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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屋在场边和赤苇佑半空拳头相撞。
“嘻嘻。”他说。
赤苇佑忍不住笑:“嘻嘻什么?”
土屋:“不愧是赤苇前辈!太厉害啦!好几个托球都恰如其分恰到好处,我们两个就像配合了十几年一样,太有默契了,想和你打三年排球。”
土屋这么说太难得了,赤苇佑挑眉说:“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你昨天夸了金岛一句,那家伙半晚上都拉着我们回顾经典。”
“哦……”土屋若有所思。
突然惊醒:“我怎么不知道!前辈!你们背着我有群!”
“什么啊!你明明就在里面!”金岛在一边抹嘴异议:“我们昨晚刷了半个晚上,你一句都没看见吗?”
铃守在最后面弱弱地说:“土屋,你把群屏蔽了吗?”
土屋看了他几秒,突然说:“话说月星这把反应的不错!”
铃守:“不要扯开话题啊!”
土屋:“相当有水平的跑位!你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撞上了呢!”
月星:“……那你还接着向前跑。”
土屋:“撞上的话反正是你全责,赛后会找你要赔偿金的。不过你很有跑位意识,所以我们两个错开了,真的很棒哦,我都没有特意降速。”
“……我谢谢你啊”
和鸥台的队伍交换半场的时候,土屋和蓝白的队伍擦肩而过。
“喂。”
身后传来了一声。
虽然没有明确指向,不过应该是在叫自己吧,土屋停住脚步回头,看见对面停下的星海。
“虽然希望你叫我的名字,不过看你的眼神,赛后再说吧。”他笑笑。
“赛后会叫的。”没想到,对面说,眼神紧紧望着自己:“这是你的打球风格吗?”
“打球风格?啊,你说刚刚,”土屋说,“说喜欢也称不上,不过的确是我的打球风格,深入骨髓的那种。”
“你讨厌吗?”他问。
“讨厌。”
对面的王牌斩钉截铁的说。
“而且,总感觉和看录像是不一样的状态。更讨厌。”
“一个在场上一个在远远的地方,当然不一样。”
星海没有回应,那双眼睛直直地盯了土屋一阵。
然后,没有结句,没有告别词,他转身就走。
土屋在后面高声确认:“是讨厌我的打球风格还是讨厌我?不会吧?”
鸥台的王牌恶狠狠地在前面走,往后甩了恶狠狠的一句:“赛·后·再·说!”
·
“……”
“……”
“……”
几乎是同样的观赛角度,同样的两个人。
不同的是,这次由于旁边有井闼山的比赛,所以他们是从第二局开始时过来的。
待会儿比赛结束,他们还要回去看井闼山的比赛。
原本在想会不会错过宫泽高的第三场,但是看比分……
月刊负责人的眉头从刚才皱到现在。
又是一球,火烧教练按了按眉心,有些叹气:“星海打的挺憋屈的。”
他已经确定了星海光来是下届国青的名单,正如昨天畅想的,希望尝试土屋·星海的组合。
星海要是和土屋理查德打出这样的比赛,后续再撮合两人,就要考虑队员的心理问题了。
不过,与此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一点:
“土屋打比赛怎么这么像刷级,”他忍不住说,“打一场进步一点。”
风格七扭八歪地像只榴莲向四方伸展触手。
每一次打球战略都堪称另类。
月刊负责人侧头:“土屋答应了加入国青队了?”
“还没有。”说到这个火烧高兴起来,“但是我看他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他是天生吃这口饭的运动员,稻荷崎的黑须监督亲自向我承认这点。”
月刊负责人:“他就是不去怎么办?”
“那我总不能堵人家家门口吧。”火烧哈哈笑。
月刊负责人:“你、”
火烧一秒收脸:“对,我宁愿去堵他家门口。”
月刊负责人:“……”
·
巨大的弱势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层层地迭加,迭加中途的速度又被人抓住漏洞逼了一把,导致这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等到鸥台的教练狠下心放弃防御——丢几分都没问题,先突破封锁、封死土屋——做出这样的正确策略时,已经是第二场比赛的中期了。
甚至连做出这个决定的教练本人,在凝视计分板上不知不觉进展到如今的数字时,藏住了没能脱出口的叹息。
被抓着劣势和漏洞,紧锣密鼓地压迫到腹地。
压迫腹地的主攻手——土屋,则打的很畅快。
总感觉体力也比昨天的比赛要好,明明昨天高强度运动后,休息一晚应该是体虚的时候。
看其他队员倒是挺体虚的,铃守已经下去了,换了替补球员。
替补球员虽然有体力优势,可是听命令的时候会愣一下,不知道是反应手势还是看周围跑位会不会相撞,总之,有一点点的拖延。
反正已经进入拼血的时刻了,土屋干脆就放弃那边的指挥,心情出乎意料的好的和鸥台的王牌你来我往。
真的是你来我往,双方都放弃了防御,转而发挥优势最大的进攻,星海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烈、拍响的扣杀声也一次比一次重力。
又重又近的冲击,有一种这球即将逼近自己鼻梁而来的预感。
在相隔不到六步的位置,是一对眼神摄人到要把自己全部囊括其中的眼睛。
褐黄色的外环,纯黑色的眼仁,把所有投射的光线全部吸纳其中,包括自己的倒影。
土屋发现,在那双眼睛里,自己的模样真的很清晰。
为什么呢,因为距离太近了,而对方的逼视又太过专注,所以能完全看清对手眼中的自己。
苹果之前没告诉他欸。
原来他起跳的时候,嘴角是微微笑着的。
在吊顶的射灯光线里,被笼罩在光芒中的自己,原来表情却几乎是藏在飞起的发帘阴影下啊。
想了很多,真正经过地却是一瞬间。
砰!的一下,犹如世界的玻璃突然破碎,一阵疼痛过后,新生的耳朵清晰无隅地灌进所有人的声音。
吶喊、喝彩、尖叫、不甘、怒吼、
和‘…啧’声。
蓝黄色的排球落去鸥台的半场,全力打出这球被拦下的王牌只是落地后简单的喘了几口气,立刻一抹额下的汗转身高喊‘回防!’。
蓝黄色的排球没有落地,被蓝白色队服的二传手接起来,又立刻没有一丝喘息地飞去星海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难以应对的速度下不成体系的进攻。
因为进入到‘拼血’阶段,双方都已经失控了。
鸥台的选手勉强尚有余力,宫泽高的队员则一有空档就压着膝盖喘气,跑位的幅度不可避免地有点小。
鸥台教练恐怕是看中这点,挑这个节点改战略也有宫泽高体力消耗的缘故。
被托付了这球的鸥台王牌没有辜负所有人的信任,明明刚刚才跳到极限,连呼吸都没有余裕给他平复呢,却咬着牙以惊人的专注力再度起跳,那个高度,居然和刚刚相差无几。
土屋甚至看见鸥台王牌对脚在抖,那是连续压迫自己逼近顶点的证明。
真是了不起,因为错误的战略接连失去的分数也能被区区一个人的拼命使劲咬回来。
分数的攀登在双方心照不宣地放弃防御后,快地可怕。
土屋的呼吸也一塌糊涂。
高强度高速度的比赛节奏下,他的呼吸粗重到没法用理智控制,连视野也因为转换缓慢的氧气渐渐逼仄。
呼吸好重,嘴里有血腥味,刚刚右手抽筋了,被他强行掰回来的。
体育馆里的空气是这么腥的来着吗?还有氧气,是不是呼吸过度了,感觉血液里流经的全是二氧化碳。
血管蔓延的位置全是酥酥麻麻的一片,心跳蔓延到全身,剧烈地震动。
土屋和星海隔网相望的时候,觉得对方也是他如今的状态。
那个有点失去焦点的眼神,那个虚虚松开下垂的指尖,那个随喘息一上一下的身体重心。
但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在这个双方的主攻手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科,任何一方都没有打算求饶的念头。
鸥台真的已经很拼命了。
拼命到土屋怀疑哪怕鸥台打赢了他,这种状态的星海光来也难以接受第二天的比赛。
可惜拼血是拼不过土屋的。
他可是能在劣势局提节奏的惯犯。
在左支右绌的高强度节奏下,作为最出彩的得分手段的主攻手,土屋如今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单兵能力是第一。
不再是前面连续得分的重扣杀,在鸥台全员都紧张防御的当口,土屋在炙热的晕眩中起跳,因为留了太多汗,睫毛全是汗水,还有汗水冲进眼睛里,带来沙沙的刺痛。
没有过多余裕选择,甚至他几乎连理智都没有,就只是下意识地拍出了这球。
排球过网,土屋觉得自己力竭了,其实这球仍然具备速度。
绕开所有人的弧度,绕开一只只前来阻挡的手,不时响起鸥台半场救球鱼跃的落地声。
吸引所有人注视的蓝黄色排球,穿过所有人的视野,然后下落。
鸥台还没有被逼到身穷水尽,还有一个人,前排的星海赶不回来,那个叫昼神的副攻手就填补了空隙,他是所有人中距离这球最近的人,甚至那个跌倒的姿势看,他已经连护住关节的余裕都没有,可能和他的眼神一样,整个脑子都充满了‘救球’一件事。
但是,他的手背滑开时,距离那只蓝黄色的排球仍然有半只手指的距离。
是弧度球啊。
在胸口剧烈起伏的喘息中大脑空白的土屋后知后觉地了解到。
虽然是他亲自发出的球,本人却在落地前完全难以理解发了什么球。
不过这种重拿轻放的状态,土屋还挺喜欢的。
先是一点点的尖叫,预示着大局已定。
其次是剧烈的吶喊,如浪潮般汹涌的声浪,在声浪次次回击的中心,土屋用衣服下摆擦汗,被冲上来的队友撞得甚至站不稳。
……赢了。
……
……最后的节奏怎么那么快,星海光来,你上辈子是摩托车吗?
·
第一裁判吹长哨响的时候,鸥台的教练没有恼羞成怒、没有一脸阴色、也没有扶额暗恨。
他两手肘外张地搭在膝盖上,表情是沉稳又有力。
经验老道的脸上有皱纹,可是眼睛很烁亮,还富有一种历尽千帆的平淡。
比赛后,双方队员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因为这过度具有冲击力的比赛节奏,所有人都像夏日的狗一样剧烈喘气,其中,星海和土屋喘的最凶。
两人正对面,刚才那一番‘对位打斗’的余韵还没有结束,两人都盯着对方。
接着,鸥台后走来了他们的监督。
身高不高,从体型看上去也不是压迫感的类型,他站过来,和赛后礼仪时的队员们在一起。
鸥台队员们盖满汗水的脸上有阴翳,身位监督的他声音却很有力:“我们输了。”
土屋伸出手,喘着气说:“很精彩的一局。”
“没有一开始改正拦网中心,没能第一时间改正策略,我这个监督难辞其咎。”
对方的监督说。
这方面……
土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对手说:“……可是也不能强硬的要求任何一支队伍不出一点差错。也分擅长和不擅长的……”
“你们不是没有教练吗。”鸥台的监督没有改变脸色,听了土屋的话,没有一丝丝轻松的模样,“我们会重振旗鼓,在明年卷土重来。”
手突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是星海,紧紧攥着他,紧紧盯着他,流满大汗的额头下是出奇认真的目光:
“我会报仇的,你要一直当主将,一直一直,直到我明年报仇成功。”
那只和他交握的手在运动后还是比土屋的要热,而且温度提高了不少,恐怕是为了摸到身体机能极限的高度、跑到尽可能最快,而付出无数汗水的证明。
还有他的眼神,专注逼人到灼烫。
这样的眼睛望着自己,能从这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土屋感受着体温,还有掌心滑腻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特别空旷——空旷的好。
像在田野上撒欢地跑了几个来回的好。
在这种冲动下,他很用力地双手抓住星海的手,然后直直看着他,脱出口的话不知为何比预想地还要有力:“我会等你来的,明年的全国大赛,绝对要来。”
星海的声音比他还重:“当然了,绝对!”
土屋:“绝对!”
星海:“绝对!!”
土屋:“绝对!!!”
其实两个人都濒临力竭了,互相抓着对方,一声一声地比谁音量更大。
这种状态,要不是互相被对方的二传抓走,不清楚是哪方先缺氧晕过去。
第108章 无法加载请减小字号
本章有疑似拉踩井闼山包括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在内的内容, 请读者根据心里接受情况阅读。
第五局为前四局类似的25制……
所有人都想要赢。
因为名为‘竞技’的运动,赢家从来都只有一个。
想要赢,就意味着别人会输。
打败别人, 踏着别人的失败前进, 将所有失败容纳进区区一支队伍的成功,叫做胜利。
土屋将球心对准吊顶的射灯时,动作稍稍慢了下来。
紧张不安的看席却因此呈现出相反方向地纷纷议论而起。
随着土屋举棋不定的动作越久, 这议论就越像是风箱拉响的杂音, 越来越高。
[你怎么啦?]
苹果飘落下来, 温和地问他。
已经没有什么[必须收集输家的心理阴影]这样像过家家的比赛目标了。
他如今是自由的,站在这里, 站在被所有学校心向往之的【橙色体育馆】, 以唯二有资格的队伍身份,带领着队伍站在如今。
第三局对战山口县阿知须,以25:11/25:13的2:0大比分结束。
第四局对战神奈川一林,以25:17/22:25/25:20的2:1大比分结束。
被他用八个月拉扯来的队员们侧视凝望着他。
他还没法从相隔十几步的人眼睛里看出情绪, 用来表达情绪的嘴角、眉毛、眼角,这些特征统统都看不见, 化成只有发型和身形的一堆身着灰色球服的棋盘上的棋子。
我有多了解你们呢。
我知道你们的生理极限, 知道铃守打到第三盘会体力不支的吐;知道赤苇佑其实是除他外第二个统顾全局的选手;知道百沢每次上场前都会对吉祥物絮絮叨叨;知道月星其实因为数学补课班,几次填写过退部报告, 又不了了之。
但是除此之外呢。
性格,喜欢的颜色, 和家里人的关系, 部还有个妹妹, 赤苇佑和哥哥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僵硬,铃守上次英语考试为什么交了白卷。
好像除了导向胜利结果的内容, 这些都不重要。
第一次失去目标,仅仅以个人站在这里,土屋有一瞬间的空旷。
好像面对空无一人的麦田。
[不要想那么多。]
苹果对他说:[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土屋凝望着其他人眼中空无一人的方向,有一丝丝之前所有经历都不过是自己一夜长梦的错觉。
周围的观众席议论声越来越响。
裁判的手指逐渐压下一根,压下一根,再压下一根。
当所有手指都合拢到掌心的时候,他叼起口哨,长长地吹了声响。
“宫泽高发球超时,交换球权!”
观众席因此传来懊恼和质问不停的声响。
土屋吐出口气,把排球扔到场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着小跑上前。
会失误送分,他冷静地想。
井闼山的队员脸上隐隐有讶异的浮色,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们立刻在教练的招呼下整队,接着站一号的主攻手接下工作人员的球,向发球点小跑。
土屋回到场上的时候,队员们朝他挥手,纷纷喊着‘dont mind’
·
“……”
“……”
“……”
因为太过吃惊,旁观的乌野席的几人脸上都是讶异。
“那个土屋……”菅原指着场上,“发球超时了?”
“心理压力吧,毕竟这可是和IH冠军的决赛,就算是土屋,毕竟也只是个小孩……一年级就承担队伍的压力坚持走到这里……”乌养靠到椅背上。
“啊……第一次发球权就……”
泽村单手掌心压住额头。
“正是因为第一次球权,压力才格外大。”乌养说。
“但是,土屋不是这个性格啊。”日向有点结巴地说,“土屋他不是,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无论是谁,他就能冲上去比赛,战无不胜的那种。”
乌养有点淌汗的朝他笑:“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战无不胜的选手啊。”
正式比赛百分之百胜率的选手,截止到今天,除非是进入联盟年岁较短的选手,哪怕是最负盛名的国际选手,也没人做得到。
只要是人,只要无休止地比赛下去,就不会有人笃定自己‘不会输’。
因为输和赢是现实状态的两部分,想要接受赢,就必须采纳输。
明知道自己有输的可能,依旧站上赛场,这才叫【竞技】。
“土屋害怕了吗?”日向小小声地问。
日向的声音实在是太小,而观众席又太响,乌养因此努力辨认了一阵。
“大概吧……毕竟对手是曾经的不败冠军。”
上支IH全部比赛2:0大比分结束全国的队伍,就连今年风头正猛的宫泽高,和稻荷崎以及一林比赛时也进行到了第三盘。
他无法和场上背对自己的一年级主将共鸣,也无法知道对方此时心中的想法。
在他以往心中,土屋的确是和日向讲的一样,战无不胜、拥有强大的竞技心理素质、稳扎稳打、一往无前。
乌养曾经甚至怀疑过,土屋心里除了对胜利的渴望,没有其他微不足道的情绪。
……原来这样的你,面对不确定的选手,也会害怕吗?
·
观众席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去了。
土屋在场中间奔跑,随着千百次训练的潜意识和计算在背后指挥队友,哪怕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在井闼山的高强度打击下,还是从后排莫名其妙的几次跑位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指挥错了。
或者说不是指挥错了,而是正确的命令,然而井闼山立刻看出了苗头补位,于是原本的正确在队员跑位的短短几秒里变作‘错误’。
后排的三人依次前后游迈开,因此空缺了大概半人的接球半径,井闼山原本要击打前排的主攻手立刻瞄准这个空隙,改手,将球狠狠地砸向空缺。
井闼山的排球在自己身后落地,因为发球太猛,而在底在线撞击反弹。
第二裁判压着身紧盯了半天,又向摄像方确认,才最后高举左手,示意出界。
球网对面的主攻手因此懊恼地一垂手,大声的边道歉边回去队伍,队伍其他人也贴心地安慰他‘dont mind’
为什么dont mind呢。
土屋用鼻子吸进室内被人工调配过的温和空气。
都走到这里了,【橙色体育场】的中央,导致偏离胜利航向的失分也能被轻拿轻放。
[你刚刚不是也失误了嘛。]
苹果调笑他。
[你还在啊。]
土屋平稳呼吸,看向它的方向。
[当然在了。]苹果说了一句,随后说,[真稀奇欸。]
[稀奇什么?]
在裁判的哨声示意下,土屋向回跑。
[你曾经,在关键比赛中从来不会看我的。]
正前跑的土屋因此呼吸停了半步。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心理学专家研究证明,标志一名青少年心理成长的特征是:‘有没有失去的概念’]
[怎么在赛中和我谈这种内容。]土屋哼笑,[你曾经不是说自己又不是心理医生吗?]
[当时是你心理问题太严重啦。]苹果跟着土屋在场上奔跑的步伐,异常精准地避开跑位其他队员的头,[所以高中和大学的区分以及设立才尤其关键,因为需要在你们大脑成熟的关键时刻,转换环境。]
[失去曾经熟悉的同窗,更新人际交际网,面对新环境啊,一类的。]
[欸——]
土屋脚步猛地约起,一粒排球出现在他的手掌前,又被他的指尖反扣回来处。
拦网成功后,他双脚落地,回头大喊:“包围!”
接着后撤步,井闼山的攻击链条相当流畅,排球被后排自由人鱼跃救起,立马传到向前排二传,前排二传眼神往左瞟,身后左翼的主攻手同时起步进攻。
太明显了。诱饵。
土屋后退,留着其他队员去左翼,自己逼近右翼。
接着一个前跑的脚步。
二传手的排球因此临时调换方向,土屋也因此后撤,在井闼山后一步起跳的另一副攻手进攻下,提前擦到站位,双手合拢。
排球在他手臂间狠狠反弹,朝空中跃起。
他侧头时,因为太过用力,发角的汗水甩飞出去。
他朝铃守笑了笑,这个队伍最懦弱和没毅力的队员坚毅点头,立马上前。
这么相信我。
土屋在心里想到,接着向左翼补位。
·
记分板就在及川彻座位右侧的十几步远。
在他用手掌心抵着下巴的时候,只要稍稍侧眼,就能看见爆发出光晕的高强亮度的一人高广告牌上,两方不断追逐的比分。
他忍不住焦躁地压下镜框后的眉眼,右脚跟抖地。
“双方都出现了不少失误、”岩泉一把拳头抵在嘴前,“井闼山的主攻尤其有攻击力,前排的攻击力太足了,土屋好几次去前排都被逼回到进攻线。”
“不是被逼,他是主动去的。”及川彻说,“要是被逼去后排,他压根没必要绕圈子,他是故意去后排,这样压缩落地空隙,井闼山不得不更改跑位,一人托了井闼山五个。”
“体力?”岩泉一侧头。
“至少打三盘的比赛,说不定打四盘或者打满五盘,想要在区区三个替补码下打满,从第一局就必须分配体力。”
说完这些,他又忍不住咬住牙齿,自言自语了句:“baka,这种时候,你上二传啊。”
和全局调控相对困难的进攻手段主攻手比,一定是二传对全局的指挥更加到位,想要在三局前把握整个半场六人的体力分配,二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上次做二传也只是逼不得已,队内正统训练看得出还是以主攻手为核心。”
岩泉一思索着说:“这种时候换二传,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baka!”
及川彻说。
“比赛就是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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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屋的汗水从额角滑下,一路从耳骨前面滑走。
他来不及擦汗,伸直手臂直接点落点向队员指挥。
“一会儿千万不要轻易散开,注意我的指令,尤其是后排,不要随便上进攻线。”
土屋说:“被绕的次数多了,我们就输了。”
听话的队员们脸上都是些类似令嘴角压低的情绪。
“加油。”土屋转脸,全神贯注的眼神向球网对岸,“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像平常一样听我指挥就够了,你们不需要有负担。”
他回到站位,将左手压在肩前,右手向后掰。
一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因为刚才一路在背后做手势,又紧急垫球,肩膀有些酥麻。
往日这种时候,和他距离最近的对手学校,他们的主将往往会和自己说几句话。
但是佐久早圣臣很沉默。
他没有戴口罩,穿着黄绿色的队服短袖,眉上有两个竖排的点。
他真的很沉默,眼神也如出一辙的宁静。
对,宁静。
就连土屋如今也不确定自己眼神如何的场中央,佐久早就像是沉在另一个世界,在他独有的信息中行动,这是一股和往日牛若那样的【强者】不同的气场。
和他对位,就像对一面镜子。
自己的心情如何,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宁静的眼睛里,自己就是什么样子。
裁判哨响,土屋和佐久早同时动了。
土屋听不见遥远观众席上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对话,不过假如他听见了,一定会承认及川彻的猜测。
他不是被逼到后排,而是主动移动去后排。
因为所有和他比赛的队伍都有这个毛病,太过重视他,或者说他过轻视他的队员们。
导致忽视了其他队员其实也算做他的分/身这件事实。
在他的引导下,井闼山的后排队员格外多出了大概两倍的步频。
自由人在刚刚已经和副攻手换位,后排的一名主攻手,一名自由人,一名副攻手,此刻他们三个的喘息频率都不一样,尤其是其中肩负了扣球重任的主攻。
左边……啊。
土屋在半空静止时,凝望着对方的半场,右手上伸。
·
“……然后左绕,这样井闼山下局就被封锁了球路?”
