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道路上的车飞速驶过, 黑车的车尾被撞得凹下去一片，安安静静地停在应急车道上，可车旁围了四个女生。
她们都集中在靠墙的一边, 三人拥挤在后车门，还有一人则走到了前排。
嘭、嘭、嘭。
手掌急促地拍打车窗，透过茶黑色的贴膜, 掌纹浮现在玻璃上, 指尖的美甲细长，从指缝中能见到凑近在玻璃上的扭曲人脸。
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防窥膜的作用就要减弱许多。
外面的能看车内的人转头看她，拍打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大了。
夜晚虽有风, 可气温依旧高。
拍门拍了几分钟后，外面的人失去耐心, 转而手脚并用, 踹了好几脚车门。
“开门！”
声音尖锐，裹挟疯狂。
单敬寄赶来，制止正在踹门的人, 怒喝道：“你干什么！”
那几个女生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走近的人。
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女生扬了扬嘴角, 嬉皮笑脸道：“今天不是夏活吗？我们来给哥哥应援呀。”
单敬寄冷眼看她，“你们这样应援？”
走到前排窗户的女生手指上甩着车钥匙，看来开车的就是她，她嚼着口香糖，嗤笑一声, 推开身前的人，“那你让他下车啊, 是不是你不准他下车！哥哥一向温柔，不可能不愿意下车见我们。”
说到这，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激动，甚至开始伸手去推身前高大的男人，而身边的其他人见有人动手，竟然也不阻止，甚至也伸手去扯单敬寄的衣服。
“把车钥匙拿出来！”
她们几个人从车窗撤离，转而围到单敬寄的身边，不知道是谁的美甲锋利，在他的脸上留下划痕，渗出丝丝血迹。
单敬寄黑着脸避开她们的手，谁知道有一个女生掏出了手机，威胁的语气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你最好别动，不然明天‘经纪人性骚扰女粉丝’的视频可就出现在网上。”
她的手机几乎要怼到单敬寄的脸上，见他态度越差，笑得越嚣张大声，像是手里握着他的把柄。
不仅如此，举着手机的女生突然眯起眼睛盯着他，“有一次在飞机上也是你吧？明明我都把哥哥的座位换到我身边了，你非让那个矮子助理坐过来！”
“上一次在剧组，酒店退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让清洁阿姨提前打扫的房间！”她一步步逼近，神经兮兮地质问单敬寄。
她手里的手机乱甩，歇斯底里道：“我只是想要一点哥哥的东西，想接近哥哥一点点，你为什么非要阻拦我！”
单敬寄漠然地看向面前的人，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内里癫狂的灵魂。
原来之前的事情都是这个人的手笔。
谈话传入车内，苏杳杳透过后挡风玻璃目睹了全程，她缩了缩脖子，“太吓人了吧。”
举着手机录像的女生仍在激动地大喊大叫，其他三人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抓得单敬寄的衣服满是皱褶。
单敬寄虽不在乎她正在录像，可在道德和教养的束缚下，他有意避免和异性过度的身体接触，场面变得被动起来。
远处。
争吵的声音太大，推搡的动作又显眼，远处的年轻车主见情况不妙，正想过来帮忙，却被身旁的女友拽住衣服。
“别去，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万一动刀子了怎么办。”女友满脸害怕。
年轻车主只好作罢，只是一直关注着情况。
而坐在车内的宋晴繁见单敬寄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伸手拨动了车内的门锁。
啪嗒。
细小的声音响起，被掩盖在车外的剧烈争吵中，若不是前门打开时流入光线，后排的人也不知道宋晴繁开了门。
“不要下车，”宋晴繁在关门前重复了单敬寄的话，视线落在后方座位上的人身上停顿了一瞬，警告他，“江延川。”
车门再度关上，留下一片安静。
车门从里面打开后，再关上也不会上锁，所以宋晴繁停在车尾处，没有继续往前。
关上车门的声音引来了几人的视线，目光本是期待，不过见到下来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的人后，又黯淡下来。
宋晴繁看向那个转着车钥匙的女生脸上，借着路灯，看到她浓重的烟熏妆，只是透过妆容就能窥见底下青涩的面容，估摸着不过二十岁上下。
“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宋晴繁视线扫过其他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噗嗤。”
她的话换来接二连三的笑声。
面前的几个女生听完后，夸张地捂着肚子大笑，像是眼泪都要笑出来，“哈哈，离开？”
她擦了擦眼角，“你谁啊？我们来见江延川的，只要没看到，我们就不会走！”
宋晴繁不相信她们的话，所以不会让她们见江延川。
除去拿着车钥匙和用手机录像的两个人以外，另一个一直在扯单敬寄的衣服，想要找到车钥匙的黄裙子女生停下了手。
黄裙子女生松开单敬寄的衣服，向宋晴繁的方向走近两步，看清楚她的脸，恍然大悟，“原来是繁总。”
像是因为有能做主的人站出来，她们也不纠缠在单敬寄身上。
“我们付钱，你让江延川下车。”黄裙子的女生满脸兴奋，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好的主意。
不等宋晴繁回复，她自顾自的说着话，“反正你开公司不也是为了赚钱，你想要多少，开个价？”
“而且你看，”黄裙子女生展开双臂，睁大眼睛，歪着头从左边看到右边，“我们四个都是江延川的真爱粉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爱他了。”
“之前的电影，我们包了好多场，那些黑子也被我们警告后就不敢发声了。”她怀念极了，一想到那些人被挖出来现实信息之后，删评删得飞快，有的连账号都注销了。
“还有上一部戏拍摄的时候，每次拍夜戏我们都有给哥哥点夜宵的呀。”她仰起头，似是要得到认可和赞许。
“繁星不是一直说尽力为所有粉丝实现心愿吗？为什么现在不能帮帮我们！”
宋晴繁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却从未想过，原来人可以这么丑陋。
黄裙子女生越过其他人，抓住宋晴繁的手臂，她靠得很近，宋晴繁甚至能闻到她的香水味。
她摇着宋晴繁的手臂，撒娇道：“让我们见见哥哥吧。”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宋晴繁皱起了眉，她的手极其用力，却无法轻易摆脱。
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向她，等宋晴繁的回答，吵闹声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这时，一道讥笑响起，“她才不会让我们见江江。”
宋晴繁闻声望去，这是从来没有说过话的第四人。
她一直都站在另外三人的身后，低着头，过长的齐刘海遮挡了她的眼睛，只能见到苍白的脸色。
她的头发不长，长度和下巴齐平，可是厚厚的刘海却留得格外长，抬起头的时候，刘海的尾端落在眼睛下，只能从散开的头发缝隙中看见她的眼睛。
“明明繁星里这么多男艺人，为什么你就非要扒着江江不放呢？”她的话很轻，分不清是询问还是喃喃自语。
宋晴繁听完这话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甚至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女生疑惑道：“怎么江江的每个片场都能见到你？”
“江江很在乎粉丝的，他从来不和搭戏的女演员走得近，出道到现在没有一条绯闻，”女生抬头，“除了你。”
“江江拍戏的时候，你在片场。江江受伤的时候，你在医院。连江江的获奖感言，也会专门提到你。”
短发女生的声音渐渐变大，“为什么？为什么哪里都是你？”
宋晴繁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她的意思，看着短发女生，却有些想笑。
不只是江延川，她也去过易扬和苏杳杳的剧组探班。同样，她从未缺席Illusion和Fortuna每次专辑的首场演出，就连Illusion今年的亚巡的首场，她再忙也挤出时间飞到了现场。
宋晴繁自认对繁星的所有艺人一视同仁，没有偏爱任何人，包括江延川。
甚至如果非要作比较，繁星更多的宣传资源其实是倾斜在偶像部身上，对演员部的支持更多是在粉丝们看不见的剧本选择上。
繁星的男性艺人多，宋晴繁跟所有异性艺人都有保持合适的距离，大多数沟通都是由蔡学致和他们的经纪人进行沟通，再向上汇报，根本谈不上过多的直接接触。
至于她口中的绯闻，不过是繁星成立初期，公司没有招募到合适的经纪人。
出于工作需求，宋晴繁曾短暂兼任过江延川的经纪人，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也是在那段时间曾在剧组内传出过细碎的议论声，但也一切也随着金济的任职而渐渐消失。
“所以她才不会让我们见江江，她就是凭借职位的便利，接近江江，让江江变成她的。”短发女生的语气不像其他人一样激烈，却莫名的渗人。
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笑了起来。
车上的人坐不住了，苏杳杳想要下车，“我下去帮繁总。”
另外两人没有阻止他，易扬也点头，“江哥在车里吧，放心，我会保护好杳杳和繁总的。”
苏杳杳侧身，手刚搭上车内的把手，身后却出现光亮。
对面的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随后响起了各种声音。
鞋底和地面撞击，突起的尖叫声，液体倾洒落地，玻璃瓶碎裂，还有难闻的异味。
苏杳杳踏出车门后，惊恐地转过身。
在一片混乱中，她看见江延川背过身，将宋晴繁护在怀里，和他们身边捂着脸尖叫的女生。
第122章
徐洋然坐在汽车后排, 歪着身体朝后看，手臂搭在椅背上，透过后挡风玻璃的灯落在她的眼睛里, 亮晶晶的。
“没有看见私生。”徐洋然在小车上了高速后就一直盯着后面，没有见到行为奇怪的车。
不等她多看，大腿就被拍了一下。
白奕婷看着她扭成麻花的腰, 就怕什么时候闪到了, “转回来。”
维持这么一个姿势确实累人，徐洋然也放弃了侦察兵的工作，她坐正后就看见有趣的一幕。
傅乐瑶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就是徐洋然的斜前方。
这时脑袋像啄木鸟似的，一下一下地点头,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瑶瑶睡着了？”徐洋然戳了戳白奕婷，示意她往前看。
不料, 傅乐瑶竟然听见她的话后, 睁开了眼，“没有。”但话里带着睡意。
“困了你就眯一会儿，到了再喊你下车。”章正真直视前方, 只余光扫她一眼。
根据导航显示，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才能到达目的地。
在确认没有被陌生车辆跟踪后, 章正真就打开了车载蓝牙，播放着舒展的纯音乐钢琴曲。
白奕婷撑起下巴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随着音乐敲打鼓点，隔壁车道上的橙红色的三角架吸引了她的视线。
看来发生了车祸，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直到车辆再往前开一些, 白奕婷看见了一台熟悉的车，她有些轻微近视, 隔远了看不清车牌。
再靠近。
熟悉的车牌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睛，不久前，她在停车场刚见过。
“停车！”
*
宋晴繁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在须臾之间停滞，画面停顿在视网膜内，耳朵在轰鸣后听不见声音。
半秒后，她才重新获得了对世界的感知。
在远处的尖叫和怒吼中，被拥抱的力度，身前的体温，耳旁的呼吸，都变得无比清晰。一切都在被突然活跃的思维在瞬息间记录下来，又不知道深藏在记忆的哪一处。
她忘记了她是怎么扯下江延川的外套，手是不是抖得厉害；忘记了苏杳杳和易扬是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身边；忘记了单敬寄慌乱打开后备箱，发现有一箱没开封的矿泉水时的表情。
宋晴繁感觉她的躯体被理智接管，明明内心被吓得手足无措，可行动却极为冷静。
她用不知道是谁留在副驾驶门上的冰袖，擦拭去江延川肩后的强腐蚀性液体，接过单敬寄暴力拆箱后抽出的矿泉水，掀起他的衣服，淋在他的伤口处。
一瓶又一瓶的水浇在江延川身上，水哗啦哗啦地冲刷过他的皮肤，又落在地上，一旁的外套布满了碳化的黑色圆斑，最严重的地方在肩膀处，被腐蚀成硬币大小的空洞。
“还有没有泼到别的地方？”单敬寄急促而关切地问道。
他手里拿着矿泉水，垂直地倒过来，水流极快地流淌而下。
江延川摇了摇头，“没有。”
当水瓶即将流空的时候，宋晴繁的意识回笼，手里握着的另一瓶水紧随其后，稳稳地接上让出的空位。
苏杳杳站在一旁，将新拧开口的水递给单敬寄和宋晴繁，虎口通红一片也感觉不到疼痛。
按照现在的速度，箱子里的水已经空了一半，苏杳杳内心慌乱，手里的动作却很稳，她记得车里还有几瓶。
易扬怀里抱着几瓶水从远处跑来，身后跟着那位倒霉的年轻车主，他的怀里同样抱着水。
年轻车主将水放在他们的后备箱，这一路冲刺让他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我车里只、只有这么多了。”
