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时苏往牧沉的脖子上扎了一下,一股铁锈味涌入口中,他正好吞咽下去。
想把魔王的肉咬下来。
或者先用火烤熟,再小口小口地咽。
他嘴上愈发用力,直到腰上被挠了一下,牧沉一个翻身把他撂到长椅上:“你把我咬死了,谁陪你逛街?”
小龙舔舔嘴唇:“我不要人陪,我可以自己逛,你把金子留下就行。”
“只要金子?”
“只要金子,不要你。”
他喜欢的是财宝,又不是人。
“听见了么。”
他反揪住牧沉的脸,这脸肉太少,一下就被他揪出个红印。
“本座只喜欢你的金子,不喜欢你人。”时苏振振有词地宣布。
“好,”牧沉拉开他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陪你了。”
小龙呆滞地张了张嘴。
“待会儿你自己去逛吧,要什么东西,就买回来。我在车里等你。”
牧沉找了个藤椅坐下,旁边有个桌子,柜子里放着几本羊皮纸压成的厚重画册,他随意找了一卷出来就开始翻。
“你”时苏惊得龙耳朵都钻了出来,“你?”
“你不喜欢,我就不碍你眼了。”牧沉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悠闲地品酌。
“不是,不是?”时苏深吸口气,“你什么意思?”
“你喜欢钱,我就给你钱。你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出现。”牧沉晃了晃茶杯,“魔眼先生,这样你满意吗?”
“不行!”
小龙的折扇耳高高竖起:“你才说过的!这么快就反悔吗?”
“说过什么?”
“你说过会陪我!干什么都要陪我!”小龙拉着他的衣袍甩动,“你休想耍赖!”
“我没有耍赖,”牧沉耐心道,“我只是想如你心愿。”
小龙傻乎乎地蠕动嘴唇,却憋不出句子。
他挪了个位置,犀利的小眼珠审视着魔王。而牧沉只是平静地翻书,表情可谓天衣无缝。
是故意气他?
时苏一时拿不定主意。
直到马车停在广场中央,车门打开,玉木在旁边迎接,外面挤满了热闹的人群,而牧沉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小桌旁翻书。
“你下去吧,想买什么都随意。”他说。
小龙呼哧呼哧地喷出一口热气。
就是故意气人的。
魔王拿着个捕幼崽的小网,明晃晃地铺在陷阱旁,等着小龙往下跳。
太阴险了。
时苏扯掉牧沉手中的书卷,怒扒到他身上,动作很凶,但表情却很委屈。
“你说过要陪我的,”小龙复读机似地念叨,“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
“嗯,乖,”牧沉揉揉他的脑袋,“但我不想再惹你讨厌。”
时苏身体僵滞了一瞬,耳边的人缓缓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一切都没意义。”
牧沉把小龙抱回地上,哄小孩似地安抚:“你是一条成年龙了,应该懂我的意思。”
没有毫无理由的付出。
想要得到财宝,就要把心给魔王看。
小恶龙捂住脸颊,在脑海中哀嚎。
说好的不能被骗——
“不陪我就算了!”
他怒道:“我自己去玩!”
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是一条强大的成年恶龙!
不过是逛个街而已!
“好,”牧沉捡起地上的书,“我等你。”
他优雅地端起茶杯,再也没往这边瞧一眼。
时苏转身就走,啪嗒啪嗒地跑出门外。
“爱等不等!”
他落下这句狠话,下车后,手指一会,身后的车厢大金门应声关上。
“走!”
时苏在守卫们的簇拥下,骑着小白马上了街。这些守卫受影巫指挥,将道路清空,只有很少的民众聚集在远处的巷子里,不得随意靠近,为小火龙的队伍挪出空间。
这条商业街很宽,卖的都是珠宝和华丽的服侍。时苏很久以前出谷时来过,但那时的他没多少钱,只是在各种铺子的门口晃悠了一下。
现在他有钱了,可以随意买了。
时苏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穿着它们上街。但漂亮的东西要有人看,牧沉不在,他也不知道秀给谁。
他不喜欢被不熟的人围着。
而现在,他的身边全是不熟的人。那些守卫时不时往这边偷瞄,玉木虽可靠,但离“熟悉”还差了些。
“卓乌呢?”他仰着脑袋往天上搜寻,“刚我看见了他的鹰。”
黑曜的巨鹰不只一只,但他可以准确地分辨出哪个是活的鹰,哪个是卓乌的道具鹰。
可以说,卓乌是他在黑曜里,除了牧沉和皮丘以外,最熟的人了。
但最近卓乌都没怎么出现。
“他为什么没来呢,我想他陪我逛街。”
“您,想让他?”玉木略显诧异,“那我去问问会长。”
“干嘛还要问他,卓乌不能自己来么。”
“嗯是这样的,会长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单独靠近您,尤其是卓乌,他要见您的话,还得向会长请示。”
“哦?”时苏挠头,“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玉木实诚地回答,“但会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您放心。”
时苏用力皱了皱鼻子:“自以为是。”
见玉木惊了一下,他又解释道:“不是说你,我说那个狗魔王呢。”
“噢,这样吗?”
“那你来陪我吧,”时苏抬起一根指头,“帮我看看,哪件衣服合身。”
“好的,魔眼大人。不过”玉木面露难色,“我不太会看这些东西。”
她一向看不懂这些金丝玉物,更别提怎么搭配了。
“没事,你只要夸夸就行。”
“嗯?”
玉木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小龙的手拉住。
那只手又软又暖,像极了奶龙形态的爪子,她心头一阵激动,终于明白了为何皮丘那么喜欢小龙。
“走走走!跟本座挑衣服!”
时苏对自己的审美很自信,他不需要人帮忙决定,只是想有人陪着。
他沿着大街一个个逛过去,很快就买了一堆东西,衣服、孤品宝石,首饰,各个价值不菲。他还在高级裁缝店里定制了两件礼服,一件给牧沉,一件给自己。
毕竟花了魔王的金子,赐魔王一点东西,也没什么。
他买完这些东西,沿着街道往回走。太阳当空,时间还早,大约正午。
不知道牧沉在干嘛。
有老老实实在等他?
十几米外,停着那辆金色的马车。他透过车窗,看见牧沉依旧在埋头看书,只不过头上顶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时苏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小狮鹫。
他今天没有带短毛球出门,怎么突然就坐在牧沉的脑袋上?
那可是他之前坐的位置!
想到这个,小龙咬紧獠牙,鼻尖呼出一口微弱的小火苗,转瞬即逝。
“魔眼大人?”
玉木吓了一跳,他见过龙型的小火龙吐火,却没见过人型的吐火,万一把头发烧着了怎么办?
“您怎么了?”
时苏一跃而下,冲向马车,掀起的魔力几乎把车门给撞歪。
“魔眼大人!”玉木在身后焦急地喊。
而他已气势汹汹地钻进车厢,对着一人一狮糯声怒吼,“你下来!”
小狮鹫:“?”
它一脸被“捉奸”后的慌乱与迷茫,撑起四肢转动脑袋,一时不知该不该下。
“你吓到他了,”牧沉提住狮鹫的后勃颈,把它放到桌上,“它只是个六个月大的狮鹫。”
“我是说你!”时苏重重跨坐在牧沉的腿上,压得他皱紧眉头,“不陪我玩,还在上面玩狮鹫,牧沉,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不懂?”
时苏呆愣片刻,怒气莫名就散了。他埋头抽了抽鼻子:“你想说什么,我都这样了”
都这样了,牧沉还不满足。
哪有魔龙整天缠着人类的啊。
见他不说话了,牧沉用力搂住他的腰,垂眸道:“你到底我怎么做,才能懂?”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龙语气渐柔,“你要我懂什么嘛,你就是——”
“我喜欢你。”
突然的几个字流入耳中,激得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大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对视。
“懂了吗?”
时苏蠕动着嘴唇,脸颊爬上湿润的粉晕,睫毛惊慌地扇动。
“唔我,我”
“你什么,还想装傻?”
“不是”
“算了,”牧沉把他轻推到一旁,“本王可以接受。”
“接受什么?”小龙懵懵地望着他。
“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牧沉说,“我习惯了。”
他把桌上的小狮鹫提到怀里,撸它的脑袋。
“你去玩吧,现在还早。四点之前,记得回来。”
说罢,他左手撸狮,右手拿书,继续翻阅。
时苏捏捏拳头,一阵气流涌动,小狮鹫被无形的力量推到了地上,差点摔到脑袋。
小狮鹫:“!”
“别看了!”
“嘭”,时苏一爪子把那本破书挠掉,坐回牧沉的腿上,用力往椅背上撞去。
“不就是,想要那个吗!”时苏涨红了脸,“我说就是了!”
“那个?”牧沉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说那个,是哪个。”
时苏鼓着腮帮:“说了半天,你不就是想”
不就是想要他说“喜欢”么。
得到魔龙的青睐,牧沉一定会得意死的。
他深深吸气,伏在牧沉的胸膛,轻声嘀咕:“那个的意思,就是说,我其实也不是很,讨厌你。”
牧沉低头看向怀中的小脸蛋,已经羞得快流眼泪了。
“咳,你明明也知道的。我就是对你”
小龙软糯地哼哼两声,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急得睫毛都濡湿了。
牧沉无奈得想笑:“你是中过咒吗?”
还是那种“无法对人表白”的邪咒。
“我就是,喜欢你”小龙终于说了出来。
“陪我。”还是倔强地加上个了两个字。
他悄悄抬眸,对上一双温柔乌沉的眼。
“我就要你。”小龙呢喃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牧沉从右手的袖口里,抽出一条精致的细金项链。
这是他放在随身空间里的。对时苏来说,金子已经不稀奇,但上面吊着的透明石头却很独特。
那是块打磨成圆形的浅黄色宝石,对着光翻转时,能看见里面漂浮着一枚指印。
“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最后想到了这个,”牧沉牵起小龙的手指,摁在那颗小石头上,“这里面,有我的指纹。”
这还是他让纳尔协助,用魔法刻进去的指纹。只有使用魔法,才能以不破坏原石的方法,把他的指纹弄进去。
这将是独一无二的吊坠,可以让他的指尖,一直触碰在时苏的心口。
时苏乖乖地坐着,让牧沉为他戴上项链。
他其实不太明白,牧沉怎么突然想起送项链了,但此时牧沉的面色严肃而专注,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摆弄吊坠,他一时不想打扰。
牧沉郑重地将吊坠放入他的衣领中,那枚指纹石头冰凉地滚落,贴着皮肤,很快就变得温热。
“我不在的时候,它也可以陪你。”牧沉说。
小龙微微撅嘴:“你什么时候不在呢。”
“总有某些时候,除非你想让我陪着洗澡。”
“那种,还是不用陪了。”
牧沉搂住小龙的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选择了我,就只能是我了。”
时苏模糊地“嗯”了一声,手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心脏慌乱地跳动。
感觉牧沉好认真。
都有点不适应了。
“那你,可以陪我去玩了么,”他扯扯牧沉的手,“我饿了。”
“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带我。”
牧沉思索片刻:“好。带你去一家小酒馆,那是我来永望后,去的第一家店。”
小龙点了点脑袋:“那可以就我们两人去吗?刚才人好多。”
不管走到哪里,他身边都一堆人。他想要的,是如第一次化为人形那般,出谷游历,见识人间,而不是被一群守卫隔绝在安全区内。
“人多,是为了你的安全。”牧沉说,“如果没这些人,围着你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可是,我只想你陪,”小龙耷拉下眉毛,“就像普通的人类那样,就我们两。”
牧沉眉头微蹙,似是为难。时苏见状,攥起小拳头,在牧沉的眉心上碾了一下:“不行就算了嘛。”
他刻意扬起下巴,高傲地勾勾手指:“来,给本座笑一个。”
牧沉无奈地配合,他嘴角微扬,一个清淡的笑容浮现。
其实,不故意气人的时候,魔王的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只是个温柔英俊的“普通人”。
不笑时,也有一种清冷的气质,但不高傲,很柔和,不会弹指间就割掉你的喉咙,更不可能搞什么“流氓”行径。
时苏对着这张脸研究了半天,最后嘟了嘟嘴:“唔。还行。”
“什么还行?”
他拍拍牧沉的脸:“本座,认可你了。”
长得不错又有钱,恶龙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魔王呢。
绝对不是他的意志力太薄弱了。
牧沉看他眼珠乱转的小模样,估摸着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便狠狠在他长尾巴的地方捏了一下。
时苏:“!”
这一下好像摁住了什么开关,他背上一个激灵,小尾巴差点钻了出来。
“你干嘛——”
牧沉指尖用力,小龙立刻软成一团,乖乖地趴进他怀里。
“小时,”牧沉柔声道,“我们现在是恋人了,不要再想别的。”
“我想什么了?”时苏懵懂地抬头,“等下,怎么就恋人了呢”
“不是吗,”牧沉语气凉凉的,“想反悔?”
时苏缩了缩脑袋:“没有”
他心头忸怩,刚才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但突然就变成了恋人,总觉得有点怪。
他还想挣扎一下,但牧沉就掐在他的后腰上,随时准备拿捏他的尾巴。
“好,好嘛。恋人就恋人。”
小龙垂着脑袋,往牧沉的肩窝里拱:“我答应你了,可以放手了吧”
被魔王发现了敏感点,是他最后悔的事。
他在心中腹诽,计划着迟早有一天也要拿住魔王的弱点。
“那,恋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么。”他仰着脸天真地问。
这段时间和牧沉在一起,吃饭睡觉,出门旅行,甚至连亲亲都做了。仔细一想,这都是恋人也会做的事。
难道他和牧沉一开始就不算朋友?