“不对,但是因此导致左翼多加了压力,那个左翼是铃守,体力不足,土屋不会给他加压的。”
“气势问题吧。”
“不对吧……”
“他们的副攻手,对对,和月岛名字很像的那个。”
“哪里像了,除了一个字开头外截然不同好吗。”
“就是这个月字很像呀,阿月。”
“……”
“他们的二传似乎有意在托第一二节奏。”
“宫泽高的战略一般要联合土屋理查德一起看,所以,是土屋打算做什么?”
乌养教练突然将手拍上大腿:
“是损耗啊!”
他的音量颇高,叫最近的菅原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损耗?”
方才看出这点的乌养教练很高兴地说:“你看,土屋他不是每次都回后排救球,和自由人穿插行动吗,但是井闼山的后排也一直被他牵制,看起来是宫泽高对井闼山的后排进攻毫无办法,其实同时封死了主攻手的路径,那个主攻又是二传的习惯性进攻方式。”
他越说越觉得对:“进攻方向也正好,比赛场上下意识肯定是那个背号五的主攻,五号上前之后,土屋就立马就位,这样封锁了五号的扣杀,五号回去救球,这样来来回回地前后跑……”
乌养语气慢了下来:“而且是习惯后撤步跑位的主攻手类型,这样来来回回的跑……”
这种战术,如果没有千锤百炼地看着井闼山的比赛录像研究,将每一个包括主将和一般正选在内的所有对手研究透彻,是开发不出来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了这盘最终的比赛,土屋又是在几点睡的?
·
场上,井闼山教练选择了暂停。
土屋看着他们的手势和口型,看到一半,有黄绿色的队服挡住了他。
从脚步看来,应该是故意的。
土屋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猛地拍击排球,让排球在自己手心转起来。
“被看出来了吗?”赤苇佑喘着气来问他。
“假如就因为一个换人问题用掉暂停,我才要疑惑。”
赤苇佑望着井闼山的方向:“井闼山的得可主监督是叫暂停毫不犹豫的类型呢……”
“是啊,这种倾向在有技术暂停的场上尤其明显,当不要钱一样。”
他把球丢给招呼已久终于得到注意的工作人员:“至于我们,稳扎稳打就够了。”
·
虽然本来心里就有预料,当好不容易打到疲软的正选主攻手干脆利落地被井闼山监督换下,换上一个比刚才正轩还高半头的大个子上来时,土屋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不是绕的太狠了,其实维持力竭但肾上腺素集中所以被忽视的状态比较好吗?这样再引导对方救球,然后关键时刻大腿失力,导致井闼山一粒大败的发展会比较好吗?
刚这么想,又自己否决了自己。
因为他面对井闼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选择其中一人消耗体力——以及不显眼地消耗另外两个人的体力,他已经做到了极限。
新主攻手上场的时候,井闼山队员间互相朝对方点了点头。
土屋用两手揪住大腿队服的布料,往上扯了扯。
体育馆内温度怡人,只是他高强度跑动,体力消耗的同时带来了热量,还是耳下淌出的细汗。
“大猩猩……”
看见井闼山的新主攻,后面不知道是谁,这么嘀咕了一句。
“……”
土屋忍不住喷笑。
前排的另外两个人看过来,“土、土屋?”地叫着。
虽然是个冷笑话,不知不觉被戳了笑点,他一边用手背侧头堵嘴,一边示意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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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啊!给我冲上去!用你的炮弹发球!”
岩泉一死死拦着及川彻,“喂!你给我冷静!有人!旁边有人看过来了!”
“…………可恶!”
及川彻这才稍微恢复了仪态,缓缓地落回座位,以仿佛上个世纪的恶婆婆视线扫描场上:
“这种前面所有努力都报废的危急关头也笑得出来,后排主攻手从上把起就没力了,还不叫暂停,他等着什么呢。”
“但是暂停有限,况且这是井闼山第一次换人就休息,后续怎么办?”
“哈?”
没想到,说出上上一番话的主人公满脸‘关我屁事’:“关我什么事,那是宫泽高的胜负,我又不是宫泽高的队长。”
“你,”岩泉一看着他,真情实意地说,“个性真烂啊。”
场下突然传来排球皮革和皮肤的重重一声响。还有观众席的一片惊呼。
岩泉一看下去,看见土屋理查德扑在地面,一只手直直前伸,一粒排球就在他和地相贴的掌心上方,高高地弹起来。
场中的土屋理查德立刻爬起来,手臂直挥,吼了什么,宫泽高全员立刻上进攻线集中。
“……”
及川彻扫了眼身侧的广告牌,上面的数字在方才才刚刚换位。
15:14。
井闼山领先。
……别输啊。
·
最后,宫泽高还是没拿回来一分的分差。
27:25.
是井闼山提前突破了两分分差。
第二分并不是土屋失利,而是宫泽高其中一名队员的失误。
是由于井闼山提前来到25分,裁判的特殊口哨,令距离裁判最近的右翼,也是队伍中的拦网中心因此迈步慢了一步,导致井闼山直接进攻得分。
最关键的应该是第一分。
是最开局被土屋理查德丢掉的一分。
但是,假如从上帝视角仔细倾听观众席每一个人对自己、对别人、对空中的话,音量大小音高高低音色特征不一。
然而,对土屋开球失误执着不休的多是旁观的观众,先前比赛折戟沉沙才前来观赛的学校队伍们,却没有几人对土屋理查德的开球表达不满。
因为只要有机会上过场的人,都知道面对强敌时第一发球权的压力。
不仅是压力,还是队伍的绝对重心。
胜败的关键人。
是可能连续得分的关键时刻。
其他五名队员的心理寄托。
被对面六人防守的绝对焦点。
这种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橙色体育场】,不上场的话,就绝对不了解那份压力。
“那个……”
身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北信介侧头,望着将口罩从下巴拉到下眼睫,因此除了一双眼睛和棕色的长卷发外,看不清长什么模样的女性,没有提包,穿着最简单的工作制服,和场中赛委会的工作服类似,只是胸前没有铭牌。
“这里是空位吗?可以坐吗?”
北信介点头。
“这里的视野有遮挡,没问题吗?”
“太好啦。没问题没问题。”
女性松一口气。
她规矩地坐在这整个体育馆内,唯几的珍惜少数几个空位。
因为是第一局结束才赶来的人,场中视野优秀的座位已经全部坐满了。
“真稀奇啊,姐姐,你是来看排球比赛的吗?”
北信介左侧座位的赤木探出头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来看比赛,好少见哦。”
旁边的尾白:又来了。
“是吗?”所幸,这位只看得见一双眼睛的女性没有攀谈的意向。
坐在最左侧的宫治因此扯开幸灾乐祸的嘴角-
[折戟沉沙啊赤木前辈。]-
[闭嘴!难道你去搭话就好了吗?!]-
[我的外貌条件还是比较出色的。]
趁着中场休息去场外买饮料的宫侑回来,看见他们稻荷崎一排最右方的座位出现了陌生人。
他提起塑料袋,单手插兜,狐疑地问了句:“谁啊?”
“是偶然坐到一起的,因为座位很少。”北信介解释了句。
“坐在这里看得到什么。”宫侑一边擦过几人的腿往座位走,“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你以为我们干嘛不坐满了再说。”
“喂!侑!”赤木小声叫他。
“干嘛,我只是在提醒她。”
宫侑扣开一罐柠檬水:“难得来看全国决赛,结果什么都看不清,有什么意思。”
宫侑的语气算不上好听,但的确是出自提醒。
毕竟宫侑是女孩子兴高采烈地帮他喝彩都要嫌弃被打扰了喝令闭嘴的性格。
角名在一边抽走一罐饮料默默叹息:这种性格都有女孩子追,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
被这样说的女性却只是好脾气地朝他们笑了笑,随后专心朝场下看去。
哦……对了。
角名扣开易拉罐,眼睛往下扫了扫:下面也有个外貌条件不错的。
·
土屋理查德在第二局突然展现出了攻击力。
他似乎抛弃了第一局繁文缛节的慎重,改换自己往日擅长的快节奏。
逼地更紧、迈地更靠前、跳起的节奏更集中、速度更快、和队员的交流更多。
砰!砰!砰!
这样和排球队撞击音越来越快,中间的间隔越来越短。
上把还小有成效的攻击方式,这次在土屋的穷追猛舍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机会。
偶尔饭纲掌刚过网的排球,立刻被对方自由人一传到位,紧接着就是土屋理查德,他扣球好像连准备都不需要,就只是看见了就拍。
没有二传的扣球当然失去了一定攻击力,可恰到好处的落点又弥补了这点。
对方在起跳途中呼着气拍出的球,还是转身的平扣,像是在自家门口起跳,也没有失误次数。
这种快速、巨额,趁机插空的扣球方式,给他们的后排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饭纲掌和后排交换的时候,看见了副攻手膝盖隐隐的颤抖。
可能原本没有这么吃力,只是因为戴了护膝,这种颤抖的趋势被放大,经过时飘着汗味的空气中,尤其引人注目。
一局进行到现在,能坚持到如今已是不易。
他侧头,和场边的监督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对圣臣传了个手势。
圣臣没有眼神示意,这便是他‘知道’的意思。
土屋用脚尖摩擦发球点的地板的时候,周围闹哄哄的观众席像退潮一样一点点缓落下来。
他抬高左手,深深吐出一口胸气,周围只听得见一点点声音。
这并不是他全神贯注忽视了背景,而是现场便这么静,甚至有一点点屏息感。
拦网对面的六个人中,前排分别压下了大腿,包括二传在内全部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还有下蹲时鼓胀的大腿肌肉,两只虚虚摸在低空的手掌心。
这是井闼山的防御姿势和防御队形,看起来静止不动的两个人,在他开球后会瞬间移位。
土屋吸气,缓缓放下左手。
周围的旁观席于是音量稍稍高起来。
拦网对面的前排也因此抬高了身体重心。
土屋右脚猛地后撤,左手直直向斜前方大抛排球,灰衣服的高中生没有一丝中间动态地前奔,咚咚咚的脚步敲响在每一步地板,一声比一声轻,间隔还要短。
然后咚!的一声,深灰色的球鞋起跳,包括其上的小腿和弯曲的膝盖。
以流畅的弧度前往空中的高中生,右掌狠狠击上了这球。
咚!
“三!”“我来!”“migi(右)!”
井闼山半场迅速行动起来,五个人同时向后排右方行动,二传适时脱离人流来到前排,宫泽高前排三人以五号为中心跟从阻拦。
井闼山二传手鞋底猛地和地板摩擦出不怡人的音量,借着扭转的力道他同时反身,被这么一落宫泽高前排只有一人来得及跟从反跑左翼,同时身后传来排球低传的掠空声。
其实打久了排球,是高传吊球还是低传直传,听垫球声就听得出来。
这也是排球比其他运动快很多的节奏下,运动员不看球就能保证花式战略的原因。
对方要将球单手推到网后的动作临时停下,换做单手保持球心,另一手朝自己半场推去的动作,同一时间,井闼山半场进攻线左翼的位置出现了三声球鞋摩擦的音量。
新主攻手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左二右一有三人同时挥臂,只有新主攻的手狠狠打上了这球,将排球直直冲宫泽高半场冲来。
排球横冲直撞的时候,宫泽高的两名防御手还在往落点赶。
来不及。
三人的空隙里,双膝盖擦地的土屋直接查出来,用并拢的手臂接住这球。
“部!”他喊。
后排角落等候的队员冲进半场中心,猛地起跳拍上这球。
咚!
排球再度回到井闼山半场,土屋单手撑地右腿侧滑起站,比了个类似于拧水龙头的手势,鹰川直接从前排后撤回到后排和土屋并肩间隔一臂。
他刚刚来得及向前看,看见前方,网对面以一副平静眼神起跳的黄绿身影。
……!
球再度被一声撞击回宫泽高半场,土屋两手上举伸向这球。
背光的球被光的物理作用融合成一片黄色和蓝色的融合,偏灰调的颜色,在阴影中下坠。
等到排球靠近一步远的位置,肉眼才终于看出——这不是光的作用,而是高速旋转的排球抹消了颜色边界。
这是侧包球。
排球狠狠拍上已经变了手势的手掌心,却还是在角动量的作用下直接飞去不受控的方向。
砰。
排球砸上场边的广告牌。
“……”土屋落步,看着那里。
排球落到接近观众席两臂长的场外,靠近那处的观众席立刻人头攒动,喧哗声和欢呼声不停,还有人在兴奋之下示意场中捡球员捡球传给他,果不其然被工作人员无视。
裁判一声口哨。
7:6
井闼山学院v宫泽工业高中。
·
“宫泽高是不是很危险?”
虽然视角不便,那名女性还是紧张地连连向下看。
没有人响应她,她是自己来的。
左右除了北信介和稻荷崎,就只有空楼梯。
北信介稍顿后自然地回应:“虽然是有一些,不过发球的话,你不用担心。佐草刚刚展露旋转球的苗头,看起来是比较危险,但是单论技术,土理的旋转球并不输给佐草,应该很快就能看破。”
“佐草……土理?”
“抱歉,因为排球月刊是这么说佐久早和土屋,我以为你会比较习惯这种叫法。”
因为对方看起来是外行人。
“这样啊、”
被他这么一说,女性像得到大吉的签子一样肉眼可见地安心下来。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了解排球的哦,虽然因为条约,不允许主动扫揽数据库……”
苹果回过神来,看见井闼山的几个人以眼神看它,立马说:“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在说什么啊……”
宫侑又喝了一口汽水,向后靠上椅背。
女性很快换了话题:“那、那么,就一定能接起来吗?”
“当然了。”宫侑咽下饮料,理所当然地说,“虽然土屋理查德更看中速度,因此和佐久早关注球路的方向不一致,不过旋转球升到高阶就只是角度和侧旋速度的区别。土屋脑子转的很快,就看他用几球。”
女性明显高兴起来:“是这样吗?!”
“是啊。”宫治撑着脸接上,“土屋很会联结,就是眼观八方的意思,耳朵也好使,接不住的排球落在哪听一耳朵就知道了。”
“你们很了解他吗?”女性问。
“不了解,谁想了解他啊。”宫侑翻白眼冷笑。
北信介微笑道:“毕竟是曾经的对手。”
这种程度才是基本的尊重。
场上突然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
球网对面不断后撤步的球手土屋并不认识。
他盯着球网对面,下压身体重心。
手指在身后不断做着动作,在他之后的球员都看见了,至于前排,井闼山后上方的大屏幕正是从宫泽高身后摄影的角度,就算不看土屋,也可以盯着大屏幕看——这点是最高赛事的好处。
井闼山的发球员在距离土屋发球时更近的位置,先用鞋尖点了点。
这个动作叫土屋立刻往后了一步。
即将发球的人因此顿了帧,紧接着在发球秒数中不得不抛球冲前,双手后压后再直直向天空拍。
宫泽高全员动了起来,包括土屋在内,待会儿攻击的人全部让开,鹰川和铃守在土屋回合前的命令下跑动追球,是鹰川比铃守快,于是他用手腕接上了这球。
这球的确比土屋最初计算的要远,他后撤步的动作后压了整个宫泽高的队形,于是平安无事地被接起来。
球飞往赤苇佑,赤苇佑立刻小跳二传,排球对二传的摸高一向要求不高,找准落点才是关键。
排球反飞,再度飞来土屋的位置,土屋右脚向右擦了一遭,接着后撤步,然后前跑,在空中狠狠扣下这球。
排球飞往井闼山的方向,井闼山进攻线前后三人同一而动,其他人迅速前后奔跑让出空间,同时二传手比了个单指下勾的手势,虽然看方向是对后排比,具体怎么回事不能信任。
一人救下球后传二传,两名主攻手副攻手同时跑动起跳,差不多在二传手也起跳的时间差,佐久早也向进攻线跑地起跳了。
排球飞去三人都在的路径,只有站位最边上的佐久早摸上了这球。
他的手臂带着肩膀下压,整个人在半空扣杀后的姿势朝着宫泽高半场。
宫泽高的两个前排同时救球,这球却掠开两人,向着空闲的半场前进。
宫泽高后半场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棕发的主将,仰着下巴,将手狠狠朝球心拍去。
这球有一个上挑的弧度,虽然球速不快,却还是避开了井闼山拦网的掌心,狠狠拍在井闼山的后半场空地。裁判立刻吹哨。
7:7平。
井闼山学院v宫泽工业高中。
·
弧度球的难接之处就在于,哪怕知道这球会旋转,知道这球会在中路有一个突然左拐/向上的弧度,但和速度和方向知道了就能一目了然的直线球落点相比,哪怕知道了这球是旋转球,具体的转速,转到什么程度会扭,偏转的方向,这些信息都太空泛了,比赛短短几秒的一眼,凭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因此,能够在遮挡视野的第二球精准接中拿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一年级,练排球满打满算不可能超过七年的小孩。
直觉系?/还是理智系?
从白鸟泽和稻荷崎的比赛录像中是理智打球的代表,但是和水平稍低的学校,比如和久谷南和常波传出来的录像,又像是闲庭信步的直觉系。
【天才】
吗?
场中,得可主监督的得意门生佐久早,向他投来了一眼。
得可主拢了拢外套,沉稳地点点头。
佐久早立马回归比赛,小碎步落前落后,随时根据宫泽高的发球转换阵型。
他踏前一步,颀长的身段矫捷而迅速地穿过前排队友,起跳的时候,二传手的排球直朝他垫来。
无需赘言,佐久早立马扣手。
排球以极小角度的直线往宫泽高拦网前的空地直撞而去。
排球离地面不过一米的时候,突然从地上滑来了一只手,那只手背在最后一秒险之又险地垫上排球,再度托起整个宫泽高的攻防线。
佐久早还没落地,蹭了地面抢球的主攻手迅速爬起,一个眼神都没有地后撤。
仅仅两个人的传递,佐久早再度起跳。
依旧是弧度球,依旧是被誉为高中技术最高点的扣球。
他下巴仰起,紧盯着球心,在排球的阴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瞬间,将手狠狠地拍上去。
听起来势如雷霆,实则并没有听众预料的速度,似乎就只是简单的发球。
只有面临接球压力的人,才知道这球在高速旋转下混杂成一团的颜色,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威力。
“鹰川!”
他来不及做手势直接大喊,却瞥见鹰川双手搭膝的身影,听见他的喊声,立刻竭力超前跑。
不行。
太慢了!
忽视接下来的一切战术布局,土屋直接朝这球冲过去。
好不容易轮到7:7平,再退后就再要追,落后的比分实在消耗队伍气势,外加队伍体力下滑的趋势明显。
他几步落到落点,可不如鹰川得天独厚的身位还是拖累了速度,排球已经落到距离地面一个膝盖长的位置。
土屋直接跪下,将右脚前倾,排球‘咣’的一下砸上他的小腿骨,被直接一球砸中的人却只是挤了下眼角,就从前滑的惯性中爬起来奔跑。
“第一二节奏!”他来不及调息突然变体势的呼吸,朝赤苇佑吼道。
虽说如此,他却是在内心第一次真情实意地拜托不存在的什么对象:
拜托了,接不起来!
球网对面,黑发的主攻手还是在短暂的一二球内起了跳。
这一次的姿势和前一次没什么区别,就连朝宫泽高半场抻出的右手都一样。
土屋咬牙,冲身后喊:“不对!换位置!部补位!赤苇跑!”
跑去哪来不及说,就只是不要在原地,跑起来。
跑起来再说。
土屋咬牙朝前跑,用两只手腕折迭起来去垫这球,‘砰’的一下,自己也因为太勉强地跑动而直直朝场外滑出去。
工作人员立马搬着摄像机往后退,连连退了三步差点被广告牌扳倒,用双手手臂护住脸却还是被擦破了一块皮的宫泽高主将才有机会降速,他甚至来不及拿手背擦一下脸颊淌下的血,单手撑地直直冲半场冲回去,嘴里还在吼:“不要接他的球!会出界的!”
来不及了,就是针对因为救球而处于短暂失联阶段主将,井闼山的主攻手佐久早第三次拍出了旋转球。
难以想象短时间内高水平高技巧几乎重迭地扣球,能做到这点的他手腕是如何柔软。
只是,在宫泽高半场,得不到命令只能凭直觉行事的鹰川已经追上了落点。
砰的轻轻一下,因为这球并没有落到距离地面很近的位置。
排球直直朝场外飞去。
“卟——!”
8:7
·
喘着气,呼吸有点沉。
汗水从额边一个劲地下滑,因为刚刚擦身去界外的行动,右腹隐隐有岔气的不好预感。
土屋强行沉下自己的呼吸。
强行使呼吸平稳。
不允许岔气,岔气了一切都完了。
他强行要求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重归理智的掌控。
之前没有和井闼山比过赛,井闼山的主攻手比在录像中分析的还要强力。
连续多次的高技巧发球,几乎没有间隔,一般人就算发了旋转球,因为手腕过度拧转,下一球也绝对会有幅度上的改变,佐久早却似乎没有影响。
他就像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这球已经融入身体记忆,是机械性的行为。
也是,毕竟录像里佐久早没有连续扣球三次的机会。
土屋闭了闭眼,在裁判的哨响下再度向前奔跑。
8:8
8:9
9:10
10:11
……
井闼山又换了新选手。
二米一的身高,从替补席向前走的时候,像是要将所有射灯的光线一度隔绝在外。
算上前几个替补,场上正选除了二传手和绝对主攻佐久早没动,其他队员都已经换了个遍。
导致井闼山看起来和二盘比赛刚开场时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呼吸很平稳,还能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跑位和节奏差也不存在失误。
原本得胜的分数因此又缓慢地下滑。
虽然早就在赛前分析中得知了这回事,并且无数次叮嘱自己区分主客观,真的站在这他相对束手无法的处境前,还是有些绝望。
土屋向下望了望掌心的纹路。
他呼出口气,攥起拳,再度跑起来。
他咬分数咬的很艰难。
没法像第一局一样闲庭信步,也使尽了百般技巧。
虽然有分差,可是很小。
在狼狈地防御和进攻中,双方以一、二分的分差交错上升。
直到他在赛中强行要求自己停下脚步。
停下脚步。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站在和井闼山相隔不足几步的网前。
很想放下左手,想狠狠将球狠狠朝对方脸上砸过去。
想酣畅淋漓地奔跑,想和同伴们一起得分,然后获胜。
心里叫嚣着抛下一切夺下这一盘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非自然物体瓜分的胜利。
但是不行。
此刻,没有任何人叫停他,也没有任何声音示意。
是土屋堪称自残一样主动放弃了这局进攻。
得到示意的裁判吹哨子,询问他怎么回事。
“……、”
第一次声音很小,裁判于是又问了一遍。
“换人。”
土屋说。
身后,铃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
铃守刚刚下场,就将头伸进了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
呕吐的声音从场边传到场中,得到了其他队员气喘吁吁中担忧的眼神。
非常严重的呕吐,难以暂停,就连急救员都过来了。
从近十球前他就处于力竭状态,只是强撑着留在场上,所幸的是,土屋一直指挥的是左翼,他的角色因此并不十分重要的。
似乎是心理作用,熬过了眼界黑暗、冒金星的两球后,躯体似乎真的变轻盈了。
直到土屋示意换人。
新换上的小山是一幅乐天派,短暂洗刷了队内疲惫至极的气氛。
因为方才主动放弃进攻,这次是土屋的球权。
他藏好因为短时间迅速来回导致胸口的起伏,以一副若无其事的形态,脚步向前抬起。
调整好呼吸。
算好落点。
前进、起、
“卟——”的一声。
和发球哨鸣不同的哨声狠狠打断了土屋方才凝聚起的全神贯注。
球网对面,场边的教练椅中有人抬起了左手。
此刻还没有发球鸣哨,裁判就只是把哨子含在嘴里,井闼山的教练便是在这个时刻请求暂停。
“……”
土屋要把牙咬碎在嘴巴里。
旁观的看席又因此稀稀落落逐渐连成一片的嗡嗡麻麻。
土屋单手抱着球,后仰坐在长凳上。
汗水从额头滑落,心脏的跳动和脑电波的频率不一致,皮肤尤其敏感。
焦距有点变焦,蓬松的视野,在嗡声不绝的场馆内,格外不舒适。
“……”
在裁判的示意中重回发球点,土屋用脚尖摩擦了几回地面的白线,却还是有不适应的感觉。
之前和及川彻比赛时,面对自己,几番犹豫下仅仅选择了普通发球的及川彻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适应。
不舒服。
紧张刺激的血液流经动脉管,清晰地回归心脏瓣。
只是心脏好像和大脑划清了界限。
土屋后退几步,接着后退,左手拍弹排球。
观众席再度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静候他的发球。
土屋吸入一口主馆空调的温空气,接着猛地弹起发球。
落点没有偏,相应的也没有弹出‘砰!’的球风。
他突然把排球砸向井闼山的半场,这并不是外界口中的‘炮弹发球’,而只归类在大力的跳发中。
井闼山的六个人迅速集中,前排前压,后排后退让出视野,接应直接冲上。
排球被井闼山的战线传回宫泽高半场,又被再度加入阵线的土屋砸回井闼山。
这次井闼山自由人慢了一步,没跟上。
井闼山的其他队伍因落地的这球直起腰来,用手压在懊恼扶膝的古森背上,回站位的时候临近的队员都上去压了一把,古森用袖子抹掉淋漓的汗,立马回站位。
宫泽高的球权还在继续,他不需要和后排副攻手交换。
……很好,就按照这个趋势。
虽然难受,但不是没有力量。
情绪不值得关注,感情是场上无用的废料,只要把全部精神放在取胜上就够了。
第二球。
土屋将手高高地抬起来。
左脚后撤,做出预备动作。
这些姿势都是千百回刻在记忆里的石篆,不需要任何思索。
就在他将球高高地斜抛向前,用时脚步踏前,咚咚咚地连续踏了三步之后,侧边突然在安静的观众席传出了清晰的一声扯嗓子喊:
“狮心王——!”