“谢了。”单敬寄没有抬头看他。
年轻车主也不在意，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就在两分钟前，他远远看着这边吵架的声音小了许多，还以为要完事了，没想到突然有人猛冲向他们。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手臂，他听见来的人说：“有没有水，有人泼硫酸！”
若非一旁的女友拍了他后背一下，年轻车主还没能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
为了避免事故导致车辆损坏后出现的自燃等情况，年轻车主和女友就在三角架附近待着，离车有一段距离。
年轻车主和易扬往回跑，在车上找出来七八瓶水，全都带上了。易扬一个人抱不稳，他也就跟着一起来送水。
到了现场后，才发现这边战况真的激烈，还好之前女友不让他过来。
事情发生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延川的身上，没有人有空去关心其他人。
只是，短发女生突然泼出的强腐蚀性液体，受害的不只有江延川，还有那个当时站在宋晴繁身边的黄裙子女生。
“好痛！我的眼睛！”黄裙子的女生躺在地上尖叫，双手捂在眼睛上，不停地翻滚。
而她的另外三个同伴，那个泼硫酸的短发女生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嘴里说着疯疯癫癫的话，另外两人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卧槽。”年轻车主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伤者。
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在围着一个人转，见没有人给地上躺着的那个一个眼神，他也不敢多管闲事，搓了搓手臂，寒毛直竖地跑回女朋友那。
也是这时，另一辆车停在了黑车前方。
章正真停车后就快速奔跑到场，残留的痕迹和物品，让他一眼就能还原当时的场景，他又返回车上让Fortuna的几人一起把水送去。
“报警了没？”章正真见围着江延川的人已经够多了，暂时不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就紧盯着地上两个私生，防止她们暴起。
易扬从黑车的座椅位置上又搜罗出来几瓶水，点头回答：“繁总在车上就报了。”
章正真松了口气，继续问：“有没有拍视频？”
“呃。”易扬被他的话问住了。
只见单敬寄站起身，手里递来一个手机，套着后背带水钻的粉色手机壳，还亮着屏，下拉的状态栏显示着江延川的照片。
章正真接过后翻看了一下，这不是他们的手机。当他向上划收起状态栏时，屏幕显示正在视频拍摄状态。
“她的。”单敬寄下巴点了点黄裙子的女生。
见三辆车上的水都被消耗完，单敬寄拿回手机，抬眼看向章正真，“你们先回去吧，被拍到了不好，这边我处理。”
视频依旧在录制中，镜头对着地面。
章正真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黄裙子女生。
“最近的医院就在下个高速路口没多远，120很快就到了。”单敬寄先看了眼江延川，然后才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章正真见他安排妥当，也不在这浪费时间，“我联系公关部的人现在回公司，那边交给我。”
单敬寄点了点头，有人替他分担工作，也算是小小地减轻了一些负担。
随后，单敬寄看了眼宋晴繁，又看了眼苏杳杳，章正真的车上剩下一个空位，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杳杳先回公司。”宋晴繁说。
确实如同单敬寄所说的，救护车比警车先到了。
黄裙子女生不知道是不是痛得失去了意识，毕竟她当时站得位置比宋晴繁要靠前地多，她是被医护人员抬上车的。
相比之下，江延川的伤在及时的处理后，反而让救护车变得小题大做起来，但单敬寄和宋晴繁还是坚持让他上救护车，现在就去医院。
单敬寄要留在现场等警方的到来，易扬作为男性更适合一同留下，所以宋晴繁作为陪同人员也进了救护车。
在宋晴繁上车之前，她停顿了一下，“记得把行车记录仪也交给警方。”
单敬寄和她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
*
黄裙子女生躺在救护车的病床上，医生在她身边检查。
护士在看了看江延川的肩背后，只说受伤后处理得及时，不算严重，到医院处理一下就行了，然后就到医生身边帮忙。
这位可就严重了，眼睛还能不能用都是个问题。
医生和护士都不认识江延川，也没多问事情的过程，只问了问知不知道泼的是什么化学药剂。
“可能是浓硫酸，无色无味，泼到衣服上的都变黑了。”宋晴繁回答他。
医生点点头，看了看江延川身上的伤，也做下这样的推断。得益于单敬寄在拨打120的时候就有说过可能是浓硫酸的化学烧伤，他们备了相应的药剂，只是没想到最主要的伤处是在眼睛。
救护车内很安静，不时有些器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医生和护士交流的声音不大，完成临时的紧急处理后，两人也就坐在有靠背的两个座位上。
而江延川和宋晴繁坐在病床旁的长条座椅上，背靠着救护车内壁，面前就是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黄裙子女生。
在这样的环境内，车内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安心。
江延川裸着上身，衣服早就因为沾了硫酸脱掉了。
海边的晚上风很大，温度也比城里低上一些，那件经纪人专门准备的防晒黑外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两层衣物的遮挡下，加上短发女生的处于极度激动状态，不等靠近就泼出了手里的东西，只沾到一点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冷吗？”宋晴繁低声问他。
江延川看她一眼，摇了摇头，“不冷”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搭在座椅上的手背传来了烫人的温度。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转头看身边的人，也没有缩开，而是反手握住。
第123章
事情发生的当晚,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中有人认出了他们，消息如被火舌碰上的纸张，轰得一下点燃了整个娱乐圈。
繁星的员工群也炸开了锅, 宋晴繁也是凌晨回到园区后才有空了查看。
他们本是明天还能在海滩处玩一天，在得知公关部的人已经连夜赶回公司后，就都在群里嚷嚷着要回公司, 让试图阻止他们的蔡学致焦头烂额。
【繁星内部群（消息999+）】
蔡学致：@军叔, 叔，你们就在海滩多玩一天，不用赶着回来。
军叔[安保队长]：你这什么话，小江伤着了我们还有心情玩？（黄豆微笑）
蔡学致：公关部的同事会处理好今晚的事情。
军叔：@安保部全体，明早六点大巴处集合, 回去守园区！
小陈：收到！
老张：收到！（敬礼）
莲姐[保洁组长]：@保洁部全体，明早六点和安保部的同志们一起回园区！
燕燕：收到！
娟儿：收到！
蔡学致：@莲姐, 姐,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流汗）
莲姐：大伙们都回去上班了，我们当然要回去维护办公环境的卫生（握手）
蔡学致和群里的叔叔阿姨们聊得满头大汗，没想到他们这么固执, 手机还在一直震动，切出群聊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私聊, 全是其他部门的部长要求明天回公司的消息。
“浪费文桦挑了好几天的活动地点了。”蔡学致摇了摇头，嘴角却在不经意间翘起。
繁星真的就像一个大家庭。
当然了，炸锅的不只是繁星的员工，还有网上的粉丝和路人网友。
公关部连夜赶回公司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事情爆发地这么快, 办公室都还没被冷气吹凉，网络上就骂得热火朝天。
单敬寄留在事故现场, 向赶来的警方重述事情的经过，无法分身。
还好章正真回到公司后，就接管过网络上的事，先是用繁星和江延川的官博向粉丝们报平安，但出于考虑，章正真并没有说明江延川受伤了，只说遭受了私生的追车和攻击。
两位优秀的经纪人双剑合璧，没有让事情在无人处理的情况下肆意发酵。
翌日，星期天。
宋晴繁踏入繁花大厦时，产生了一种“今天是工作日”的错觉。
因为无论是笔挺地站在门口处的安保小陈，面带职业微笑的前台小妹，还是拎起抹布将电梯门擦得闪闪发光的燕燕，都和平时工作日一模一样。
宋晴繁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同平常般点头回应他们的清早问好，眼神柔和，眼眶涌出细微暖意，视线模糊了一瞬。
宋晴繁一晚上睡得不安稳，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床头的灯亮了整夜，合上的电梯门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只是心情却好了许多。
电梯出乎意料地停在十三层，也就是繁星年会或者举办大型活动才会启用的场所。
十三层内有不少的人，明明半小时前才决定要直播，但一个简单的直播间已经搭建起来。
这不是卖货的直播间，而是发布会样式的直播间。
单敬寄在现场指挥各个物品的摆放位置，发言稿也在不断修改下趋于完善。
长桌放置在露台门口附近，室外阳光晴朗，照入的自然光是许多打光灯都比不上的。
另一边，江延川坐在小桌旁，穿了一件绸缎面料的衬衫，看起来顺滑又轻飘飘的，估计是避免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绸缎面料很柔软，贴近皮肤，在他弯腰的时候，能见到后背药膏包扎的痕迹。
化妆师在江延川身前给他扑粉，可是除了化妆师以外，他身边还围了一圈人。
单敬寄瞥一眼，“给他这一下黑眼圈，提一下起色就行了。”
“知道了。”化妆师摆摆手。
宋晴繁刚走进几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莲姐也是围在江延川身边的一员，借着小组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溜到十三层摸鱼。她看着面前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的人，没想到当大明星也是高危职业。
“还痛不？”莲姐的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想看看伤口，又想起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江延川仰着头半睁着眼，看见莲姐的动作后，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圈起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形状，说：“不痛了，就这么大。”
他的伤口被认定为浅2级烧伤，确实不严重，只要准时去换药就行。至于疤痕，只能说幸好不在脸上，剩下的只能顺其自然。
“哎哟，那可是硫酸，而且别说是硫酸，就是被开水烫出这么大个水泡也痛死了。”莲姐才不信他的鬼话，她曾经在专门做全屋清洁的公司工作过，里面的工业清洗剂可不是人能直接触碰的。
江延川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信，就没再开口。
在其他的娱乐公司，或许很难见到艺人和保洁部阿姨关系这么好，这和艺人的性格无关，纯粹是对于普通员工来说，自家公司的艺人也是难以搭上一句话的存在。
繁星的普通员工和艺人，其实接触的机会也不多，但普通员工总能收到艺人送来的礼物。
这个习俗的源头还是Illusion，自从他们在泰国拍完广告，给公司的每个人都送了大象裤和其他土特产后，其他的艺人突然也开始效仿。
艺人的通告散布国内各地，只要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们都会让团队空闲的工作人员去搜寻些土特产寄回公司，上至宋晴繁，下至Illusion的狗，人人能有一份。
歪打正着，有不少员工变得会关注自家艺人的动向，猜测着下一次能收到什么特产。
不少人搜着搜着就把作品和综艺也顺便看了，久而久之，也成为了真心实意的粉丝。
莲姐也是其中的一员，她玩不转手机，下班后的消遣就是看电视剧，自家公司的三个演员的剧她都看了不下三遍。
昨晚在得知江延川被泼硫酸的时候，她就跟听见自己家小辈受伤了一样，在酒店急得团团转。
对于其他员工也是，得知熟悉的人受伤，第一反应都是关心慰问，所以现在江延川身边才围着这么多人。
化妆师打上最后一层散粉，给江延川定好妆后，就将视线转移到宋晴繁身上。
她举起手里的粉扑，“繁总，来修一修？”
江延川闻言，侧过头与宋晴繁视线相接，暗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起身将位置让给她。
繁星突然发出直播预告，且正式开始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后，让粉丝们被打得措手不及。
可她们收到消息后是开心的，毕竟事情是已经发生了，她们需要公司的表态，了解事情的处理方向，而不是看着公司装死，艺人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明明大家白天都还在讨论快乐的夏日活动，正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等参加活动的人给她们喂点饭，没想到晚上就收到了这么吓人的消息。
