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花六童和云鹤烟的见面, 约在了花满楼的小楼那里。
花六童驾着马车,接上谢珩和胡生,带他们往郊外的方向去。
花满楼的小楼一如既往的安静清新。
江南的温度比北方高一些, 就算冬日盛开的花不多,小楼里面也没有多少枯败的景色。
花六童抱着谢珩从马车里下来, 因屋前还有台阶, 便没有乘坐轮椅,直接将他抱去了里面。
云鹤烟已经提前到来, 陆小凤也早早地来了。
这是他与花满楼的第一次见面。
每次与人相见, 云鹤烟都会做一个仪式,这次也不例外。
陆小凤应该提前跟花满楼说起过云鹤烟的病,在云鹤烟提出饮血的要求时, 花满楼答应地很干脆,任由云鹤烟割破他的手指, 捧着他的手, 舔舐流到掌心的血。
系统:【完了,要撞上了。】
薛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系统:【我不信,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薛沉:【倒也不必这么迪化。】
系统:【……】
花六童抱着谢珩站在门口,先是疑惑, 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看着失明的弟弟,又看了看目光迷离的云鹤烟,最后望向陆小凤。
陆小凤有点应激:“不关我的事!”
花满楼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云鹤烟身上, 直到陆小凤出声, 才留意到屋里多了两个人。
他侧了侧脸:“谢公子, 六哥,你们来了。”
花六童尴尬的情绪褪去, 把谢珩放到座椅上,语气严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像什么样子!”
“六哥,你误会了……”
花满楼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云鹤烟放开他的手,用手指抿了下唇边的血,塞进口中舔舐干净,迷离的眼眸望向花六童。
花满楼不知道他此时在看哪里,也看不到他眼睛里蕴含的情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伸手去触碰云鹤烟,明明清晰地感知到了云鹤烟的位置,却还是落了个空。
云鹤烟看似意识模糊,身形如风一般,灵巧极了。
他盯着花六童迷茫的眼神,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极有压迫感,周围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花六童戒备起来:“你要做什么?”
云鹤烟舔了下嘴角,抬起手上的匕首,哑声问,“行吗?”
花六童满脸疑惑。
陆小凤:“那个……”
云鹤烟:“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他捧起花六童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割破他的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
花六童完全呆住了,片刻后才想起来挣扎。
云鹤烟松开手,咂了砸嘴,回味着鲜血的味道。
花六童感觉被冒犯了,恼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赶紧把云鹤烟拉走,按到椅子上,转头歉意地说:“他身患怪病,无法自控,清醒时候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个病人计较,待他意识恢复,再向你道歉。”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世上哪有这种病!我看他就是对七童图谋不轨,才用这种烂法子遮掩!你不必替他说话,让他自己说清楚!”
云鹤烟慵懒地撑着手臂,双眼泛红,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味道真不错。】
系统:【你就这么馋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喝吗!就不能等熟悉以后再动手吗!】
薛沉:【这样比较刺激。】
花满楼:“六哥……”
谢珩轻笑一声。
花六童不满地看向他:“你还笑。”
谢珩:“陆小凤说的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可以打听打听,应奉局的人应该都知道云鹤烟患有怪病。”
“云鹤烟?”花六童怔住,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子,“他是云鹤烟?”
云鹤烟迟迟没缓过来,但他的外貌足够冷漠锐利,即便眼神迷茫,也非常具有压迫感。
谢珩:“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朝中官员,也的确算不上正经的朝廷官员。”
陆小凤从来没见过谢珩的相处,如今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跟他想象中有不小的出入。
花满楼拿了伤药过来:“六哥,先坐下吧。”
花六童:“你先涂,过会儿我自己弄,不用管我。”
花满楼用清水洗了洗手,自己涂了些药粉。
这些药粉还是谢珩受伤那次用剩下的,止血镇痛的效果很好。云鹤烟制造出的伤口并不大,如果只有花满楼自己被割破手,他是不会用的,但是花六童也有了伤口,就拿出来用了。
云鹤烟道:“我从前是个杀手。”
花六童:“那现在呢?”
云鹤烟:“现在是薛公子手中的刀。”
陆小凤诧异地看向他。
别的他不知道,云鹤烟投靠太平王的过程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俩人相识才几个月?