一个男生的嗓音,在安静而偌大的体育馆里回荡。
他在半空微愣地分去半个眼神,站在看台中后方的人并不十分眼熟,而仅仅是曾经有几句话的交情而已,那几句话还不大友好。
此刻,白鸟泽的五色工双手比在嘴边,瞩目地站立在一群端坐的观众中,闭着眼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冲他吸了深深一口气。
这是一个对发球节奏、或者说土屋的发球节奏特别熟悉的人,就在土屋眼神一震回神跳发的时候,就在他的手掌和排球接触的三个动作,精准压上了下三个音节:“がん——ば——れ——!!(加油)”
吶喊者的身侧,恍惚中有一个光是坐着就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的、端坐的身影。
れ音结束的时候,土屋恰好将排球脱手。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贴上了土屋的手背,帮助他扣上了这球。
力道,回来了。
·
无论是谁,在谈及关于[狮心王]发球的时候,露出的表情都是心有余悸:
[那个连续发球啊……]
凭借一手发球,和以往的县级比赛不同,在高中排球界至高无上的橙色体育馆中,土屋理查德凭发球咬吓了井闼山整整七分,一把扭转了接下来的局势。
再度向日本高中排球证明了关键发球员的作用。
裁判吹哨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分数是21:25.
土屋将毛巾盖在脸上,有热气争先恐后地从他躯体里冒出来,蒸过毛巾的缝隙,似乎有蒙蒙的雾。
旁边有人拿水瓶浇头的动静,哗啦啦的水全洒在地上。
就连掀开毛巾看看这是谁,警告他突然冲水降温的危害的力气都没有。
土屋的心脏火辣辣地疼。
好难受。
咬住舌尖的难受,想要用手按压胸口的难受。
要跳出来的难受。
高强度的体力发挥,简便如此还强撑着发球,血液迅速地在体内蔓延,冲刷上头顶。
“……”
土屋缓缓地直起身子,温热的毛巾从他脸上掉到膝头,他耸着脑袋,微微侧脸,询问赤苇佑:
“我的眼睛,红了吗?”
“……”
赤苇佑慢了许多秒。
第六秒的时候,他的眼睛才转过来,还有一个轻轻的微笑。
“没有啊。”他的声音也轻了很多,“你一直很帅。”
土屋扯扯嘴角。
·
和井闼山再度交换场地的时候,所幸对方没有就替补席的那一摊水表达不满。
工作人员很快地拿拖布上前,井闼山因此在场边等了一阵。
土屋对准佐久早,气喘吁吁还有工夫无力地朝赤苇佑比了个类似狐狸的手势,扯了扯嘴角。
赤苇佑只能弯弯眉眼以示回应。
动动脸,露出一个刻意的‘心有余悸’的神情。
两人面朝面喷笑。
“……”
因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井闼山替补队员辉木在后面盯着宫泽高主将和二传以及一群慢悠悠的背影。
“……搞什么?”
“不要动摇,不要去在意。”双手扶胸闭眼的得可主监督沉声说,“你只需要关注场上就够了。”
狮心王已经被逼到绝境。
宫泽高无法不换下卓有成效的正选,不得不换上替补。
就算曾经没有替补的录像和数据分析,假如替补强过正选的话,就不会叫替补了。
“无所谓的心理干扰吧。”古森在一边系鞋带,慢慢地说。
真是了不起,宫城县一贯的主核型主攻,那个力道和技巧,两种都掌握的运球方式,只有一个小小的弹腕手势做区分,稍不注意就会被耍的团团转。
之前内部3v3的时候就发现了,今天上场,好像还要强。
是上次掩盖了真实水平,还是真正的进步神速?
得可主睁开眼睛,说:
“第三盘会比第二盘轻松,也不要因此大意。”
“是!监督。”
·
“……看起来跑的好艰难。”
虽然是高个子的副攻手,其实是相当喜爱小动物的温柔的人,昼神忍不住用牙齿咬住大拇指甲,隐隐有几分不敢看。
在他身侧,明明据说是‘短短两天内和宫泽高主将互相follow’的星海却盘腿、有如小孩子凝视屏幕上的足球比赛,一对眼睛睁得奇大,紧紧凝视着场上。
场上,任谁都看得出土屋理查德的状态开始下滑。
不仅是发球出现失误,被手指挥的时候好像慢了几秒,就连跑位,也常常和队员交汇,因此出现场上停位一秒的关键失误。
……其实,就算不看这些。
大屏幕上,土屋理查德脸侧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擦伤,露出队服的手臂的青紫,被汗水完全淋湿的脸和重重下垂的衣角。
为了拖延住井闼山的攻击,他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防守压力,甚至一度推翻了自己往日激进的进攻策略,改为稳妥为上,[懦弱]/慎重地防守。
但是,宫泽高对面的井闼山也并不是轻松的模样。
他们每局都被土屋出其不意的策略逼的早早使用暂停,在第二次技术暂停前就使光了所有请求暂停。
和第二局终盘基本都换过一番替补的队形不一样,此刻也已经换下了三人。
井闼山也是绞尽脑汁地保持着狭小的优势,因此,主攻手佐久早不得不逼迫自己承担起连续进攻的重任。
轮到土屋理查德再度发球权的时候,就像被第二盘的七分发球打出了后遗症,而神经兮兮地所有人一起动,就连土屋明显力不支下勉强的一球飘发,也全员追上。
在这种模式下,两支队伍的分差一点点扩大、缩小。
星海突然直起了腰腹。
靠近宫泽高半场的看席一阵哗然,场上的主将立刻丢球回后排,去搀扶突然倒在场上的自由人。
“没事吧?!”
土屋扶着鹰川的肩膀询问。
“没、没事。”
鹰川没有血色的嘴唇都在抖。
“下去休息吧,叫仲田上场。”
“我没事,我还可以…”
“没事什么,快点下场。”赤苇佑在另一边蹲着,打断他,“休息好了再上场,一会儿和铃守一起回来。”
和土屋不一样,赤苇佑两句间就打回了鹰川想留在场上的嘴唇。
可能是那句‘和铃守一块回来’的作用。
这个一年里最开朗、最有力的后援、最坚守的队员,第一次将手掌张开,将脸埋在指间。
有眼泪从指缝掉到土屋脚前的地板上,蹦出一圈小小的水渍。
“对不起。”
他说。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土屋狠狠把他的肩膀板过来,动摇地盯着他: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是我一定要不成熟的你们上场,怀抱理想主义者地拒绝教练存在,强行你们跟上我的步伐,你们是在陪我任性!”
鹰川被眼泪湿润的眼睛怔愣地看着他。
又有泪水蔓延。
“……回去吧。”土屋说。
·
虽然早有预料。
虽然早有预料。
在我方队员连续下场两位正选,井闼山却迅速换上休息好的替补,重新组成攻势的时候。
土屋大幅度地呼吸着,手中抓着排球。
他大大张着嘴,什么口呼吸鼻呼吸全部丢到九霄云外,仰起头,凝望头顶眩目的灯晕。
心想。
他究竟是干什么呢?
没有底线的疲惫。
以不成熟的队伍和IH的冠军完全体交战,对方教练技术浑厚,两次打断了他们的进攻步伐,两次凭换人和暂停结束了他的发球状态,队员全体久经训练、体能完备。
……当初,是因为什么才执意不要教练的来着?
在一片眩目——犹如苦夏的眩晕中,土屋仍保持工作的耳朵流淌进了一点声音。
好像是有谁在对他大吼。
疯狂的大吼。
熟悉的音色,音高比一般人高,疯狂而不间断地叫他的名字。
【……土……】
【…………tsu……chi】
【…土屋……”
“土屋……!……屋理查德……!”
“土屋理查德!!!”
像是被一拳正中眉心,猛地回神。
现场并不安宁,气氛并不安定。
热切的空气充斥在每一处空间,看席所有人挥舞手臂强硬的尖叫吶喊。
侧后方临时看台左下角,个子不高,站起来朝他挥舞的人,就要小跳到他跟前一样的焦急和吶喊。
……星海?
星海光来喊红了脖子,整张脸都在扭曲变形地喊:
“发球!!!!!”
土屋猛地回神,裁判已经把口哨叼在了唇上,土屋立马左脚前压,高高的将这球弹起,在裁判示意发球超时的口哨声前,用已经发麻的右手咬牙扣上这球。
一个距离有点远的飘发。
不过没有到失误的程度,因为虽然在跳发助跑的位置不得已发了飘发,这一球依旧飘过了拦网线。
·
……好想休息。
比赛的后盘,土屋用双手掌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已经是生理性地呼吸。
并不是缺乏氧气,而是小脑控制的生理行为,容纳了超出一般容量的氧气。
赤苇佑的手轻轻按在他背心,还有前辈没有起伏的声音:“去休息吧。”
哪怕赤苇佑本人比谁都清楚,土屋此时下场,就意味着宫泽高失去这局和放弃坚持了三局偷偷进行的战略。
土屋的心脏难以控制地鼓胀一下。
他抹掉和干涩的口水一起到嘴角的过呼吸的铁腥味,拍开赤苇佑的手。
他站直上身,生气地朝他吼:“你不是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所以才在换场的时候配合自己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不能光看着你难受。”赤苇佑在剧烈的喘息中,眼神却维持在平静,向替补席看,“也不是说没有可能,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第四局再、继续。”
“……”我又在干什么呢。
看着这样坚持到底的二传手,土屋愤怒的心脏缓落回去,小小的抽疼。
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他说。
赤苇佑捂住过度呼吸难受的喉咙,苦笑道:“没关系啦…”
·
想要实行那个战略,现在的队形是绝对不行的。
替补没有正选的强度,可以作为非重点的队形过度,想要以这个队形坚持一盘,痴人说梦。
原本拼死咬住的分差以迅速的幅度向上攀升。又望了计分盘一眼后,土屋不得不来到替补席。
他单膝蹲在长椅前,自上而下凝望铃守的脸,小心地问:“还可以吗?”
铃守的脸躲在毛巾的阴影下,漆黑,平静,疲惫。
他突然笑了一下:“土屋,你看着比我还难受。”
喘息是,胸口的幅度是,干燥的嘴角是,脸颊处崩裂的伤口是。
他没有嘲笑的意思,就真的只是,在一片空白中,诚实地说出了露到嘴角的第一句话。
于是土屋也笑了。
他用手臂趴在铃守的膝盖,肩膀起伏,闷闷地笑。
因为只有两只手臂盖住脸的时候,才不会被看席和摄像机发现真实的自己。
“我可以。”
旁边传来了一声。
鹰川把毛巾丢到一边,说一句话咳三下,但看脸色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好:“走、咳咳,上场,我,咳,没问题了。”
铃守也立刻说:“我也是。”
“真的吗……?”
铃守朝他笑:“毕竟,好像英勇的狮心王用现在的队形也没办法了。”
·
来回上场,叫铃守的副攻手共换上撤下了两回。
自由人换上撤下了一回。
个子最高的副攻手撤下了一回,未再上场。
共计六次换人机会,全部用光。
分差还是很大。
弥补不回来的大。
丢掉这一局的隐隐预感。
土屋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和汗珠一起向下滑。
“狮心王——!!”
从某处的嘈杂看台一响冲天的吶喊。
“がん——ば——れ——!!”
这样的尖叫叫本就嗓音低沉的男性因此喊破了嗓子。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土屋还是侧头去看。
白鸟泽的五色工,站起来又喊了一次。
……好有力气,在【橙色体育馆】喊的这么响亮,校内的肺活量测试一定是第一吧。
……能不能借给我。
就这一瞬间,仿佛镜面效应一样,右方又传来了一声:
“狮心王!!!”
好像是几个人,音量比较集中。
朝反方向扭头的时候,正好在迷蒙的视野里看见几个眼熟的发型一起喊:“がんばれ!!”
……乌野?
逐渐响起“がんばれ!”和“狮心王”的看台中,距离最近最近的一处有只白色羽毛球:
“がんばれ!がんばれ——!!给我がん—ば—れ——!!”
明明只是几句鼓气和加油,一点热量和体能都传不过来,却好像真的因此有了点力气,再度站直。
·
场上的形势十足危急。
得分危急,场上正选的状态危急,主将危急,这场比赛就没有一个不危急的部分。
——但是,只是对宫泽高而言。
井闼山如今稳扎稳打的胜利,叫看席有半部分都是属于他们的欢呼。
“努力!努力!井闼山!”
“努力!努力!佐久早!”
“努力!努力!古森元!”
“努力!努力!饭纲掌!”
简直跟追星一个挨个都要喊一遍,东京都本地的学校就是这样,哪怕场馆越大,因此本校来的人相对比率更小,可是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和扯着嗓子喊都是响亮的。
及川彻望着场上狼狈的主将。
都说了用二传能更好地分配体力。
就算后续出现了各种意料外的情况,及川彻依旧认为他所属的二传战略有不小的胜率。
而且‘二传’,意味着‘控制’。
‘主攻手’的攻击力固然强盛,在失控的关头,就是会像现在这样,失去唯一的攻击力武器,不得不弥补防线。
但是,与此同时,岩泉一闲谈般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假如是你作为土屋理查德,你作为二传的立场,打算怎么获胜?】
怎么获胜?
……
及川彻陷入了沉默。
作为二传,作为掌控全局的存在,他固然可以掌握队员的体力消耗,可以调度局势,可以掌控进攻。
但是,那也仅仅是[拖着]罢了。
[拖着]局势,咬住比分,让局势以缓慢的速度进步。
可是,原本的结果还会是结果。
宫泽高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过去没有学校可以利用这点,只是土屋理查德的风头太盛,他的实力让弱点变成了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挑衅】。
但不代表这弱点永远不会被其他学校利用。
场中,似乎和他进展的思路重合,场中的主将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屏幕上的脸被汗水浸泡,眼睛有点没有焦距,怔怔地望着一方。
及川彻突然站了起来。
他双手把住前方的左翼靠背,猛地吸进一口空气,在一片属于井闼山的口号和嘈杂的外行人议论中,猛地把这口气换做响彻体育馆半场的三个字:
“狮心王!!”
他再度吸了口气。
体育馆的空气有温度的恶心。
但是,托这个福胸腔不觉得难受,可以流畅地以最高音量喊出去了:
——“持之以恒——!!!”
·
又有谁替自己加油,又有谁喊了狮心王,土屋一点关注的余裕都没有了。
他直直盯着前方的拦网,不仅是队友,就连对手都在前排,一副心有余悸地表情,犹豫地询问他:“你还是下场吧。”
土屋翻了个白眼后,井闼山就再也没有冒犯了。
他近乎全白的思维世界里,就只盯着排球。
和无声的倒数。
5
砰!
4
砰!
3
砰!
2
砰!
……
对面突然传来有人力不支的跪地声。
两只膝盖很响地敲在地板,咚的一下。
还没数到一,但土屋还是立马仰头去看、
——是井闼山的绝对主攻手,佐久早圣臣。
跪在地上,两只手紧地攥出白劲地攥住右脚踝,卷曲的黑色头发因下垂而挡住表情,只在空隙里看见咬出三叉神经的后颚。
井闼山的监督立马站起来,双手挥舞着示意暂停。
井闼山的主攻手佐久早小腿抽筋,而且是相当严重的状态。
似乎几球前就有预感,只是佐久早本人坚持留在场上,因此演变成现在的后果。
就像宫泽高的土屋理查德不敢下,井闼山的佐久早同样不敢下场。
或许说[敢]这个动词有些言过其实,而且那一瞬间,出现在球网两边的人的心中,无需修缮的第一想法,的确是:不敢。
井闼山的队员全部围了上去,将突发情况的主攻手搀扶下场。
这期间,井闼山更换佐久早的替补偶然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被那双淬过榴火的金色眼睛的直勾勾逼地打了个哆嗦。
·
井闼山自由人,古森元也,小腿抽筋,临时下场。
井闼山正选副攻手,辉木一心,力竭,临时下场。
井闼山二传手,饭纲掌,小腿抽筋……临时下场。
三个从没被替换过,坚持了三局的强力队员全部因为小腿抽筋下场。
急救员久久待在井闼山的场边,确定没有问题,只是肌肉重复性单方向运动过头,导致某一方向的肌肉束全部疲劳。
虽然是无伤大雅的运动抽筋,可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常态,最早也需要下个星期,尤其是这个严重程度。
一人还好,连续两人、三人,以及拦网对面丝毫不意外的宫泽高,场中实际发生了什么似乎无需太多赘言。
狮心王·土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朝井闼山的临时医务所看过去。
自己做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想凭借这个忍了三局的盘,凭借好不容易偷来抢来的优势,把庞大的分差,一个个,一分分,全部抬起来。
就像有人在后面追着一样,明明力竭了,身体四肢又涌出了力量,近乎于一种求生反应。
对,胜利已经是我人生的本能了。
他凝望着排球,依靠队员们自主的运球,连指挥他们的余裕都没有。
一分。
一分。
20:9
20:10
20:12
20:13
……
生命的血液一点点流进干涸的血管。
这是狮心王的成名绝技,是普通的豪强高中替补选手绝对接不起来,被耍的团团转的武器。
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分数一点点、单方面的上升。
坐在西面看席最后方的稻荷崎因此也压低了呼吸。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吐出任何感慨。
不同颜色眼睛的反射中,就只是台下一球球单方面虐杀的,终于摆脱束缚的狮心王。
身侧的女性不知为何,用手抵住眼睛,过了会儿,北信介察觉到掉在她膝上裙面的泪滴。
“……很艰难吧。”他说。
过了会儿,女性缓缓地点点头。
“你也很喜欢他吧。”
北信介笑着说。
“坚持不懈,逆境逢生,在最困难的逆境中依旧矢志不渝的狮心王。”
北信介温和地望着场上:“高中能和传奇球手一届,我很幸运。”
女性啜泣着说:“没有其实是他比较幸运。”
不过被呜咽染的太凶,已经听不出音准了。
·
奇迹般的逆转,已经是单方面扣杀局的颠覆。
20:25
自从佐久早、古森、饭纲掌连续下场后,井闼山就再也没能得分。
下场的井闼山队员们满脸都是惊慌,一群人围着监督,争吵不休。
音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原本三言两语的多个声音逐渐萃取成只有两个人。
“我要上场!”
“不行!”
“再不上场就输了!我离冠军只有一步!”
“不行!!”
中年人的怒喝镇住了遇到突发天气灾难一样慌张的虎群。
不仅压制了慌乱、无措,就连呼吸声都一起抹消了。
寂静的场边休息席,像是阳炎下扭曲的空气一样产生了漩涡。
土屋在赤苇佑怀里,闭着眼,被他一下一下地摸过脑袋。
半只耳朵都压在赤苇佑胸前的队服,只有另外半只耳朵倾听这场因‘失败紧随而来’的漩涡。
井闼山混乱了啊。
因为闭着眼,所以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呼吸好乱,太勉强了,勉强到心脏要跳出来了。
……好累。
是又有人往自己头顶盖了层毛巾吗。
眼前的黑暗逐渐沉寂下去,沉进了好几度的黑暗。
轻柔的手在头顶抚摸,从发旋一路抚摸到发尾……轻轻的手。
……
在一片很混沌的黑暗里面,土屋好像听见苹果的声音。
絮絮叨叨着什么,在那里重复什么[当然不可思议了,这是奇迹,区区一年、八个月……]
Balabala。
因为有点吵,土屋‘啧’了一下。
苹果立刻收声。
[……土屋?]
半晌,它犹犹豫豫地叫。
[干嘛?]土屋累的要死,而且不知为何,胸口起伏不顺,尤其不爽,[你去哪了?]
刚刚怎么到处见不到你。
[我在后面观赛啦~你一直看着选手,当然看不到我呀。]
[你这果怎么这样,]土屋超大声地怒斥:[我正在关键时候呢!你不是未来的青少年教育学大家吗?这时候需要有人陪伴懂吗!]
[已经有很多人陪着你了。]
好像是,那一声声吶喊、助威、熟悉的音量。还有一些不熟悉的,不过被自己忽视了。
好吧,他承认最累的时候只想过一秒秒苹果,内容还是不太积极的方向:这时候苹果居然没来烦我。
[所以,你在哪?]土屋问。
[临时看台C区,从后往前数、哎呀我就在最后一个座位啦。]
[哦……]
苹果又絮絮叨叨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
黑暗的空间缓缓沉寂下去。
就像是在水面漂浮一样,土屋伸展双手双脚,在虚晃的空间回荡。
没有声音,没有视野。
寂静又空幽的世界,土屋一个人在这。
双手双脚因重力下垂,被温暖的液体笼盖。
清爽的气味包围着他。有一股柠檬味。
[谢谢你。]
苹果说。
[和你合作很愉快。]
……
……
【……】
他猛地惊醒。
铺天盖地的吶喊和嘈杂声灌入耳膜。
膝盖有物品坠落的折迭感,向下一看,是鹰川的外套。
他抓着鹰川的外套,倏地侧头看。
在猛然亮起的视野中,六人,又六人,分毫不让的十二个人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挥起汗珠,汗珠挥至半空,被四面八方的射灯照亮,折射出锐利的光线。
过强的光线造成曝光。
拦网仿佛是画卷,这时候才随视野拉开。
砰!
