啊,你们都听见了啊,这可是他自己要我打的。”花满蹊懒得再和他废话,她头上顶着大花冠,穿得喜服又厚重,现在又累又热,早就暴躁的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就喜欢出风头,本来她特意设计的完美出场,万众瞩目,出尽风头,偏偏这个臭男人要来破坏她的出场方式,简直是气死她了!
她一脚跨过正门门槛,拿着手中的孔雀白羽扇,冲上去跳起来对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就是一顿猛扇。
徐松乔猛不丁被扇了一巴掌,暴怒不已,正要抓住她的手,却猛然被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给摄取了三魂七魄,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她拿扇子狠狠呼他。
“我让你犯贱!我让你找打!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让我走角门钻狗洞!让你挡着我出风头,我扇不死你!”花满蹊小脸红扑扑,凶巴巴骂人,随着她动作,满头花冠纷纷扬扬。
她越打越起劲——这扇子不错,打人又爽,手又不疼,居家打人必备良品!
徐松乔俊逸的脸被羽扇抽出好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两道鼻血从他的鼻子落下,他就这么愣愣看着她,整个人呆呆怔怔,瞳孔涣散,不住喃喃:“仙……仙娥。”
其余人也被花满蹊的美貌给怔在原地,都忘了要去拦。
长拦街轰然,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街上的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她。
弹幕停滞一瞬,疯狂炸屏。
【美到我想发疯,这就是个人标签里面颜值爆表的颜值吗,真的太爆表啦!】
【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凭什么人家眼睛鼻子就能完美到这个地步,这个脸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合理吗!】
【要知道位面直播是没有美颜滤镜的,就这样都完全没办法看见她的一点瑕疵……美人在骨又在皮……】
【救命啊,我要被大小姐的美貌给杀死了!不要打那个狗男人,凭什么奖励他,打我吧,我欠打!】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
“仙娥!仙娥下凡了!”长拦街倒吸凉气的声音凉成一片,井然有序的长拦街混乱起来,不少人试图越过府卫侍卫冲过来。
“花家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许氏终于匆匆从屋内赶了出来,被花满蹊美貌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拉着!”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急忙上前去拦,花满蹊甩开她们,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微凌乱的衣摆。
一行人将徐小侯爷围拢其中,关心不已,徐小侯爷不理其他人,只知道痴痴地盯着花满蹊看。
许氏惊得用绢帕捂住嘴:“啊,徐小侯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徐松乔终于回神,他茫茫然摸了摸鼻子,果然一手的血,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整个开国公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快请大夫过来!快请大夫!将徐小侯爷送到白荷院去!”
许氏气急败坏地瞪着花满蹊:“你简直是胡闹,不管徐小侯爷怎样,你竟敢对徐小侯爷动手,还把人打到流鼻血,把人打晕了!你可知道官家有多爱重他!你看看你惹的祸!这下谁也帮不了你!你就等着吧!”
花满蹊伸手指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这空口白牙就诬陷人,什么叫我把他打得流鼻血,什么叫我把他打晕了啊,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事你少往我头上套啊,我这么美丽又柔弱的人,把我说得跟个母老虎似的。”
花满蹊嫌弃地看被仆从七手八脚扶上简易担架的徐松乔一眼。
这都啥人呀,打了几巴掌就晕过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经打的男人。
“再说了,大家可都听见了,是他自己要我打他的。”花满蹊双眼一眯:“等等,他这不会是想碰瓷吧!”
花满蹊的两腮微微鼓起,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嘟起,她拿羽扇敲了敲昏倒在担架上双目紧闭的徐松乔:“你别给我碰瓷啊!你赶紧给我醒来,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装!”
许氏拿着绢帕的手颤抖着指她:“你这是干什么!人徐小侯爷都被你打晕了,你还要打他呢!”
花满蹊扁扁嘴,拿羽扇继续敲他脑袋,娇声骂道:“你再装,我就继续打!”
许氏秀目圆睁:“你你……他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威胁要继续打他!”
“我不管你从前怎样,你现在可是我们开国公府的娘子了,你可别连累我们公府名声!”
【恕我直言,这徐小侯爷是看她的脸看得流鼻血的,晕倒是因为晕血。】
【不过别说他了,我隔着屏幕都差点看得流鼻血,只顾着看大小姐的脸,现在才发现大小姐头上戴着这么夸张的鲜花冠,简直就像是顶了个小花园,要是我戴上肯定像个颠婆。】
【他不是姐控吗,看陷害自己姐姐的情敌看得流鼻血,也是没谁了,唉,男人啊。】
看她看得流鼻血……
花满蹊哼一声:“我累了,找个好地方给我休息。”
许氏压下心头火气,随意指派了一个女使,引她去休息。
长拦街的百姓们被亮刀的府卫侍卫拦住,眼巴巴地看着花满蹊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的山水影壁处。
引着花满蹊等人去那个院子的女使颤抖着手打开了院门的厚重铜锁,望着花满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略微福身,急急而去,像是后面有鬼撵一样。
铜锁解开,院门吱呀一声洞开。
白梅院的匾额缠了不少蜘蛛网,院门贴着几道字迹已经模糊的红符,邪风刮过,一片枯叶被风卷着,落到她大红绣鞋的鞋面上。
主仆三人沉默地站在荒凉破败的院子前。
杂草丛生,盆栽枯萎,地上都是枯叶落花,檐下的灯笼都破了,廊下栏杆全是灰尘,廊下缠了不少蜘蛛网,门檐底下石阶上爬满了青苔。
花满蹊环视这个院子片刻,精致又好看的眉毛皱起,她撅起小嘴,嫌弃不已:“这就是你们开国公府的好地方,你们开国公府这是马上要倒了吧!”
金草忽然尖叫一声,抱着竹青的胳膊瑟瑟发抖,盯着院门里面,使劲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了,娘子,娘子,我害怕……你不知道,这里面这里面闹鬼!”