薛公子是救过他的命吗,云鹤烟竟如此轻易地交付了忠诚。
花六童没再揪着刚才的事情不放,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只是还要麻烦你和七童保持距离,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花满楼疑惑,但是没有出声。
云鹤烟:“明面上,我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
你还想在暗地里继续跟他来往吗!
花六童警告地瞥了花满楼一眼。
谢珩低笑起来。
花六童无奈地说:“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谢珩:“鹤烟和七童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是今日才真正相识。”
花六童根本不信。
就云鹤烟纠缠他弟弟的这个架势,绝对有内情!
“花七公子的血味道很好。”云鹤烟说,“六公子也不错。”
花六童:“……”
合着他也跟弟弟一样。
难怪谢珩笑得这么幸灾乐祸。
系统:【什么味啊?】
薛沉:【刚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玫瑰荔枝味的果汁,香香甜甜的,没想到非常上头,咽下去以后差点没给我送走,比谢珩的那些酒度数还高。】
系统:【?你喝醉了?】
薛沉:【有一点吧。】
系统第一次见到喝血喝醉的,它估计薛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为了避免挨骂,它没敢询问薛沉的感受:【那花六童呢?】
薛沉:【不知道,果汁太烈,再喝后面的血尝不出味道了。】
系统:【……】
它就知道,薛沉是故意欺负花六童的!-
裴锐牵着狗在街道上巡逻。
小舔最近长得很快,过年吃得太好,胖了一大圈,它精力充沛,每天都要出来跑步。它小时候摸起来就不算软,现在抱在怀里都能觉得梆硬。
追命提醒过他,现在小舔没有完全长大,可以带出去,等它成年就不能随便出门了。
这种猎犬血性大,就算牵了绳,带到外面也很容易造成恐慌,不过要是有什么恶性事件,带上小舔或许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裴锐握紧了绳子,跟着小舔快速奔跑。
带着狗比他一个人巡街好使多了,周围的人会主动避让,再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站住!”裴锐大喊。
前方的窃贼根本不敢回应,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他这个人最怕的就是狗,平时偷窃都不敢去养了狗的人家。要是只有那个小捕快一个人在后面追,他还有束手就擒的可能,但是还有条狗,那不是逼着他跑吗?
窃贼用上轻功,爆发了极大的潜力,很快和后面的一人一狗拉开距离。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条狗鼻子太灵,根本没有追丢,暗骂了一声,继续逃窜。
他太过慌乱,裴锐又偶尔抄小路拦截,不知不觉被逼到了死路。
这里一间棺材铺子,还没出正月,棺材铺子的大门紧闭,根本没处躲,就算破门而入也会很快被狗找到。
窃贼大喘着气,仰头看着附近的墙壁,这边人家的院墙都不低,不过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借力点的。
就在这时,前方的门突然打开。
窃贼眼睛一亮,迅速冲过去,嘴上喊道:“让开,快让开!让我进去!”
“你是何人?”
“滚你爹的,哪来这么多废话。”窃贼见这家的主人看起来颇为文弱,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拽着他就往里面跑。
顾惜朝目光一沉,取出飞刀,刺穿了他的掌心,“嘴巴放干净点。”
“啊——”窃贼这才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他冷汗直流,惊恐极了。
“汪!汪汪!”
矫健的黑狗穿过拐角,出现在了巷子里,那位年轻的黑衣捕快随后而至。
窃贼仿佛看到了救星:“救我!”
裴锐歪了歪头。
顾惜朝打量着他,轻声问道:“你看不到?”
裴锐点头。
完了,好不容易等来了捕快,竟是个瞎子,难怪牵着狗。
窃贼心生绝望。
他就算偷窃,也不过是关几日的事,不至于把他的手给废了啊!
小舔朝着顾惜朝狂吠,恨不得扑上去啃咬。裴锐用力拉着绳子才没让它伤人。
裴锐:“有血腥味,谁受伤了?”
窃贼:“是我,是我!”
顾惜朝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位兄台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就要闯入我的家中,我也是心中惧怕,才会下意识地出手。”
裴锐:“你是谁?”
