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到位,传地恰到好处。
宫治反手按着右腰,看着后排的一年级生。
刚刚那球酥酥麻麻的手感还停留在他掌心,在队服上擦了几次也没擦下去。
一年级生向他摆开一个微笑,询问道:“高了吗?”
“……”宫治转身回站位。
只是从眼角余光注意着一年级。
在他对面,自家兄弟盯地更加光明正大。
不仅盯着一年级生看了半晌,还一边盯,一边冲尾白道:“alan,下一球来个第二节奏!”
“啊…?哦!”
角名擦了擦鬓角留下来的汗,一面走去站位,一面侧视着一年生。
……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原来赛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光为了气宫侑比赛的大话啊。
和有些怪异的场上氛围比起,场边围观的部员完全没融入进他们的弯弯绕绕。
他们只看见一直做隐形人的一年级突然显形,大发神威,不仅把王牌尾白的重扣接了起来,还直直飞去了宫治扣杀的位置,讨论声可以说热热闹闹嘈杂不断。
“好厉害——后排一传能做到那个程度?”
“怎么回事?!没见过这张脸,他不是第一体育馆的吗?”
“虽然是嚣张,不过看了那球稍微有点改观了……喂,一年级的,再托个好球!”
“letsgoletsgo!再来几球!!”
教练和监督不在,体育馆乱杂杂地像一锅粥。
这种局面,只靠北一个人镇静也没什么作用了,况且,他的注意大多放在了场中双方身上。
场上六个人中,只有一年级没穿短袖运动衫,就一身长袖长裤地上去,从膝关节平整的衣褶看,里面没戴护膝。
不戴护膝挫伤了怎么办。
磨伤处理也很麻烦。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安全第一。下场后叮嘱两句吧。
看着随哨声再次行动起来的六人,稻荷崎·稳妥的队长·北面色平淡地想到。
事实也不需要他出面镇静:
为了通风,稻荷崎第一体育馆的三扇窗户除了冬季都会在一天的部活开始前打开。此时过大的嘈杂声从大开的窗户荡出去,又荡上二楼东南角一扇同样打开的办公室窗。
正在里面回顾鸥台去年春高四强赛录像的黑须监督摘下耳机,被喧声吵得无法集中注意。
他从轮滑椅站起来,走到窗边,按着木式窗沿向下看。
从窗户探头出去,体育馆闷响响的闹腾更清楚了。
·
球网对面,尾白从进攻线后一掌的距离起跳,起跳点距离地面有半米,并且还在拉高。
黄蓝色的排球正在他上空。
球网这边,和这堆人队友比赛了几百场,角名看一眼就知道他要打什么球。
身体偏转的角度,手肘的高度,手腕的扭转的程度。斜线球,不会错。
他仰脸看了眼预估的球路轨迹,又跟着侧偏头看了眼身后。
……落点找的真准,已经等在那了。
虽然这点距离,他完全可以趁球飞到落点前赶过去。
就像3v3的前十几球一样,巧妙地通过施压逼开一年级的得球轨迹,自己捞上这球。
但这次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动,比出准备姿势守在网前,随时准备救球或做中介二传。
球飞过来了,斜线球,从高出他头顶半米的位置过去。
一、二、s、
二点五秒的间隔吧,接着身后闷闷一声响,从厚实程度听起来是接起来了。
角名立刻开始反应,在看见排球飞过头顶的一瞬间,身为豪强正选积累了几百场比赛的扎实实力叫他瞬间迎上了网,和宫治一前一后起跳,同时对准空中做出了扣球的手势。
“吥————”
充当裁判的一年级生一声哨响。
很默契又极稳妥的一记得分,球场三人分工明确,无论是扣球、传球、诱饵,三人都各得其所,职责到位。
围观“哦————!”“又来一球!”“宫侑阵营大危机!”“配合真默契啊,那小子一定在台下看过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定从初中就开始期待上场了!”地吵吵嚷嚷起来了。
不仅是围观,球网对面也在吵吵嚷嚷:“alan!第一节奏!下球是第一节奏!”
