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只是洛予压根感应不到上帝楚湛的苦口婆心, 他小心翼翼地挨了过去。
楚湛不说话,洛予又悄悄地伸出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直到感应到细软的睫毛在指腹轻轻地颤了颤, 才确定楚湛并没睡着。
洛予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楚湛听见他极其小声地说:“还在生我的气吗?”
其实楚湛不是不清楚他自己畸形的心理, 可每当自尊心受挫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情绪。
然而事后平静下来, 又会谴责自己。洛予平白无故遭受他阴暗的嫉恨, 何其无辜。一想到这, 他又深感羞愧。
这一刻, 听到洛予的话,那道明媚的阳光又开始照亮他心底泥泞幽暗的沼泽了。
他明白洛予的好,于是此时此刻更加无地自容。
“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
楚湛睁开了眼。
在昏暗的视线中,洛予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动了动。
“我们和好吧。”
楚湛没说话, 只是在枕头上点了点下巴。却足以让洛予高兴地难以入眠。
年少时的恩怨只在刹那间, 俩人经过这一晚重新形影不离, 而楚湛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尽管偶尔还是会冒出一星半点的嫉妒,但也在逐渐转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洛予的生日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五。
洛予邀请楚湛过完生日后,索性又跟他说这周末住他家里, 省的来回跑动, 而自己也不放心楚湛一个人待在宿舍里。
楚湛想了想,答应了。
放学铃声一响,洛予就急匆匆背上书包去七班找楚湛, 接着两个人一起坐上来接洛予的私家车。
楚湛想象过洛予住的是一栋什么样的豪华别墅,结果车子停在了门口, 他才发现自己的猜测还是谨慎了。
洛予家的别墅不仅有主楼,附楼。还有成群的佣人,而洛予更是单独占据了一栋楼住着。
洛予的父母前阵子出国旅游,他原本想象的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带着楚湛回家,他随便买个蛋糕跟楚湛窝在温暖的房间里,吃完饭后一起打个游戏,等到明天天气转好,就再一块出去逛逛。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到家,佣人们已经在布置了。因为是洛予十八岁的生日,父母们特意赶回来帮他庆生。
这样一来,楚湛顿时尴尬又拘束。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出去。我们在房间里吃饭。”洛予宽慰他。
楚湛思索了几秒后,摇了摇头,“那不行,你父母为你过生日,你应该出去。”
既然来到别人家里,理应也得过去打声招呼,楚湛便跟着洛予问候了他的父母。
“妈,你们不在的时候,就是楚湛收留我的。”洛予开着玩笑,冲楚湛眨了眨眼。
洛予的母亲年轻优雅,她笑着同洛予说:“那你可得好好招呼你同学了。楚同学,随意一点,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楚湛原本还拘束着,听见她的话,放松了不少。
十八岁的生日打破了他俩原本准备随意庆生的氛围。洛予父母邀请了不少人,这样一来,洛予到时免不了应酬一番。
父母为他定制了西装,让佣人送到房间让他换上时,他悄悄地瞟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楚湛。
事发突然的生日会,洛予没有准备,楚湛更没有。楚湛穿的还是一件黑色的棉袄,洛予清楚,父母邀请的除了家族长辈还有商界大鳄们,生日会自然都是隆重上阵。
他的衣柜里倒是有不少的西装,可惜尺寸不合楚湛,就算合适,洛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自己的衣服给楚湛换上,生怕一开口,就刺伤楚湛敏感的自尊心,也怕楚湛一身普通的衣服下楼,到时心里芥蒂。
他快愁死了。
佣人催促着,洛予只能先换上衣服,他站在房间门口踌躇着。
楚湛看了过去,紧接着又扭开了视线,垂下了眼睛。
洛予边走过去边缓解尴尬地笑着:“我妈也真的是,非要我穿这么奇怪,我走路都不会走了。”
他小心地观察楚湛的情绪。
楚湛淡淡道:“挺帅的。”
洛予袖子下的手指紧张地摩挲了下,问:“楚湛,呃…….你想不想穿西装?”
楚湛站起身摇摇头,“不穿了,你的衣服我穿着不合身,生日会要开始了吧?你得下去了。”
洛予点点头,“好…….”
一楼大厅办的是鸡尾酒会,光是一位豪门少爷的生日会,竟然来了上百人,楚湛望着奢华的布置和迎来送往的贵宾们,衣香鬓影间处处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洛予的父母在人群中喊他过去,洛予不放心楚湛一个人,走之前一个劲叮嘱:“你肚子饿了吧?你先在这边吃东西,不喜欢的就放在盘子里,待会佣人会来端走。”
“你要喝酒还是饮料?我让人给你取。”
“你会不会无聊?我那边忙完就过来陪你。你要是无聊了,篮球队的几个今天也在这里,你可以去跟他们聊会天。”
洛予走了又回来,直到那边父母再次催促,楚湛劝他先过去,他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洛予依依不舍地离开后,楚湛去旁边餐台上取了盘子,夹了几块点心,接着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着吃。
今天之前,楚湛自负地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他也能有不亚于洛予的资本。
可今天,他深刻意识到,这些阶层圈子,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跨越。
他像是误入上流社会的一只土狗,望着人群中那名少年。
明明一样的年纪,他却一身西装革履,自信从容地应对着交际,而浑身透着阴沉的死气,缩在角落中的自己,生怕喘口大气,都会惹人笑话。
楚湛打算赶紧吃完东西,然后回到洛予的房间里,这样他就暂时可以安抚自己窘迫的心情。
篮球队的几名队员,也是洛予父母世交的孩子们,他们几个原先就瞧不上小家子气的楚湛,今天居然发现洛予把他都带回家了。
无聊的几个人便商量着逗逗楚湛,于是全都走了过去。
“楚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
楚湛放下叉子,点点头。
有人笑着说:“你跟洛予关系真好,那你送什么礼物给他了?”
楚湛抿着唇低下了头,因为他什么都没送。
“洛予平时对大家都不错,今天是他的生日,待会这边结束,我们再找个地儿给他庆祝吧?”
“去哪儿?”
“十八岁了嘛,当然去点成年人玩的场所咯。”
“那去蓝光会所,就是消费有点儿高。”有人故意拖长了尾音。
“这样嘛,大伙都出点钱,平摊一下呗!”
楚湛听着他们开始筹钱,都是几万几万起步,他咬着口腔内的软肉不敢喘气,尽量想忽视自己的存在。
有人忽地盯着楚湛,笑道:“楚湛,平时洛予对你最好了,都好过我们几个哥们儿了。你打算出多少?”
楚湛嘴巴动了动,发不出一个字。
“楚湛家里条件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哪能跟我们比?这样楚湛,你就意思意思得了,出个一千块吧。”
幽静的过道上,灯光下飘着毛毛雨,两边繁茂的树林后,隐约还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一个黑衣少年孤零零地朝别墅区外奔跑着。
楚湛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离开了洛家别墅,他只记得当时同篮球队的人嗫嚅着说了一句:“我要去洗手间了。”
他头也不回冲出了那个不属于他的圈子,赤裸裸的阶层鄙视令他浑身颤抖,面红耳赤。
他急需找个地方将卑微的自己藏起来。
这是上流社会的别墅区,根本打不到车,楚湛只能一路跑到外边马路上。
雨水打湿了头发,然而他却在这样寒冬的夜里浑然不知,羞愧愤怒自卑彻底令他暂时麻痹了感官。
哪怕回到了宿舍,他呆坐在书桌边连湿漉漉的衣服都忘记了换下。
他深呼吸着,用了一两个小时才将压在心底的那股气慢慢地泄露出去。
等他站起身准备换下湿衣服,去卫生间洗个澡时,宿舍门猝然发出很大的敲门声,仿佛有人连锤带踹不肯罢休。
楚湛狐疑地刚拧开把手,就被人狠狠一脚踹开了门,幸好他闪躲及时。
定睛一看,几小时前还如同高贵王子般的洛予,此时头发凌乱,黑西装上全是洇湿的水渍,而那张平日里向来温柔漂亮的脸上,表情暴戾,尤其一双眼睛布着鲜红的血丝。
楚湛还没来得及反应,洛予一个跨步上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棉袄领子。
他还没张口,洛予又将他一把重重地推了进去,楚湛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又是被他一推,后腰直撞上了坚硬的书桌边上。
“你干什么!”楚湛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于是语气很不善。
洛予听后,咬了咬牙,挥起了一拳揍到了楚湛的脸颊上。
楚湛跌倒在旁边的床铺上,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你凭什么打我!?”
今天晚上积累的难堪委屈耻辱排山倒海席卷而来,楚湛崩溃地扑倒洛予,嘶吼着将拳头同样砸到洛予的脸上。
“你凭什么打我!!!”
“你凭什么!!!”
洛予也一改往常的温和,跟楚湛厮打在地面上。
他怒吼着,眼内弥漫起血色,“我对你不好吗!?楚湛,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对你不好吗!?”
他将楚湛压制在身下,揪起了他的衣领,极度的怒火烧得他连手指骨节都发着森然的白。
“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告而别是什么意思!?啊?!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你,顾及你,还是伤到你高傲的自尊心了吗!?”
如同遮羞布被人一把撕开,楚湛再也不想故作淡定了,他自暴自弃地朝洛予吼:“是你非要喊我去你家的!”
洛予眼尾渐渐泛红,他咬着牙齿缝间挤出:“是,是我犯贱!非要喊你去我家跟我过生日!是我非要跟你做朋友,其实你哪看得上我?哪看得上我们这些靠家里挥霍的。”
楚湛觉得他说的是,却又不对。可他不想反驳了,索性道:“你明白就好。”
洛予眼内的冷意一点一点降下,他唇边泛起一丝嘲讽,又似是苦笑,他重复了一遍“明白就好。”
“所以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因为你压根就瞧不上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围着你转的小丑?”
楚湛颤着嘴唇盯着他,“因为他们说要去会所玩儿。”
洛予蹙眉,“然后呢?”
“要我出一千块钱,帮你过生日,我出不起。”
洛予冷笑了,他不敢置信地冷笑了,继而恶狠狠道:“就因为这样,你直接走人?去会所玩,我需要你出钱吗!?楚湛!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楚湛唯一一丝尊严都抛开了,他破罐子破摔,尽管被洛予制服在下方,可双目却毫不躲闪地直视,他嘶吼着:“是!你是不需要我做这些!可是我在大庭广众下我能做什么!?我继续留在那,然后畏畏缩缩告诉他们,我出不起一千块钱吗!?一千块钱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一千块却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费了!就像你那件几千块钱的球衣,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对你来说,却是随随便便可以送人,哪怕是丢进垃圾桶里都可以!”
楚湛情绪激动,原生家庭带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宣泄,他眼眶里迸出热泪,顺着白净清瘦的脸颊滚落进衣领深处。
“你是高贵的少爷,你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你从小衣食无忧,身边朋友友善。你哪里能懂我这种人的窘迫!我连呼吸都能被人说是穷酸的味道!不是我瞧不上你!是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可以了吗!?这就是我不告而别的理由,你能让我这样的人远离你们优越的圈子吗?让我安安静静找个角落里待着!我不想再受人嘲讽鄙视了!”
楚湛话完,整个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承受不住载量,不断滚落。
洛予看着他在身下起伏着胸膛,隐忍地哽咽着,心中酸楚难忍。
他摸上楚湛的眼睛,指腹下传来滚烫湿润的温度。
他再也说不出口埋怨的话语,他只能将脑袋深埋在楚湛温热的脖颈,不停道歉:“对不起。”
“可你知道的,我跟他们不一样。”
楚湛知道的,他全都明白。尤其在察觉到洛予留在他皮肤上的眼泪时,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俩人在地上躺了好久,直到楚湛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洛予将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接着他开始爬上爬下找楚湛的干净衣服,宿舍里没有空调,缓过神来后,两个人都冻得不轻。
洛予帮着神情还低落的楚湛脱下半湿不干的外套,又去打了热水给他擦脸。
等弄完这些,手脚还是发凉。俩人索性爬到上铺钻进被窝里。
楚湛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洛予想缓解他的心情,找了个话题,“楚湛,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楚湛想了想。他曾经的梦想仅限于努力学习,考一所好高中,再上一所好大学。可现在……
“我想变得有钱。我想让所有人都不再轻视我。”
洛予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楚湛,人得要有除了钱之外的梦想,因为那才是你人生的精神动力。只有自己的精神强大了,任何人的言语都不会再中伤你。而钱…….即便你拥有再多,你如果无法掌控你的精神,依旧会成为奴役。”
楚湛慢慢转过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不知道。”洛予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但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做朋友,和你的家境生活都没联系。”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洛予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真的说不上来,包括此时此刻望着楚湛还沾带水光的眼,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心底微微波动的感觉是为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抚上楚湛的脸颊。
“我不知道,楚湛。我真的不知道。”
楚湛察觉到他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自己的皮肤,心里略微古怪,他望着洛予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呼吸微微一滞。
逐渐地,那双眼愈来愈近………
楚湛瞳孔微微收缩,紧接着…….楚湛清俊冷傲的五官瞬间扭曲。
“啊啊啊啊———!!!”