她从前差点就被安排到这个地方做洒扫,她花了辛辛苦苦攒好几年的半贯钱去孝敬了公府管洒扫的婆子,这才被安排到二郎君的院子里做了洒扫女使,后来被蹊娘子给要走做了一等贴身女使。
金草又害怕又愤怒:“开国公府每一处地方都雇了专人打扫,除了这,当初已故老太爷的偏房,兰小娘难产而死,之后啊,这里就开始闹鬼,本来这里也有洒扫婆子打扫,后来啊,有个婆子莫名其妙被吓死了,请大师做了法事也没用,又疯了个仆从,这里就被封了,再也没人来!许大娘子故意把这个地方分给你,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院子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潮味,竹青拿手掩住鼻子:“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不过,这世间哪有拿偏房住过的屋子给大娘子住的,先是逼我们娘子从角门进,现在又是拿偏房的院子给大娘子住,简直……”
“甚至连打扫都不曾打扫一下,实在是……”竹青恨恨道:“许大娘子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金草又重新抱住竹青的手,害怕地四处看,她声音发颤:“她大不了就说底下管事没安排好呗,她还不是清清白白的,我看她那什么贤惠名声全都是装出来的,亏我从前在这府里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住这吗!”
竹青恼恨不已,只心疼如珠如宝的娘子要住这种地方:“我们住这也就罢了,怎么能让我们娘子住这种地方,我现在就去找许大娘子理论!我就不信这个开国公府就这么不讲道理!”
【找许大娘子这个嫂嫂有什么用,她就是故意磋磨女配的,女配当时亲自去找许氏说这个事情,被许氏用丧礼期间其他院子都用来招待贵客给挡了回去。她既不想在心上人的丧礼闹不快,又想洗白做贤良淑德的娘子,更想好好孝敬心上人的嫂子,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是真不喜欢女配,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的千金,日子过得不知道会有多舒服,偏偏要去给男主当舔狗,还给他一家子当舔狗,看她倒霉我是一点不心疼,恋爱脑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她是觉醒了,自我抹杀意识了,可怜我们大小姐要给她接盘,接着当舔狗!不然就会被抹杀!真是气人!何况这个院子是真有鬼呀!】
什么!这个院子真的有鬼!
花满蹊呆住,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怕鬼呀!
花满蹊脚底抹油,掉头就走:“赶紧走!赶紧走!这里真的有鬼!”
金草竹青吓了一跳,急急跟上。
几人穿过竹林,绕过小桥,流水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金草差点踩到裙摆摔倒,险些摔进水里,她吓得脸色惨白:“娘子,你你刚刚是看见鬼了吗!”
花满蹊皱皱鼻子:“看见个鬼啊。”
“啊!”金草又差点软倒在地,险险被竹青扶住。
竹青问道:“那娘子,不住在这,我们住哪啊!”
花满蹊站在树荫底下,两手拎着长长的绿色裙摆,绸面的裙摆在日光下莹莹闪光,她牛乳般白嫩的脸蛋沁着细汗:“白鹤眠的院子在哪!”
竹青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汗,用力摇着白羽扇给她扇风。
金草瞪大眼:“娘子,你是要直接住二郎君的院子!”
“这这……这公府里恐怕不会同意。”她也知道娘子是硬嫁进来的,公府的人都看不上娘子,她们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以后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人,要是闹事,只怕日子会更不好过。
但只要能跟着娘子,让她受再多委屈,她也愿意。
花满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我做事,轮得到别人同不同意了。”
金草只好领着花满蹊往重峨院去。
金草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大娘子来了,快开门。”
黑油漆的院子大门紧紧闭着,里头传出一位年轻女使略带轻蔑的声音:“娘子请回吧,二郎君的院子,主母吩咐过,闲人免进。”
第28章
“我是闲人!”花满蹊气势汹汹地叉腰,满头花冠纷纷扬扬地晃着,“我是他夫人!”
女使接着道:“花二娘子,许大娘子不是已经给您安排了白梅院的住处,若是有何不满,寻许大娘子去便是,何苦来这找我们撒气。”
花满蹊没耐心废话,她桃腮鼓起,笋尖般的食指朝大门一指:“金草,竹青,给我把门踹开。”
金草竹青都憋着气,对着院门使劲踹好几脚,院门被踹得邦邦作响。
紧锁的院门终于被打开,一位穿金带银的婆子并一位女使走了出来。
院门洞开,洒扫院子的、院子里正侍弄花草的女使仆从都看了过来。
院子瞬间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声簌簌而过,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花满蹊。
重峨院清幽气派,和方才的破院子相比,压根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花满蹊满意点头,这地方不错,是她的了。
那婆子暗自咬牙,这女子长得妖妖娇娇的,必定是不安分的,看起来哪像是能给二郎守寡的。
婆子身旁的女使看着花满蹊的脸,又看了下她的霞帔,嫉恨不已,若是二郎君顺利回来,她娘可是二郎君奶娘,美言几句,她必定能当上通房,运气好生下个一儿半女,指不定就被扶成偏房,当上半个主子了,尽管二郎君去了,可他妻子的名分被旁人占了去,她也一样不舒服。
婆子挑剔地扫了花满蹊一眼,训斥:“既然让你入了门,就该谨守妇道,你方才像什么样子!纵使二郎走了,二郎的院子也不是谁都能住的。”
花满蹊扬起尖润的下巴:“老太婆,你在这教训谁呢!”
婆子身边的女使说道:“你好生无礼,我娘可是我们二郎君的奶娘。”
女使面容姣好,眉弯眼细,穿白色绢衫,腰间系着一道白布,下面系着一条细棉布裙,手上带了碧玉镯,双髻别了一枚白色绢花,看起来在这院子的地位不一般。
花满蹊哼一声:“奶娘了不起啊,我还是他新娘呢。”
花满蹊霸道惯了,这院子她看上了,那就是她的了,谁敢和她抢,那就是找扇。
“就算是亲娘也没有霸占着儿子的院子不给新娘进的道理,你想干什么啊!”
花满蹊上下打量着这个穿金戴银的膀大腰圆的赖妈妈,真是好威风,外面小官的夫人都比不上她过得体面,在开国公府作威作福,原主可是被这个男主的奶娘给磋磨地不行。
赖妈妈喊道:“我何曾霸占院子,这闲人不得随意出入,是老太太下的令,我不过是照着老太太的意思做罢了,再说了,许大娘子不是已经给娘子你安排了院子住,你就非得住我们二郎的院子不成!”
