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西纱,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我这就安排血仆送你回去。”苏伊卡控制着语气，尽可能不对西纱发脾气。
西纱破坏了她精心培育的植物, 她很不高兴。可这是被法妮尔坑的, 苏伊卡不想不问缘由地责备西纱。
见苏伊卡的态度没那么和善, 西纱用力跺脚, 她气呼呼地指着法妮尔，不服气地说：“那她呢！凭什么她不用离开！”
“法妮尔，庄园里的马车不多，劳烦你自己走回去。”苏伊卡看似在安抚西纱, 实则有意将两个人都赶出去。
“那怎么行。”法妮尔笑眯眯地看着苏伊卡, “苏伊卡姐姐，不知道为什么, 住在这里，我睡得很安稳。请您发发善心, 让我再多住几天, 好不好？”
“不好。”苏伊卡走上前, 一手拎着西纱的后颈, 一手抓着法妮尔的手臂。手腕一动, 就把两个人丢了出去。
“苏伊卡姐姐，让我进去呀！”
西纱猛地转身，慌张地拍打着大门。她的布娃娃还在房间里, 万一苏伊卡忘记给自己怎么办。
“苏伊卡姐姐，我这就回去，但请你把布娃娃还给我！”
里面迟迟没人应声, 西纱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没过多久，大门开了个小缝, 西纱的娃娃被丢了出来。
西纱慌忙接住娃娃，仔细检查，见娃娃没有被损坏，这才放下心。
想到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法妮尔瞧见，她轻哼一声，一边揉着自己被捏痛的后颈，一边嘲讽法妮尔。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苏伊卡姐姐都没有用力，你就被丢出来了？”
法妮尔没有应声，西纱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样子，你也不过如此嘛。”
“西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把鼻涕泡擦干净。”法妮尔揉着鼻尖，对西纱做了个鬼脸。
西纱被气得转过身，法妮尔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见手腕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法妮尔只觉得有些恍惚。
苏伊卡的力道并不大，法妮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苏伊卡丢出来。
按道理，她没有那么弱。
难道是房间里的香薰蜡烛真的有问题？
可法妮尔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受到限制，她的头脑也十分清醒，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还是说，自己刚刚没有设防，才被苏伊卡丢了出来？
正当法妮尔在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血仆便备好马车，要送西纱离开。
庄园里的马车用鲜花装点，车轮转动，带起阵阵花香。法妮尔看着马车，心里想着，或许这样的马车，现在的乔娜会比较喜欢。
西纱狠狠瞪了法妮尔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苏伊卡姐姐也不会让我走！”
法妮尔有些无奈地说：“就算我不在，苏伊卡也不可能留你到婚礼那天。你应该庆幸，我的出现能够让别人觉得这都是我的错。不然的话，丢脸的可就是你了。”
“你！”西纱说不过法妮尔，只好跳上马车，催促着血仆赶紧驾车带她离开。
西纱偏过头，再也不想看法妮尔。
目送西纱离开，法妮尔也没打算继续赖在庄园里。只是，就这么走了，好像有些亏。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一轮红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一只纸鹤映着月光缓缓飞来，似乎是要找苏伊卡。
法妮尔截下纸鹤，手指灵活地将它拆开。看清了上面的字，法妮尔一下子晃了。
她破开大门，冲到苏伊卡的面前，抓住苏伊卡的胳膊，“快去奥洛拉那里，乔娜的伤口恶化了。”
苏伊卡蹙眉，轻轻推开法妮尔的手，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大门。她以为法妮尔又在耍什么花样，于是质问：“乔娜小姐的伤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会恶化？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法妮尔一开始还急着把苏伊卡带到乔娜那里，听苏伊卡这么问，她一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总不至于狼人的药水有问题吧……”
“你真的给她用了狼人的药水？你知不知道，狼人的魔药与我们的魔药相冲。”
苏伊卡看着法妮尔，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那眼神好像在说，不是正统的王室，终究是靠不住。
法妮尔无视了这带有色彩的眼神，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好好好，这事就算是我的错。不管怎么说，你总该先去城堡看看。”
苏伊卡收回了视线，召来另一位血仆，让她再安排一辆马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摆贵族架子？”法妮尔的翅膀跃跃欲试，她觉得马车的速度太慢了，明明苏伊卡也能够飞过去。
就算她懒得亲自飞，自己也可以拎着她。
马车这种东西，在法妮尔眼里，除了能够证明她的庄园里有马，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苏伊卡提着裙摆，跳上了马车。马车很宽敞，但很显然，苏伊卡并不想邀请法妮尔同乘。
法妮尔张开双翼，穿过领土的上空，先一步到达奥洛拉的城堡。
城堡看上去如往常一样，乔娜的伤并没有打乱城堡里的宁静。
法妮尔轻巧地从窗户跳了进去，却没有见到乔娜的身影。
“怎么不在房间里？”
法妮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里是她为乔娜布置的，没有错。可在这里，她不仅没有看到乔娜的影子，就连房间里也没有闻到乔娜的气息。
她刚要推开房门，到别处搜寻，却发现房间的门怎么也推不动。
法妮尔的手掌轻轻触碰锁芯，感觉到强大的结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当了。
她迅速转身，想要从窗户离开，却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层结界。
墙上的钟摆有节奏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有些吵人。法妮尔用力撞击，却无法冲破。
她停止了动作，逐渐平静了下来。
这里的结界并不牢固，布置结界的人魔力明显远不如她。可现在，她就是出不去。
怎么回事呢……
先是被苏伊卡毫不费力地丢出去，又被纸鹤引到这里困住。
法妮尔看着窗外，月亮偏了偏，苏伊卡的马车缓缓到来。在血仆的搀扶下，苏伊卡跳下马车，提着一个小篮子走进了城堡。
看样子，苏伊卡是真的打算来为乔娜治伤。
月光下，法妮尔看到，城堡外的蔷薇已经被除去。虽然光秃秃的不太好看，但不至于再扎伤别人了。
见此情形，法妮尔莫名松了口气。
奥洛拉还不会杀自己，她这么做，大概是想阻止自己破坏苏伊卡的婚礼。
想到这，法妮尔瘫在床上，感受着床上乔娜残留下来的气息，闭上了眼睛。
既然暂时出不去，不如好好睡一觉。
*
书房里，乔娜脸色惨白，紧紧抿着唇，无力地倚在沙发上。
她手臂上原本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又高高肿起，虽然没有流血，但看上去十分惊心。
奥洛拉静静坐在那里看书，并未过多关注乔娜。
直到苏伊卡轻轻敲了敲门，奥洛拉才抬起眼。“你来了。”
苏伊卡点了点头，她走到乔娜面前，单膝跪下。
乔娜张了张嘴，眼看着苏伊卡公主的裙摆被踩在脚下，乔娜艰难地说：“您的裙子……”
苏伊卡似乎并不在意，她仔细地检查着乔娜的小臂，神色愈发严肃。
“不是已经给你换过药了，怎么会这样……都怪我，没有等你的伤完全恢复再离开。”苏伊卡并未提及法妮尔的事情，她看着乔娜的眼睛，似乎在等乔娜主动说出来。
乔娜摇了摇头，“您不要自责，这不是您的错。”
“乔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接触过别的魔药？”
听到苏伊卡的话，乔娜心里一惊。
她确实用过法妮尔送来的魔药，可那个药看起来效果很好，而且法妮尔不是也用过了？
法妮尔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自己的伤都要好了，反倒会恶化成这样子。
不对，她并没有亲眼见着法妮尔用过那个药水。
乔娜轻咬下唇，眼中满是挣扎。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法妮尔来过的事实。
苏伊卡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一把匕首，对乔娜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我需要在你的胳膊上划一道口子，替你把毒血放出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匕首闪着寒光，乔娜忍不住咽下口水。
从质地上来看，这应该不是银质的。可即便如此，好端端地被划一刀，也很疼。
苏伊卡利落地下刀，乔娜的胳膊本就疼的要命，这一刀下来，她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苏伊卡见状，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乔娜的伤口。
看见苏伊卡靠近，乔娜担心她想要吸自己的血，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只是鲜血流出，苏伊卡的眼中没有半点欲望。她呼出凉凉的气息，让乔娜伤口的灼痛感消失。
“很疼吗？”苏伊卡抬头，望着乔娜，语气温柔得有些不真实。
“我没事。”乔娜摇了摇头。
实际上，乔娜不仅胳膊痛，她的一颗心更是难受。
她想不明白，是法妮尔要害自己吗？
难道法妮尔不希望自己和苏伊卡公主成婚，所以要害自己吗？
可书中并未提及法妮尔擅长药理，她怎么能够预料到自己会被有毒的蔷薇刺伤，又怎么会恰好找到合适的药水？
“好了，毒血已经被放出来，只要涂上药水等伤口愈合就好。你之前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排出来，就接触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水。毒素被闷在身体里，才会这样。”
苏伊卡为乔娜包扎好伤口，又嘱咐了句：“以后不要用来路不明的药水。”
乔娜点了点头，把心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第052章 052
052
伤口虽被包扎好, 但痛感依旧存在。
乔娜眼泪汪汪地看着苏伊卡，小声问：“这个伤口要多久才能愈合？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婚礼会不会被影响……”
“明天。”苏伊卡平静开口, 打断了乔娜的念叨。
“那就好。”还好明天就能愈合, 不然的话, 胳膊肿成这样, 还要穿那些并不舒适的礼服在贵族面前表演，那也太难受了吧。
奥洛拉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望着乔娜，冷漠地说：“乔娜小姐, 苏伊卡的意思是, 你们明天完婚。”
“什么？！”乔娜一惊，下意识抽回了手。
明天举行婚礼？
这也太突然了吧。
本想着还能多拖延一阵子, 起码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手心的触感消失，苏伊卡抬头望着乔娜, 似乎有些受伤。“乔娜小姐, 你是不是不愿意与我缔结婚姻的契约？”
苏伊卡轻柔的语气让乔娜心中多了几分负罪感。
乔娜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要代替原主嫁给苏伊卡的事实, 可婚礼忽然提前, 乔娜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不愿意。只是……”乔娜绞着手指, 努力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反应。“我是担心，如果胳膊一直这样子肿着，会不好看。”
苏伊卡伸出手, 揉了揉乔娜柔软的长发。“没关系的，明天会好起来的。”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乔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还是不太适应与苏伊卡挨得这么近。
过低的体温, 会让乔娜害怕。
细微的反应落在苏伊卡眼里，苏伊卡收回了手, 转头问奥洛拉：“这个时间，法妮尔还没有到吗？”
听到法妮尔的名字，乔娜也偷偷看向奥洛拉。
虽然不知道苏伊卡为什么会提到法妮尔，但苏伊卡显然知道什么。
奥洛拉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计算了一下时间。
“应该已经到了，我在乔娜小姐住的那件客房里设下了结界。放心，她不会有机会破坏你们的婚礼的。”
奥洛拉话音刚落，上方就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吊灯上的水晶被巨大的力量震落，掉在地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乔娜有些不信任地看了奥洛拉一眼，果然，奥洛拉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么大的动静，显然是法妮尔闹出来的。
