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北国极昼 > 14、排球
    游轮三楼的儿童区,今天格外热闹。


    区域的中间,两个大人身边围着一圈小孩,像是在玩猫追老鼠,跑来跑去,你追我赶,其中一个大人时不时回头做个鬼脸,欢声笑语一片。


    几个回合之后,另一个大人累得体力不支,坐在地上笑得走不动路。


    “累死了,我先去休息了。”陆朝深缓了一会儿,对麦朗说,“等会儿你玩完就来找我,我们去楼上吃饭。”


    麦朗身上出了很多汗,但是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累,依然是兴致昂昂的样子,比了一个ok之后,重新挤进了小孩儿堆里。


    不知道又是在商量什么好玩的,麦朗变成了孩子王,他走到哪小朋友们就去哪,呼风唤雨的很是威风。


    陆朝深坐在休息区,和旁边的家长们一起看着麦朗带着自家的小朋友玩各种游戏。


    自从来北欧遇到麦朗之后,陆朝深觉得自己变得很幼稚。


    这种状态更像是回到大学那会儿,偶尔和朋友去酒馆喝到三更半夜,然后在无人的大街上大吼大叫,像个疯子一样乱跑。


    找一家没打烊的小店,在夜晚微凉的风中嗦一碗又香又辣的火锅粉,癫狂又自由。


    陆朝深坐在那儿,旁边的一位妈妈朝他笑了笑。


    玩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陆朝深脑子里浮现出昨天他追着麦朗在泳池里打闹的场景。


    那么多人看着,不尴尬吗?肯定不是的。


    他还是会比较注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


    或许是这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所以他没有那么多可以考量的东西。


    他不需要随时看着陆半夏,牵着手过马路,不需要头疼地回复陆安迪班主任的“你弟弟又闯祸了”的消息,不需要担心陆芷喝饮料喝了多少,不需要为了陆雅的选研究生导师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麦朗虽然年龄小,但会抢着帮他做完大部分的事情,陆朝深好几次都会种错觉,感觉已经不是一个合格且正常的大人了。


    三个月后,他和麦朗就会在北欧的某个机场分道扬镳。时间很短,陆朝深想把这一份自由留在游轮里,留在北欧的极昼里,让它生根发芽,长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陆朝深不喜欢去过度思考未来,但他已经习惯了预测出结果,分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要是一切都按部就班,那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麦朗突然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喘着粗气。


    “不玩了?”陆朝深很想上手揉一揉麦朗的头发。


    麦朗仰着头看向他,眼睛亮亮的,脸上有些汗水。陆朝深习惯性地拿出纸巾擦了擦,纸巾上脸的时候,麦朗有瞬间的错愕,随后又恢复原样,保持不动。


    “嗯,”麦朗说,“我有点饿了,”


    陆朝深起身把纸团丢进垃圾桶:“走吧,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想去吃那个自助餐吗?”


    “对啊,”麦朗站起来:“哥,你要不要猜一猜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吃?”


    有个小孩子被家长拉着从陆朝深面前走过,也许是玩得意犹未尽,小朋友还回头看了眼他们,另一只小小的手挥了挥。


    陆朝深没着急着回答麦朗的问题,很慈祥地摆了摆手,嘴里说着“goodbye”的口型,熟练得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幼师。


    从刚到哥本哈根到现在,陆朝深和麦朗也相处了小半个月,他发现麦朗的问题是越来越多,把他当成了百科全书。


    比如,在欧登塞参观安徒生博物馆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豌豆公主的床垫有那么厚?


    有时走在路上突然很久都不说话,让陆朝深猜他刚才在想什么。


    又比如是突然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问陆朝深哪朵云最像一头小猪。


    陆朝深每次都一一回答,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说几个离谱的答案,最后麦朗再告诉他。


    这次也不例外。


    “我猜......”陆朝深假装在认真思考,“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吃的煎饼果子?”