顾惜朝:“我姓顾,顾惜朝,是个书生,粗通几分拳脚,两个月前刚搬过来,替人写信卖字谋生。”
他说的很流畅,看起来早就想好了措辞,估计是专门用来应付人的。
裴锐点头:“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神捕司。”
“你是神捕司的捕快?”顾惜朝诧异地问,“不知小兄弟贵姓?”
“裴锐。”
“原来是裴捕头。”
他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早就把权贵们摸清了。去拜访薛沉以前也特意搜集过太平王府的消息,听到这个名字,顾惜朝就猜到了,眼前这人正是太平王的义子,薛家双子名义上的弟弟。
就是不知为何,太平王将他送到了诸葛正我那边。
顾惜朝阶级太低,有些事情根本接触不到。他这段时间都在为了薛沉的吩咐发愁,不知道该如何接近蔡京等人。
如今有裴锐送上门,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借的上力。
顾惜朝温和地说:“稍等。”
他锁上屋门,制住那名窃贼,正想和裴锐并肩而行,结果一靠近他,那条狗就龇牙咧嘴,只能和这位看起来颇为冷锐的小捕头保持距离。
顾惜朝:“裴捕头方才是在追捕这个人吗?”
裴锐冷淡地点头。
窃贼哀嚎:“我冤枉啊,我的确想偷东西,那不是还没得手吗?能不能先带我去医馆?再不去,我的手就要废了。”
裴锐:“废了正好,再也不会得手了,是好事啊,你应该感谢他。”
窃贼:“……”
顾惜朝笑出了声。
第202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扈彪, 前两天不是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神捕司的差役看到窃贼,脱口而出。
扈彪:“我真没偷,这次我才是受害者!”
“肃静!”差役呵斥了他一句, 看向裴锐:“裴爷,把他交给我吧, 这小子惯犯了, 一直都是小偷小摸,隔三差五进来一次。”
裴锐冷冷道:“你退下。”
“是, 是。”
裴锐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扈彪对这里果真熟悉极了, 见到路线不对,犹疑半晌,几次看向裴锐的眼睛, 确定他是真瞎,忍不住说:“裴、裴爷, 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
扈彪战战兢兢:“这是要去哪儿啊?”
裴锐:“老楼。”
扈彪:“老楼?”
顾惜朝知道老楼是追命镇守的地方, 也知道裴锐和追命的关系最好,平时都住在老楼。但他依然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裴锐心中所想。
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再清楚不过,直接判决就可以了, 哪里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
裴锐看起来深沉锐利,想必还有其他内情。
难道是因为薛家的两位公子?
情况未明,顾惜朝无力反抗,只能静待其变, 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老楼的一路上都有人跟裴锐打招呼, 还有几人询问顾惜朝和扈彪的身份。
裴锐秉持着智障的人设, 做出反应迟缓的样子,全都没有搭理。
“追命。”
“回来了?”追命出来迎接, 从裴锐手中接过小舔的牵引绳,“这两位是……”
裴锐指了指扈彪,“犯人。”
又指向顾惜朝:“犯人。”
扈彪委屈地辩解:“我不是犯人啊,我是受害者!”
裴锐无视他,“你审。”
追命:“……?”我什么时候负责审问了?
他还以为裴锐的头脑不足以应对这些复杂的情况,所以才来向他求救,抬手拍拍裴锐的肩膀,招呼几人去里面。
他把小舔牵到后院,回来看到两个犯人站在前面,小心观察着裴锐的脸色。
裴锐面无表情,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前方,似乎在神游天外。
他的外表欺骗性太强,就连追命也是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裴锐竟是这样的人。
追命坐到裴锐旁边,对顾惜朝道:“你先说。”
顾惜朝先介绍自己的身份,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他本就占理,就算不小心伤到人也情有可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更何况裴锐就在旁边,根本没有必要撒谎。
追命听完,看向扈彪:“他说的对吗?”
扈彪:“我冤枉啊,我根本没有想过入室抢劫,更没有对他动手,只是被那条黑狗追,情急之下想找地方躲一躲。是他出手狠辣,直接用刀扎穿了我的手!三爷,能不能让我先处理伤口?再这么下去,我的手真要废了。”
追命让人带他下去,顺便交代了扈彪的罪行,这是裴锐抓捕的贼,如果没有裴锐,他已经盗窃成功了,所以还是按照偷盗定论。
裴锐朝顾惜朝伸手:“飞刀。”
顾惜朝歉意地说:“我只有一把飞刀,现在还插在那人的手上。裴爷要是想看,我这就去拿过来?”