他小脑瓜还没转过来,一只手抚上他的耳侧,轻柔地摩挲。
“你会知道的。”
牧沉摸得很轻,弄得他又烫又痒,木质的香气忽然靠近,一双温冷的唇吻了上来。
湿润的触感在他的唇间缱绻,酥麻麻的。时苏僵成了个石头,被这突袭搞得不知所措。
他条件反射地想把人推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如一只被撸软了的小猫,蜷起爪子扒在牧沉肩上。
这是个温柔的吻,只浅浅试探,很快就分开了。时苏喉咙里咕噜着,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鼻尖都变得粉粉的。
“你又这样,”他低着头,小声埋怨,“下次不准随便亲我了。”
“不能亲你?”
“也,也不是,”他支吾着,“就是,至少要,提前跟我讲。”
牧沉抿着嘴,憋笑憋得很辛苦。
时苏往他的肩上打了一下:“听见没有。”
“好,下次给你请示了再亲。”他对着时苏的脸,轻轻掐了回去。
小龙的脸肉软嘟嘟的,又热又滑,他忍不住多摸了会儿,小龙哼唧一声,往他的拇指尖咬了下。
“别闹了,”时苏闷闷道,“我饿了。”
“嗯。你刚才说,想和我单独出去?”
“可以么。”
“可以,”牧沉说,“但必须装扮一下。”
他其实不想冒这个险,但小龙可是想跟他过二人世界,他怎么可能拒绝。
只要用点法术,再叫鬼犬跟在暗处。
他给小龙换了身衣服,是简单的束腰常服,材质是低调雅观的白绸,远看像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这一身依旧不低调,但牧沉给他抛了个隐息咒,只要不凑到跟前,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牧沉自己,则换了身轻便的黑礼袍,胸前绣着银色暗纹,是黑曜的标志。
“记得把翅膀和尾巴藏好,”牧沉为小龙系上最后一颗扣子,“还有,要穿鞋。”
“可以不穿鞋么。”时苏扯扯他的袖子,“我穿鞋不舒服。”
“不行,”牧沉指向柜子,“去试一双。”
“喔。”
时苏从柜子里找出双布鞋往脚上套,然而这鞋子尺码太大,他没走两步就甩掉了。
“呜,掉了,”他蹲身把鞋子翻正,“穿鞋真的好不方便——”
他说到一半,身子忽然腾空,被牧沉整个抱回了椅子上。
“坐好。”
牧沉低声命令,而小龙竟难得听话,缩起两条腿乖巧地蹲着。
“脚,伸出来。”
小龙放下左腿,白嫩的脚趾不安地蜷动,指节处又润又亮。
牧沉抬住他的后跟,拿出一只新鞋在他的脚掌上比划:“刚为什么不选这双?”
明明这双更合脚,小龙又不是第一次穿鞋了,怎么还选不到。
“我不会选嘛,”小龙晃动着脚丫,“要你帮我穿。”
事已至此,不让魔王多做点事怎么行?
他不但要吃牧沉的,喝牧沉的,还要让牧沉照顾他的方方面面。
“快点。”他催促着。
牧沉用余光打量着小龙,猜测着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慢腾腾地把鞋子往他脚上套。
待鞋穿好后,他揉在脚腕的穴位上,引得小龙轻声痛哼。
“嗷,疼——不对,好痒停”
然而牧沉不肯放过,挠得小龙栽倒在椅子的大扶手上,哭唧唧地抽鼻子。
“讨厌”时苏低声呢喃。
牧沉在他的小脑门上亲了一口,趁他发愣的功夫,把他的衣领一下下折好,再捋平他裤脚的褶皱。
整理好衣服后,牧沉翻出一个木头梳子,把他翘起的头发也弄服帖。
而时苏只是安静地任他照顾,目光黏黏的,乖顺如一颗蛋。
打理好小龙后,牧沉推开车门,对门口守着的玉木说了下情况,回头时,小龙还趴在椅子上。
“起来吧,准备走了。”
小龙朝他伸出双臂:“抱。”
时苏还像龙形态时那样,习惯于赖在牧沉的身上。在领地里时,他也不是在飞,就是在魔王的怀里,总之就是脚不沾地。
“你想跟我单独出去,那就得下地走路,”牧沉耐心道,“我们伪装成市民,你既然不是小孩,就不能总让我抱着。”
“好吧,”时苏撇撇嘴,“我自己走就是。”
他跳下去,独自往门口踱步,两只小龙耳不知何时钻出来的,焉趴趴地耷在脑袋上。
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时苏脚下放慢,悄悄转动折扇小耳往后听。
牧沉的气息贴近,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俯身在他乱动的小耳尖旁:“不开心了?”
“没有,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是成年龙了。”
只是暂时不能把魔王当坐骑而已,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说话黏糊,小耳朵失落地甩着,落在牧沉眼里,和撒娇无异。
“乖,先忍一会儿。”牧沉嗓音低柔,安抚地揉揉他的耳朵尖。
“晚上,我再好好抱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时苏被这话激得皮都麻了。
“啊啊——”
他推开牧沉往车门处奔,还没跨出两步就被搂了回来,牧沉挟着他的腰往后一拖:“你跑什么?”
时苏捂着脸:“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不要你抱了。”
“刚才不是你说要抱的?”
“我说的抱不是你说的那种”
“你觉得我说的是哪种?”
“就是,就”时苏被自己绕晕了,他缓了两秒,红着脸嘀咕,“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能”
“不能什么?”牧沉笑了,“我只是说抱一下,你以为是什么?”
时苏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会不是是他想多了?
如果牧沉说的“抱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呢?
毕竟他们已经抱着睡了两个多月,牧沉这么说,也不奇怪。
时苏清了清嗓子:“那你,以后不要那样说话了。”
太腻了,听得他耳朵痒痒的。
“容易让人误会。”小龙点点脑袋。
牧沉:“”
“咳,走吧,”小龙背过身去,“去吃好吃的。”
两人走出车门,广场上,夏德拉已经赶到了,她手里握着个小巧的本子,在掌心里摊开:“魔王大人,要去哪儿?”
“去加西街。”
她将小本子递到牧沉眼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写,是空白的页面。
这便是她的传送道具。之前赶往赤脊岛的时候,时苏曾经体验过一把。
牧沉左手牵住小龙,右手往本子上点了一下,时苏忽然感到一种失重感,仿佛他正在天上飞。
他紧张地回握牧沉的大手,侧头看去,视线只打到牧沉的肩膀。
“小心。”
牧沉撩起衣袍,把他往怀里捂。他眼前黑了一瞬,再抬头时,两旁已是四五层高的漆油砖房。
“这就到了么?”时苏揉了揉眼,感觉有点发涩。
“嗯。”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声,马车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在鸣叫。
好多人。
这里是真正的闹市区,街上人来人往,时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还好,由于牧沉给他施了隐息咒,没有人来围观他,甚至没人往这边看一眼。
“好耶!”他蹦跶着往前跳了几步,转了个圈又趴回牧沉怀里,像只刚放出门的小野兽。
“我要去那边。”他指着西边尽头的街道,那里有两排小吃棚子架在路旁。
“好,”牧沉揉揉他的头,“跟好我,别乱跑。”
牧沉牵住时苏的指尖,两人往前漫步,手肘相擦,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如一对平凡普通的情侣。
时苏来过这条街。
那时,街上还没有这么多人,房子也没有上漆,显得原始许多。而如今,这地上的砖整齐又干净,到处都是穿着体面的平民,一派祥和。
时苏觉得很赞。
作为黑曜的魔眼加第二会长,永望城就是他的土地,就像希西尔山谷,是他作为领主的地盘。
恶龙的地盘扩大了。这次,是两脚兽住的地方。
而且,还兵不血刃,连獠牙都没有废一颗,就捞到了这么繁荣的城。
从某个角度来说,恶龙还是“收服”了魔王。
他越想越满意,指尖在魔王的掌心挠了挠:“牵上来点。”
牧沉手往上挪,把时苏的爪子拢住。
他的手够大,能包住时苏的整个掌心。
“这样可以吗?领主先生。”牧沉微笑着问。
“可以,”时苏回握住他,“走走!”
时苏啪嗒啪嗒往前小跑,牧沉只得跟着跑,好在他腿够长,只需大迈步就能赶上。
“汪呜呜呜!”一条大黑狗忽然横穿而过,时苏停下脚,见那黑狗边吠边疾奔,引得众人侧目。
它慌乱无比,因为身后有一条透明的腊肠犬追着。
时苏:“那不是奇奇吗?”
幽灵犬在附近,说明鬼犬也在了。
“你不是说就我们两人么,怎么他也来了。”
“有人跟着,总是安全点。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才不会受伤,”时苏哼了一声,“只有你才会受伤。”
还伤得跟个破烂血包似的,惨得不行。
“你以后不许再受伤了,”时苏戳戳他的领口,“那个什么鸟,他应该是最厉害的敌人了?”
“大概吧,如果返生道具真的被神石吞了,他就不会再来。”
“唔没关系,就算来了,我也可以搞定他。”时苏拍拍自己的胸口。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魔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七成以上,除了不能变巨龙,外加吐出的龙焰比较秀珍以外,已经是条很强的魔龙了。
只要没有魔王这么变态,那些弱小的人类,他随手就能做成烧烤。
“到时候,本座一挥手,他就化成灰。”
牧沉不语,只是眉眼带笑,眼神快把人溺死。
“你,盯着我干嘛”时苏蠕动嘴唇,腼腆地别开头去。
“我不是天天都在盯你?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他抱住牧沉的胳膊往前推:“我饿了。”
“好,带你去吃,”牧沉揉揉他的头,“小馋龙。”
小馋龙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他皱着鼻子,又懒于反驳,最后还是依着牧沉去了。
这个小吃街不大,离广场的商业街差得远,卖的东西也很有限,主要就是烤串,还有一些玉米和不知名的糕点。牧沉把小龙护住,尽量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
“如果有人撞到你,隐息咒就会消失,”牧沉说,“那个人会注意到你的样貌。”
“他们又不认识我,”时苏不悦地撅嘴,“看一眼也没什么嘛。”
“这里是大街,看到了会很麻烦。”
且不说时苏的样貌过于漂亮,若是被认出就是黑曜的魔眼,那这旅程可就不清净了。
“好吧。”
时苏乖乖地跟在牧沉身后,睁大眼睛好奇张望。牧沉带他买了几个烤串,又买了些糕点,两人提着布袋,往更西的方向走。
一座小酒馆在临近尽头处,连接着通往城外的大道。但西城门不通往五大城,而是通往希西尔山谷,因此这条路的人稀少许多。
“是这里么,”时苏指着那酒馆,“我好像来过。”
“是以人形的面貌来的?”
“我第一次出谷的时候,也是来的这里。”
牧沉转身,捧住他的小脸蛋端详:“魔眼先生,第一次在永望光顾的酒馆,也是这里?”
“唔,是的吧。”
他浅色的睫毛一扇一扇,水灵灵地望过来。
“那我们还挺有缘,”牧沉微笑着,“你当时,是不是没带面罩,还找人画了个像?”
“嗯?没有。我那次是没戴面纱,但也没有找人画像。”
时苏第一次出谷没经验,进酒馆后,被好几个男人搭讪,还总有人鬼祟地偷看他。
于是出了酒馆,他才去买了个面纱戴上。
“那就是偷画的了,”牧沉回忆着,“大概两年前,我见过你的画像。”
那是传说中,希西尔的人形画像。但上面的人像没有颜色,看不出瞳色发色,模样又过于可爱漂亮,和那个威风的金巨龙毫不搭边。
“有人偷画我!”时苏竖起耳朵,“不对,你有我的画像?”
“嗯,有人在黑市贩卖,说是希西尔的化形。我可是三袋黄金才买下的。”
“你买那个干嘛。”时苏耳朵软下来,“多浪费呢。”
还不如献给他。
直接来山谷找恶龙,把金子奉上,他铁定当场变成人形,和牧沉打上一架。
“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样子,”牧沉用指背抚他的脸颊,“他们说你很美。”
时苏傻楞了一下,又小声说:“那你,觉得我美么。”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和龙。”
牧沉抚着他耳鬓的发,把那些柔软乱翘的发丝都捋到服帖。
“那你喜欢画像上的我么。”小龙羞涩地问。
“我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小恶龙的心猛跳一拍。但他小脑瓜一转,又警觉地瞪了过去。
“一见钟情?那你当时就喜欢我了?”
牧沉略显犹豫:“大概吧。”
最开始,他只是把希西尔当成必须收服的龙。
后来希西尔死了,他几乎把五大城的工会踏平,才找到BOSS重生的地点,杀光所有争夺者,只为抢到龙蛋。
也许他早就喜欢上了。
后颈被拽了一下,牧沉恍然回神,见小龙正凶狠地攥住他的衣领。
“好哇,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小龙语气凶巴巴的,“你当时,不及时来侍奉本座,反而来杀本座,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确定那是你,”牧沉解释,“画像可能是假的。”
小龙犀利地眯起眼,两颗小獠牙的尖尖露了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本座不是那个画像上的人,你喜欢的,就另有其人了?”