排球和一双双不同高度不同肤色的手相接。
威严的裁判在标志杆前,嘴里的哨子永远没有落下去的时候,一只手高高的举起,红色的小旗子在飘扬。
看席。
场地。
飞旋的排球。
摄像机。
来回移动的工作人员。
紧跟着双方队伍的第二裁判。
“土屋!”替补的小山很高兴地迎过来,“你醒啦?”
“醒、”
土屋把外套丢开,发现自己霸占了一整张长椅,其他需要休息的替补选手可怜巴巴地双手抱膝在替补区。
“几盘了?几点了?比分多少?”土屋一把扯下小山的领口。
“呜哇!?我、第四盘,没过去多久,二十多分钟,然后,24:比……”
耳侧突然传来了很尖锐的哨响。
“卟————”
土屋下意识地抬头跟着望过去,第一裁判在高于地平面一米二的位置,高高地抬起左手。
最后方,所有攒动的人头的看台的最后,偌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闪动了最终分数:
25:11.
区区二十多分钟,就打了三十六球。
土屋怔怔望着屏幕上的分数,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做梦吧’的恍然。
大汗淋漓的宫泽高队员们下场,看见表情怪异的土屋,先是一顿,随后很高兴地迎上来。
“土屋!”
“土屋你醒了!”
“理查德你终于醒了!”
“会难受吗?!”
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甚至脚步还略有跌撞。
土屋被一群人包围,发怔地看着他们额头鬓角的汗水。
一股浓烈的汗味包围他,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汗液湿透了,皮肤下的血管剧烈地流,像是要爆发一样把皮肤蒸红。
只是从皮肤看,就知道他们为了自己‘要获胜’的口号,仅仅今天一天,遭受了什么罪。
“我、”
土屋一只手心抚上额头。
“我、不难受……”
他呆呆地说着,向左看。
“井闼山他们……”
然后,他看见被井闼山的队员搀扶下场的佐久早。
井闼山的右脚状似完全不能移动了,从脚踝开始,小腿肌肉肿胀,他已经把袜子丢了,却还是看得出左右腿小腿肌肉大小都不一致。
他拖着自己的右脚,一瘸一拐,在队员们的帮助下下场。
接下来还要交换场地。
井闼山的随队急救员紧紧围在佐久早身边,‘有知觉吗?’‘冷还是热’的诊问接连不断。
佐久早被层层包围地坐在长椅,一句都没有回答,只是用单手掌心紧紧堵着上半张脸,鼻子几乎没有移动,与之相对的,他的嘴巴剧烈地幅度。
他的监督走到佐久早身前,佐久早似乎凭借周身不同寻常的气氛抬起头,和他的监督对视。
汗水滑下,佐久早念了几个口型。
他的监督什么也没说。
——只是摇了摇头。
·
力气回来了。
不是那种干涸的、枯竭的、像是要存在最后一天的虚假的没有热量的热辐射。
四肢虽然沉重,脚底虽然疲软,可是肢体末梢不凉,火热的温度,象征着最年轻的躯体在完全健康下的能量。
土屋拍着球,走上场的时候。
拦网对面的脸没一张认识。
全都是替补,刚刚他们的主将饭纲掌想上场,刚刚踏步,就被他们的监督扯了回来。
饭纲掌似乎并不认服,还在死死地往场上闯,被监督紧紧地攥住肩膀。
井闼山半场替补区,那堪称豪华的阵容,能感受到那处火辣辣的视线,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
仇人一样火辣的针对。
土屋将球夹在腋下,另一只手高高伸过头顶,整个人身体向佐拉伸。
放下手,把球换到另一方的腋下,再将躯体向右拉伸。
苹果刚刚说它在看席的C区,到底在不在,又是在哪,完全没心思看。
他久违犹如回到了自己熟络的半场,有一种脚下的地板木纹成了海浪,拖着他向上托举。
一切光明正好,一切光辉灿烂。
好怀念……
体育馆的射灯温暖地照耀他,将他的周身包裹进最暖绒绒的光斑里。
一切恍惚正如国文课本里的神话传说,英雄最终被象征胜利的光芒照耀。
在这样温和的期待下,土屋的右脚后撤一步,抬高了左手。
排球遮挡了直向他照射的光线,他的脸躲在阴影中,因此可以很轻易地睁大眼睛。
球后的观众席中,那一只只背朝光芒的阴影,无法看清神情,却用双手挥舞着向他示意。
拍过来。
他们在说。
土屋动了。
他猛地踏前,同时左手高高抛球,顺着排球离开的路线向前助跑,咚咚咚的每一脚都和他的心脏一起碰撞。
一、
二、
三、
心脏跳了三下。
他猛地跃出排球的阴影,高高地沐浴在射灯之下。
国文课本里,无畏的英雄翻山过海,沐浴了煎熬、摆脱了绝望,以勇往直前的神奇目光,向前迎接属于他的光辉。
他在半空,对准那粒胜利的羽毛,重重地拍了过去。
拍过去了。
·
一球。
两球。
三球。
……
阔别两局的连续发球得分,还是在井闼山一分不得的情况下。
土屋理查德连续拿了七分。
“快拍!取额外摄像头来!”“把中场摄像头右移!”“打电话给中控室!镜头!”
从第八球开始,场边不知名的大叔就一直嚷嚷着这样的话。
在满场【狮心王】的热浪里,他似乎认为自己的音量不大。
可惜土屋的耳朵很好使,只是维持手感正热的发球状态,并不往心里去。
第八球。
从第八球开始,左方的看席就开始跟着土屋的脚步在成片成片地数。
第九球。
四面八方的看席都开始跟着数。
土屋理查德完全无视了他们的音量,而只把全部重心落在球心之上。
第十球。
第十一……
井闼山临时换上了正选主攻手。
对方黑色的眼睛反射着射灯,紧紧凝视自己。
第十一球。
“lion!Lion!Lion king!”
“获胜!获胜!不败王!”
“不败的宫泽高!常胜狮心王!”
“土屋!!加油啊!!一口气打败他们!!!”
这样的吶喊声四处都是,欢呼声、甩手掌、飞舞的横幅,不可思议地统一了阵线,听不大清其中属于井闼山的内容。
第十二球,井闼山换上了古森元也。
“脚没问题了吗?”土屋接过工作人员抛来的排球,在手心空转,冲网对面的自由人微笑,“不要勉强自己。”
——看对方的眼神和笑容,那似乎真的只出于担心,出于他们曾经略有过的一点交情,所以真诚地告诉他。
“……不牢担心。”古森元也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盯着对面土屋理查德转身的背影,望着他的脚步走直线向发球区昂首阔步的大步前进。
……怎么,会有这样的对手呢。
他忍不住发呆。
不对…怎么会有这样的球员呢。
残忍地把别人的自欺欺人撕裂、撕碎,顽强不屈地闯进你的舒适区,告诉你:
【别再自欺欺人了,睁开眼睛,我才是努力的极限。】
【我才是,此刻高中排球的极点。】
——顶点……啊。
一粒排球从他的头顶划过,古森以顽强的毅力无视所有来自脚腕的痛苦,承担属于自由人的职责,执着地回防、跟球、鱼跃。
哪怕脚没用了,哪怕肢体拖累了身体速度,只要他的手臂还灵活,就总有办法拦下不该落在井闼山半场的球。
鱼跃的手掌背将将垫在了这球正下。
“有效!!”第二裁判立刻接着喊。
身后传来土屋理查德的喊声,“部百沢往前压!鹰川和我退后!”
无数人纷乱吵杂的脚步音乱了心声,不仅是六个人,有网对面,有网这面,一起从地板转递到他的胸口。
“能、能站起来吗!”第二裁判紧张地半蹲身,“古森选手,我随时随地暂停!”
“……”
汗水从眼角滑下,古森趴伏在原地,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
颤抖地伸出了左手——很低的高度,像是这只手的主人正在沸水里煎熬。
“是……请…允许…我下场。”
脚腕沉重地疼,像是在烧开的开水里滚过一遍。
古森被工作人员和学校的随队医师搀扶起来,左脚不能落地,哪怕只是碰到都是钻心的疼。
回头的时候,他望见网对面棕发的少年。
长着人的模样、亮晶晶、自己私下表达过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
球网的对面,有个长成人型的怪物*。
·
第十二球。
第十三球。
强撑着上场的自由人古森元也没有改变任何。
土屋理查德的球权还在继续。
第十四球。
场中统一地喊着‘狮心王’的名号。
那是犹如在深夜,仅仅有海浪洗刷的海岸,闭上眼,整个世界都是海浪的喧哗。
第十五球,井闼山换正选二传饭纲掌上场。
……第十六球。
第十七球,土屋的手腕抽筋,颤抖地无法理性地控制做出精细的动作。
他将右手腕在腰侧擦了擦,此时身上的球服一定浸满了汗液,脏的不行。
曾经待过无菌室的人却理所当然地觉得无所谓。
他的左手抬了一下,又遗憾地放下去,将排球丢去右手心。
……
井闼山的替补区突然响起了比看席更强烈的喧哗。
一众“左手发球!”“左右利手!”的喊声浪里,井闼山的黑发主攻手甩开他们的随队急救人员,用区区半只脚冲向一步遥的监督,两人相距不足一只手掌,佐久早却几近吶喊地冲他吼:
“让我去!我可以!!”
“你不可以!”井闼山的监督用更锐利的音量镇压,“你以为自己还能任性吗?!脚腕想报废吗?!”
“报废!那就报废!让我上场!”
黑发的高中生主攻手,黄绿色外套因为主人激烈的肩膀掉下地。
“就算脚腕报废,再也走不动!用轮椅还是什么代步都没问题!”
“让!我!上!场——!我不甘心!输在这种阶段!”
‘啪。’
倏地一阵寂静。
井闼山的替补席红着眼眶,队员们围在主攻手和监督边,却不禁侧过了脸。
右脸浮起红意的主攻手久久侧着头,半低着脸,状似没有察觉现状地凝视前方的地面。
卷曲的黑色头发在汗水的作用下沉重地落下膻红的侧颊。
死寂的空气在蔓延。
甚至囊括了靠近的看台,以及那里正在行走的工作人员。
“坐下。”
中年人的嗓音细细听去,才听得见一点点颤抖。
“……”
井闼山的主攻手缓缓坐回椅子上。
他的眼神仍没有恢复,定定地凝视脚间的空间。
中年监督走到替补席后的区域,隐隐捂住眼睛。
·
第十八球。
第十九球。
……啊,究竟,体育竞技原来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古森元也双手背后,空白地站着,左脚被速冷处理,只有很深很深处传来的灼痛。
真不可思议……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发球局连续拿十几分啊……
一球,接一球。
排球的影子掠过古森元也的眼睑,场上的同伴们扯着嗓子竭尽全力,徒留他一个人站在这。
左手、欸,什么时候变成右手了。
古森元也顿顿地凝视球网对面,那一整局中不断活动的身影。
不甘心。
好不甘心。
原来清晰的视野,棕色头发的灰衣服身影变成了斑驳的色块。
场上征战的队友们的身影也变成了一股黄绿。
逐渐的,整个世界都在摇摇。
……啊咧。
混浊视野的哨响余音中,古森元也伸出手。
有什么掉在掌心,因为左眼短暂地清晰起来了。
随后是右眼。
不大颗的水珠,一颗颗地掉在掌心。
“……第二十一球……!!”
讨人厌的喊声像蝉鸣久久聒噪。
“……第二十二球……!”
“第二十三秋……!”
“二十四…………!!”
“……”
古森元也抬起头,努力眨眼,眼前却依旧雾蒙蒙一片。
那之前,有一个棕发的灰色影子,冷酷地击穿了他的视野。
“第二十五球!!!”
“卟!!!!”
古森元也二年级的冬天结束了。
·
第一个号啕大哭的人是谁,记不清了。
不过当古森元也哭地失力到抱膝蹲下时,有人死死扯着他的领口。
“不许蹲!”
是监督的声音。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沉稳镇定而严厉。
“站起来!列队!掌!立刻履行你的职责,整队!”
“所有人!不许哭!站起来!”
监督的怒吼回荡半场,所有人都在监督的余威下啜泣地站起来,抹着眼泪整队。
其中,古森元也看见佐久早一直是站着的。
他单独撑着拦网标志杆站立,没有借别人搀扶的意思。
他独自在那,用肩膀的球服死死压住眼睛,露不出一丝眼神。
整队的时候,古森元也看见佐久早肩膀处有一片湿迹,虚虚地向四面扩散。
也可能只是他看错了,因为佐久早的汗水已经沾满了全身。
“全员——!”
在2:3最终比分的记分板前,井闼山全员在监督的命令下躬身。
“谢谢指教!!”
“谢谢指教——!!”
他们全部跟从监督的声音,一起用尽了力气吶喊。
“全员!”
身前的对手主将,似乎是力竭,因此在吶喊时破了音。
不仅如此,还有喘声:“谢谢指教!”
“谢谢指教!!!”
宫泽高全员的声音全是掩盖不住的粗沉喘息。
蔓延而出的泪水和苦涩滋味不能让他看清眼前对手的模样。
古森元也最终不再咬紧牙关,任由泪水和汗水混合,在眼前的地板上汇聚,汇聚成青春独有的苦涩。
第109章 母亲
比赛在土屋和井闼山主攻手无言交握的手掌间结束。
2:3的比分, 体育馆四处同步转动的电子显示屏上,全都是【宫泽工业附属高中五局满胜出】的滑动字幕。
工作人员早就去准备,一方面将密密麻麻写满了三十二所学校的赛事表圈出其中的[宫泽工业], 另一方面去准备颁奖台, 工作人员手中扛着结实的金色奖杯,还有一座银色的,在另一人怀里。
温暖的空调风中, 古森元也吸吸鼻子, 抹去眼角的泪水, 止住了眼泪。
他们监督特地把纸抽放在长椅上,谁忍不住了谁就来抽几张。
原本鼓鼓满满的纸抽只剩下一小半, 这是全队十四人——外加啜泣的一个随队急救员和无声抹泪的战术教练, 所有人的成果。
古森元也他们如今还留在主馆,场边也少有观众离席,是因为十几分钟后进行的颁奖典礼。
宫泽高那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话。
看过去的时候,刚刚把他们暴打、打破春高历史记录的连续发球得分主攻手被一群队员高高举过头顶, “呜呼”“呜呼!”地怪叫。
想必,明天早上, 或者今天晚上, 就会传出【奇迹土屋理查德】、【奇迹发球员】、【排球界永远的幻想二十五连续发球破分被实现】诸如此类的新闻吧。
其实他刚刚也很受冲击,只是如今冷静下来, 更觉得可能被摄像头录下来的哭状丢脸。
……幸亏监督拉住他了,不然电视屏幕上自己抱着膝盖呜呜哭的样子传出去, 他该怎么回学校见人。
“圣臣……你还好吗?”
想到这里, 他小心地仰头去看佐久早。
“嗯。”
对方脸色很平静, 恢复到以往的神情,双手抱胸, 同样等在一边,等颁奖仪式。
突然右方看席发出一阵吱哇乱叫的尖嚎。
古森被吓了一跳看过去,结果是之前打败的选手,乌野的十号。
橙色头发一扫之前输给他们的阴翳,在看台最低阶疯狂大跳摆手,在头顶迭成十字,嘴里“土屋土屋土屋土屋”跟个复读机似的没完,然后又在工作人员过去提醒跳太高了之后,继续“土屋土屋土屋土屋你太厉害了”地·站着不动·复读。
接着,橙发的副攻手用手臂外套擦了一遍眼睛。
又擦了一遍。
擦了一遍。
直到擦拭的速度比不上眼泪的流淌,他死死将脸拱进臂窝,肩膀一抽一抽。
……怎么回事啊。
跟不上状况的古森元也反而没了哭的心情。
看见这一幕的土屋理查德挥开身侧跟访的记者,走到看台边,仰头对橙头发十号问。
橙头发十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摇头。
太远了也不知道具体讲了什么。
·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太厉害了……”
这么说的人还在抽鼻涕,很努力地想要对土屋笑:“你太厉害了,比我厉害多了,所以你才能扛着队伍到这里……”
他越说抽动的幅度越大,最后干脆把脸全部埋在两只手臂。
他身后乌野曾经的队员跟在看台,对土屋怀有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好不容易获胜了,翔阳……他不是嫉妒的意思,只是有点难过。”
土屋望了他一眼,从飞满了观众席热情观众投递的各种小物件中,找到了一个小熊钥匙扣,踮起脚,在泽村的帮助下递上去。
忙着哭的翔阳从臂弯伸出红肿的眼眶,盯着小钥匙扣聚焦了一会儿,才吸着鼻涕大喘气地问:“这是,什么。”
“送给你。”
土屋仰头对他露出笑脸。
“希望你心情好一点,之后再来我家玩吧。”
“好、好,谢谢你,我会珍惜的。”
一边的泽村:……该不该告诉翔阳这是狮心王从地上捡的。
他望着日向破涕带笑的脸,决定心怀这个善良的秘密直到毕业。
和虽然热情但好歹是站在看台上的日向翔阳相比,另一个在工作人员不注意直接跳下看台,风风火火朝土屋一个拥抱扑来,紧紧拍住他的肩膀使劲说‘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你!’的人有一头白色的羽毛球头发。
“光来!”土屋很高兴。
“你刚刚的发球太棒了吧?!怎么做到的??”
他压下眼角提起唇角,冷酷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荡荡的微笑——刚才土屋连续发球得分时大屏幕上的脸——然后又恢复一脸兴奋:
“帅——呆了!!你不要被我妈妈看见,否则她会给你喂一堆暖枣茶的!”
后面急急忙忙跟上来劝归无关人士的工作人员在后面不甚确定地询问:“土屋君,这是,你的队员?”
土屋和星海对视一眼。
星海放下手,很骄傲地说:“不是!我只是看他太厉害了忍不住过来而已!”
工作人员:“……请无关人士回看台,从看台跳的行为非常危险,请务必不要有下次。”
“好——”
星海回头朝土屋和日向挥手:“那你加油,我回去咯——还有你,你也拜拜。”
突然被cue的日向:“上次那个!拜拜!”
土屋笑着和他挥手。
·
不巧,场中聊天的一堆人,稻荷崎全都认识。
“那个是乌野,那个是鸥台。”角名说。
尾白:“……这种程度的情报谁都知道,麻烦说点不知道的。”
“哦,他们仨关系挺好的。”
尾白:“我的生命就在和你聊天间流失了。”
“我们该走了吧。”宫侑拉上口罩站起来。
“怎么了,不看完颁奖?”
“这个方向太危险了,被土屋理查德看见对着他鼓掌?”
宫治:“不鼓掌不就完了。”
宫侑坐下。
尾白:“……”
宫侑:“我要用我最冷酷的眼神面对他。”
北信介在一边问:“刚刚替土屋理查德加油时不是很坦诚吗?”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宫侑靠上椅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土屋又听不着,你们看他刚刚在发球区发呆。”
北信介身侧的女性突然整理着裙摆起身。
虽然大家并不认识,不过坐在一起,观摩了整整四盘紧张刺激的比赛,中途还不时有北信介和稻荷崎队伍帮忙科普,也稍微熟起来了。
“要回家了吗?”北信介提醒说,“待会儿还有颁奖仪式。”
“就是因为那个才要起身的,我定了花束。”
女性兴致勃勃地说,还把屏幕展示给他看:“你看,这个花朵颜色不错吧?满天星,寓意也很好。”
“献给冠军的花用向日葵的龙胆比较常见,不过只是一般情况,假如你喜欢,都可以。”
北信介给出很客观的评价。
坐在北信介旁边的宫侑瞥到,说:“颜色素了点吧,土屋理查德那小鬼一看就喜欢姹紫嫣红的。”
“怎么用外貌看人啊。”角名说,“贴合[狮心王]寓意的向日葵更好吧,他好像挺喜欢这个名号。”
尾白在后面提醒:“还有洋桔梗。”
他又问:“话说,待会儿肯定一堆人凑过去,献鲜花的话得解决路径问题?”
“欸?”
女性睁大的眼睛似乎没注意到这些,“那我趁看台自由行动前,去场里找他?”
宫侑:“不行,看台和场上不共通。”他两手垫在脑后,活动疲惫的脊椎,“而且你是无关人士,赛委会不会让你进的。”
“这么麻烦……”
女性露出别扭的表情,“那算了,我还是回、”
她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摘下口罩,对准自己的脸:“那我露出这张脸总不会有人拦我了吧?”
宫侑活动的脊椎突然闪了。
宫治瞪大了眼睛看她,眼睛比刚才看连续罚球还大。
角名的手机掉到膝盖。
赤木嘶地大吸了口冷气。
尾白呆呆的凝望这张脸。
一片寂静中,还是伟大的队长北信介保持着平稳的询问模式:“请问,你是土屋理查德的?”
“啊,妈妈。”
“这样,那就没问题了,您只要和赛委会说明即可。”
尾白&宫侑&宫治&角名&赤木:“…………………………………………”
土屋理查德的母亲离开后,除开北信介,稻荷崎还保持了死一样的寂静。
第110章 国青队
这一个瞬间土屋不知道梦到过几回了。
梦里他在橙色体育场,赛委会把颁奖台搬过来说底下是滑轮不稳,要扶着他上台,他说不用直接三步跨栏飞上冠军台,冠军台上的海拔正好到和看台水平,他扫视一群看台的庸庸碌碌,最好有几个打败的手下败将:比如白鸟泽,比如白鸟泽,再比如白鸟泽,然后骄傲地高高捧起奖杯,意为'这是我独一无二的胜利。
事实是赛委会搬颁奖台途中,土屋一直和队友们老老实实地等着,刚刚兴奋过头胡闹的那几下子彻底耗光了宫泽高见底的血槽,现在几个人边擦汗边盘腿坐地上,累的直喘的模样比井闼山还狼狈。
赛委会终于把颁奖台搬过来,还是梦里的说法:“底下是滑轮,有从高台跌倒的可能性,请务必在我们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上台。”
土屋没吱声,仰脸去看副队长。
副队长赤苇佑:“啊、啊,好的,我们知道了,待会儿是有梯子吗?还是从亚军台上。
“请看这里,季军台后面有个小台阶,从那里上冠军台。”
“噢噢好的。”
从没上过全国冠军台的县立boys们睁着大眼睛拘谨地看工作人员摆弄台阶,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老老实实上台,所幸台子上的面积够大,足够宫泽高队员们在上面调整自己的站位。
“我要站左边。”鹰川小小碰金岛,'你和我换,我妈在这边。'
“你母亲?”金岛震惊,小小声,“早说啊!我去右边。”
百沢最高,块头也最大,因此站在颁奖台时很小心地一直往后退。“百沢你来右边。”土屋试图从个子高矮的顺序排列,“铃守你没事吧?”
“我需要再去医务室”"铃守摁着自己的胃,不时有呕吐的表现,“大家汗味好重,我受不了了”
的确浑身大汗的宫泽高boys们:“”
“别、别吐啊!马上照相了!”
“坚持一下!铃守!冠军照不能没有你!”
“少了一个人都不算宫泽高team!”
“不行,我要、呕!”
冠军台上慌慌忙忙地忙乱起来,赤苇佑立刻去叫工作人员:“你好!请问有没有、”
他还没有说完,脚边突然递来了一只白皙又长的手。
两指间夹着一只没有用过的一次性白口罩。
手的主人看也没看他们,单手插兜,因为几秒下来都没人接,他干脆要夹着口罩收手。
赤苇佑回过神来,猛地一个下蹲:“谢谢你!太感谢你了!简直是及时雨!”