官方的消息也在今天早上发出。
应繁星的要求，官方用“繁星工作人员”来代替江延川，可在如今的世界，所有的消息都是透明的，不过短短一小时，伤者信息就被狗仔和粉丝扒拉出来。
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繁星临时决定面对粉丝开一场发布会，公开江延川的伤情和昨晚所碰到的状况。
而不是让粉丝在各种扑朔迷离的报道中分不清真假，连自担有没有受伤，伤得多严重都不知道。
直播间准时开放，画面出现在屏幕上，长桌上坐了四个人。
依次是经纪人单敬寄、宋晴繁、江延川、公关部长樊恭观。
除去江延川以外，另外三人队粉丝来说都不算是熟面孔，不过他们的座位前都放了名牌，加上弹幕老粉的科普，其他人也不再疑惑。
这一场直播没有过多的套话，开始后就先向粉丝们再次报平安。
在化妆师妙手回春的技术下，江延川脸上的裸装加上镜头的作用，粉丝们也只能看出他的脸色还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大伤，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晚确实遭遇了惊险的事，也受伤了，但伤口很小，大家不要担心。”江延川说得云淡风轻，有意安抚她们。
在弹幕粉丝们大叫想要看看伤口时，他轻笑了一声，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就不合适了。”
在江延川汇报完伤势后，就由单敬寄为粉丝理清昨晚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
由于事件涉及到泼硫酸，所以大多数粉丝都认为昨晚追车的是江延川的ANTI*，但没想到，单敬寄说是私生。
这句话激起了蜂拥而来的弹幕，一连串的问号遮挡住直播的画面-？？？-
啊？？-
私生带浓硫酸去追车？她脑子有病吧？-
得不到就毁掉？
单敬寄言语极其精炼，不带个人情绪地讲述完整个过程，但略去了那名私生泼硫酸的目标是宋晴繁这一点。
“事情已经移交警方处理，后续会向大家汇报。”单敬寄做出最后的总结。
然后到樊恭观向粉丝们承诺，繁星会在近期开放紧急留言通道，如果有粉丝得知私生或其他紧急消息，可以在通道中留言，公关部会24小时进行跟进。
直播最后发言的是宋晴繁，她的话不长。
“繁星会守护每一位粉丝，但不包括私生。我们邀请了最专业的法律团队处理这件事，不会纵容任何一个私生，无论成年与否。请大家理解性追星，不要蔑视法律。”
第124章
一如繁星所说的, 私生事件全权交给了律师处理，只有和律师对接的单敬寄会不时询问进度。
那晚，警方在救护车离开没多久后就到达车祸现场。
单敬寄向警方提供了他们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和黄裙子女生的手机, 再结合现场残留的浓硫酸灼烧痕迹，甚至天还没亮起来，警方就找到了另外两个开车潜逃的私生。
也不知道该说她们是无知还是大胆, 她们不仅没有卸下车内的行车记录仪, 甚至连手机里的四人小群的聊天信息都没有删除。
根据现有的证据，警方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完整的事发经过。
除了在医院接受治疗的黄裙子女生，其他三人在2天前就被关进了看守所。
不知何处风起，网上出现一批批判繁星将粉丝送入监狱的水军。可还不等公关部的人动手，娱乐圈的追星人们就将这些人喷得狗血淋头, 她们顶着各异的艺人头像和ID，但话里行间的意思只有一个。
私生不是粉丝, 是罪犯。
距离车祸过去一周, 也到了宋晴繁和栾冬萱相约见面的日子。
宋晴繁刚看完手上的文件，桌上的手机振动，栾冬萱发来了新消息, 附带一个定位分享。
这个定位的地址很熟悉。
位置共享上显示的繁星小镇商业中心二楼的咖啡馆，宋晴繁在周末常去, 和店长关系不错，店里还有繁星专用的卡座房间。
说是房间也不准确，其实是用木板隔起来的卡座，用手绘风的麻布帘子当作门，里面正适合谈话。卡座的另一边是落地窗, 窗外能看见中庭的人造草坪，绿植地中央也是贩卖咖啡的餐车样式的咖啡店, 主营露营咖啡。
栾冬萱比她要早到一些，服务员已经送上漂亮的草莓小蛋糕和热拿铁。
宋晴繁到的时候，就见栾冬萱撑起下巴看向窗外发呆，咖啡勺在杯子里画圈，将面上的天鹅拉花拌成一团。
帘子尾端是山形的流苏，流苏穿着绚丽的玻璃珠子。掀开帘子时，流苏晃荡，玻璃珠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栾冬萱顿然抬头，循声望去，在见到宋晴繁的瞬间绽开了笑容，“宋小繁！”
“我前几天看到那个新闻，都要吓死了。”
宋晴繁甚至还没坐下，栾冬萱就喋喋不休地传达她的担忧，要不是隔间内位置不大，她都想把宋晴繁当做洋娃娃，认真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用担心。”宋晴繁下单了季节限定的咖啡特调。
栾冬萱见她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事发过程在繁星的直播发布会中已经讲得十分清楚。栾冬萱没有赶上直播，但也看了回放。
“说起来，我得好好感谢你才行。”栾冬萱笑着转换话题。
“嗯？”宋晴繁疑惑地抬头看她。
“合作呀！”栾冬萱眼睛弯弯，“春晓又和Illusion续签了代言合同。”
宋晴繁挑眉，“这可跟我没有关系，和春晓续约是繁星内部做出的决定，繁星可不是我的一言堂。”
栾冬萱才不信她的话，但也没有点破，这可能就是生意人间的默契吧。
如果说以前是春晓和Illusion互相成就，随着Illusion名声大涨，春晓的销量也涨到历史新高点，甚至为此增加了两条生产线才堪堪足够供应。
春晓中了大奖，这是业内人都能看出来的。
想要找Illusion合作的沐浴露品牌必定不少，至少栾冬萱知道的就不下三家，甚至其中一家开出来的价格十分诱人。
春晓开的价格比不上它，可是最后Illusion还是选择了和春晓续签，若说这其中没有宋晴繁的功劳，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宋晴繁没有解释，选择和春晓续约确实是繁星内部会议后的决定，当时的会议上，支持和春晓续约的不仅是宋晴繁，还有Illusion。
Illusion都不是忘本的人，自然不会忘记春晓在他们还没有这么火的时候就冒险启用他们作为代言人，双方合作愉快，虽说春晓的报价并非最高价，可是也在合理区间内，续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罢了。
当然，对于其他高层来说，作为执行总裁的宋晴繁的投票方向也是重要的参考之一。
栾冬萱叉住蛋糕顶上的草莓，“我说，我哥也到A市了，晚上一起吃个饭？”草莓早就过了季，栾冬萱被酸得皱起脸，咬了个草莓尖尖就嫌弃地丢到一边。
“好啊。”宋晴繁有些意外，她和栾聿算不上相熟，可既然栾冬萱提出，她也就答应了。
“还有差不多一小时，”栾冬萱看了眼时间，外面艳阳高挂，“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吧。”
宋晴繁应下，在这一个小时里，她喝着咖啡听着栾冬萱讲她上一个偶像男友。
“哎，我还挺喜欢他的。”栾冬萱叹气，托起腮帮子，脸颊鼓鼓。
宋晴繁有些意外，“那怎么分手了。”
不料，栾冬萱抬眼看她，眯起的眼睛里带着调笑，“宋小繁，你变了。换做是以前，你肯定不会问的。”
每次栾冬萱想起她们相识的画面都觉得好笑，刚认识的时候，宋晴繁在她心里就像是完全脱离在世界之外的人，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好奇心。
宋晴繁瞥她一眼，“不说就算了。”
栾冬萱既然说起这个话题，自然满心都是迫不及待的分享欲，嘟嘟嘴继续道：“他太有道德感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栾冬萱又低头嚯嚯咖啡，心情有些低落。
“我去他的节目组探班过几次，可能有工作人员认出来我了吧。”栾冬萱谈的多是圈内的小偶像和小演员，恋爱期间常去探班，被圈内人认出来也不算是稀奇。
说到这，栾冬萱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来的谣言，说他的资源都是我送的，但这个我真的没有送过资源。”
“他可能觉得自己的努力否定了吧，就说要和我分开。”栾冬萱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
过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听到对面人的回应，栾冬萱下巴枕在手臂上，疑惑地抬眼看向宋晴繁，没想到见到她盯着面前的咖啡。
像是在发呆？
这还是栾冬萱第一次见到宋晴繁这个样子，她侧着头小声喊，“繁繁？”
宋晴繁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她吓到，随即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栾冬萱“哦”了一声，也没多想，还以为她是因为最近处理私生的事情太累了。
“说起来，我认识你这么久，好像还没见你谈过恋爱？”栾冬萱坐起来，眼睛瞬间变得有神，探听八卦的样子格外精神。
宋晴繁喝了口咖啡，敛下眸子，没有说话。
栾冬萱的失恋情绪一扫而空，像是找到了更有趣的话题。
她的双臂重新枕上桌面，上身朝前倾，说：“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小帅哥？”
宋晴繁愣了一下，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看向她的眼神难得有些懵懵的。
但栾冬萱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别过头，“啊，算了，我认识的小演员好像也不适合你。”
她眯起眼睛朝宋晴繁笑了笑。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饭店吧。”栾冬萱拎着包站起来，面前的小蛋糕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半个不够甜的草莓。
宋晴繁打算开车去，她就让栾冬萱在广场等她。
她常用的车还在4S店维修，今天开的是另外一辆外形更凶一点的库里南，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公车私用。
不过，宋晴繁没想到在商业中心的停车场碰见许泽，而且不只是许泽，江延川也在。
“繁总？”许泽远远见到熟悉的身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宋晴繁。
他们的车就停在和宋晴繁相隔两个空车位的地方，宋晴繁转头看去，只见许泽手上拎着两大袋奶茶。
后排的车门打开，江延川坐在里面，他看着宋晴繁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就将许泽手上的奶茶放在座椅上。
双手终于空下来，许泽这时才讪讪地挠头，“在帮公司的同事带奶茶。”
宋晴繁看到奶茶袋子上熟悉的logo，疑惑道：“那家店有园区门禁的权限，不是可以直接送进去吗？”那是繁星小镇上备受欢迎的奶茶店。
“他们店里的小哥请假了，现在就剩一个小妹在看店，正好我陪江哥去换药，经过就顺手给他们带了。”许泽也是恰好看到群里有人在抱怨，当时刚好从医院回公司的路上，就答应给他们带了。
宋晴繁了然，走到车门旁。
许泽看见了她身前稍显陌生的车辆，嘴不听使唤地问出声，“繁总，要出园区？”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大胆到问大老板去哪里。
宋晴繁回头，后排的门还没关上，江延川也侧过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等她的回答。
她停顿片刻后回答道：“去和朋友吃个饭。”
两台车都关上门，旁边的车先启动，走停车场的通道回园区内的停车场。
许泽上车后还扇了自己嘴巴一巴掌，“让你八卦！”没看到后排江延川带着笑意的眼眸。
宋晴繁上车后就拿出手机导航饭店的位置，没想到许久没有新消息的银杏app挂上了小红点。
随手翻看了一下，宋晴繁还以为是获得了新的成就点，直到点入背包的时候，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张SSR卡，亮了。
第125章
宋晴繁没有在停车场耽误太长时间, 只匆匆看了一眼，等她和栾冬萱到达饭店时，包间里已经坐着人。
“不好意思来晚了。”
宋晴繁向栾聿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坐下, 身旁的栾冬萱翻看着菜单。
宋晴繁上一次见到栾聿，还是在年初的一场商业展会上。
和现在一样，栾聿的良好仪态刻进了骨子里, 即使亲友间的聚会, 坐在椅子上的姿态也是背部挺直。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栾聿将，铁灰色西装外套挂在入门处的衣帽架上，领带或许是摘了，只穿着衬衫, 看着要休闲许多。
上菜的速度不快，用餐途中大多是栾冬萱在说话, 她就像是有讲不完的话题。
饭吃得差不多, 只剩最后一道果盘没上。
栾冬萱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带上门口挂着的包去洗手间补妆。
关门声响起后，包间内剩下宋晴繁和栾聿, 最活跃的人短暂离开，气氛徐缓变得安静, 余留餐具碰撞的细小声响。
就在宋晴繁以为沉默会保持到栾冬萱回来的时候，栾聿用餐巾按了按嘴角，看向宋晴繁。
他语气平淡地叫她，“宋小姐。”
宋晴繁放下手里的茶杯，疑惑地看向他, “嗯？”