牧沉愣了一瞬,赶紧道:“不是,当然不是。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也会喜欢上你。”
他用力抱住时苏的肩,怕对方生气逃跑。
“我喜欢的是你,是希西尔,是时苏。”他柔声宣誓。
这是魔王的真心话。
时苏的怒气散了,但心跳还是很快。
但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牧沉。
时苏垫起脚尖,抱住牧沉的脖子,委屈巴巴地控诉:“那你,还是会变心么?”
“什么变心?”牧沉被问懵了。
“如果那个画像上不是我,你当时就喜欢的别人了,”时苏夸张地抽了下鼻子,“你一边来杀本座,一边还喜欢画像上的人!”
“不是,”牧沉急得额头都快起汗了,“小时,你误会了。”
他万万没想到,竟把自己给绕进了坑里。
“我只喜欢你,那个画像是你,但我不确定,所以我刚才——”
时苏忽地抿住唇角,像是在偷笑。
“你”牧沉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调皮,竟然逗他。
小龙朝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个粉嫩的小舌尖:“你好傻。”
牧沉:
他一个俯身把小龙拦腰扛了起来,跟背麻袋似的,动作太快,把小龙吓得惊呼。
“放开我——你这个阴险的坏人!”
光天化日之下,狗魔王竟然强抢小龙!
时苏倒着脑袋左望右望,惊慌地发现,牧沉施了隐息咒,这寥无几人的路上,竟没有一个好心人往这边看。
“是,我是阴险,至于是不是坏人”
牧沉往小龙的膝窝掐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
“呜嗷”小龙软绵地哀嚎着,被牧沉抗进了小酒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二合一)
这家酒馆很有格调,不是那种乱糟糟的地方。窗台上,摆着好几盆烟味话,藤条贴着窗口个垂落,十几张干净的木桌置于窗边,老板就躺在吧台后面闭眼休息。
现在是大白天,酒馆里人不多,大门拉开时,一阵风贯通过去,人们往门口瞥了眼,又继续回头聊天。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曜的魔王到了。
只有两名魔法师发现了端倪。他们穿着银白相间的兜帽袍子,坐在角落处,在魔王走过时忽然站起。
“魔王大人。”两人颔首。
牧沉目不斜视,只稍稍偏头:“去把闲杂人请出去。”
“是。”
两人应声离开,开始挨桌劝离酒客,人们陆续离开,完全无人在意魔王肩上扛着的那团小龙。
“救救我——”
小龙微弱地呼救,牧沉的肩膀咯得他肚子难受,而紧接着,视野倒转,牧沉将他滑落在软垫上,一挥衣袖朝着吧台的位置:“伊巴夫,来上酒了。”
时苏噌地起身,头发乱得毛茸茸的,捉住牧沉的衣领捶打:“坏魔王!坏——”
“咦,你是,你是那个龙族人?”伊巴夫的声音很清亮。
时苏愣了一下,缩到牧沉怀里,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瞧。
好像见过这个伊巴夫。
他酒馆的老板,一个身材瘦小的猎人,和鬼犬一样,有一眼看穿生物本质的能力。
这是两年前,时苏出谷后,第一个聊上天的人类,也是第一个识破他身份的人类。
不过伊巴夫只看出他是龙族,没问他是不是希西尔。又或许伊巴夫早就知道了,只是出于一些规则,不敢主动提及。
时苏对伊巴夫印象深,他过于瘦小,头发又是金色的,本是个男人,远看却像个小女孩。
“好久不见了,我听说魔王陛下养了条小火龙,还在猜是不是你。”伊巴夫顺势坐到对面,“真是没想到啊。”
听到“养”这个字,时苏气愤地嚷嚷:“才没有养!本座是条成熟龙了,不要人养!”
他踢掉两只松垮垮的布鞋,光着白白的脚丫,一脚踩在牧沉腿上,一脚踩在软垫上,直接站了起来。
“本座,现在是黑曜的魔眼,也是会长!凡人,叫我魔眼陛下!”
他好听的声音传遍整个屋子,好在酒客都被遣走了,否则这隐息咒等于白搭。
小火龙气势很足,但由于相貌过于可爱,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伊巴夫看得一愣一愣的:“呃,好的。”
“魔眼陛下,”牧沉接过话头,“坐下吧。”
时苏不听,还使劲往牧沉的腿上踩。
“两位大人,酒来了,”伊巴夫拿出三个酒杯倒上,“要喝点我家自产的的陈酿吗?”
小龙鼻子微动,一股甜香的酒味飘溢出来。
好香,跟早上喝的那个很像。
他回味起香酒余韵,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酒”
“是用龙云果酿的,昨天刚从地窖拿出来,”伊巴夫自己先小酌了一口,然后推过两盏酒杯,“真的很不错,试试吧,这可是专为贵人准备的。”
牧沉端起酒杯:“不错。”
他另一只手往腿上放,正好覆在暖乎的小龙脚背上。
“你就不要喝了,再喝又要醉了。”
“为什么?我没醉。”时苏抽回脚丫,垂着耳朵蹲下。
然而牧沉不理会他,直接拿过小龙的酒杯,端到自己跟前。
“伊巴夫,听说这两年年你赚得不少。”
牧沉说着,又抿了一口酒。这下,两杯酒都被他喝过了。
“黑曜待你不错吧。”
魔王面带和煦的微笑,而在伊巴夫眼里,这笑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当然不错,”他赶紧陪着笑,“多亏了您,要不是因为您来到这里,也不会有黑曜,不会有永望的繁荣。”
“嗯,”牧沉向后靠坐,手搭扶手,“当年希西尔的画像,是从你这儿流出去的?”
“啊?”伊巴夫愕然,“您是说希西尔山谷的恶龙。我”
他做冥思苦想状,眉头紧皱:“希西尔,我不知道,没见过。”
“不用装了,伊巴夫。”牧沉说,“现在你见到了。”
伊巴夫“哎”了一声,立刻变脸,对着时苏恭敬道:“魔眼先生,当时我也不确定,您就是希西尔,所以您的画像,我给出去了。实在抱歉,我可以给您赔罪。”
“唔?”时苏呆呆地瞪眼,“什么。”
他小脑瓜转了一会儿:“是你偷偷画我?”
“不是,不是我,”伊巴夫摆动双手,“是渊厄的人。”
“渊厄,”牧沉冷笑,“他这么早就盯上了。”
“当时,渊厄的人在我的酒馆收集情报。你知道的,我可是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鬼犬大人,那幅画您也是这么找着的。”
“他现在在哪儿。”
“据说在远卢城。”伊巴夫精明的眼珠左右转动,“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找人去做,不留痕迹,也不用您亲自动手。”
牧沉看向一旁,吧台上,一直肥嘟嘟的鸟正在笼子里沉睡。
“算了,没必要再藏着。鬼犬,把渊厄清除了吧。”
左边的空间里传来魔力的波动,时苏撑起脑袋回头,阴森森的大斗篷怼到了眼前。
“是把恶魔人的残渣整个清除掉?”鬼犬沙哑的嗓音里透出兴奋,“还是说,把渊厄捉来即可。”
“连根拔掉吧,”牧沉单手握着小酒杯,轻松地晃动,“留着已经没意思了。这个世界只有黑曜,也只需要黑曜。”
“好,好!我这就去。”鬼犬说完,消失在空气中。
时苏紧张地捏了捏拳。
只有黑曜,是什么意思。
牧沉这是,要把其他外来者全部铲除?
时苏挪过身去,下巴贴在牧沉的肩上:“你又要去打架?”
他不想在看见牧沉满身是血的模样。
牧沉侧过头来,两人近乎贴着,厚长的睫毛刷到他的脸上,很痒。
“不会了。”他说,“渊厄这种小角色,鬼犬去就够了。”
时苏放心了,腼腆地蠕动嘴唇:“那就好。你不许再打架了。”
“好。”
牧沉倾身向前,在小龙的鼻尖亲乐一下,留下湿润的印记,带着甜酿的酒味。
“有人看呢”时苏红着脸喃喃,“你都不羞吗。”
他说完,又捂住脸,感觉自己问得很傻。
无耻的魔王,怎么可能会“羞”?
牧沉往旁边一瞥,伊巴夫识趣起身:“两位大人,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放心,这里没人打扰。”
“我去准备点吃的。”他逃进了吧台边的小门洞里。
这下,整座酒馆都空了,阳光裹挟着鲜花的色彩飘盈,安静恬适。
好香。
小恶龙盯上了魔王的手,它正攥着本属于他的酒杯,香气就是从那里来的。
有魔王指尖的木香味,还有甜甜的酒香,和他刚才吻到的一样。
“我也想喝。”
他把脑袋往前凑,像一只偷闻的小猫,牧沉把杯子往远处推一点,他就又往前挪一点,追着酒味,上半身全趴在桌沿上,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我也要,”他扒拉住牧沉的手臂,糯声糯气地,“给我嘛。”
这一声喊得魔王失神,手上力度一松,酒杯被抢走了。
紧接着,腿上重重一踩,小龙大摇大摆地蹲了上来,靠在他的胸前,学他拿着酒杯晃悠。
“好酒,本座这就来尝尝。”
“你别喝多了,这酒后劲大,不适合你。”
“什么叫不适合我?”时苏不悦道,“没有不适合本座的酒。我可是魔龙。”
酒会让他犯晕,但绝对不会失去理智。
他完全忘了自己早上傻兮兮的样子。
时苏皱紧小眉头,仰头干下,几滴酒顺着唇角流下。
“你喝太多了,这酒稍微点一下就行。”
牧沉抓着他的酒杯拉开,然而小杯子已经见了底。
时苏揉着自己的脸蛋:“唔,好好喝。”
“我还要,”他黏到牧沉怀里,“把你的也给我。”
说着,他又去抢另一杯酒。
“不行,”牧沉把乱动的小调皮抱住,“你又要醉了。”
小龙哼哼着:“我就要嘛——”
他手被制住,只有四肢动来动去,软黏的声音简直把人逼疯。
魔王眼眸暗沉,埋藏心底的火苗开始滋长。
还想再看看喝醉的时苏。
最好是醉得刚好,可以持续到晚上,又不至于睡去。
“就这么想喝?”牧沉一手端起酒杯,“可以。”
小龙眼巴巴地望着他。
“让我喂你,”他说,“这种酒很特殊,你不知道量。”
“喔,”时苏歪头,“你要怎么喂?”
牧沉温声道:“张嘴。”
时苏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张嘴。他舌尖软绵地搭在下齿上,几颗獠牙衬在粉嫩的软肉旁,显得圆润许多。
“搞哭点。”他口齿不清地催促。
酒杯磨磨蹭蹭地刮擦在唇边,时苏着急地用牙齿去叼,而就在獠牙尖即将碰到的一刻,这杯子又被收了回去。
牧沉抿了一口酒,俯身吻住他的唇,把酒送了进去。
时苏:“!”
他哼哼唧唧地反抗,舌尖被轻轻一咬,然后狠狠吸住,吃得他浑身都麻麻的,酒水顺着下巴滴落,胸前濡湿了一大片。
小龙没了力气,变成一条任人品尝的龙。他尾椎处又涨又痒,心率过快,血液翻滚,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可是不行,他的裤子没有洞,如果小尾巴不小心出来了,又会被牧沉拿捏
时苏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只剩下温软的绞缠。分开时,他恍惚听见牧沉在耳边笑。
“好喝吗?”牧沉捏捏小龙的耳垂,“不够的话,到我嘴里来取。”
说罢,他把剩下的酒饮尽,只留一点在齿间。
魔王抿起湿薄的唇,等着看小龙发飙。然而这一次,那双折扇小耳撒娇似地转来转去,小龙嘟着嘴凑了上来。
牧沉滞愣了一瞬,屏息凝神,只觉下嘴唇微微刺痛,小龙的獠牙扎在他的唇上。
小龙不会亲吻,他只懂得撕咬。
牧沉被“吻”得肌肉绷紧,喉间的酒不小心就吞了下去。
“你骗人,你把酒喝了。”
小龙抬起脑袋,用鼻尖撞他的脸。
“我还要”他眼巴巴地望着。
牧沉忍无可忍,搂住小龙的腰,正打算“来点惩罚”,吧台后突然走出两个侍从,端出一盆新鲜的炖肉。
酒馆提供的饭菜没那么精致,但量大且味香。各种烤肉炖在一起,用一个大盆子装着,冒着热气,刚放到桌上,时苏就扑了过去。
“好香!”
他拿起勺子进食,立刻把牧沉抛在脑后。
不管魔王香不香,还是食物更香喷。
牧沉怀里空落落的,一时不能适应。他瞥向侍从,是两个矮小的男孩,低着脑袋立在一旁。
“这是炖肉,魔王大人,”其中一个男孩说,“老板还在后面准备,让我们转达,说小店的失误比较粗糙,很抱歉。”
“没事。”牧沉摆手,“你们下去吧。”
“好的。”
屋子里只剩下小龙进食的声音。他拿着的勺子太大,慢吞吞地送进嘴边,优雅又笨拙。
牧沉注视着他的侧脸,一时有些走神。他死过很多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痴迷。
纯洁笨拙,聪明又“凶狠”。
也许因为时苏是龙,还是一条自以为凶猛的大恶龙。
他回忆起之前和希西尔战斗的场面,忽觉得一切都是命定。
还好,当时他没下过狠手。
不然就没老婆了。
想到这个,他沉闷地笑了一下,小龙敏锐地回过头来,嘴角沾着肉粒糊糊。
“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这盆子里全是肉,虽然香,但对他而言,还是太油了。
“不吃东西会饿的,”小龙舔舔嘴唇靠过来,“让他们给你做点蔬菜。”
他知道,牧沉不爱吃油的,也不爱吃饭。
“你要吃东西,”时苏戳戳他清瘦的面颊,“最近你又瘦了。”
自从那次大受伤后,牧沉就又瘦了很多。在外人看来不明显,但时苏白天晚上都盯着他,没事就研究他脸上的肉,总是发现些端倪。
“你怎么看出我瘦了,”牧沉揽过他的肩,用指背擦他嘴角的油,“这么关注我?”