“”佐久早没有回声,给了个眼神后把脸上的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两人犹如油画《创造亚当》从头到尾都没有皮肤接触。
虽然最后照出的相片里,铃守戴着口罩,不过因为亚军台也有人戴口罩,且亚军台戴口罩的人自带一股气场--以一己之力让颁奖相片戴口罩这件事变得合理--导致冠军台戴口罩即将呕吐的苍白脸色的铃守出奇意料地不突兀了。
以及,景谷作为赤苇佑手里的视频通话同样占据冠军合照的一席。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工作人员献花。
其他献花的人都是赛委会的工作人员,只有土屋,和他正对位的是棕色长波浪的女性--和土屋有九分相似的脸。
苹果上来递花的时候,周围小小安静了片刻。
看台则越发嘈杂,土屋隐约听到'是姐姐”还是妈妈'的议论。
土屋看着苹果。
苹果看着土屋。
然后土屋蹲下来,第一次和苹果有了大面积的皮肤接触--他们松松在脖颈间拥抱。
“恭喜你啊。”苹果说,“得偿所愿。”
土屋没有多说:“这些年来谢谢你。”
苹果突然说:“你知道宫侑使劲夸你来着吗?”
“没有人不夸我。”
“确·实。”
两人心照不宣的拥抱一触即离。
苹果和土屋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宫城县。
奖杯单独有一个座位,因为鹰川和金岛打闹间差点摔了奖杯,赤苇佑干脆亲自坐到奖杯并座看守,眼神机警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把奖杯捧回学校的时候,土屋理查德度过了被全校师生当英雄的一个期中月。
有女生和其他人凑到教室前后门和中间走廊窗使劲偷看土屋,那灼灼的视线,甚至连上课时间,也有人装作不经意路过实则眼神有钩子一样往土屋身上瞟。
土屋干脆请假回家了三周,考试再回来。
逐渐开春的日期,外面的樱花渐渐吐苞,粉红色的樱花瓣飞满大街小巷,幽幽地在河流面晃荡。
土屋没有接国外爸妈打来的电话,但是火烧教练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甚至亲自来到宫城县拜访,放低身段对苹果千尊敬万尊敬地讨好,很快打动了苹果。
“真是个好人,好教练啊。”苹果一边说一边点头,“真不错。我没有劝你去的意思,不过确定不去后记得给我打声招呼,给我一个心理准备。”
它忍不住蹭鼻子,呼呼一笑:“我还要再受几天追捧。”
土屋:“你就这么维持人型了?”
苹果:“任务都结束啦,没有合同看着我了,能量还充足。”
它立马说多亏了土屋的福,自己能在这个位面多玩一阵,算休假。
“等你高中毕业后我再走吧~”它说。
土屋上大巴的时候,看见后座的影山飞雄。
对方戴着耳机在最后排,不过一眼就和土屋对视了。" "
“……”
“……”
两人隔空对视了两秒。
影山率先站起来,向土屋颔了个首。
土屋点一点头,找了个中间的地方坐。
日向上车的时候,吵吵闹闹的。
似乎他的家人们在身后告别,还有一个小女孩子的口音,叫着'尼桑。
是日向的妹妹啊,土屋心想。
日向上车的时候,穿的不是乌野的运动服,还是灰色的私服,两只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背带,一副很兴奋、很热血的模样--忽视他眼下的青紫。“你昨晚几点睡的?”土屋问,很自然地往旁边窗户挪了一个空位。
“昨天晚上兴奋过头了睡不着影山!早!”他很活泼地朝大巴最后的人打招呼。
“宫城县是不是还有白鸟泽的五色来着?”
“嗯,还有一个一年级,也是白鸟泽。
“欸---年级就能进国家集训,好强哦!”
影山在车后回答:“还有一个白鸟泽的MB。”
日向:“!我们同位!”
日向坐下后,土屋朝他说:
“话说,你穿的颜色和我们学校队服好像。”
“你不知道吗?自从你们学校夺冠,今年好多运动服都是灰色了。不是像,是就模仿了你们队服的颜色啊。”日向边吃面包边说。
“我们学校队服有什么好模仿的,丑死。”土屋说,“今年我一定要改。”日向震惊:“可以改嘛?!
“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在学校地位出奇的高。”土屋说。
当初他请三周假也没有批评,甚至问三周够不够,考试周干脆也一起请一个月,土屋君好好在家里休息,他们把卷子寄到土屋家。
土屋他甚至怀疑了一秒学校是不是说反话。
宫城县的大巴到达停车场时,上面已经停了一排大巴。
停车场没什么人,有工作人员指挥宫城县大巴停车,日向已经兴奋地站起来扑到前车玻璃,隔着玻璃往对面的体育馆看。
“土屋!影山!看!好大的体育馆!”他回过头来,朝后面扑腾。
“哦!还有五色和洞木!”
这两个人都是白鸟泽,分别是白鸟泽的新王牌和一年级生。
土屋几辈子也没来过这,是不认识的体育馆,他站起来,凑到日向旁边,一起往前面看。
不知道是不是眼错,刚刚正要过来看的白鸟泽一年级顿了一下,立刻坐回去了。
“不去看看嘛?”五色工在后面问。
“不用了前辈,我在这里也看得到。”
“哦。”
眼前是国家青年合宿四四方方的体育馆,馆前飘着三根旗,约莫有十几层高,很敦厚的建筑物。
其他大巴都只是停在那里,没有动静,应该是运动员早就进去了。
宫城县的大巴停稳时,车门打开,火烧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土屋选手!”
他紧紧攥着土屋的手,很高兴:“你来了啊!久等多时了,在这一周里,我会努力开发你同时作为S和WS的天赋!”
“不要那么注意我。”土屋抽回手,“明明是你缠着我家长不放才不得不来的。”
真是了不起,苹果简直被你拍的心花怒放,十几个轮回下来,除了收集能量,从没看过它那么高兴的样子。
虽然土屋这么说,但是当他和其他人一起下车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往体育馆走的时候,看见火烧被身边同样着装的人狠狠拍肩,还竖了个大拇指,表情看上去是'火烧做得好!'。
进入体育馆,其他球员果然早就等在里面了。
讨论声和絮旧声不断的体育馆,因为土屋的出现而短暂静默。
土屋看见里面多是二三年级的熟面孔,或许是今年的IH还没举办,一年级还没有崭露头角,导致如今有资格加入合宿的一年级仅有少少一部分。
他拎着包,从体育馆的侧边经过,往里屋走的时候,听见体育馆内逐渐兴起小小的讨论:
“土屋、”
“土屋理查德也来了。”
“他是作为主攻手还是二传来的?”
“现场二传手比较少,是二传吧。”
“你这么说S更少。”
土屋当没听见。
全员,包括宫城县球员在内的全国高中生优秀球员在空荡的球场上列队。
正对面的,是整个日本青年合宿的总教练,浓眉大眼,胸前坠着口哨,十分骄傲、自信和自豪地向他们表示:“你们代表了如今日本青年一代最优秀的排球水平!”
“你们的奇迹,就是日本的奇迹。在世界这个大舞台上,我衷心地祝愿你们能大闹一场,去证明排球远比这些要有趣的多!”
--土屋站在第一排的中央。
并不是按照号码排的,也并非来自于打球位置。
土屋原本要按照身高--而且他换好运动服出来基本都列好队了--打算随便占个位置。
是原本列成长方体的队形,看到他走过来时,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还是这个浓眉大眼的教练,非常自来熟地朝他招呼:“土屋选手!来,列队!”
非常自来熟的教练手指的是第一排的中央。
[C位!C位!]苹果在头顶喊。
土屋站过去的时候,能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几乎半个方阵的眼神,还有同一排的人从侧边瞥过来的眼神。
总教练拍了拍手,向他们说:“我按照诸位去年的表现和可考的录像,按照位置和打球习惯,暂时将你们分成了四支队伍。”
火烧教练这时候走过来,腋下还夹着一只黑夹板。
“除了其中几名队员是球队核心外,其他选手在跟队比赛过两盘后,都要打乱队伍,再次组队,组队安排以我和其他教练的研究为准,以半天两次比赛为基准,你们将来预计要、”
总教练伸出两只手,压下手指,“跟从十四支不同的队伍,打二十八场比赛。”
以高中运动员为对象来看,这是十分惊人的比赛量,况且还不论这些选手们的训练。
不过,现场无一人提出异议。
“那么,按照我预先说的,这几名选手是接下来几支队伍的核心,其他人换队伍的时候,这几人不用动。”
他翻开火烧教练递过去的黑夹板。
“二年级,影山飞雄。”
队列第二排的人因此被盯着看了几眼,焦点本人立刻大喊一声:“是!”“三年级,宫侑。”
打着关西腔的黄头发人应了一声:“是!”
从只有两人的简单规律来看,似乎是二传做队伍核心。
按照常理也是该二传做队伍核心,因此队伍隐隐有人把眼睛往土屋这里投。
“三年级。”总教练看了一眼黑夹板,接着说,“白马芽生!”
那人吃了一惊,接着马上说:“是!”
总教练合上黑夹板,“我点到的这三个人走到一边,接下来以你们三人为核心组建队伍,剩下六个人自觉组成一支队伍,分为ABCD,每天都有广告牌,在这个位置,每天起床了就要来这里看,看看自己和哪支队伍比赛,又是在哪个球场。
总教练已经在喊接下来围绕影山宫侑白马的队伍队员,队列内却隐隐兴起了小小小声的讨论。
很小很小声,就只有一两个人私下里的交谈而已:
“欸?狮心王不是吗?”
[就是啊!!!狮心王不是吗!!!]
明明没叫到的是土屋,结果苹果比本人还愤怒还抓狂还尖叫地伸出两只小手扯总教练的头发。
[你个没眼色的人!!给我改名单!!!]
土屋:“”
很活泼嘛。
[又没有说是按照实力来的核心也只是二传风格类似,况且星海身位主攻手的攻击性格最鲜明,不要这么冲动。]
[谁冲动啦!]苹果气汹汹地跑到教练身后看名单,[让我看看你小子都选了谁!哦,土屋,你和音驹的二传一队耶。]
[音驹的二传?]土屋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他也来了?]
他往后看,才发现音驹的二传躲在一群高个子后面,正在偷偷转脚踝。
倒是很敏感,立刻发现了他的视线,看过来时和土屋对上眼睛。
一秒,他立刻深深地躲到斜前方高个子后面。
土屋:“”哎呀。
他没和音驹的二传配合过,也只是在枭谷合宿和音驹比过赛,记得是相当沉稳和冷静,以及视角丰富、战术百出的类型。
[我是富有攻击倾向的类型,和这样的我配对,比较难为人吧。]土屋说。
[说不定教练就是想开拓你的可能性,不错不错。]
土屋:[你刚刚还骂人家小子。]
“昼神幸郎,C队。以上就是前三个队伍的队员配置,点到名字的人出列去左边,没点到名字的人自觉留下,形成D队。你们就是第一天第一个上午的队伍组合。
越来越多人出列,日向和土屋打个招呼后,很兴奋地去了宫侑那队。
宫侑站在左列的第一个,双手抱胸,朝土屋歪头哼笑了一下。
土屋无视。
宫侑:“喂!别当没看见啊D队的主攻手!”
“你好。”土屋向本队的二传打招呼,“接下来请多指教。”
“哦哦。”音驹的二传看起来有点退缩,“请多指教”
从队员看起来,音驹的二传,自己,白鸟泽的一年生副攻手,井闼山的自由人古森元也,狢阪的一年级主攻手东川,一林的主攻手大平落。
被誉为日本第一高中生自由人的古森元也,和身位强力攻击手段的自己,这是一个可攻可守的队伍,如何调配自己和古森,以及其他三名队友,维系的重任全安在了二传手肩膀。
“别紧张,我会听从命令的待会儿。”古森主动向孤爪伸出友谊之手。
“谢谢你”孤爪握住手,“不过听从命令什么的不该问土屋吗?”
“哈哈。”古森转过来一张幽幽的侧脸,“因为我刚输给他所以现在心里还有浓重的不服麻烦你待会儿比赛尽量不要叫我直接一传给攻击手否则我的心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好事来。”
孤爪:“”
那幽怨的黑色气氛蔓延蔓延,孤爪矮矮一个在这样的气场中瑟缩,土屋好像听见孤爪小小声说了句:“.好想回家。”"“赖皮--”土屋说,“赢比赛又不是我的错。
“是吗,看起来你过得很舒坦啊,我可是经历了叫人从凌晨四点爬起来的仇恨。”孤爪好像发顶炸了起来。
“で、!”古森又转回爽朗的笑容,他正色朝几人道:“我很珍惜和你们同处一队的机会,无论是音驹大名鼎鼎的心脏,还是统领宫泽高的王,还有一林的绝对力场,两个一年级我还没有机会了解,借助这次比赛,希望能和你们好好了解!
两个一年级生立马立正。
“是!”
“我会好好配合前辈们的!”
“好活泼啊。”土屋感慨说。
对比他一年级就像个阴角。
日本青年合宿的进展速度很快。
或者说七天被教练队安排的满满当当,配合、磨合一概从真枪实弹中操练,完全没有时间和工夫多留给选手。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教练组立刻要求A队和D队在第一球场列队。
土屋站在孤爪身侧,对面的影山和对位的孤爪握过手后,立刻就朝自己伸来。
“土屋,我很早就期待和全国大赛后的你在比赛场上再会了。”
对方漆黑的眼睛,平静而没有任何错开地紧盯着土屋。" "
对方都把手伸到眼下了,土屋姑且握了握。
“我也是,吧。”
两方握过手去后方等待热身球的时候,土屋坐在那,没想到看起来对自己退避三舍的孤爪居然磨磨蹭蹭地主动移了过来。
“土屋。”
土屋抬头:“嗯?”
“你不喜欢影山吗?”
孤爪在问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先前的躲闪。
就只是很单纯,很平常地问了句话。
“也不算不喜欢。”
只是和其他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天才们比起来,影山飞雄是平辈,而且没什么机会打开心结。
“能说说理由吗?相性不合?还是单纯因为他给翔阳托球?”
土屋:“为什么扯到日向?”
“因为你看起来很喜欢翔阳的样子包括全国大赛的录像,只要往旁边看就是你的头发和翔阳的头发坐在一起。”
土屋:“和那个没关系。相性不合,可以这么说。”
孤爪点头。
离开后,孤爪的背影又去找了他们D队的其他人。
每人都挨个有简短的一段对话--虽然和与土屋说话比表情肉眼可见的松懈。[好意外。]
土屋望着说,[看起来没精神,其实是相当合格的二传手。]
[不合格也不会来这呀。]苹果飘来飘去,[你就是在本队伍待太久了,好不容易去一次外队还是稻荷崎,太了解了,以至于根本不需要用传统和正经的方式承担作为二传的责任。]
[幸亏你第一局不是二传手,否则其他人就知道啦。]
与此同时,时刻关注众人的教练组也在暗自交谈。
不住在黑夹板上描写勾住。
“看起来交谈的不错,不愧是重视团队协作的音驹,面对那个狮心王,研磨能主动伸出橄榄枝。”
火烧欣赏地说,在研磨的记录下画上一行:面对性格不适应的攻击性选手也能交往。
“土屋在全国大赛后性格安稳了许多。”总教练思索说,“土屋喜欢单方"面引领全队,不过这下子没和其他人配合过。我比较期待他和古森配合。
最强之盾和最强之矛的组合,以及团队的粘合剂,孤爪研磨。而对面A队。
“影山虽然今天才二年级,技术却突飞猛进。”
火烧在影山的记录下画一个圈,“上次他在春高中的表现已经很令人吃惊,后续和白鸟泽的练习赛里,即便失去了配合一年的三年级,依旧表现良好。和谁都磨合的起来。”
总教练说:“说到磨合,宫城去年有一个磨合到极致的二传。”
火烧了然:“去年宫城县的最优二传,我也看了,那可是相当默契,面对狮心王穷追猛打还撑得起来防线。难以忽视。”
教练组这边自顾自交谈,场上两支队伍已经结束了热身,互相压出比赛身姿。
土屋理查德丝毫不出人意外地被安排在一号位。
出乎意料,身为3号位的是一年级东川,而不是高年级大平落。
球网对面,一号位和土屋相对的是星海光来,那兴致勃勃战意沸腾的眼神,就差隔着网和土屋拍掌。
“星海前辈,待会儿请你不要光盯着土屋看。”
一旁,影山很冷静地说:“前场需要你,拜托了。”
“才不会咧!”星海说,“我就是在这站着看一会儿,待会儿打起球来当然不看!”
“那太好了。”影山继续平静地说,“我会给你托出正好的球。”
“可恶。”星海很气。
和土屋D队这边的顺利相比,A队似乎仍在磨合。
第111章 国青队
土屋发球的时候, 往后挪了几步,还回头蹭了蹭鞋底。
距离上一次全国大赛亮相过去整整三个月,宫泽高原本就只和小几所学校配练习赛,乌野换届后花了一段时间调整,土屋也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
目前为止就只有一场和鸥台的练习赛流上网,土屋在其中担任的还是二传角色。
看见久负盛名的发球王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还调整鞋底,为这次日本青年合宿做足了准备的一年级为此和二传手影山转告:“影山前辈,不是炮弹发球,好像可以往前站站。”
哈?”影山前辈转过头,满脸不理解,“谁告诉你可以往前站。”
一年级尝试说:“可是留给他助跑的距离很短,没必要牺牲全员补后排。”
影山回头盯发球, 边解释:“土屋后退就是跳发,是他跳发就必须补后排。”
……没必要吧?
虽然对方是尊敬的出名二传,一年级姑且因为等级尊卑咽下嘴里的话。
心底其实仍然认为:只因为是土屋发球就全员救球太夸张了。
相当于放弃第一轮进攻,还可能导致后续的进攻线崩盘。
不过既然是影山前辈指挥,他当然不好多说。
球网对面,那个因为一场比赛引爆全网和高中排球界的发球王比出了发球姿势。
真的不是炮弹发球,左手下压的幅度也不大,右脚垫了垫。
总教练“卟”的一声。
发球王突然动了,连一秒调整都没有,直接冲上前,在发球点前几步的位置跃起,跃起的高度也一般,抛球的弧线也一般,右手冲排球掉落的位置甩了过去。
的确不是炮弹发球。
刚要在心里吐槽'看吧'的一年级恰好位于球路之中,于是伸直手
--排球直接隔着他的指尖掠走。
“星海!”/"我知道!压角压角!”“不对!右边!”
二年级的影山前辈和三年级的星海前辈如同提前预知了这球落点,一起往右冲。
一年级回头的时候,排球正坠下他们A队的半场--两条白线交界的九十度,那只排球几乎就和九十度直角的角尖相撞,又高高弹起。
总教练没有犹豫,一秒吹哨。
“”一年级盯着那落点发呆。
短助跑、中位起跳、压角球。
“又压角了可恶。”影山前辈蹲在落点边,表情肉眼可见的黑暗。
“犬门逼位的压迫力太小了,除非我去逼。”星海前辈在一边单手叉腰说,“下球换我。”
“中线会有空隙,不如压角,跑位压力大而已。”
“你这么想,土屋下球绝对换中线,绝对换中线哦!打不打赌?”
"”一年级在百般空白之中开口,“那个、对不起!我以为能接到的,所以没起跳、对不起!这球都是因为我!”
他越说越懊悔,向两人弯腰。
“嗯?”/“啊?”
两个前辈回头。
星海前辈:“你跳了也接不住啊。”
一年级:“啊?”
影山前辈黑脸:“刚刚还想夸你没起跳、居然偷懒而已!”一年级:“啊?”
星海前辈喷笑:“土屋就喜欢用你自以为能接的球骗体力,其实就是骗你团团跑而已啦。”
一年级:“”
影山前辈转身:“啧,下球我去右翼。”
星海前辈跟着走:“都说了那他就打中线。”
“……”
一年级在原地,盯着两位前辈去后场的背影发呆。
转身,他拉住身边另一位前辈,嗓音颤抖:“那、那个,前辈,是我的水平太低了吗,所以完全没看出来,刚刚影山前辈和星海前辈说的也是“啊,那个?”二年级前辈冲他哈哈一笑,“我才打了八年排球,我怎么看的出来。
一年级:前辈,在场的好像最多也只打了八九年排球。
“是那个吧、那个,”另一个好心的三年级主攻手插话,“因为他们是鸥台和乌野啦。”
二年级前辈立刻一脸了然。
只有一年级懵逼:“鸥台和乌野怎么了吗?”
“笨蛋,”二年级前辈高兴地科普:“有资格和土屋打练习赛的几所学校之一啊!"
一年级陷入深深的沉默。
“可是、前辈那个,宫泽高,不就拿了一年冠军吗?”
他记得鸥台才是豪强来着????
“是土屋啊。”二年级前辈兴奋地拍他,“我说的是那个土屋啊!”
是土屋啊。
光用一手或轻或重的发球就能将球网对面耍的团团转,在攻守开球前就具备得分能力的狮心王。
已经不局限在依靠重力的[重炮打击],如今的狮心王,是能熟练把握重力·技巧·力道·速度,多维发展只为得分的发球王。
所以他学校的前辈才会私下和他说,沉默的教练曾经其实没有这么寡言,只是去年和狮心王打了一场比赛,就逐渐变得话少。
也是因为狮心王,他们学校今年特殊体育入学,才会额外存在一条[排球·Serve Server(关键发球员)]的入学途径。
直到狮心王像玩笑一样闲庭信步地连续得了三分,一年级才大致了解到高中排球界一副'you know how'反应背后的缘由。
直到总教练用手指卡在掌心,示意暂停:“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每人单局最多拿一分。”
土屋:“欸--?我才拿了三分!”
星海:“欸--?他都拿了三分!”
“反对无效,下一局A队发球。”
一直到回D队半场,土屋还在嘟嘟囔囔和苹果说:[这就是我之前拒绝教练入驻的原因!]