“我的问题或许有些冒昧，”栾聿看向她的眼神莫名的专注, “请问你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这样的话从栾聿嘴里说出，让宋晴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是她愣住的表情太明显，栾聿先是道歉，然后解释。
“抱歉。我对你有好感。”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意思变得格外奇怪。
栾聿也像是感受到了，停顿一下，就继续解释道：“我现在是单身，如果你也是并且不厌恶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给彼此一个相互了解的机会。”
他补充，“以交往为目的。”
自初次见面，栾聿对宋晴繁就怀揣欣赏，在短暂的接触中，她的独立自信，她的聪明果敢，一一在栾聿心中留下痕迹，渐渐心生好感似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当时栾越集团正处于重要阶段，日以继夜的工作令他疲于处理私人感情。这一丝好感在日不暇给的事业面前不足为谈，逐渐隐匿在忙碌的时光里，待集团度过重要节点后，断联的时间太长，反而难以开口。
与此同时，宋晴繁也在为繁星工作室的起步忙碌奔波，栾聿将繁星的发展看在眼里，有作为同是企业管理者的叹赏，也有作为爱慕者的注目。
栾聿并非一毕业就进入栾越，坐上栾越董事的位置之前，他也曾独自创业，从零到一的阶段的艰苦不是可以用言辞简单概括的。更何况在他眼中，宋晴繁也并非耽溺于情爱的人，只怕在那个时候提出，仅能换来干脆利落的拒绝。
直到近期，栾聿的母亲多日前的多次催促，才让这丝好感在就记忆迷雾中再度变得清晰起来。他并非不婚主义者，自小生活在父母恩爱的家庭，自然也有和喜欢的人共筑家庭的愿景。
宋晴繁直直对上栾聿的眼眸，他的眉间总露锋芒，如今隐藏起来，变得柔软。
这是一场出乎她意料的谈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表达方式。
栾聿将感情变成了会谈，他的表情坦荡，说的话直白，却隐隐能捕捉到一丝不熟练的气息。
这应该是栾聿近几年最没有把握的一次会谈。
就在宋晴繁看向栾聿的时候，栾聿也在看她，见她清澈透底的眼睛闪过惊讶，双唇微微张开。
宋晴繁敛下眼眸思考，栾聿的神情十分认真，那么她也会以同样的态度去回复他。
包间里的窗户宽敞明亮，落日的余晖落在宋晴繁垂下头的脸颊上，她用发夹挽起了头发，鬓角上细碎的绒毛颜色很浅。
感情是最摸不透的东西，栾聿自认不会讲烂漫情话，也缺少与生俱来的浪漫细胞，他思前想后，选择直截了当地和面前的人说明了缘由。
若是栾冬萱在场，大概会为他的行为直喊救命。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宋晴繁抿唇笑了笑。
她笑得很好看，栾聿看着她上翘的嘴角，意外于内心的失落比想象中的大，晃神一瞬，在喉结上下翻滚间哼出低沉应声。
包间门没有预兆地被推开，栾冬萱回到座位上，没有察觉到室内微妙的气氛，果盘也在她回来没多久后送了上来。
离开时，三人并肩走入地下车库，栾冬萱坐上了栾聿的车，和宋晴繁挥挥手道别后，车窗就升上去闭紧了。
车上，栾冬萱眯起眼睛，手肘压在扶手箱上，手掌托着下巴，“机会都给你创造好了，你怎么今晚就要走？”
栾聿刚才和她说改签了晚上的飞机，将她送回酒店就去机场。
“你多留几天，和宋小繁培养一下感情不好吗？”栾冬萱撇了撇嘴。
“公司临时有事。”栾聿听完她的话，就清楚她不知道宋晴繁喜欢的人是谁。
不过，是谁也不重要了。
栾冬萱无奈道：“好吧。”
毕竟她这个哥哥就是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工作在他心里永远排第一。
栾聿到机场的时间很早，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不短的等候时间，他坐在休息室面向停机坪的落地窗前，看着航站楼外的大型客机正在跑道上高速滑行起飞。
耳边传来广播声，正在通报哪一航班延时起飞，身后正好经过了该趟航班的乘客，他的行程还需要转机，航班的延误极大概率会导致他赶不上下一趟飞机，正在语气不悦地质问地勤人员。
栾聿平静地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晚了，就赶不上了。
*
饭间的谈话不过一场小插曲，宋晴繁对此没有太多的感想，她和栾聿的交集本就不多，听过便置之脑后，对她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
待宋晴繁驾车回到园区的时候，天幕已经完全暗下。
车子停在别墅的前院的停车位上，宋晴繁进屋后没有到卫生间洗漱，反而直接走进书房。
啪嗒点亮室内的灯，她坐在电脑前，搜索着新解锁的SSR的信息。
这张SSR和以往的不一样，她声名大噪，只要关注娱乐圈，无人不知。更不说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更是在圈内外都备受瞩目。
搜索引擎的速度很快，百科页面弹出，人物图册里漂亮的照片吸睛。
照片上的人染了一头漂亮的白金长发，发丝顺直落下，脸颊旁的小撮发丝带着微微的卷度修饰脸型，发色将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她的眼窝很深，焦糖棕色的虹膜，鼻梁又直又挺，嘴唇偏薄却有唇珠，本该是明艳冷峻的五官，偏偏两颊带着软肉，夹杂了可爱。
虞青洛，十八岁出道，华语乐坛最佳女歌手奖获得者，也被音乐爱好者称为“断气歌歌后”。
而乐迷们的戏称，则是源于虞青洛最出名的几首代表作，多是演出时看着她顺手拈来，听感顺滑流畅，但当粉丝走进KTV却唱断气的歌。
与乐坛内的其他歌神歌后不一样，虞青洛并没有签约国内知名经济公司，而是出道前就签约了一家默默无名的小公司，雀德音乐。
雀德音乐也凭借虞青洛这一张王牌，一跃成为国内二流经济公司。
虞青洛的首张专辑一炮而红，销售量冲破百万，成为整个华语乐坛意想不到的天降黑马。
六年过去，虞青洛多次入选华语乐坛最佳女歌手，并成功斩获两次奖项，实力毋容置疑。
但就在半年前，虞青洛被爆出与雀德音乐解约，以虞青洛的人气，脱离公司成立个人工作室也并非奇事，以雀德音乐的能力，也确实无法给虞青洛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
就在解约新闻爆出，大家都以为双方是和平解约时，雀德音乐向外宣布，虞青洛出道后的第一张和第二张专辑中的歌曲的全部音乐版权归雀德音乐所有，禁止虞青洛使用或翻唱该两张专辑的歌曲。
这份版权宣告一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虞青洛的创作能力和她的唱功一样令人折服，而她发行的前两张专辑中，几乎有一半歌曲的词曲人都是她自己。
正常来说，歌曲的词曲版权归词曲创造者所有，而录音版权则可能归属于歌手本人或其他公司，但像虞青洛一样，身为创作者却失去词曲版权的情况则极为少见。
若是回顾唱片界的历史，这些歌手几乎都是被黑心公司骗走词曲版权。
没过多久，虞青洛和前东家缺德娱乐打官司争夺歌曲版权的事也传遍音乐圈，宋晴繁对此早有耳闻。
既然虞青洛能被系统视为卡牌送到她手上，那么说明虞青洛并不是一心坚定要成立个人工作室，繁星是有机会将她收入旗下的。
宋晴繁将虞青洛的名字发给蔡学致，让他这两天整理更详细的资料交上来。
月白风清，夜深人静。
宋晴繁洗漱后，半靠在床上看虞青洛的演唱会视频，发现有许多歌曲都是她在外边听过的，可见传唱度很高。
私生的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宋晴繁才逐渐脱离记忆中的阴影，按熄床头的小夜灯，没多久就陷入熟睡。
次日清晨，正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震动一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宋晴繁看了眼时间，快到上班时间了，猜想着应该是蔡学致回复的消息。
不料，打开微信后，最上方有3条未读消息聊天框。
宋晴繁先点开蔡学致的信息，蔡学致发来两条消息，最早的是回复她昨晚派下的任务，第二条则是发来一个链接。
点开连接后，缓冲出一张清晰度不高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是宋晴繁和栾聿，喧哗取众的黄色花体字标题。
——栾越集团创始人的长子栾聿疑似恋爱，对象竟娱乐圈的人！
照片上的两人走得极近，栾聿侧过头像是看着身边的人，模糊的像素也挡不住他微翘的嘴角。若是只看照片，确实能看图说话编出一对情侣故事，可惜就在照片被截取的一边，宋晴繁的另一边站着栾冬萱。
栾聿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他再次道歉，并且表示会迅速处理好报道并作出澄清。
宋晴繁简单回复他。
报道里没有提及她的名字，只含糊说了句在娱乐圈工作，有意将她描绘成一个糊咖小明星，她猜测这大概是一场针对栾聿的商战。
最底下的消息来自樊恭观，内容同样是这一则花边新闻，看来他是最早发现这条新闻的人，宋晴繁不禁感叹他的消息来源渠道广泛。
得知栾聿会处理后，宋晴繁也就没有浪费精力继续关注这件事。
可她不关注，却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关注。
第126章
繁星的法律顾问团队正忙着处理私生的案件, 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又接到新的任务，听说这一次是音乐版权相关的案件。
被安排接手新案件的律师挠了挠脑瓜, 她记得繁星不久前就和艺人签订版权协议。她疑虑地翻开了助理整理出来的新案卷，文件首页夹着一张半身彩照，律师看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繁星想要签乐坛小天后虞青洛？
虞青洛版权事件闹得沸沸腾腾, 让音乐圈风波四起。
那可是虞青洛, 演唱会门票场场售空的虞青洛，如果能签到自己公司，那能赚多少钱。
但许多娱乐公司都在观望状态，不愿意踩这趟浑水。
圈内人都知道虞青洛是被雀德娱乐骗走了版权，但这又怎么样, 如果判决结果下来，虞青洛败诉, 普通的群众才不会想这么多, 只会觉得虞青洛输了版权官司。
创作才女输了版权官司，这比起华语小天后被前经纪公司坑骗的新闻劲爆多了。
可是繁星竟然想在这个时间点和虞青洛签约，真是太大胆了。
律师边查看案卷边摇头, 据他所知，律圈内也有不少同行关注, 等待最终的判决方向，他们所自然也不例外。
而这时，蔡学致完成了资料收集工作，他走到办公室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办公室的窗帘大开, 明媚阳光照入。
宋晴繁从屏幕前抬头，带着椅子往后退了一些, “怎么样？”
“虞青洛正在A市电视台录制节目，”蔡学致放下整理好的资料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回忆唱给你听》。”
宋晴繁挑眉，“我记得汤嘉木也有安排上这档综艺？”
没想到她还没去找虞青洛，虞青洛就先来了。
蔡学致点头肯定她的话。
宋晴繁合上资料，“安排一下，去给汤嘉木探班。”
《把回忆唱给你听》，一档金曲重现的节目，也是A市电视台策划的第二个音乐综艺节目。
A市电视台在今年才将娱乐业纳入工作重心中，而台内王牌监制古简知大胆和繁星工作室合作，练手推出一档打歌综艺和老牌综艺新歌速递打擂台赛。
起初，这样的企划是不被任何人看好的。
意料之中，新综艺的预热的也一直做不起来。
可是不知道上天怜悯还是人为努力，就在新综艺准备播出的前一周，新歌速递被爆制作人要求参演艺人陪睡，不然就不让他上台。
消息一出，上过新歌速递的艺人的粉丝都炸了。
炸锅的粉丝分为两类，一种是接受不了自担有可能接受过这样肮脏的交易，一种则是无法接受自担连上个综艺都要受到这样的委屈。
而对于上过新歌速递的艺人来说，完全是天降横祸，偏偏这种新闻，又是最为棘手的类型。
恰巧，A市电视台和繁星合作的打歌综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推出，瞬间吸了不少新歌速递的观众，加上古简知申请下来的大额经费，节目组大手笔地请了不少知名偶像和歌手热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打歌综艺渐渐成为了A市电视台的招牌，不少人认为这档节目会取代新歌速递，继而成为国内最热的打歌综艺。
打歌节目的成功让古简知在A市电视台内拿到了更大的发言权，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第二天组建了新的节目企划团队。
企划落地，那便是《把回忆唱给你听》。
这依旧一档音乐综艺，节目邀请了3位乐坛内曾获最佳歌手奖的重量级歌手，再邀请了3位出道不久的年轻歌手，在娴熟和青涩的碰撞下，让这6位歌手对古往今来的经典流行曲目进行重唱。
3位名字后缀满奖项的歌手不好请，可是另外3个初出茅庐的坑位可是引得不少公司到电视台拜访。
古简知在上一档节目中和繁星合作得十分愉快，邀请嘉宾时率先想到的就是繁星的Fortuna，里面有两个小姑娘唱得还不错，邀请刚递出，Fortuna的团队就回复说节目录制时间和二专的演唱会时间冲突了。
古简知还没来得及失望，对面就反手开始安利自家新出道的歌手，汤嘉木。
于是，他在网络上搜索到汤嘉木在校期间的演出，大多是校友手机直拍，这样的视频可谓是天然无公害，没有修音修图。
“繁星签人的能力，真是想不火都难。”古简知在看完两个视频后，转而向汤嘉木发出了通告邀请。
节目先定下来的是3名新人歌手，另外3位歌王不好请，古简知也是走了许多关系，花费了大量人情才请来其中2位，剩下一个名额久久等不来合适的人。
就在古简知翻开最佳男歌手和最佳女歌手的历年得奖名单时，名单上显示奖项候选人的名字，有一个名字在近几年的名单中反复出现，那就是虞青洛。
古简知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狠下心决定赌一把。