他猛地睁眼,顿时捂着大腿从椅子上蹦了出去。
他面色痛苦地看了眼四周,骤然一怔。
不是昏暗逼仄的宿舍上铺,也不是拍摄现场。他再定睛一看,是熟悉的电脑桌椅和办公室布置。
办公桌的另一头椅子上靠着仍紧闭着眼的顾谨言,扭过头只见小安拿着针筒满脸惊恐地盯着他。
楚湛瞬间忘记痛楚,仿佛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小安哆嗦着:“楚医生,是你叮嘱我闹钟响了你还没醒的话,让我扎你的……”
楚湛嘶着气,朝她摆了摆手,“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楚医生。”小安立即关上办公室的门闪人。
楚湛甩了甩脑袋,让混沌的思绪清醒后。看向阖着眼的人,他立在跟前沉思了下。
桌上的闹钟,只显示过了两个多小时,可他在里边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果然神经病的催眠世界不是人待的地方,就去了没几回,楚湛感到心力交瘁。
他得好好跟顾谨言商量放弃治疗这事,尽量语气平缓些。
于是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顾谨言的上方,“啪—”地打了个响指。
顾谨言缓缓地掀起了眼皮。
“顾总,催眠结束了。”
然而,顾谨言看清人后,慢慢坐直了身体,接着眼底一道冷光,凉飕飕地掠过楚湛的脸上。
楚湛被他盯得寒毛直竖。
“怎么…….?”
“楚医生。”一改催眠前的温和,醒来后的顾谨言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别忘记,我才是你的患者。”
“?什么?”楚湛一头雾水。
“楚医生,你是替我治疗的,催眠之前你自己亲口说过,通过谈恋爱引导我。然后呢?”
“然后呢?”楚湛跟着糊涂地问。
顾谨言几不可闻地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引导?你跟其他人在里头谈恋爱,这叫引导我?”
“………”楚湛懵圈了,这位哥什么情况?什么叫………他跟其他人在里头谈恋爱?
这他妈……这他妈不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剧情吗?
楚湛表面镇定着,心里简直又气又笑了,所以顾大总裁现在他妈是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
“顾总,你这………”楚湛无语地摇头道,“你这未免有点不讲理了吧?而且……我也没跟洛予谈啊?跟洛予谈的那不是………之前的楚湛吗?”
顾谨言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瞬,他扯了扯嘴角,“洛予,挺好,你印象挺深刻的。”
“………”楚湛烦躁地拨了下头发,坐回办公桌后。
他现在跟顾谨言的关系十分微妙,说熟悉,他俩也就接触了几回。说不熟悉,催眠世界里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上了一半的床也得有好几次了。
所以他们现在的接触,礼貌客气也所剩无几了。
顾谨言冷静下来后,意识到刚才那番话确实站不住脚跟,他收拾好情绪,脸上恢复了从容淡定。
楚湛觉得既然这样,不如干脆说清楚,“顾总,你还是换个医生吧,我觉得………你的催眠世界我实在有点儿招架不住。”
顾谨言掀起眼皮,情绪不明地盯着他,“恋爱都还没谈呢,你就招架不住了?”
“……….我能力有限。”
“我花了百十来万,就看你跟别人谈了一场恋爱,那我不如花几十块钱去电影院看,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楚湛咬咬牙,控制自己没爆粗,他拉开抽屉,将里头的跑车钥匙取出推到办公桌上,顾谨言的面前。
顾谨言看了一眼,又看向楚湛。
楚湛被这一眼看得脊背发凉。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楚湛无奈道:“顾总,我真治不了了。”
顾谨言却站起了身,取过一旁衣架上的西装,一边慢慢穿上一边仿佛漫不经心道:“楚医生,先回家好好休息,等你清醒了再来跟我说,你究竟能不能治。”
这一句话,语气里隐含着警告。
目送顾谨言离开后,楚湛心累得瘫在了椅子上。
顾谨言送的车他也没兴趣再看了,把车钥匙重新丢回抽屉后,楚湛便换了便服驱车回家。
楚湛从业多年,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极度精神疲惫过。
两小时的治疗,他愣是治出了个把年头的错觉。
听顾谨言这语气,大概一时半会不会再找上他了,后面的事,楚湛今天暂时无力再思考。
他吃过饭,冲了个澡后便系上浴袍去书房随意翻资料来打发时间。
看到了十来点钟,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卧室休息时,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门铃响起。
他脚步顿了顿,却没多想。只是狐疑大晚上的还有谁来拜访。
当开门的刹那,他惊讶了。
“顾总?”
他是真惊愣了,哪怕是院长大晚上来敲他的门,他都不至于这么吃惊。
顾谨言穿着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可里面却不是西装,而是…….一身格子睡衣。
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情形,配上顾谨言的身份,楚湛直觉诡异。
除去这些,楚湛发觉他的神色也有些………难以形容。
顾谨言仿佛醉酒般,表情慵懒,可身上却没有酒味。
他漆黑的眼瞳涣散,薄唇轻吐着气息,“楚医生。”
“顾总,你,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顾谨言咧着嘴笑了,一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楚湛的脸,“楚医生,请我进去坐坐。”
楚湛犹豫了下,但还是放他进来了。
他关上门,看着顾谨言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顾总,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顾谨言冲他勾了勾手指,“楚医生,你过来坐。”
楚湛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声音,浑身不自在,脸上也保持着戒备。
看着楚湛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顾谨言的目光从他修长的脖颈一路游弋到浴袍下的结实小腿上。
楚湛被他看得忍不住皱眉,但又不愿表现出来,他只稍稍将浴袍拢了拢。
“顾总,找我什么事情?”楚湛有些失了耐心。
“楚医生,我觉得回家后,我的病症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顾总,今天太晚了,我等会就要睡了,而且……我真治不了你的…….”神经病。
“真治不了?”
“真治不了。”
顾谨言听后不再说话,只是眼睛飘忽着在屋内寻找什么似的,忽然他盯着楚湛身上的浴袍,蓦地站起身。
楚湛脑中的警铃大振,立即站起身想远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顾谨言快步来到他跟前,一把将他按倒在沙发上。
“顾谨言,你干什么!?”楚湛心惊肉跳,他当场跟顾谨言扭打起来。
顾谨言一条腿跨进沙发上,将楚湛的腿抵在一边,他学习过格斗,很轻松地用手肘压制住楚湛挣扎的胳膊。
“楚医生,怎么办呢?”
顾谨言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楚湛的脸上,楚湛忍不住扭开脸羞愤道:“给我滚下去!”
“楚医生,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喂!你,你他妈干什么!?”
楚湛惊恐地瞪大眼,因为顾谨言解开了他的浴袍,接着一把抽出系带,在身下人瞠目结舌中狠狠地将系带快速绑上了手腕。
“顾谨言!”楚湛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双臂举过头顶,被死死地绑牢了。
顾谨言绑完后,似乎心满意足地谓叹了一声。
“楚医生。”他低下头,深深地嗅了下楚湛白皙的脖颈,然后阖上眼,似乎上瘾一般。
顿时楚湛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今天让你回家好好想想,你想清楚了没有?”
楚湛紧咬着后槽牙。
“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你让我想清楚什么!?”
“是吗?一个晚上都没到?”顾谨言神色迷茫了下,“可我怎么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不行啊楚医生,楚湛,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先回家了?我今天不是去片场探班了吗?嗯?脑袋被篮球砸得还疼吗?”
“………”楚湛一愣,什么情况?顾总裁精神混乱了?时空错乱了?
“嗯?”顾谨言歪了下头,“到底能不能治?”
楚湛瞧见他迷离的眼神,眼内狂涌着疯狂的病态,这时也彻底反应过来,顾谨言八成是发病了。
他非常懊悔怎么就引狼入室了。
楚湛尽量平稳他的情绪,缓和着语气安抚道:“顾总,您先冷静。冷静好吗?松开我,我帮你想想办法。你现在可能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有点儿脑子不正常,但这种时候楚湛肯定不会刺激他,于是他轻声道:“顾总,顾谨言,你听我说,你现在需要安静地坐在旁边,然后我会慢慢帮你疏导情绪,要不然你的病情会迫使你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然而顾谨言却置若罔闻,反倒对他的脖子染上了极其浓重的兴趣,他的嘴唇越贴越近,“原来现实里的楚医生,皮肤这么好。”
“……….啊!!!”楚湛僵硬地脖子都快绷成一条直线了,他拼命挣扎着,然而顾谨言纹丝不动。
“楚医生,所以我的病你到底能不能治?”
当顾谨言的手慢慢探进浴袍时,楚湛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叫:“能能能!能治啊!你他妈别摸了!我治还不成吗!!!”
第23章 第 23 章
“我说能治, 你他妈还在摸什么!?啊——!顾谨言!”楚湛跟条油锅里的鱼似的,激烈扭挣着身体。
顾谨言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牙齿啃咬起他脖颈处的皮肤, 楚湛顿时头皮都炸了。
“我操你妈的啊啊!顾谨言!啊——!”楚湛羞耻撇开头, 修长的脖颈如同濒临绝望的天鹅。
顾谨言看着下方的楚湛,白皙的皮肤上渐渐蔓延一片淡粉色, 他眸底的颜色愈来愈暗, 他大手强硬地扭过楚湛的下巴, 牢牢地扣在虎口。
“他亲你了没?”
“你在说什么!?”
顾谨言的脸倏然逼近, 目光凝视着楚湛淡色的唇,“那个小白脸,亲你了没?在那个宿舍的破床上,他亲过你没有?!”
楚湛被这个姿势弄得焦虑又惶恐不安,可顾谨言的力气出奇得大, 他只能被迫面对, 只是咬着牙狠狠道:“他亲没亲我, 你他妈不是都看得到吗!?你他妈问我?!”
“不行, 我都没亲过你,别人怎么可以抢先一步。”顾谨言神经质地说着,眼底掠过一丝狠戾,“绝不能先便宜别人, 我花了那么多钱看你跟别人谈情说爱, 看你跟别人亲嘴……”
顾谨言越说越来了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嫉恨激得爆炸,“我不能当那个冤大头!”
“你想怎么样?”楚湛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 他眼珠子差点滚出来,因为顾谨言攥着他的头发, 没有一丝丝防备,没有一点点预警,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狠狠地吻上了他,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个怒含占有欲,宣誓权的掠夺。
楚湛一瞬间大脑断线,久久无法拼接。只有嘴唇上攻势猛烈的啃咬,顾谨言身上那股冷冽又深沉的香水味与专属男人的荷尔蒙味道迅速侵占了楚湛的口鼻。
顾谨言吻得兴起,索性一手压攥着楚湛的脑袋,一手急躁地脱去身上的羊绒大衣。
楚湛猛地回过神,他两条长腿在沙发上,在顾谨言强壮有力的腿部肌肉压制下无措地乱蹬。
“唔唔!!唔……!嗯嗯言,我操唔……!”热血狂涌上,楚湛满脸爆红,被封住的口中发着乱糟糟的音节,脖颈处的静脉怒张。
他真是要疯了!这可不是催眠世界,这他妈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世界!
他没求自己的初吻多温情美妙,但至少不是被一个同性绑着双手强势压倒在沙发上。
顾谨言也是经验不足,光顾着发狠,俩人都差点气短过去,他稍稍离开了嘴唇,眼神依旧如狼般凶狠。
“你记住了,只有我能碰。”顾谨言喘着气。
“碰你唔!!!”楚湛刚透过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又被顾谨言堵上了唇。
顾谨言远不满足于此,他眼中浓重的东西,看得楚湛心惊肉跳,在对方进一步动作时,他再也无法稳定情绪,来不及想便一口狠狠咬上了顾谨言的舌头。
“啊!”顾谨言痛叫一声。
趁着这个机会,楚湛抬起一脚,重重地蹬向他的腹部,接着在顾谨言捂着嘴没反应过来时,他一个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的双手被束缚,双腿却没问题,只是行动上还是受到了干扰,加上剧烈不安的心跳,他几乎是颤抖着腿冲向大门。
可没跑两步,顾谨言回过神,急步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浴袍,抓得他露出半个肩。
楚湛顾不上其他了,胡乱地朝他脸上,身上砸着被捆住的双手,拿头撞拿脚死命地踹,一不留神,脚踹了个空,被顾谨言扑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楚湛霎时疼得眼冒金星。
顾谨言嘴角流着血,双眸却兴奋地接近危险,他咧着血色染红的唇,笑着问:“你要去哪儿?要跑去哪儿?”
说着,又要吻了上去。
“啊!!!操!我操你妈!”楚湛大吼着,扭了个身,将胳膊肘狠狠地撞向顾谨言精致漂亮的脸,撞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顾谨言顿时疼得脸都白了,而楚湛更是连滚带爬,像头刚落地的小牛犊似的拼命地在不靠双手支撑下,站了起来。
他头也不回冲到门边,拧开了把手。
后面传来顾谨言怒气冲冲的声音:“楚湛!”
楚湛不敢等电梯,他索性光着脚跑楼梯,他听见后面跟上了脚步声。
楚湛住的小区地段不错,小区门口是临街的商业店铺,十二点之前,都是一带热闹景象,人来人往。
可是小区里头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所以楚湛打算跑到保安亭那边找只手机报警,他刚跑下自己那幢楼没几秒钟,朝后一瞥,只见顾谨言也追下楼了。
“妈的!”楚湛低骂一声,迎着夜风跑到保安亭。
结果跑到一看,今天值班的保安还不守职业道德,居然在街边跟人唠嗑。
楚湛现在穿着浴袍,没有系带,因为系带绑在手上,他几乎露了整个上半身,肩膀还遛了一片,加上他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嘴唇,整个人要多狼狈多狼狈。
幸好还留了一条内裤,要不然他还真不如在屋子里被顾谨言给上了得了。
堂堂金港市知名心理医院的医生,小区里认识他的人不少,还有一些是他的患者。平时楚医生都是一副清冷斯文的形象示众,哪有一刻像此时此刻这么令人跌破眼镜过。
楚湛出现在街边的刹那间,不少目光被吸引过来,保安愣是盯了半天才讷讷开口:“楚医生,你这是?”
楚湛硬着头皮跑过去催促:“快,给我解绑!”
众人这才看见他被捆住的双手,大吃一惊。保安赶紧帮他解绑,国人爱看热闹,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人越围越多。
然而顾谨言不知道哪学来的打结手法,保安解了好一会儿也没成功。
楚湛往后一瞅,立即朝保安大喊:“帮我报警!快!”