    “游轮上哪有这种东西,”麦朗被陆朝深的回答逗笑了,“是因为里面有一支乐队在演出,边听歌边吃饭,美滋滋。”


    也不知道麦朗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消息,反正他是没有再看过一点旅游攻略了,全程都跟着麦朗走。


    不过直觉告诉陆朝深,麦朗选的这家自助餐,里面肯定有他喜欢吃的。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陆朝深偶尔提到过的觉得好吃的或者想吃的东西,后来都在旅行中吃到了。


    包括这次的炸鳕鱼。


    “哥你尝尝,”麦朗把餐盘往前推了推。


    事实上,陆朝深每次说的那些食物也是在抖音上刷到过,具体好不好吃他也不清楚,但是只要麦朗点了,陆朝深都是一个反应:


    “好吃。”


    餐厅左边空了一块很大的场地,麦朗所说的乐队就在那里,主唱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没什么口音,不知道是哪国人,但歌很好听,整个餐厅很安静,人们轻声地说话交谈,生怕干扰了动听的旋律。


    吃饱喝足,两人回酒店轮流冲了个澡,陆朝深出来的时候,麦朗的头发还没吹,一手拿着平板,一手在笔记本上,陆朝深猜是在剪视频。


    走进一看,麦朗正在挑选昨天泳池里的照片。


    距离麦朗上次发微博已经过去了三天了,欧登塞的童话的那组被很多人喜欢,当时麦朗还想把和陆朝深拍的好几张合照发出去,包括偷拍他的劣质单人照。


    陆朝深各种软磨硬泡地劝阻,最后麦朗才勉强把照片全部换成了自己的。


    “今天要发吗?”陆朝深擦着头发问。


    麦朗招了招手,示意陆朝深过来。


    “我想在ins上把这些都发出去,然后微博弄个九宫格,你觉得怎么样?”


    陆朝深很谨慎地核实了一下,照片没问题。


    “不错啊你。”


    没想到麦朗这么快就领悟了两个平台的风格。


    麦朗挑了挑眉,眼里全是得意。


    “可以可以,发吧。”陆朝深肯定道。


    之后陆朝深就没管了,中午睡了一会儿,下午又去逛游轮。


    昨天一天的时间,他们才去了游轮十分之一的场所。


    今天时间充裕,陆朝深知道麦朗体力很好,没想过有那么好。下午先是去攀岩墙拿了一个路人局第一,又去篮球场充当了会儿野球帝,还去游戏厅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


    直到路过了一个小型的沙排场。


    陆朝深隔老远就看到了,他想起前几天看麦朗的视频,粉丝们在评论区讨论关于“排球运动员到底行不行”的话题。


    他知道麦朗因为受伤而退役,所以一直在暗自观察麦朗的表情。


    沙滩排球虽然在赛制和场地大小上和排球有区别,但终归是属于排球,陆朝深担心这会不会牵动麦朗的心理阴影?曾经受伤的地方会不会再隐隐作痛?


    痛应该是不会痛了,麦朗才打了篮球。


    接下来,麦朗的举动也印证了陆朝深的猜想是完全......


    错误的。


    麦朗之前就若无其事地分享过,欧洲的年轻人很喜欢打沙排。


    这会儿沙排场已经摆好了阵型,应该是临时组的比赛打着玩的,两边都有年轻男女站在一起,仔细数数,右边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麦朗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陆朝深的兜里:“哥,你等我一下,我去玩玩。”


    说完就跑到沙排场上去了。


    在陆朝深准备好相机的时间里,麦朗已经说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和沙排场上的人打成了一片。


    一番讨论,沙排场上的年轻人重新组了一下队,麦朗被簇拥着去了女生比较多的那一组。


    陆朝深对沙排比赛不了解,目光和镜头一直在麦朗腾空跳跃的身影上,脚下沙子乱飞,扣杀,接球,麦朗的动作流畅有力,一气呵成。


    真正的力量美学。


    几乎是麦朗到哪个队,哪个队就赢,打到最后,应该是太累了,麦朗在最后几局稍微放了一下水,但又不是很多,在一片欢笑中结束了比赛。


    走之前,麦朗被几个人拉着合了影。


    “hey,mikel。”


