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公路铺在黑夜与星空之下,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十几米一座的路灯规整的站在路旁如同复制粘贴,令人产生开了很久的车依然在原地打转的错觉。
迪妮莎打了个哈欠,眼底产生的泪水让疲倦的大脑获得片刻的清醒。
“要我帮你开一会儿么?”
路灯的光晕使得驾驶室忽明忽暗,静谧中,一道天生冷感的少年声线响起。
迪妮莎揉揉因哈欠而产生的泪水:“小孩子精力是真旺盛啊,你竟然还没睡。”
忽明忽暗的光线,有时会映出身旁孩童的脸,不开口时,那孩子给人一种又冷又乖的错觉。
对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睡?6岁以后的捉迷藏游戏让我再也没办法在有陌生气息的空间入睡。”想到过去,他介怀般的切了一声,“你介意也没用,这个我也没法控制,就算闭上眼睛,我的思维也能一直维持清醒。”
“喏,给你。”他摊摊手,放开怀里的抱枕,将它塞到迪妮莎腿上,“把车停到路边吧,换我来开。”
对于换人开车这件事,迪妮莎有些心动,但还是因为对方的年龄而产生迟疑。
“你……真行吗?”
奇犽哼笑一声:“安心,我连飞空艇都能开给你看。”
“……”
这小子全家可能都是特.种.兵出身。
迪妮莎没再说什么,将车子停在路边,她和奇犽调换了位置。
“就顺着这条公路直走到底,遇到岔路走左边那条,再遇到三条的走中间,再之后是左右左。记住了吗?”
“ok。”
这么痛快回答,这小子不会瞎开吧?
仿佛感受到迪妮莎目光背后的含义,奇犽竖起一根手指,在迪妮莎看来的时候,思路清晰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先是走左边,之后是中间,再来是左右左没错吧?”
“嗯。”
她这才放心,和其他俩孩子躺在副驾驶的位置,没多久便睡去。
凌晨四点,天空泛起鱼肚白。
当车子停在共坨市的市区内,迪妮莎被车子熄火的动静吵醒。
熟悉的街区就在车窗外,不寻常之处是凌晨四点的市区几乎见不到人。
后视镜上安装的电子钟表提醒着现在的时间,她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转向一直没开口催促她的奇犽。
“换我来开。”
果断和对方调换了位置,迪妮莎将车子停在农贸市场前的空地。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奇犽开口。
下车后由于商铺还没开门,他们只能站在货车旁闲聊。广场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那感觉有点像制作人偶的游戏空间,不同的是,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三个小孩。
这让迪妮莎能分清自己身在现实。
她回答奇犽的问题:“一会儿去疗养院,给我爸过生日。”
一般人如果听到这些话,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对自己以及自己的父亲多多少少都会面露同情,更何况是脾性这么恶劣的小子,迪妮莎都能预料到对方口中大概没什么好话。
“这样啊,看来你是想等旁边那家甜品店营业。”
农贸市场空地的正前方经营着一家甜品店,味道不错,每年的今日她都会在这家店订一枚蛋糕。
但现在令人意外的是,奇犽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并没表现出落井下石,反而通过她的意图推断出她一会儿的动向。
“留下来吃一起吃蛋糕吧?”迪妮莎邀请面前的孩子们。
一向嗜甜的大男孩反而摆摆手:“不了。我和小杰还有智喜一会儿准备搭乘竞技场的飞艇离开。我们今天还有比赛,我查了一下飞艇落地的时间,今天只有这一班,得早点走。”
“这么快么?”