保安也朝后边看了眼,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优越的男人正朝这边跑过来,只不过他穿着睡衣裤,面容阴沉。
围观人赶紧催促保安,甚至已经有人掏出手机帮忙报警了。
顾谨言到身边时,楚湛的手还没解开。
顾谨言盯着他,抓起他的胳膊,沉声道:“走,跟我回家。”
楚湛被一群人围观,既尴尬又难堪,有一瞬间,他后悔跑到小区门口了,他心想还不如随便找处犄角旮旯躲起来再说。
他的脸一下子爆红,但在顾谨言硬拽着他朝小区里走时,他终于不顾形象了。
“报警!”
路边人多,平时遇事皆怂的保安也壮着胆子拦住了顾谨言的去路。
“哎小伙子,你干什么呢!?我给你说,我们都报警了,你别乱来啊!”
顾谨言皱了皱眉,神色无语道:“我带我老婆回家,拦我干什么?”
保安嘴里可以塞进鸡蛋了。
楚湛恨不得当场钻进下水道,他羞愤地瞪着顾谨言,低骂:“你,你他妈胡说八道!”
又生怕其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楚湛又小声跟众人解释:“他脑子不太……你们懂得。”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恰好有民警在这一带,民警一过来,警车闪烁的车灯更是引来人流。
这时,小区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甚至街边卖玩具的小摊贩干脆也蹲着了。
保安忙插嘴:“这个人绑架我们这的业主。”
他指了指顾谨言。
民警立即上前朝顾谨言喝道:“松手!让你放开手!”
顾谨言郁闷地松开了楚湛的胳膊,民警给楚湛解开了束缚。
楚湛甩了甩血液不通的手腕,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他尽量将脸朝人少的一边,快速同民警道:“警察同志,我能先走吗?你们快把人带走吧。”
民警:“急什么?我先了解下情况。”
楚湛:“……….”
民警掏出本子和笔:“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楚湛清了清嗓子,他靠近民警压低声音说:“他非法……”
民警:“大点声,这么轻干什么?”
“………….”楚湛抽了抽脸颊,他瞥了眼一旁逐渐眯起眼的顾谨言,稍稍提高了音量:“他非法闯入我家。”
民警:“闯进你家里干什么了?”
“………”楚湛咬咬牙:“绑我。”
民警:“绑你做什么?”
楚湛又有点儿后悔了,后悔报警了。尤其路人们纷纷竖起耳朵想将热闹听个仔细时……
楚湛紧咬着牙关难以启齿。
反倒顾谨言开口说话了:“他是我老婆……”
楚湛:“他是神经病!”
民警一愣,在面红耳赤的楚湛和似笑非笑的顾谨言脸上徘徊了一圈,问顾谨言:“你来说。你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楚湛忙插嘴:“同志,他说不清…….”
民警:“你先等等,我一个个问话。”
楚湛忿恨地闭上了眼,他用脚趾头都能猜想到顾谨言接下来的口录了。
果然,真的是脚趾头都能猜到,楚湛差点两眼一黑站不稳脚跟。
民警:“你们什么关系?”
顾谨言看着楚湛,“他是我的人。”
“那为什么要绑起来?”
顾谨言插着睡裤兜,冲民警笑了笑,“警察同志,绑起来玩儿才有激情,请你谅解。”
“………”
“………”
“……”
楚湛默默地将手抚上了额,耳根一阵一阵发烫。
警察同志见识的花言巧语还算少?他对顾谨言的这句话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穿上这身警服,意味着宁可调查仔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两个是……”民警想了想,“是恋人关系?”
如果楚湛能够预料下一秒顾谨言的行为,他一定……一定后悔将脸丢到大街上来。
第24章 第 24 章
当时俩人的距离不到一米, 当楚湛看见顾谨言勾起嘴角,眼睛里又窜起在房子里相似的兴奋火苗时。
他意识到不妙,连连后退几步, 指着他警惕道:“你, 你想要干什么!”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顾谨言一个大步上前, 扣紧了楚湛的后脑勺。
旁边的保安大爷立即:“卧槽!哎呦喂!”
11月25日晚十点, 金港市某小区, 一位睡衣男与一位浴袍男在小区门口激吻, 围观群众纷纷掉落眼珠。
被顾谨言冲过来强吻住的一刹那,楚湛脑袋里弹出这条新闻,他心想,完了。奋斗了十几年的城市,他的声誉, 在这一刻崩塌。
顾谨言用力地扣着楚湛的后脑勺, 全然不顾他的挣扎, 投入缠绵地吻了几秒钟。
松开后, 他望着楚湛充血的眼球,起伏的胸膛,他毫无愧疚。
“你有病吗!”楚湛狠狠地抹了一把嘴唇,他气得浑身发抖, 袖子下的拳头攥得青筋凸起。
周围人瞬间炸开了。
“卧槽!同性恋啊!是搞同性恋的啊!”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男的, 在接吻哦,好像还在屋子里玩捆绑。”
“玩得真6啊!”
楚湛的脑袋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他急于找个角落去把脸埋起来, 然而民警却不让他走,颇有继续盘问的趋势。
顾谨言这时瞧出楚湛的难堪了, 他二话不说,当着一众人的面,三两下解开身上的睡衣扣子,脱下衣服,一把蒙住了楚湛的脑袋。
当即人群里就有女同志们发出尖叫声。
楚湛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欲哭无泪。
“顾谨言,我………我真的……我他妈倒八辈子霉撞见你。”
然而楚湛确实觉得蒙着头比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强。
民警相当负责,并没有被顾谨言当众亲吻的举动给蒙骗过去,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以免造成交通堵塞,他打算将俩人带回派出所。
于是当楚湛低着头蒙着顾谨言的睡衣坐上警车时,他听到四周有新的议论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
“据说是嫖/娼被抓了。”
“一下就抓了俩啊?后面那个没穿衣服的男的长得这么帅居然还去嫖?有没有搞错啊!?”
派出所内,楚湛已经坐了一小时,他身上披了一件暖和的名牌大衣,脚上也穿上了棉拖,手中还端着杯热茶。
只是他现在闻到那股冷冽又深沉的香水味就有点儿不舒服,因为身上披的这件大衣是顾谨言派人送来的。
走廊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楚湛抬起头。
“你们先去开车,我等会出来。”
“是,顾总。”
敞开着的办公室门外,几个黑西装保镖走开了,顾谨言出现在门口。
俩人被带进派出所不到半小时,童特助便带着人赶来了,见到赤/裸着健硕上身,头发凌乱的老板,这帮下属全都震惊了。
此刻顾谨言虽然还穿着来时的格子睡裤,但上身穿了童特助带来的衣服,已经算是衣着整齐了。
半小时前疯狗似的男人,半小时后恢复正常,尽管还有些神色疲惫,可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迅速回归优雅,进派出所如同进了咖啡馆。
他看着楚湛,表情非常尴尬。几乎是犹豫着开了口:“楚医生,先送你回去吧。”
楚湛心中郁闷地简直说不出话,但恢复正常的顾谨言人模狗样,他这个时候再骂,似乎氛围又不合适了。
现在是凌晨,他出门时钱包手机一样没带,确实是需要一辆车送自己回去。
于是放下茶杯,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同顾谨言走出派出所。
童特助已经立在迈巴赫边上给开了车门,顾谨言绅士地让楚湛先坐了进去。
一路上,车内寂静,楚湛扭着头看窗外,顾谨言微微转过头看了眼他的侧脸。
“楚医生。”顾谨言被咬了舌头,所以说话不太利索,“今天发生的事很抱歉。”
楚湛冷着脸“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不过楚医生,我仍旧希望你可以替我治疗。”
楚湛笑了,他扭过视线,停留在顾谨言的脸上,他讽道:“顾总,都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了,已经涉及到我的人身安全了,你觉得我还能替你治疗?”
顾谨言轻轻地扯了下嘴角,道:“楚医生,你的心情我能体谅。确实,换做任何人都避之不及。”
“嗯,顾总你能体谅最好了。我们医院人才济济,以后院长一定会为你介绍更有实力的心理医生。”
“楚医生,我没有说完。”
“?”
沿路的灯光掠进车厢内,顾谨言微笑着,眼内的情绪晦暗不明。
楚湛皱起了眉头,只听他继续道:“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病。发病期间,我的思维混乱,行为无法自控。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所以希望楚医生你能够继续帮我治疗,我不想因为我奇怪的行为而构成社会危害。”
楚湛果断拒绝:“顾总,我不想拿我自己冒险,而且我认为你这种情况,心理疏导恐怕也没什么效果了。”
顾谨言唇边泛起一丝森然的意味,他问:“楚医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当着患者的面讲得太透彻,有点不妥。但作为心理医生的楚湛还是选择让顾谨言清楚他这个病的严重性。
“顾总,话有些不好听。但我还是认真建议你去专业的医院接受治疗。”
“精神病院么?”顾谨言挑起了眉毛,似乎对这个词并不介怀。
“……”你知道就好。
顾谨言忽地笑了:“楚医生会不会太天真了?我手里这么多产业,我在社会上的名望地位,即便我真的有病,你认为我需要去那种地方吗?”
“而且…….”他抬起眼,深深地盯着楚湛,“楚医生,目前还真的只能是你替我治疗了。”
楚湛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楚医生,你还不明白吗?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渴望强制的行为,然而那时我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实际的人,可现在有了。”
楚湛紧抿着唇。
“所以即便你现在让我换个心理医生,那又能如何?”
楚湛身体里的血液冷了一瞬,他不得不承认顾谨言这些话全都是事实。像顾谨言这种阶层的人,即便他不干,他也无处可躲。只要顾谨言的目标是他,那么任他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
车厢内的气氛凝滞,看着楚湛冰冷僵硬的脸色,顾谨言又缓了缓语气:“楚医生,我并非想威胁你。只是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恢复正常,另外也不愿意见到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误伤你,所以只能辛苦楚医生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楚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克制住又将发作的情绪。他冷笑讥讽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顾总你这么深明大义为我着想了?”
顾谨言:“真的很抱歉,如果我可以控制自己,我也不愿意打扰到你。”
顾谨言这是将他给绑死了,除非他的病好,否则他别想甩脱他。
楚湛身心疲惫,顾谨言却已经看出他的妥协意思。
不过既然躲不掉,那现在就只能加大马力祈祷着顾谨言这扯淡的精神病能够尽快治好了。
楚湛调整好状态后,问他:“你之前都没发病过?”
“没有。”
“那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病?”
顾谨言表情不自然了下,他将视线扭到车厢前方,“我猜想……大概是因为在催眠里看到的你和其他人的一些事导致的原因。”
“………”楚湛狠狠抽了下额角,他没好气道:“顾总,麻烦以后催眠结束,不要将催眠中的事带到现实中来,以免影响到别人!”
顾谨言歉意微笑:“好。”
都说自食其果,可楚湛真是郁闷不已,凭什么他顾谨言种的苦果由自己来吃。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在下车时,顾谨言忽然拉住他:“楚医生困吗?”
楚湛眯起眼,一脸防备:“你什么意思?”
“睡前可以再来一次治疗吗?”
楚湛掰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抱歉顾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了。”
顾谨言收回手,目光依旧停留在楚湛的脸上,而他自己仿若一位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从容优雅地提出了条件:“私单接吗?十倍诊金。另外以后在催眠世界里,我要是对楚医生做出过分行为,催眠结束后也会补偿一份精神损失费。”
“确实挺有诱惑,不过我不想猝死。”楚湛挑了下眉,打开车门跨出了车厢,他刚准备迈起脚步,蓦地顿住,扭过头对车里人道:“还有,顾总你手眼通天,麻烦别让今天晚上的事暴露出去,以免带坏社会风气。”
顾谨言没说什么了,只是点头微笑,车门被关上。
楚湛望着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街道,消失在夜色里。
他回到住处,看见大门敞着,还真是谢谢顾谨言离开时没带上门,要不然他今天没钱没手机还没带钥匙,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个地窝一晚。
楚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要入口时,陡然想起不太好的画面。
他顿时低骂一声,赶紧去浴室放水挤牙膏。
然而在牙刷到一半时,他又突然记起自己似乎在派出所已经喝过水了。
他干脆吐掉口中的水,直接淋了个澡,顺便拿了支洗面奶将嘴巴也给仔细地搓揉了一番。
第二天楚湛上班时,院长眉开眼笑来到办公室,不用想,就猜到无非是顾谨言感谢楚湛的医术精湛,又赞助了些什么医疗设备。
果然院长将他好一顿吹捧后,说:“楚湛,你可真是我们医院的福星啊,顾总说了以后包月。”
“包月?”楚湛只听过话费包月,还头一次听说医院里头还能有这服务。
“从今天起,你就只为顾总一个人治疗,你后面的病人我都安排给其他医生了。”院长拍拍他的肩膀,“楚湛啊,你进院第一天我就看好你,你可得好好加油啊。”
楚湛抽了抽脸颊的肌肉,包月…….还真亏顾谨言想得出来。
这样一来,楚湛的工作量一下子减为零。他莫名有种被人包养,在某事业单位混了个空头差事的错觉。
顾谨言想必真怕他接连催眠猝死,以至于以后找不到强制对象,所以几天没过来医院。
楚湛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头,同事刘询敲了敲门,表情玩味:“嗨,总裁夫人。”
楚湛怔了怔。
“发什么愣啊总裁夫人?”