时苏撇开头去:“你好自恋。”
“难道你敢否认。”
“你都不让我出门!我除了你,还能关注谁。”
“领地里还有很多人。”
“但是都被你支走了!”小龙愤愤道,“比如卓乌——”
“怎么,”牧沉面色微冷,“你很在意他?”
“在意?”小龙挠挠头,“也,算不上吧”
但平时跟在身边的人忽然不见了,多少会留意一下。
“你是怎么看他的,”牧沉追问着,两手捧住小龙的脸,挤出两团小小的软肉,“跟我讲讲。”
“用眼睛看呀。”小龙咧着嘴笑,见牧沉面色不妙,又改口道,“咳,就是,他是个好人嘛没别的了。”
“他是好人,”牧沉揉着他的脸,“我是坏人?”
“不是,呜——轻点!”
大手往小龙的尾椎处探去,时苏背上一个激灵,借着酒劲往前一撞,把牧沉整个扑到长椅上。
“不许欺负我!牧沉,你昨天才说了要听本座的——”
喝酒后的时苏手劲异常的大,两只秀气的手像恶龙的爪子一样扣在牧沉肩上,弄得生疼。
牧沉“啧”了一声,一个翻身就把小调皮压回身下。小龙抱着他的脖子挣动,哭唧唧地控诉:“不准摸了,你不准摸我——”
“嘭”地一下,两人动作太大,桌上的汤盆被撞得震了起来,里面的肉汤洒到了桌上。
时苏捂着自己的脚踝:“脚撞到了,都怪你”
“痛吗,”牧沉心疼了,“帮你揉揉。”
“不要。”时苏撇嘴道,“我要吃东西了。”
他推开牧沉,晕乎乎地起身,对着汤碗又舀了几口。
“我要喝那个。”他指着桌上的酒瓶。
“还要喝?”牧沉挑眉,“你是打算睡在这儿?”
“有你在嘛。”时苏扯扯他的衣袖。
牧沉无奈地倒了一杯酒:“最后一杯,我喂你。”
“好吧。”
小龙窝成一团,杯子递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喂,享受魔王的伺候。喝完后,他还搂住牧沉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啵了一口,留下又香又湿的印子。
“我要去玩,”他晕乎乎的念叨,“带我去玩。”
“还想去哪?”
“都可以,你陪着我就行。”
小龙凑上脸来,用热乎的面颊往他的脖子上贴。
“陪我玩”
喝了酒的时苏特别黏人,像只极度渴爱的小幼龙,需要抚养者的宠溺。
他的身子很软,抱着很舒服,能把人的心口捂暖。
这是龙焰的温度。
魔王终于得手了。
他用力收紧双臂,低头拥吻。那双唇瓣上沾上了汤和酒的味道,甜香混合,软如果冻。
时苏被揉得喘不过气,鼻子里发出模糊的呜声。
带茧的指头摩挲着他的耳廓,痒得他头皮发麻。
“好,好了”
时苏推搡着牧沉的肩,两人分开。
“都说了,亲我要请示的”他眼尾红红的,像哭了一样。
这个魔王太不老实了。
小恶龙有点后悔。
“你到底能不能对我好,”时苏往牧沉的胸膛锤了一下,“再这样,我就不做你恋人了。”
牧沉不为所动:“等本王亲够了,就带你去玩。”
“你!”
小龙气得耳朵又竖了起来,两人扭做一团,小龙躺在长椅上大骂:“狗魔王!走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声细弱的哼吟,像小动物被夹住了尾巴。
伊巴夫手里端着菜盘,正躲在吧台后,靠墙苦思。
虽人没出现,但他一直坐在这里“偷听”外面的动静。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为了能在魔王需要的时候,随时提供服务。
刚听见希西尔说给魔王准备蔬菜,他马上就差人端了一盘新鲜的青菜过来,只不过魔王和小龙正如漆似胶,他不敢打扰,只得等着。
这一等就是老半天,外面的声音听得他老脸通红,倍感煎熬。他熬了快一个小时,外面终于没了动静,伊巴夫探头一看,魔王竟抱着小龙往门外去了。
“等等!”伊巴夫赶紧追上,“魔王大人,这么快就走了?菜还没上完!”
牧沉头也没回:“不必了。”
他怀里的小龙埋着头,耳根红得像被烫过。
“呜。”
时苏真的快哭了。
还是被亲哭的。
牧沉摁着他欺负,亲得又很用力,弄得他嘴唇都快肿了。
若不是因为他是魔龙,自愈能力强,这脸是见不得人了。
不过,“肿”只是小龙的想象。实际上,他的嘴唇只是变得更红润了,看起来肉肉的。
“好了,不弄你了,”牧沉怜惜地抚着他的背,“南河边开了几家孤品宝石店,带你去逛逛。”
听到“宝石”两个字,小龙来了精神:“孤品?”
“可以定制首饰,”牧沉说,“你不想要吗?”
他早就发现了,小龙是一条“爱漂亮”的龙。
之前龙形的时候,小龙就喜欢把金子和珠宝穿身上,变人后收敛了许多,但还是会戴点小首饰在身上。
比如现在,他右耳垂上夹了颗绿宝石耳钉,很小一颗,也不会影响耳朵化形。
“我已经有很多了。”小龙犹豫着,“不用那么浪费了。”
但财宝永远是不嫌多的。
只是时苏不想过于铺张,他是条成熟的龙了,已拿了牧沉太多东西,也懂得适可而止。
“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钱。”
时苏依稀记得,牧沉曾经说过这话。
那是他还想不明白,而现在,他突然悟了。
“对哦,”他嘟起湿漉漉的嘴,“你的就是我的。”
他已把魔王“据为己有”,花牧沉的钱,岂不等于花自己的钱。
这可太赞了。
“好好!”小龙来了兴致,“我!要包揽下五大城最贵的宝物!”
“别把家底掏空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沿着人少的街道,来到那排宝石金店,一待就是大半个下午。
太阳快落山时,牧沉背着小龙,往河边走去。一辆朴素的马车驶来,没有马夫驾驶,窗帘撩开后,夏德拉探出头来:“会长,回去吗?”
“嗯,走吧。”
牧沉坐入车中,让时苏以舒服的姿势侧躺在腿上,然后闭目养神。
他们刚才买了不少东西,还订做了一对情侣指环。
可惜,时苏没有看见指环的款式。他酒劲还在,转眼就睡倒在了店里的珍宝床上。
但其实他不是真的睡着了。
时苏悄悄睁开一只眼往上瞥。
难以启齿,他只是在老板提到“情侣戒指”时,突然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竟然和牧沉做了情侣。
不是昨天还在谈条件么,怎么今天就情侣了?
小恶龙在脑海中吱哇乱叫。
笨蛋啊。
一切都是从清晨的那杯酒开始的。
难道是魔王的阴谋。
他转动着迟钝的小脑瓜,思考了好久,一种急迫的危机感逐渐临近。
既然是情侣了,那今天晚上,还要怎么睡
牧沉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想再被亲了。
时苏抱住膝盖,忽觉得背上凉凉的。
牧沉如此狡猾,就算嘴上答应得再好听,也是不能信的。
得想个法子。
车子摇晃着,很快就回到了领地。在停下的一瞬间,时苏立即阖眼,继续假装熟睡。
“到站了,小傻龙。”牧沉在他的耳边低语,“不起来吗。”
小龙躺得直直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装睡的模样太明显,牧沉忍着笑,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好了,回家去睡。”
牧沉抬着“熟睡”的小龙,回到了寝宫。
他把小龙放上软垫,在那软甜的唇上啄了一口。
“洗洗再睡,”他说,“我帮你洗。”
听到这话,小龙瞬间睁眼:“不要。”
牧沉笑了:“你没睡着啊。”
小龙又把眼闭上:“我睡了。”
他疲惫地揉着湿润的睫毛,翻了个身。
可牧沉还不肯走,视线游走在他背上,盯得他浑身毛毛的,动都不敢动。
“我先去浴室,”牧沉语气温柔,“五分钟后,你来找我。”
小龙张了张嘴,忍住没说话。
不能理他。
他现在是条小醉龙。
然而又一句话飘了过来:“若是不来,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时苏气得差点蹦起来。
明明刚才还挺温和,竟转眼就“威胁”他!
他坐起身来,牧沉已经走了。门廊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浴室里的大池子,牧沉在里面放水。
流氓。
小恶龙愤愤地骂。
攥了攥拳头,瞟到桌上的空酒杯。那是今早他喝过的,里面还残着些酒香。
可他们已经是情侣了。
他耷拉着耳朵。
还是他亲口答应的。
时苏一跃而下,急得走来走去。
只有用那个方法了。
纳尔说他的魔力还不太稳定,能维持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
但他可以赌一下,至少先把今晚蒙混过去。
小恶龙点了点脑袋。
于是,当牧沉将水池里放满泉水,倒上两杯甜酒,准备去厅里捉小龙时,脑里忽然响起柔软的嗓音。
时苏:唔我来了。
牧沉转过身去,没看见人。
“你在哪儿?”
时苏:我在这儿呀。
牧沉循声而去,只见水池中央的水龙雕塑上,蹲着一团奶白色的小幼龙,奶橘的尾巴尖高高翘起。
牧沉:
这小赖皮,竟变回了幼龙的形态!
时苏:来陪本座沐浴哇。
小龙对他招了招尾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时苏想了个完美的计划。
变成龙的形态,既可以继续把魔王当睡垫,又可以防止对方动手动脚。牧沉虽然“流氓”,但应该不至于对着一条单纯的小龙做出格的事,否则岂不是和禽兽无异。
时苏:怎么了,不敢进来了?
时苏跳进水中,溅起哗啦啦的水,在池子里扑腾。
牧沉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解开上衣,裹着浴袍下了水。
这件浴袍很薄,刚沾水就湿了透,紧贴在肌肉的线条上,胸膛大敞着,和没穿差不多。
时苏:你怎么还穿着衣服洗澡。
“还不是怕你紧张,”牧沉靠在池边,手臂搭在台阶上,“至于这么防着我?”
甚至不惜变回小幼龙的形态。
时苏:本座才不紧张,洗个澡有什么好紧张的。
小龙高高地翘起尾巴。
牧沉无奈摇头:“不紧张就好。”
其实他今晚没有什么想法,只打算抱着时苏单纯地睡觉。
白天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吓唬时苏的。刚刚才得到“恋人”的身份,他一向求稳,绝不能操之过急。
“不紧张,你躲那么远干什么?”牧沉温和地笑着,对着小龙抬起食指,“过来。”
浴池的角落里,两只小眼睛在暗处观察着他。
几秒后,小龙振动翅膀,踩着水面呼啦啦地扑了过来,然后一口咬住他勾起的指头。
这一口咬得有点重,但没有破皮,牧沉皱了皱眉,只觉指节被夹了一下,还被热乎乎的舌头舔过。
牧沉:“”
他一时不明白,这是在撒娇,还是生气。
小龙挪动四爪,爬上他的胸膛。
时苏:帮我搓背,快点。
他合起翅膀,把自己包成一团茧,露出柔软弯曲的背部。龙棘沿着脊椎延伸,比刚破蛋时硬了许些,但很有弹性。
牧沉用毛巾擦他的背,一直捋到尾巴尖上。小龙舒服得眯眼起眼睛,小脑袋靠在他颈窝,软热的腹部紧紧相贴,随着呼吸起伏。
时苏:擦擦背就好了,不要擦尾巴
他两只前爪扒在牧沉肩上,爪尖几乎陷入肉里。
“你手放松点。”牧沉捏住他的尾巴尖。
小龙打了个激灵,乖乖地软下身去。
牧沉垂眸,对上一只尖圆的小龙嘴,边缘粉嘟嘟的,简直是条小萌物。
他喉结微动,嘴唇贴上滑溜的龙喙,印上一个轻柔的吻。
时苏:干嘛。
小龙拉开眼缝,透过细密的小水珠,看见一双乌沉温柔的眼。
时苏:禽兽
牧沉笑容一僵:“我怎么禽兽了?”
时苏:我现在是龙形,你不能对魔龙做这种事。
“哪种事?我只是想吻你。”
时苏哼了一下,鼻尖喷出一小股热气。
时苏:你最好是。
“我”牧沉想解释,又觉得越描越黑,“算了。”
他精心擦洗好小龙的鳞甲和翅膀,靠在池子里闭目养神。
小龙不喜欢泡水太久,他蹲上牧沉的肩,如条小围巾一样趴了一圈,嘴尖在牧沉的侧脸上戳戳。
时苏:我也困了。
“好。”
牧沉走出池子,把湿淋淋的小龙放到台桌上,铺上一块厚毛巾。
“来擦干。”
时苏蹲到毛巾上,抬起眼睛观察牧沉。
眼前的人肤色冷白,湿布料贴得很紧,透出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
时苏一直很好奇,这种清冷温和的感觉,和强大的力量感,是如何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而此时,他观察着这具人类的身体,突然有了新的理解。
牧沉曾是个容易生病的人。
若是生来健壮的两脚兽,一般不会体凉,也不会有胃病。
这几个月的相处中,时苏发现牧沉不爱吃饭,尤其是油食。有时候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他还要喝几杯暖胃热茶。
老药师说过,这是胃不好的表现。
牧沉的体能是由魔力撑起来的,再加上后天的历练,才让他的肉变得紧实有力。
这种香软又结实的肉质,很适合做小恶龙的口粮。
时苏盯着浴袍下的线条,不自觉地舔了舔嘴。
“在想什么?”