“给我的那破院子啊,谁爱住谁住,要么你让那个许氏自己去住。”
“你……”
花满蹊两只手扯扯脸蛋儿,做了个吓人的表情:“老太婆,再给我在这瞎比比,我就把你扔到那个院子里去,让你被鬼吃掉!”
听到要把自己扔到那个院子,赖妈妈满面惊恐,哑声片刻,才继续说:“你敢这么对我,二郎君素来最是孝敬我。”
“孝敬,你一个下人也配说主子孝敬你。”
“你……”赖妈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暗自恼恨。
花满蹊不放过她,翻了个白眼:“怎么着,这话的意思是要让我这位二郎的夫人也要把你当婆婆孝敬了,怪不得不让我进门呢,这是把我当你儿媳妇来磋磨了啊。”
“我,我何时磋磨你了。”赖妈妈声音越发低,身躯却还是牢牢地拦在花满蹊面前。
花满蹊漂亮的脸蛋抬起,毫不留情地说:“老太婆,再敢拦我的路,别逼我扇你啊。”
【她太过分了吧,怎么说这也是我们鹤眠的奶妈,凭什么欺负她!】
【劝这个老太婆赶紧让开,这小祖宗长得是真美,但脾气也是真坏,她是真敢打得你哭爹喊娘。】
【就算她是穿书主播,不也得乖乖当舔狗吗,不然会被抹杀的啊,我记得女配嫁进来之后,可是忍气吞声,跟舔狗一样舔男主一家子啊,连男主奶妈这样一个下人她都一样上赶着呢。】
【我搞不懂了,她现在这么嚣张,不好好当舔狗,是不想活了吗。】
“呵,我赖妈妈可不是任谁都能打的!你这个……”赖妈妈脖子一梗,还要说话,被身边的女使拉住,悄声:“娘啊,你别跟她犟了,她发起脾气来那是真扇啊!”
女使附在赖妈妈耳边,把方才花满蹊在公府门口把那小霸王徐小侯爷给当众扇了的事情给说了。
赖妈妈瞪大眼,她就没听说过这么蛮横无礼的娘子。
连王侯公爵,开罪了她,她都敢毫无顾忌地下手打。
她赖妈妈是主母带过来的陪房,一家子身契都在主母手里掐着,平日再得脸,说到底还是奴籍,可不像是有些被凭进来做事的良籍下人,官府明令不得随意打骂。
她现在就算是真被打了也是有冤无处诉,主母现在还病着。
赖妈妈浑身一抖,让了开来。
看着花满蹊嚣张的背影。
赖妈妈面色依旧愤愤,在女儿耳边低声:“玲姐儿,你去把这事告诉许大娘子,对了,记得把这事也告诉主母。”她赖妈妈是不敢对付她,可能对付她的人多得是!
“哼,娘,或许也不用等主母出马,小侯爷醒来肯定第一时间找她算账,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花满蹊脚下生风地往正屋走,她哼着小曲儿,面上带笑,她拎着裙摆往前走,逡巡着自己新的领地。
竹林掩映,鲜花满庭,庭院开阔,正房东西厢房俱都悬着灵幡,檐下垂着白灯笼,被夏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绕过庭院正中的锦鲤池,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是正房。
金草上前,拉开十八连的格扇门,房内景象尽收眼底,东西各一圆窗,东窗底下是一张小憩的长榻,榻上置一小茶几,两引枕,西窗的博古架置放不少古玩,沿着窗边又有一溜儿盆栽,栽着时令鲜花。
房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应家具,还有弓箭架、箭壶、剑架、棋盘等等……
花满蹊拎起绣着比翼双飞鸟的裙摆,大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兴致冲冲地往里走,她打开正房中央的冰鉴,里面并没有放冰,她撇撇嘴:“去找人放点冰进来,多放点。”
“还有,找人送点吃的喝的过来,饿死我了。”
金草犹豫片刻,应道:“是,娘子。”
金草深吸一口气,小碎步朝外跑去。
花满蹊继续朝里面走,绕过双面绣骏马图檀木屏风便是一张卧榻,被褥叠的齐整,还有一个瓷枕,帷帐被撂开,整齐地挂在金钩上,卧榻两侧灯笼架上挂着绢纱灯笼……
花满蹊勉强点头:“还不错,这样的房间才配的上我嘛。”
她摊开手,竹青上前帮她解开霞帔和厚重的外袍,就听得院子外面吵了起来:“好你个秋雨!我们娘子不过是要些冰要挟吃的而已!你们就这样推三阻四!”
“金草,你好歹是从我们这出去的,二郎君从前也是你的主子,你可不能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子啊,纵着外人占二郎君的房间就罢了,还帮着她欺负起我们院子里的人来了,出去一趟,你连赖妈妈也敢欺负了,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之前不过就是扫院子的,如今还拿腔拿调吩咐起我这个一等女使来跑腿了,又是要冰,又是要吃要喝!”
“我们娘子不过是要些冰和吃的,你……”
秋雨毫不顾忌地高声道:“冰是有定例的,现在府里住的宾客多,冰块吃紧,都紧着白家的那些族人亲戚和来吊唁的达官显贵用了,府里管冰的没安排你们娘子分例,那自然就是没有。”
“至于吃的喝的,府里饭食也是有分例的,估计也没你们娘子的咯,不过我们府里向来仁善,平日里多余的饭食也是会施舍给叫花子的。”
金草怒喊:“你骂谁呢!”
“你说我骂谁啊!是你们娘子是硬要嫁进来守寡的,就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别在这耍什么大娘子威风!真以为占着二郎君的院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了啊,等着吧,早晚被赶出去。”
“你敢骂我们娘子,我打死你!”
“你敢打我!”