“刘询你也跟着犯病了是吧!?”楚湛恼火地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朝他毫不客气地扔了过去。
“怎么了嘛?”刘询笑嘻嘻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楚湛第一想法是那晚的事情传到医院里了,他既心烦又火大,心想顾谨言办事这么不牢靠。
于是他蹙着眉迟疑问:“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
楚湛不自在地干咳了声:“总裁夫人。”
刘询“嘿”地笑了:“还用哪听来的消息?整个医院都知道顾总花高价买断你整月,这可不就是霸道总裁宠小娇妻吗?”
原来说的是这个。楚湛松了口气,接着他没好气地剜了眼刘询,“你小说看多了吧?有病吃药。”
“哎,传授两招呗?怎么让这种大客户死心塌地花高价诊金的?”刘询好奇问:“话说那种有钱人的催眠世界是不是特精彩?”
楚湛后槽牙都快磨烂了,刘询没发觉他铁青的脸色,还在陶醉:“早知道,我也跟你学两手催眠,说不准,以后我俩携手合作给顾总治疗,效果更佳。”
楚湛干笑两声:“是啊,说不定你跟我一起催眠,正好能站他家大门口。”
“站大门口干啥?”
楚湛抬起眼皮,“当石狮子,你左我右。”
刘询乐道:“这也成啊,一个月能赚几十万。哎,你下回给顾总说说,加我一个石狮子。”
楚湛摇了摇头,对他彻底无语。
刘询不开玩笑了,问他:“不过话说回来,顾总交了钱,怎么这几天都没过来就诊?”
楚湛刚要说:“我哪知道他的行程?”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里头的两个人看了过去,刘询立即狗腿似的打招呼:“顾总来了呀,顾总里面坐。”
顾谨言看了眼办公桌后面色冷淡的楚湛,笑着同刘询道:“你们有事?我可以等会再治疗。”
刘询哪还用得着顾谨言提醒,马上拍拍屁股闪人了。
顾谨言关上办公室门,来到楚湛对面坐下。
“楚医生,我又来了。”
“看到了。”
楚湛说着,视线却没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仿佛银行里头冷漠开单的工作人员,一言一行都在走流程赶时间。
“现在就开始催眠?”
顾谨言颔首:“可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待会进入催眠,要是你还衔接着之前的剧情,催眠结束后别殃及无辜。”
顾谨言自然明白他说的之前剧情是什么,其实他自个也很不舒服,可是这种事情他却无法阻止。
“好。”
俩人没过多废话,直接开始了催眠。楚湛在催眠过程中,脑子里想的是可别衔接上回剧情了,赶紧跳过楚湛和洛予的学生时代。
当然,顾谨言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玻璃球节奏感的摆动,渐渐松缓着办公室里两个男人的神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当楚湛的感官知觉逐渐回拢时,他没有直接睁开眼,他先是慢慢用手指往边上摸索试探。
当他摸到一处温热的皮肤时,心想:让我来猜猜,这回躺在旁边的是谁?
第25章 第 25 章
楚湛睁开眼, 看见的是洛予温柔含笑的眼睛,近在咫尺的睫毛随着他靠近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
果然还是衔接上了,但更令人为之蛋疼的是这次自己居然不再是上帝视角, 而是亲身上阵了。
日思夜想这个词果然没错, 早知道他就不该在催眠前提醒顾谨言了,一提醒, 顾谨言的大脑皮层接收到信息, 自然而然就怕什么来什么。
楚湛正想坐起身打断接下来少儿不宜的氛围, 却惊恐发觉自己的行为跟思想背离。
他的双手不受控地抚摸上洛予的脸, 感受着手掌下对方的表情变化。
随着他手指的摩挲,洛予白皙的皮肤渐渐地染上了一抹旖旎的颜色,他的呼吸也逐渐沉重,原本澄净的眼浮上了一层欲。
我他妈这是在干什么!?
楚湛想收回手,可是这只手却像是灌嵌了沉重的水泥。
只听洛予哑声道:“楚湛, 我……我不会。”
他说完, 连耳根都红透了。这种在床上漂亮又纯情的极品, 恐怕换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扑上去。
可楚湛却无心欣赏, 他满脑子都被自己古怪诡异的行为弄得焦灼。
他想制止,可口中说出的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要担心,我会引导你。”
“………”这他妈是什么见鬼的情况!?楚湛猛地抬眼观察四周,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少年时代楚湛的宿舍, 而此时此刻他跟洛予也不是在什么狭窄的上铺。
四周空间宽敞, 装修极简却透着高级的质感,天花板内嵌的灯带柔和地打落在大床上。
看样子是在酒店房间里。
而他跟洛予两个都穿着白色浴袍,空气里暧昧的气氛流淌。
不是学生时代, 也不是拍摄片场。所以这他妈又是衔接去了哪个时空的剧情!?
最关键的问题是,楚湛现在连正常的说话和肢体行为都无法自控了, 他真是焦头烂额,却根本结束不了这诡诞的情节。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跟思维背道而驰的事情。
“我没谈过女朋友。”洛予的一双眼在灯光下格外明亮。
“也没谈过男朋友。”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楚湛的行为令自己两眼一黑,他贴近洛予的胸膛,洛予当即重重地起伏了一瞬,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可眼底的情绪却更加浓重了。
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楚湛的脸,喉结不可受控地滚了滚。
如果可以的话,楚湛已经想一拳打爆自己的脑袋了。
因为他的手缠上了洛予的劲瘦的腰,接着贴上去吻了吻对方柔软的唇。
洛予忍不住生涩回应着,他听见楚湛暗哑的声音在唇齿间呢喃,性感得令他浑身发抖。
“没关系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凭借你的本能就行。”
“楚湛……….”洛予再也控制不住收紧了手臂,将楚湛压倒在身下。
楚湛的大脑顿时一片嗡鸣,可他的手却热情地抚过洛予的脸。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情况?”楚湛想叫停洛予,“洛予,你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乱,我们别这样!”
可实际上……
“洛予,你先等等。”楚湛喘着气,一双氤氲着水雾的桃花眼望着洛予,“床头柜里有润滑剂。”
“……….”到这个时候,楚湛再发懵也明白过来了。
绝对是顾谨言幻想出来的自己,尽管他无法解释在这个扯淡的剧情里,他为什么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语言。
“好。”洛予压抑着,连声音都紧了紧。他拉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一支全新包装的,撕开包装膜的过程,几乎连指尖都在轻颤。
楚湛绝望地将脸撇到一边,兴许在洛予的眼中,他此时的表情大概可以称得上羞涩,也或许是饥渴。
实际上,楚湛是有感觉的,并且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类似于手术过程,只不过他还不是全麻,至少身体感官无比清晰。
洛予手指的温度滚烫,烫得楚湛头皮发麻,直接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楚湛。”洛予经验不足,紧张地观察着楚湛脸上的表情,他小心问:“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个锤!”楚湛疯狂摇头,内心崩溃嘶吼着。
然而,他却在洛予逐渐靠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涨红着脸,隐忍地点了点头。
“你来吧洛予。”
“啊————!!!”顾谨言,我操你全家!加钱!这不问他要精神补偿费,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
楚湛羞愤地狠狠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是什么感觉,当他正忐忑预想各种接下来的情况时,手臂却被人戳了戳,他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流不止,额头和脸颊仍旧滚烫。
映入眼帘的是顾谨言那张俊美中带着漫不经心痞气的脸,他挑起了眉,眼神狐疑地审视着。
“怎么?做春梦了?脸这么红。”
楚湛呼吸未平,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胸膛,他惊魂不定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躺在房车里的小床上,而顾谨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正坐在旁边。
听见顾谨言戏谑的声音,刚才那股羞耻、不安、惶恐以及荒谬的感觉瞬间席卷大脑,楚湛一时间情绪翻涌,他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有病吧顾谨言!?”
顾谨言一脸懵逼,随即拧起眉不悦道:“什么意思?醒来就骂人?怎么,我打扰你到你的春梦了?”
楚湛烦躁地捋了把头发,没好气地怒瞪着他。
“干嘛这种眼神看我?梦里背着我偷情了?”
楚湛冷哼道:“那也是你活该。”
顾谨言被瞪得一头雾水,他眯起眼,“被篮球砸了一下,连脾气都大了不少。”
楚湛抽了抽嘴角,他对顾谨言已经不能用无语来形容了。
正常人做个梦,都期望是美梦。就他硬是幻想出各种找虐剧情。
顾谨言今天巴巴地跑来片场探班,到了后听说楚湛被篮球砸中脑袋晕过去,刚想叫救护车,结果晕了没两分钟人就醒了,醒了后脾气还炸得跟火药桶一样。
他难得这两天心情挺好,被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怼,脸立马垮了下来。
楚湛怼完,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神经病了。说白了,他怪不了催眠世界里的顾谨言,毕竟这里的顾谨言哪能知道他梦里的事。
当然,自己更是无辜遭殃,他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顾谨言不发病,他自个都要发病了。
越想越心烦,索性他又一头继续倒在房车里的床上,一脸郁闷。
临近中午,片场分发盒饭。顾谨言自然是让家里的大厨做好饭菜,装在保温盒中让人带到房车里,陪着楚湛一块儿吃。
餐桌上摆满餐盒,楚湛梦醒后脸色仍旧僵硬,便沉默不语吃饭。
顾谨言吃了两口,就让林霏把下午那场戏的剧本给送到房车里。
他翻阅着,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啪”地一声将剧本拍在餐桌上。
楚湛还没来得及看下午场的戏,按上回剧情衔接,当时林霏说下午的戏在宿舍。
不过即便他没看顾谨言的表情,也猜到了下午的那场戏绝对没好事儿。
毕竟,顾谨言这人有严重的自虐倾向。
果然,顾谨言咬着牙阴阳怪气道:“下午有吻戏,刚好称了你们的心意。”
楚湛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他抬起眼不耐烦道:“既然你这么受不了,那你当时就别让我接这部戏啊,我真搞不懂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顾谨言噎住了,半晌才恼怒道:“我要是知道我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就不会让你接这破戏了!”
所以,他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话说他自个都记不起来,依他的行事作风,是绝对不可能让楚湛跟小白脸待在一个地方。
而楚湛意外发现他现在对洛予的感觉非常复杂,分明只在这个世界见过几面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他已经确定了在顾谨言的催眠世界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比如他发觉自己的意识中存在着从前楚湛对洛予的情绪。
即便在楚湛的少年时代,他作为旁观者目睹着一切,可是少年楚湛的感官知觉却如骨附髓,他几乎能深刻体会到从前楚湛对洛予的感情。
所以这次催眠后,他甚至都有点无法直视洛予的眼睛,因为一旦接触到对方的视线,他总不可避免回想起高中时候那个围绕在旁边的青涩少年。
顾谨言是本片投资方,他来探班,剧组人自然得把这尊财神爷供好。知道他跟楚湛的关系不一般,导演听说他要亲自在现场看拍摄进度就急得满头大汗。
导演跟他重誓表明只是借位,顾谨言却不放心。
在下午开拍之前,愣是让人搬了条凳子驻扎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床头,拿眼睛当尺子量,非要盯着床上的俩人嘴皮子究竟有没有碰到。
所以当镜头拍摄床上两位主角的互动时,顾谨言的两只眼睛几乎要在楚湛的脸上灼出个大洞。
洛予脸色也难看,任谁都不舒服拍摄吻戏的时候,现场出现无关紧要的人员,尤其那个人还是令人不爽的情敌。
为了方便拍摄,这间宿舍重新布置了一番,不再是拥挤的上下铺,而是左右挨墙的两张床。
顾谨言就这么跟张床头海报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楚湛离得近几乎都能听见他狠磨后槽牙的声音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劝脸色铁青的人:“既然这么不舒服,干脆别看了。”
顾谨言当然恨不得连人带床都给他们掀了。
可既然楚湛声称要跟他重修于好,认真谈恋爱,那么他也不愿表现得过于计较。
于是他凉飕飕地瞟了一眼,又故作自若地环起手臂,“不用管我,亲你们的。”
第26章 第 26 章
实际上, 顾谨言在场,不仅两位主角,连片场的其他人都不自在。
纵使洛予演技再精湛, 被床头一双眼睛盯着他也膈应。
而楚湛别说借位吻了, 连真吻都都他妈只跟顾谨言有过两次,并且两次都被对方如狼似虎一通乱啃, 体验感非常不好。
所以这场戏只能由洛予全程主动, 幸好导演深知楚湛的蹩脚演技, 特意将机位大幅度拍摄洛予的角度。
开拍后, 洛予闭上眼慢慢地靠近楚湛,俩人的呼吸逐渐在空气里交汇。
尽管那个荒诞的春梦并非楚湛本意,可他总归是里边的主角之一。洛予愈靠愈近,楚湛无可避免地脑海里出现对方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面上就不自然了起来。镜头在洛予身上,然而顾谨言的眼睛却时刻紧盯着楚湛, 于是他自然就看见了楚湛的表情变化, 顿时连牙根都发酸。
正当床上的氛围正浓时, 猝不及防地从中横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床上的俩人齐刷刷扭过头, 只见顾谨言的臭脸几乎都要入镜了,他微微眯起眼盯着洛予,语气不爽道:“再往那边凑,嘴巴都要粘在一起了。”
洛予本就因为顾谨言在场, 有些难以投入, 此时更是沉下脸回击:“用不着你指点,我有分寸。”
顾谨言嗤笑一声,“有分寸个屁, 你闭着眼睛还能知道他嘴巴的位置?”
“你不是演员,你懂什么?”
“我不是演员, 难道我还没接过吻?”
洛予听见这话,立即联想到了许多他拼命逃避掉的事情,顿时脸色难堪。
他索性在床上坐了起来,眼看俩人的火气马上一触即发,导演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劝说。
一位是当红顶流,一位是大财神。导演两方都得罪不起,只能绕过来拉扯楚湛,让他从中调解。
楚湛只想赶紧拍完这蛋疼的吻戏,他挥手打断,“行了行了,你们闹什么呢?能不能让拍摄继续了?”