苏伊卡抿着唇，见奥洛拉死死盯着上方，她还是开口：“奥洛拉，我们先去大厅吧。”
万一法妮尔真的从上面破开结界，恐怕书房会不安全。
说完，苏伊卡站起身，握住乔娜的手，打算把乔娜带出去。
楼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法妮尔大有要拆了城堡的意思。
与上次乔娜的魔法失控不同，这次的破坏明显是故意的。
看着头顶石块掉落，乔娜隐隐感觉手上的戒指在发热。另一只手被苏伊卡握着，心跳的频率传递到脉搏。
“别怕。”苏伊卡轻声安抚。
乔娜没有害怕，她只是想不明白，法妮尔为什么会被困在楼上的客房。
她这个时候来这里，是来带自己走，还是来看自己有没有死透？
乔娜刚要起身，一整个水晶吊灯就落了下来，在书房里炸开。碎片跳到地毯上，声音有些闷。
担心法妮尔真的拆了城堡，奥洛拉不得不抬手撤了上方的结界。
把法妮尔困在城堡，真是奥洛拉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感觉到结界消失，法妮尔并没有从正门出去，她依旧把注意力放在脚下，大有不挖开不罢休的意思。
丽莉雅管家冲到楼上，推开客房的门。原本整洁的房间此时尘土飞扬，一时间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丽莉雅管家被烟尘呛得咳嗽，她挥了挥面前的尘土，努力看清房间里的情形。
见法妮尔正试图把脚下的地板凿出一个洞，她呵斥道：“法妮尔公主，这里是奥洛拉公主的城堡，请您适可而止。”
法妮尔抬起头，随着她动作的停止，房间的视野逐渐清晰。她露出满是灰尘的一张脸，语气十分无辜：“丽莉雅管家，我刚才被困住了。我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一时着急，不得不这么做……奥洛拉姐姐应该不会怪我吧。”
虚伪，做作，配合这张美艳的脸，又让人无可奈何。
丽莉雅管家冷着一张脸，对法妮尔说：“请您随我来。”
法妮尔随手将灰尘抹在了裙摆上，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引得丽莉雅管家十分不满。
可她只是城堡里的管家，无法限制法妮尔的行为。
法妮尔来到大厅，见乔娜的胳膊高高肿起，又裹上了绷带，看上去有些滑稽。
法妮尔走上前，直接无视其他人，死死盯着乔娜。
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乔娜忍不住开口问：“你刚才……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在苏伊卡姐姐那里喝茶，听说你的伤恶化了，所以过来看看。”说着，法妮尔轻轻戳了戳乔娜的胳膊，似乎在确认乔娜的伤口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喂！很疼的，你干什么啊！”乔娜吃痛，气呼呼地躲到了苏伊卡身后。
法妮尔看向苏伊卡，毫不避讳地问：“同样的药水，为什么我没有事，她却这样子？”
乔娜有些好奇，看样子，法妮尔确实不懂药理。
“我说过了，狼人的药水与我们的魔药混用可能会有副作用。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也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法妮尔，你不应该和狼人有牵扯。”苏伊卡语气平静，言语间却另有所指。
奥洛拉倚在红丝绒布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法妮尔，似乎在等法妮尔给出一个解释。
奥洛拉更想知道，为什么面对所有人都害怕的法妮尔，眼前的这位乔娜小姐反而更加生动。此时的乔娜少了几分装模作样，时不时露出古怪的小表情。
法妮尔察觉到奥洛拉审视的眼神，立刻十分做作地扑到沙发上，挤在奥洛拉身旁，试图给奥洛拉一个拥抱。
“奥洛拉姐姐，我只是想着，多了解一下那些狡猾的狼人，防止他们图谋不轨。您一定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对吧？”
“真是多谢你了。”奥洛拉万分嫌弃地与她拉开距离，语气并不友善。
奥洛拉本想直接起身，法妮尔却坐到了她的裙摆上。
金线织成的礼服出现褶皱，奥洛拉的不满已经写到了脸上。
法妮尔却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自顾自地说：“既然感谢我，就不要总设置结界限制我的行动。我理解您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可是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差呢。”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乔娜不禁感叹法妮尔脸皮之厚。她们的关系不差，难道很好嘛？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奥洛拉与法妮尔不睦。
“法妮尔，你来得正巧，我正要派人给你送新的请柬呢。”苏伊卡始终握着乔娜的手，见法妮尔要开始胡搅蛮缠，她笑容恬淡，打算将喜讯告知法妮尔。
法妮尔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新的请柬？难道你们的婚礼要延后了？”
苏伊卡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月亮，“我与乔娜小姐的婚礼，提前至明晚。你会准时参加的，对吧？”
语气平静，没有炫耀，也不是挑衅，好听的声音落在法妮尔耳朵里却十分尖锐。
法妮尔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看着乔娜，许久没有说话。
大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奥洛拉趁机将被法妮尔压住的裙摆抽出来。
法妮尔见乔娜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她觉得这一定不是乔娜自愿的。
接触到法妮尔的目光，乔娜轻抿粉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乔娜小姐的伤还没好，苏伊卡姐姐难道都不为她考虑一下？还是说，苏伊卡姐姐不确定乔娜小姐愿意与你成婚？”法妮尔的语气有些急促，不仅在质问苏伊卡，更希望乔娜给出一个答复。
法妮尔的话，让乔娜有些心虚。
她确实不太想与苏伊卡成婚，哪怕苏伊卡是唯一一位看上去不会伤害她的公主。
现在乔娜只想要回到那个安全的现实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整天战战兢兢。
苏伊卡感觉到乔娜的心跳又一次加速，她看向乔娜，轻声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向长老院说明。不用怕，我会和瑞拉长老说是我的责任。”
很明显，她的话可信度不高。哪怕苏伊卡打算承担责任，长老院也不可能因此惩罚苏伊卡。
但乔娜就不一定了。
“别。”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消失，乔娜担心苏伊卡松开手，她不顾另一只胳膊的伤，伸出另一只手抓紧了苏伊卡。“我、我没有不愿意。”
她虽然不知道与苏伊卡成婚要面临什么，但如果被送回长老院，她的死期就真的到了。
长老院不会容忍废物的存在，她被发配回去，只会重新变成炮灰。
乔娜的反应落在法妮尔眼中，就像是舍不得苏伊卡一样。见此情形，法妮尔的脸色有些难看。
法妮尔咬着牙，点了点头，对乔娜说：“既然这样，希望乔娜小姐别后悔。”
法妮尔本想说，与血族的婚礼有许多繁琐的仪式，乔娜未必能够接受。等到婚礼开始，后悔就晚了。可这话落在乔娜的耳朵里，就成了赤衤果衤果的威胁。
乔娜往苏伊卡身后缩了缩，苏伊卡蹙眉：“法妮尔，请你不要吓她。”
两人贴得十分近，显得法妮尔像是外人。苏伊卡护着乔娜的样子，法妮尔只觉得十分刺眼。
“乔娜小姐胆子这么小，恐怕会被苏伊卡姐姐庄园里奇怪的植物吓到吧。”法妮尔勾起嘴角。
法妮尔已经发现苏伊卡的庄园里有会吸血的植物，凭她对苏伊卡的了解，指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有些话她不便在奥洛拉面前说得太明白。
如果乔娜足够聪明，就会理解自己的意思。
可惜，乔娜在苏伊卡的庄园里，看到的是一片花团锦簇。
法妮尔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乔娜有些不解。
难道在血族的眼里，苏伊卡种的那些好看的花很奇怪？
想想也是，法妮尔整日昼伏夜出，每天生活在黑暗里，大概是不会喜欢那些花的。
生活在血族的世界，喜欢花也要被当成异类。想到这，乔娜对苏伊卡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苏伊卡没有说话，乔娜以为她不高兴了，赶紧对法妮尔说：“那些花很漂亮，才不吓人呢。”
法妮尔走上前，纤细的手指勾起乔娜的一缕头发，无视了苏伊卡，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希望乔娜小姐明晚还会这么觉得。”
第053章 053
053
法妮尔走后, 乔娜斟酌着开口：“苏伊卡公主，婚礼当日，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乔娜担心的是, 如果自己做错了什么, 会不会被长老院发现。
“婚礼当日会有人引领你走完仪式, 你无需担心。”
苏伊卡的语气十分轻松, 似乎还没有发现乔娜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乔娜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总觉得法妮尔刚才另有所指。可当着苏伊卡的面，乔娜也不敢直接开口问。
“不舒服吗？”苏伊卡只当乔娜因为胳膊受伤，不方便打理头发, 于是变戏法似得拿出一条祖母绿的发带, 走到乔娜身后。
苏伊卡轻轻拢起乔娜金色的长发，仔细地为她将头发辫起来。
奥洛拉只觉得苏伊卡的行为有些没眼看, 她摇了摇头，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客房已经被法妮尔破坏得不成样子, 三分魔法, 七分蛮力。地毯被撕碎, 地板被击穿。
大概法妮尔消失以后, 奥洛拉才不会这么头疼。
*
大厅里, 乔娜低着头，任由苏伊卡摆弄她的长发。
莫名顶替了这位吸血鬼小姐，乔娜不太欣赏得来这白到病态的皮肤。但她非常满意这头浓密又柔顺的长发, 带着点自然的弧度，就算不刻意打理，也十分动人。
不知是不是和体质有关, 哪怕睡得再怎么少，也无需担心掉头发。
当然, 这点好处还不足以让乔娜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世界。哪怕不必担心衰老，甚至可以获得永生，乔娜也不想这样不人不鬼地生活。
或许是离得有些近，苏伊卡浅浅的呼吸打在乔娜的后颈。
与她往自己伤口上吹气的感觉不同，此时的气息时有时无，打在皮肤上有些痒痒的。
乔娜的脸颊染上红晕，她刚要询问还有多久能够辫好，法妮尔却去而复返。
看到苏伊卡与乔娜相处得过于和谐，法妮尔愣在那里，原本想说的话被咽了下去。
苏伊卡抬* 眼，望着法妮尔：“你怎么又回来了？”
法妮尔没有回答，苏伊卡便替乔娜绑好发带，又将辫子扯得蓬松些。
也许是乔娜的头发太滑了，不用梳子，不太能绑出好看的造型。
法妮尔耸肩，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故作轻松地说：“这个颜色的发带，有些难看。”
说完，法妮尔拿起桌上鎏金的请柬，打开。
这份请柬是送给奥洛拉的，上面的时间没有错，确实是明日。
一串红色的数字，就像被鲜血染过。这样美妙的颜色，此刻看上去却十分刺眼。
看样子，苏伊卡不是在骗自己。
法妮尔随手把请柬丢了回去，对苏伊卡说：“我会按时参加你们的婚礼，请柬就不必送了，我对这种无聊的形式不太感兴趣。”
“恐怕不行，这个时间，血仆应该已经到你常住的那间商铺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瞬移过去撕掉请柬，还来得及。”
说完，法妮尔消失在了大厅。
“这是什么魔法？”乔娜揉了揉眼睛，法妮尔真的不见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看起来比用翅膀飞行还要厉害。
“移形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一般只有喜欢炫技的家伙才会学。”这类魔法在苏伊卡眼中向来不入流。
毕竟，对大部分血族而言，使用一次移形魔法，几乎要消耗大半的魔力。
不管是为了炫技，还是为了逃跑，使用这种魔法，看上去都不太聪明。
乔娜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类魔法在被规矩束缚的血族眼里确实没什么用，但乔娜不想管这些规矩。如果她能够学会这个魔法，岂不是能在遇到危险时逃走。
还没等乔娜想明白该怎么拿到移形魔法的咒语，城堡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城堡外传来马蹄声，爱乐丝跳下马车，在丽莉雅管家的引导下来到了大厅。
“苏伊卡公主，您也在。”爱乐丝从容地行了个礼，然后打量着乔娜，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乔娜，明天就是你与苏伊卡公主的婚礼，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把自己弄伤。瑞拉姑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乔娜的伤明天会好起来的，爱乐丝小姐不必多虑。”
不知道是不是乔娜的错觉，苏伊卡的语气有些反常，听起来不太客气。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爱乐丝很识趣地没有多问，虽然她已经看到了血仆们正在打扫奥洛拉的书房。