所以，汤嘉木和虞青洛同时参演《把回忆唱给你听》。
节目在网络上只播放了半小时的预告片，连先导片都称不上，但得益于3位号召力超强的歌手，节目的关注数量节节升高。
正巧是今天，《把回忆唱给你听》将会进行第一集节目的演出录制。
宋晴繁到时已经临近开场，若是别的人或许只能到后台休息室等候了，但繁星和A市电视台的关系可是东西两塔的工作人员都有所耳闻的。
繁星的老板来了，当然要带她到最内场看演出。
也是这个原因，宋晴繁和蔡学致坐在距离舞台不超一臂远的vip席位上，和旁边热闹非凡的舞池区域不一样，他们这边的观众大都都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看着。
肉眼可见的舞美设计都是精致的，许多舞台道具从远处看不出一丝廉价的痕迹，用料扎实，可见A市电视台对这档节目投入不少，寄予了厚望。
音乐节目的演出现场和演唱会不一样，演出曲目减少，增加了前置流程和后续互动，同时，录制时长大多只有演唱会的一半，所以主持人只是做了简单的介绍，就进入了正式流程。
先出场的是3位前辈歌手，许是最近传闻引起的热度，虞青洛被节目组放在了最后一名。
“接下来有请——虞青洛！”主持人热情饱满，话音一落，全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前奏起，伴随着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几秒后，两种声音都停止了，骤然出现一声尖锐的鸟鸣，聚光灯同时亮起。
虞青洛依旧是一头白金色的直发，发型简单没有佩戴头饰，她穿着抹胸长裙，裙子胸口是花瓣状的设计，掺了银闪的白色和熟葡萄的紫色渐变，颜色一直到裙尾才开始变淡，高跟凉鞋上有影子和白花的设计。
她像是拥有不可知的力量，在开口的瞬间就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宋晴繁没有追星的爱好，即使繁星成立后，她也不曾去过别的艺人的演唱会。繁星偶像的舞台能力是在良好线以上的，至少她首次观看的时候确实有被惊艳到。
可是从来没有一场演唱会，比现在这一首综艺节目上的歌更令她震撼。
这样的震撼无关表演的形式，无关唱功，无关嗓音，而是通过歌曲传递出来的情感和信念感。
乐评最常见的一句话：虞青洛的年龄和她的唱功是相悖的。
头腔共鸣、平衡混、假声关闭、压缩发声点这些技巧被她完美地融进歌里，基础的技巧做到了极致，明明不是炫技，却又处处都是炫技。
进入副歌部分，她的咬字轻重音错落，每一下的加重力气，都在推动着情绪。
所有人都看向舞台，安静而投入地听完了这一首悲情歌，甚至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几秒过后才响起轰鸣掌声。
这首歌是虞青洛三专里面的第二主打歌，明明是在音乐live现场水土不服的抒情歌，却获得了比之前的表演更大的掌声。
虞青洛向观众席鞠躬，神色淡淡，走向了嘉宾等候区。
轮到汤嘉木表演的时候，他没有唱《无明业火的》插曲，因为电影尚未上映，一切都处于保密阶段，而繁星为他打造的专辑仍在制作中，所以他表演的是翻唱曲目。
若是说新人歌手中的前两位让虞青洛听得想打哈欠，那最后一个则让她心里升起了些许兴致。
以至于在下一环节组队时，虞青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汤嘉木的坚定，另外两位前辈歌手都比较随和，没有太明确的目标，互相看了一眼，笑着退出争抢。
分组进行完毕后，3个临时组成的小组要在半小时的准备时间内，完成一首经典歌曲的合唱。
歌单又节目组提供。
演出嘉宾们都坐在舞台的边缘，主持人拿着台本走到舞台中间。
“嘉宾们的选择都是实时的，节目组没有要求他们互相合作的对象，所以，节目组也提前将屏幕后的十首歌曲的名字发送给在场的六位嘉宾，相信这半个小时单纯的磨合，能为大家呈现意想不到的节目。”
这半个小时也没闲下来，不知道A市电视台从哪挖来的主持人，即使台上空无一人，台下来的观众也不是来看她的，也依旧凭借熟练的冷笑话功力，带着观众们欢声笑语地到达半小时后。
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不等宋晴繁抬头看一眼他们的表演曲目，手机突然连着震动好几下，像有急事。
宋晴繁借着乱转的彩灯的光线，打开了微信的页面，发来消息的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发来消息的是江延川的心理医生。
由于江延川有逃避心理治疗的前科，所以他现在的心理医生有宋晴繁的联系方式，每个月就会向宋晴繁汇报他的治疗情况。
但现在距离上一次汇报治疗情况，还没到一个月。
Eric：江先生最近接受治疗的主动性很强，我能感受到他很迫切想要通过最后的检查测试。
Eric：我询问过他原因，但他拒绝回答，我想这或许对治疗有帮助。
Eric：请问您知道吗？
宋晴繁蹙眉看向这一连串消息，回了个“不清楚”。
之前心理医生说过，江延川是一个很会演的人，他很聪明，即使身心抗拒治疗，他依旧可以做出积极推荐的样子。
收到宋晴繁的回信后，心理医生又开始连续发问，手机震动地手掌度都麻了，但宋晴繁暂时没想到什么很好的办法。
二人合作的表演即将开始。
趁着第一组演出前黑灯的几分钟，第二组演出的虞青洛和汤嘉木，悄无声息地离开舞台，去到后台准备演出妆造。
地回休息室换上演出服了。
第127章
节目结束录制的时间不过7点, 天空还是亮的，虞青洛的车避开了人群，从节目组安排的后门悄然离开。
也不怪虞青洛的粉丝没有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因为她们熟知的保姆车早就归还给雀德音乐，如今虞青洛的常用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五座小车。
车载蓝牙放着音乐，车里只有两个人, 正在开车的经纪人唐馨和在后排刷手机的虞青洛。
唐馨透过后视镜看到虞青洛低着头按手机, “别低头，待会又肩膀疼了。”
“哦。”虞青洛抬头看她一眼，慢吞吞地收起了手机。
明天还有节目的录制通告，所以她们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虞青洛被经纪人无情地剥夺了玩手机的权力，只好看着窗外发呆, 没看多久就听见经纪人问她。
“后台的事，你怎么想？”
节目录制结束后, 虞青洛在后台休息室见到了宋晴繁。
当时宋晴繁身边跟着的助理捧着一束花, 交给了汤嘉木，唐馨和虞青洛还在偷偷感叹说繁星对艺人真好，没想到转头就见偷偷讨论的人走向她们。
宋晴繁停在虞青洛面前, 她问虞青洛，有没有和繁星签约的意向。
虞青洛拒绝了, 这时唐馨再度提起，她的想法依旧没有变。
“不怎么想。”虞青洛闻言，又低下头，捏着一撮发尾当成玩具玩了起来。
唐馨见虞青洛明显逃避的举动，若是按照以外, 也就顺着她的喜好去办，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只是个经纪人助理, 青洛。”唐馨平淡地讲述事实。
唐馨是虞青洛在雀德音乐时团队的一员，可自从虞青洛和缺德娱乐撕破脸之后，团队里平时有说有笑，甚至曾说过一辈子要跟着虞青洛混的人，都选择留在雀德音乐。
跟着虞青洛起来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时的经纪人助理唐馨。
外人有诸多猜测，但谁也猜不到，虞青洛的团队里只有两个人，其中还包括她自己。
“你是我的经纪人了。”虞青洛纠正她的说辞。
唐馨没有和她在称呼上纠缠，“我知道你一直想成立个人工作室，但现在，只有我们两……”
虞青洛不爱听这话，“可以招人。”
车内安静了一瞬，虞青洛想要成立个人工作室的事情在圈内不是秘密。
只是从丢失专辑版权的事情就不难发现，虞青洛从出道以来就是一个只管唱歌的人，别的事务全都交由公司处理，本来是双赢的局面，偏偏途中被合作伙伴背刺。
导致虞青洛不仅被侵占了两张专辑的版权，甚至对唱歌之外的事务一窍不通，跟在身边的唐馨也只是工作了两三年的经纪人助理，在群内的人脉薄弱。
明明是娱乐圈内有头有脸的人，却连个草台班子都搭不起来，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唐馨不愿揭伤口，避开了招不到合适的人的事，只道：“我不是说你一定要和繁星签，这只是一个方法。”虽然直至现在，找上她们的公司，繁星是里面看起来最靠谱的，别的都是些无人问津的小公司。
虞青洛坐在后排闷闷不乐，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想唱歌，还得处理这么多别的事情。
“我回去调查一下。”唐馨在她身边待的时间不短，见她没有继续拒绝，就知道是可以尝试的意思。
暂时谈拢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唐馨的心理压力轻了一些，开始说起别的话，“你今天演出的搭档就是繁星的艺人。”
虞青洛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短促地“啊”了一声。
“他是吗？”
“他是啊。”唐馨对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也是习惯了。
虞青洛沉默了一下，最终中肯地评价道：“唱得不错。”
酒店到了，唐馨停好车，在下车之间突然想起，“你们不是在休息室互相加了微信吗？你问问他。”节目开播前，6位嘉宾在休息间提前碰面，互相认识了一番，也是这个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
“啊？”虞青洛迟疑地看向她，内心在瞬息间组织了多个句子，也还是没搞懂应该问什么。
唐馨看着身边头顶白毛的人一脸茫然，无奈道，“算了，待会把手机给我，我来问。”
而另一边，手机嗡嗡震动，正在给汤嘉木嘱咐注意事项的章正真停下话语，示意他先接电话。
章正真悠悠哉地拿过橘子，单手按亮手机，回复跟在Fortuna身边的助理发来的消息，两边的工作都进展顺利。
橘子瓣带着清醒的果酸，不如想象中的甜，不过章正真的心情依旧很好。
自从进了繁星之后，他的工作量相比以前其实还要多一些，这和繁星的明星团队的规划有关，可他还是很开心，因为手下没有整天给他增加工作难度的艺人在了。
有些事情是圈外人难以想象的，譬如章正真三年前的主要工作是给曾经的艺人收拾烂摊子，今天是在节目录制现场耍大牌，明天是直播发言不带脑子，后天又是大晚上被拍和别的女艺人进出酒店。
在那段时间里，章正真每个夜晚都在反复询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许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章正真就算想起以前的事情，也能坦然地一笑而过了。
章正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他吃完半个橘子，见汤嘉木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他指了指汤嘉木耳边的电话，小声好奇道：“谁？”
汤嘉木捂着话筒，“青洛姐的经纪人。”
章正真不过随口一问，听到回答后反而提起了兴趣，他伸出手，“我来和她说。”
“唐姐，您问的事情我都不清楚，我就只会唱歌，我让章哥跟您说吧。”汤嘉木将手机交给经纪人，换来了半个剥好的橘子。
这下轮到对面的唐馨脑子卡顿了一下，本来想从目光清澈且刚就业的男大嘴里探听一些消息，没想到直接对上了他狡猾老练的经纪人。
唐馨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卫生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她看向眯着眼睛在卫生间卸妆的虞青洛。
我这也有一个只会唱歌的，她想。
唐馨吸了口气，她深知自己没有别的经纪人的圆滑手段，但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一次机会。
毕竟，她现在就是虞青洛的经纪人。
*
云絮游移，月亮摇曵。
宋晴繁刚回到园区，肩膀上站立着许久不见的小鹦鹉，她还不知道阴差阳错下，章正真在为她攻略SSR虞青洛。
基于繁星的特殊性，园区的夜晚不像其他公司安安静静，反而是热闹得和开放的小公园一样。
“第三年了。”鹦鹉调整了一下站位，爪子在宋晴繁的肩膀上挪动。
夏天的衣服布料很薄，宋晴繁被它的动作弄得有点痒，“别动。”
宋晴繁坐在有靠背的木质长椅上，眼前就是一片空阔的小广场，小广场旁边是游泳馆，晚上没有开放。
小广场很热闹，还在播放广场舞的音乐，莲姐站在广场舞小分队的最前面，双面绸扇耍得有声有色，听说她还特意找了编舞老师给她纠正动作，晚点会带着保洁部外出参加广场舞比赛。
出乎意料，广场舞小分队里不仅是保洁部的阿姨们，还有几个小年轻混入其中，但是比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韵味的阿姨们，几个年轻人同手同脚，四肢还没驯化成功的样子让人发笑。
广场舞隔壁是羽毛球和毽子的场子，羽毛球小分队的人捡球的时间比打的时间还要长。另外还有占领了圆桌的象棋小分队和绕着散步消食的养生小分队。
宋晴繁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回头，见到意向不到的人。
“繁总。”江延川走进长椅旁电灯的照射范围，影子在身后拉得极长。
木质长椅嘎吱响了一声，江延川坐在和宋晴繁隔了一个人距离的长椅另一端。
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时不时吹来的风吹动了头发。
“过两天我要去跟宣传通告。”江延川突然开口。
宋晴繁想了想，记得他还未播出且需要宣传的影片只剩下一部电影。
“我只是不让你接戏，可没有不让你参加之前拍摄电影的宣传。”她以为江延川是来询问工作的事情。
江延川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在宋晴繁以为对话结束的时候，他再一次说话。