说着他又看着顾谨言,“那要不你上场,你俩来拍?”
顾谨言和洛予同时跟砸了臭鸡蛋似的厌恶表情似的,无语地地看向楚湛。
顾谨言忍下了气,虽没面上再继续闹腾。可每当洛予再次靠近时,楚湛时不时能听见床头顾谨言烦躁地发出语气词。
“啧。”
洛予压下无数次想翻白眼的冲动,尽量集中注意力投入到拍戏中,可最后他还是叫了停。
导演只能宣布休息半小时,他凑到顾谨言跟前赔着笑脸,“顾总,这个镜头恐怕要反复拍好几遍,您要不去外面休息间喝会茶?”
顾谨言又不是傻子,这句话的意思哪能听不出来?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待着了,要不然恐怕这场吻戏还没拍完,他自己就得气撅过去了。
于是他走之前又恶狠狠地威胁了楚湛半句:“你要是敢让他亲上……”
楚湛发现了,催眠世界里的顾谨言简直幼稚得令人发笑,他接手过无数患者,顾谨言算是头一个现实与催眠中,性格变异得这么严重的。
投资方大金主离开后,片场的氛围一下就变轻松了,休息时间,大伙有说有笑。
趁着场务重新整理宿舍,楚湛便走到隔壁的休息间找了条椅子坐着。
洛予去了另外一个休息间,自从上回庄园片场,眼睁睁看着楚湛和顾谨言牵手离去后,他现在基本上除了拍戏需要,便不再跟楚湛有多余的接触。
楚湛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一边听林霏跟几个小助理议论八卦,一边深思着。
这趟催眠开始之前,他没安排闹钟也没安排小安的针扎。现实里的顾谨言已经把话挑明了,他不得不将这份工作完成。
所以此趟,他无论如何都得治出效果。目前的治疗方案,他还是打算继续通过恋爱引导。
所有强制爱的起因,都源于感受不到爱,缺乏安全感。
所以楚湛,必须从这两点开始攻破。让顾谨言感受爱,给他安全感。
但显而易见,现在依照顾谨言紧盯着他跟其他男人的一举一动,如此没有安全感的行为,肯定离这两点还差一大截。
他必须得加快这个进程,彻底结束治疗。要不然真就没完没了地被顾谨言绑在他的催眠世界里了。
可这个进程应该怎么加快?才能让顾谨言获得安全感感受爱,并且逐步改善他的极端行为?
楚湛正发着愁,听见旁边林霏和其他人发出夸张的惊讶声。
“怎么了?”
林霏一脸八卦兴奋地告诉他:“这两天有个大瓜,据说某位顶流要塌房!”
“几个字的顶流啊?”
“不知道,现在消息瞒得很严。”
“这不得花高价压下去啊?”
“看来那个狗仔也是豁出去了,为了一拍成名都不怕得罪人了。”
他们几个又开始疯狂讨论,楚湛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的精彩八卦,他随意地听了会儿,满脑子又被怎么攻破那两点给占据。
直到导演准备继续开拍,楚湛还没回过神来。他脱了鞋和洛予一起重新躺在床上。
目光从宿舍的天花板到床,再落到洛予的嘴唇上。
蓦地楚湛脑中一道光闪过,等等!他依稀想起来一则曾经看过的街头采访视频:论直男如何给女朋友安全感。
除了女朋友说不要就是要之外,还有一项便是男朋友打游戏,女朋友生气时,男朋友应当如何作为?
A:当然是游戏重要,女朋友一边去。
B:游戏先打完,过会儿再哄女朋友。
C:赶紧放下手里的游戏,将女朋友追回来!
直男楚湛躺在床上恍然大悟,他真的是佩服自己了。现在这情形可不就是给顾谨言安全感,感受爱的好时机吗?
他果断选择C!
导演正要倒数开拍,却见楚湛突然在床上坐起。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盯着他,洛予紧抿着唇一语不发,他的脸色微微突变。
楚湛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又卡在嗓子眼。兴许他真的受了少年楚湛的影响,即便洛予只是个虚拟世界的NPC,他仍不可避免地心中酸涩。
可人终究不能情绪化,尤其他正在为患者治疗的过程中。
“对不起。”楚湛不敢再直视洛予的眼睛,透过这双眼睛,那个白色球衣围绕在身边的少年,身影面容愈发清晰。
洛予几乎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分明在明亮的打光板下,他漆黑的眼瞳中却没有一点光。
他问:“不拍了?”
楚湛点了下头:“不拍了。”
在场的所有人员都惊愕住了,洛予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下床穿上拖鞋,只留给了楚湛一个挺直清瘦的背影。
楚湛心里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令他喘不上气。可最终他只能闭上眼平复这股莫名而来的难受劲。
房车停在宿舍外的林荫大道上,楚湛走出去时,看到顾谨言靠在房车边抽烟,他神色有些焦躁。
保镖们远远地站在一边,不敢靠近。
看见楚湛走近,顾谨言踩灭烟头,他盯着楚湛的嘴唇,表情仍旧不爽,讽道:“这么快?我一走你们就顺利拍完了?”
“没拍了。”
顾谨言一愣,问:“什么意思?”
楚湛瞟了他一眼,“你不是生气了吗?那我就不拍了。”
楚湛的一句话无疑在顾谨言的心里炸开了,他内心深处剧烈翻涌着,表情竭力克制了又克制,即便他再面上故作镇定,眼底却还是泄漏了情绪。
“我没生气。我只是刚刚在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楚湛无所谓他的这番找补颜面的借口,他只把自己想说的,准备好的药引一股脑儿全倒给顾谨言。
“顾谨言,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重新跟你开始。所以我很在意你的感受,要是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我就不会去做。”
“我想让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只会在你的身边。”
楚湛说完,原本以为顾谨言会如预料之中那样心花怒放,哪知,他却意外地沉默了。
楚湛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忐忑,难不成自己说的太浮夸了?
等坐上车,回去的路上,顾谨言忽然开口:“你知道吗?你最后那句话曾经跟我说过不下八百次。”
“………”
顾谨言嘴角勾着笑,楚湛判断不出这笑容里多少讽刺和怅然。
不过,即便曾经的楚湛花言巧语过八百次。今天的顾谨言很明显是高兴的。
又到了催眠世界的夜晚,对楚湛来说最煎熬的时刻。
从顾谨言洗完澡出来,腻腻歪歪抱住刚走进房间的楚湛,楚湛心里就直呼不妙了。
楚湛现在被男人抱多了,除了有些膈应,其他的暂时也能忍受,他不动声色想拉开顾谨言缠在腰上的手臂。
“你的枪伤还没好吧?”
顾谨言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轻声道:“已经好了。”
“怎么可能?”楚湛当然是希望能拖一阵是一阵,听到这话,他急忙扭过头。
顾谨言朝他动了动原先受伤的手臂,拉开睡衣的袖子,干干净净居然连疤痕都没留。
楚湛倏然瞪大眼,这也太扯蛋了!敢情他顾谨言有需求了,甭说是枪伤,就算他被打成植物人,都还能在关键时刻醒过来。
“怎么?”察觉到楚湛表情略微僵硬,顾谨言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楚湛脑中飞快思考对策,口中商量着:“今天我被篮球砸了下,有点不太舒服,要不改天吧?”
顾谨言冷冷地讽道:“上回千方百计跟我谈条件,让我不再强迫你。这回你又不舒服了,下回呢?”
他扼着楚湛的下颌,将他面对自己,“楚湛,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在暗藏什么心思。”
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的危险意味愈发浓重,“不让碰不让亲热?还张口闭口跟我谈公平。所以你究竟在拖延什么?”
楚湛的下颌整个被他紧扣在手中,随着他的沉默时间越来越长,顾谨言逐渐加重了力道。
不行,顾谨言现在敏感多疑。如果他再抗拒过多,说不定之前好不容易用甜言蜜语勾织出来的稳定也会崩塌,那么一切又得重头再来,兴许以后的形势比现在更加困难。
这回催眠开始,楚湛是下定决心要将顾谨言改头换面,那就不能一遇到那方面的事情就想方设法结束催眠了。
毕竟对这个世界的顾谨言来说,一段感情要是想稳定,那么某些事情自然不可缺少,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一两回可以迁就,再多他的耐心也要消耗殆尽了。
楚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哪有说着想跟人好好谈恋爱,嘴上一口一句在乎。最后却连碰都不让碰。
毕竟他在这个世界是霸总的金丝雀,又不是老管家。
“说话!你究竟在拖延什么?”
在顾谨言即将动怒下一秒把他狠狠甩上床时,楚湛深深地闭上了眼。
算了,绝对不能前功尽弃。他一定要彻底治好这个神经病!
“别说了。”下一秒,楚湛按着顾谨言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第27章 第 27 章
楚湛忘了从哪听来的一句话:跟女朋友吵架, 如何快速和好?
那个答案是吻住她。
于是他纠结了几番后,便豁出去这么做了,先稳定顾谨言的情绪再说。
要不然依顾谨言在这个世界的性格, 如果自己各种抗拒, 说不准直接来强硬的。
至于接下来怎么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这样开解自己。
在他主动贴上去的那一刻, 顾谨言立即激动起来, 他反客为主地扣紧楚湛的脑袋, 将人压在墙上。
这一次跟现实世界的两次都不同, 那两次楚湛猝不及防,更多的是惊恐。
这一次却是自己主动,事先有所准备的。所以他的感官瞬间便集中在这个吻上了。
然而直男总归是直男,楚湛可以闭上眼睛咬咬牙,潇洒去行动, 却骗不了真实的感受。
当顾谨言撬开他的牙齿时, 男性充满攻击性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 这种黏腻的触感太明显了, 顷刻间鸡皮疙瘩爬满脸颊。
顾谨言仿佛憋太久了,动作带着粗暴,他几乎是一把托起楚湛的腿,将他抵压在墙壁, 仍觉不够满足, 接着他又一边凶狠吻着一边抱着楚湛将人压倒在床。
楚湛脊背撞在床铺间,顿时连胃都颤了颤,他拼命让自己的思维跟此刻的激情脱轨, 让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可随着顾谨言愈吻愈深,几乎都要到嗓子眼的错觉。
“顾谨言你等等…….”楚湛扭开憋得通红的脸, 重重地喘了口气。
却又被顾谨言抓着吻了回去。
说真的,他今晚确实是非常认真想配合着顾谨言吻一回,为后面的感情治疗打下点基础。
可终究天不遂人愿,他还是一个没忍住,在顾谨言动情湿润的热吻间。
“呕!”
顾谨言直接怔愣住了,他仿佛不敢置信又觉不可思议,久久无法回过神。
直到楚湛再度强忍着却又控制不住地“呕”了一声后,他猛地离开楚湛的嘴唇,一时间情动未消的脸上跟砸翻染缸似的。
很煞风景,可楚湛没办法控制。说起来,他也觉得挺难堪,更别提顾谨言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顾谨言此时眼底的欲望消散不少,他黑着脸问:“跟我接吻很恶心?”
吻都接到一半了,楚湛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说“嗯,确实挺恶心”这种话,要不然他也白恶心了。
于是他拍了拍顾谨言的肩膀安慰道:“没有,大概有点儿缺氧。”
顾谨言脸色稍微好一点,他又低下头去寻楚湛的唇。
楚湛闭上眼,然而下一秒又陡然睁开。不行,确实有点犯恶心。他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气氛的凝滞。
各种各样的情绪,汇聚在顾谨言的眼瞳中,其中羞辱与痛色最难以忽视。
“别告诉我,你刚才又缺氧了。”他眸色冰冷地盯着楚湛。
楚湛动了动嘴唇,无言以对。
顾谨言讥讽地笑了,眼底的冷意更加森然,“不是说要跟我重新谈恋爱?只做到这种程度你就已经犯恶心了?以后呢?”
“以后会习惯的。”在顾谨言的逼视下,楚湛眼神闪烁了一瞬。
“你觉得我信?”顾谨言自嘲,“楚湛,我已经对你足够容忍了,就像你从前骗我玩弄我的感情,我也没同你计较。就像现在你假意说要跟我重新开始,我也乐意陪你玩这种把戏。”
也许是真的伤到了顾谨言的自尊心,楚湛见过他的许多面,不论是现实或者催眠的世界。他要么矜贵沉稳,要么霸道不羁。
可在此时此刻,他隐忍着,却又无奈的样子,楚湛却是第一次见到。
“只要是你说的,我总是在给你机会。”他一字一句道,“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楚湛听着这些话,心里却有些惊喜。他惊喜的是,治疗见成效了。至少顾谨言对他们俩人的感情还是寄于希望的。
若换作第一天催眠世界的顾谨言,哪还会同他讲这些废话,只会一言不合就在床上解决。
楚湛仔细观察着,他眼内有痛苦的神色,有痛苦才能被感情左右。
当顾谨言起身时,楚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顾谨言,你听我说。”
顾谨言看着他。
尽管很虚伪,可为了接下去的治疗。楚湛只能胡编乱诌:“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暂时无法跟你亲密接触,可我心里真的没有排斥你。”
“顾谨言,你相信我,给我时间,我比你更希望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能够稳定。”
顾谨言久久没说话,时间久到令楚湛认为他接下来会讽刺一句:“我信你个鬼。”
又或者被他感动,直接进行刚才未完成的事。
然而顾谨言只是盯着他看,仿佛要在他的脸上审视出什么破绽。
“信你最后一次,别骗我。”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卧室。
这一走,两天没回来。之前楚湛巴不得跟顾谨言少相处,可现在不同了,顾谨言要是不回家,好不容易有希望的工作也就无法开展下去。
跟洛予的那部电影虽没再拍了,可林霏却通知楚湛,今天的代言活动必须出场。
顾谨言不在别墅,楚湛一个人也无所事事,他便让林霏过来接他。
活动现场安排在某商场,尽管楚湛人气不高,但品牌方还是给足了面子,安排了不少的人员护航。
楚湛一身银色西装亮相,在工作人员以及安保簇拥开道下,走进商场内。
品牌方安排了工作间,出场时间在下午两点钟,还有半个小时,楚湛便同随行的助理们暂行休息。
他掏出手机给顾谨言发了条信息:今天回家吗?