大手忽地捏住他的嘴尖,把他的脑袋抬起。
时苏:没什么
小龙心虚地转转眼珠。
牧沉见他的小表情,以为他又在谋划什么小心思,便轻声道:“时苏,我们已经是恋人了。”
时苏:喔?
牧沉蹲下身,与小龙的脑袋持平:“你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时苏:我又没说要回头。
“没有就好。”牧沉捏捏他的鼻尖,“好了,去床上等我。”
时苏:等你干嘛。
小龙羞赧地垂下脑袋。
时苏:我困了,还喝了酒。
“是睡觉,你以为要做什么?”牧沉笑了,“和之前一样。”
他起身脱下浴袍,在柜子里找出干燥的大毛巾披上,一回头,就看见小龙乖巧地歪着脑袋,还蹲坐在原地。
“怎么不过去?”
小龙伸出奶白色的前爪。
时苏:抱我。
就是这么一点路,小龙都要他抱。
实在是太粘人了。
牧沉的心脏暖得发烫:“喜欢我抱?”
小龙收紧翅膀,埋进他张开的双臂。
时苏:我只是懒得动了。
他倔强地嘀咕。
“好,你是条懒龙。”
牧沉抱着小龙回了房,他的头发还未干,便半靠在枕头上,拉过被单,把胸口卧着的小龙一起盖住。
“睡吧,你今天喝了酒,别闹腾了。”
他合上眼皮,呼吸清浅平稳,睫毛微微颤动。
时苏团起身子,在温软的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尝试睡着。可残留的酒精似乎影响了神经,他越觉得疲累,越睡不着,最后还是睁开双眼,对着黑漆漆的一片发愣。
小恶龙还是很饿。
今天吃了东西,还喝了酒,挥霍了好多财富,可他依然觉得不满足。
他爪子摩挲在薄薄的睡衣上,闻到一股混着沐浴草的香气。
想吃魔王的肉。
但他不忍心真咬,只能用爪子去蹭魔王的腹肌。
皮肤真好。
他喜欢这样的手感。
他尖锐的爪子在皮肤上划出几道浅印,牧沉皱眉睁眼,忍着没动。
小龙竟在他的肚皮上“踩奶”。
像只依赖饲主的小动物。
他回想起几年前,他第一次探入希西尔山谷,那时他还不是魔王,只有三两个手下,鬼犬受了伤留在镇上,而他则独自来探索“新的地图”。
那是冬天,大雪纷飞,整个谷内寂寥无声,连只小动物都没有,宛如死地。
直到龙啸从头顶划过,一条巨大的金焰巨龙飞过,它是希西尔,是这片地的领主,是最强大的生物,也是这里唯一的高智慧魔物。
它被丢进这个世界,找不到同类,失去了家乡。
希西尔是自由的,也是孤独的。
黑暗中,牧沉握住一只乱动的小龙爪:“睡不着?”
时苏在被窝里翻了个面:唔。
他抱住牧沉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肚皮上。
时苏:摸摸。
之前作为龙形态时,牧沉每晚都会为他按摩肚皮。
他已经习惯了。
牧沉僵硬地挪动手指,在软白的鳞皮上按揉,逐渐找回了熟练感。
很烫,像把手放在了暖水袋上。
“时苏,你觉得这里,真实吗。”
小龙仰起脑袋,透过被窝的缝隙看向他。
时苏:什么真实?
他不太明白牧沉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早就死了,”低缓的声音淌入小龙的耳朵,“我感觉自己像个亡魂,只是飘了很久。”
“亡魂?”时苏伸出龙爪,往他腹肌上掐了一下,“什么亡魂,这么结实。”‘
牧沉:。
“你别总乱摸,会出事。”
小龙不屑地吱了一声。
“总之,还好。”
时苏:什么还好?
“还好我找到了你,”牧沉声音带着笑意,“你让我感觉到真实。”
小龙听得懵懵的,完全搞不懂牧沉都想了些什么。
倒是说得怪忧郁的。
时苏:什么真实不真实的。
小龙撑起身子,眼珠散出炙热的光。
时苏:凡人,你无须忧虑。我的存在,就是真实。
虽体态弱小,声音软糯,但他依然是条威武强大的高等智慧龙。
牧沉抿着嘴角,嗓音莫名有些发哑:“好。”
时苏:你只要侍奉好本座,一切都迎刃而解。
小龙拍拍胸脯,重重地坐在牧沉的手腕上,肚皮底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啪嗒”声。
牧沉咬咬牙关:“你是不是变重了。”
腕骨都给压疼了。
时苏:我才没有变重!是你太脆了!
小龙大声反驳。
“好好,是我脆。”牧沉吁了一口气。
时苏躺回身去,继续享受大手的按摩。牧沉的体温偏凉,很好地缓解了小恶龙的躁动。
他被清淡的香气包裹,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安心,他甚至做了个美梦,梦到了家乡的场景,村民们排着队供奉魔龙,给他带来美食,全是烤肉,从烤鸡到烤猪,应有尽有。
他砸吧着嘴呢喃:“不要这些要烤魔王”
“烤什么?”背后传来牧沉的声音。
时苏骤然惊醒,他依旧在魔王的寝宫,天光微亮,几束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嗯?”
感觉不太对劲。
他尝试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人形,还被紧紧搂着。
“呃”他只觉一股热流冲上头顶,几乎把他炸成烟花。
他竟然,正一丝。不挂地,和牧沉贴在一起!
“做了什么梦,馋成这样。”
牧沉附在他耳边,带茧的指节擦过他濡湿的嘴角。
“没有你先放开我”
小龙直想开溜,可牧沉手臂一揽,就把他纤小的身躯制在床上。
“怎么,”牧沉掐住他的小脸蛋,“睡完就想走?”
“呜”小龙急得快哭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你刚才说要烤我?”
时苏脑袋发麻,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没有”
没了蔽体的衣服,小凶龙瞬间变成了小怂龙。
“救”
小龙抱住膝盖,缩成一团。
尾椎上被无情地摁了一下,他呜咽着哼哼几声,龙尾巴钻了出来。
一根奶橘色尾巴软溜地挂上对方的手。
“不”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要被拿捏了。
他两手捂住自己的脸,像个鸵鸟一样逃避。
“不什么?”牧沉贴在他的耳边,“不想我抱?”
时苏刚想说“是”,尾巴尖压上了一片湿凉,如触电般流向全身。
他心跳加速,四肢似是被抽空了血液,一点劲也使不上。
感觉是
他指尖拉开一个缝,看见牧沉把他的尾巴卷在手背,垂眸印下绵长的吻。
小龙的呼吸在打颤。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亲吻他。
“你”
时苏埋着脸,把羞人的轻吟捂住。
而他的尾巴,正不受控制地缠住对方的手腕,沿着小臂的线条往上,缱绻地紧贴在皮肤上。
“你喜欢这样?”
牧沉把尾巴捧在唇边,潮湿的气息覆在上面,弄得小龙愈发地热。
身子好烫。
时苏挪动背部,有种黏糊的感觉。
他竟出了一身薄汗。
小龙可怜巴巴咬着下唇:“热。”
牧沉捋开他额前的湿发,笑得很温柔:“你可是火龙。”
火龙是不会出汗的。
可时苏却感觉像站在蒸腾的热泉上,浑身都晕染了雾水。
好热。
想抱个凉一点的东西。
“都怪你。”
小龙呢喃一声,四肢并用地扒到牧沉身上,龙尾巴伸到最长,缠住对方的腰。
“抱”
时苏拉开下颚,对着牧沉的脖子咬下,小獠牙刮擦着。
好香,好凉的肉。
想吞进胃里。
但他不忍心吃掉,就只好用力抱紧,用每一寸去感受。
“抱我”他环住牧沉的肩,声音软得像在哭,“抱抱。”
牧沉再也忍不了。
他颈间埋了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吐息如小动物的舔舐,又热又痒。
他还被小龙的尾巴缠住了。那根尾巴溜进他的衣摆,偷偷摸索在腰上,捆得他喘不过气,
怕人,又黏人。
牧沉轻啄在一只白软的耳垂上:“要吗?”
小龙模糊地嗫嚅:“不嗯”
也不知说的“是”还是“不”。
但那不重要了。
牧沉收紧手臂,两人贴得更紧,怀里的感觉很好,软滑如丝,带着些微水润,还有烈日的香气。
是龙焰的味道。
牧沉闻到过很多次,是很美的味道,难以用语言形容。
而现在他知道了。
是在茂密的森林和野花从间,经过烈日烘烤后,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
他拥它入怀,几乎揉入心口,而就在关键之时,“噗嗤”一声,怀里的人不见了。
“小时?”
牧沉一低头,见自己敞开的衣襟下,躺着的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团小幼龙。
时苏:呜哼。
小龙呜噜噜地啜泣。他尾巴虽变短了,但还高高翘着,保持着之前纠缠的姿势。
“怎么了?”
牧沉用大手托住小龙的身子,感受龙肚皮剧烈的起伏。
明明到了最后一步,小龙却变回了龙形。
简直叫人抓狂。
好在牧沉不是普通人,他很快压下躁意,安抚地刮刮小龙的鼻子::“害羞了?”
时苏:不是,我就是
他就是有点怕。
关于人类在床上会做的情。事,他只耳闻过,没有目睹过。
时苏:我就是,不想疼。
他抱住牧沉胳膊,耷拉着耳朵,用“祈求”的小眼神望过去。
时苏:我不要做了
他只想变回人形,把衣服穿好,然后出门去吃早饭。
而不是大清早就在被窝里,被牧沉这样那样
时苏:我饿了。
牧沉抹开额前几缕汗湿的发,靠上枕头,深深吐气。
太难忍了。
撩起他的火,又不负责扑灭,还想逃跑。
他瞥向那瑟缩的一小团,吓得对方抖了一下。
时苏: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牧沉温良地笑。
时苏:就是,就
就好像剥光了他的衣服,掠夺每一寸肌肤。
虽然他现在本就没穿。
时苏:没,没什么了。
小龙踩动着小爪,在床垫上凹陷出几个脚印。
时苏:我先去,找个衣服——
他没走两步,忽觉身子腾空,整个被抱了回去。
“想跑?”
他惊恐地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弯起的眼眉。
“很怕?”
小龙拼命点头,又使劲摇头,小脑袋晃来晃去。
“你不是堂堂领主么,怎么突然就胆小了?”
时苏:这不一样——
牧沉用掌心捋他的背,麻酥酥的,弄得他尾巴都紧了。
时苏:不行,说了不要
他软绵地扭动着身子,爪子扒拉着牧沉的袖管。
可对方的指法太好,他很快就顺从本能,很没出息地瘫倒下去。
时苏:我要吃饭,我要吃饭了
他拉开小嘴,想露出獠牙,却被凉软的东西堵上。
牧沉吻在他的龙喙,然后沿着他的小鼻尖往上,顺着棘刺的边缘挪动。
虔诚而轻柔,仿佛一用力,就会把他弄碎。
时苏:慢,慢点
时苏软唧唧地“嗷嗷叫”,两只小爪无力地垂在肚皮上,像只撒娇的小猫。
时苏:哼呜不可以亲那个
可惜,魔王不打算听。
既然小龙不肯变回人形,龙形态也不是不可。
反正都是时苏。
日光高照,魔王的寝宫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那是沐浴草的味道,还混着些别的香味,浅浅地飘散在床头。
魔王去了浴室,偌大的圆床上,只有一条奶白色小龙躺在那儿。
他如刚从水里爬出来,皮鳞笼罩着一层湿气,尾巴尖摩挲在肚皮上,几簇龙鳞都变粉了。
时苏抱住自己滚了几圈。
时苏:呜呜。
也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他喉咙里呜噜噜地响,声音又细又黏。
时苏:禽兽
好过分。
怎么会有这么禽兽的魔王。
竟然真的把他给咬了个遍。
从头到尾。
时苏:无耻
他原以为,牧沉就算再过分,也不至于对龙形的魔物做什么。
看来还是高估了魔王的底线。
他趴了一会儿,又撑起脑袋,想到牧沉还没从浴室出来,他应该赶紧把衣服穿上。
于是,他一个翻身,变回了人的形态,啪嗒啪嗒地冲向换衣间,留下一串带着热度的脚印。
“我的的衣服在哪儿”
时苏念叨着,焦急地翻找。他昨天化形时,明明把衣服叠在大厅的小凳子上,此时却怎么也找不到。
肯定是被牧沉藏起来了。
“无耻,狗——”
他小声骂着,挪动脚丫,碰到一旁的铜镜,便顺势往里面瞟了一眼。
他呆傻地盯着镜中的人,嘴巴还微张着。
没有一处完好了。
他浑身上下,从脖颈到腰,从隐秘的地方到脚踝,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
像被蹂躏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
时苏抱住自己的头“哀嚎”。
怎么会留下这么多!
他不敢直视自己。
“啊啊——嗷!”