一声尖叫和几声脆生生的巴掌声。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金草没要到冰和吃喝,反而带着两个巴掌印进来了。
金草哭哭啼啼擦眼泪:“娘子。”
花满蹊换下了喜服,换了轻薄的小衫和长裙,贴身的衫裙显出玲珑有致的身躯,她懒洋洋地半靠在东窗边的长榻上,小衫的衣袖往上蜷缩着,一截雪白的手臂压在红木靠几上。
竹青站在花满蹊身旁,用手摇着头顶上一字排开的八折大青绫打扇。
花满蹊半抬眼皮觑着金草,语调懒散:“没打赢!”
“没有……”
“真没用。”
“娘子!她们拉偏架,欺负我一个!”
花满蹊微微抬起下巴:“敢打我的人,还敢骂我。”
她换了个姿势,这个姿势显得她身形越发完美,她晃晃食指,指指门口:“去,把她拖进来打一顿。”
花满蹊无聊地看了眼虚空的弹幕。
【斯哈斯哈,大小姐身材好好呀,颜狗盛宴,有这样的脸蛋何必还有这样的身材啊,老天到底给她关了哪扇窗】
【关了内在这扇窗,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人。】
【大小姐又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为什么要好脾气啊,他们有这个福气受得起大小姐的好脾气吗。】
【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吗,不好意思,她穿成舔狗女配,就是要给男主当舔狗,讨好男主啊,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她那副舔狗嘴脸了。】
金草和竹青立刻出去,把秋雨拖进来,把她按在地上,把嘴给堵了,狠狠地还了她十几个巴掌。
秋雨想着这花二娘子刚进门,又是强嫁进来,肯定是夹着尾巴做人,或者继续伪装着柔善,毕竟这花二娘子从前来府里的时候都是很柔善,像个面团似的做的人没脾气,对她们丫头婆子都很客气,没想到实际是个彪悍的,不过是背后议论她几句,竟然就按着自己打,自己也不敢还手只能受着,她毕竟是主子。
花满蹊哼一声:“把刚刚她说的话,全都告诉许氏,她现在应该不是在灵堂就是在会客厅,你也不用另外找地方说话,你一定要找人最多的时候,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问,她就是这么管家的,我很好奇啊,这些下人敢这么欺负我这个主子,是不是仗的她的势。”
花满蹊是懒得起身了,这破天气,要热死她了,她是一步也不想走。
秋雨慌忙求饶:“娘子,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您饶了我吧。”二郎君是个好性子的,又常年不在府里,这院里就是她和赖妈妈独大,她一个女使却养出了好大的脾性,摸出如今管家的许大娘子不待见这位花二娘子,故意现眼,想在许大娘子跟前讨个好。
可许大娘子最爱名声,又好不容易掌了管家权,要是被当着宾客的面被这么下脸坏名声,许大娘子可是面软心硬的,必定会将她发卖出去的!
“娘子,您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许大娘子会把我赶出去的!我不能被赶出去!求你了,娘子!”
花满蹊才不理她,坏心眼一起,凑到金草耳边,教她等会见了许氏该怎么说,该怎么对付她。
金草领命而去,顺便把还在哭哭啼啼求饶的秋雨拎了出去。
她讨厌这个破世界,连个空调都没有,热死人了,她要赶紧做完任务跑路。
花满蹊一张脸热的红扑扑,嘟起嘴娇声道:“竹青,我好热,你快点给我摇扇子。”
竹青心疼地拿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心底暗暗啐了一口那个连娘子的冰都要克扣的许氏,快步走回她身边,重新给她摇起打扇。
霞光透过东边的圆窗落到她身上,花满蹊窝在长榻上昏昏欲睡,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对哦,差点儿忘了她那个还在棺材里的死鬼老公了。
第29章
许氏紧紧跟着仆从抬着徐松乔的担架去了白荷院,心底千回百转,想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大夫匆匆赶来,表示徐小侯爷许是因为天气燥热才流鼻血,晕倒也不过是天生的晕血之症。
许氏松了口气,若是徐小侯爷有个万一,官家要是发怒,那可如何是好,花二娘子毕竟已经进了开国公府,他们公府没准也会被连累,何况公府现在是她管家,小侯爷就这么在公府门前被打,现在还晕倒了,她怎么脱得了干系!
许氏脚下不停又赶去灵堂招呼前来的吊唁宾客,谁知金草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故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明里暗里地怀疑她故意苛待小叔子的媳妇。
金草故意抬高声音:“现在是娘子管家,我就特意来问问,我们娘子嫁进来,是主母点了头的,可如今竟然连块冰,连口吃喝都不给呢,说是没有这个分例,说起来,就算我们娘子没嫁进来,好歹也是也算是远房亲戚,怎么就连口吃喝都得看府里施舍呢!”
灵堂议论纷纷,眼色各异,各家府里的龃龉事不少,但也没到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的,连口饭食都要克扣,那成什么人了。
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许氏气得险些捏碎手指戴着的玉戒子。
许氏面上笑道:“最近事情繁杂,定是底下管事疏漏了,我分明让他对你家娘子的事多上点心的,那等欺主的丫头,我马上就将她打发出去,也怪我这边一直忙着丧礼的事情,已经好些天没睡好觉了,家里事多,我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我现在走不开,你快快去同你家娘子说,请你们娘子多担待,万万请她原谅嫂嫂,莫要误会嫂嫂了。”
许氏把责任推给底下人,把自己摘干净,又表明自己可是为了你官人的丧礼才疏忽了你,你不体谅却还来找茬。
许氏作为嫂嫂,再如何错也轮不到她低头道歉,偏偏她软下身段道歉,姿态放得低,倒是显得刚嫁进来,没能为家里事情分忧,还为了个冰、为了口吃喝来找嫂嫂麻烦的花二娘子无礼了。
许氏说的话,果然和娘子猜的差不多!