等了几分钟,顾谨言也没回。
楚湛认为对方因为前天晚上的不快在跟自己怄气,他倒是想好声好气赔个不是,但顾谨言选择失踪,他也无处发挥。
最后十分钟,楚湛也要下楼出席活动了,随行工作人员又重新帮他整理了头发和衣着。
正要走出休息间时,林霏接了一个电话,顿时脸色不妙,她急忙拉住楚湛,整个人惊慌失措。
“怎么了?”
“楚哥,活,活动取消了。”
楚湛对出席活动这种事情不关心,他只是诧异刚才还好好的林霏,怎么接了一通电话后面容失色。
他刚要问怎么回事,休息间的门被推开,走廊里来了一帮保镖,童特助也在其中。
“楚先生,顾总让我来接你。”
楚湛隐隐感觉不对劲,林霏不敢言却担忧的神色更是提醒他,绝对出了一件跟自己脱不开关系的大事。
可任凭楚湛想破脑子,也无法想得到在催眠世界里的自己身上会出现什么事。
林霏不敢开口,大概忌惮顾谨言的保镖们。楚湛便只好跟着童特助一起上了车。
车子一路开到了某处私人会所,童特助领着楚湛来到了里头的壁球馆门口后,便停下了脚步。
门口守了四名保镖,挺直地立在透明的玻璃门边。
这个场景像极了电影里,叛徒被抓后,打开这扇门,即将面临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每个人的面容严肃冷硬,目光随着楚湛进去后,拉上了门。
明明看起来是正儿八经运动的场所,然而空气里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只有球鞋在地板上剧烈摩擦的刺耳声,以及壁球打击在响板上,来回弹跳着,一声一声直击心脏。
楚湛看向中央独自打球的男人,这是第一次没见他穿西装,而是一身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运动裤,如果不是对方身上阅历积累,经年累月的气场,差点会让人误以为是青春奋发的大学生。
楚湛没出声,直觉告诉他,顾谨言的心情非常不好。
每一发球在他的球拍中,狠狠击出,再凶猛弹回。
紧握球拍的手臂肌肉,随着他不断挥拍而微微偾张。
过了好久,顾谨言停了。
剧烈运动后的胸膛起伏着,晶莹的汗珠顺着他流畅的下颌轮廓滚落。
他看着门边一身得体西装,不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散发淡雅的楚湛,护目镜后那双幽暗的眼睛透着令人无法琢磨情绪。
楚湛心想,终于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谨言等呼吸平缓后,慢慢地靠近,他漆黑的眸盯着楚湛的脸徐徐道:“我在京阳有个楼盘,几个月前就收尾了,可是消防批不下来。”
楚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些,只听他继续道:“李家人因为那次在蓝光会所的事情跟我结下梁子,包括在高速路上买杀手。”
这件事楚湛亲自经历了,他不认为顾谨言把他叫到这来,仅仅是为了跟他讲述跟李家的恩怨。
“然后呢?”
“然后?”顾谨言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笑,“枪动到我的头上,我哪能轻易罢休?”
“李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明,聚众斗殴,诱拐未成年,嗑药,所有触犯法律的事都有他一份。我花了高价,特地让小童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今天让媒体曝光,李家父子们通通都得完蛋。”
“可是你猜怎么着?”顾谨言唇边的笑愈来愈浓,可眼里凌厉的冷意却是穿刺过护目镜,结出一层寒霜般。
这份冷意是冲着楚湛来的,即便楚湛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血液却莫名地凝固了。
“怎么……”
顾谨言没回答,壁球馆的门却被人推开了,楚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劲瘦的男人被保镖们推了进来。
男人茫然中带着些许不安,他看了看顾谨言,又将视线转到楚湛身上,看清人后,男人顿时脸色大变。
楚湛听见顾谨言说:“游鸿,听说你是国内最有名气的记者,今天的新闻干得不错。”
这名叫游鸿的男人,应该就是替顾谨言办事的了,楚湛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
游鸿瑟缩了一下,底气不足道:“过奖了。不过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不重要。”顾谨言笑了笑,只问他:“听说你收了一笔巨款,可还是曝光了新闻?”
楚湛听到这话有些迷糊。
顾谨言道:“收了别人三千万,你都还敢曝光,有胆。”
游鸿听到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顾谨言拍了拍他的肩,拍得游鸿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别紧张,今天喊你过来只是陪我打会球。”
游鸿忙紧张摆手,“我不会打,我真的不会打球。”
“很简单,我们玩点有意思的,一颗球十万。”顾谨言笑着,语气接近和善,仿佛真的只是闲着无聊,邀人玩一把似的。
“不让你亏钱,你只需要接住我的球,接住一颗十万到手。”
游鸿嗫嚅着嘴唇,结巴道:“我,我不玩行吗?”
顾谨言抬起眼皮,“你说呢?”
说完他将游鸿推了一把,游鸿一个趔趄,战战兢兢地立在了地板的中央。
楚湛眉头微跳,直觉告诉他,顾谨言没这么简单。
童特助端着一筐球走进来,递给顾谨言一枚球后便退到了后方。
游鸿已经预料到了,可他来不及反应,因为顾谨言发球又快又狠,那枚球裹挟着风直接重重打到了他的脸上,顷刻间鼻血不止。
游鸿捂着鼻痛叫一声:“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放过我吧!”
顾谨言眼里的狠戾迸发而出,他又接过童特助递上的球,口中危险意味浓重:“你不是喜欢钱吗?那我今天再送你三千万,一颗球十万,你最好能接够三千万!”
说着,又一颗凶狠地打了过去,这次游鸿的眼镜直接碎裂,这种程度的撞击下,八成视网膜都得脱落。
可他却没敢收拾眼镜,反而一膝盖跪在了地板上,口中痛哭求饶:“我,我不敢了!放过我吧!”
顾谨言置若罔闻,只是一次一次接过球,一次又一次发球,力道极大,不过才十几颗球,游鸿已经鼻青脸肿,满脸血污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催眠世界中的一切都只是虚构的,然而真正亲眼目睹这一切,却实打实看得人心惊肉跳。
楚湛盯着地板上滑腻的血渍,尽管血腥味令他不适,可他终究没上前,因为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去触霉头。
游鸿已经瘫软在地板上哀嚎了,顾谨言将球拍丢给童特助,他摘下护目镜,接着朝楚湛一步一步走过去。
楚湛看见他阴沉的脸色,下意识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脊背贴到了冰凉的墙上。
顾谨言充满压迫感的气势将他包围,他盯着楚湛,眼内弥漫起暴风雨即将侵袭前的阴霾。
他逼近楚湛,沉声道:“本来一条官二代违法新闻能将李家通通拉下马,打他们措手不及。可那人就拍了一条娱乐圈顶流的新闻,就将所有热度给压了下去,你猜那个顶流是谁?”
光凭顾谨言的语气,楚湛不用多想就猜到了,并且他也猜到这条新闻里有自己,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条新闻能这么荒诞。
他侧过眼睛盯着顾谨言举到面前的手机,这条新闻除了照片还有一段视频。
照片里有他跟洛予在蓝光会所洗手间里拥抱的,有在片场被洛予抓手的。
顾谨言打开了视频,楚湛顿时瞳孔一震。
第28章 第 28 章
20xx年8月10日晚, 娱乐圈当红顶流洛予和男演员楚湛在某高档酒店情迷整夜。
视频中两个身材优越的男人在大床上一边激吻一边拉扯着浴袍。
这扯蛋的催眠世界连视频都清晰得不像是被狗仔偷拍,而是仿佛有第三个人在场似的,距离近得甚至连楚湛绯红狭长的眼尾, 眼瞳中迷乱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洛予因极度克制而微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楚湛, 我……我不会。”
“不要担心,我会引导你。”
正在观看视频的楚湛彻底傻眼了, 他发觉自己的面部肌肉都无法控制地在抽搐。
因为随着一帧一帧播放的视频, 里面的画面和对话竟如此熟悉。
“床头柜里有润滑剂。”
20xx年8月10日, 今天是9月10日, 那个蛋疼的春梦是在三天前,也就是9月7日!
照片楚湛认了,毕竟这两张他都在场。可视频……
操你妈的顾谨言,催眠世界允许你荒谬,但能不这么狗血扯蛋吗!?
看完了视频, 顾谨言将手机砸到地上, 他大手一把捏紧楚湛的下巴, 咬牙切齿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湛只回复他两个字:“无语。”
顾谨言见不得事情都已经暴露到这个时候, 楚湛还丝毫没有愧疚的表情,如果此时他惊慌失措亦或是跪地讨饶,兴许自己的这口气还能宣泄一点。
然而这个样子的楚湛,无所谓的楚湛, 只会令顾谨言彻底怒火沸腾, 丧失理智。
“跟我假装谈恋爱,说要重修于好,却又欲擒故纵。”顾谨言充血的眼死死盯着他, “不让碰,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洛予那个小白脸?你要为他守身如玉?”
进入到顾谨言幻想中的春梦里, 楚湛认了。可他妈把春梦变成偷情的证据,这种无理取闹的不白之冤,他忍不了。
可顾谨言其他乱七八糟的幻想,他忽悠过去也就算了。但这个视频,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眼里,只会认证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楚湛跟洛予上床了。
楚湛遇到了治疗过程中最艰巨的一个坎,他却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才能让原本稍有起色的感情治疗继续进行下去。
楚湛既无语又头疼,他的下巴禁锢在顾谨言的手掌中,脸颊的皮肉深陷了进去。
“你先松手!”楚湛竭力掰着顾谨言强硬的手腕,却纹丝不动。
顾谨言甚至加重了力道,他恨不得掐进皮肉,捏碎骨头。
“每天抗拒我,不让碰,就是因为他!?”顾谨言低吼着。
狠戾与痛苦纠集在眼里,楚湛心惊胆颤地怀疑,下一秒顾谨言就会彻底疯狂,将他整个下颌捏碎,还不解恨,如果对方的幻想再夸张点,徒手撕了他,也很有可能。
“顾谨言,你…….你先放手。”楚湛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可嘴巴已经变形的脸颊挤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居然还对你抱有期望,楚湛,你他妈还让我相信你,你就让我这么相信你的吗!?”
“顾谨言!”楚湛猛地凝聚起一股力气,狠狠甩开顾谨言的手。
看样子,真的治不下去了。尽管这回催眠他是认真对待的,可是认真也得符合正常的催眠逻辑。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楚湛索性袒露一切,不管顾谨言能不能明白或接受,起码这一刻他真的受够了。
“我说你有神经病,我给你出个鉴定报告,让你待精神病院去,你还不干。你他妈就是有病!”
楚湛干脆把心里憋屈的话当场对着顾谨言骂了出来,音量极大,连旁边地板上哀嚎的游鸿都怔了怔。
“你说什么!?”顾谨言脸色沉得难看。
楚湛揉了下自己发疼的下巴,让自己淡定下来继续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不是以前的楚湛了。应该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你!”
楚湛指着他:“你跟我都是假的,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你在那个世界患上了精神病,而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你大脑构织出来的催眠世界。”
他看着地板上那只手机,“包括那个视频,你还记得前两天在宿舍片场,在房车里,你问我是不是做春梦了?是!我他妈做了你幻想出来的春梦!而视频里的内容就是你瞎想出来的神经病春……呃!”
楚湛一声闷哼,脖颈又被一只如钢铁般坚硬的手掌紧箍住,大力地将他撞上墙壁。
顾谨言彻底被激怒了,他厉声道:“我看起来像傻逼是吧!?我容忍你一次两次,结果你把我耍得团团转!楚湛,我说过信你最后一次!你说暂时无法跟我亲密,让我给你时间,我也信了。可你他妈一边哄着我,一边背着我跟别人上床!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白痴,可以被你随意拿捏?!”
“是不是!”顾谨言大吼着,掣肘着楚湛的咽喉将人重重摔到在一旁。
楚湛的后背撞到装满球的筐,顷刻间球滚落一地。
“果然跟你这种神经病没法沟通!”他大骂着撑起身体。
顾谨言却已经扑了上来,楚湛毕竟也是个身高一八几的成年男人,霎时间与他扭打在了地板上。
顾谨言猩红着眼,表情接近狰狞,被背叛欺骗羞辱不甘痛苦烧得他满心满脑的暴戾,他脸上挨了楚湛的拳头,怒火更旺。
他一边压制着一边自嘲:“是啊,我他妈还真是傻逼。信了你的鬼话陪你演无聊的把戏。既然你他妈这么不要脸…….”
扭挣中,楚湛的力气逐渐流失,他被压制在下方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上方的顾谨言笑得毛骨悚然。
顾谨言一把揪着他的领带,拽着他逼近自己,“反正你他妈都是在玩我,那我还顾忌什么!”
楚湛陡然一惊,领带被扯开,接着衬衣的扣子因为粗暴的动作瞬间崩落。
“你他妈真的疯了!”楚湛大声唾骂着,整个人拼命挣扎抵抗。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行行,又来强迫是吧!我看你能不能得逞!尽管不想选择这个方法,但无可奈何。
“我去你妈的吧!”楚湛话完,一口咬在舌头上。
一瞬间,刺痛在口腔炸开,连同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他等着结束催眠,然而等到的却是顾谨言阴冷的声音:“不让碰到这种程度?宁可自杀!?”