手感正好的时候被拦下,还不能反驳。
苹果咬着苹果,含含糊糊:[你之前讨厌教练的原因又不是这个。]
[而且你们学校原本都要关闭招生了,现在连女子排球部都有新教练,这不是很好吗,欣欣向荣啊。]
土屋回到站位,心里还嘀嘀咕咕地和苹果争论。
--余光飘到二传手往远离自己的方向小小挪了几步。
[。]
土屋:[所以我就说,和我一起组队还是太难为人家了。]
孤爪同学,怎么回事,你一脸'想要和正义的同伴在一起'的表情。
和隔壁球场的进度比起来,本球场的进度要快上一些。
--总教练这个时候才明白,当自己公布名单的时候,影山飞雄和星海光来脸上那微妙是怎么一回事。
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的强势,因为对手并非哪来的无名小卒。
但是加上全国最强之盾,还有优秀二传的磨合,导致D队就算忽略一年级也具备相当强盛、光芒万丈、难以忽视的攻击力。
和D队比起来,同时要兼顾进攻、策略、防御、和指挥一年级的影山可谓是左支右绌,偶尔还不得不在中途抓着时间向一年级解释。
A队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影山一手操办的进攻线,一年级主攻手不需要分出精力配合,类似于乌野擅长的多位置进攻--怀抱着这球一定是自己的机会'的心态上攻线,就是最好的诱饵。
也是在乌野擅长的多位置进攻策略下,影山才和星海一起拖住了土屋。虽然只有土屋,其他人仍能插空得分,导致比分一路向山脚的方向滑去。
总教练最初'通过高水平攻防得到两方主攻和二传'能力情报的意图完全扭曲了。
但是因祸得福,因此得到了影山和土屋其他方面的情报:
比如影山在这一年的确是进步飞速,曾经携带'控制主攻手即为进攻'这样理所当然倾向的二传,仅仅是在乌野的一年,如今就已经表现出比去年还优秀的配合精神,哪怕面对控球能力稍弱的一年级,也能迅速调整落点,调整出更适合一年级的低位远攻球路。
第一次第一天见面就可以在短短三球间调整的平传,影山的潜力比总教练预料的还要大。而土屋,身体层面的突飞猛进姑且不说,体力问题似乎比去年改善不少。
性格上,由于土屋原本表现出'只有我命令别人,没人能命令我'的球场暴君性格,一开始教练组达成一致预料的是孤爪研磨主动配合,由此挖掘出二传手进一步的维系能力。
但是并不是这样。
土屋,那个土屋理查德。
能在比赛中途和稻荷崎吵的难分难舍;给予同队队友比对手还强烈的压力;哪怕队友是前辈也甚少用敬体甚至留下过'丢了我的胜利你该怎么赔啊'的金句。
居然放弃了进攻机会。
在得分的排球面前,他居然可以舍弃性格,耐下性子,先瞟一眼孤爪,一脸'你想怎么打?'的询问意图。
就算孤爪研磨第一次配合难以掌握好土屋的进攻线,外加时机延误导致这球失分,土屋也完全没有任何不耐,反而主动向孤爪研磨道歉:“看到这球给我,应该早点问你的,抱歉。”
--孤爪研磨脸上的表情堪比被他们教练强行送来青训营时的天崩地裂。
“……”
“……”
“……”同场其他人也差不多。
第112章 国青队
气氛有一些尴尬。
有一些茫然。
还有几分安静。
总之,全场十五人中--包括十二个打排球的和三个教练,只有少数几人排斥在诡谲气氛外。
这三人分别是影山飞雄、星海光来,和狮心王本人。
“土屋!”星海光来完全没感受到氛围,热热闹闹地对狮心王说:“待会儿你上后排,发一个斜线球呗?”
“可以是可以,怎么了?”
“反正是练习赛,我有一个平传很想练,给你看看我练了两个月的镇地·弧度球!
“镇地·弧度球, 那是什么?类似棒球的指叉球吗?”
“完全不一样!
“那是什么?”
“总之你待会儿看见就知道了!”
星海很兴奋地说,“我可是很努力地日夜不断的练习,再练习噢!绝对劲爆你的眼球!”
这边两个旁若无人地聊天。
那边,其他人已经很久没再张口了。
仔细看去,他们犹如沉浸在某种颜色的背景板中,脸上飘着一股空白。孤爪研磨--同为面色空白的背景板之一,由于身处距离主攻手最近的二传位置,近距离直面了这阳光开朗健全的双方主将交往,得到了比其他人成倍的冲击。
--原来。
还可以。
点单的。" "
孤爪研磨怀中抱着球, 低下头,汗流浃背。
--这犹如健谈开朗好说话的普通高中生一样的土屋理查德,虽说降低了交流难度,可是导致孤爪研磨赛前发动大脑构思的所有攻略话术全部作废丢进垃圾桶,此时孤爪研磨正陷入原本犹如【原本以为玩了多周目可以通关的RPG在某周目突然扭转游戏逻辑的大汗淋漓】。
怎么办,可以逃吗?可是他是二传,全场谁都可以逃,只有他硬着头皮得上。
孤爪研磨于三年级的第一个月,再一次痛恨起曾经于某日某时哄骗他'二传很轻松的!'的幼驯染。
“才不会!你才小心触网!”
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狮心王和鸥台主将的交流已经进入到纯粹的打闹环节,两人嘴上你来我往,脸上都挂着放学后边打闹边回家的笑容。
“然后,孤爪,”狮心王脸上还带笑,往他这看,“待会儿可以在中线传后吗?我给星海打个斜线球。”
“对对,然后我给你们打弧度球。”网对面的星海光来很自来熟地插话,“拜托啦音驹二传。”
孤爪研磨:“……………………欸?”
“……………………问我?”
狮心王:“?”
星海光来:“?”
因为这么一出,整个球场的视线都抛在孤爪研磨身上。"
“……………………”
想要回家的心情在此刻攀达了巅峰。
“啊,好"孤爪研磨移开眼神。
“但是,我不确定能传好。”
“没关系,我会自己找球的,你不用理我。”
狮心王蹭了蹭脚底,接着侧头向他笑:“麻烦你了。”
孤爪研磨:“”
一直到开球,孤爪研磨麻木地跑前,近网等球同时以余光寻找土屋理查德,后排的狮心王睁大眼睛朝他比了个'给我'的手势后,他一边麻木地等球二传,一边在心里虚虚地空想:
小黑,关于你来之前恐吓我的国青队被狮心王统治,我只能残酷地生活在狮心王治下,狮心王要什么球就托什么球,失去二传自主性
虽然形式不一样,
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假如被土屋知道孤爪研磨场上在想什么的话,他可能会很冤枉。
因为第一次和崭新的二传配合,他可是全程配合孤爪步调,哪怕是心血来潮尝试崭新攻线,也要等停球时间主动找二传咨询,二传同意了(在他眼里),也要等队友们状态好才试球。
偶尔二传有什么想法,一个眼神,哪怕是距离最远的底角,他也一声不吭立马到位,很认真地凭借自己感悟到的意味行动。
从球后孤爪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理解无误。
土屋很努力按照自己曾经见过的高配合度主攻手在行动,甚至到苹果感概他[没想到主动配合四个字能发生在你身上,怎么回事,这犹如眼见含辛茹苦培养大的自闭症儿童终于敞开心扉的自豪。]
苹果飘到一边,用总教练的衣角擦眼泪(误)。
[可是孤爪看起来表情不大好。]
土屋有两分苦恼,[是不是你有滤镜,其实我干的不行?]
[瞎说什么呢,我可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才不会有心理偏见。]苹果气哼哼。
但是,事实上,被两人以不确定的心情讨论的二传手,孤爪研磨本人,在这局--其实没有结束,只是打到一定球数,被总教练中止了--末,默默走开去一边拿水,心中想的却是:
【好听话】
【好可怕】
虽然本校的主攻手和副攻手的默契程度是这个的数倍,但正是由于赛中几个片段的生疏,导致他原本沉浸在赛中的理智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乖乖听话配合的那位是狮心王。
狮心王。
于是手臂和背后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二传的独特性吗?
只要一个眼神,哪怕对位是那个大名鼎鼎无人不晓的狮心王,也会立刻跟从二传的命令就位,不加一帧迟疑,球后,还会有谦逊的眼神,主动向他示意:这样子跑对吗?'
好像二传的命令是绝对的,主攻手真的只是二传手下的兵。
不对吧,绝对不对吧。
因为狮心王本人是一定要在场上命令全场的球风所以他以此类推把号令权给了我吗?
孤爪默默坐在场边,一张脸在毛巾的掩盖下大汗淋漓,眉眼紧锁地视图说服自己。
不对吧,为什么给我?土屋理查德平常在队内做主攻也是控制方啊,为什么要把控制权给他,欸?他难道不是被硬拉来青训,和狮心王的名号一比平平无奇吗(并不是)?
欸?欸?
为什么?
最后,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表情正如往日校内被教练要求给灰羽讲课的挣扎,孤爪研磨不得不把眼神投向了一边正内部讨论的三名成年人--全场唯一有可能合理的正确性。
…………难道,是教练……?
--因为有教练命令狮心王才会背着性子听外面二传的话。
………………
在同样大汗淋漓只是表现更加镇定的教练组不知情的地方,有一个二传对他们的尊敬度上升了两个度.
第一把研磨·土屋·古森的配组可谓失败。
有攻有守又有战略,狮心王和古森元也又表现出对核心[二传]的百分百配合。
导致这支队伍隐隐表现出无人可当的强大镇压力。
就连预想中比A队慢的多的'配合'劣势,也在狮心王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性格中成为优势。
教练组不得不在两场的第一回比赛结束后,临时打乱分组。
短短一小时前后,教练组就换了一副说辞,临时重新配对。
另一球场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更改一下分组配对,”总教练向临时集合的方阵说,“核心依旧是我之前说的那三个人,现在起更改分组,我说到的从右边出列,剩下的六人自成一队。”
这回总教练第一个就喊了土屋:“二年级土屋理查德,B队,主攻手。”
土屋和因此瞥过来的宫侑对上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
土屋第一个面无表情地扫过。
忽视宫侑在那边'你个不懂礼节的二年级!过来给我问好!',他在心里和苹果抱怨:[是宫侑,我还要像孤爪一样配合吗?]
[不配合倒也没关系反正练习赛。]
[但是我又不想输]
[那就没办法啦]
总教练还在宣布队伍名单,土屋已经在心里和苹果叹了三回气。
因此没有察觉到现场随着总教练喊名单的顺序逐渐诡谲。
宫侑和土屋理查德所在的B组,除了他们两个,
全是一年级。
青训营本来就只有五个一年级,这下四个都在B队,这肉眼可见的偏颇。
再加上,这个一年级配对是土屋和孤爪和古森配队比赛后被临时叫停重组的。
日向凑过影山那边,很严谨、很凝重地小声问:“你被土屋打爆了吗?”
影山飞雄:“”
第113章 国青队
半场突然传出一声'boke!',吓得周围人往那边探头探脑的看,看见乌野的二传黑着脸怒气冲冲快步走,徒留日向翔阳在原地大蹦大跳:“你的反应就是最佳例证!”
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土屋拿手心垫了垫排球,想到了就和苹果商量:[说不定待会儿我也有机会和日向共组。]
[你待会儿不要上头就行了。]苹果飘来飘去,[你和日向配什么,二传手吗?从教练的反应看,那就是只有你和日向两个二年级咯。]
[有意思。]土屋笑。
虽然他是在和苹果聊天,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对着空气发笑,吓得两个路过的一年级缩了下肩膀。
土屋:?
我什么也没干啊。
重回场上站位的时候,一年级和宫侑已经久等了。
从一年级隐带紧张和嘴里念念有词消化什么的表现看来,身为二传的宫侑已经和他们串通过。
宫侑正在原地向上提球裤, 看见他来, 站直身,比了个向下的食指:“平传。”
土屋扫了眼。
宫侑比三根手指,“背传。”比了拳头,“吊高。”拳头伸出一根手指,“再高。”土屋把排球给教练组丢过去。
宫侑挨个板起三根手指,“一节奏,二节奏,负节奏、”
他提高音量:“喂,你看了没有。”
“看了。”土屋低眼摩挲掌根,把手感揉热,“待会儿我开球。”
“不用你开, 对面开。”宫侑压了压身体重心。
他的手在身体侧一扫,一个顺带的'那边:“刚刚教练过来说。”
土屋朝场边的总教练问:“第二场我开球吗?”
“你今天没有开球机会了。”总教练说,“你这周的培训重点不在发球上。”
他把纸夹板夹到腋下,“今天上午的三个发球是你这周最后的正式发球。”
“欸--!”棕色头发的少年溜出一听就不高兴的长音:“凭什么啊?”
“反对无效。”总教练双手抱胸。
其实总教练好好和土屋说,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是针对青训营全员的提升合宿,不单单有他一个。
总教练这么说话,便让土屋兴起一点原本以为被自己遗忘的讨厌回忆:“既然这样,待会儿我控制不住力道把对面砸下场,没关系吧。”
国家队总教练看着他:“你要是故意打对手下场,我的确没有办法。”“之后呢,送我回家?”棕发的少年说,“本来就不是我想来的。”
“我不希望闹到那一步,我的本意是尽全力发挥你的才能。”
“不知道是谁刚刚配队大失败。”
总教练叹气,软下语气:“第一次相处,没能摸清你的底细,的确是我作为教练的失职,所以希望你能在这局完全发挥。”
“啊,是吗,”棕发少年没有让步的意思,“不让我畅快打可以直接放我回家。
火烧教练终于有空隙插入两人的对话:“可是土屋选手,你母亲很期待你能在青年合宿大放光彩,我们也答应了夫人凭你的实力一定能拿满头彩,就让样放你回家的话"
“我母、”
棕发少年移开眼睛对某个方向的空气露出无语的表情。
“行吧。”.
重回场上的狮心王接受了教练组的安排。
在场除了谁也听不见正嗷嗷哭[你这么重视我!]的苹果,就只有曾经见过'土屋母亲'一面的宫侑露出略带和阴影的冷汗表情。
甚至到和他不对付的狮心王本人扫了眼都主动停下来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
宫侑一反常态,没有呛声,还别开了脸。
土屋:“?”
苹果正在天空嗷嗷哭,土屋忘了曾经沉浸在胜利喜悦里时随听随忘的苹果的话,就只觉得宫侑今天好怪。他不仅是和宫侑认识两场比赛,更是单方面认识N年的关系,宫侑今天嘴巴尤其安静。
……北在这附近?他转头看。
不过宫侑今天这个反应,忍忍的话,好像还可以好好配合。
虽然场前土屋理查德一副完全没有认真看宫侑手势的表现,还插空和教练吵了个架。
但是上场,对二传手背手讯号最熟练的人除了二传手本人就是他了。
其他一年级副攻要反应几个眨眼的信号,往往都是土屋直接冲上去就位,偶尔有一年级比赛中紧张搞错信号内涵,是土屋直接补位弥补失误。
一直到B(土屋&侑)队拿下15分,总教练示意D队暂停和他们复盘,一年级才有空闲趁着不知道时间长短的休息在一边窃窃私语:
“好厉害不愧是宫前辈,我从没打的这么顺手。”
“刚刚还以为自己要失误了,结果土屋前辈帮我补位。”
“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他们两个在场上都很好说话呀"
刚刚这个说完的某一年级,立刻被二传手本人以微妙眼神目视:
--“我第一次遇见扣我的球还能触网的蠢货。”
一年级:“……”
--“赛前和你们讲了三遍,三遍还不够吗?”"
一年级:“…………”
--“食指是平传,p·ing·ping,平·传。”
一年级:“………………”
--“再失误,把排球皮吃下去充当你们空荡的大脑算了。”
在宫侑前辈犹如逼杀一般的眼神中,一年级们默默颤抖后退。
“知、知道了QAQ"
被一年级全体惧怕的恐怖三年级二传手,实则正在为指尖隐隐的酥麻感,感到心脏发凉。
之前他从没有和土屋理查德同场共队过,哪怕是这小子踢馆的练习赛,也是北、阿治和他组队,那时候阿治也只说'和你的感觉很像',包括后续其他人大呼小叫地怎么形容土屋理查德版负节奏和宫双子的一模一样,他也只是不屑一顾'照着录像练,一帧帧扣,怎么可能不一样。
但是,真的和土屋理查德以二传·主攻手的身份同队配合,因为其他一年级水平太嫩,而不得不时时配合拿分后,才意识到阿治当时脸上迟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他少想了。
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到他们好像曾经配合了几年不止,这随心所欲的配合感,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的瞬间,以及负节奏快攻时那分秒不差的时机。
这已经不是照着录像练的程度了,是让宫侑头一次在擅长的排球领域感到难以理解以及毛骨悚然:
--这家伙上辈子是不是他的排球?
虽然盯着酥麻的手掌,眼神久久没有移动。
可是当被他心凉的主攻手本人察觉到并回头、对上视线的时候,宫侑便耷下眼皮,一副如常的表情,转头被教练叫走。
中午休息的时候,土屋理查德在饭厅里被一堆一年级·还有两三个二年级团团围住,闹着要合影。
经过一个上午的配合,一年级几个发现土屋前辈打破流言,其实还蛮好相处的。
和他们说话也不凶,能好好解释,就算有什么小要求,比如在合影里加搞怪滤镜,本人比他们玩的还上瘾。
日向突然从土屋背后冒出来:“土屋!”
土屋转头:“嗯?”
“我也想和你组队!”日向超级兴奋地说,“上午我轮了两队,下午差不多就该我们了!”
“看教练组的意思,我好像会和几个一年级一起配队。”土屋说,“我们两个WS和MB碰位了。
“啊?”豆豆眼睛的橙发少年流淌成失望的表情。
土屋朝他笑:“所以我给你托球,当二传吧?”
“真的吗?!!”橙发少年超激动,“太好了!!”
“……”
在土屋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双关注这个角落的耳朵因为听闻了这[合情合理]、[非常自然的对话]吃饭的嘴巴噎了一下:
能和国家队总教练因为发球问题吵架的人这么好说话??
--唯一保持了镇静的孤爪研磨默默塞进一口米饭,可以理解他们的表情。
第114章国青队
虽然用餐室不大,土屋理查德当时那么说基本都知道了。
但是真的用耳朵听见教练喊出土屋理查德和日向翔阳一队的时候,一部分人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嘴上怎么说、面上什么态度不提,全国最佳主攻手亲自托球,光是说出来就很有吸引力。
至少对五色工是这样的。
上了场,球网对面来自紫色运动服的人的眼神尤其强烈,到日向想忽视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抓着球,膝盖下弯,从额头淌下泪水。
五色工盯着他。
日向一帧帧地转脚,改变成四十五度角的站位。
背后传来灼人的视线。
日向螃蟹一样溜溜溜地逃去发球时,有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一直追着他往前。
古森看一眼小个子,看一眼五色工。
看一眼,再回来看一眼。
“你们两个关系不好吗?”
“不,关系挺不错的。”五色工一板一眼地回答,“之前在宫城县合宿,我们很聊的来。”“那你为什么这么盯他?温度太高了,连我都热了。”
“因为狮心王,土屋理查德亲自托球,很稀有不是吗?”
“……哦。”古森露出了然的笑容,“你们这些主攻副攻手,嘴上不说心理都迫不及待地等着谁给自己托球,尤其对方还是个前·主攻手,期待的不得了是吧?”
“、并不是这样!”五色工立刻大声说:“和所有二传配合我都很高兴!每个二传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
眼神还往孤爪那里瞟。
感受到背后灼灼眼神的孤爪微驼着背,脸上是‘……’的表情。
“那个我并不在意,”他转身道,“无论是给土屋托球,还是土屋给我托球,还是我给其他人托球, 我都觉得没什么区别”一样恐怖,一样累。
国青队的这群人水平太高了,一上午的运动量是他过去一天的部活。
孤爪已经给此时正与音驹队同游美术馆的黑尾发了两屏幕表情包。
“孤爪前辈!”
五色工露出感动的表情。
日向原本已经在发球区比出发球姿势,不知为何,又向前跑了回来。
“我该发什么球?”紧张的橘子头紧张地捧着球问前排的棕毛。
“欸?”土屋用手指自己。
“什么球都好呀打到对面去就行了。”
“因为、因为你是二传,所以我想来问问你的意见飘发?还是跳发?”
“厉害。”土屋睁大眼睛,“过了一个春节你已经学会两种打球了吗?”
“飘发完全发不过去”
“哈哈那就最普通的发球就可以了。”
橘子头又风风火火地奔回发球区。
“……”
球网对面的六个人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是因为选手本人要求才允许了这次配队。
原本教练组的安排是土屋和影山一队,和佐久早宫侑比赛。
但既然是选手要求,况且教练组对土屋主动提出做二传十分惊喜,于是果断应下了要求。
土屋在主攻手时就表现出奇佳的包容性,这种包容性不仅指第一次配合的二传,还有同队的其他位置,无论是一二三年级,认识或不认识,土屋都能根据队友引导比赛节奏。
过去和稻荷崎的比赛并没有完全展露土屋作为二传手的风格,因为里面太多战术和稻荷崎重合。只看宫泽高和稻荷崎的比赛,土屋理查德几乎就是稻荷崎排球部出来的二传。
截至目前,也没有人彻底了解土屋的二传风格。
“我比较好奇土屋是从哪里学的。”
火烧教练曾经和总教练谈过这个问题。
就算是录像,也不可能模仿到压制双子快攻本体的程度。
而且土屋做二传时的一些小细节和偏好,几乎都有稻荷崎监督的影子。
稻荷崎是一所敢大胆采用一年级做战术核心的学校,为了让队伍快速磨合,稻荷崎监督有一些独特的小技巧传授给本队二传,好更方便地掌控全队。
不过,土屋理查德做二传的录像也只有一局而已。
和日向翔阳组队时,隐约是有一股稻荷崎的味道。
日向翔阳是一位倾向于被情绪左右赛场发挥的选手,这种倾向在他和陌生人第一次组队时比较明显。虽然本人的性格很好弥补了这方面--几球过去,日向翔阳就能凭借真诚的表现和队友说上话。
这次比赛是和土屋理查德配合,老实说,原本就知道日向和土屋关系好,火烧本来猜到日向不会那么紧张,可是比赛进行到第七球的时候,还是让他很惊讶。
因为不仅是紧张,网对面的古森-五色工-孤爪的阵线十分牢固,隐隐有上上把土屋-古森-孤爪的影子,导致土屋给日向托传的进攻机会几乎全部阵亡,一般来说会令队伍的进攻中心陷入焦虑状态,可是日向的表情不是那样。
虽然也有紧张,可是主要是在笑。
似乎这一场比赛让他打的很开心、很高兴。
哪怕没能得分,他也很好地保持了镇定。
“他在给他喂球啊”一边的总教练忍不住说。
火烧教练重复了一遍:“土屋给副攻手喂球?”
“这个阵型,日向和主攻手也没区别了。”总教练说,“本身就没把一年级的角色分的有多细,只要是进攻中心不是拦网中心,基本就是主攻手了。”
“土屋本队的二传手前辈是赤苇,是那个枭谷的二传手兄弟对吧。”
“对,枭谷有这个倾向,”火烧教练说,“很少有责任意识,外加主将实
力强大却不稳定,全队拉起手来给主将喂球的情况时有发生。这种无私在整个高中排球界都很少。”
“宫泽高赤苇和枭谷赤苇的立场差不多,都是辅助绝对的主核进攻方。”
“你是说他的二传受到了赤苇的影响?可是两个赤苇是兄弟,又不是队友,球队的风格又不可能根据这种链接传导
原本只打算来一局土屋二传看看情况的教练组不知不觉改变了想法。
和土屋配合的感觉是很畅快。
能明显感觉到土屋托得球和影山不一样,日向国文不好,难以形容,总之就是橙子味汽水和话梅味汽水的区别--两者都畅畅快快的,但是话梅味影山更火辣,橙子味土屋更像果汁。
因为没有比分版,一心扑在和土屋的配合上,尤其土屋时不时给他眼神示意,需要全身心投入到日向很少纵观全局,只知道自己丢了几球。和影山完全不一样的托球风格!和菅原前辈的也不一样!总之就是很爽快,像打电动一样能集中注意力,时间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了!
“土屋土屋!”日向张握自己的手,朝土屋看到眼睛亮晶晶的,“刚刚那球,还能再来一次吗?”
“刚刚那球离网线稍微有一点近了下次慢一点哦。”
“好!”
日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中午那碗拉面现在才消化!
“对了,”他想起来,“我刚刚是不是丢了几球?”