金草暗自咬牙:“那就谢谢许大娘子了,这管事也是的,一个下人,也敢对大娘子你阳奉阴违,这不是欺负您头回管家嘛,要不是我们娘子亲自派我找您,只怕我们娘子还吃不上这府里的一口饭,还险些误会了您。”
好厉害的嘴,话往两面说。
一面暗示管家一个下人,要是没有她的示意,根本不敢阳奉阴违。
一面明示若不是她示意,那就是她管家不利,连下人都不把她当回事,才敢阳奉阴违欺负新妇。
许氏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面上浮起浅笑:“你们娘子往后再有事都可来寻我,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子,我哪有不疼她的,她就算没进门,也算是我官人表妹,也就是我表妹,当初她来府里,也是常找我说话的,她现在进门了,我们这关系更近了一层,我更疼她都来不及。”
这话是撇清干系,许氏不会无故磋磨苛待她们娘子——没进门前你不过是远房亲戚,我都待你不错,进门之后怎么会苛待你呢。
果然和她们娘子说的一样,金草吐出一口气,和这些深宅大院的妇人说话,得长八百个心眼子,还是她家娘子好,想骂人的时候就直接骂人,想打人就直接打人。
金草福了福身告退:“多谢许大娘子,我回去一定告诉我们娘子,您啊,可疼她,可惦记着她了,要是再受委屈,我必定来找许大娘子你做主。”
许氏和善地笑:“去吧。”
灵堂其余妇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又多了一笔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氏心底微沉,这话决计不是这个金草说的,金草要有这心眼,也不至于在她小叔子的院子里当个洒扫丫头。
这些话肯定是那花二娘子教的,可这花二娘子竟然连她要说什么都能算到,还真是不好相与的,她若是要和她抢管家权……不能怪她多想,她小叔子都死了,花二娘子还非得嫁给他,图的什么,多半是图嫁进来之后,这公府的富贵权利!
要知道,光这次大战胜利,官家就足足给他们白家统的这支军队赏赐了足足百万两黄金,二房的白均晏,也就是她已逝官人的叔父,足足得了两千两黄金的赏赐,而为白均晏挡刀牺牲的白鹤眠就得了更多了,赏赐两千两黄金,外加抚恤三千两黄金,足足五千两黄金,他这一走,这么大笔钱全都归到公中了。
她的容姐儿丧父,她父亲也不过是没什么油水的小官,婚事本就不吃香,她早就为容姐儿的婚事和嫁妆头疼了,原想着她管了公中,也好匀出点钱给她容姐儿的嫁妆贴补贴补,能给她寻摸到更好的婚事。
可如今……
许氏面色越发沉凝。
女使小跑过来告知许氏,徐小侯爷醒了。
许氏冷笑一声,这徐小侯爷可是最记仇的主,她非得看看,等会这花二娘子还能不能得意起来,这徐小侯爷从小到大连一个巴掌都没挨过,被她这样打,不整死她才怪。
许氏急忙赶去白荷院,她非得在徐小侯爷面前再好好拱拱火不可。
徐小侯爷有气无力地歪在长榻上,面色雪白,神态恹恹,眼皮半瞌,一旁的女使给他喂着药。
许氏进门便先欠身道歉:“徐小侯爷,实在是对不住……”
徐松乔连忙强撑着起身,目光从许氏和她带着的那群女使婆子滑过,有些失望,又急急地整理了下袍服鬓发,紧走几步,冲到门外,朝门外左右望了下,没见着人,他双肩失落地垂下,紧接着想起什么,立刻期期艾艾地看着许氏:“仙……花二娘子呢!”
许氏无奈:“是该她来同你道歉的,可她不肯来。”
她叹气:“实在是家门不幸,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娘子回来,她竟敢打你!光天化日下就敢行凶!”
“是啊,她打我了!”徐松乔抬手轻轻摸着脸蛋上的几道红痕,痴痴然笑着,真心夸赞道:“好个文武双全的小娘子。”
许氏不解:“啊!”
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这被人家打了,还搁这儿夸人家文武双全呢
“何况,怎么能让她来和我道歉呢,分明就是我不对,方才是我无礼了,我该和她道歉才对,我这便去同花二娘子道歉。”徐松乔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要往屋外走。
许氏阻拦:“可是,分明是她打了你,怎么能让你去道歉呢。”
徐松乔诚恳道:“都是我的错,那是我该打,她就应该打我。”
许氏:“……”
是了,就花二娘子那祸国殃民的美貌,也难怪连这个平日无理也要搅三分的郦京小霸王被打了还要反过来给她道歉。
徐松乔朝许氏施了一礼:“还请嫂嫂等会在旁替我美言几句。”
许氏连忙避礼,福身回了一礼:“徐小侯爷言重了,我这就派人将她请到会客厅。”
徐松乔一边往外走,一边拿手指了指其余几人,怒斥:“你们几个杵在这装什么木头,也跟着我一起去和花二娘子道歉!你们刚刚也不知道劝着点我。”
于荡、齐云等人连忙跟上,趁人不注意,也不约而同地悄悄地整理衣裳鬓发。
徐松乔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过头,有些防备地看了身后这几人,轻咳一声:“算了,你们不用去了。”
于荡紧走几步,涎着脸道:“我还是一道去道歉吧,毕竟方才……”
徐松乔凤目横起,骂道:“滚!”
通传的丫头很快回来了。
徐松乔起身急问:“花二娘子她人呢!”
通传的丫头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娘子她让你滚。”
徐松乔并不生气,反倒让丫头领路:“她在哪,既然她不来见我,我去见她。”
许氏阻拦:“徐小侯爷,这于礼不合!你不能进我们内院,这……”
徐松乔肆意妄为惯了,才不管她说什么,跑到了重峨院外。
重峨院的丫头瞧见他这样俊儿的皮囊,纷纷红了脸。
“我这便帮你通传。”
没一会,金草臭着脸从院子里出来。
徐松乔拱手,客客气气道:“小娘子,我想和你家娘子道个歉,方才是我无礼了。”
“道歉就不必了。”金草很不客气,“娘子说她讨厌你,不想看到你!”
“徐小侯爷,请回吧。”
徐松乔赖着不肯走:“那我就等到她肯见我为止。”
金草气结,怎会有如此没脸没皮的人。
徐松乔高声:“花二娘子,他都已经死了,你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徐小侯爷,请你现在立刻离开!”紧追上来的许氏派了府卫将徐松乔团团围住。
徐松乔并不看其他人,只是痴痴地看着院内,他富贵俊逸的面孔雪白,往常红艳的唇色也雪白:“她不肯原谅我,我就不走,我今天偏要见到她不可。”
看这小霸王这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许氏偏偏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许氏环视四周,硬声发令:“方才徐小侯爷说的那些话你们一句都不准传出去,要敢传出去半个字,我便将你们通通发卖了去!”