爱乐丝收起责备的神情，笑吟吟地拉着乔娜的手，对她说：“乔娜，你已经没事了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啊？回去？”故事以外的发展，乔娜完全没有预料。
她和爱乐丝应该不住在一起吧，为什么要跟爱乐丝回去？
总不至于是要回那个阴森恐怖的长老院吧……
那个地方，乔娜只去过一次。那群长老看起来严厉又古板，乔娜还无法把她们的名字与长相对上号。
上一次能够从长老院离开，多亏了有苏伊卡在。这次自己一个跟着爱乐丝去，还不知道回发生什么……
乔娜的反应在爱乐丝眼中更像是那个容易掌控的笨蛋，她假惺惺地说：“乔娜，一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把你吓坏了，以至于你忘记了婚礼的花车要从长老院驶出。”
乔娜想要抽回手，可爱乐丝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我可不可以先去换身衣服，再跟你回去？”乔娜试探性地问。
她还想从奥洛拉这里拿几本书，还有……
她总该吃过饭再走，不然的话，到了长老院，自己又不能吸血，万一饿晕了怎么办。
苏伊卡看出了乔娜的担心，她轻咳一声：“爱乐丝小姐，明早我会送乔娜小姐去长老院，请瑞拉长老不必担心。”
爱乐丝放开手，望着苏伊卡，欲言又止。
乔娜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她踮起脚尖，打算离开这里。
依照她对爱乐丝的了解，这位小姐大概要趁机和苏伊卡说什么悄悄话。
如果能够趁这个时候，去厨房找些吃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时间，血仆们都在忙，厨房应该不会有人。
“那个，你们先聊……”乔娜避开爱乐丝审视的目光，溜出大厅，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厨房。
隔着厚厚的木门，乔娜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轻蹙眉头，耳朵贴紧木门，试图分辨出里面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
城堡里也会有老鼠吗？
随着乔娜的凑近，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里面有人和自己一样想偷吃东西？
乔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一个满脸奶油的小血仆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无措地望着乔娜。
“你……”乔娜被吓了一跳，她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等她看清楚血仆的长相，立刻将厨房的门反锁。
乔娜走到那个血仆的面前，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你……你不是中毒了吗？”
其实乔娜想说的是，你没死？
乔娜还记得黛琪的长相——她就是那个误食蛋糕中毒的小血仆。
黛琪迅速把脸上的蛋糕摸匀，又压着嗓子，有些心虚地说：“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新来的血仆，我叫黛琪。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如果她直接说自己中毒后又被救回来了，乔娜反倒会觉得比较合理。可是现在，她的这番说辞，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她早就知道奥洛拉这么做是为了恐吓自己，一开始乔娜还因为那两名血仆的死而惋惜。现在得知她们只是假死，乔娜反倒是松了口气。
“大概真的是我认错了吧。”乔娜摇了摇头，不想拆穿黛琪。
黛琪拼命点头：“您就是认错了！”
“黛琪，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些普通的食物？”
“您真的不吸血吗？”黛琪早就听说过乔娜之前的故事，她想不明白，那位贪婪至极的吸血鬼小姐为什么会吃素。
吸血吗……
乔娜情不自禁地咽下口水。
那天在花园里，她的牙齿无意间磕到法妮尔的肩上。一点点血液流入乔娜的口中，是一种奇怪的味道。
腥甜气息，好像没那么讨厌。
“不行！”乔娜忍不住惊呼。
她是人类，她怎么可以吸血呢。
见黛琪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乔娜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吸血，我只想吃一点小蛋糕。”
“可是，最后一块蛋糕已经被我吃掉了……”黛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些本就是属于血仆的食物，过去很少有血仆会想着要把这个留给贵族小姐们吃。
“如果您喜欢蛋糕的味道，可以吸我的血。我刚刚吃过蛋糕，血液应该是甜的。”说着，黛琪就要伸出手，想要解开衣领。
“别别别，你别过来！我真的不想吸你的血！”乔娜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黛琪的脖子。
乔娜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故事里说，血族会引诱人犯罪。可是现在，这个小血仆却像是恶魔，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引诱自己吸血。
最开始的时候，乔娜会因为血腥味感到不适。
可自从尝到法妮尔的鲜血，她就愈发容易感到饥饿。
想到法妮尔，乔娜觉得自己的牙龈有些酸，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生长。
“你还是给我找一点普通的食物吧，随便什么都好。”乔娜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要通过吸食鲜血生存下去。
黛琪撇了撇嘴，一边翻动橱柜找寻食物，一边小声嘀咕：“明明您已经露出獠牙了，为什么不愿意吸血。”
第054章 054
054
乔娜听清楚了黛琪在嘀咕什么,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尖锐冰冷的獠牙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点点。
或许是这具身体已经适应了獠牙，如果不是黛琪提醒, 乔娜根本不会注意。
虽然不那么明显, 却比其它牙齿要尖锐得多。
“你别误会, 我没有想要咬你的意思。”乔娜抿了下唇, 试图遮住那一点点尖牙。
乔娜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明天的婚礼上，自己能够控制住獠牙，不要闹出笑话才好。
黛琪有些失落地将一罐饼干起开, 有些不情愿地把饼干推到乔娜面前。
“这是最后一罐黄油饼干了, 给您。”
马口铁盒装着的饼干十分精致，每一块都用牛皮纸包裹着, 一点点油渗透出来，一打开就香气扑鼻。
看出了黛琪眼中的不舍, 乔娜摇了摇头：“有别的食物吗？”
“新鲜的食物要明天才能送来。”
乔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肚子空空的。
她拆开一块饼干, 放入口中。饼干松软可口, 甜甜的味道让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见黛琪跟着咽下口水, 她将剩下的饼干推到黛琪面前。
“谢谢你的饼干，我吃一块就够了。”一块并不足以饱腹，但乔娜实在不忍心把黛琪的饼干吃完。
“如果您觉得饿了, 还是多吃一些吧。”黛琪年纪不大，却十分善解人意。
“不用的。”乔娜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发出巨大的声响。
空旷的厨房里, 声音十分清晰。
乔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黛琪被乔娜逗笑了，她甜甜地开口：“没关系的, 食物本就是给饥饿的人吃的。就算您全部吃完，明天还会有别的食物送来。”
乔娜不再推辞，她是真的饿了。
吃完饼干，乔娜意犹未尽，擦了擦嘴角的饼干碎，问黛琪：“这个饼干是你自己烤的吗？”
乔娜环顾四周，厨房里似乎没有烤箱之类的东西。
“是在法妮尔公主的商铺中买的，只是因为成本问题，这种饼干已经停止售卖了。”
这不仅仅是城堡里最后一罐饼干，还是血族领土上最后的黄油饼干。
乔娜听了以后，顿时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饼干以后买不到了。”
黛琪耸耸肩，“您不必因此感到有负担，或许法妮尔公主善心大发，以后会继续售卖呢。”
当然，黛琪知道法妮尔不会喜欢做这种亏本的生意。
乔娜却信以为真，将黛琪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黛琪转身为乔娜倒了杯牛奶，乔娜本想拒绝，但杯子已经被塞到了她手中。
“谢谢你，黛琪。”乔娜觉得，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收获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哪怕这个小血仆曾经帮助奥洛拉骗过她。
想到善意，乔娜忽然想起藏书馆那位奶奶。
奶奶好心借她的书，却被她不小心烧毁。这些日子都不能自由活动，乔娜还没有去和奶奶说明情况。
乔娜喝了一口牛奶，随口问：“黛琪，你知不知道损坏藏书要怎么赔偿？”
黛琪不明白乔娜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托着下巴，思索道：“如果是珍贵的藏书被损坏的话，大概是要抵命的。”
乔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
只是几本书，就要偿命？
这也太吓人了吧。
察觉到乔娜一脸惊恐，黛琪赶紧解释：“这只是针对血仆的规矩，如果是您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虽然黛琪也不清楚会面临什么，但是乔娜破坏奥洛拉的加冕仪式都没有受到惩罚，只是损坏几本书，应该不至于吧。
“奥洛拉公主应该不会为难您的，请您放心。”黛琪小声安慰奥洛拉。
私下提起奥洛拉的名字是禁忌，但黛琪不想这位看上去好脾气的血族小姐担惊受怕。
“不是奥洛拉公主的书，是我从藏书馆里借阅的。”显然，黛琪的话没有安慰到乔娜。
“藏书馆？”黛琪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藏书馆隶属于长老院，瑞拉长老会定期派人去检查那些藏书……瑞拉长老是您的母亲，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乔娜觉得有些头疼。
这位瑞拉长老，对自己好像没多少母爱。
虽然藏书馆的奶奶说那些书并不重要，但毕竟是孤本，希望不会惹出麻烦才好。
“乔娜，你在里面吗？”厨房外，苏伊卡的声音响起。
黛琪双手合十，乞求地对着乔娜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想被苏伊卡发现她在这里。
乔娜应了苏伊卡一声：“等一下，我这就开门。”
说完，乔娜指了指厨房的角落，那里尚且可以藏身。
黛琪躲了进去，乔娜将一个圆桌推过去，刚好挡住黛琪小小的身子。
做完这一切，乔娜小跑着去开门。
看到乔娜嘴角的饼干屑和残留的牛奶，她伸出手，替乔娜抹去。
苏伊卡的余光瞟到厨房的角落，她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说：“爱乐丝小姐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乔娜点头，她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拿起桌上装饼干的铁盒。
注意到乔娜的动作，苏伊卡问：“你很喜欢这种饼干？”
“是很好吃，只是听说这种饼干已经不售卖了。”乔娜的语气中透着遗憾。
苏伊卡拿过乔娜手里的铁盒，对她说：“这个给我，等婚礼结束，我会让血仆们去集市上找一找。如果有配方的话，我们可以自己做。”
“谢谢您。”乔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话锋一转，问：“客房变成那样子了，我今晚……”
乔娜还是习惯在黎明时补个觉，只是现在，房间没了。
“丽莉雅管家会送你去长老院。”
“什么？”乔娜脚步一顿，“我以为明天才去呢。”
“瑞拉长老或许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明天去的话，可能时间会不太够。别担心，爱乐丝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乔娜低下头，她担心的不是爱乐丝。
她担心的是，她根本认不出来长老院里哪位是原主的母亲。
上次去长老院，乔娜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几位长老的眼睛，更不要提分辨出哪位是瑞拉长老。
“苏伊卡公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把乔娜小姐平安送至长老院，请您不必担心。”丽莉雅管家就像是一尊雕像，直挺挺地站在乔娜面前。
乔娜偷偷看了苏伊卡一眼，“您不一起去吗？”
“这个时间，我去的话会不太方便，也不合礼数。”
被拒绝后，乔娜无奈地跟着丽莉雅管家上了马车。
铺着鹅绒毯的马车上，放着几本古语翻译书。
乔娜抱着书，心里不禁感叹，奥洛拉还真是时刻不忘记要自己偷苏伊卡的书。
坐在马车上，乔娜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她都没搞明白这里的情况，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要结婚了。
到了长老院，又见到那巍峨的宫殿。月色的笼罩下，这里显得更加阴森。