他羞得变回龙形,嗖地躲进了衣服堆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牧沉从浴室里出来后,寝宫里安安静静,床上也空荡荡的。
他右手食指扣在掌心,用放出追踪术,探到一个虚虚的幼龙轮廓躲在换衣屋层峦的柜子间。
“躲起来了?”
他走进屋内,拉开柜门,一大堆乱糟糟的布料滚落而下,差点把他埋住。
好在他眼疾手快,抽身躲过。柜子里还剩些整齐的衣物,只不过中间明显凸起一团圆圆的球,小龙就在里面躲着。
通过追踪术提供的影子,牧沉能短暂透视到时苏此时的形象。白油油的小爪子紧蜷着,脑袋拘谨地搭在上面,一双圆睁的小粉眼睛偷窥着他。
“出来吧。”牧沉摊开掌心,示意小龙趴上来,“不是饿了?”
小龙躲着不动,还往后缩了缩头。
“你在做什么?”
小龙不吭声,甚至把脑袋埋进了前爪里。
时苏:你走吧。我不吃了。
小龙闷闷地嘀咕。
牧沉缓缓放下手臂:“怎么了?”
时苏:不想和你一起了。
牧沉面色微僵:“为什么?”
时苏:不为什么。我就不。
牧沉感觉自己像在和小不点拌嘴。
这小不点不但很倔,还口是心非。
“好吧,”牧沉叹气,“那我先走了。今天我还有事,你自己找人玩。”
他转身出门,留下一阵潮湿的木质香气,时苏动了动鼻尖,蹭地钻出脑袋。
时苏:喂!
牧沉在门框处停了一下,还是迈步离去。
时苏:你?
竟然真的走了?
小龙爬出衣服堆,对着门口张望片刻,然后打开双翅飞扑过去——
时苏:我让你走!
牧沉就立在门边,等着小龙追出来,然而紧随而来的不是嗷嗷求抱的小龙,而是一团灼热的龙焰。
轰——两只拳头那么大的火球砸在他耳旁,一股焦味燃起,他赶紧抬起袖子,施了个冰冻咒。
“你还烧我,”牧沉轻松地拍掉肩上的灰尘,“想谋杀你的丈夫?”
小龙扒在门梁上,惊得翅膀都支了起来。
时苏:丈夫??
“难道不是吗,”牧沉悠然道,“同吃同住同睡,还有同。房。只有夫妇爱人之间才会如此。”
时苏:不是
小龙嘴巴一张一张的,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昨天才刚谈上,怎么今天就丈夫了!
时苏:你休想骗我!
他想了半天,终于憋出几个字。
时苏:我,我还没有同意——
“明天我就向所有人宣布,你与我的关系,”牧沉自顾自道,“你若想反悔,还有一天的机会。”
他脚步渐远,消失在通向大厅的拱门,只留小龙傻呆呆地挂在门框上遥望。
时苏:什么关系?
是恋人,还是什么,夫夫?
小龙哽了一下,意识到寝宫里已经没了人,他忽地抱住脑袋,软绵绵地“嗷”叫。
昨天还是恋人,今天就变成了爱人,虽然听起来都差不多
但爱人之间是有承诺的,要相互负责的。
他虽单纯,但这点认知还是有。
时苏:不是你对我负责么
恶龙本想着,是要魔王对他负责,让后让魔王伺候自己。
可现在,这一环扣一环,他像陷入了奇怪的圈套。
老药师曾说过,骗子都是这样的,催促着你做决定,然后在上头的时候,跳入火坑。
好在他还有一天时间去琢磨。
时苏变回人形,从衣柜里翻出件白色长袍怕披上,里面套上露背的修身礼服,长裤长袖,领口也很高,能把全身的痕迹都牢牢遮住。
他再次站在镜前打量自己。
这段时间,牧沉把他养得太好,显得脸都圆润了不少,但由于骨架小巧,下巴还是尖尖的,是健康的鹅蛋小脸。
而就在脸蛋往下一点的位置,就有一点红痕,远了看不清,近看还是很明显。
很袖珍的一小点,像被掐了一样。
“狗牧沉”他捂住自己发烫的脸,“怎么办。”
他还要见人的。
时苏在寝宫里翻箱倒柜,终于从浴室里找出一盒粉,把脖子抹了一遍,这才飞出寝宫。
大部分人已经吃完了早餐,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两排影巫身着黑漆漆的斗篷,跟在魔王身后,往议事殿走。
他们是黑曜的几个核心成员,夏德拉打头,卓乌紧随其后,接着是鬼犬,还有玉木等。头顶上,一阵魔力的波动,一双洁白的龙翼滑翔而过,龙脉星星点点,仿佛承载着星辰。
“魔眼大人,越来越漂亮了啊。”夏德拉仰头赞道。
卓乌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笔直的眉毛毫无波动。他已经很久没近距离观察魔眼大人了,就算是昨天的行动,他也只是和打手们活动在外围,只能远远望一眼。
魔王把小龙保护得很好,就连心腹都不得靠近。
比如他自己。
“卓乌,你也觉得?”
卓乌回过神来,僵硬地转回脖子,对上魔王温润可亲的笑容。
“我没有感想。”他面无表情地答。
魔王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是你太迟钝。”
他边走边道:“希西尔的美,非常人能体会。”
夏德拉跟得最近,她脚下慢了几分,忍住心头的诧异,向后瞟去。
人们脚下放慢,相互对视,一股诡异的沉默蔓延在队伍中。直到卓乌攥紧双拳,小声道:“您刚才说,希西尔?”
“嗯,”牧沉回身,一颗黑色的小石子在指尖转玩,“你没发现?”
“我以为你们早该猜出来,”他踱步到众人跟前,“这世界虽脱离了规则,但依旧只是个小副本。恶龙希西尔,是这里唯一的高等魔龙。”
卓乌的身材比牧沉高壮,此时却低头颔首,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对视。
魔王手中的小石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道具。
他们外来者的道具,在这个世界的形态各有不同。但越是普通,越是可怕。
“你们的魔眼,是这个世界的BOSS,”牧沉缓声道,“击杀他,可能会掉落道具。他会重生成龙蛋,就在雾湖沼泽,引得无数人争抢,一旦死亡,就会掉落新的道具。”
“现在,正是希西尔最脆弱的时候。他依旧很强,但远不如巨龙的形态。”
牧沉环视一周,观察每个人的神态。
鸦雀无声,人们压低兜帽,面无破绽。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都不是傻子。
“你们是真不知道?”牧沉挑眉,“别装傻。”
“我不知道。”卓乌老实回答,“我没有想过。”
“我也没有!”青季嚷嚷,“我发誓,我从来没想过!”
声音超大,也超心虚。
“我也没想到呢,”夏德拉优雅地牵了牵袍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小时是希西尔,也无所谓吧。”
魔王这么说,无非是怕有人动击杀希西尔的心思。
“我们都是忠于您的。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她捂嘴笑,“况且啊,大家都是来养生的,除非迫不得已,没人想费力杀BOSS。青季除外。”
“你搞什么!”青季赶紧解释,“我不想打BOSS,我只想打人啊!谁要打BOSS了,我们要和这里的小生物和平相处,这是会长说的,我都牢记在心好吧!”
“不想杀BOSS?”千云插嘴,“你们不是前段时间还打了个灵鱼潭的小BOSS——啊!”
夏德拉往他脚上狠踢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会长,您放心吧,”夏德说,“魔眼是黑曜的龙,是我们的一员。”
她暗使眼色,其余人纷纷应和,点头称是。
很恭敬,但牧沉却觉得敷衍。
他淡淡撇眉:“你们最好是发自真心。”
每次议事,这群人都像在哄他开心一样,什么都顺着他说。
“是真心的,”卓乌说,“没有您,也没有我们。”
牧沉神色渐柔,将小石子收入袖口。
“会长,其他人知道么,”玉木握住腰间的刀,“魔眼大人是希西尔,这件事必须保密。”
她心头紧绷。那么可爱的魔眼,可千万不能被敌人给盯上。
“迟早会知道的,”牧沉说,“但保密的事情,交给你。”
“好。”玉木点头,“我明白。”
一行人朝议事殿去了,“如何让小魔眼在黑曜里安心生活”成了新的议题。而此时,小魔眼却在担心另外的事,他降落在餐厅的窗外,鬼鬼祟祟地爬进后厨的休息室。
“皮丘,”他溜到正在午睡的皮丘身旁,小声念叨,“皮丘,皮丘——”
“嗯?小时?”皮丘迷迷糊糊地睁眼,从垫子上爬起,“要吃东西么,我刚收起来”
“不是,我来是想问你,”时苏坐到他枕边,“就是,咳,你觉得,牧沉他,怎么样?”
皮丘愣了一下:“牧沉?你说会长?”
时苏点点头:“你觉得他好么。”
“啊,这”皮丘支吾着,“当然,当然好了。他可是黑曜的会长,是魔王大人。”
“仅仅因为这个?”
“也不止吧,他收留了我。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差点就被人抢光了东西,是会长挺身而出,那时他还没有自封魔王,只是孤身路过。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不嫌弃弱者的强者。只要你忠心,他就给你庇护”
皮丘娓娓道来,说起与会长的初遇,眼里满是崇拜,看得时苏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觉得,会长还蛮帅的,”皮丘耷拉下眉毛,“我要是有他这么厉害,以前也不会被欺负。”
“帅?”时苏呆滞了一下,“帅”
他虽觉得牧沉挺好看,但这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才不帅。”他哼了一声,“没脸没皮的人,怎么会帅。”
“是么?”皮丘挠挠脑袋,“我觉得还不错呀。就是有时候蛮可怕的但总体还是很帅。”
“那你喜欢他么。”时苏不悦地问。
“当然喜欢。”皮丘脱口而出,“那可是魔王大人,黑曜的主心骨——”
然而他说着说着,见小龙的神色愈发不悦,小嘴微撅,眼睛眯成两条缝盯着他。
皮丘:“啊我说错了么。”
“没有,”小龙抿了抿唇,“没事。”
但表情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小时,你是不是误会了——”
“还有别人么?”时苏打断了他,“喜欢牧沉的人,很多么?”
“啊?那肯定很多呀”皮丘回忆道,“我认识的影巫,没有不喜欢会长的人。无论男女”
见小龙不说话了,他端起水杯,隐藏自己的慌张:“那小时觉得,会长怎么样?”
时苏拧紧眉头,胸口涌起酸意。
皮丘竟也喜欢魔王
那么多人都喜欢魔王。
虽说此喜欢非彼“喜欢”,但他还是觉得不爽。
魔王是他的,是希西尔恶龙的,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喜欢。
“我么,”他高傲地昂起脑袋,如宣誓主权般,一字一顿道,“本座在考虑,要不要让牧沉——黑曜的魔王,做我的丈夫。”
“噗——!!”
皮丘刚入口的水全喷了出来,洒了时苏一脸。
“对,对不起!”他拿起帕子,胡乱擦揉小龙的脑袋,在碰到脖子时,抹掉了一大块粉末。
“小时?”皮丘震惊,“你被咬了??”
小龙的皮肤上贴满了浅红色的小印子。
“不是——”时苏抱住自己脖子,膝盖合紧缩成一团,“这个不是咬了——”
“那是什么?”
“就是,就——啊啊,我先走了!”
小龙忽然冲向窗外,张开翅膀,呼啦啦地扇起一阵风。
就这么逃跑了。
皮丘迷茫地坐了很久,把弄翻的水杯收好。
时苏又羞又愤。他本想问问皮丘的意见,却问到了令人不爽的事,还暴露了脖子上的痕迹。
都怪牧沉。都怪这个不知节制的禽兽。亲完了也不给他消消痕——
对了,治愈术。
时苏突然想起,牧沉明明有最厉害的治愈术,却不给他治疗!
他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朝议事殿的方向猛冲而去。
地上的小点们纷纷仰头,惊呼声不断,而魔王站在大门前最高的阶梯上回头,正巧对上俯冲而下的小龙,条件反射地想要闪开。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时苏这是要对他丢火球了。
然而这次不同,小龙正以“求抱”的姿势朝他扑来。
“狗牧沉——”嘴里喊的却不是很好听的话。
牧沉忍着没动,他张开双臂,硬生生接下这个抱抱,小龙重重地砸在怀里,四肢都扒在他身上,差点把他的胸腔挤碎。
“乖,怎么了?”他拖住小龙的腰,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宠溺,和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
几个影巫站在阶梯上,看得目瞪口呆。
“都怪你,”小龙往魔王的肩上锤了一爪子,“都怪你。”
他脸上红红的,瞳孔在濡湿的睫毛下颤动,像要哭了一样。
看得人心头发慌。
“给我消一下印子快点。”他使劲把脑袋往人怀里埋。
牧沉怜爱地抚过小龙的脖子:“是弄疼你了么?”
他注意到了脖子上的痕迹,还有粗乱遮掩的粉末。
“傻子,你刚才不知道跟我说?”
时苏在他的怀里咕哝着什么,牧沉指尖贴在他的耳垂下,几秒钟后,皮肤上的痕迹都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呢。”牧沉捏捏他的耳垂,软软的,如一滴奶糕。
“你是我的”时苏吸了吸鼻子,“你只能喜欢我,你是我的。”
牧沉的脑中空白了一瞬。
他听见别人的窃语和惊呼。但除了紧贴的心跳,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好。”他轻声回应,吐出他早已承诺的话。
“都听你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议事殿里,几名影巫围成一圈,他们各个站得肃穆笔直,正商讨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这个东西就是一切的成因,是这个意思吧?”青季摸着下巴做思索状,“所谓主神?”