丫头婆子通通跪了一地:“大娘子,我们不敢的!”
许氏揪着手里的帕子,她被这徐小侯爷给气得脑仁疼,现在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重,可被一个外男私闯内院,这依旧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她会被人议论管家不利不说,最糟糕的是,这徐小侯爷这样口无遮拦,这等放浪的话都随意脱口,别人没准就觉得是花二娘子蓄意勾引。
如今这花二娘子乃是她们开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名声有损,也会害了开国公府其他女眷的名声,说不准还会连累她女儿容姐儿的婚事。
徐松桥皱眉:“你这是何意,我刚刚说的话字字出自真心,无不可对人言。”
许氏强压火气,循循善诱:“徐小侯爷,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更不该这样私闯内院,还当众喊这些话,旁人提起你不过是说你年少风流,而她一个女子,又会惹来多少风言风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不会不顾惜她名声!你这是要逼她去死!”
二嫁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她这位妯娌能嫁出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没人和她争权夺利了,她若是贪慕富贵权力,徐小侯爷是多好的人选,何苦在这开国公府里守寡。
徐松乔怔住一会,慌忙解释道:“我,我没有,我没有要逼她死,我是真心想娶她。”
“再说了,谁敢议论她,我就弄死他!”
金草暗暗翻了个白眼,对此嗤之以鼻,凭她家娘子的美貌,想娶娘子的人整个郦京都排不下,就凭他也配痴心妄想。
许氏不欲多言,叹气:“徐小侯爷,请回吧。”
徐松乔恋恋不舍地忘了眼重峨院,这才垂头丧气地走了。
望着徐松乔那行人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处,金草对着方才徐松乔站过的位置啐了一口。
这个臭男人总算是走了,之前不仅侮辱她们娘子,还逼她们娘子走角门,接下来还不知道背后要耍什么阴招呢。
现在见娘子生的美貌,就想八抬大轿求娘子过自己的门,也不看看自己一个整天就知道招猫逗狗的纨绔配不配得上她们娘子!
花满蹊仍靠在长榻上,对方才院外发生的事情不关心,她抱怨:“怎么还没送冰来!”
“许是人多忙不过来,娘子,我亲自去取。”
库房管事才因为她们的事情被训过,对着金草没个好脸,还是让她支取了冰块,让她自己去府里的冰窖取。
金草取了冰,匆匆往回走,左手臂挎着装着冰块的雕花木盒,右手拎着一串白布灯笼,夜色已沉,在深宅大院走着,便越发想念在花府的时候。
她那时候是二娘子的贴身婢女,老爷是户部尚书,是家里最得意的人,其他几房的人都仰仗着她们这房,满府上下哪个不敬着她们。
就算二娘子犯错的时候,老爷生她的气,罚了她,主母私底下还是疼惜娘子,什么冰块饭食,衣裳首饰,伤药补药什么的,样样都还是最好,府里照样没人敢不敬,没人敢给委屈受。
现在可倒好,嫁个人而已,却跟进了龙潭虎穴一样,才进门一天呢,就有这么多委屈受,这么多脸色看,只怕往后的日子会更难。
她从前做洒扫丫头的时候,那些管事婆子过得跟大爷一样,她不仅得伺候主子,还得伺候这些管事婆子。
她是吃过不少苦头的,使了银钱到二郎君院子里才好些,金草是过来人,深知这白府看似高门大户,实际龃龉不少,就比方说那个难产而死的梅小娘……
金草越想难受,她吸了吸鼻子,匆匆行至垂花门处,垂花门悬挂的灵幡被风吹拂着划过她的鬓角,她浑身一寒,抬眼一望,西边不远处的白梅院院门半掩——站着一道娇小的身影,那分明就是已经故去的梅小娘。
金草尖叫一声,险些软倒在地,手里拎着的灯笼落在地上,她吓得拔腿就往回跑,一路跌跌撞撞跑回重峨院。
“竹青,竹青……”
竹青听见她纷乱的脚步声,忙不迭从屋内出来扶住她,接过她胳膊挎着的盒子,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金草不停回头看着,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魂不附体的模样,她紧紧抓着竹青的手,啪嗒啪嗒直掉泪:“我刚才,我刚才看到梅小娘了!就是我今天和你说的那个早就死了梅小娘!就闹鬼的那个院子!”
竹青才不信这些,她深吸口气,白金草一眼:“成日就知道疑神疑鬼,这天都快黑了,你拎着个破灯笼,还能看得这么清楚啊!不许和娘子说,吓着我们娘子怎么办!”