隔着厚重的大门，乔娜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丽莉雅管家拉响门铃，有些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了三下，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丽莉雅管家还想再拉一次，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法妮尔那略带嘲讽的语气透过大门，清晰地落在了乔娜的耳朵里。
丽莉雅管家皱着眉头，又一次拉响门铃。
宫殿里的护卫或许是察觉到外面的情况，终于打开了门。法妮尔不知何时换了条长裤，利落的装扮与以往有些不同。
她坐在长桌的主位，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修长笔直的一双腿搭在长桌上，毫无形象可言。
四位长老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见丽莉雅管家带着乔娜来了，法妮尔勾起嘴角，望向穿着蓝色丝绒衬衫的女人。
“瑞拉长老，我不过是想借阅几本书，您为什么这样吝啬？”
循着法妮尔的目光望去，乔娜看清了“母亲”的样貌。
一样的金发，一样病态的肤色，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沉稳与……阴狠。
乔娜不确定这个用词是否妥帖，但她从瑞拉长老的眼中察觉出了一丝杀意。
瑞拉长老似乎很不喜欢法妮尔，以至于她懒得演戏。
不过，想杀掉法妮尔的人那么多，长老院的人对她有意见，也是情理之中。
不知是不是有意，法妮尔收回长腿，站起身，勾住了另一位长老的脖子，无视了那位长老眼神中的厌恶，笑着说：“维安长老，您好像憔悴了不少，还在为维嘉那的死伤心吗？”
“法妮尔公主，请您适可而止。”一位身穿墨绿色衣裙的女人走上前，试图制止法妮尔。
法妮尔对着她抛了个媚眼，无视对方的语气，恭维道：“兰西长老，这条裙子很衬您的肤色。”
不等兰西长老的脸色缓和，法妮尔又有些轻佻地说：“只可惜，这条裙子的材质有些差，我那里的血仆都不一定会用这种布料。上面的红宝石看上去也有些俗气，与绿色并不相配。”
法妮尔说完这话，几位长老的脸都黑了几度。
“塔西克长老，我知道您想教训我两句，不过，在乌克长老过来之前，您未必是我的对手。”
法妮尔的语气十分欠揍，偏偏几人拿她没办法。
乔娜站在门口，默默地记下了几人的名字。
还有一位没露面的，应该就是乌克长老了。
虽然长老院还有其他人，但只要记住这五个人的名字，应该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正当乔娜暗自庆幸，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法妮尔看似在挑事，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几位长老的名字。
可是，她这么做真的不会挨揍吗？
第055章 055
055
“母亲。”乔娜对着瑞拉长老开口, 试图打破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怎么现在才来？”瑞拉长老看向乔娜，眼神中的犀利并没有缓和，而是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 似乎是对乔娜的迟来颇为不满。
法妮尔依旧勾着维安长老的脖子, 丝毫不顾维安长老的脸又黑了几度。
终于, 法妮尔被维安长老甩开。她踉跄几步, 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看向瑞拉长老，挑衅道：“瑞拉长老，请不要这样皱眉, 您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
法妮尔话一出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瑞拉长老深吸一口气，她的身体因愤怒有些颤抖。似乎是为了避免出现皱纹, 瑞拉长老的眉头果真舒展了一些。
乔娜记得书中提到过，瑞拉长老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容貌。法妮尔一定是疯了, 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法妮尔像是没有察觉到瑞拉长老的怒意,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 语气愈发不正经：“不过没有关系, 我相信苏伊卡姐姐一定会为您配制出最好的驻颜药水。”
说完, 法妮尔趁着几个老古板都在气头上，闪身溜到架子旁，拿起放在高处的印章。她打了个响指, 变出一份文件，迅速盖上印章。
“法妮尔公主，请把印章放下！”
等瑞拉长老反应过来, 法妮尔已经消失不见。
“赶紧去追，不能让法妮尔离开领土！”塔克西率先追了出去, 几名护卫迅速跟了上去。
没人知道法妮尔把章盖在了什么东西上，但凭她不肯走正常流程这一点，也能猜出那不是什么合规的东西。
要是由着法妮尔这么离开，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长老院的护卫们知道，她们大概要因此受罚了。
一时间，殿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瑞拉长老开口，语气十分不好：“这个法妮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还是暗地里做些小动作，现在居然敢直接到长老院抢印章。”
说完，她看向乔娜，眼神意味不明。
乔娜不知道法妮尔把印章盖在了什么东西上，但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维安长老气急败坏：“她一定是为了溜到狼人的领土，才抢了我们的印章盖文书！”
一直不做声的丽莉雅管家将奥洛拉准备的礼物奉上，一套精美的鎏金餐具。
“瑞拉长老，这是奥洛拉公主的一点心意。”
这些器具贵族们未必用得上，但上面的金子在必要时却可以充当货币。
看着昂贵奢华的餐具，瑞拉长老的神色稍有缓和，她让侍者收起餐具，然后对丽莉雅管家说：“丽莉雅管家，有劳你特意送乔娜过来，也请你替我谢过奥洛拉公主。至于法妮尔公主，我相信奥洛拉公主一定不会包庇的。”
“您放心，只要有确凿的证据，王室一定会惩处法妮尔公主的。”
丽莉雅管家语气如常，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娜竟听出了一丝包庇的意味。
丽莉雅管家说的是如果有确凿的证据。
但要是没有证据呢？
是不是就意味着王室会放过法妮尔？
几位长老显然也听出了不对。
“难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也不算证据吗？”爱乐丝从暗处走了出来，语气中透着不满。
丽莉雅管家继续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法妮尔公主做事一向如此，没有人知道她刚才到底拿了什么文件要盖章。如果是为了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惩处法妮尔公主，会有损王室的威严，希望您能够理解。”
“还能是什么文件，法妮尔公主一直想要离开领土与狼人取得联络，有了长老院的允许，她就能肆无忌惮地离开领土了。”
爱乐丝一副不肯放过法妮尔的样子。
当初在舞会上，法妮尔给了她那么大的羞辱，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她恨不能趁机置法妮尔于死地。
可惜她的话明显立不住脚。
毕竟这么多年了，法妮尔每次离开领土，都没有请示长老院。
领土边界的关卡在法妮尔眼中形同虚设，有几次，她故意被护卫拦住。长老院自以为能够拦住法妮尔，可没多久，长老院就发现法妮尔早不知什么时候溜出领土，还带了不少狼人的东西回来售卖。
双方的贸易往来并没有被禁止，可明显，法妮尔是通过不正规的方式带进来的。
不知道是为了少缴纳些税款，还是偷偷运了什么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东西。
这些事情一直让人头疼，却又拿她没办法。
“丽莉雅管家，难道你也要包庇法妮尔公主吗？”抱怨完，爱乐丝又看了乔娜一眼。
她走到瑞拉身旁，挽住瑞拉的胳膊：“瑞拉姑妈，我刚才去请乔娜，可乔娜却不愿跟我一起回来。”
“爱乐丝小姐，据我所知，您还没有参与长老院的管理，这件事情您无需过于操劳。”
丽莉雅管家行了个礼，不打算再客套，直言城堡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而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乔娜就这么被丢下了。
本就阴冷的地方剩下的全都是乔娜不熟悉的人，她看向自己的“母亲”。
瑞拉长老轻轻推开爱乐丝的手，冷着脸对乔娜说：“你跟我过来。”
乔娜紧紧抱着从奥洛拉那里拿来的书，小心翼翼地跟着瑞拉长老到了楼上一处房间。
黑漆漆的房门一打开，里面别有洞天。
里面一水儿的珠宝与金器，四面八方反射着灯光，晃得乔娜有些睁不开眼。
难道这是自己的嫁妆？
纵然乔娜对这些俗物不怎么感兴趣，但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她心里也忍不住激动。
可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这里是瑞拉长老的房间，这一切都是瑞拉长老的私藏，与乔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娜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原主这么喜欢奢侈又无用的东西，感情是遗传了瑞拉长老的做派。
很难想象，掌管文字与古籍的瑞拉长老会如此爱财。过多的奢侈品堆积在房间里，显得冗杂又俗气。
“乔娜，三百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拿到法妮尔与狼人勾结的证据吗。”瑞拉长老的眼里满是失望。
乔娜顿时有些发懵，那可是法妮尔啊。她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原主不过是个炮灰，怎么可能拿到。
别说是原主了，就是到最后，爱乐丝都没找到证据。
更何况，刚刚法妮尔就这么明抢长老院的印章，几位长老不也无计可施，现在凭什么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当然，乔娜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真的表露出来。
瑞拉长老看清楚了乔娜手中抱着的几本书，她自顾自坐下，冷哼一声：“你在奥洛拉公主的城堡里住了这么多天，就只带回来这些没用的东西。”
乔娜不知道瑞拉长老想要自己带金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瑞拉长老对原主真的没多少母爱。
乔娜有些怀疑，原主是不是和法妮尔一样，是被捡来的孩子。
“母亲，丽莉雅管家盯得紧，我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东西。”乔娜猜想，瑞拉长老应该不会让自己去偷奥洛拉的珠宝。
她这么问，大概是和法妮尔一样，想要奥洛拉书房里那些高级魔法书。
瑞拉长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如果过些日子，你还拿不到苏伊卡公主的魔药书，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乔娜眼睛一亮，居然有这种好事。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
见瑞拉长老的眼神不太友善，乔娜赶忙点头先答应下来。
“好了，去爱丽丝那里试一下明天要穿的礼服吧。明天的仪式，不可以再出错。”
去爱乐丝那里？
乔娜清楚地记得，爱乐丝曾对自己威逼利诱，要求自己破坏婚礼的仪式。
爱乐丝的项链可还在自己这里，这应该不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爱乐丝会违背长老院的意思？
离开瑞拉长老的房间，乔娜有些茫然地站在走廊。
宫殿内空无一人，她到底要去哪儿找爱乐丝。
*
离开了长老院，法妮尔先一步来到奥洛拉的城堡。
这个时间，丽莉雅管家应该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在路上。
至于长老院那群愚蠢的家伙，一定想不到她会来这里。
法妮尔破门而入，见苏伊卡还没有离开，她的一张脸顿时挂上了明媚的笑。
“苏伊卡姐姐，你还在，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伊卡不明白法妮尔为什么又回来了，但她感觉到，法妮尔好像有话对自己说。
苏伊卡挑眉，示意法妮尔有话直说。
法妮尔将手中的文书拍在桌上，苏伊卡虽没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却看到了鲜红的印章。
那是长老院盖下的印章。
“苏伊卡姐姐，您还不知道吧，长老院刚才已经决定，取消您与乔娜小姐的婚礼。这是即将下达的公告，我担心您等急了，就替您拿来了。”
苏伊卡看清了信笺纸上的文字，那分明是法妮尔的字迹。
字符凌乱，字迹潦草。每一笔都用了不小的力道，几乎要穿透纸背。
苏伊卡显然不相信法妮尔说的话，哪怕上面的印章无法伪造。
奥洛拉同样不信法妮尔的话，“法妮尔，伪造印章是重罪，不要胡闹了。”
“这可不是伪造的，是我在长老院，亲眼看到印章盖上去的，乔娜小姐也瞧见了。”说完，法妮尔看着苏伊卡，语气中满是失落：“苏伊卡姐姐，我虽然很希望您能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生活中总少不了一些遗憾……您说是吧？”
第056章 056
056
说着, 法妮尔又拿出另一份文书，推至苏伊卡面前，又贴心地递给苏伊卡一支羽毛笔。