“不一定,我从未见过主神,你们见过?”夏德拉耸肩,“要不然把它拆了看看。”
“你拆不了它,鱼人说了,神石是从火山里重生的,没人能摧毁,”卓乌接话。
“是谁把它弄进火山的?”
“不知道,”卓乌摇头,转向魔王,“鱼人没提过。”
但他们知道,纳尔通过回溯咒,看见了神石落入火山的一幕,且只告诉了魔王一人。
“会不会是其它散客,那些传过来,但没有在黑曜登记的外来者,”玉木说,“我们得提高警惕,将神石投入火山的人,既知道神石的存在,又想将其摧毁,必有阴谋。”
几人暗自思忖,都觉得玉木说得有道理。
“现在可好,神石在我们手上,我倒希望会会这人,”青季搓着手道,“不然就太没趣了。”
“你真闲得慌,”夏德拉轻佻地撇了撇眉,“不如让会长给你多找点事做。”
几道目光投向阶梯,他们的会长就坐在中间,和怀里的小龙亲亲我我,完全处于状况之外。
“他们是不是都喜欢你,”小龙撅着嘴嘀咕,“这些影巫对你忠诚,是因为喜欢你么。”
这质问实在过于离谱,牧沉直接沉默。
“你怎么不解释,”小龙捧住他的脸,“快回答本座。”
“你到底听谁说的。”牧沉忍着笑,“你是笨蛋么。”
“哈,你说我笨?”他软糯的声线骤然升高。
“没有,是我笨,”牧沉赶紧改口,“我笨。”
“不许敷衍我,”时苏掰正他的头,“你知道他们喜欢你吗?”
牧沉:
“你是认真的?”
“先回答我的话,”小龙挂住他的脖子摇晃,“是我先问你的。”
“他们只是怕我。况且,就算有人喜欢,我也不在乎,”牧沉捏捏他的鼻子,“我只喜欢你,小笨蛋。”
小龙腼腆地低了低头:“你才笨。”
“好,是我笨。”
两人可谓若无旁人,黏糊得要死。
“你们牙还好吗?”青季扯着嘴角,“我牙好酸。”
卓乌深吸口气,长腿一迈,挡住众人的视线:“我们继续。”
“嗨呀,”夏德拉伸了个懒腰,“赶紧结束吧,我还想回去睡一会儿。刚才说到哪儿了?”
几人继续商讨神石的事,而作为一会之主的魔王和魔眼,却在一旁不务正事。
“奇奇居然跟着你,”小龙趴在牧沉的耳边,“那个鬼犬怎么不在呢。”
一只幽灵腊肠犬正飘在王座旁,好奇地向下张望。
“他去城里办事了,”牧沉说,“幽灵犬在附近,可以随时召唤他。”
小龙不悦地哼了一声:“把最诊视的小狗放在你身边,他对你可真是死心塌地。”
他泄愤地往牧沉的耳朵上咬了一口,留下几个獠牙印子。
还挺疼的。
牧沉哭笑不得:“该不会要说,他也喜欢我吧。”
“你敢说不是?”小龙犀利地眯着眼,“不然你对他这么坏,他怎么还对你这么好。”
“他哪里对我好了?”
“哪里不好?”
牧沉无奈摇头:“这个醋你都要吃?”
“谁吃醋了,”小龙抱着双臂,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有很多人玩。”
他扇动翅膀,一阵气流冲向影巫们,几人警惕地各自握紧武器,抬头时,却见魔眼大人从天而降,翅膀高傲地向上舒展,奶橘色的长尾巴从衣摆里钻出。
“咳,你们在讨论什么,说给本座听听。”
他做出气势十足的样子,尾巴却紧张地卷成一团。
现场的人都呆愣了几秒,不知该不该回答。
“我问你们话呢。”
“魔眼大人,”卓乌目不敢视,只能对着旁边的柱子说话,“我们在商讨神石的事。纳尔先生是否有告诉过你,神石是谁丢进火山的?”
“啊,”时苏张了张嘴,“那个,那个是”
那个是他掉进火山时带进去的。
这可不能说。
被纳尔和牧沉知道,已经够丢脸了。
“我不清楚。老师没告诉我,”他心虚地往旁边挪,挤到卓乌和青季之间,“你们继续聊,我听着。”
然而没人敢再开口。
因为魔王的宝座上,一股隐约的魔压震荡而来。
牧沉从上至下地俯视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凉凉地笑。
怪可怕的。
“其实,我们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千云战战兢兢地上前,“不如,就这样散了了?”
几人纷纷应和,提起袍子就打算开溜。
“等下——”
时苏正想跟上,影巫们已经如闪现般移动到了大门口,落在队伍尾处的青季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眼,用魔力朝着这边传音:“下次见,美丽的魔眼大人。”
时苏懵懵地望着大门:“下下次见?”
“怎么,舍不得他们?”牧沉不知何时靠到了背后,用力箍住他的腰,“你跟谁说话?”
“反正不是跟你——”
他忽觉脚下一轻,被牧沉打横抱起。
“你”
他刚想说话,牧沉忽地靠近,袭来一阵清淡的木质香气,他唇尖贴上湿凉的触感,但一触即逝。
时苏身子僵了一下,耳边是温柔的问话:“你考虑好了?”
“考,考虑什么”
“做我老婆的事。”
“嗯嗯??”小龙惊出一对耳朵,“你叫我什么?”
“做我爱人的事,”牧沉自如地改口,“同意的话,就亲我一下。”
他微微偏头,把脸凑近了点。
时苏咬着嘴唇,视线落在那白净的侧脸,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
看上去蛮美味的。
想吃一口。
恶龙的心脏在颤动。
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跳进去。
小龙凑上前去,生涩地撅起粉嘟嘟的唇。
牧沉屏住呼吸,虔诚地等待。
他只需稍稍动一下,就能触碰到那抹热度。
但他还是等着。
而小龙却停在半截,模糊地“噜”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我,还要再想想。”他埋在牧沉的肩上,耳朵羞涩地往后搭,“还没到一天。”
这么快就同意了,显得他很好骗似的。
小龙转转眼珠,想到个点子。
“你还有半天时间来说服我,”他扬了扬下巴,“看你表现。”
“好。”牧沉抿嘴笑,“你要我怎么做?”
“首先,不能再让那些人喜欢你。”
“嗯”
牧沉面色复杂地观察他。
竟然是认真的。
他自以为很了解时苏,但有时,他实在琢磨不懂。
可能龙与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吧。
“他们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我。”他只得顺着小龙说,“如果有,我就把他清除掉。”
“也不用清除”时苏皱了皱眉头,“算了,先说第二点。”
他蠕动着嘴唇,腼腆道:“就是我们可以不那个吗?”
“哪个?”
“就是,那个,”他垂下头去,翅膀焉焉地搭在两侧,“我怕疼。”
嘴里说着怕疼,却牢牢地赖在要让他疼的那个人身上。
“你不可以让我疼,”他软声软气地命令,“你要对我好。”
他趴在魔王怀里,感觉对方的胸腔沉沉地颤了几下,似是在憋笑。
“你笑什么,”他鼻尖气愤地呼出热气,“再笑我就咬你。”
“我没有笑。”牧沉脸色淡定,“那我如果说可以,你就能同意?”
“真的可以么?”
“真的,”他怜惜地揉着小龙的耳朵,“我不会让你疼。”
时苏皱紧小眉头,厚密的睫毛扇动两下。
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
“你是说”
然而牧沉打断了他:“我不会做让你疼的事。而你,依然是我的爱人。”
他感觉眉心凉凉的,牧沉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我同意了。”牧沉说。
这一吻凝滞了时苏的思绪,他呆呆地张着嘴,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小傻龙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同意。
“好了,今天有很多事要忙,陪陪我?”
牧沉抱着他,往殿外走去。
“唔那你要背我。”
“好。”
时苏换了个姿势,大摇大摆地扒到牧沉的背上,让魔王背着自己,在领地里转了几圈。
此时正值白天,影巫们都在外面活动,而这一人一龙,光天化日之下,竟若无旁人,如胶似漆。
一时间,他们成了整个黑曜的话题,这个消息也在傍晚时分传出了黑曜——
魔王把他的养子给“搞”到手了。
然而当事的两人并不了解这传言。尤其是时苏,他刻意黏着牧沉,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黑曜的魔王,走哪儿都要侍奉这条龙。
就连在书房议事的时候,他也要蹲在牧沉的腿上,翅膀也不收起来,而是把自己抱成个球,赖进魔王宽大的袍子里。
直到夜晚,他们再次回到寝宫,时苏依然用翅膀包着自己,只不过是卧在魔王的床上。
牧沉吹灭了烛台,床的另一边塌陷下去,沐浴草的香气裹挟而来,将小龙温柔地环住。
“马上要到明天了,想好了?”
时苏模糊地“嗯”了一下。
牧沉吐息在他的耳边:“睡吧。”
他轻缓地收起翅膀,用背去感受身后人的温度。
抱了一天,终于没有那么凉了。
时苏阖上双眼,很快入眠。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心,也很舒服。被喜欢的人抱着,鼻腔里都是喜欢的气味,身上的触感也很喜欢。
像幼龙形态时,在魔王的肚皮上踩奶的感觉。
柔软结实的血肉,安抚他身上的每一寸鳞皮。
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时苏做了个潮湿的梦。
梦里,他和牧沉绞缠在一起,酥酥麻麻的。
他仰起头,涌上一股难耐的躁意,他拉开獠牙想撕咬,一个湿润的吻堵了上来,不容拒绝。
时苏轻轻地哼吟着,好不容易喘上气来,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别咬,”低柔的声音舔在他耳廓,“我不会弄疼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房间里充盈着热气,化成密集的水珠,融到了床单上。
小火龙快热哭了。
他像只受伤的小野兽,眼泪打湿了枕头,抓住始作俑者手腕,让獠牙扎入血管。
要让魔王和他一起疼。
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不似常人的温度,而是冰冷到沸腾,几乎把他从内而外融化。
小巧的脚趾紧紧蹦起,蹬踢在濡湿的布上,在细微的抽泣中泄了力。
他白净的肌肤沾满红痕,滑腻的背上覆着薄汗。
“疼吗?”
牧沉拉过被单,把小龙裹好,小心地放到枕头上。
时苏累得睡着了。
他闭着眼,睫毛颤动如透明的羽翼,呼吸清浅起伏,脸红得像烧过。
魔王得到了他的小龙。
但还不够。
他想把希西尔刻到心脏里,就像水晶里的指纹。
牧沉捻起时苏胸前的吊坠,牵到唇上亲吻。
他见过无数的生物,黑白红彩,但从未有任何一抹,比希西尔更纯粹。
独一无二的龙焰。
他抱着这团火,沉溺于热烈柔软的温度,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才浅浅入眠。
然而没睡多久,脖子上一阵刺痒把他弄醒,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正埋在他的颈窝上。
獠牙在他的脖子上比划。
恶龙拉开下颚,几颗尖锐秀气的牙顺着他的下颌线摩擦。
只需稍微用力,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小恶龙伸出肉乎乎的小舌,对着魔王的血管舔舐。牧沉的皮肤其实很薄,有种无血色的白皙,他只稍微吃了两下,整块皮肤都红了。
“你在做什么”
“吃了你。”时苏抬头,愤愤地盯过来。
好像真的生气了。
牧沉抽出左手,犹豫着要不要抛个防护盾。
虽然时苏不会伤害他,但脖子是他的致命弱点,若真的咬穿了,任他治愈术再厉害,也救不回来。
放在以前,死不死他都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总不能死在老婆手里。
“可以不吃吗?”他好声好气地商量,“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时苏眯起眼睛,凑到他的脸上嗅闻。
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动弹。
“为什么”时苏瘪下嘴角,眼眶湿湿的,“为什么这样。”
毫无预兆,小龙突然就哭了。
“抱歉。”牧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抱紧时苏,吻着他的发顶安抚:“不舒服吗?”
他昨晚已经很小心了,甚至用了治愈术,小龙也没有反抗,他以为很顺利。
可小龙正埋在他的胸口哭。
“你为什么这么好闻,”小龙往他锁骨上抓挠,“我本来想吃了你的我的计划”
完全泡汤了。
恶龙是要吃掉魔王的。把魔王的宫殿占领,再拿下魔王的心脏,切成香喷喷的肉烤了吃。
这是他的目的,如肌肉记忆般刻进大脑。而现在,他却把自己赔了进去
“呜,我好亏。”他抽了抽鼻子。
牧沉眉头微蹙:“怎么亏了?”
“喜欢你,我好亏。”时苏靠上他的肩,“你一点都不行。”
牧沉:。
他一个翻身把小龙压住:“你觉得我不行?”
为了照顾时苏的体验,他刻意做得很温柔,然而
这谁能忍!
见他急了,时苏噗嗤笑道:“我是说,吃你的肉不行——嗷!”