江延川两腿自然伸直朝前，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按在大腿两边的长椅上，他转头看向宋晴繁，“我觉得我可以演戏了。”
鹦鹉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叫了一声后就飞到正在对战的象棋桌子上，落在棋盘一旁，低着头叽叽喳喳，像是看懂了局势一般。
“Eric没有跟我说你通过了测试。”宋晴繁挑眉的动作充满了怀疑，也转头看他，与他对视。
江延川无奈地轻笑，“我了解自己的情况。”
“你不了解。”宋晴繁反驳他。
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江延川自知理亏，但还是积极争取，“万一我一直都不通过Eric的测试，难道公司就一直都不让我去演戏吗？”
宋晴繁侧过的脑袋朝前歪了歪，像是要看清楚他的表情，“你会吗？”
也不等他回答，宋晴繁就重新看向前方，语气笃定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你不会。”
江延川是繁星签下的第一个艺人，也是宋晴繁认识最久的艺人，她不说完全懂他，却也知道他不是一振不撅的人。
“公司白养着我不就亏本了。”江延川语气轻快，说笑般提出。
“不会，你这几年给公司赚了不少，还养得起。”宋晴繁至今都对娱乐圈的圈钱速度感到惊讶。
江延川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又想起白天看到的热搜，话在舌尖上绕了好几圈，想问她是不是在和栾越集团的大少谈恋爱，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提问。
那是国内知名的栾越集团的大少，而他呢，不过有几个人认识的演员罢了，好像连向她表明心迹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那天的手背上的温度，也或许只是误会。
隔了许久没有听见声音，宋晴繁再次转头看他，却刚好和他深邃漆黑的双眸对上，内里浓郁涌动的情感让她一愣，不由自主地问道：“怎么了？”
江延川眨了眨眼，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眼里的情绪一散而空，如同幻觉，“没什么。”“好吧，”宋晴繁耸了耸肩，没有追问，她起身准备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话，“Eric确实有跟我说情况好转了，继续好好接受治疗吧，期待你的复出。”
江延川看着她渐远的背影，心底涌起熟悉的无能为力的感觉，然而又快速消散，他抬头望向云层覆盖的朦胧弦月，上下唇张合触碰，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再等等我吧。”
没过多久，江延川久违地离开了园区，因为《无明业火》准备上映了。
全剧组在时隔不短的一段时间后，再度在首映发布会的后台集合，导演张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笑，总是黑着一张脸。
张宇见到江延川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完电影之后干啥去了，怎么没听说你的消息。”
“充电呢。”江延川开玩笑道。
张宇一脸诧异，“你公司还能给你时间充电？行啊，够良心。”
艺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很矛盾的职业，无论是哪个领域的艺人，热度对于甲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衡量标准。而热度，则需要持续的作品进行维持，无论是歌曲、影视、甚至是综艺，都是维持热度的手法。
可是不断地接新的工作，在不同的通告之间奔波，本就忙碌得连生活都没办法好好过，又怎么有时间进行沉淀。
但是不沉淀，业务能力又怎么提升？
而且在本就流量至上的娱乐圈里，有的时候热度的重要性，又比业务能力要强太多，所以会有很多公司会选择让艺人源源不断地跑通告来维持热度，而业务能力这一部分可以交给粉丝。
毕竟粉丝滤镜之下，没有别的人会比自担更优秀了。
况且江延川的人气明显在快速上升阶段，繁星在这个时间段同意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去学习沉淀，这确实是张宇意料之外的，对这家公司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江延川没有过多解释，虽然公司不让他接戏，但他也不是真的在纯休息，他几乎每天都在研究近期国内外上映的电影和电视剧，这都是他进组拍戏期间内没有时间去看的。
“没事，等我们的戏播了，肯定让你火一波。”张宇一说起自己导的戏就自信非凡，完全没有想过翻车的可能性，不过他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江延川笑了笑没说话。
张宇啧了一声，“年底，等着吧。”说完就走到电影女主身边，和她说待会发布会上的注意事项。
《无明业火》里女主的戏份不算多，称她为女主也仅仅是因为她在戏里市男主谢安澜喜欢的人。
按照分类来说，《无明业火》是一般以家国情怀为核心主线的商业片，商业片如果想要在年底的金鹿奖上拿大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至少，近三年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江延川对此没有过多的期望。
易扬从上一个片场匆忙赶来，脸上的妆都还没来得及卸了重新化。
江延川见到易扬和后面进来的单敬寄，向他们打招呼。
由于江延川一直待在园区，单敬寄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他，“看过样片了吗？”
“没有，”江延川摇了摇头，“张导说要保持神秘。”
单敬寄点了点头，反正待会的首映会上就能看到了，也就没有继续问。
《无明业火》的首映会开始，主创团队陆续入座，后面坐着的都是各平台的传媒记者，知名的影评人，以及幸运的影迷朋友。
没有过多的讲解，电影院灯光暗下，也没有影院里播放的广告，声音响起的时候，片名跃然在大屏幕上。
故事发生在1938年的民国。
影片的开场是极其奢华高调的谢家大宅，生意遍布国内各地，听说还做到海外去了，经常能见到洋人在他们家大门进进出出。
谢家的小少爷谢安澜，听说还在海外留学回来，说得一口流利的洋文，还总是穿着一套西装，梳着油头，皮鞋擦得锃亮。
故事的开端，便是谢安澜走出谢家大宅，坐上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人力黄包车。
谢安澜意气飞扬，朝车夫扬了扬手，“走！”
第128章
黄包车车夫沉默寡言, 脚程稳健而迅速，没多久将谢家二少爷拉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等我。”谢安澜丢下一句话就快步走进大门。
这处孤儿院是新建的，只收养遗弃的女童, 院内的职工也全是女性，她们见谢安澜脚步匆匆，也不阻挡, 互相对视的眼神里满是调笑。
谢安澜轻车熟路地走进院子里, 温柔的女声正在用简单易懂的话语讲述报刊上新译的西洋故事。
透过窗户，就能见到房间内的布局如学堂一般，高高矮矮年龄不一的小女孩坐在桌后，瞪大了眼睛，入迷地听着故事。
谢安澜站在窗旁, 见站立着的女生朝他的方向看，立马勾起嘴唇, 向她挥手。
杜曼彤见到了窗外的老同学, 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语气不变地继续给女孩儿们讲述故事。
一堂课结束，杜曼彤收起报刊, 出门后走向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的人。
“你的外套脏了。”杜曼彤看了眼沾着白灰的西装外套。
谢安澜满不在意地随手拍了拍，跟在杜曼彤身边, “明晚要不要去新开的番菜馆尝一尝？”
杜曼彤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睨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细眉一挑，“好啊。”
见她答应了, 谢安澜脸上的笑容越大，他看了眼怀表, “我的车夫在外面，要不让他送你去尼基塔老师那？”
“不用了，我约了车夫。”
谢安澜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将杜曼彤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在门口候着的黄包车后，去了趟百货公司就回家。
等谢安澜回到家时，谢若蘅刚好到家。
她穿着学堂的制服，看着进来的人转着眼珠子打趣道：“咦，心情这么好，曼彤姐答应给你出去吃饭了？”
“那当然，不看看你哥是什么人。”谢安澜嘚瑟地甩了甩西服外套，坐在她身边。
谢安澜看她身上的熟悉的制服，“在学堂怎么样？”
“就那样呗，”谢若蘅嘟了嘟嘴，“洋文老师还跟我说起你。”
语罢，谢若蘅就轻咳一声，双臂抱在胸前重现当时的场景，“我教过你的哥哥，他的洋文成绩非常好，听说他留洋回来了，是吗？”
谢安澜看着她怪里怪气的样子，轻拍她的后脑勺，“让你去学堂念书，你就学这个？”
“嘻嘻。”谢若蘅弯起眉眼傻笑。
翌日，谢安澜从清晨起床就开始漫长的等待，好不容易太阳终于下山，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赴约。
“听说这家番菜馆的厨师都是洋人。”谢安澜翻开餐牌，花体的洋文底下标着字体小了许多的汉语，翻译很生硬，有些菜只看汉语也不认识。
他扬手唤来了服务员，服务员也是说洋文的。
谢安澜询问过杜曼彤的喜好后，就向服务员报了菜名，许是新开的缘故，服务员似乎对菜单也不熟悉，他便放慢了语速，伸手点出菜名。
服务员离开后，杜曼彤饶有兴致地看他，“你留洋回来后，洋文说得比以前更好了。”
她说的以前是指在西式学堂念书的时候。
“我可不是去享受玩乐的。”谢安澜道。
但不知怎么的，杜曼彤敏锐地察觉到她提起留洋后，谢安澜的情绪稍稍低落，也不像以前一样随着话题继续和她聊天，反而若无其事地停止了话题。
“先生，女士，请问你们是否需要一些酒？”服务员走近，双手捧着一支未开封的红酒，他惯常会察言观色，见面前的人没有立即回绝，便滔滔不绝地从这瓶红酒的产地到发酵桶的木头，再到如何适配今晚的牛排进行了一番讲解。
“倒上吧。”
谢安澜见杜曼彤感兴趣，便把酒留下了。
谢安澜在留洋前就喜欢杜曼彤，他们两人是同学，在念书时期本就互相暗生情愫，可惜一切都断在了杜曼彤报考了国立大学，而谢安澜则赴海外念书。
如今几年后重逢，往日的年少情丝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彼此间的变化就如同新认识却又略带熟悉的朋友。
两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一瓶红酒近乎见底。
谢安澜是坐家里的小轿车来的，饭后将杜曼彤送到家门口，才放心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小轿车路过了谢家大宅的大门。
谢安澜靠在椅背上，感觉脑袋晕晕的，闭着眼睛问：“怎么不走大门？”
司机回道：“今日老爷有贵客，走大门怕冲撞了。”
许久不得回答，就在司机以为谢安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后排传来一声“嗯”。
谢安澜从侧门进了宅子，听见前院热热闹闹的，猜想是父亲和生意往来的伙伴吃酒。他喝了不少酒，脑子昏昏沉沉，就不去打扰了。
一回到房间，谢安澜挣扎着脱去外衣裤就倒在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就睡过去了。
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谢安澜感觉意识飘忽忽的，半梦半醒间听见了越发吵闹的声音，似是还有尖叫，但眼皮千斤重，斗争一段时间后，就沉沉睡去了。
再度醒来，已是太阳高照时。
谢安澜洗去一身酒气，想着昨天杜曼彤给了几本书，说是谢若蘅之前询问过她想要借读的，他拿起书就往谢若蘅的房间走去。
谢家宅子内的佣人不多，且大多都不在宅子过夜。
但谢安澜走到谢若蘅住所的时候，竟然见到母亲的贴身女佣在房门外守着，他看了眼时间，皱起了眉，“你怎么在这？”
佣人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二少。”
“若蘅呢？”谢安澜的眼神扫过她的脸，见她的头越埋越低，心生不妙。
“若蘅小姐还没起。”女佣小声道。
谢安澜眼神一变，将她推到一边，“让开。”
“二少！”女佣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子阻止他，却被甩得更远。
谢安澜手握成拳落在门上，张开的嘴还没发声，就被房内传来的尖叫打断，“走开！”
这是谢若蘅的声音！
“若蘅，是我！”谢安澜松了手，语气急促，试图压抑住心底的焦急。
谢安澜不顾阻挠的女佣，“若蘅，是二哥！”
门在嘎吱声响中打开，露出谢若蘅的脸，谢安澜的瞳孔猛地一缩。
正在大厅坐着喝茶的谢博彦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地上，上方出现一个人，然后那人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到他的脸上。
周边的佣人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轻，伸出的手又缩回，毕竟二少压着大少打，两方都是主人，帮谁都会被上眼药。