裴锐:“不用了。”
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为了让追命把注意力放在这里,现在目标已经达成,用不着他再做什么,等待接受信息就好。
从一开始裴锐带小舔出门,他就计划好了一切。
顾惜朝出门的规律、刚刚从牢狱中释放出来,畏惧犬类的窃贼扈彪,还有追捕扈彪时的速度和方向,全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他要做的就是查顾惜朝,而且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最好站在他的对立面,好给顾惜朝制造机会,方便他像蔡京那方投诚。
追命:“你出手狠辣,飞刀用得炉火纯青,不像普通书生。”
顾惜朝:“不过是粗通拳脚罢了,三脚猫的功夫,上不得台面。”
追命:“你师承何人?”
顾惜朝:“我没有师父,这身武功是先父所教。他天资不足,在武学上造诣有限,故而名声不显。崔三爷还有疑问吗?”
系统:【他说的是真的吗?】
薛沉:【原著根本没提顾惜朝的背景,看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重要。】
追命:“你说你正打算出门,是要去做什么?”
顾惜朝:“卖画。”
追命点了点头:“此事于你是无妄之灾,不过你伤人是事实,我这里只做口供,不会裁决。你还得在这里稍候片刻,等我将口供呈上,具体的判决下来才能有结果。”
顾惜朝:“大概要等多久?”
追命:“近日案子不多,今日之内应该就能处理好。”
说完他喊了人过来,将顾惜朝带走。
追命关上门:“小绵。”
裴锐略微歪头:“嗯?”
“为什么把他们带回老楼?你应该知道,老楼只是窖藏美酒的地方,并不负责刑讯逼供吧?”
“顾惜朝,不喜欢。”裴锐的语言很抽象:“他黏黏的,像坏人。”
“这是你的直觉?”
“嗯。”
追命沉思:“我会多多留意他的。”
裴锐:“他是江湖人吗?”
追命:“应该是。”
说到这里,追命想起来,还要注意一下顾惜朝跟哪些人接触过。
他应当不是金风细雨楼那边的,就是不知道和六分半堂有没有牵扯。
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人自己来解决。如果顾惜朝真的和六分半堂有关,神捕司就不得不顾忌了-
云鹤烟约着花六童出来玩了几次,强忍着好奇心,没有去喝他的血。难受的时候直接割破自己的手腕喝血,不止一次在花六童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特异之处。
花六童原本以为这是云鹤烟故意找出来的借口,欺骗七童和谢珩,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他们两个的关系逐渐缓和,更多的人来试探花家的动向,花六童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复,再经过商人们的脑补,云鹤烟就顺利与其他的富户建立了来往。
做生意很麻烦,云鹤烟在这里就是个吉祥物,必要时候武力震慑,根本就没有想过亲自参与到繁杂的人际交往中。
他派了几个官员和本地人接触,自己统筹全局,把控着收支,将交易来的金钱暗地里换成粮草、盐铁,运往无名岛。
前线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太平王面对金国时向来强势,又清楚己方有人拖后腿,哪怕同意议和,也轮不到自己做主,干脆没停战,拿着谢珩制造的火器往前推,顺利攻下了大名才撤退。
但是行国这边没有派人来接管,那座城池暂时成了无主之地。
几日后,前线消息传到了枢密院,呈交到了柳仪煊的手上。
柳仪煊当即招来众人,把消息递给了自己的下属。
他坐在左手位,手指轻轻点着椅子扶手,看着众人的表情。
安静许久后,系统都发现了不对:【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薛沉:【很明显,我这枢密院处处漏风,说不定前线传来的消息先经过他们的手,最后才来到了我这里。】
系统:【你不是一直在努力掌控枢密院吗?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薛沉:【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们没有为难我。】
系统:【这倒是。】
薛沉:【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真正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或者说,权力。一旦我试图去掌控,情势就没有现在这样悠闲了。】
系统:【你管着叫悠闲?】
薛沉:【不悠闲吗?】
新上任的枢密副使田明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李将军的所作所为实在过分,竟不顾金国求和,直接杀进了大名,简直穷兵黩武,根本没有将枢密院放在眼里。”
李将军是太平王派去前线的手下,名为李威,官居通侍大夫。
通侍大夫看起来不太正经,其实是很正经的武将官职。
大行重文轻武,武将的职称相较于前朝也有一系列改动,现在的武官职位,除了正二品的太尉,剩下的都是“某某大夫”、“某某郎”。
通侍大夫和正侍大夫、宣正大夫等几个官职一样,都是正五品。
枢密副使是正二品的官,从品级上来说与太尉相同。田明说出这样的话,不算特别过分。
柳仪煊写:可是他胜了。
他身后的一位侍从将纸上的字念出。
田明:“胜又如何?军中的将士,难道不是大行的百姓吗?大名府的士兵和百姓,又有多少无辜枉死?李将军本可以较好就收,及时将消息传回,到时找金国议和,获得的好处,难道不比现在更多?还请大人秉明官家!”