血腥气彻底让他疯狂,他直接狠狠吻了上去,将楚湛口中的血液一并吞落。
楚湛疼得头皮发麻,眼里迸出泪水,而顾谨言的吻更如狂风骤雨般,令他痛上加痛。
他惊惧又苦闷地意识到,催眠醒不过来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醒不过来了。
一旦意识到这点,楚湛开始惊慌了。他的衣服裤子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呃顾谨言,顾…….”楚湛剧烈扭动着脑袋,手脚胡乱在顾谨言的身下挣扎,“别这样子!你个傻逼!滚!滚开!你敢动我试试!你……啊!”
顾谨言稍稍离开,舔了舔楚湛嘴角的血,笑容阴鸷:“晚了。”
“别在这!”楚湛崩溃道。既然已经无法避免,那么他只希望自己可以体面一些。至少不是当着壁球馆另外两个人的面,更何况外头还有保镖。
顾谨言还有一点良心,他一把拉拽起楚湛,动作粗暴地走出壁球馆,将他推进另一间无人的休息区。
楚湛还没站稳,立即脸朝下被重重地按在沙发上。
他听见自己的皮带扣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即一凉。
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叫:“顾谨言!!!你去死……”
“嗯……”最后一个字他未能如愿骂出,声音戛然而止咽进了喉咙里。
身为男人的自尊在这一刻被狠狠割裂,楚湛有几秒钟都是大脑空白。等到回过神来,却不得不被迫面对这种惊悚又耻辱的触感,清晰得令他浑身颤抖,痛楚更令他冷汗直流。
顾谨言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撞见的却是楚湛一双毫不屈服的眼,他恨极了这样的眼神。
在视频里氤氲水光,多情温柔的桃花眼怎么在他这就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为什么?你为什么?”顾谨言又恨又绝望,他一遍一遍质问:“他陪你高中两年,可我呢?我的八年就是这么廉价?”
楚湛受痛皱起了眉,却硬是咬着牙说:“我说了,我不是从前的楚湛。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他妈上错人了。”
然而顾谨言却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分明做着这种事情,可他眼底却没欲,只有无尽的悲怮。
“八年,我对你那么用心,别的人我连看都不看一眼。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为了名利金钱处心积虑接近我,当这些都到手后就迫不及待想恢复你直男的身份了?生怕跟我多接触一秒,就会影响到你的名声?那么洛予呢?你又不怕了?”
顾谨言越说越发狠,楚湛再也克制不住痛叫出声。
“啊!你他妈!”
“很痛是吧?”顾谨言猛地一把拽起他的头发,楚湛被迫抬起下巴。
顾谨言恶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我没给你?可你却生怕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怎么?你不就是个被包养的,还怕这些?我就那么见不得光?”
再柔软的沙发也经不起磨砺,楚湛的膝盖已经在微微发疼。
他倒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既然这样,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楚湛听不懂他的话。
顾谨言手指捏住他的脸,迫使他抬起下巴,他贴近他的脸,声音宛若地狱深处发出:“让所有人看看,你楚湛在我顾谨言的床上是什么样子。”
楚湛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
“!!!”
真他妈是神经病的催眠世界,连在上床时刻都能……….
第29章 第 29 章
顾谨言的手从他的下颌滑落到脖颈, 如同狂野世界中强行禁锢不安分的猎物。
其实楚湛已经疼到有些失神了,连呼吸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掀起被汗濡湿而黏腻的眼皮。
这个休息区就在壁球馆对面, 光洁的落地玻璃对着走廊, 圆弧形的沙发几乎绕了整个区域。
楚湛还不至于疼到眼花,可这一瞬间, 他几乎想狠狠擦一把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
明亮的光线慢慢黯沉, 沙发正对着的落地玻璃随着消散的光逐渐变形, 淡化, 空间越拓越宽敞。
他低头一看,休息区的厚重地毯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光滑坚硬的地面,质地类似于舞台的镜面地板。
顷刻间,除了他还跪在沙发上, 哪里还有休息区的影子, 只有偌大的空间和高悬的顶。
他不知道自己跟顾谨言在舞台的哪个位置, 只觉得透过眼睛能穿透所有的墙与空间, 他看见一拨又一拨的人走到座位区,有光鲜亮丽的艺人,有兴高采烈的观众。
楚湛双目圆瞪,整个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他已经不能用扯淡来形容顾谨言的催眠世界了, 这简直就是………天雷滚滚。
当身后的顾谨言用动作提醒着他们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事时, 前所未有的羞耻屈辱,轰然将楚湛强烈吞没。
“啊!”楚湛不堪地将脸埋在手臂下。
他明白一切都是虚幻的,即便自己满大街裸奔都无所谓, 可这他妈不是裸奔!
顾谨言几乎衣衫完整,而他西装早已被扯下, 衬衫凌乱不堪,双腿贴在沙发上止不住地颤抖。
“顾谨言,你真是疯了,你妈的疯子…….”楚湛颤着唇反反复复地骂着几句话,即便他清楚一切都是假的,可却不敢大声,因为此时他觉得连喘口气都是羞耻。
“我疯子?我怎么疯的只有你一清二楚!”顾谨言强扼着他的脖颈,逼迫他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欺近楚湛的因为冷汗而微凉的脸颊,如同床上最亲密的恋人,口中却吐着寒意的话:“睁开眼给我好好看看,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目光穿过舞台下方的一排排座椅,透过在明暗交错中涌动的人群,外面是签到处的红毯,而红毯尽头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不,确切来说,那个是曾经的“楚湛”。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扎着黑领结,皮鞋铮亮地站在广告牌后,等待步入红毯。而那张脸却是陌生的,尽管五官一如既往的清冷俊美。
可眉宇间隐藏不住的得意与野心,使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浸泡在娱乐圈这种纸醉金迷后的庸俗。
前边还有几位正在走红毯签到的艺人,“楚湛”他伸出手整理着自己脖颈的领结,蓦然瞥到身后走来的人后,脸色瞬间不自在了起来,厌恶在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瞬后,被他抑制在眸底。
来的是“顾谨言”,然而那个“顾谨言”也是陌生的,尽管高大完美的身材依旧气场十足,在这帮衣香鬓影的明星中,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资本大佬的存在。
可他脸上却没有现在这般骄矜,始终带着从容温柔的笑,投向“楚湛”的眼里更是溢出的笑意。
“待会儿坐我旁边。”他来到“楚湛”身边,轻轻地搭上肩膀。
这边还有许多工作人员,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红毯与数不清的记者。
“楚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将“顾谨言”搭在肩上的手推开。
“顾谨言”抿紧了唇,眼底的笑意淡去许多,却也没说什么。
“楚湛”皱眉:“你旁边坐的都是大佬,我坐过去干什么,还有现在在外面,你别拉拉扯扯。”
“好。”“顾谨言”声音有些低落。
“楚湛”瞧见他的神情,又刻意放软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被记者拍到乱写对你影响不好,毕竟你是辰耀的继承人。”
“顾谨言”听后,重新笑了:“我听你的。”
“楚湛恭喜你,今天获得最佳新人奖。”
“谨言,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有今天。”“楚湛”悄悄地抓了抓“顾谨言”的手,一瞬间又松开了,他轻声道:“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顾谨言”望着楚湛走上红毯的身影,看着他在聚光灯下尽情地享受着明星的光环。
在无数的掌声鼓动中,“楚湛”上台领了奖,灯光使他冷清的五官都在熠熠发光,他自信骄傲地发表感言。
舞台下方座席上的两个男人为他倾倒。
然而舞台上的“楚湛”却只看向了其中一个,眼底泄出无法忽视的情感。
“顾谨言”顺着他的视线慢慢转过头看了过去,当看清那个注视着舞台,温柔含笑的男人后,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时空仿佛错乱,一直跪在沙发上目睹过程的楚湛惊恐地发现,自己跟领奖台上的“楚湛”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而舞台下的顾谨言察觉到他跟洛予眉来眼去后,笑意盈盈的脸渐渐阴沉,最终变成了壁球馆时阴鸷癫狂的面容。
他起身朝舞台走来,一边解开西装内马甲上的纽扣,抽出皮带,一边双目死盯着台上的人。
楚湛暗叫不妙,尽管此时看到的场景与情形已经把他的脑子折腾得乱七八糟,可本能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可顾谨言反应快得可怕,他一把将人按在了被鲜花布置精美的领奖台上。
“操,你他妈又来,又来!”楚湛脸被抵在了冰冷的台面上,可是仍旧能看到舞台下的观众们。
“你知道当时你跟那家伙眉来眼去,我是什么感受吗?”顾谨言咬牙宣泄着自己的恨意,“我感觉我就像个小丑,见不得光被你玩弄在股掌间的小丑。你们高中情谊深厚,而我的八年只是为你楚湛铺开娱乐圈的垫脚石!”
数道聚光灯直直打落到领奖台的两个人身上,顾谨言面容冰冷滲人,楚湛脸色红白交集。
“你自己看看,你凭什么能站在这个舞台上,你光鲜亮丽的外表哪样不是我给的你。收获金钱名利后就翻脸不认人?”
顾谨言越说越激动,恨意将他的胸腔都燃爆,“既然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行,那就把我给你的通通还回来!”
话毕,楚湛再一次经历被粗暴撕下领结,衣服裤子。他跟顾谨言挣搡在领奖台后,可催眠世界中的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比如出现这些空间,比如他浑身丧失力气,只能被顾谨言扯下一件件的衣服,最终身无寸缕地暴露在视野中。
面前只剩一座领奖台勉强遮羞。
顾谨言再度侵袭,他抬起楚湛的一条腿,让他的羞辱加倍。
“啊!顾谨言你他妈混蛋!你要做就正常点!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啊!”
台下是无数道视线,楚湛再也无法直视,可他却被顾谨言大手掌控着咽喉,无法低头,他只能选择紧紧闭上眼,可极度的耻辱感还是令他迸出了眼泪。
顾谨言扳过他的脸,吻去顺着脸颊滚落的眼泪,接着凶猛地啃咬着嘴唇。
楚湛站在地上的那条腿剧烈地颤抖着,他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大口喘着气。
顾谨言在耳边恶语:“怎么?不敢面对了?!我给你说过别挑战我的底线,都是你自找的!”
台下的艺人们和观众们窃窃私语“果然没猜错,他就是个卖屁股上位的,我就说他要演技没演技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资源。”
“原来他在男人身下这么风/骚。”
楚湛拼命在心里劝自己,没事的,只是幻想,等清醒后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他妈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处男头一遭,就是这么毁天灭地,楚湛真的无法承受,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他已经崩溃了。
忽然间,面前唯一遮羞的领奖台也消失了,幸好,一起消失的还有台下的所有人。他们又回到了壁球馆休息区,顾谨言不再西装革履,而是一身白得晃眼的运动T恤。
他还来不及安抚自己的尊严,更令他发疯的事情出现了。
“顾谨言!你放开他!!!”
楚湛听见声音睁开眼,只见洛予隔着落地玻璃疯狂地捶打着。
而顾谨言更是有意羞辱他,他托着楚湛的腿面向着落地玻璃,眼底尽是挑衅。
“我操你妈,顾谨言!”楚湛声音已经嘶哑,他撇开脸,“你这条疯狗!”
楚湛激烈地挣扎起来,总算另一条悬空的腿落了地,可他的腰却被顾谨言死死掐住,这个姿势更要命,他几乎动弹不得,而身后的顾谨言比他高出不少,楚湛只能脚尖踮着地。
“怎么,他一来你的反应就这么激动?看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啊?”顾谨言说着极其恶劣地加大了力气。
“嗯….!”楚湛一时间瞳孔涣散,肩胛骨不停地细微颤抖。
“顾谨言!!!啊!”洛予温柔漂亮的脸接近扭曲,他睁着血丝爬满的眼,用拳头狠狠地锤击着玻璃。
玻璃裂开了蛛丝般的痕迹,而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了。
顾谨言喘着气稍稍离开,接着又拽着手脚发软的楚湛将他推到沙发上,开启了下一轮。
楚湛双目失神地听着洛予声嘶力竭的声音,顾谨言一手扣紧他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脸,面对面凶狠地吻着。
楚湛胡乱地晃着脑袋,顾谨言脖颈处一粒细小的痣更是令他两眼发花。
他拼命挽回自己的注意力,蓦然瞥见沙发边的茶几,上面有一只水晶烟灰缸。
他使劲伸出手指,在顾谨言意乱情迷时,抓起烟灰缸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你去死吧!!!”楚湛从肺腑里恨声道。
鲜血当即就顺着顾谨言饱满的额头淌下,他在昏迷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湛的脸,这个眼神,他死都不会放过他!
随后沉重的身体倒在了楚湛的身上。
玻璃门外的洛予也被惊到了,他忘记开口,紧张地看着楚湛将顾谨言从身上推开,然后平缓了几秒呼吸后,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衣服裤子不知道被顾谨言哪来的力道给撕碎了,楚湛脑袋一片混沌,他失魂落魄地打开休息区的玻璃门。
“楚湛……”洛予红着眼抓着楚湛的手。
现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荒诞诡异了,楚湛自然是不会相信眼前的洛予是真实的,绝对还是顾谨言幻想出来羞辱自己的洛予。
只是楚湛现在没力气也没心思再想,经过这一遭,不管催眠能不能结束,他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
洛予眼底布满痛楚,他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楚湛穿上,幸好这件黑色风衣够长,穿上后足已到膝盖。
楚湛步履蹒跚,每走一步身体深处就传来撕裂的疼痛,等到了洛予的车子,已经脸色发白了。
洛予发动汽车,也没说去哪,楚湛也不管,至少现在去哪都比留在顾谨言身边强,至少在催眠醒来之前。
洛予紧抓着方向盘,他悄悄地瞥过视线看副驾上疲惫的楚湛,紧接着,陡然又看见风衣下白皙的小腿上蜿蜒淌下了一丝血和某些液体。
他愤恨地拳头砸了砸方向盘,受伤的指缝间又溢出了不少血,沾染上方向盘。
“我带你走,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机场,然后出国。”
“嗯。”楚湛靠在座椅上阖着眼。
车子行驶上跨海大桥,楚湛还在养神中忽地听见向来有教养的洛予骂了一句粗口:“操!”