“苏伊卡姐姐, 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 就能够赶在宾客到达之前撤销这次婚约……”
苏伊卡没有接法妮尔手里的东西, 浅绿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等她看清了文书上的内容，淡然开口：“法妮尔，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长老院的决断不会这么儿戏，更何况, 长老院的人怎么可能让法妮尔来送文书。
法妮尔说起谎话一直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撑着脑袋，语气不急不缓：“没有人能够伪造长老院的印章,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得不到瑞拉长老祝福的婚礼，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苏伊卡姐姐, 我也是在为你考虑。”
“没关系, 血族的婚礼从来就不需要好的结果。”苏伊卡抬手, 把那份伪造的公文推回法妮尔的面前。
从答应这场联姻开始, 苏伊卡就没指望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见苏伊卡不为所动, 法妮尔眼珠一转，看向奥洛拉：“奥洛拉姐姐，您怎么看呢？”
奥洛拉冷眼看着法妮尔, 并没有接话。她知道，每次法妮尔亲昵地喊她“姐姐”，就一定有问题。
奥洛拉同样疑惑, 长老院怎么可能让法妮尔做信使。毕竟，那几位长老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法妮尔了。
可上面的印章不像是假的, 奥洛拉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丽莉雅管家就匆忙赶了回来。
见到法妮尔在城堡里，丽莉雅管家明显吃了一惊，原本的话也生生憋在口中。
奥洛拉询问：“丽莉雅管家，礼物已经送至长老院了吗？”
“送到了，瑞拉长老让我带她向您致谢。”说完，丽莉雅管家又看了法妮尔一眼，欲言又止。
她不太想当着法妮尔的面把长老院的猜测说出来，至少要等法妮尔离开再说。
“怎么了，长老院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转达？”奥洛拉看向丽莉雅* 管家，这位管家不会这样不冷静，除非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奥洛拉也希望丽莉雅管家能够代为解释一下法妮尔所说的是真是假。
丽莉雅管家犹豫了一下，等她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份文书，这才意识到法妮尔抢印章是为了做什么。
原来是为了破坏联姻。
丽莉雅管家不再避讳，直接当着法妮尔的面说出了长老院发生的事情。
“奥洛拉公主，法妮尔公主突然抢了长老院的印章，盖在了一份文书上。法妮尔公主的速度太快，没人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几位长老以为法妮尔公主要强行出关，现在长老院正在追捕法妮尔公主。”
法妮尔被丽莉雅管家的话逗乐了，她一开口，语气透这轻蔑。
“我要离开领土，什么时候需要这样麻烦？这几个老家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更何况，我现在离开领土，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以往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假装闯关被拦，逗逗长老院那群护卫。真有事需要离开领土，法妮尔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
等长老院发现的时候，外邦的物品早就摆在了她的商铺。
又或者，法妮尔根本不会让长老院发现。
听到丽莉雅管家的话，苏伊卡这才发现，红色的印章盖得有些许潦草。也许是法妮尔太着急了，红色印泥竟然带出了点点虚影。
所有人都在等法妮尔给出一个解释，偏偏法妮尔脸上没有半点尴尬的神色。她脸上依旧挂着笑，说话愈发没有分寸：“居然被发现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奥洛拉姐姐，好像没有规定抢来的印章是无效的。”
奥洛拉拧着眉，庆幸苏伊卡没签字。只有印章的公文不会被承认，但苏伊卡要是被忽悠着签了字，结果就未可知了。
好在苏伊卡没打算悔婚。
直接跑去长老院抢印章，也只有法妮尔才能干出来这种事。
丽莉雅管家没理会法妮尔，而是向奥洛拉请示：“公主，是否需要派人去长老院说明情况，让她们召回那些护卫。”
那么多护卫都被派出去，实在不像话。
明天就是苏伊卡的婚礼，不能让整个血族因为法妮尔的事情乱成一团。
不让长老院的护卫回来，只怕法妮尔会抢亲。
没等奥洛拉给出答复，法妮尔就义愤填膺地说：“奥洛拉姐姐，几位长老也太不把王室放在眼里了。就算我要到领土外头逛逛，她们也不应该派那么多人抓我。”
奥洛拉虽然不知道长老院发生了什么，但她也能够猜到，几位长老一定被她气得不轻。
跑到长老院把所有的长老都惹得不高兴，又公然抢了人家的印章盖上。要不是法妮尔的速度太快，瑞拉长老一定会当场把人扣下。
奥洛拉懒得和法妮尔废话，她对丽莉雅管家说：“去告诉长老院，法妮尔只是与瑞拉长老闹着玩，并没有真的离开领土，请长老院撤回搜捕吧。”
“不可以这么说。”法妮尔想到几位长老一个个都黑着脸，一时间玩心大起，“奥洛拉姐姐，你这样‘包庇’我，一定没办法让她们信服。不如你假装抓到了我，把我送去长老院接受惩罚，让那几个老家伙出出气也好。”
法妮尔眨巴着眼睛，眼里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是有一丝渴望。
这幅面孔，奥洛拉强迫自己看了几百年，直到今日，也没有看得顺眼。如果不是为了遵从母亲的意思，奥洛拉一定把法妮尔驱逐出血族的领土。
奥洛拉压着怒意，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法妮尔说：“法妮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送你去长老院，明天王室与长老院的联姻恐怕要被你破坏了。”
乔娜就在长老院，把法妮尔送过去，无异于把老鼠丢进米缸。
“可是，如果丽莉雅管家按照您的说法去告知长老院，她们不仅不会信服，反倒会影响奥洛拉姐姐顺利继承王位。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导致您不能够完成加冕仪式，我一定会愧疚死的。”法妮尔捂着心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不必愧疚。”说完，奥洛拉给丽莉雅管家一个眼色。“就按我说的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丽莉雅管家会意，不再与法妮尔纠缠，直接转身离开。
法妮尔还想挑衅苏伊卡，可偏偏苏伊卡在一旁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听到无聊的地方，苏伊卡竟干脆起身，去一旁摆弄桌上的绿植。
这盆绿是刚刚被送来的，法妮尔以前并没有见过。花盆精致，花叶娇嫩，看起来像是精心培育出来的。碧绿的叶子撑着淡紫色的花，法妮尔叫不出名字，只觉得花的颜色与整个城堡格格不入。
法妮尔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苏伊卡为什么要送这样一盆花过来？
法妮尔刚想要说这盆花破坏了城堡的和谐，可她才一开口，就吸进去一股让她不太舒服的香气。
法妮尔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隐约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轻轻拧起眉头，忍不住抱怨：“苏伊卡姐姐，您又在培育什么奇奇怪怪的植物，这盆花……应该不会咬人吧？奥洛拉姐姐这样尊贵，要是被咬到，就不好了。”
苏伊卡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轻轻碰了碰花骨朵，几朵未开的花瞬间绽放，城堡里的香气更加浓郁。
苏伊卡轻声解释：“这种花不会咬人，只是有轻微的毒性，能够麻痹血族的神经。”
法妮尔有些狐疑地看着法妮尔，苏伊卡的话让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公然在奥洛拉的城堡里放有毒的花，是为了毒死奥洛拉马？
法妮尔瞄了眼奥洛拉，见她的胸腔微微起伏，是在呼吸没错。
奥洛拉看起来一点都不慌，难道已经提前吃过了解药？
不对。
据法妮尔所知，奥洛拉很少会服用魔药。毕竟许多药物的副作用会不可控制，能依靠自愈的伤口，奥洛拉几乎不会理会。
“苏伊卡姐姐，你怎么能给奥洛拉姐姐下毒呢？”法妮尔的声音因为屏气，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她还是习惯拉其他人下水，把她与苏伊卡的矛盾变得最大化。
苏伊卡平静地说：“我没有下毒，我庄园里安神的香薰是解药，那日你在庄园里休息，我特意让血仆为你点上香薰。不过，你好像不太喜欢那种香薰……”
想到庄园里的情景，法妮尔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当时，她下意识觉得庄园里的香薰可能会有毒，所以把香薰放到了房间外头，等它燃尽才重新拿回来。
那个香薰的味道实在诡异，与她从狼人那里买的安神香料完全不一样。
苏伊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法妮尔感觉到不对劲。
法妮尔皱着鼻子，“你胡说，我用蝴蝶做过实验，那个香薰能够让生物短暂昏迷过去，怎么会是解药？”
法妮尔一开口，没有憋住气，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点花香。
她捂住口鼻，警惕地看着苏伊卡。
苏伊卡脸上的神色是法妮尔从未见过的。
一直以来，苏伊卡脸上的笑都十分温和。
可这一次，或许是城堡里的光线有些暗，苏伊卡笑起来竟多了几分阴险。
“就算有解药，也会有副作用吧。苏伊卡姐姐，你为什么总把奇奇怪怪的花草放到奥洛拉姐姐这里？”
说完，法妮尔看向奥洛拉，试图从奥洛拉的脸上分辨出苏伊卡的话有几分真假。
奥洛拉抬眼，不咸不淡地说：“法妮尔，你总是在关键时候捣乱……这一次，你还是好好休息两天吧。”
她的声音与平时并没有区别，依旧语气沉稳，吐字清晰，可法妮尔却有些听不清了。
没等法妮尔分辨出楚奥洛拉在说什么，就觉得一阵晕眩。
她不想就这么晕过去，为了对抗无力的感觉，她从腰间抽出银质的匕首，一刀扎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银器的灼烧产生强烈痛感，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可惜短暂的清醒转瞬即逝，法妮尔的脑袋迅速昏聩，她身子一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一旁的血仆对上奥洛拉的眼神，迅速上前，把法妮尔拖走。
苏伊卡了眼地上带血的匕首，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语调却依旧平静：“法妮尔已经给王室添了太多的麻烦，为什么不趁机杀掉她？”
奥洛拉没有因为苏伊卡的话感到意外，她走到苏伊卡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到苏伊卡的肩上，“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057章 057
057
长老院的宫殿内, 乔娜被爱乐丝盯着，要试穿婚礼要穿的礼服。
黑色的礼服十分华丽，上头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只是整个礼服的配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不太符合乔娜对婚礼的幻想。
乔娜以为, 与苏伊卡的婚礼, 即便不像奥洛拉的晚宴那样华丽，自己的礼服起码也要是相对明亮的颜色。
奥洛拉的加冕仪式都可以穿金色的礼服，可见黑色不是血族晚宴上最正式的颜色。
不知是因为黑色显瘦，还是因为这些日子她长胖了, 乔娜还没试穿, 就觉得这身礼服她是穿不上去的。
“爱乐丝姐姐，这真的是给我准备的礼服吗？”乔娜后退一步, 一脸警惕地看着爱乐丝手里的束腰。
这件礼服要是硬穿在身上，恐怕要把她的肋骨生生勒断。
爱乐丝笑吟吟地拿着束腰走到乔娜面前：“乔娜, 这当然是为你准备的礼服, 快试一下合不合身, 如果不合身的话, 现在还能让人改一下。”
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这时候也可以改礼服的尺寸吗？
乔娜总觉得爱乐丝没这么好心。
她虽然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勒死自己，但让自己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爱乐丝姐姐，请您先回避一下, 我自己试穿就好。”这里没有遮挡，乔娜感觉有些不适。
就算是“表姐”，也不能看着自己换衣服吧。
“你一个人怎么试穿呢, 万一弄坏了可就不好了。乔娜，还是让我来帮你吧。”爱乐丝不由分说, 就要去扯乔娜身上的衣服。
乔娜有些烦躁，这个爱乐丝大概是疯了，竟然要扒自己的衣服。
乔娜不希望爱乐丝碰到自己，她用力一推，只想着和爱乐丝拉开距离，却把爱乐丝击飞出去。
“砰”得一声，爱乐丝整个人被弹到了墙上，又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跪了好久才缓过来。
好在长老院的宫殿隔音足够好，就算她在这里把爱乐丝杀掉，也不会有人听见声音。
只是，乔娜没想到自己的力气这么大。
“你没事吧？”她走到爱乐丝面前，伸出手，想要把爱乐丝扶起来。