“?!喂!我可不是阿治,高大的身体可跟不上啊!”
“你只要往前跑就可以了!我托球给你!我托出的球绝对是最棒的一球!”
再往旁边看,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灰发队长转身去了、不会去找教练吧?
角名顿了一下,跟着看了会儿。
结果队长只是去了后勤那,跟负责的经理说了什么。
……?
等回来,稳健的队长手里拿了两个护膝。
场边,北一手夹着两只护膝,抬手向裁判示意中场暂停一下。
“哦,哦!队长!是!”
毕竟是堂堂稻荷崎的压力派队长,任何一名部员都不敢违背。
“北?呃!”宫侑叫了声,“什么时候来的?!”
“从一开始。”北淡淡回了句,不顾宫侑陡然睁大的眼睛,走到面生的一年级面前。
对方棕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看着他。
一眼就看得出对方在想什么,北否决说:“不是来叫你下场。”
他把两只护膝递过去:“借你的,穿上吧。注意运动防护。”
“哦……是。”对方接过了护膝。
但是到把护膝套上脚的时候,一年级无论如何也拉不上那两只拉伸绷带。
最后黏上的时候也只是草草套上了,不结实,肉眼可见地会在激烈的比赛中掉。
“这样不行。”北蹙眉说,“手怎么了。”
土屋睁眼说瞎话:“我过去没戴过这玩意,所以很生疏。”
“真的假的。”一边的角名插话。
“真的。”
土屋刚要说‘所以自己不需要护膝,一直以来的比赛都不用,这次也不用’时,却看见稻荷崎的队长北单膝在他身前蹲了下来。
“?!”
土屋倏地后撤了步。
“不要动。”北按住他没动的右膝盖,上手把松松垮垮的绷带撕开,接着用力拉伸,一直到稳固地黏上绷带的a面,“这次我帮你贴,记得学,从下次开始你自己来。无论是正式比赛还是练习赛,都绝不允许不做好防护上场。”
他把两只护膝都紧紧扎好,再站起来,看着土屋说:“明白了吗?”
“……是。”
北回了围观区,土屋站在3v3的站位上,看着北的背影。
“怎么,很意外?”角名在一边看着他,随口问了句。
“嗯,意外。”因为土屋过去从没和这位传说中的稻荷崎队长有过深入接触的经历。
他只知道,稻荷崎的队长是位替补,不仅是替补,还在三年级才正式踏上赛场:做替补。
“他就是这个性格,”角名说,“你后续进正选替补就知道了,稳健的不得了,无懈可击。虽然是替补,不许小看了。明白吗?”
怎么一副正选前辈朝后辈循循教导的口气。
还一副‘因为你那个性格我不放心才多说了一句’的平淡表情。
土屋觉得稻荷崎外套的拉链在脖子下痒痒的。
比赛再度中继。
因为这次和前几局不同,一年级身为3v3攻防的一员,被无形中融入进了队形,于是双方球员到位,比赛的激烈程度指数上升。
宫侑从三球前开始就有意提高了节奏:第二节奏、第一节奏、一路稳定在第一节奏的快节拍攻防上。
换作一般的快攻组合,本就高节奏的3v3再加上快节拍绝对吃不消,在出手拿下对方前就因为内部失拍而频频失误了。
但是宫侑不同。
他是日本高中界全国第一的二传手。
全国第一四个字不是小孩子在空地打闹着放狂言。是有含金量的。
哪怕是尾白失误了,一脚踩下的节拍重了,起跳的时机高了,宫侑也能头也不回、或者看也不看地改变托球方向,叫‘失误’的尾白直直打上这球。
而尾白,哪怕失误也没有露出半秒钟的动摇,他知道哪怕自己失误了,身负超常才能的二传手阿侑也有绝对能扭转这出失误的耐能,于是放心大胆地进攻,扣杀。
这是身为战术指挥家的二传手的过人才能,和双方无与伦比的默契做履带扣出的几球。
虽然从一开始宫侑的三人组合就在压着宫治的两人组打,但现在,有了一年级加入的战场,天平也正逐渐向宫侑一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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