柳仪煊与他对视,缓缓地眨了下眼。
田明:“柳大人若是不愿,下官只好亲自奏明了。”
柳仪煊写:你在威胁我?
后面那人看了眼纸上的字,脸色变得苍白,复述时的声音也比刚才弱了下来。
田明:“不敢。下官只是如实回答。”
柳仪煊写:我自会将此事告知官家,官家如何裁断,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后面的侍卫感觉这话软和了很多,放缓声音,语气也平静下来。
田明:“大人圣明。”
其他人也一起道:“大人圣明。”
柳仪煊看着几位部下的神情,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率先离开了办公的房间。
薛沉:【我还以为枢密院都被蔡京拿下了,现在看来也有漏网之鱼。】
系统:【你打算干嘛?】
柳仪煊笑容浅浅,眼神清澈,纵然身穿男装,也能看出清丽柔美。
他在脑中用意念回复:【钓鱼。】
第203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柳仪煊第二天就写了奏表上书, 将前线收到的消息告诉了赵佶,顺便谴责了李威几句。
赵佶虽然昏庸,但也没像朱由校那样, 把朝政全都交给亲信掌控,自己啥都不管。
但是他也很少亲自做那些伤脑筋的麻烦事, 看完就喊了蔡京过来, 询问他的意见。
蔡京明面上给赵佶分析利弊,劝他隐忍退让, 不要在这个时候跟太平王对着干, 暗地里添油加醋,给太平王上眼药。
赵佶的脸色越来越差,“好了, 不用说了。就照你说的办,退下吧。”
蔡京后退着离开。
米有桥捧着茶上前:“官家。”
赵佶放下笔, 接过茶杯:“你说这朝中, 还有谁能跟太平王抗争?”
米有桥立刻跪在了赵佶面前,嘴巴闭得很紧,好似颇为惶恐,不敢应答, 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太平王的权势滔天。
赵佶眯眼看着他,半晌后走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亲切地说:“瞧你吓得, 朕不过随口一问, 快起来吧。”
“谢官家。”-
从神侯府离开后, 顾惜朝刻意做出愤懑不平的模样,几日之后, 鼓起勇气前往相府拜会,却因为身份卑微,被赶了出来。
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迂回着去找了蔡京的部下,从“梳子”郦速迟那里讨了几件差事。
“天下四大名捕”的名声很大,江湖中有不少模仿者。郦速迟就是“小四大名捕”之一,并且已经闯出了自己的名声。
但他却一点四大名捕的德行都没有模仿到,在暗地里为傅宗书卖命,负责江湖上的一些脏活。
顾惜朝为表忠心,不能不做。
但是在真正有动作之前,他还得跟薛家的两位公子通个气,免得惹到不该惹的,清算到他的身上。
他已经和蔡京那伙人搭上线,不能光明正大地和太平王府来往。
顾惜朝本想深夜过来,考虑到薛大公子的身体,没敢那么晚来,将将入夜就潜入了王府。
他躲开护卫,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在府内逛了半圈,最后来到了薛沉的小院。
屋子里还点着灯,偶尔传出几句声音,抱怨兄弟中的一个不爱惜身体。
应该是大公子吧。
他一向身子弱,进入兵部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休养,很少出现在衙门里。
顾惜朝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位婢女打扮的女子从屋里出来以后,才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
顾惜朝生怕吓到那位病弱的大公子,更怕自己来得突然,被二公子当成刺客直接打死。
他放慢了动作,慢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双子都在这里,一个坐在榻上,另一个坐在对面的圆凳上,完全相同的两张脸一齐望向自己,顾惜朝压力倍增,捏了捏手指,彬彬有礼道:“叨扰了。”
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不适,冷声问:“你有事?”