牧沉手指往下,握着他的小尾巴揉了一下。
“要试试吗?”牧沉动作温柔,眼底却压抑着情绪,看得小龙心头发毛。
“试,试什么?”时苏缩了缩脑袋,“已经白天了不要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逗逗牧沉,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
有点后悔了。
“我没有说你不行,等”
时苏说不出话。
牧沉抬住他的膝盖,用吻封住他的嘴。
空气升温,午日高挂,今日的议事殿里,几名影巫还在等待。
魔王召集了议会,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是说有大事宣布吗?”青季百无聊赖地掷着骰子,“他人去哪儿了。”
“就在寝宫吧。卓乌不是去请了?”夏德拉提出一瓶酒,“来来,我们先喝几口。”
而此时的卓乌,的确去了魔王的宫殿。只不过他站在露台的落地窗外,迟迟没有进去。
屋内的情况不太对。
他虽看不见,但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尤其是对魔王的事。
卓乌找了个石凳等待,一坐就是两小时。
直到下午时,才有侍从端着食物,从大门处进入。他们将一排排美食放置在大厅的桌上,供奉长椅上躺着的小龙。
时苏闻到了烤鸡的味道。
“饿”
他爬起身来,只觉腿上阵阵发软。
牧沉竟抱着他折腾了一整天。
仅仅因为他说了“不行”两个字。
“开不起玩笑”他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你给我出来!”
时苏对着空气怒吼,然而没人理他。
“出来——牧沉——你给我——出来!”
门廊处晃出个影子,牧沉换了一身干净的绸缎黑袍,腰带松垮地系着,里面什么也没穿。
“怎么了?”他看上去神清气爽,连皮肤都有了血色,“这么快就想我了?”
时苏抓起一个小毛毯摔了过去:“走开!”
牧沉接住毛毯,顺手扔到一边:“不是叫我出来吗。你到底是要我来,还是走。”
“你走!”小龙捂住双眼,在毯子上打滚,“你去把衣服穿上——”
牧沉淡淡道:“刚也不知是谁把我衣服扯掉的。”
不但扯掉了衣服,还抱着他不放,一个劲地要。
“啊啊啊啊不许说了——”时苏蜷成一团,羞得尾巴都钻了出来,“你走,你走——”
他走到近前,在小龙粉红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乖,想吃什么?我喂你。”
“不要你喂。”小龙埋在抱枕上,闷声闷气地咕哝,“我不要你喂。”
牧沉坐到他身边,叉起一块切碎的烤鸡递过去:“不吃?”
小龙闻到食物的香气,犹豫地扭过头来。不过只露出了半只眼睛,眼尾还是湿的,像受了欺负的小鹿。
“不吃,那我就吃了。”
牧沉往后一靠,刚要把肉送回嘴边,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余光闪来,小龙扑到他的腿上,咔嚓咬下叉子上的肉块。
“别那么快,”牧沉把叉子拿开,“不怕磕到牙?”
“我要先吃,”小龙嚼嚼着,“我吃了,你才能吃。”
“好,”牧沉无奈道,“你先吃。”
他放下叉子,又觉得没什么胃口,便观看小龙进食。
“喂我。”时苏凑过脸来,四爪并用地趴到他身上。
“不是不要我喂?”
“现在要了,不行么。”
牧沉笑着摇头,为时苏递过一块牛肉。
这块肉有点大,小龙的嘴太小,弄了一块油渍在下巴上。牧沉抽来一条餐布擦拭,小龙乖乖坐着,腮帮嚼得一动一动的。
“你怎莫不吃。”时苏口齿模糊地问。
“我不饿,”牧沉说,“我不用吃。”
时苏皱着鼻子,往他唇上撞了一下,糊了他满嘴油。
“你是本座的人了,要养结实点,”时苏舔舔嘴角,“从今天起,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
牧沉不爱吃饭。时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听明白了么。”他糯声糯气地命令。
“好,我好好吃饭。”
牧沉吻上他的唇角,是香喷喷的牛肉油味。
“为你。”
第50章 第五十章
接下来两周,黑曜的会长都没有再召集会议,领地的事都由几个核心成员打理,好在灼月鸟大势已去,其他小工会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除了闲得发慌的青季,其余人都很享受。
这样的时光很稀奇。魔王的控制欲极强,对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他都通过鬼犬去监控,绝不放过一丝一毫。
也正因如此,过去几年,黑曜的影巫们,时时刻刻都处于战斗状态,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大战一场,抢点怪物,再抢点人头,掳几个新人,和灼月鸟整个你死我活。
而尘埃落定,他们没了对手,彻底成为这个小世界的掌控者。
黑耀牧者,正式歇战。
“歇战?”
议事殿里,卓乌和青季正在“激烈讨论”。然而说是讨论,其实只有青季在嚷嚷,卓乌沉默不语,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这就是今天的“核心影巫大会”,原本有十个人要参加,最后只来了两人。
“太懈怠了!这样下去,我们会完蛋的!”青季着急地围着卓乌走动,像围着根木头旋转,“全都没来,都没来!这会还能不能开了!卓乌,你到底有没有给夏德说啊,今天要议事啊!”
“都说了,”卓乌面向空旷的王座,依旧站得笔直,“他们昨天喝得太晚,现在还没起床。”
“没救了。”青季一屁股坐到阶梯上,“没救了。都睡吧,全都睡死得了,牧沉也是,我看他简直中了蛊。”
“青季,”卓乌斜了他一眼,“鬼犬在这儿。”
这是提醒他注意说话。牧沉最近人不在,但鬼犬一直都在,那可是牧沉最亲近的走狗。尤其是卓乌被莫名“冷落”后,鬼犬一跃成为权力最大的影巫。
“咬人的狗不叫,要小心。”卓乌面无表情地提醒。
“鸟毛人,你别太恨,”暗处忽然浮现出一个鬼森森的影子,“魔王和魔眼不需要你了,任凭你说什么,也只是嫉恨——”
卓乌冷漠地打断:“我不会记恨一条狗。”
鬼犬拉下斗篷,恶狠狠地瞪过去:“我看你是毛痒!”
他如鬼魅一般闪了过去,卓乌抽刀接招,一阵混乱的巨响,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互抛咒语,鸟毛纷飞,时不时闪过不知何处来的狗吠,青季直接爬到阶梯顶端,坐在王座前的地板上拍手叫好。
“打起来,打起来!”
这边魔王的心腹们在内斗,而那边的魔王,还忙着陪他的小龙训练。
**的广场上,一个皮球那么大的鱼缸置放在长桌上,旁边是一张豪镶的宝石宽椅。待牧沉抱着时苏入座,纳尔用食指敲了敲鱼缸,里面蹦出一条巴掌大的小鱼,龇牙咧嘴地朝缸壁上撞,留下腥黏的印记。
“呜好难看。”时苏缩起膝盖,往牧沉的袍子里拱,“这条鱼,丑。”
他把脑袋埋在牧沉的胸膛,重重的心跳震入耳膜,还有一声温柔的笑。
“这么小的鱼都怕?”
“我就是不喜欢鱼嘛。”小龙蠕动着嘴唇,表情像吃了难吃的东西,又苦涩,又可怜。
纳尔还偏要他做什么“克服恐惧的训练”。
“可以不要这个环节么,”他向纳尔投去求救的目光,“一定要摸么。万一它咬我怎么办。”
他扬起一双粉圆的大眼,真诚水灵,柔弱易碎,完全不似往日的“凶猛张扬”。
可惜,这一套对魔王有用,对纳尔则收效甚微。
“不可以,”纳尔面色慈祥,“如果不克服恐惧,这一阶段的魔力训练就很难突破。小时,你不想恢复强大的力量了吗?”
“我想,可是”
可是,以前他强大的时候,也不用摸食人鱼啊!
“你现在重生了,和之前不一样,力量不是生来就有,要修炼,要一步步突破。就像魔王先生,他也曾是凡人。”
“我现在也是凡人,”牧沉接话,“我是侍奉希西尔的凡人。所谓魔王,不过是针对外人的封号。”
“真的么。你真这么想。”
时苏举起爪子,指尖挠在他挺拔的鼻梁上。
“本座可是恶龙,凡人。”
“真的,”牧沉握住他乱动的指头,“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侍奉你。”
“唔”时苏撇嘴,“你最好是。”
“你不信我?”
“没有,只是”
只是自从确定了所谓夫夫的关系,牧沉就把他宠上了天。
从来没有人类,对他这么好过。
那些人侍奉他,但也怕他,都是把他当成魔龙敬仰,崇拜他的力量,折服于他的美貌。
只有牧沉,能把他捧在心尖上。
但他仍然记得。
魔王是阴晴不定的。
“没什么。”他扭开头去。
他可是神系,是魔龙,怎会因恋爱神伤?
“那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他扒住牧沉的腰,“你不是说,要宣布我们的关系么。”
只要人人都知道他两的关系,牧沉就不敢随意变心。
恶龙想要更多的承诺。
“你不是说不想张扬?”牧沉摸摸他的头,“改主意了?”
“嗯你要跟他们说。”
小龙依偎着,用软乎的侧脸蹭他的脖子。
“我只是说低调一点,不代表不行嘛。”
“好。”
其实不宣布也可以。现在整个黑曜,无人不知他两的关系。
不过是走走流程。
“魔王先生,现在是课堂,”纳尔敲了敲桌子,“再这样下去,我就得请您离开了。”
“抱歉,”牧沉坐直身子,“来继续。”
他掰正小龙的身子,让他面对鱼缸。
“摸到鱼了,今晚就给你奖励。”
小龙的耳朵尖跟烫熟的虾仁,瞬间由白变红。
“什么奖励?”
“和昨晚一样。”
时苏攥紧桌沿,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羞羞的事。
“老师在这儿呢你别乱说。”他垂着头嘀咕。
“我说什么了?”牧沉捏捏他的耳垂,“我是说昨晚为了奖励你,专门为你做了炸鱼片。”
小龙“咕噜”了一声,用力拍开他的手:“你走。”
“你走,我不要你陪了,我要上课了——”他锤着牧沉的胸口推搡。
老说些不正经的话,搞得他都没法集中精力。
“想让我走?”牧沉捉着他腰不放,“刚才是谁说的要我陪。”
两人在那儿推推搡搡,但谁也不肯从椅子上起来。
纳尔实在看不下去了。
若不是看在魔王给了人鱼族好处,他才不想接这个活儿。
他深深叹气,找了个椅子坐下:“魔王先生,五分钟之后,若是小时没有成功,我就要请您离开了。”
时苏愣了一下,老实坐好:“唔,对不起。”
虽然嘴里说着要牧沉走,但训练的时间太漫长,见不到也很难受。
“不就是摸一下么,”他轻哼道,“马上就搞定。”
他犀利地盯着浴缸内的黑红色小鱼,那鱼鳞坑坑洼洼的,眼球又大又鼓,眨也不眨,像游动的死物。
时苏伸出食指,趁鱼往上浮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戳了进去。
“摸了,你看吧,我也没有那么怕鱼——”
而就在同时,食人鱼忽然张嘴,往他的指尖撞了一下。
“呜!”他哭唧唧地缩回牧沉怀里,“它咬我——”
“伤了吗,我看看。”
牧沉牵住他的手轻轻揉动,用治愈术恢复那压根不存在的伤口。
“还疼吗?”
小龙软绵地呢喃着:“唔,本来就不疼笨。”
倒也不必如此溺爱。
纳尔又忍不住叹气。
那其实是条没有牙的食人鱼。是纳尔为了不伤到小时,刻意找的。
这魔王真是没救了。
鱼人摇了摇头。
“好了,既然成功了,今天的训练也算完成了,”他提着箱子起身,“下次训练在三天后。”
“好,”牧沉点头,“我送你。”
“不必了,魔王先生,”纳尔挥手,“您好好照顾小时吧。”
鱼人走了,庭院里只剩下几个守卫,躲在树冠里的小狮鹫,还有说着悄悄话的魔王与小龙。
他们十指相握,小巧的身躯依在魔王的袍子里,远远看去,已是融为一体。
“其实,我本来不讨厌鱼的,”时苏小声说,“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差点被一条大怪鱼给吃了。”
那时他还小,不但形态是幼龙,能力也是真正的幼龙。
“我不喜欢水,不喜欢鱼”他打了个哆嗦,光着的小脚丫不安地叠踩在一起。
“那以后就不碰鱼了,”牧沉安抚道,“怕就怕,不克服也罢。”
“可是老师说,这样会影响训练”
“那就练慢点。有我在,你还着急这个?这个世界,没人敢再觊觎你。”
时苏抬眼望他:“你又哄我。”
“嗯。哄你,但是认真的。”
他牵起小龙的手,放在胸前的伤疤上。那是龙焰的灼痕,刚好挨着心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听你的,你就把我吃了,”牧沉说,“用你的龙焰,把我烧成灰烬。”
时苏盯着那道疤,鼻子热热的。
他好像忽然懂了,牧沉为什么要留着这块疤。
“笨。”
他倾身向前,在伤疤上印下一个吻,很轻,但很烫。
几乎把人灼到疼痛。
牧沉绷紧身体,心跳快如擂鼓,血液在身体里沸腾,鲜活至极。
“我”
他想说话,却被一双软弹热乎的唇堵住,温柔地擦揉。
小龙吻在他的唇上,很快就分开。
“怎么呢,”那双濡湿的睫毛眨巴着,“想说什么吗?”
时苏耐心地等着。
树下的阳光刚好,温暖又热烈,落在牧沉的身上,星星点点,清冷柔和。
是适合表白的时刻。
“喜欢我么。”时苏嘟了嘟着嘴。
他还想听一次表白。
这不是第一次表白,也不是最后一次。他要很多很多的表白,如反复的魔咒,刻入魔王的骨髓。
“嗯。”
牧沉薄唇微动,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想抱你。”
时苏:?
小龙惊得一时哑口,而则趁他发呆之际,一只大手温柔地覆上了他的尾巴。
时苏:!
小龙急得泪都要流出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牧沉竟毫无羞耻感!
他躲在牧沉怀里,气得发出细柔的“嗷嗷”声。
“呜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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