球网对面不知为何因这句投来了一点视线。
“是丢了几球,不过正常吧。”土屋说,“二传和攻手的磨合都需要时间。”
“嘿嘿,你不在意就好。”日向傻呵呵地笑,像融化在夏天暴晒的草坪操场上,“感觉这次打的好爽哦”
“那就好。”
网对面,孤爪用手背擦掉滴近下巴的汗,低头看了看。
和日向的感受截然相反,他此刻作为土屋的对手,感受到的是缓慢。
和往常土屋做主攻手时截然相反的比赛节奏,有一种对面在悠闲地拖延的知觉。
自己这方主动加快节奏,还会被节奏大师土屋降下来,只能跟着慢悠悠地打。
五色工还只是二年级,虽然强力,但是没有冲破对手压制的攻击力,跟他(孤爪)一样打的很难受。
古森和另外一个副攻则轻松地多,既然对面进攻的悠闲,他们作为防守方自然也悠闲,因为没有自由人和副攻手的区别,在请示过教练后,古森还后排扣了几球。
……想要以心理压制逼迫对方进攻手段的翔阳失误,又在翔阳越打越开心的表情败下阵来。
孤爪长呼口气,觉得心情和渗出的汗量一起下坠。
……真好啊,他也想不动脑子开开心心地被什么人喂球。
--越打越累的某人还不得不开动大脑时衷心地如此想。
第115章 国青队
第一盘是C队(白马核心)的胜利。
但网对面队伍的表情上没有任何不忿一类的表情,在总监督伸手示意比赛结束后,其中的橘子头还从喘息中回神,尝试拖延几球:“再来几球吧,教练!就十球、不,五球!”
他伸出五指视图和总教练谈判。
“另一个球场早就结束,等着和你们换位比赛了。”总监督将笔卡进胸口的口袋,“现在等着你们,晚上吃饭就慢几分钟。”
他猛地拍掌,震醒全场人:“换位!!B对C,A对D,现在就换,跑起来!”馆里乱杂杂地开始换位,B和C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还有人(星海)好奇问了句:“你们输啦?”
古森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情况。
因为网对面的副攻--这个攻击频率说主攻也不为过啊,表情实在是太爽朗,不像是败者之师。他叹口气:“赢了。”
“?!赢了还这个表情?!”星海震撼。
“你有机会和他们比赛,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有种在陪着土屋哄小孩的感觉。
因为狮心王的败北实在是太过少见, 太过稀缺。
导致一上场,达成了此等成就的C队全员就被众人以瞩目的眼神行礼。
还有另一队间接达成了此等成就的D队本人,狮心王和日向翔阳却是一副很爽快的模样。
“一年级也打的很开心,我稍微体会到乐趣了,”土屋对日向说,“而且对面的打球方式很有趣!是叫'维系'来着?”
“研磨一直都很厉害!”日向朝他咧嘴,“还有你!刚刚那场最后的托球,要不是真扣到了我还以为我又是诱饵!完全没有一丝·丝痕迹,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我还想再扣一个那样的球!”
日向兴致勃勃地又开始跳--他一兴奋就喜欢跳,跟弹簧一样--“又快!又准!又高!”
因为影山就在跟前,所以自认为情商永远在线的日向咽下了后面半句--最后一球就好像影山托的一样!
“是吗?他托的怎么样?是什么样的球?”
虽然日向咽下了后半句话,球网对面的二传手听见了,还是一下子上前,很专注地问:“高度呢?时机呢?我看到最后一球离拦网近了。”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黑头发二传的眼睛一瞬间轻轻地朝土屋一转:“是失误吗?”
他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形象。
就像半夜回头,被悄无声息的乌野跟了一路,而在转头时倏地对上焦点。
一人一兽的表情--那几乎是兽的眼神了,黑黢黢的,眼中只有歪曲成鱼眼的倒影,被拦网区分成十几个菱形。
没等日向开口,土屋突然朝影山笑了下。
是很温和,很友善的微笑,出乎众人意料。
因为就算是如今改了性的土屋,除了几个一年级和亲近的几个,面对对手还是一副无表情状--将队友和对手区分的非常开。
现在他朝影山释放完全友善的笑,在其他人眼里就好像人格修复完毕,成为一个对友对相方都友善的高中二年生·完全体。
不对,他们排球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健康了?
——一边的昼神默默忏悔。
“虽然我们从一年级就认识,但还没说几句话,”狮心王还在说,“少有的几次也是在学校聊天里接茬,几乎没单独聊聊。
“啊,是。”
影山点头道:“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
他认真地说:“我想知道你对二传的看法。”
“我对二传没什么看法啊,”土屋空抛了手排球,“总之,怎么能赢怎么来,基本是这样的,最开始没有余裕给我想太多。”
影山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可是、你是狮心王、”
土屋笑开脸--只是做个笑脸而已:“你怎么一副比我还接受不了我本人是个普通人的事实,我一路打过来,有很多场都是不得已,否则不会那么做。比如肿着手打球就很不健康。”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及,最终的胜利者是你。过程如何相对不重要,体育竞技的核心是结果。”
“”土屋眯眯眼笑着审视了他一遍。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
影山:“?”
土屋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略略叹气地拍球回中心站位,只抛下一句:
“要是你也记得就好了。”.
虽然场前进行了不长不短的双方二传小对话。
实则对话没有影响到包括双方二传内的任何人。
后排专注在拉伸,前排几个讨论对策。
“他和日向翔阳打的太温和了,我刚刚瞥了几眼,没有很抓人的战略,都是稳扎稳打。”
昼神说,拿发带把卷卷头发扎起来。
“土屋理查德,就算是那个狮心王也要讲物理定律的,他第一次和不熟悉的副攻手组合当二传,需要磨合。”
一开始还是好好的分析,结果越说越亢奋:“今天,就是今天了!战胜狮心王的机会就在今天!诸位!勇敢!勇敢者先享受世界,比如隔壁C队!”
“你怎么知道土屋没有和C队比赛时和日向磨合。”
另一主攻手说,“别太松懈了。影山?”
影山凝望土屋的背影,又去望日向的表情:“他不紧张,说明土屋没有和他说过多需要动脑的事情。”
昼神:“嗯?日向翔阳?”
影山:“嗯。”
昼神:“”
昼神:“总之,是说土屋没有过多干涉日向的排球暗号,你们两个同队的可以利用这点?
另一主攻手对此疯狂鼓掌:“昼神你在你们学校一定国文满分吧?”影山低头按压第二关节:“但是也只能偶尔从侧面角度看看手势,百分百靠这个一定成不了。”
“可是你看起来不紧张噢?”昼神打趣。
影山抬头,然后点了点头,“土屋现在没有主攻手的实力,表情也很好看。”“好看、是什么意思?”昼神不耻下问。
“就是他没有感情波动的意思。”影山冷静地说,“他刚刚和我说的话,关于没有余裕的问题,我其实发现这点了,土屋理查德过去在国家和县级实力的比赛中,当场有超常或负荷发挥的比赛,表情都很难看,他平常就算是这个性格,也没那么夸张,只能代表是一种高压力的状态。
“尤其是稻荷崎,”他说,“最难看的两场是稻荷崎和白鸟泽。和井闼山反而比较好看,只是中午睡了一觉。”
昼神:“欸?看录像就算了,选手的表情也要分析吗?”
“因为要打进全国大赛,”
影山凝视着他,
“春高,绝对,要打进全国大赛。”
昼神:“”你们宫城县,都是怎么打排球的,抱着生命觉悟打吗???
日向缓缓落地的时候,才察觉发生了什么。
周围有一些安静,这份不同以往的气场甚至打动了赛事正热的第一球场,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稍稍停下速度,往他们这边看。
看了很久,第二球场都没什么声响和反应,第一球场才有人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到底怎么了啊?”
是到底怎么了。
火烧也想知道。
他在不动如山的总教练的提醒下回神,抬了下镜框,低头在土屋理查德的一页上,划掉刚刚写下的一句--做二传稳扎稳打,匆匆换成新的一句--难以理解的仿制能力。
球场隐隐有了点声音,日向张了张酥麻的手掌,才有点流汗地回头:“欸、欸,土屋,你也会这招啊?”
土屋笑吟吟:“爽快吗?”
“嗯、嗯”
不知为何,日向的心情并不完全由开心构成。
惊喜、震惊、震撼、出乎意料、配合默契的满足还有一点点恐惧。
原本和他投出怪人快攻的二传手在对面,正对着他,身后的二传手因为看不见脸谱成了无名氏,却在刚刚那球都一瞬间,隐隐浮着一股'影山'的虚影。
虚影在背后闪动,像接触不良的任天堂游戏,出现两个不该存在的轨迹。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人是他未来的对手。
二年级的对手,和队伍一起走向未来的前途中,最巨大、最恐怖,如石头一样横亘的拦山虎--必须狠下心咬着牙打败的对象。
这酥麻的手就隐隐有几丝冰凉
一模一样的球路。
可是不来自影山。
虽然任务结束只是系统功能如此所以习惯性检测的苹果:[!土屋!你吓到人家啦!]
土屋:[?!?]
“啊,但是你应该觉得很奇怪吧,”他有些生疏地搜集句子,“嗯不要吓到,总之,在正主面前班门弄斧!”
日向喃喃地说:“你,好厉害啊。”
土屋停下话头。
“只要一想到你这么厉害”
日向自顾自地说,接着抬起头。橙色的发丝下,那双幽亮的眼睛--此时的他,就与方才影山类乌野的兽态眼神如出一辙。
“只要超过你,我们就是冠军了。”
他喃喃的,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笑脸。
第116章 国青队
那之后,土屋轮了很多支队伍,教练组主要维持了以他和另一名高年级配队四位一年级的组合,四天过去,也不过保证了七+二名高年级的配队。在第五天的时候,土屋和佐久早被分在了一队。
自从日向那天后,土屋就维持了二传和主攻手一半一半的队形,不过今天教练组特意找他,希望他进行二传的队形。
“所谓二传,就是奉献啊。”
土屋脸色沉沉向苹果传输自己的心得。
[? ]苹果问:[你的二传风格难道不是想传给谁就给谁吗?]
[放肆!]土屋喝止,[那是独/裁二传的风格,我身为及川彻精神续作二传,自然要发扬宫城县良好二传品德,以为攻手份风险为己任,将投出最好的球、托出最恰当的助攻作为我辈二传的终生信仰!]
苹果:[]
[你发什么疯。]
“我已经在这里待腻啦。”土屋叹气,抱怨道,“每天睡觉都不安生,那群一年级半夜拉着我不让我走,问东问西,陪着他们练球,偶尔日向也一起来。日向的体力和精力都太惊人了”
而且不知道是他过度警惕还是敏感过头,那些原本碍着面子的手下败将和高年级眼见一年级和自己加练几天,也蠢蠢欲动起来。
“想回家了。”他说。
[火烧会哭的吧。]苹果分析。
“我管他哭不哭啦。”
土屋揉着肩膀,在周围一群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看过来的视线里走上场。“好了,开球吧。”
佐久早按压完大腿, 站起来:“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没有啊,自言自语,“土屋说,“我这一周都在自言自语,是我压力大的小习惯,好了,解释结束,佐久早先生请您归位。”
佐久早:“”
明明很讨厌稀少的训练时间被不认识的一年级占用的,但是即便如此,还放弃训练和睡眠,帮助无论是二传和主攻手或副攻手甚至是自由人的一年级练球的原因是--?
记忆里有一个灰褐色头发的人,穿着绿色的队服,单手压后腰,侧过来的半张脸是公认的池面,对他说:[继续。]
[毕竟排球这东西,是不需要天赋谁都能玩的东西。
所以在一年级面前--其实并不是很适用,因为眼前是一年级就被选上国青合宿的高中排球佼佼者--为了耍帅,自己抱球对他们说了一样的话。“排球这东西,是不需要天赋谁都能玩的。”
一年级脸上的表情果然怪怪的。
“我可没说错,这是我看重的二传教给我的。”土屋很优越感地说,“你们不理解在关键时期得到了金口玉言点拨的感受,总之,好好努力,沿着正确的道路努力下去的话,就可以脱颖而出,被世界看见。
'被世界看见'这句话点拨了其中一位一年级,他举手道:“是说安东尼奥·列特吗?”
“不是。”土屋准备开球,“你之后就知道了。”.
场上,随着一年级逐渐进步,而且一共就那么几个一年级,和土屋的配合逐渐上手。
原本做二传时,土屋还因为调换的攻击手降低的胜率,到后期无论是二传还是主攻都是一副绝对的胜利表现。
原本土屋和佐久早的配合是被教练组否定的。
因为佐久早这一年更表现出绝对的压迫力,出类拔萃的手腕柔软度,让他的话题度仅次于可以二传/主攻手无缝衔接的关键发球员土屋理查德。
这样不平衡的战力不符合教练组配队的原则。
但是总教练以一己之力回绝了诸人。
“合宿,原本就是激发这些孩子们的可能,并未为了平衡。”
土屋和佐久早配合时,好像感到了当初及川彻告诉自己的'乐趣'。
因为土屋当时不是很服气,从他后期回到主攻的选择就知道,他是绝对的'得分主义者',虽然二传也是得分,却好像躲在攻击手身后躲躲藏藏地等着攻手破局,而不亲自对敌一样。
及川彻告诉他:“只会蛮力进攻的主攻,啊,你是喜欢被对手玩弄的渣都不剩还给对手二传数钱的类型啊。”
土屋:“"
“我告诉你哦,场上可以攻击的人,就算是后排,刨除掉自由人,也有四个哦,四个,加上你自己,那就是五人,这五人完全由你控制,球权的分配完全在你手里,原本不自信的人因为你托出绝世好球而开始热手,这种养成感,不是叫人心跳加速吗?”
“哈”"--其实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前期轮回的土屋还不是狮心王,他没胆子在被牛若亲自邀请的二传手眼前撒野。但是现在好像有一点体会了。
因为是二传,所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边人身上,他们那种紧绷的状态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是佐久早,可能是自己曾经是亲手打破他们连冠记录的对手吧,佐久早在场上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是一幅回绝交互的态度底色。之前见识过的柔软手腕没能在这种态度下发挥出来。
因此当自己巧妙地配球,让佐久早的手感一点点回来,最后恢复到曾经井闼山v宫泽高的技术水平时,听到裁判示意得分时,自己的心情同样爽快。有一种使用的游戏角色升到满级,随心所欲的调配的知觉。
“手感不错。”就连佐久早本人,在连续三球高技术的压角球后,眼角也轻松了些许,主动朝土屋低声道:“下球继续、”
“不要。”土屋用单指空转排球,像篮球一样,“传给谁是我二传的选择,就算你想要,被对面防的严防死守也没法把球给你。主攻手老老实实等着吧,我心情好了会托球的。”
他说完后毫不在意地走开,留下原地天崩地裂的一年级和表情隐隐僵硬的佐久早。
……狮心王回来了?--网对面如是在心里猜想。
好像回来了。
又好像没有。
因为托球时,能感觉得出来那股完全为攻手追想,为主攻手的手腕考虑,尽量托出容易的夹角和高度。
那种一心为主攻手奉献的心情,就连网对面的自由人都感受到了。可是下了场或者暂停休息,二传手又一副不太想和你说话'/'别来找我对战略'/'给你球就打,别管那么多'的态度。
这副态度,只有网对面的五色工露出一副凝重神情。
好眼熟!
一直到两场结束,佐久早原本在赛中和土屋无形缓和的关系,再度在狮心王的几句话间冰封。
第117章 if线
四月,勃勃生机的高中校园,樱花绽放,来往的学生们青春靓丽,新入级的新生胸口各别一只大红花,徐徐降落的樱花色碎瓣后方,各个发色的学生们经过,其中,一只金棕色的发角并不引人注意。
在这方叫人感慨鎏金岁月的学子大道。
新出炉的稻荷崎新生·第十六次读国一·刚刚从国青合宿回家·沾上枕头一瞬间·天花板消失不见·土屋理查德。
正在无声中和非人类硅胶物体进行一场人类和未来科技的狂K。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苹果大汗淋漓地逃走,[数据库已经检查到第1207885个数据包啦!马上就到成因,马上就到成因、唔唔!!!]
苹果被土屋抓在手里使劲挤压,假如不是苹果当机立断取消了碰撞体积逃脱成功,恐怕稻荷崎今日会多出一摊伤心的苹果汁。
[你开什么玩笑!!!]土屋丢石头过去, [我已经通知队员集合了,,明天全校人都在就队长不在,这是何等的队长失格啊!!!]
[你!总之你先在这呆一阵!!检查很快的!马上就OK了!你不要怕!!]
抖地比谁都惊悚的苹果迅速飞高、飞远、飞离开。
[喂!!!!!!!]
稻荷崎成功出现了一位还未入学就精神失常朝天怒吼的一年级新生。
总之,经历了一番艰难险阻非友好充斥着不信任与背叛的谈话过后,一人一果双方总算是姑且达成了特殊时期的休战协议。
[那个、这个,你之前也去过足球世界嘛]苹果不安又委屈地纠着小手指,[平行世界和世界间偶尔会有勾连,这就像飞机失事和火箭爆炸,不受人为控制的,我现在全力修复,只要几周就可以解决,已经很快啦]
[几周?]土屋也很蔫, [明天就复课, 大家都在体育馆等我,结果我连个消息也没发就这么失踪几周,这不是给新学期训练开了个坏头吗]
一学期才有几个几周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苹果如蒙大赦,[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样的!等你几周回去,只是错过了一场早训而已!]
它很昧着良心地价值换位:[你想,原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训练时间,这下子平白拉长到几周!这不算你白挣了几周时间吗!简直太棒了,四十八小时制呢!]
土屋狐疑地凝视它。凝视。
眼中充满质疑。
苹果大汗淋漓。
半晌,土屋才表现出奇异地被这番话打动的模样,别别扭扭地开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
苹果喜极而泣。
每到四月份稻荷崎新生春季入学,基本都是各个社团最忙碌的红色心情。
不仅需要友好温柔地登记每一位来注册的新生,由于部活的体验营制度,各个社团都需要另外准备一份场地作为新入社的运动体验,哪怕是豪强运动社团,也只是第一梯队正选的选拔规格不同,是直接走初高中AOA入学制度而已。
土屋到体验营--第二体育馆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黑红运动服里看见了熟人。
不愧是豪强稻荷崎最威名远扬的双部团之一,排球部站满了受吸引前来入部的新生,着制服的二三年级和成人教练都在帮忙。
有摸高、体重身长测试区、登记注册区、答疑区、冲刺计时去,还在体育馆中心场地拉起了拦网,场边,灰黑色头发的高年级双手抱臂、那平淡地眼神和无言的气场,叫周围人一直笃定,不会错的,那就是排球部前辈。
虽然从没在稻荷崎过去的正赛中见过这张脸,可稻荷崎的排球部可是人数超三位的大部团,里面关于正选的席位龙争虎斗,自然不可能人人都上场。
土屋跟着周围吵嚷的一年级看过去时,场中刚刚结束一组十八人的扣球,北信介朝目前排在第一位的一年级点了点头,上手比了个扣球的基本动作,像在做指导,让刚刚吵嚷的一年级换了口风:“好像有前辈免费指导,我们也过去看看吗?”
另一人有几分犹豫:“谁都能去吗?还是确认了加入排球部才可以?我还没彻底打算加入排球部呢”
正巧有排球部的高年级经过,胸前抱着一沓纸箱,朝他们很友善的微笑:“不需要哦,是教练安排的,谁都可以去试试。撒,去试试吧?”
两个一年级生一下子就被这温和体贴的高年级俘获了。
将犹豫付诸成行动,一起欢天喜地地朝场中心过去。
然而,貌似只有土屋眼尖瞥见高年级额头和喉结跃动的青筋。
果然,稻荷崎的体育社团才没有这么友爱的气氛,只有在新生体验营的时候才受命装一装。
不知为何,土屋心中竟升起熟悉的安心感。
“你不去吗?”
那位高年级前辈眼见土屋落单,还在伪装友爱。
“不需要任何强制要求,去了就可以扣球哦~”
“你看,场边负责给你们反馈指点的是我们稻荷崎总队长,左边给你们托球的是我们第二梯队的替补二传呢~”
“没有打算但是也可以?一般轮回都是开学前的一个月开场,但是这次一睁眼就是入学,没做过训练,不知道什么样子"
那个一年级因此自言自语、一脸若有所思的向场中间走。
背后的高年级:中二病。
越来越多的人向场中心的拦网靠近,等在往前的队伍已经排了两个十八人组,正有第三个十八人组自觉构成队列。
土屋过去的时候,正巧和刚才两个闲聊的一年级就差了三人的身位。
这里看上去的确是给一年级新入部的福利,因为大多人都肩膀很薄,不像打过排球的样子,偶尔排到某人时,还要停下来,由北信介亲自示范一遍正确的排球扣法。
土屋心想他这算不算过来找北信介玩。
虽然苹果在那里吐槽:[现在北信介又不认识你。]
[你不懂,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我们是神交。]土屋摇摇手指,[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感觉北就像一款游戏突破代码规则的固定npc,可以穿透周目和我交流。]
苹果:[这种人是不存在的!]
土屋:[所以给我这种感觉的北尤其稀少,你一个人工智能,不懂吧。]苹果飘飘晃晃地飞上天,坚决拒绝现时代有第二个打破第四次元的人类。
队伍逐渐前进,一组结束后,换下一组、再下一组。
北信介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上午,虽然因为今年人数过多,中途只休息了二十分钟,但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过手,按照正确发力纠正新手的扣球姿势,这种从'不规则'变到'规则'的重复感,抹去了一些北信介心中的疲惫。
他过度专注地向一年级讲解正确的扣杀姿势和手腕要点,以至于稍微有些显眼的金棕色头发一年级排到正数第二个,他才从余光中瞥见一眼。
关注这名一年级的理由和其他人稍微有些不同,是因为北信介看出这名一年级脸上一脸病气,皮肤白中偏黄,身材较瘦,仔细看唇色也很苍白。
似乎是刚刚从一阵需要疗养的病中回归,因此,当这名看上去病气的一年级排到一位时,北信介招手,示意替补二传将球给他。
二传传球,北信介的两只手上伸,排球横过队伍上空,稳稳地插进他两只手掌拱起的夹角,虽然是最最最基础的基本功,可因为在场的多是门外汉,所以引来了不明所以的一年级新手的惊呼。
排一位的一年级倒是很平静,眼睛很大,睁着看他。
北信介先询问简单信息:“之前打过排球吗?”
一年级摇头,用鼻音回复。
“没关系,进了排球部有前辈手把手教你们,”他顺势提高音量,向后面等待扣球的长龙说:“不用害怕没基础,谁都是从新手连过来的,入了部会有高年级前辈教球,还有专门的后勤人员负责捡球和清理球场,所以不必担心新生的待遇问题。”
长排的一年级们明显雀动起来,他等待一年级们逐渐安静,才回看金棕色头发的一年级,伸直手臂,将排球安在掌上。
“注意我的动作和手腕,第一球切记手腕的折迭度,太用力有筋腱断裂N的风险。”
这不是恐吓和空穴来风,每年都是新生因为过于用力的拍球崩断手筋,很多有天赋的新生就这么无形中浪费了恢复的一年成长期。
等一年级点头示意知道,北信介左手抛起排球,右脚稍稍后撤半步,接着右手稳稳地拍上临空的排球。
砰。
这一球和前面的尝试者比起来,无论是手臂挥击还是排球响,都干净又凌厉,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比,引来了一年级的瞩目和片片惊呼。
等排球落地,北信介转头,朝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一年级说:“我们的身体幅度不一样,不要盲目学我,努力即可,切记不要为难肌肉。”
“好。”土屋点头。
他将稻荷崎部员递来的排球放在左手心,尝试将左手举了举。
不出意料的,反馈相当脆弱,没经过训练的身体还保持久病刚出院的阶段,只是把排球提过肩的普通人水准,都有小规模的抖动。
从奢入俭难啊。
土屋叹一口气,僵持几秒,把左手放下来。
他要发球却又松手,身后排队等候的人隐隐传出喧哗。
第一个说'不要紧张'的反而是身边久站的北信介,他没有催促的意思,语气很平淡,但透着一股鼓励的内容:“不要妄图挑战身体极限,只是试扣,心情愉快地扣吧。”
土屋因此看了他一眼:“前辈,你温温柔柔的。”
“是吗?”