另一人神色冷漠,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
顾惜朝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在这样的氛围下,更不敢直接开口询问了。
他言简意赅,迅速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如数告知,不经意间提了下被裴锐带去老楼的事,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的反应。
坐在榻上的那位淡淡地说:“小绵向来如此,不必放在心上。”
对面那位面颊微红,语速缓慢:“郦速迟算什么人?就算你能得到他的信任,没有一年半载,绝无可能越过他。替他做事,吃力不讨好。”
榻上那位点头:“不错。”
顾惜朝躬身:“是我目光短浅了。”
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右手不停地握拳又松开,他用的力道很大,指缝间隐约能看到血,应该是指甲掐破了掌心,随着他的动作,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些。
顾惜朝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想告辞离去,榻上的那位又道:“你既然已经跟他们有了接触,那就不要退缩。不过我希望你的动作快一些,不要让我等太久。”
顾惜朝暗自叫苦,要是他自己能迅速获得蔡京等人的信任,哪里用得着来投奔太平王府?
他很清楚,在拥有实力之前,必须要明确自己的立场,两边都讨好,只会死的更快。
顾惜朝很无奈,他心底清楚,这件事情,就是他给薛家双子的投名状。如果连这个都需要向双子求援,那不就说明他的能力有限,根本不配追随太平王?
可是这件事太过强人所难了。
换成其他人这样为难他,顾惜朝绝对不会接受。
但是薛家的两位公子拥有绝对实力的人,世子武功极其高强,两人又早已入朝为官,还有太平王这个可靠的背景,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惜朝心思电转,从容地说:“我已有了接近蔡京的办法,只是需要两位公子帮我一个小忙。”
榻上那位道:“说。”
顾惜朝:“我想请两位公子配合演一场戏,我与王府决裂的戏。”
看似极其痛苦的那位冷笑道:“裴锐不是演好了吗?”
顾惜朝:“裴公子固然与王府亲密无间,只是他当日以神捕司捕快的身份将我带回,与太平王府并无关系。更何况那日我没有和裴公子起冲突,算不上决裂。”
“你说的有理,只是我们兄弟若是出手,你怎可能有活路,更不会出现在蔡京面前。这事还要小绵来做……”他顿了顿,“到时我也会派士兵去抓捕你,原因一概保密,除了蔡京,谁也不要说。”
顾惜朝觉得这事能成,他点了点头:“谨遵公子吩咐。”
“至于你取信于他的筹码,不能太假,也不能真的将机密要事泄露。不如这样,你就直接告诉他,原飞霜和柳仪煊,早已被我收买,他们暗地里谋划反叛,身边早已笼络了不少人。”
系统:【你不是说钓鱼吗?】
薛沉:【我反悔了,比起钓鱼,还是直接炸鱼比较快。】
系统:【?】
薛沉:【你想想啊,本来小粉和小柳的下属都好好的,没有背叛他们的意思,经过这样的怀疑和猜忌,再加上顾惜朝在背后捣鬼,肯定提心吊胆的。
【到时候就算是蔡京的亲信,在这种氛围下,都不一定能顶得住。选择跟随我的人肯定特别多。】
系统:【牛哔。】
顾惜朝知道薛沉和那两个人走得很近。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来往的时候没有避开任何人,甚至还常常在外面聚会。
很多人都拿不准薛沉的举动有何深意,有人说太平王府在制衡几方势力,也有人说薛家公子和太平王不合。
就算顾惜朝一直关注着朝堂的事,也猜不透薛沉的用意。
现在听到薛沉这么说,他就更不知道了。
顾惜朝好奇地问:“他们二位真的……”
那位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惜朝知道自己僭越了,闭上嘴巴,没有再问。
另一位身体不舒服的公子毫不客气地说:“你还有什么事?”