楚湛心觉不妙,他睁开眼,看到洛予神情紧绷。
他狐疑地看向后视镜,顿时心惊,后边一辆宾利正以疾快的速度紧追不舍,甚至透过挡风玻璃就能知道驾驶位上的人阴狠暴戾的脸色。
“快开!”楚湛惊喊,他不想再面对那种事第二次第三次了。
洛予踩下油门,整架大桥空旷无人,只剩两辆车你追我赶,生死时速。
顾谨言扭动方向盘不停地狠撞上,最后一个飘移拦在了前边,霎时一声强烈的撞击声。
楚湛猛地身体冲前撞向弹出的安全气囊上,他一阵眩晕,他抬起迷糊的眼,看见顾谨言从宾利上下来,接着一把拉开了车门,将自己拖拽了出去。
“你放开我!放开!”楚湛一边被拖拽一边挣扎。
“放开他!”洛予一声大吼,扑了上去跟顾谨言在宽敞的道路上扭打在了一起。
楚湛连滚带爬地想独自驱车逃离现场,可他刚跑到驾驶位外边,就看见顾谨言掏出枪抵着洛予的额头。
他白色的运动T恤早已被血染污,白皙俊美的脸颊此时如同尸堆里爬出来般骇人。
“楚湛,你敢走试试。”说着他手指微微蜷曲,拉下保险。
楚湛和洛予全都僵住了。
楚湛告诉自己,不要管,反正这一切都他妈是假的,只有自己身体遭受的屈辱与疼痛才是真的,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脚步像灌了铅无法动弹,目光紧紧地凝在洛予身上。
顾谨言笑了,不知道是鲜血染红了眼睛,还是怎么的,他颤着肩放肆大笑,最后沙哑着声音盯向楚湛。
“为什么?嗯?我一心一意对你,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局面?凭什么你们两个像受苦受难的,而我就是穷凶极恶的?”
他一边说着笑着一边声音越来越哑,最后他几近疯狂地嘶吼着质问:“你们两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要在一起,那我算什么!我护着你,捧着你,任你随意践踏我的感情,我又算什么!”
楚湛僵立在车边,他闭上眼,内心挣扎。走,快走,要不然重新落到顾谨言的手里,他还得遭受折磨。
然而看见洛予涨红的眼睛,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个口型:走。
曾经属于少年楚湛的那份酸楚顷刻间将他铺天盖地地吞没,他的行动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
旁边就是跨海大桥的护栏,楚湛一步靠近爬了上去,他想就这样,不管洛予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的情绪驱使他无法放任不管。
“楚湛!”洛予惊恐大喊。
顾谨言死死地盯着他,握枪的手臂肌肉绷紧。
“顾谨言,放下枪,让他走,要不然我就跳下去。”楚湛一条腿已经跨出了护栏,低头就是浩瀚的大海,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楚湛你下来!”洛予喊着。
楚湛目光逼视着顾谨言。如果顾谨言执意开枪,那么他只能跳下,兴许跳下后催眠便结束了。
可真当自己跨在百米高处,那股晕眩的感觉实在令人心神惊惧。
对峙好久,顾谨言笑了,唇边泛开无尽苦涩的味道,充血的眼逐渐模糊视线。
他说:“你为他做到这种程度?可以为他去死?真是没想到薄情寡义,贪慕虚荣的你还有这么情深意重的一面。”
“好。”顾谨言垂下眸敛去情绪,只是眼泪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滴落。
“我成全你。”蓦地他抬起头,一把推开洛予,快步冲向楚湛。
“楚湛!!!”
楚湛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洛予一声尖锐的叫声。
紧接着,他就被顾谨言一把牢牢抱住,耳边传来顾谨言痛苦到绝望,却又极致癫狂的声音:“既然你想死,那就一起死吧!”
身体骤然被抱着跌了出去,瞬间失重,猛烈的海风夹杂着腥咸的气味灌入鼻腔。
极速的坠落令他感官涣散,唯独看清了顾谨言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到死也不会放过他。
当身体重重撞击到海面的一瞬间,激起了无数浪花,破碎着他与顾谨言的身体。
第30章 第 30 章
阳光透射进湛蓝的海水里, 在遭受与海面猛烈撞击的一瞬,肾上腺激素分泌,楚湛的感官出现了长时间的麻痹, 他感觉不到痛苦,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云端。
顾谨言的脸近在咫尺,惨白的脸和唇, 他紧闭着眼, 更显得睫毛纤长而浓密, 金色的光一缕一缕随着他浮动的发丝摇摆。
此时的他再也不会有张狂或阴狠的表情了, 看起来像是无比安静乖顺。
然而就算死了,顾谨言这个死鬼却都没松开楚湛,两条手臂将他缠得严丝合缝。
肾上腺素褪去,楚湛胸膛猛地重重挺起,他的口鼻被灌进了一大口腥咸的海水, 顿时肺腑因为缺氧窒息快要爆炸。
俩人直直坠入漆黑的深渊, 在被黑暗吞噬前一秒, 楚湛心想, 这下总该结束催眠了。
办公桌上的小型摆钟“咔擦咔擦”有规律的走着,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节奏感的响声。
由于催眠的需要,办公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打了辅助催眠的橘色暖灯, 然而再柔和的灯光也缓和不了在办公桌前两个男人的脸色。
楚湛撑着桌, 目光凌厉地瞪着对面的人,他脊背挺得直直的,可办公桌后的双腿不仅轻颤着还有点无力, 没办法,谁让他在催眠里遭受五个小时非人折磨。
从前令他引以为傲的双人催眠, 此刻却无比憎恶,他恨极了催眠里边的感受还能连带到现实中,以至于他都觉得身体某处都十分别扭。
楚湛醒过来的时候,仿佛还在失温状态,脊背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看着对面脸色略微发白的顾谨言,按理说他该抓起椅子在对方醒来之前暴揍一顿。可回归现实,他只能竭力地平复情绪,让理智慢慢恢复,只是医患矛盾在他从业多年后隐约有爆发的趋向。
“催眠结束了。”他咬着牙,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他的教养极限了。
而顾谨言,从他第一回结束催眠后,笑容优雅地说着“体验不错”。到后面一回比一回脸色难看,再观望现在,一张臭脸拉得比楚湛还长。
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紧紧绷起,平日里温文尔雅又矜贵的顾总裁再也维持不住风度。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锋利的目光注视着楚湛说,语气冷硬:“楚医生,请你搞清楚,我是来治疗的,不是来花钱买罪受!”
“你受罪?”楚湛讥讽地冷哼一声,“你这个冷笑话还挺好笑。”
顾谨言反唇相讥:“医生就该为患者服务,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将患者的安全置之度外。你说通过恋爱改善我的病症,可现在看来,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楚湛简直气得太阳穴直突:“你别搞错,要不是你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也不至于成这样。”
“那些全是虚构的,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你该具备良好的职业素养。”
楚湛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凛声道:“敢情照你的意思,我就应当给你上个够?!才算是良好的职业素养!?”
嘉华心理医院
一群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和一帮黑西装保镖堵在一间办公室门口窃窃私语,紧闭的门缝也掩盖不住里边的争吵声。
院长神色慌张急匆匆赶过来,他逮着一个人就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突然里头就吵起来了。”
“楚医生向来不跟人争执,怎么会吵得这么凶?”
“他不是在里面给患者催眠吗?跟患者吵起来了啊?”
院长头都要疼了,谁不知道现在楚湛的患者只有一位,那位爷他都恨不得供奉在院长办公室里头,楚湛是发了哪门子疯,去开罪人家。
院长刚要推开门进去查看情况,再好声好气劝两句时,一条硬梆梆的手臂挡在了门口,院长看过去,这位挡路的人高马大,不苟言笑。他记得好像是叫童特助来着。
院长小声说:“我进去看看,万一里头打起来就不好了。”
童特助面无表情:“顾总没叫,不能进。”
办公室内,楚湛气得一口气都差点没喘上来,他重重地起伏着胸膛,指着办公室门,“行,就当我没职业素养,那么趁着我现在还有一点素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
顾谨言盯着处于暴躁边缘的楚湛好一会儿,大概是冷静过来了,意识到在催眠世界里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他面色呈现不自然,却又拉不下脸面。
他颤了两下眼睫,目光闪烁。最后想缓和气氛,结果说出口的一句话瞬间令楚湛炸毛。
“很抱歉,催眠前我说过会给精神损失费。这次在催眠里的事情………”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快速地在楚湛身上转了一圈,眼神中泛起一丝异样,他握着拳掩饰般干咳了一声,“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精神损失费我会加倍补偿。”
然而这话听在楚湛耳朵里,直接变成,对于不小心上了你这件事,我花高价弥补。
他立即面红耳赤,羞愤不已,更是毫不客气喝道:“快滚!”
顾谨言脸颊的肌肉绷了绷,却还是选择保持人前的风度,他故作自然地整了整领带,说:“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过来。”
楚湛一听,忍无可忍:“你觉得我脑子也有病是吧!?还是你觉得我跟你一样有自虐倾向!?后期的费用我会跟院长说,让他退给你,车钥匙你也拿回去。”
他拉开抽屉,将车钥匙摔在办公桌上,“你想威胁尽管威胁,遇上你这种患者,我自认倒霉。但我奉劝你一句,要想病情不发作,你少幻想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情节,少看乱七八糟的片子!精神病至少还能维持你的体面,成变态狂那简直无药可救了。你该庆幸给你治疗的不是七老八十的医生,所以见好就收吧。”
楚湛一通骂完后,发泄了在催眠世界里那股郁气,心情豁然舒爽多了。
然而顾谨言脸色铁青地听完,他大概没想到斯文清俊的楚湛口中也能骂出这些,一时间怔在原地,许久后他才咬着牙说:“楚医生,你骂人实在太难听了。”
“你试试被人……”楚湛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他终归还是要脸的社会人士,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五个小时,在大庭广众下被羞辱后,你还能保持和颜悦色?那我干脆也挂个门诊去看精神病了。”
“我说了,那是虚构的。”顾谨言也激动道,“我指的是里面那些场景和人也是虚构的,我不可能真的让人看到你的身体!”
“………”血液轰然涌上脸颊,楚湛牙缝里挤出:“那我还得谢谢你这么为我身体着想了。”
顾谨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楚医生,你也清楚我失去理智的原因,换做任何男人,这都是必然结果,而当时你就不该选择激怒我。”
楚湛冷笑:“那你也该了解你在里头精神分裂的性格,就算我不激怒你,最后结果无非也是轻点上和重点上的区别。”
“…….”顾谨言无言以对,他认为楚湛这话没错。
不过,他嘴角挑起一点笑,仿佛在嘲笑楚湛的自不量力:“楚医生,我建议你与其有时间生气,倒不如好好筹备下次的治疗方案,异想天开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楚湛紧攥的拳头,手臂上青筋迸起,“顾大总裁,我没立刻去法院控诉你,已经是给你最大颜面了。”
顾谨言听到了笑话般,挑眉问:“控诉我什么?控诉我在催眠世界里对你做出不法的事情?你说出去谁信?又或者说,信了之后呢?法律怎么判定?”
楚湛气得胸口闷疼,他瞪着眼前人呼哧呼哧半天吭不出一声。
顾谨言重新坐回座椅中,他优雅地叠起腿,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楚湛,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还没结束呢。”
“什么意思?”楚湛皱眉。
他看见顾谨言嘴角的那点笑容越来越诡异,心里微微发毛。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油然而生,他猛地看向桌上的闹钟。
14:30。
催眠至少两小时,他们从下午两点开始治疗,而现在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又听见门外的动静,他三步并两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拉开门,傻眼了。
一群白制服的人头鱼身和黑西装的鱼头人身,此时都盯着握着门把手,目瞪口呆的楚湛。
为首的院长满脸吃惊,白大褂下面是一条肥胖的鱼尾。
而一旁的童特助彪悍的身体上顶着颗长满锋利牙齿的鲨鱼头。
好好好,楚湛猛地关上门,再转身大步走到窗户边,“唰——”拉开窗帘。
医院外头的建筑没变,高楼鳞次栉比,然而却是被海水包围的状态,建筑物在水波中微微扭曲变形。
后头发出顾谨言低沉的笑声:“我说了还没结束,所以楚医生,继续配合治疗吧。”
楚湛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皮肤爆开刺痛感,然而景象未变。
所以顾谨言的催眠真的没有结束,他们还在持续幻想中,楚湛只觉自己的神经逐渐要崩溃了。
他蹲下身,手指插进发丝里。
“楚湛。”顾谨言喊他。
“还不能结束是吧。”好一会儿,楚湛重新站起身,眼中疲惫与躁意激烈冲撞着。
“好啊,既然没结束,反正都是假的,那我就没必要在意医患矛盾了!”他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神经兮兮地朝办公桌冲过去。
接着在顾谨言还略微惊愕的表情中,一把抓起办公桌后沉重的皮椅凶狠地砸了过去。
顾谨言顿时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楚湛一张清俊的脸扭曲着,他连砸了十几下才摔掉椅子,心里那股气彻底释放了出去。
“神经病!”
砸完后又头也不回地打开窗户,一个纵身在二十几层的高楼跃下,很好,风直灌脑门,说明在降落,那么只等狠狠一下重击了,他就能彻底醒过来。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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