金草结结巴巴,眼眶还含着眼泪,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我我?……”
“行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你早些休息吧。”
竹青进屋,打开冰鉴,将冰块都加了进去,又去外头摘了新鲜的花瓣,打了热水,服侍娘子洗浴,这两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服侍娘子洗浴的时候,纵然同为女子,她也总忍不住面红心跳。
洗浴完毕,花满蹊换了寝衣,便往卧榻处去,竹青撩开流云纹天青色帐幔,卧榻上的天水碧色缎面被褥,在莹莹灯火下泛着粼粼的光,花满蹊爬上卧榻,在卧榻上滚了几圈,她娇气抱怨:“这床也太硬了点。”
竹青赶忙又去梨花木的橱柜里找了一床被褥,垫在卧榻上,倒是比较软了,又取了细竹席子铺上。
冰鉴的镂空盖子冒着丝丝寒气,却也未能完全驱赶走夏夜的燥热,但总归是比没有冰好得多。
竹青打开绢纱灯笼,吹灭了烛火,便去了另一边的空置的耳房休息。
花满蹊正要睡着的时候,被系统的提示声吵醒,她愤怒地睁开眼,准备打开系统面板把系统提示音关掉,却瞧见被夜风拂动的天青色的帷帐外,那道屏风好像晃动了一下,仿似有一双目光透过屏风的缝隙偷窥她,花满蹊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定睛一看,那道四折的屏风底下竟然有一双绣花鞋。
【警告——请任务者白鹤眠尽快行动,任务对象花满蹊陷入了危险!】
【温馨提示:任务不合格,会被惩罚或者抹杀】
棺材里的白鹤眠直挺挺地躺着,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都死了,都还不放过他,她这一有危险,他还得掀开棺材盖,从棺材里爬出去,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两日,他已经被电击了很多次,脑海里响起过好几次这样的提示音——【鉴于你一直没有去给任务对象做牛做马,估算此次任务失败风险极高,电击惩罚一次】
他都已经麻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就因为没从棺材里爬出去给人做牛做马,就要遭此等天谴,日日遭受天打雷劈。
估计再被电击几次,他的尸体就能被烤熟了。
【警告——鉴于你一直没有行动,导致任务对象陷入危险,扣除10点生命值,剩余生命值90点,任务失败会进行抹杀。】
扣除生命值……
他一个死人,早就没命了,还能要他的命不成。
白鹤眠正思索着,却听见了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洗浴时皂荚溶水的轻微泡沫声,他顺着声音看去,他的左胳膊竟然开始腐烂,他将红色战袍的袖子捋起,左手胳膊肘以下的皮肉全部消失,只余下森森的嶙峋白骨。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粉身糜骨。
他也终于明白抹杀是什么意思——他将会在这世间彻底销身匿迹。
这个东西会彻底抹杀他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成了活死人,他现在竟然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五感更甚从前,他能清楚闻到自己躺着的樯木棺材的樯木香气。
这些日子,他不停运转着丹田的气息,流失的内力也渐渐回归,更甚从前。
白鹤眠抬起双手,对着被钉死的棺木盖子狠狠一掌,已经蜕去皮肉只余下白骨的左手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于此同时,他听见棺盖的松动声。
【发送任务对象位置——郦国郦京长拦街开国公府重峨院正房】
“什么!”这个花满蹊为什么会住在他房间,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这个远房表妹对他爱慕已久,莫不是他死了之后,她思念太过,便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睹物思人
【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为了保护任务对象,若是任务对象遭遇生命危险,会强制开启强制模式。】
【强制模式下,一切风险都会转移到任务者身上,比如强制疼痛转移、危险转移、风险转移、死亡转移……】
……他大概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要是救不了她,她没事,死的是他。
白鹤眠深深地闭了闭眼,一把掀开棺盖,从棺材中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这是个墓室,四周都是金银财宝古董字画等陪葬品。
他摸了摸后脖颈,也不知道他这个墓室的规格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几室,到底有几重门,到底有多少机关……就算彻底出了墓室,也不知道还得刨多厚的土才能出去。
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看着被封死的一道墓室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内力将墓室门砸开了一道口子,正好容纳一人钻过,他从墓门爬出,无数道箭镞朝他射过来,他几个翻滚,勉强躲过箭镞,虽然他现在已经死了,就算中箭也不会死,但他也不想变成刺猬。
又躲过不少机关,又穿过了四道墓门,以为能出去了,结果面前又出现了一道被封死的墓室门。
他再次深深地闭了闭眼。
这重重大门和机关都是为了防盗墓贼的。
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他墓室的重重大门,和重重机关,最终防的是挖自己坟的他啊……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去救那个花满蹊……不……她反正会没事,倒霉的只会是他。
感觉尸斑都要被气出来了。
第30章
虚空中的弹幕疯狂飙着。
【天啊,吓得我小心脏都差点蹦出来了!救命,大小姐不仅吸引人,还吸引不是人的啊。】
【女配本来就很吸引这些东西啊,她不仅是冥婚新娘,还为了帮男主复活去弄那个颠倒阴阳的秘法,但女配胆子大,她根本不怕,看大小姐这样,估计能吓死。】
【我可怜的大小姐,都吓成啥样了,好心疼,大小姐,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要是知道你能看见,肯定就会缠着你。】
冰鉴袅袅冒着寒烟,厢房内的寒气越发重,花满蹊的手臂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她听见自己心口狂跳的砰砰声。
花满蹊避开那道犹如实质,让她头皮发麻的屏风缝隙后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接着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假装没看见那双绣花鞋,她两只雪白的小手捏着被角,慢慢地将被褥拉过头顶。
她慌张地躲在了被窝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花满蹊听见一阵轻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越近,那股子粘腻浓重的臭味就越重。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前。
阴森森的女声颤颤:“别装了,我知道你看见我了。”
呜呜呜,说不定就是在诈她,她才不出声。
花满蹊在被子里屏住呼吸,死死闭着眼睛,生怕看到什么吓到自己,直到憋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女声幽幽:“你是冥婚新娘,阴气重,自然能看到我。”
她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落在她的被子上。
花满蹊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竹青金草,快救我!”
诡异的轻笑声:“她们是听不到的。”
果然,竹青和金草根本就没有过来。
糟了,其他人指望不上了,尽管有舔狗系统在,可以强制男主白鹤眠来救她,可他的墓地距离这里百里之遥,除非他会飞,才可能来得及救她!
花满蹊清楚地感受到落在她被面的那只手试图掀开她的被子。
“住手!鬼界有条规矩,不可以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呵,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条规矩。”
“那是你孤陋寡闻!你千万别乱来啊!否则你会因为违法这条规矩立刻被地府鬼差给捉走的!”
花满蹊两手两脚死死按住被子,她紧紧闭着眼睛,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女鬼大人,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你拿了钱就赶紧走吧,我很有钱的,我真的很有钱,你看我这房间就知道我多有钱了,绝对是大户人家呀!”
阴森森的女声颤颤:“我一个鬼要你的钱又有什么用。”
花满蹊死死按住被子,躲在被窝里,她抖抖抖:“女鬼大人,是我考虑不周。”
花满蹊继续抖抖抖:“我那死鬼老公……就是我那刚死的官人,他那灵堂的可多纸钱了,你去那里拿吧,不止纸钱,香火烛油祭品全都是,你去那吧,你连吃带拿完全没问题!我代替他同意了!你随便拿!”