爱乐丝抬起头，望着乔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攻击魔法？你不是不喜欢学魔法吗？”
在爱乐丝的印象里，乔娜是一个不会魔法、只知道享乐的废物。可是现在，乔娜随手一推，就把她击飞了。
乔娜知道爱乐丝不允许同辈的血族比她强，她扶起爱乐丝，贴近爱乐丝的耳畔，小声说：“表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说出去，你就永远是长老院最属意的继承人。”
乔娜不想和爱乐丝争什么，她只想活下去。
感受着乔娜手心的力量，爱乐丝木木地点了点头。
过去对乔娜的欺辱还历历在目，爱乐丝只怕乔娜会趁机报复回去，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初，爱乐丝以为乔娜好掌控，才提出让乔娜去接近几位公主。
直到今日，爱乐丝才发现，这位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小姐好像失控了。
爱乐丝挣脱开乔娜，她撂下一句“记得试礼服”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爱乐丝走后，乔娜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上一次，乔娜悄无声息地把奥洛拉的印章隐形，这次一抬手又击飞了爱乐丝。
乔娜忍不住疑惑，难道原主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魔力，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原主怎么会活不到VIP章节？
锁骨出传来温热的触感，乔娜忽然想起什么。她轻轻抚摸着藏在衣领下的项链，大概是这条项链真的具有强大的魔力。
想不到自己从爱乐丝手里坑来的项链居然已经被激活了。
有了这条项链，起码自己不用担心怎么活下去了。
乔娜拾起落在地上的束腰，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就算不收紧后面的绳子，要穿进去都有些难度。还有这件礼服的尺寸，绝不适合自己穿。
这个爱乐丝，绝对是想趁机报复自己。
好在这里的衣帽间里有准备常见颜色的丝线与剪刀，乔娜用剪刀挑开礼服侧边的缝合线，把礼服的腰围改宽了两公分。
乔娜把改好的礼服穿在身上试了一下，刚好合身。虽然改动得并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但隐秘的针脚并不影响美观。
苏伊卡那样随和，应该不会像奥洛拉一样，因为礼服的一点小瑕疵就揪着自己不放。
玻璃渐渐生出一丝明亮，乔娜看着窗外太阳渐渐升起，她知道，自己又熬过了一个黎明。
只要熬到晚上，就能离开这所冰冷的宫殿。
对着镜子，乔娜将黑色的发饰别到耳畔。就着房间里的灯光，仔细观察着这具身体。
如果可以用相对粗俗的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肤色，乔娜想说，现实世界的自己就是死七天都不至于这么白。
病态的肤色，配上黑色的礼服，在她原本世界的文化里，这种装扮大约是要躺进棺材的。
镜中的人就像是死物，如果不是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还在跳动，乔娜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寄生在尸体上。
不知道苏伊卡公主的礼服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是法妮尔公主，乔娜可以想象，她一定会穿一身火红的裙子，以一种热烈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乔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现在可不是想法妮尔的时候。
* * *
法妮尔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她好不容易张开双眼，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手背上的痛感依旧存在，法妮尔想要揉一下眼睛，一抬手，链子发出碰撞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银质镣铐固定在床板上。
大概是绑她的人还有点良心，在她皮肤与银器接触的地方垫上了一层薄薄的羊皮，才使得她不至于被灼伤。
法妮尔用力呼出吸入的有毒花粉，费了好大力气才分辨出这里是奥洛拉城堡里的地牢。
这里没有窗户，看不到昼夜更替，法妮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硬邦邦的床让法妮尔的脊背有些疼痛，镣铐的链条很短，她根本动弹不得，更不要说翻身或者坐起来。
法妮尔用力扯了扯，试图制造出点声音。或许能够招来一名血仆，起码要让自己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镣铐敲击床板的声音有些闷，阴暗狭小的地牢里，法妮尔只能听到阵阵回音。除此之外，半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奥洛拉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自己呢？
法妮尔不确定，奥洛拉是想营造出自己离开领土的假象，然后把自己活活困死在这里。还是说，等苏伊卡的婚礼结束，奥洛拉就会把自己放出来。
不管是哪个原因，法妮尔都不认为这是好事。
也许是花香太过甜腻，法妮尔不仅身体疲惫，嗓子也十分难受。
法妮尔清了清嗓子，大喊：“有没有人啊，我要饿死了！”
喊了两声，没人应。
法妮尔轻闭双眼，试图通过感受温度与湿度来判断现在的时间。
可地牢里的环境与外面明显不同，法妮尔担心，自己再拷在这一会儿，就要长蘑菇了。
被麻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法妮尔使不出太多的力气，尤其她还被银器拷着。
“吱呀”一声，地牢的大门被推开。
血仆阿贝提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法妮尔有些不适，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对阿贝开口：“奥洛拉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阿贝第一次进地牢，但她看上去并不害怕法妮尔。
“法妮尔公主，我是您的食物——阿贝。奥洛拉公主只交代过，用餐的时间要有人来服侍您。”
用餐的时间……
不是早晨就是晚上。
就着昏暗的灯光，法妮尔看到自己手背被银质匕首划伤的口子已经结痂。
看样子自己睡了好久。
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了。
苏伊卡与乔娜的婚礼仪式，大概已经开始了。
阿贝对着法妮尔，想要解开衣领。
法妮尔蹙眉，“你干什么？”
“法妮尔公主，这个时间您该进食了。”
长时间没有进食，法妮尔确实有些饥饿。
可是，眼前这个一脸讨好的血仆，实在让法妮尔没什么胃口。
法妮尔更喜欢乔娜那副害怕挣扎的模样，最好还要带着一点眼泪。
像阿贝这样主动凑过来的血仆，看起来并不可口。
“伸手。”法妮尔不去看阿贝的脖子，而是直直地盯着她的手腕。
阿贝有些不服气。
奥洛拉不肯碰她，法妮尔不肯碰她，借住在城堡里的乔娜更是宁肯吃素。
在血仆的世界里，这可是会被嘲笑的一件事情。
可法妮尔目光坚定，阿贝不得不单膝跪在木床前，将手腕送至法妮尔的唇边。
法妮尔没有客气，一口咬住了阿贝的手腕。
温热的鲜血涌入唇齿间，法妮尔却十分克制。当她感觉到自己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就毫不留恋地松口。
阿贝撇了撇嘴，赌气似得说：“如果您吃饱了，我就先退下了。”
“阿贝，等一下。”法妮尔叫住要离开的血仆。
她已经恢复了视力，即使煤油灯即将熄灭，法妮尔也能看到阿贝腰间放着的一串钥匙。
阿贝以为法妮尔后悔了，她转过身，问：“您还要继续进食吗？”
“是啊，你的血好甜，我想要感受一下你脖颈处的血液是不是也这么甜。”法妮尔笑得十分勾人。
阿贝欢喜地凑过去，黑夜里，她没有注意到，法妮尔已经收起了獠牙。
第058章 058
058
“乔娜, 你还没有换好礼服吗？”瑞拉长老的声音响起。
由于乔娜在里面待得时间有些久，爱乐丝又不知所踪，瑞拉的语气中透着微微的不耐烦, 丝毫没有送女儿步入婚礼殿堂的喜悦。
“等一下, 马上就好了。”乔娜对着镜子, 仔细检查了一下。
与想象中的等待不同, 这里没有人帮她化妆，就连头发也十分随意地披散着。耳畔黑色的发饰，虽然精致，但用在婚礼这样重要的日子, 还是有些潦草。
算了, 反正自己只是代替原主把流程走完，至于有没有被重视, 并不重要。
瑞拉长老看到乔娜的样子，明显有些不满意。
“这么长时间, 你就以这样的姿态走出来？爱乐丝没有帮你将头发整理好吗？”
走出房间, 对上瑞拉长老责备的目光, 乔娜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亦或者是某种力量在驱使, 面对“母亲”这样的对待，乔娜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抱歉，我不知道表姐去哪里了。”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明明不是她的错, 可乔娜却忍不住道歉。
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一点都没有犹豫。
身体的不受控制，让乔娜更加确信, 这处宫殿不是什么好地方。
或许是原主的身体与这里的羁绊太深，以至于许多行为几乎是下意识的。
比如面对血族的长老, 会不由自主地恐惧。这种恐惧与面对法妮尔不同，就像是被规训太久，不懂得该怎么反抗一样。
瑞拉长老叫来两名侍者为乔娜整理头发与妆容，那两名侍者也是冷冰冰的。与奥洛拉城堡里的血仆不同，这两人对乔娜完全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在她们眼里，乔娜不像是贵族的小姐，更像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家伙。
乔娜记得，她们对爱乐丝完全不是这种态度。
不过，这样的态度其实不难理解。
普通血族要成为这里的骑士或者侍者，是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
底层出身的血族要走到这里极为不易，而原本的乔娜，不仅不擅长魔法，而且名声极差。就因为她是瑞拉长老的女儿，就可以住在宫殿里。
哪怕后来乔娜搬出公馆，也会拥有比普通血族更多的金币。
这点，是许多人不能够容忍的。
现在，乔娜又要与苏伊卡公主缔结婚姻的契约，她们实在忍不住嫉恨。
可瑞拉长老下了指令，她们不得不为乔娜梳妆。
感觉到头发被扯了一下，乔娜透过镜子，瞪了她们一眼。
这一眼似乎没什么威慑力，毕竟在她们眼里，乔娜是个只知道享乐的家伙。
其中一人拿起画眉的工具对着乔娜的眼睛戳了过去，乔娜回忆起击飞爱乐丝的感觉，她试着集中精力，与那名侍者对抗，使她手中的眉笔戳向了另一人。
另一人手中的尖尾发梳也不受控制，避开乔娜，刺向了她的伙伴。
“你干什么！”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冲着对方吼道。
她们本来想着趁机捉弄乔娜，可是不知不觉，竟然成了两个人的打斗。
后知后觉，两个人都愣住了。她们不敢再有别的想法，只能乖乖地给乔娜化妆。
她们画的妆容中规中矩，殷红的唇色为乔娜增添了一丝生气，让乔娜看上去终于不那么像从棺材里走出来的样子。
* * *
夜幕降临，被装饰过的马车从苏伊卡的庄园出发，缓缓地绕着血族领土的主干道行驶，绕过最热闹的广场，来到长老院的宫殿外。
苏伊卡不喜欢庄园里有太多不相干的人，这次婚礼，她只邀请了几位长老做见证。当然，王室的公主们也会参加，除了被困在暗室的法妮尔。
其余的血族只能在广场远远望一眼巡游的马车，这其中是羡慕还是嘲讽，就不得而知了。
化好妆的乔娜最后戴上一副黑色的蕾丝手套，又在侍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外头黑漆漆的，天上连星星都没有，可乔娜能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在暗中窥视。
她身上的礼服领口开得比较低，爱乐丝的那条项链在黑夜里十分夺目，就这样明晃晃地点缀在乔娜的锁骨上方。
与乔娜一同去往庄园的还有奥洛拉为她准备的那几本书。
乔娜很谨慎地将它们隐形，藏到了瑞拉长老准备的礼物里，试图以此来蒙混过关。
不知行驶了多久，乔娜终于看到了庄园里的灯光。
一阵风吹过，似乎还有萤火虫从花丛中飞出来。
苏伊卡静静地站在庄园外，等待着乔娜的到来。
庄园的鹅卵石路早就被铺上了一层软和的地毯，花园里的花也已经盛开，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了淡淡的香气。
在找到回家的办法前，自己就要在这里生活吗？
寂静的深夜，苏伊卡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乔娜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梦想了多次的婚礼，居然是要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与血族的公主完成仪式。
苏伊卡同样穿着黑色的礼服，原本不那么显眼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像是镀了一层光。
马车在庄园外停下，乔娜终于看清了苏伊卡的脸。
不知是不是衣服的缘故，乔娜觉得今晚的苏伊卡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苏伊卡走上前，对着乔娜伸出手。
乔娜犹豫一下，将手放至苏伊卡的手心，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两人的礼服本该是一模一样的，由于乔娜的礼服被她改过，此时两人站在一起，竟没有预想中的和谐。