虽然北信介在稻荷崎常常以'一丝不苟'和'教条'的刻板印象上榜各大部团队长榜单,但实际上,他常常从身边人收到类似'温和"的评价。
这种评价多半源自低年级,偶尔队内的正选也这么嘀咕。
只是北信介认为自己一贯是在表述必要的内容,没什么可以被提及'温柔'的情节。
比如身体状况不允许,那么就不要勉强自己--这是很寻常的事。
“继续吧,可以再来吗?”他问。
身体不好的一年级点了点头:“只要把球传过去就好了是吧?”
“新生体验阶段没有必须过网的规定,不过假如能过网,就证明你很有"天赋。
这名一年级看上去身体不大好,一定的鼓励是必要的,况且为防意外,他没有让替补二传托球,而是扣球手本人掌握高度。
一年级朝他点点头,随即后退半步,托起左手。
不是第一次扣吗?小臂肌肉很羸弱,无法支撑手臂完成大幅度动作,但是整个身体相应地很舒展,采用了一些小动作改变身体角度。
大腿肉在抖,可是重心好好压下去了,眼神也很好,视线焦点全在排球上。
简单过了一遍一年级的身体姿势,备好接下来回馈的内容,北信介稍稍侧头,等待一年级完成扣球。
一年级的帆布鞋后蹬--不是专门的排球鞋也不是运动鞋这点需要注意--左手下压,接着像弹簧一样起抛--有点高了,北信介稍稍压眉。
蹬!
一年级猛地起跳--其实在原地也可以,刚刚北信介演示时也是原地扣球,不知道是哪句话引导一年级跳了起来。
接着,在稍带思索的北信介眼前,一年级拉开右手,挥开掌心,手掌再度冲上半空时,和下落的排球稳稳重合
漂亮!
北信介意外的稍稍睁大眼。
排球过网,这一球的力度和速度都是正等,胜在球路相当稳,直接扣上球心,在前面尝试的熟手中都是稳定度很高的表现,干净的一球让附近旁观的一年级和高年级都拍起掌来。
“姿势挺正的嘛!”
“真的是第一次扣球吗?”
“你肯定要来我们排球部啊,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当正选呢。”
“欸--!他可以当正选吗?”
“哈哈、啊也不是啦,正选还是很困难的”
很短的时间内,一年级就和附近的高年级聊上了。
“……”
“北前辈。”
“……”
“北前辈?”
北信介从凝视拦网对面中倏地回神,再回头,排队列第一个的一年级已经换了一个,他四下侧目,来来往往的穿着运动服和不穿的人中,都没有刚刚那名一年级的影子。
“北前辈?”
替补二传远远朝他举起球:“我托球咯?”
北信介问他:“刚刚那名一年级呢?”
“嗯?啊,”替补二传想起来,“对哦,他还没听反馈就走了,亏大了。”
“……”
北信介依旧没有从人缝里看见人影。
他盯着网对面看的时间应该很短才对。
半晌,他叫住身边经过的三年级二梯队,和对方互换位置,向排到第一个的一年级道了声抱歉,表示后续入了部可以再找他练球,随后在替补二传的迷茫中,穿过人群,向负责入部登记注册的桌子走去。
假如他刚刚没看错的话,那名没打过排球的一年级,排球的落点和他第一次演示时的分毫不差。
第118章 if线
按照一年级教学楼门前的班级分布表,北信介跟着名为'土屋理查德'的入部申请表上的基本信息,找到了一年级D班的门前。
一年级D班的公告板上有全部同学的一寸照片,土屋理查德在第三排,相片可能是初中时期拍的,满脸病容、满目戾气,以北信介第一眼看上去的观感,并不适合剧烈运动。
不过既然对方交了入部申请表来,却又在第一天空缺社团训练,北信介此时站在一年级D班门口,上手,敲了敲隔着一道门板仍然乱糟糟的教室前门。
教室里喊了一声,才有一个女老师过来开门。
“这不是北同学吗?”成绩优异的北信介在整个三年组都很有名,“来一年级找谁吗?我们班有谁加入排球部了?”
坐第一排的女孩子伸手:“老师~是土屋君吧,我之前收申请表的时候看到帅气的土屋君写了排球部。”
“排球部吗?”女老师满脸意外,露出有话要说又因为北信介在这里所以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见这个表情,北信介大概猜到中间有什么缘故,他扫了一眼教室,道:“是的,我来找土屋同学,请问他现在在教室吗?”
果不其然,女老师抱歉地说:“不在呢,土屋君他身体不太好,现在在医务室。麻烦你白跑一趟。”
虽然心里隐隐有预料,但是老师真的这么说,北信介还是不可自抑地微微睁大眼睛:“医务室?”
医务室。
开学第二天就空课去医务室休息,这种身体强度,想必就算来排球部训练,也跟不上一般的训练进程。
北信介带着一盒果味牛奶,虽然面色平静,但心里隐隐放弃了引荐土屋理查德直接进第二梯队随队训练的想法。
医务室在一年级的三楼,和售货机挨得很近。
门是关着的,北信介抬手,正要用指根敲上屋门,质量一般的门板闷闷地传来了内部某人的声音:
“这个猫玩的不错,不去上路的话,还能打啊!”
北信介的指根一顿.
土屋正在医务室的白帘子后和苹果一起看网络游戏直播。
窗帘关着,室内暗沉沉的,正适合睡觉,或者看别人打游戏。
游戏是星海推荐他的,土屋更喜欢看别人玩,苹果就不一样了,自从任务结束,它好像发掘了什么属性,各路游戏四开,整日整夜的玩,堪称痴迷。
[要输了!肯定输了!中盘打这个人头,上路睡觉呢吗?!你们人类这个水平就能当主播了?!]
土屋怒而维护人类的尊严:“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输没输!这个猫打得不错,不去上路的话,还能打啊!
[一个辅助怎么打?!去人家塔下面跳舞吗?!开个魅惑水晶自动认输?!人头差了人家两倍!]
“谁家辅助看人头啊!辅助看经济的你会不会玩!”
[你也没玩多久!]苹果愤怒地拿苹果梗攻击他,[回去学你的习吧!在医务室住一天半了你个偷猩猫!你走游戏这条路已经大关了,看看学习能不能有出路吧!]
“说谁偷猩猫呢你个食果族!同类相食久了小心朊病毒!”
北信介将手指按上入门灯。
喀嗒一声。
暗沉沉的医务室亮了。
土屋:“……”
苹果:“”
土屋:[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苹果:[不知道啊。]
土屋低头看还在传出主播酣战游戏音的手机。
默默熄屏,熄屏后直播自动结束,刚刚还环绕人头播报声的医务室终于安静。
“北前辈,”他不抱希望地问,“你从什么时候来的?”
北信介向土屋盘腿休息的靠墙病床来,边走边说:“你认识我吗?从你说一个游戏角色打的不错开始。”
那也听了有几十秒了。
土屋倒打一耙:“排球部的北信介队长,你怎么不出声啊,这叫偷窥,偷窥哦!
“抱歉,我以为你在睡觉。”
北信介很平静地拉开床边铁椅子,坐上去。
“因为医务老师告诉我你在床上躺了一上午。”
土屋:“”还不如不倒打。
出乎意料的是,北信介坐下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反而递给了他一盒牛奶:“探病礼。”
纸盒牛奶,是稻荷崎售货机里面的品相,售货机里面的饮料都是凉的,不过北信介给他的是常温牛奶,应该是用手捂过。
没结束的第十五周目土屋和北信介相处不错,他只是看了几眼,就心安理得地收下,撕下吸管插进去,边喝边问:“前辈,你要向老师告状?”
新开始的身体素质没法十小时、甚至六小时长时训练,一定数额的专项训练结束,给予肌肉缓冲的时间必不可少,这些时间与其干巴巴地躺在教室听讲过十五遍的内容,不如来医务室偷懒。
“我没有那种打算。”北信介躺上椅背,表情平淡地说,“虽然你现在活蹦乱跳的,但毕竟不同人体质不同,生病的表现也不一样。要是你能在入部申请上详细写生过什么病,我会更有把握一些。”
虽然北坐在这也行。
但是北性格缘故,和他在一起压力较大。
尤其是当下这个环境,土屋当机立断下床:“前辈,既然你要在这,我就回教室了。”
“能聊聊吗?”北信介侧头问已经蹬下地的他。
“聊什么?”
“未来的排球部训练有没有兴趣参加?只是来报道,做做简单的接发球训练也好。”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自己的训练安排,每天按着稻荷崎的集合时间走太麻烦了。”
“有自主训练的打算吗?”北信介露出'既然这样,不如':“来部团不是更好吗?有专门的教练指导,还有专业器材,一应免费提供,以及学校供应的后勤。”
因为在稻荷崎有不美好的回忆所以不想去。
这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算了:“因为身体缘故。”
果然,北信介立刻不追着问了,退步道:“身体允许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来部团,和我身为排球部队长有关,希望每个成员都能体会到排球的乐趣。”
土屋抓起校服外套,边点头边道:“好哦,那么谢谢前辈,我先走了,有时间的话我考虑看看”去稻荷崎排球部。
身后,北突然很突兀地来了一句:“慢着。”
土屋有点炸毛地呆呆回头:“啊?”
“有些冒昧,假如是揣测我会道歉,不过有一点忍不住问,”北信介侧过来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屏幕使用时间吗?”
土屋:""
苹果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地落下来了:[啊???!!?!]
北信介看不见的地方,苹果整个果差点扑上土屋的脸,很恐惧地说:[他有读心术吗???]
[稻荷崎的风气吧,不知为何游戏沉迷率异常地高,]土屋不太所谓地解释,[比如宫双子,有时候部活突然没精神,打开屏幕时间检查发现必然有八个小时都在足球FIFA。]
[喂!喂!北!你可不要误会土屋!土屋的手机是我在玩!闲着没事玩玩的!土屋他是个不懈怠的好孩子哦!!]
不知为何,苹果又慌慌张张地去扑北信介的脸。
它这副样子,真的叫土屋好奇这几天苹果到底是怎么打的游戏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边说:[你给手机充电,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到底玩了多久,连官方都发邮件过来,你到底玩了几个小时、]
土屋的话头一顿。
【XXXXOnline:过去一天使用时间20h37mins
XX游戏直播:过去一天使用时间 3h11mins
其他:过去一天使用时间12mins】
加在一起正好是二十四小时。
土屋:“”
苹果:[]
就连北信介一时也没有讲话。
空旷的医务室内,天花板想着白炽灯的电流音,一时只有穿行房间扬起白帘子的微风。
和大汗淋漓的土屋理查德。
“土屋君。
北信介抬头。
“我原本是打算,屏幕使用超过红线,就押你去体育馆的。”
土屋:“嗯。”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今晚留给你补觉,明天再来。”
土屋:“嗯。”
临走前,北信介单手按在医务室的门把,回头,平静地加了一句:“过度游戏伤身,做什么事都要适当。这次我就不和土屋君的班主任说
了。”
土屋:“………………嗯。”
北信介离开的医务室,徒留一人一果对视。
这下大汗淋漓的换了个物种。
第119章 if线
“千之慧生!”
“到!”
“灶门健!”
“到!”
“藤堂目!”
“到!”
……
前面好像还有很多人,土屋姑且眯一会儿。
“土屋理查德!
“……”
“土屋理查德!”
“……”
土屋被苹果拽着头顶呆毛惊醒的时候,眼前不知何时投下了一道影子。
向上看,抱臂的双手,搭在肩膀的黑红色运动服外套,还有少见的灰色头发--据土屋所知,并不是染的。
再向上看,薄平的嘴角,鼻子,还有一双每日里没什么情绪但一旦落在阴影中就尤其摄人的眼睛。
“北前辈?”
再往后看,那边的教练和队伍其他人都往自己这里瞅。
北信介回头,向一年级教练颔首。
一年级教练摆摆手,继续喊下一个:
“佐藤业春!”
“到!”
……
土屋被北信介叫到一边,二三年级的正选也在这里,宫双子在正选专用练习场幸灾乐祸地向这里望,噗噗地捂嘴笑。
宫侑:“那小子是谁啊?大庭广众下被揪出来,真丢人。”
宫治:“敢在北前辈眼皮子底下睡觉,胆子很大么。”
角名也停下抛球,在那里看戏。
尾白:“喂!都少说两句!”
他挥手驱散看笑话的宫双子,实际心里很意外。
因为北还从来没有从第三梯队里揪过人,往日最多是把偷懒的角名和宫双子点出来提几句。
……
北信介双手插兜地看着眼前的人:“昨晚没好好睡觉吗?”
“睡了啊?”这犹如审讯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只是上早训还有点困,只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能睡着。”
土屋心想北不会又要看他手机吧。
实际北只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点出相册,放大上面的记录表,“我昨天放学后问天暮教练,说你百米冲刺跑了11秒72,五百米快慢跑用时是一年级里最短的,他建议你去跑田径。”
是昨天的体检内容,土屋速速扫过一遍:“你还特意去看了?”“是保密内容吗?”
“不是,只是有点意外。”
北信介放下手机,“我是想说,你非常有天赋。”
他将手压上土屋的肩膀,郑重道:“加油。
土屋:“……”
苹果在天花板唔噗噗地笑。
虽然土屋的确是发表过希望成为北信介一样的队长的言论,但他的确没想到北(信介)上心到愿意盯着他一个区区一年生。
而且或许是北(信介)太上心的缘故,就连稻荷崎的正选监督黑须也在训练休息中途,和路过捡球的土屋说了两句话。
虽然只是问了问昨天体检的内容。
但是黑须监督和土屋说过话后,紧接着正选也开始往土屋这看,直到第三次休息,除了赤木一般路过,就连角名也过来问了两句名字班级。
这种稻荷崎明星、不,稻荷崎一堆狐狸训练中途的闲暇娱乐的气氛让土屋的心情在短短一个早训连跌五次。
黑须监督一次,角名一次,宫侑故意把球往这边抛然后指挥土屋帮忙捡球是第三四五次。
“快点,一年级的,不要耽误早训。”宫侑朝他比手。
土屋捏了捏手中的排球,感觉手背青筋在弹。
“他真坏心眼。”角名路过时,给他解围,“不用理他,放他自生自灭。”
假如不是角名后面又闲聊似的稍带:“他叫宫治,治,是我们队里的接应,他们双胞胎长的很像,你不要认错了,还有,宫治喜欢别人当面叫他名字,叫上几次就可以亲近起来了,怎么样,很棒吧。”
--土屋真的要信了。
“角名前辈,咱们稻荷崎的队风真是和外面传的一模一样。”
土屋压着眼睛,提着嘴角。
“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善良了。”
他单手抛上排球,后退两步,在角名意外的眼神里,单步起跳,右掌掌心直接和球心击中,排球直飞出去,迈开宫侑上空,在宫侑'抛的太高了还得练!'的嚷嚷里开始转折,下落,直直砸上场边长椅正选们趁方便散散放在上面的水杯--宫侑的那杯。
---我的限量款水杯!!!”
场中传来了宫侑急转直下的呐喊。
土屋转身插兜,在角名意外地后退两步让开的路里,用力推开体育馆的大门,踏出体育馆.
又到中午训练的时候,土屋在医务室躲清闲吃了一中午的咖喱饭。
他原本和苹果发愁北信介来了该怎么办,没想到直到下午上课铃,医务室门都没被人推开。
他相安无事地回到了教室,听教室里午休的同学们说,也没人来教室找他。
这之后过了一周,土屋再没去过部团训练。
每天八点踩点到学校,来了学校就溜号去医务室。
因为有身体不好这道保命金牌,班主任找土屋聊过三四次,都被土屋敷衍过去了。
渐渐的,除了土屋和医务室老师的关系越来越好,因为还没有迎来第一次年级考试证明自己,偶尔科任老师见到他也会无视。
至于排球部,不说北,也没其他人来找他。
“这是理所当然的。”放课教室,其他人都去部活,土屋仰着椅子,两条腿蹬在桌上,晃晃悠悠,“本来这种部员逃训的问题就是该监督处理,稻荷崎又没有温情到关照普通部员的程度,之前北能来问我一句,还是托了第一天扣球的缘故吧。”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周目和开端一样,挺倒霉的,处处充满误会,集合时眯个眼睛都能被北揪出来。
[就是!]苹果在一边晃晃,[就算是北,那也是次世界的北,和你在的本世界的北无关!]
“就是。”土屋点头肯定。
[而且本来你也不想去,是次世界的北威胁你去的,凭年龄你比他大一轮,凭什么听他的!]
“没错。”土屋点头点头。
[昨天的事都是误会,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难道还要你这个被误会的人上赶着解释吗?无理!况且就算被误会了,那也是这里的事,对你完全没影响啊!]
“"土屋晃椅子的幅度慢下来。
[稻荷崎的人本来讨厌就算了,北信介误会你那是他的错,他要是因此讨厌你那是他不对!主观臆断单方面揣测!]
土屋:“”
[区区几句鼓励和夸奖难道就能俘虏狮心王了?!狮心王可是一路伴随着掌声和鲜花过来的!]
土屋放下腿:“你别说了,我要去道歉。”
[跟随你的心才是最要紧的、]苹果的豪情壮志卡住,[呃嗯?]
“哪个世界的北都好,心里不舒坦。”他叹气道,很没力气地站起来。
[欸]自觉闯祸的苹果不敢说话,默默跟上.
豪强稻荷崎的排球部活一路持续到很晚。
学校给赶不及晚班渡轮的学生配备了学校大巴,因为很多部员一下部就冲着一个方向目标明确地去了。
土屋靠墙等在体育馆离门远一些的位置,在某个没灯的柱子阴影下面。
虽然没有经历过北信介当部长的时间,但是土屋曾经是在稻荷崎听过北队长'的威名的:做什么事都勤勤恳恳,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一定会确认体育馆有没有人员留下和没关的灯,包括登记每天回收的排球和体育器械。
稻荷崎眼熟的替补们先聚众离开,后面空了一段时间,一直只有三三两两的普通部员出来。
体育馆的灯还是亮的,土屋又等了一阵,才看见北信介推门出来。
土屋从柱子下面的阴影出来,放开音量:“北前辈。
等北信介回头看他,他才说:“能聊聊吗?”
北信介看了他半晌,随即把口罩摘下来,点头道:“可以,等我倒完垃圾。”
土屋感觉北信介生气了。
虽然北一直一副感情冷淡的样子,其实是有情绪波动的,只是不明显罢了。
逃训、打游戏、逃课、每天都泡在医务室、之前的三方会谈也翘了--虽然土屋不知道最后一个北知不知道,仅仅前四个就已经是一幅标准的放弃人生的不良模样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北信介看着土屋问,“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家离得近?”
土屋摇头:“不近。”
“那你坐电车还是打车回家。”
“实在太晚的话,就睡在医务室。”
老油条·重来十六次的土屋在第四次轮回后就再没关注过安全和常规一类的问题,但是北信介很注意:“学校晚上只有一个巡逻的安保,在一楼确认落锁就走了,晚上是没有彻夜安保的,万一发生什么事,你打算向谁求救?”
“不会有问题的,”土屋说,“我睡过很多次了。”
因为回家太麻烦,而且在学校可以白嫖稻荷崎的器材。
土屋一愣:
因为北信介皱眉了。
这还是土屋第一次见北信介皱眉,新奇的他想要指着北信介的眉毛大惊失色。
北信介皱眉叹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叫社团大巴等等你,你去学校东门上车,一起回家。地址的话,上车告诉司机。”
“不是,我其实是想来向你道歉的,”土屋心想自己为什么有点心虚,一定是刚刚这一出出乎意料的回家话题,“之前明明答应你来部活,结果一周都没来。”
“可以,排球部的道歉我收下了。”北信介平静地说:“我原本打算你再旷训三天,就去教务处找教务老师说明你的情况,请他介入你的课业问题。”土屋有一种自己正被教导主任制裁的错觉。
而且他都人过半百(?),居然还要在这听北说教。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来排球部吗?而且什么叫排球部的道歉你收下了,不该是排球部向我道歉吗?第一天凭什么耍我?”
“耍你、”
北信介回头。
土屋才发现体育馆的大门不知何时溜开了一条缝,而且正有五个脑袋迭迭乐地一字排开,北信介回头后,他们犹如见了猫的老鼠,整个脑袋带头皮的一抖,乱成一团撞手撞脚地往回退。
土屋:“……”
他突然有一种跟这群稻荷崎闹脾气毫无意义的感觉。
北信介回头,执着询问:“能跟我具体说说吗?”
“没什么,”就连从前五个轮回持续到今天的愤怒都被浇熄了不少,土屋有点没劲地说:“第一天故意往我这扔球使唤我,故意告诉我错的名字来着。”
反正他也砸了宫侑的宝贝联名水壶。
从第一次做队友就想砸了,只是当时他实力不够,只能眼睁睁看宫侑提着个水壶在他面前晃。
“我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会亲自押他们向你道歉,”北信介问,“我叫社团大巴先走,拜托还没走的教练等一会儿,你现在有时间吗?至少现在叫他们道歉,待会儿拜托教练送你回家。”
“叫他们倒立用脚顶球然后向我道歉说对不起土屋大人。”
北信介点头:“好。”
……好?
…………
好?
………………好?!?
跟在北信介屁股后面进体育馆土屋还不太相信,直到北信介要求全员整队,第一天捉弄土屋的宫侑和角名满脸真的假的?!和'骗人的吧?'在其他队员们一片叫好声中被迫出列,在北信介的平淡催促'现在做'的无形压迫下不情不愿地倒立超小声'对不起土屋。'
北信介:“声音太小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土屋大人!”
宫侑倒立地向土屋喊:“话说你也摔了我的水壶!我们不是扯平了吗!扯平了吧?!我那个杯子可是球星联名款是绝版!!”
北信介回头:“扯平了?”
土屋在震撼中点头。
“好。”
北信介再回头。
“可以了。”
……
那一瞬间,北信介的背影突然在土屋眼中拉高了三倍。
宫侑在那里超大声嘟嘟囔囔地双脚落地站起来,宫治还在那里挑刺'人家要求是双脚顶球,你偷懒了',角名则默默站起,将擦灰的手扒在赤木身上,得到赤木的呐喊。
土屋被北信介引着出门的时候,嘟哝了句:“前辈,你们怎么还在体育馆不走啊?”
“今晚正选有加训。好了,车在东门,等了你几分钟,上车的时候注意礼貌。”
“前辈,”土屋叫住北信介,侧眼睛先看了脚下几秒,才嘟哝道:
“我和你们一起训练好了。”
北信介意外道:“可以。
“不过和我们加训不算你今晚来了,登记表上的十一日下午还算你旷训。”
土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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