“谢安澜！”谢博彦躲过再次挥来的拳头，“你发什么疯！”
谢安澜跨在他的腰腹上，捏紧了拳头，别过头看向浑身僵硬的佣人，语气冰冷，“滚下去。”
佣人得到指示后，离开时的脚步飞快。
没有其他人在场，谢安澜再度看向谢博彦，一手将他按回地面，头骨和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接手谢家家业，常年跟着谢老爷吃酒应酬的谢博彦，自然比不过身材挺拔的谢安澜，他摸了摸嘴角，疼得吸了口气。
谢博彦对上谢安澜通红的双眼，看见谢安澜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目光尖利得像刀子一样，像是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你知道了？”谢博彦伸舌头顶了顶口腔内被牙齿划破的伤口。
“那是你妹妹！”谢安澜怒吼。
谢博彦伸手，将身上卸了力气的人推开，双手互相拍了拍，拍到掌心的尘。
“享受了家族的红利，就要为家族付出，这样的道理，需要我重新教你们吗？”谢博彦回身挡住谢安澜的拳头，语气暗含冷嘲。
谢安澜生气极了，握紧的拳头禁不住颤抖，怒气上涌，眼眶和鼻根滚烫，眼眸中混杂着愤怒和失望。
“她才十六岁。”他的话语像从齿缝中挤出。
谢博彦笑了，“史密斯就喜欢这种年纪的。”
嘭！
谢安澜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又一次落在谢博彦的脸上，这一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博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圆桌，左脸迅速隆起，他满口腔都是血腥味，甚至吐出了一颗牙齿。
就在谢安澜想要继续冲上去的时候，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安澜！”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父一脸不赞同地看他，扶起了谢博彦，“你大哥晚上还要参加应酬，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
谢安澜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安澜每天都捧着报刊蹲在谢若蘅的房门，她既然不愿意出来，便让他将消息传进入。
谢若蘅也从最初的一言不发，到一天能说几句话。
又完成了一天的读报工作，谢安澜隔着房门和谢若蘅道别后，嘴角的笑意瞬间敛起抿直，眉眼的无忧无虑早就消失了。
谢安澜在旧时好友的帮助下，查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谢家，为洋人提供拐卖来的妇女，以及金钱。
他引以为豪的家族和父兄，竟然都是汉奸。
谢安澜的脑袋空白了一瞬，他感知不到外界，记忆回到了在海外读书的时候，最初的一切都顺利进行，他每日专注于学业，和同好争论学术观点的，决出胜负后又勾肩搭背出去吃一顿好的。
直到，洋人发起了战争。
枪声在校园响起，尖叫和战火蔓延。
“砰——”
枪响和后背的推力像是同步出现，谢安澜回头，满目鲜红，昨天还在和他辩论的同学，脑子被炸开了一半，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身上。
谢安澜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的这一幕，他的视线落在同学在半空中垂下的双手，便知原本该被打烂脑袋的人应该是他。
而现在，他的家人，就是为这样的洋人提供金钱。
只要一想到或许打穿同学脑子的子弹是用谢家的钱制造的，他就恶心得想吐。
谢父和谢博彦没想到只是家里一个女孩的事，就让谢安澜发了疯，惹怒了谢家正在接触的洋人，让谢家丢了一个重要的合作机会。
距离谢若蘅出事不到一个月，谢安澜被关进了谢家大宅最深处的屋子内，暗无天日，只是活着。
就在谢安澜躺在拼凑而成的木板床上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细微的叫声。
“二哥。”
是谢若蘅的声音。
谢安澜立即翻身坐起，他踉跄走到门后，木门很破旧，和墙壁也并非严丝合缝，巨大的铁链和锁绑在门上。
从门缝中见到面色苍白的谢若蘅，谢安澜的嘴角惊喜地勾起，以为她想开了，想要走出阴影，却又见到她脖颈处的红痕。
“谁。”谢安澜声音发抖。
谢若蘅抓紧了衣领，侧过脸，逃避他的视线。
她将手里的东西通过木门缺了的一角塞进去，“我给你带了吃的。”
“谁！”谢安澜发怒。
“你不要问了！”谢若蘅也捂着耳朵尖叫。
两人相似的面庞上，笼罩着同样的绝望和死气。
不到一周，谢若蘅就不用再送饭到小屋，因为谢安澜出来了，重新穿上了西装，站在谢父的身后。
而谢若蘅则重新躲回了房间里，不再往外踏一步。
谢父干了一杯温酒，欣慰地拍着谢安澜的肩膀，“你能想通就好，安澜啊，你才是爸爸最想要的继承人。”
他又喝了一杯，脸上潮红，嘴里说着真真假假的话，“只是你比起你的哥哥，心太软了。”
“不会了，父亲。”谢安澜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谢安澜成为了谢家的三把手，接手管理谢家的商贸往来，但谢父还是将和洋人接触的工作交给谢博彦。
房间内，谢若蘅看着面前的西洋镜，看着镜面上脸颊凹陷的人，像女鬼一样。
可是女鬼尚能把害自己的人杀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房门敲响。
不等谢若蘅应声，房门就被推开，进来的人是谢安澜。
谢若蘅漠然地看着他，浑身窥不见一丝生机，如同提线木偶。
“准备好东西，三天后离开。”谢安澜压低了声音，一张小纸片推到她的面前。
谢若蘅低头，那是一张开往海外的船票。
谢安澜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动作照入镜中，不料想，他的动作被谢若蘅躲过，他看到谢若蘅的肩膀在忍不住地发抖。
“我联系了大学的同学在海外的码头接应你，一直到你安定下来之前，他都会照顾你。”谢安澜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握成拳。
谢若蘅缓缓地抬起头看他，她面无表情，泪水却从双眸满溢，滑过脸庞。
谢安澜别过头，不愿看她，“若蘅，不要回来，哥哥保护不了你。”
三天后，谢若蘅悄然乘上了赴美的远洋轮船。
谢家最初只是大地主，民国成立后，谢父抓住了商机，成为了国内知名的布匹商人，谢家的名声从此宣扬开来。
谢家没有强硬的背景，也并非名门望族，谢父能保住手里的家产，也不过是因为他搭上了洋人。
这一天，谢安澜在码头远处眺望谢若蘅登船的背影，直至轮船响鸣离岸，他才转身离开。
宅子里多了许多往日没有的珍贵布匹，是南方运来的丝绸，这些漂亮的布料，在今晚就将上供给洋人。
今晚也是谢父第一次允许谢安澜代表谢家与洋人接触，他的洋文极好，连那个洋人都忍不住赞叹，让谢父笑得更欢乐了。
“这一批货一定能卖个好价格。”洋人举着酒杯向谢父说。
谢父哈哈大笑，像是不知道卖出的钱将会变成武器对准同胞。
今夜的酒，似是格外醉人，圆桌上的饭菜还剩许多，桌上的人早已酩酊大醉。
本来醉得趴在桌子上的谢安澜抬起了头，眼里没有一丝醉意，他看着屋内丑态百出的人，胃部不停抽搐。
谢安澜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门。
啪嗒。
他上锁了。
丝绸布匹被他抛得到处都是，又打开了新的酒坛罐子，一罐一罐地泼在布料上，醉倒在桌上的人的身上。
谢博彦感觉身上一凉，嘀咕两声，又趴下了。
谢安澜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父亲和大哥，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瞬息之间，但谢安澜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场景和人，有谢若蘅穿着学堂制服的样子，有大学同学勾着他肩膀大笑的样子，有春节和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有——
他向杜曼彤说，喜欢上别的女孩时，她笑容黯淡的样子。
煤油灯落在地上摔碎，火光乍起，室内映得通红，温度迅速攀升。
火焰在助燃物下凶狠翻滚，很快就就包裹住桌上的几人，他们体内的酒精如同被高温蒸发，浑身火焰地冲向房门，却发现房门和窗户无处不是扣上了巨大的铁锁。
他们像野兽般翻滚，声音嘶哑。
谢安澜静静地看着他们，心里毫无快意，浓烟很快就要剥夺他的神志，但他站得极直，直到火舌燎上他的衣摆。
我是恶人，自当业火缠身。
第129章
一夜爆红, 不过如此。
自《无明业火》上映后，网络和现实都是铺天盖地的讨论声。
通勤的公交和地铁上，学校的课室和操场里, 周末的商场和饭店内，像是随处皆可听见谢安澜的名字。
娱乐圈内有一句名言——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如果说江延川之前的成就和名声是靠自己和繁星的资源闯出来的, 那《无明业火》就是他演艺生涯中那一把大红的命运之火。
《无明业火》赶在暑假的尾巴上映, 电影发行公司和电影院线公司原本签订了为期四十五天的上映时长，却没想到《无明业火》在影迷和路人口口相传中，上座率越来越高，最终双方再次签订延长上映时间的合同。
而其中的国庆假期更是带了一波涨幅明显的票房，等电影下映的时候, 《无明业火》的票房排至华夏半年度票房统计的第五名，前面四部影片基本都是超高成本的大制作, 这样算下来, 《无明业火》反而是其中回报率最高的一部。
江延川作为电影的男主，出道不过短短几年，就获得了这样漂亮的票房成绩, 同时也证明了他虽非流量明星，却依旧有不低的号召力, 工作邮箱内新收到的剧本堆积如山。
只可惜，江延川连邮箱都打不开，他的经纪人早早就更改了邮箱密码，就怕他哪天偷偷跑去试镜。
所以有不少圈内人惊觉，这位突然爆火的年轻演员竟然在娱乐圈已经消失将近半年。
没有接新的工作, 也没有新的作品播出。
唯独会不时在社交媒体发布动态，最新的都是阅读分享, 再往上翻，才发现原来他在《无明业火》杀青后，就告诉粉丝会闭关学习一段时间，降低进组的频率。
导致新粉上的粉丝只能扒拉以前的物料，而物料最齐全的地方，莫过于繁星官网。
【检测到繁星工作室签约艺人江延川的微博粉丝数量已超5千万，该名艺人头衔升级为王牌艺人。】
【您已获得奖励：普通礼券*20、限定礼券*1、金钱200000元】
【办公楼开启区域：七楼】
【繁花大厦十三层已全面解锁，恭喜玩家顺利完成全部主线任务。】
【特殊卡牌系统即将开启。】
【系统自由化程度提升。】
【特殊任务：繁花大厦现有13层可用区域，请为各个楼层划分功能区并进行装饰吧！】
特殊卡牌系统？自由化程度？
宋晴繁认真翻找了一下app，没有对应的解释和新增的功能，只好先放置在一旁。
不等她多想，柳觅殊敲响了门，“繁总，虞青洛到了。”
“请坐。”宋晴繁到一旁的小沙发坐下。
来人是虞青洛和她的经纪人唐馨，两人坐在宋晴繁的对面，柳觅殊熟练地送上茶水。
自那天在节目后台见过面，宋晴繁就将和虞青洛签约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其他员工去做，收到的反馈都不太乐观，没想到今天虞青洛亲自来了。
而促使虞青洛认真地开始考虑和繁星签约的人，是章正真。
那天阴差阳错的对话，让虞青洛和唐馨半信半疑地着手调查繁星，无论她们从什么途径或通过什么关系得知的信息，在某一方面都达成了高度一致。
繁星非常尊重签约艺人，并且给予艺人很高的决策权。
但真正让虞青洛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汤嘉木在后续节目录制期间透露给她的信息，繁星和旗下的所有艺人都签订了正规的版权协议。
虞青洛本就深陷版权纷争，且据汤嘉木所述，协议的签订日期远早于宋晴繁向她递出橄榄枝的时间。
换而言之，这是繁星自发的行为，并非为了和她签约而临时做的行为。
“我可以和繁星签约，不过签约的期限有些问题。”说话的是虞青洛本人，并非她的经纪人。
宋晴繁闻言，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当然。”
虞青洛提出了只签订两年合约的要求，宋晴繁只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按理来说，娱乐公司不会和艺人签订期限这么短的合同，因为很可能合同期限过去后，艺人还没有正式为公司盈利，若是艺人选择不再续签合同，公司投入的培训费用将面临全部打水漂的境地。
不过虞青洛不一样，她自带头衔和名气，她与繁星签约并非依靠繁星，而是更像双方互利互惠，合作双赢。
两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合同的订立过程十分顺利，从起草到签署不过短短一周，虞青洛也在合同生效的当天，低调地搬入了园区。
而宋晴繁也在同一天理解了系统所说的特殊卡牌系统是什么意思。
app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卡牌。
【SR唐馨（艺人经纪人-虞青洛专属）】
这一张卡牌像是导火线，接连又出现了两张卡牌，这两位是繁星藏馆的的店长和店员，他们都是以前通过招聘app聘请的员工，几乎不进入园区内部。
也就是说，繁星可以通过自主招聘雇佣员工，而招聘进来的员工也会变成卡牌数据存入app内。
宋晴繁一开始是这样想的，直到她让任姿在外尝试招聘几位员工后发现，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变成卡片。
回想起系统奖池的规则——员工卡牌永远不会背叛。
通过外部招聘进入繁星，但没有出现对应员工卡牌的，存在背叛公司的可能性。
可是签订劳动合同后，随意解雇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为此，在任姿的提议下，繁星开启了试验性的员工内推机制，而通过内推进入公司的员工，大部分都会产生对应的员工卡牌。