苏伊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挽着乔娜，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往准备好的礼堂去。
奥洛拉与几位长老已经等在那里，准备为她们的婚礼致辞。
墙上的钟摆响了十二下，奥洛拉的眼皮跳了两下。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确认了一下时间。
这个时间，法妮尔应该已经醒了。不过，在银质镣铐的束缚下，她应该没办法挣脱。
至少今晚，法妮尔不至于过来捣乱。
与血族其它地方不同，举办婚礼的大厅摆了许多鲜花。
显然，有几位长老不太喜欢这些鲜花。她们坐在离花瓶较远的地方，不住地扇着前方的空气。
可整个大厅都是花香，除非她们不呼吸，不然不可避免地吸入花粉。
乔娜倒觉得这花香十分舒心，她握着苏伊卡的手，手心虽没什么温度，却不觉得冷。
不知道是不是苏伊卡在身旁的缘故，这一次，乔娜再对上瑞拉长老的目光，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几位长老看着乔娜脖子上的项链，不约而同地露出吃惊的神色。
这抹惊讶转瞬即逝，在乌克长老的主持下，瑞拉长老为两人祷告，奥洛拉公主代表王室进行了一段冗长的致辞。
一旁的西纱始终闷闷不乐，至此，明面上的仪式算是完成。
还有最后一项仪式，两人交换鲜血。
乔娜在书中看到过，交换鲜血只需要双方咬住对方的脖子，吸食对方血液的同时，将自己的鲜血注入对方的身体。
完成了这项仪式，两人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缔结了婚姻的契约。
好在这项仪式不需要在长老院的注视下完成，乔娜才得以喘息。
几位长老为两人送上祝福后，就离开了庄园。
奥洛拉别有深意地看了乔娜一眼，乔娜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乔娜知道，奥洛拉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拿到魔药书。
可在乔娜眼里，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混过这最后的仪式。
血仆们都躲了起来，苏伊卡带着乔娜，来到了她们的“新房”。
新房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窗帘与床单的颜色也十分素雅，与她们身上黑色的礼服格格不入。
感受到乔娜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苏伊卡轻声问：“你在紧张？”
“我……”乔娜很想问，婚礼一定要互相吸血吗？
可面对苏伊卡温柔的目光，乔娜怎么也开不了口。
乔娜紧紧地捏着裙摆，红唇轻抿。
看出了乔娜的不情愿，苏伊卡没有勉强，只是握着乔娜的手，安抚道：“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先休息吧。”
“那您呢？”问完这句话，乔娜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们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完成了婚礼，如果要休息，大概是要躺在一张床上的……
躺在一张床上的话，只是盖着被子聊天吗？
乔娜想到这，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对血族来说，这样的温度有些异常。
苏伊卡没有回答，只是放开乔娜的手，走到她的身后，为她解开了被盘起的头发。
被束缚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滑了下来，披在了肩上。
浅浅的呼吸打在乔娜的脖子上，乔娜觉得痒痒的。
这样好看又温柔的公主，乔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要是真的要发生什么，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正当乔娜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苏伊卡的声音忽然把她唤醒。
苏伊卡将发饰轻轻放到了一旁，低声对乔娜说：“早点休息吧，我去隔壁房间。”
“什么？”乔娜下意识问了一句，说不出是疑惑，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苏伊卡揉了一下乔娜的头发，轻笑：“我知道你还有些害怕，没关系，我会等你。”
被看穿了心事，乔娜低下头，红着脸，说了声好。
苏伊卡转身，乔娜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
对于苏伊卡，乔娜总是充满了愧疚。
一直以来，苏伊卡对自己不仅温柔，更给予了自己足够的尊重。她不会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露出獠牙，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害怕……
可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新娘。
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为了回到现实的世界，自己还要想办法偷走苏伊卡的魔药书。
现在乔娜只希望希望原主回来以后能够好好对苏伊卡。
眼看着苏伊卡即将离开房间，乔娜确认自己今晚不需要吸血，她终于松了口气。
折腾了将近两天，乔娜确实有些累了。
她捏着被子的一角，打算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可当乔娜掀开被子，对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她一下子弹开，后退了好几步。
等她看清了床上的人，终于控制不住尖叫了出来。
“啊！！！”
声音尖锐，几乎要穿破云层。
这太恐怖了，自己刚才与苏伊卡的对话，全被她听见了！
苏伊卡刚要为乔娜带上房门，听到乔娜的尖叫，她转过身。
当看到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新房里，原本温和的一张脸顿时染上了一丝怒意。
“法妮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059章 059
059
“你的婚礼, 我怎么能缺席？”法妮尔坐了起来*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不知她在这里躺了多久，只听她一抬手, 因为拉伸, 关节处发出“咯咯”的声音。
苏伊卡把乔娜拉到身后, 看着坐在床上的法妮尔。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 苏伊卡不悦地开口：“宾客已经回去了，你也该……回你的商铺睡觉了。”
从没有说过粗俗的话，一个“滚”字在苏伊卡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却始终没有吐出来。
“那怎么行呢。”法妮尔扯过抱枕, 垫着手肘, 懒懒地撑着脑袋，似乎还有些困。“让美丽的乔娜小姐一个人睡在这么冰冷的房间,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乔娜被气得红了脸, 她刚要开口赶法妮尔走, 忽然注意到法妮尔手腕上的伤。
苏伊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与乔娜眼中闪过的担心不同, 苏伊卡审视的目光中掺杂了一丝敌意。
察觉到苏伊卡的目光透着不友善, 法妮尔厚着脸皮，对苏伊卡说：“苏伊卡姐姐，我的手被银器伤到了, 你可不可以给我拿一点药？”
苏伊卡冷眼看着法妮尔，见她两只手的手腕处各有一道伤疤，除了手背上的旧伤, 法妮尔的手心也有被灼伤的痕迹。
苏伊卡并不在意法妮尔的伤，她在意的是, 这个家伙现在还赖在婚房的床上，简直不像话。
苏伊卡上前拉住了法妮尔的手腕，把人从床上拉了下来。
法妮尔没有反抗，而是假装虚弱，一下子扑到乔娜身上。
乔娜瞪大眼睛，这一切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她下意识伸手扶了法妮尔一把，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法妮尔会带着伤出现在这里，就被法妮尔抱住。
“哎呀，苏伊卡姐姐，你好凶啊……我只是想来道贺，你却和奥洛拉姐姐联手把我困住。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就这么对我……”
被困住？
乔娜有些疑惑地看了法妮尔一眼。
乔娜和长老院的人想得一样，以为法妮尔是要抢了印章离开血族的领土。
现在，法妮尔出现在这里，还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是乔娜始料未及的。
看样子，是两位公主联手要对付法妮尔。
“法妮尔，请你放开乔娜。”
婚礼还没有完全结束，乔娜就被法妮尔缠住，就算苏伊卡的脾气再好，也没办法容忍。
法妮尔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抱着乔娜。
“苏伊卡姐姐，你这么凶，以后不会也这么对待乔娜小姐吧？”说着，法妮尔一脸担忧地看向乔娜。“乔娜小姐，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苏伊卡姐姐这么凶，我担心她会打你……”
对上法妮尔的视线，乔娜只觉得有些心慌。
这样低端的“绿茶”套路，乔娜在小说里见过无数次。可真的见到法妮尔这样好看的吸血鬼公主用这样的手段拉拢自己，乔娜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法妮尔胡搅蛮缠惯了，此刻，她开始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苏伊卡蹙眉，刚一松开手，就看到法妮尔躲到了乔娜的身后。法妮尔比乔娜要高出两公分，乔娜根本无法挡住法妮尔。
那张美丽又有些欠揍的脸，始终在苏伊卡面前晃悠。
法妮尔明知道苏伊卡不会打她，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乔娜无措地站在两个人中间，她当然看出来此时的法妮尔是戏精上身，可偏偏又拿她没办法。
法妮尔对着苏伊卡做了个鬼脸。要是在以前，苏伊卡绝对不会被法妮尔激怒。
可是今天，苏伊卡再也无法纵容。
看着苏伊卡的脸色并不好看，乔娜乔娜试探性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法妮尔公主会伤成这样子？”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苏伊卡有些疲于对乔娜解释。
“法妮尔，你放开乔娜，我带你去上药。”苏伊卡的语气一如往常，但仔细听来，不难察觉到她正压抑着怒火。
法妮尔就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她虽然放开了乔娜，可那暧昧不明的眼神始终流转在乔娜的身上。
这样的态度，让苏伊卡十分不高兴。
法妮尔手背上的伤已经结痂，只上一次药并不能让疤痕消失。她想要借着这个名头，赖在苏伊卡的庄园里。
苏伊卡猜到法妮尔打的什么算盘，她没等法妮尔开口，就紧紧抓着法妮尔的胳膊，将人拉出房间。临走时，还不忘替乔娜关好房门。
这里的隔音似乎不错，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乔娜觉得房间安静得有些可怕。
好在有人提前点好了灯，乔娜看着被弄乱的床，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礼服，只觉得一切有些不太真实。
刚刚，苏伊卡的意思是，她不会强迫自己完成血族的仪式。
原本担心的事情不复存在，乔娜松了口气。
这样善解人意，乔娜既感动，又愧疚。
有那么一瞬间，乔娜甚至觉得，如果法妮尔没有出现，她就这么待在苏伊卡的庄园里，似乎也不差。
可是，法妮尔出现的一瞬间，乔娜猛然想起，这里是血族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像苏伊卡这样没有攻击性。
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是要考虑怎么活下去，怎么回到现实的世界。
* * *
只是一墙之隔，房间外的法妮尔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疼死了，苏伊卡姐姐，你轻点嘛！你这样子，会吓坏乔娜小姐的！”
苏伊卡一语不发把人抓进了炼药室，法妮尔还在聒噪，她冷冷开口：“别喊了，乔娜听不见的。”
“万一她能感受到我内心的声音呢？”法妮尔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等着苏伊卡替她上药。
苏伊卡把一罐膏状的药丢给她，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处理。
“真无情。”法妮尔当然没指望苏伊卡会替她上药，但总还是要说两句话让苏伊卡不痛快。
“破坏了我的婚礼，我没有杀死你，已经是顾念过去的情分了。”
“别这么说嘛，你本来也没打算和乔娜小姐发生什么，我这么做，也算是帮了你。”法妮尔打开瓶子，嗅了嗅药膏的气味，确认是处理银器伤口的药，才放心涂到手腕。
“苏伊卡姐姐，我真心向您请教一件事情。今晚的事情，以及今晚你对乔娜小姐说的那些话，是出于……尊重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法妮尔很久。
法妮尔冥思苦想，也没有想明白乔娜要的尊重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个词汇，在血族的世界里的意思，好像与乔娜口中的意思不一样。