这场分离虽然早有准备但依旧太突然,迪妮莎的心中莫名涌起惆怅若失的情感。
“少摆出那么肉麻的表情,咦惹——你爸的生日我们去做什么?”奇犽满脸嫌弃,“都说了还有比赛,大不了打完了以后再来看你。”
她盯了他们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忍住将手落在奇犽的头顶:“那……加油哦。”
“啊。”
虽然不耐烦,但这一次的少年没有躲开。
而这一次也是真的分道扬镳。
当耳根清净下来,淡淡的不适如浪潮一波一波不断涌上她的心。她站在寂静无人的空地,有些坐立难安,有些憋闷。
于是爬回车上点了支烟,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不远处的甜品店,年轻的店员骑着自行车拧开商铺的锁。
她将手中的烟头丢入地面的烟蒂群。
打开车门下了车。
“您好,麻烦帮我做一个十二英寸的水果巧克力蛋糕。”
刚拧开锁的店员明显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听清楚话里的内容,又露出笑容回应她:“好的。但需要您等待两小时时间哦。”
“没问题。”
进入8点后,人流开始多了起来。
城市的嘈杂声冲到了心中那种不自在,她又找回了一点孤身一人的感觉,在农贸市场开业后的第一时间走进去买了父亲心爱的牛肉,买了点海鲜,又去买了承诺的酒。
做完这些,时间已差不多,接到父亲的来电,迪妮莎报了平安,随即去甜品店取了蛋糕。
山上晨光依旧,被放风的患者们陆续来到草场属于自己的位置。她目不斜视的绕过那群人,来到他老子的小超市。
“老头,生日快乐。”
每一年的生日她都会回来,可每次蓄力的感伤在点上蜡烛的那一刻都会重归平静,泛不起一丝涟漪。
记忆中,有时候的生日是一声不响的吃蛋糕,有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的争吵,有时候则是沉默的听老旧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
但今天的生日不一样。
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她小时候,关于他们一家三口,另外,还有老头的悔恨。
“我欠你妈妈一个道歉。”
但道歉早已无用,她妈妈早在那场事故中死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回咱们家的老房,在卧室的床底下……”
在卧室的床底下找一找,有没有我给你妈当年买的戒指。
……
晦暗的床底到处是灰,白皙的手指摸过之处不光会在地板留下指印,还会给指头染上一层薄薄的脏痕。
这是她回到小城老屋所做的第一件事。
床底光线太暗了,迪妮莎不得不点开手机电筒,将头探进去一起找。小时候父母房间的床底一直都是自己最害怕的那一处,她会幻想那下面藏着可怕的怪物,或者掀开床单就会看到鬼魂的可怕人头。
这种隐秘的害怕以及天真幼稚的想法一直被埋藏在心底,直到被时间所遗忘,直到今天又以令人发笑又温馨的方式回归。
现在独身一人在父母床下寻找戒指的自己,已经不再惧怕儿时的鬼怪。她像个勇士在寻找巨龙留下来的宝藏。
手指在地板凸起的夹角摸到不寻常的物体,她摸索着,将那件物体套在了指尖上,随即拿了出来。
她找到了那枚戒指。
钻石不大,但放在现今价格应该已经翻了倍。
看到那枚钻石,她又止不住想起过往。
与目前他们父女相处和谐的场面不一样,他爸也曾混账过。
但在混账之前,他们也曾是体面的家庭。
他爸曾在十老头名下的某个小家族工作过,做的还是受人尊重的会计工作。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会计师,会因那个家族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而背锅丢了工作。
因为有十老头的威名在,接下来友客鑫的工作变得难找,他们不得不搬到乡下奶奶留下的老房子居住,也就是这里,但是入不敷出的日子依旧让生活雪上加霜。
酗酒、赌博让他爸开始逃避现实,可现实却是本不富裕的生活越加捉襟见肘。
而她妈妈也在一次次失望后变得越加冷漠,冷漠到不复从前般温柔。
那一天小小的她放学回家,本以为是熟悉的争吵场面,没想到却是铺天盖地的血迹。
妈妈的尸体躺在客厅的地面,而爸爸不知所踪。
邻居奶奶说:她爸爸发疯般失手砍死了她妈妈。
没人能体会她那时的感受,仔细品味,应该是一种天将塌未塌的不真实感。
为什么没彻底塌下来呢?
她蹲在妈妈的尸体面前,盯着那张熟悉又无法做出任何表情说出任何话的面容,莫名的有种不真实感。
不真实到甚至感觉这世界陌生到可怕。
她蹲了一夜,腿蹲没了知觉,得到的消息却是他爸爸被确诊为精神病住进了疗养院,家里账户被冻结,仅存的戒尼用来支付父亲的疗养费用,而她——则成了孤儿。
接下来是去孤儿院的路上,但她没接受命运的安排,不顾护工和司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跳了车。
她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但意外闯入生命的系统,令这趟旅程直到现今,依旧让人难忘。
现在,她已成年,她已独立,她同样已寻回了她爸爸。
只是还差一点治疗而已。
将手中的戒指放在窗户底下瞧,不算明亮的太阳光线下,戒指中心的小小钻石熠熠生辉。
不曾想当年的血案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却足以成为他爸心病的插曲。
故事应该是她酗酒的老爸幡然醒悟,在外偷偷的工作想在两人结婚纪念日送出这枚戒指。
迪妮莎表情黯然的将戒指握在手心。
但既然戒指躺在床下吃了十几年的灰,就足以说明这愿望再也没实现的可能。
最终,她将那枚戒指再次放回地板的夹角,让它在这座充满父母回忆的老房子,继续安静安睡吧。
“就当这戒指送给妈妈了。”
而今天之后,她需要继续和她的系统一起开始新的旅程。
【滴——检测到宿主已有离开意愿】
每年的这几天,她的系统倒是很贴心的不会打扰她。
【滴——由于宿主有意诛杀npc鬼婆婆的行为,难度翻倍任务已开启:请宿主抓捕一位揍敌客杀手,将他/她扭送到陷阱塔换取奖金。】
“……”
想让我早点投胎你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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