事实证明，当公司真心对待员工的时候，员工是可以感知到，并同样以真心回馈。
虞青洛签约繁星的事在繁星内部也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不过这事还不到合适的官宣时间。
繁星不限制员工在社交平台上发表公司相关的内容，但在娱乐圈工作时间不短的员工们深知什么事情需要完全保密，个个都对虞青洛签约的事情守口如瓶。
今日便是虞青洛搬入园区宿舍的日子，车子驶入，道闸杆升起，任姿早早就在入口处等着。
“别墅区这边是繁总和其他艺人的休息区，”任姿指引车子停在一栋全新的别墅面前，“这栋别墅是您和唐经纪人的住所，之后如果有其他团队成员，也可以选择合住或者让他们另外申请小洋楼的宿舍。”
虞青洛看见面前光秃秃的别墅，隔壁几栋花园开满了花，两者相差甚远。
任姿见她看着Illusion的别墅久久不语，大概猜出来了原因，语气里带着笑，“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种的花。”
“哦。”虞青洛收回视线，生硬地点点头。
她其实在外有几套房产，由于满天飞的工作性质问题，都被她当成了录节目时的酒店去住，在繁星这边的宿舍估计也不会长住。
任姿离开后，唐馨躺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繁星没出道的艺人也住这边，完全和出道艺人一个待遇，也真是有信心。不过繁星到现在为止推出的艺人，还真没有哪个特别糊的。”
“你看汤嘉木，跟你在节目上硬火了一波，不过可惜没有代表作，热度很难维持，”唐馨掰着手指，“谁想到啊，代表作立刻就出现了。”
唐馨说的是《无明业火》的OST插曲，随着电影一同爆火，现在已经排在了各个音乐软件的前排，势不可挡。
“然后就到两个演员，看着人气一般，实际拍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是圈内口碑不错的，就等一个机遇就能起来了。”唐馨的语气充满了羡慕，圈内人一看就知道这完全是公司看重的艺人，给他们铺好了路。
不像虞青洛，前经纪公司能给予的帮助少之又少，等她在圈内奋斗出名声后，又被公司拖着吸血，去带携所谓的后辈。
甚至连雀德音乐的名声，也是在虞青洛成名后才逐渐被人得知。
虽然虞青洛的成名之路，在她的那老天赏饭吃的嗓子和音乐天赋的帮助之下，都显得不算坎坷，但如果她是在繁星出道，唐馨不敢想象那是个怎么样的景象。
虞青洛不是喜欢回忆过往的人，摆放好行李后，心里只想着刚才任姿说的录音棚。
*
Illusion的亚巡活动尚未结束，如今正在日本站。
日本的演唱会比国内的开场要早些，晚上九点就完成了演出，几人正在后台收拾东西，讨论要不要去传说中的居酒屋吃烧鸟。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碳烤鸡肉串。”姜喻摸了摸头顶，硬邦邦的一头发胶。
邵明亦瞥他一眼，“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
朱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片乱糟糟的后台休息室，还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去什么去，全都不准去！”
这下不只有邵明亦和姜喻，连其他三人也惊讶地看向她，在繁星这么多经纪人里，朱莉可是心最软的一个，平时有什么事情，只要姜喻出马撒娇两句，基本都能拿下。
这时听见她斩钉截铁的拒绝话语，反而异常。
朱莉破功了，面上的严肃变成了笑容，“现在立刻去机场，我们回国参加华夏音乐大奖的颁奖典礼。”
“这么突然？”邵明亦皱眉，这时候赶去机场也只有凌晨的航班可以乘坐了。
顾放比邵明亦要敏感许多，“主办方通知的？”
“是公司收到了一点消息，还不确定，”朱莉摇头，又目光柔和地看向面前的五人，“但我相信你们。”
第130章
Illusion回国参加华夏音乐大奖, 飞机刚刚落地，消息就传遍了粉圈。
在这个娱乐产业发展国度，每年出道的艺人和团体数不胜数, 三年一度的颁奖就变得竞争激烈，每次在华夏音乐大奖中拿下奖项的艺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颁奖典礼的现场人声沸腾，入口处的红毯接连传出叫声, 一声接一声听过或没听过的名字。
Illusion的车远远停在后方, 等前面的人走完红毯再朝前去。
姜喻感觉嗓子突然痒得难受，咳嗽两声，“怎么突然感觉好紧张。”
“喝水，”裴玉和拧开一瓶矿泉水，插上吸管, “小心口红。”
亚巡的行程满满当当，Illusion几乎都在国际飞行、熟悉场地、彩排、正式演出中度过。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国, 空余的时间也多是参加国外的节目为亚巡做宣传, 国内的粉丝只能啃啃生肉，或者跑到国外的社交平台上看海外同担po出来的演唱会照片。
Illusion回国参加华夏音乐大奖的颁奖典礼的消息传开后，有不少粉丝远道而来, 见到熟悉的人之后的应援吶喊比前几位艺人都要用力，让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也愣了半秒才猛按快门。
男士在颁奖典礼上穿着西装算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Illusion并不是第一次穿西装，只是每一次西装出场都能收获粉丝们的比往常热情的回应。
“好帅！”
不知谁喊了一声，穿透拥挤人群和嘈杂声音，红毯上的人显然也听得清楚，只是循声望去, 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分不清是谁。
看着五个人齐刷刷得转头, 又一脸不知道是谁的茫然样子，在场有不少人笑出了声。
Illusion的座位被安排在会馆靠近中间的位置，身边坐着的一圈基本都是脸熟的其他团队的成员。
入口处的尖叫声不曾间断，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只是坐下一会儿后，外面的分贝突然大起来，引得不少人不漏声色地往外看。
几分钟后，穿着优雅精致礼服的人走进会场，是虞青洛。
这还是Illusion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虞青洛，他们在日本准备演出的时候就听说了虞青洛和公司签约。
虞青洛的位置和他们不在一片区域，但会经过他们座位一侧的通道，走到Illusion身边时，虞青洛特意缓下脚步，向他们点了点头。
五人被经纪人告知不能透露消息，此时不知何如应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回礼。
虞青洛忽略其他人的目光，视线在新同事们身上转了一圈，就不紧不慢地走向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
程祝坐在一端的最边上，他旁边是在别的节目上打过照面的男团成员，这时候撞了撞他的肩膀，低着声音八卦道：“你们认识虞歌后？”
程祝也没想到有人这么自来熟，演技极好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可能在我们师弟那听说过我们。”
“哦。”身边的人听见这么普通的回答，带着一脸没有吃到瓜的失望地靠回椅背上。
华夏音乐大奖的奖项很多，加上获奖者都会有上台表演的机会，导致颁奖典礼的流程很长。
含金量较为一般的奖项被放在开场，诸如最佳歌手这样的重头戏，则被主办方卡好时间，安排在晚上八九点的黄金时间段，也是收视率的最高峰。
朱莉和其他经纪人一起在台下，她听着身边的人分析今晚的奖项，一眼不发，只看着坐席上那几个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的男生。
朱莉作为经纪人，当然不会忘记华夏音乐大奖的时间，她是Illusion亚巡计划的总策划，这段时间没有安排演出也是她精心计算的结果。
果然，如她预测的，举办方向繁星发出暗示，避免今晚无人上台领奖。
回来的飞机上，商务舱的其他乘客不多，Illusion五人压低声音猜测了一路，最后迫于连轴转的演出带来的疲惫，机舱内关灯了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朱莉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他们对团体奖项各个如数家珍，却又不敢给予自己太高的期望，她不由地在暗下的机舱内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
颁奖典礼是全程直播，镜头不仅仅对着舞台，有时候还会会扫射台下的坐席。
会场的椅子虽然是软布，但是并不好坐，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也是难事。
座椅腰部没有弧度曲线支撑，姜喻换了好几个坐姿，还是觉得腰酸，最后在椅子上扭得奇形怪状，脑袋都搭到裴玉和肩膀上，才勉强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邵明亦双臂环抱在胸前，脑袋微垂，再凑近一些就能看到他眼睛都闭上了。程祝被身边的自来熟兄弟逮住聊天，被迫听了一耳朵不知真假的圈内八卦。
整个团里，唯二认真观看颁奖的就两个人，裴玉和是为了随时迎接有可能获奖的情况，总不能等镜头照来的时候，五个人都仰着头呼呼大睡。
而顾放的想法更是大胆，他已经在研究舞台上的摄像机是怎么运行的了，争取待会上台的时候能拍得更好看一些。
“让我们恭喜最佳新人团队奖——
“Illusion。”
镜头一转，Illusion五人立即出现在会场的大屏上，同步在直播间画面中-
笑死，小鱼是什么姿势哈哈哈哈-
我服了，少爷这个偷睡有点东西的啊！-
好久没见到活的了啊啊啊啊！
程祝迅速拍了一下邵明亦，也不知道邵明亦究竟有没有睡着，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清醒，要不是刚才被镜头清晰捕捉，估计大家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没有偶像团体不曾肖想过这个奖项，Illusion也不例外。
但当麦克风链接的音响喊出组合的名字时，只觉一阵恍惚，不真实的感觉笼罩而下。
Illusion五人在近几年的修炼下，身体惯性地维持着形体仪态走上舞台，沉甸甸的奖杯落在裴玉和手上时，才终于有了实感。
台下坐满了娱乐圈内的前辈后辈，经纪人也在舞台的侧面静静看着他们，从出道到现在，他们的路似乎走得太顺利了，除了感谢的话语以外，竟然想不到别的话了。
朱莉看着他们像一群呆头鹅走上舞台，还有些担心，不过见裴玉和接过麦克风后神态如常，感谢词倒背如流，悬着的心又落下了，不愧是精选出来的队长人选。
正在观看直播的Illusion的粉丝也在开香槟，不仅是弹幕数量增加得飞快，连微博超话，粉丝应援群等地方都在狂欢。
按照惯例，奖项颁发完毕后，就是获奖者的演出时间，Illusion接着插入几分钟广告的时间，迅速在后台换好演出服装，在未曾排练的陌生舞台上进行演出。
主持人在舞台的侧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翻开了手里握着的台本，看见标红的一句话后挑了挑眉。
演出并非一首完整的曲目，时长大约两分钟，Illusion并肩鞠躬后，主持人重新走上舞台。
“很精彩的表演，我也要变成你们的粉丝了。”主持人眨了眨眼，说着不知真假的客套话术。
就在大家以为主持人准备说转场的话，让Illusion下台回座位上，接着宣布下一个奖项的时候，主持人拦下了舞台上的人。
“下面的奖项，就由我们这一届的最佳新人团队来宣布吧。”主持人笑眯眯道，她的话引起台下的哗然，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举动一般意味着下一个奖项的得奖者与Illusion的关系匪浅。
不少人在四处张望，现场和Illusion同一个公司的就是师妹团Fortuna和最近大火的OST歌手汤嘉木。
Fortuna在圈内口碑也不错，只是出道时间尚浅，怕是要在下一届的华夏音乐大奖才能有机会拿下奖项，汤嘉木更是如此。
一时半会间，也想不起来Illusion还和圈内的什么人关系好。
距离主持人最近的是邵明亦，他接过主持人递来的信封，正面写着奖项的名字，“接下来的奖项是最受欢迎团队奖，让我来看看是谁。”
邵明亦丝毫不怯场，甚至和台下开起玩笑，信封的开口很容易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硬纸卡，他两指捏着抽出来。
粉丝们看着直播，嘴里嚼着小零食，手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微博页面，不停地转发应援站子和富婆粉丝姐姐的抽奖活动，再喝一口冰可乐，简直美滋滋。
没想到，硬纸卡抽出来一半，邵明亦的眼睛从弯月逐渐变圆，脸上明显的惊讶让其他人充满了好奇。
“是谁，让我也看看。”姜喻见邵明亦愣住，贴近他身边，脑袋靠近他的脖颈处。
在看清楚硬纸卡上名字的瞬间，姜喻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咽了下去，“我……不是吧！”
姜喻的反应更是勾起了更大的好奇，台下的艺人们坐久了也昏昏欲睡，这时像是碰见了有趣的事，纷纷催促他们快点宣布。
邵明亦抬头，弯曲着食指和中指夹着硬纸卡，将它完全抽出，大拇指灵巧地抵住硬纸卡，写着名字的一面翻转面向了所有人，以及正对着他拍摄的摄影机。
“恭喜最受欢迎团队奖，Illu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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