“我不要钱,对我来说,这些一样没用。”
花满蹊急忙说:“这怎么会没用呢,你怎么一点人……鬼情世故都不懂!无论是哪个地方,什么阳间阴间的,都需要钱打点的啊,在阴间也能过上好日子,再花点钱打点打点,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你听我的,赶紧去拿了钱上路,奔赴新的人生,总比做个孤魂野鬼强。”
“这些钱是定金,你放心,等你走了,我到时候会给你再烧点下去,不会让你没钱花的。”先用缓兵之计,等天一亮她就找大师过来把这个女鬼灭了!
花满蹊悄悄地去摸放在一边的瓷枕:“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干什么啊!”
“少废话,我梅小娘看中你这具皮囊了,你要是乖乖配合,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梅小娘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狠厉。
花满蹊死死攥住的被子被梅小娘一把撂开,一张死白的面孔猛然出现在她眼前,没有瞳孔,眼眶是纯白色的眼球,就这么死死盯着她。
“救命啊!”花满蹊无法克制地尖声大叫。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这副皮囊我要定了……”梅小娘尖声大笑。
梅小娘约三十年华,穿着雪白的缎面衫裙,她肚子鼓的很高,衫子上绣着血红梅花点点,在波光粼粼的月色里像是未干涸的血渍,而她的雪白的大半裙摆都是浓重的血渍,触目惊心。
梅小娘青白的手朝她伸了出来。
花满蹊惊恐地看着梅小娘朝自己伸来的手,她的指甲是黑色的,将近十寸长。
花满蹊一把抄起藏在身后的瓷枕,猛地砸在了梅小娘的脑袋上,梅小娘的脑袋被她砸得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下,跟陀螺似的,但很快就转了回来。
花满蹊抱着瓷枕对着梅小娘的脑袋又是狠狠一下,紧接着拔腿就往外跑,她从卧榻上一跃而下,却被梅小娘掐着脖子一把掼回了卧榻上。
花满蹊奋力挣扎着,试图扒开梅小娘的那双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手。
梅小娘已经没有了猫逗弄老鼠玩儿的耐心,她纯白的眼眶,慕然间变成了浓黑色,仿佛要滴出墨汁来:“去死吧!”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凶猛的剑风破空而来,寒风乍起,月光粼粼,剑光粼粼……
花满蹊眼睁睁地看着梅小娘的头颅被一剑砍断,顷刻滚落在地。
来人的目光比剑光更加锋利,更加森冷,透着寒光。
天青云纹帷帐被剑风扬起,少年系着的大红披风翻飞,他身穿赭色战袍,着银甲胄,头戴银冠,脚踏黑色锦靴,手中握着一柄两尺长的雪色长剑。
冷白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连眉毛鬓角都纤毫毕现,他的剑眉冷硬,面色惨白,瞳孔浓黑,薄薄的唇毫无血色,眼周泛着一层黛青色,显得眼廓更深。
死亡并未能减损他的俊美半分,反倒更增添了另一种阴郁诡谲的凄沧美感。
——像是斑驳老旧的古董。
——死感很重,美感更重。
花满蹊盯着他。
他亦盯着她,略有些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少年有些懊恼地别过头去——再美的红颜也不过一具枯骨,他竟着相了。
梅小娘无头的身躯倒了下去,在青石地板上四肢并用地去找她的头颅:“我的头……我的头……”
梅小娘的头颅上那双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瞪着他们。
花满蹊看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片刻后,那具无头的身躯和头颅都没了动静,化作一阵青烟消散。
少年重新扭过头盯着花满蹊,雪白的薄唇翕动,似乎是欲言又止。
花满蹊悄悄往后挪,缩在卧榻最里面,她佯装不经意,摸索着扯了张被子盖在身上,挡住大半身体,她轻咳一声:“这位鬼大侠,谢谢你救了我啊。”
要命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啊!就算再好看,这也是个鬼呀!万一是个色鬼怎么办!万一要她以身相许怎么办,她这该死的美貌,可是人鬼通杀啊!
少年依旧盯着她,不吭声。
不过相由心生,这少年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坏鬼。
花满蹊倒是不怕他,她快速说:“我也没什么好答谢你的,我们府里有个灵堂,里面可多,那灵堂的可多纸钱了,你去那里拿吧,不止纸钱,香火烛油元宝祭品多的是……”
少年皱了皱眉:“我要那些做什么。”
他顿了顿:“对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花满蹊深吸一口气,充满防备地拢了拢交领小衫的领口,轻咳一声:“我知道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你不要钱,该不会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我告诉你啊,这是不可能的啊,人鬼殊途,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这也不能怪你,可能你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我这样美貌的小娘子一时走不动路也是很正常的。”
花满蹊谆谆劝导:“你听我的,拿了这些钱走,你在阴间也算是大款了,要什么美貌的女鬼没有,就不要陷入这一段无望的人鬼情未了的爱恋了,好吗!”
少年看着她拢紧衫子领口的动作,颇有些无语。
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像是粗粝的砂石碾过她的耳膜:“……你放心,我没看上你。”
“……”怎么感觉有点被侮辱了。
哼,肯定是口是心非。
花满蹊嗤之以鼻,大方道:“没被我迷倒最好,那你就拿钱走吧,你是不是担心那些东西的主人不同意,没关系的,我替他同意了!你随便拿!别客气。”
他轻哼一声:“你凭什么替他同意!”
花满蹊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我那死鬼官人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凭什么不能同意!”
少年震惊地瞪大了眼:“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娶的你!”
花满蹊:“!”
花满蹊连忙朝虚空中那片密密麻麻的弹幕看去。
【天啊,我只想说,我们家鹤眠怎么就连死了都这么好看啊!完全就是我看书时候幻想出来的样子。】
【救命,录屏我们鹤眠英雄救美的场景,反复播放,成为鹤眠的梦女比呼吸还简单。】
【不愧是我们家鹤眠,就这美色当前,还不动如山,不假辞色的样子,天知道我之前多担心他会和那个徐松乔一样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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