    为首的男生喊了一声麦朗,往陆朝深的方向瞟了瞟:“isthemanwhocamewithyouyourfriend?(那个和你一起来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ofcourse(当然了)。”麦朗语气上扬,“agoodfried(是很好的朋友)。”


    一个女生突然冒出来打岔:“comeon~brian,helookslikeatypicalstraightguy.(拜托~人家看起来就是个直男好吧)”


    brian撇了撇嘴:“iknow,i''mjustasking.(我知道,就是问一下而已)”


    几个人小声说话,陆朝深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休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讨论的焦点。


    “哥!”麦朗突然冲他吼了一声,“过来一下。”


    麦朗喊他的时候,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也笑着看着他。


    陆朝深收起相机走了过去,麦朗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转过头,似乎是打上头了,麦朗离得很近,嘴唇差点快要贴到了耳朵,陆朝深甚至能感受到麦朗体内沸腾的血液,散着热气。


    麦朗的声音撩得陆朝深耳朵痒痒的:“cora说她想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话说到一半,一个女生上前亮出了自己的whatsapp。


    陆朝深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个叫cora的女生想做什么,但既然麦朗说了,陆朝深也不好拒绝。


    走之后,陆朝深时不时看一下手机的消息:“你们刚刚讨论了些什么?”


    “嘿嘿,讨论了一下你。”麦朗自动忽略了brian要加他微信的事情,“那个cora说她认得你,她说她很崇拜你,好像还说了什么瑞典电影节?我没听清。”


    陆朝深反应过来,cora多半是自己之前写的那部吸血鬼和狼人的剧本被拍成电影之后的粉丝。


    电影上映之后就在国外火了,他短暂地出席过上海的国际电影节,年底之前,这部电影还会在瑞典电影节重映。


    他的版权代理人好像跟他提过这事儿,陆朝深当时因为太忙,就拒绝了瑞典官方的邀请。


    一下子扯出好多工作上的事情,陆朝深心里莫名烦躁,有种被人从美梦中强行拽出来的感觉,加上跟着麦朗疯玩了一下午,他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累。


    陆朝深重重地叹了口气。


    “哥你怎么了?”麦朗微微弯腰,看着陆朝深,“是不是cora加好友这件事情让你不舒服了?”


    陆朝深摇了摇头。


    麦朗自责地嘶了一声:“都怪我怪我,当时打排球打上头了我又听她说她很崇拜你什么的一兴奋就喊你过来了你要是不愿意删了就行我去给她....”


    麦朗没断句说了一大堆,陆朝深顿时气消了一大半,连忙打断:“没有的事儿,我没有怪你,就是想起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况且上大学的时候向他要微信的人多的去了,他根本不会因为cora的事情而生气。至于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稍微牵扯到一点旅行之前的生活,陆朝深就会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和疲惫感。


    陆朝深抬手,脑袋里闪过想捏一捏麦朗的脸的想法。


    手在空中悬停了一秒,又往下移,放在麦朗的脖子边儿,捏了两下,手指无意间擦过突出的喉结。


    麦朗看着陆朝深:“真的?”


    陆朝深哭笑不得:“还能有假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麦朗咽了咽口水,好像确实....没骗过他。


    马不停蹄地玩了大半天,麦朗终于没再到处乱跑,一路走走走停停,吃了顿下午茶补充了一下体力,麦朗又拉着陆朝深去剧院看了场表演。


    陆朝深看得很认真,他对这场表演很有印象,尤其是名字。


    当时游轮在公布了表演公告之后,他依稀地记得他给麦朗说过想看这部来着?


    回到酒店,陆朝深暂时把麦朗的排球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网络的速度快了很多,他打开手机,准备看看麦朗都发了些啥。


    ins的热度还是非常高,才过一天,点赞量都快超过在欧塞登的那一组照片了,就算是穿了泳衣,依然挡不住麦朗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陆朝深很满意,又打开了微博,麦朗发的照片出现了关注首页。


    陆朝深看了一下,立马把手机关了。


    完了。


    陆朝深把头埋在枕头里。


    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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