从乔娜对两人的态度来看，法妮尔觉得，苏伊卡的行为行该是乔娜想要的“尊重”。
尊重？
苏伊卡没有接话。
她确实不打算今晚发生什么，至于这是不是“尊重”，苏伊卡也没有考虑过。
“你就不怕我下毒？”看着法妮尔上好药，苏伊卡更想知道，这种情况下，法妮尔敢直接用她的药，是因为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再次脱困，还是在虚张声势？
法妮尔耸了耸肩，毫不在乎地说：“你要是想杀我，我根本活不过昨晚。”
“但我可以让你再睡上一个晚上。”
现在还不是杀死法妮尔的时候，但让她沉睡，还是可以的。
听到苏伊卡的话，法妮尔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苏伊卡姐姐，你知道的，我经常受伤。这种药，我再熟悉不过了。在这上面动手脚，可不容易。”这个时候，法妮尔笑起来依旧懒洋洋的。
她把药膏涂抹到伤口上，似乎担心留下伤疤，法妮尔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遗漏了哪一点皮肤。
她手背上那道伤口已经过了一天，现在用药已经不太能够完全去除。
“苏伊卡姐姐，你说如果我再划上一刀，能不能让疤痕消失？”
没等苏伊卡回答，法妮尔就自顾自地拿起挂在墙上用于装饰的刀具，打算往手上再划一刀。
法妮尔的动作一气呵成，苏伊卡摇了摇头，语气中似乎带着失望。
“血族的自愈能力不是这样用的。法妮尔，你做事这样极端，才会让乔娜害怕。”
法妮尔的手顿了一下，眼中的犹豫转瞬即逝。
“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
“只是一道疤而已，法妮尔，你以前可不会在意这些。”
法妮尔以前经常受伤，只要死不了，她才不会在意是否留疤，更不会妄图用这种方式去除一条微不足道的伤疤。
法妮尔看着刀刃，又对着手上的伤口比划了一下。
这一刀划下去可能会很疼，也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苏伊卡姐姐，你以前可不会在意我做什么。”说着，法妮尔的皮肤紧紧地贴近刀刃。
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她抬眼看向苏伊卡。
“这居然不是银质的……”颜色与质地，都与白银一模一样，却不能够对血族造成伤害。
法妮尔不敢想象苏伊卡这里有多少能够以假乱真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苏伊卡拿下法妮尔手里的刀，把它重新挂到了墙上。
“与你共处一室，我怎么会给你留下能够伤害我的利器？”
第060章 060
060
“原来苏伊卡姐姐这样不信任我。”法妮尔收起做作的表情, 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
“银质的镣铐都能够挣脱开，你实在太危险了。”苏伊卡一直没有研制出能够完全抵御银器的魔药，可法妮尔却能够轻易挣脱。
过去, 经常有人因为外貌怀疑法妮尔到底是不是血族, 毕竟法妮尔长得太像人类了。直到有人看到法妮尔也会被银器灼伤, 怀疑的声音渐渐小了。
那时候苏伊卡不怎么和法妮尔打交道, 既然是母亲带回来的，苏伊卡就选择了相信法妮尔。这么多年，她与法妮尔也算是相安无事，至少从没起过明面上的冲突。
至于暗地里的小动作, 并不会被彼此放在心上。这些小动作在血族太常见了, 大家相处得过于友善才显得奇怪。
只是，让苏伊卡不高兴的是, 今天是她与乔娜的婚礼，法妮尔这时候跳出来捣乱, 实在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苏伊卡眼中的火几乎要压不住, 法妮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 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血族不能够抵挡银器, 万一外族要攻击我们, 可就不好了。”
苏伊卡眯了眯眼睛，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寻。“这么说来，你练习禁术, 是为了整个血族？”
除了练习了禁术，苏伊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法妮尔能够挣脱镣铐出现在这里。
就连魔药书里也没有提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血族彻底对银器免疫，那些药膏只能治愈, 不能彻底杜绝伤害。
倒是远古的禁术，可以冲破银器的限制。
只是……
禁术总会有副作用, 最常见的就是会变得极度渴望鲜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具体会渴血到什么程度，苏伊卡也不清楚。
但如果真的是使用了禁术，法妮尔现在可是个危险的家伙。
法妮尔脸上并没有被揭穿秘密后的慌张，反倒是笑着说：“苏伊卡姐姐这么聪明，如果让你执掌权力，或许会比奥洛拉姐姐更合适。”
这样低级的挑拨，苏伊卡没有上当，而是平静地说：“你已经逃了出来，奥洛拉应该会很快想到是什么缘由。”
“未必呢。”
法妮尔才不担心奥洛拉多心，因为她根本不会什么禁术，但面对囚/禁，她有逃出去的办法。
昨晚，法妮尔在暗室里引诱了那名血仆，当血仆阿贝放松警惕对着她俯下身子时，法妮尔猛地抬起腿，将她击晕。
没有使用魔法，全靠着物理攻击。她的腿修长有力，这一下子，就让阿贝失去意识。
由于有镣铐的束缚，法妮尔的动作还是受到很大的限制，再加上手腕处的小羊皮滑落，她手腕处的皮肤就这么被灼伤。
法妮尔用魔法拿到了阿贝腰上的钥匙，极为别扭地尝试打开镣铐。
可这几枚钥匙似乎都不是能够解开镣铐的钥匙。
折腾了一圈，法妮尔的身体被汗水浸湿。她吐出一口气，无力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钥匙，怎么会交给一个小血仆。
她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阿贝，见她的发间别着一个小发卡。法妮尔又一次通过魔法移动阿贝的发卡，用上面的铜丝挑开了锁芯。
一只胳膊解放了出来，接下来的动作就顺利了许多。法妮尔解开另一只手的束缚，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阿贝，你还好吗？”清脆的声音响起，让法妮尔生出一丝警惕。
黛琪在外面等了很久，没有见到阿贝出来，有些着急。
丽莉雅管家叮嘱过，法妮尔公主诡计多端，奥洛拉公主又不在城堡，她们一定要看住法妮尔公主。
阿贝还没出来，黛琪很担心她遇到什么麻烦。可是暗室太黑了，黛琪不敢一个人下去找，只能站在楼梯间呼喊。
法妮尔担心，再不出去的话，丽莉雅那个麻烦的家伙就会过来找自己。她迅速把倒在地上的阿贝丢到床上，用魔法把阿贝伪装成自己的模样。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
熟悉又令人讨厌的脚步声。
法妮尔料想是丽莉雅管家找了过来，她将镣铐挂在了阿贝的手腕上。由于没有防备，手心一下子被灼伤。
这点痛她还能忍，只是伤口在手上，用魔法也无法掩盖。
法妮尔幻化成阿贝的模样，一双手还是带着伤。
她拾起钥匙，提着已经熄灭的煤油灯往外走。昏暗的走廊里，迎面瞧见了丽莉雅管家。
丽莉雅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只是习惯性地用责备的目光望着“阿贝”。“怎么去了这么久？”
法妮尔故意贴着壁灯照不到的地方，小声说：“法妮尔公主说她饿了，所以时间久了些。”
丽莉雅管家似乎不信任，她去暗室检查了一下，见“法妮尔”躺在那里，才放心地锁上暗室的门。
见“阿贝”看着自己，丽莉雅管家教训道：“法妮尔公主诡计多端，尽量不要在里面待太久。”
诡计多端？
法妮尔也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谩骂，她低着头，说了声“是”。
她确实诡计多端，不然就要被困住了。
只是，法妮尔疏忽了一点。她手上被银器灼伤的地方散发出烧焦羽毛的气味，即便是对气味不敏感的丽莉雅管家，也察觉到了不正常。
丽莉雅管家疑惑：“什么味道？”
法妮尔回过神，立刻夹着嗓子，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是法妮尔公主用火焰魔法攻击我，我不小心受伤了。”
丽莉雅管家毫不怀疑法妮尔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冷漠地说：“明天不需要你去暗室了，让黛琪去。”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间。
等在那里的黛琪听到了丽莉雅的话，顿时有些害怕。
法妮尔倒是没在意黛琪的反应，她只是有些疑惑。
本来，她以为奥洛拉只是想等苏伊卡的婚礼结束就把她放出来。可现在，听丽莉雅这么说，倒像是要关自己一段时间。
丽莉雅管家走后，法妮尔刚要离开城堡，黛琪就抓住她的胳膊，小声说：“阿贝，法妮尔公主是不是真的很凶？”
“她……”
她很凶吗？
法妮尔觉得自己一直很和气，尤其是对待身边的血仆，可为什么这里的血仆都这样评价她？
丽莉雅管家说自己诡计多端，这个小血仆又说自己凶……乔娜每次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不会也这么觉得吧？
法妮尔觉得，乔娜一定是被这里的血仆误导了。
想到这，她对黛琪说：“法妮尔公主一点都不凶，而且非常和善。”
黛琪明显不相信，她注意到“阿贝”的手受伤了，有些害怕地问：“阿贝，你的手，是法妮尔公主咬的吗？”
可那也不像是咬痕。
黛琪忍不住说：“法妮尔公主也太吓人了吧……同样是王室的公主，苏伊卡公主就温柔得多。”
听到黛琪的话，法妮尔顿时有些烦躁。
见“阿贝”沉着脸，黛琪小声问：“阿贝，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怪怪的……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真是聒噪。
法妮尔干脆抬手，直接把黛琪打晕。
都是这群血仆败坏了她的名声，才会让人觉得她很凶。
法妮尔决定赶紧离开这里，去找乔娜。
这个时间，奥洛拉不在城堡里，血仆们正在打扫城堡。
法妮尔看了眼墙上的钟摆，婚礼应该还没有结束。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城堡的大门，一名血仆叫住了她：“阿贝，快来帮忙打扫呀。”
“没空。”法妮尔冷冷撂下两个字，就离开了城堡。
外头天已经黑了，法妮尔张开双翼，用云层掩住身形，一晃来到了苏伊卡的庄园。
婚礼正在进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花厅。
法妮尔对婚礼的仪式没有兴趣，她通过苏伊卡的布置，很快就找到了新房。
床垫柔软，法妮尔直接扑了上去，扯过被子将自己藏起来，静静地等着乔娜的到来。
她原本想着，要在完成最后的仪式前阻止苏伊卡。可是法妮尔等了好久，只听苏伊卡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
法妮尔一开始还觉得那些话有些做作，可乔娜好像很吃那一套。
法妮尔忍不住思考，这是不是就是乔娜口中的“尊重”。
* * *
苏伊卡冷着脸，不悦地说：“法妮尔，我不管你来干什么，但你已经拿到了药膏，又看过了乔娜。现在，请你离开。”
法妮尔揉了揉手腕，由于伤口没能及时上药，疤痕只是淡去，却不能立即愈合。
“苏伊卡姐姐，我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那盆花的毒性太强了……”法妮尔轻抚太阳穴，假装虚弱。“苏伊卡姐姐，我想我还是需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苏伊卡冷眼看着法妮尔。
浮夸的动作，拙劣的演技，她根本就不虚弱。
但法妮尔硬要留下来，苏伊卡也赶不走她。
“你确定要留在这？”
虽然赶不走，但用魔药让她不舒服或者长睡不起，苏伊卡还是做得到的。
法妮尔显然早有防备，她虚张声势地开口：“苏伊卡姐姐，你不要想着再对我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我假装被困在奥洛拉姐姐那里，只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没想到……”
苏伊卡沉默。
法妮尔醒得确实有些早。
按道理，就算法妮尔醒过来，也应该有一段时间不能够使用高阶魔法。
可法妮尔这样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思虑片刻，苏伊卡最终松口：“你可以住在这，但不许去找乔娜。”
在不确定法妮尔是不是使用了禁术之前，苏伊卡不会允许她靠近乔娜。
法妮尔眼珠一转，自己有手有脚，去不去找乔娜可不是苏伊卡能够决定的。
她假装应下，一笑起来满是谄媚：“苏伊卡姐姐，我怎么会去打扰您的新娘呢？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走吧，我带你去客房。”
很显然，苏伊卡并不相信法妮尔说的。为了看住法妮尔，苏伊卡干脆亲自把人送到客房。
法妮尔倚在床上，正要用魔法关上房门，却见苏伊卡坐到了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法妮尔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她扯过抱枕，挡住自己。
“苏伊卡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法妮尔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苏伊卡这架势，看起来是要盯着自己睡觉。
这太恐怖了。
法妮尔虽然脸皮厚，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苏伊卡平静开口：“你不是不舒服吗？我留在这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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