顾惜朝起身:“没有了,今日还要多谢两位公子,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你去吧,记得避开人,我们就不送了。”
“是。”
顾惜朝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宫九委屈地看着兄长:“大哥……”
薛沉淡淡地说:“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打你的。”
宫九:“你忍心折磨我?”
薛沉:“回你自己的房间,将这件事当做自己的私事来处理。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般神色。”
宫九轻哼了一声,失落地说:“你嫌弃我?”
薛沉:“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自己。”
宫九起身,慢吞吞朝他蹭过去。
自从哥哥知道他的受虐癖好,宫九就一直在忍耐自己。他和薛沉住的近,怕玷污了薛沉的耳朵,已经许多日不曾用疼痛来纾解了。
刚才不小心碰了下桌子,力道稍微大了些,这些天努力维持的平静一下呗被打破,欲望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
他很在意兄长的反应,希望兄长能接纳这样的自己,因此直面恐惧,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
就在顾惜朝到来前,他还在求着小荷去拿鞭子,被哥哥严厉地训斥了几句。
宫九声调中带着哭腔:“我已经不再逃避了,哥,别讨厌我……”
薛沉无语:【我当初一直假装不知道,就是怕他这样。】
系统:【你又不忍心拒绝了吗?】
它开始期待小荷不要回来,不然这两个变态就得偿所愿了。
薛沉:【停止你污秽的思考!我只是不想跟他扯这些东西,当哥哥好累啊,不止要关心他的身体,还要关心他的思想。】
系统:【一个变态被另一个变态进行思想教育……】
薛沉:【闭嘴吧你。】
他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希望你能有分寸。”薛沉温柔地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确实很高,给他递了杯凉水。
“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用瞒着彼此!”宫九的情绪起伏剧烈,语速也很快,他将脑袋埋进了薛沉的怀里,身体略微发颤,“我的病,哥哥应该知道,也应该面对现实,我就是这样污秽不堪的人。”
“这不是病。”薛沉捏着他的下巴,让宫九抬起头,水杯送到弟弟嘴边,喂他喝了些水。
“这是病,是病!是无法控制的病!就像云鹤烟对鲜血的渴望,也如同大哥时常生病那样,无法被我左右!我有病,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也没有见不得人!”宫九似乎急迫地想证明什么。
薛沉叹了口气,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听到了吗?这就是他随时随地都能挨抽,理直气壮地强迫别人抽他的理由。】
系统也跟着叹气:【唉。】
第204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他有一种要毁灭世界的美。】
系统:【你也有。】
薛沉:【我没有, 我在说正经事,你不要因为我刚把你关进小黑屋就打击报复。】
【哦。】系统说:【我觉得他的逻辑挺清晰的,尽管心里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 但是他在努力保持一颗平常心了。你不是也这样劝过他吗?】
薛沉:【没有。上次劝他劝到一半,话都没说清楚就结束了。正好, 今天续上。】
系统:【没有吗?那可能是大绵。】
“你为什么不说话?”宫九迫切地问道, 他突然顿了一下,紧握住薛沉的手腕, 身体向他逼近, “你觉得我在自欺欺人?”
薛沉淡淡道:“没有。”
宫九:“你别这样……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至少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哥哥。”
薛沉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并未嫌弃他。他的语气依然平稳:“你觉得我用鞭子打你, 才是接受你?”
宫九迷茫地看着他。
不然呢?
难道不是这样吗?
若非如此,那些人为何都会在鞭打他的时候露出鄙夷排斥的眼神?
除了大哥之外, 没有人能用平常心对待他。
哪怕是薛沉, 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他。
他只会希望自己正常一点,将所有的不堪隐藏起来,好像这样他就能变回以前那个太平王世子。
可是事实并不会为此而改变。
他依然会因为身体上的躁动而痛苦不安。
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兄长心中的样子!
薛沉像撸狗一样,抚摸着弟弟的后背:“涟儿,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你的兄长,并非你的妻子,其他人也一样。”
“这跟妻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薛沉声音温和, “你好好想一想, 你对疼痛的渴望, 真的是病吗?”
系统:【我懂了,根本就是性丨癖, 而且非常小众!】
薛沉:【没错!】
薛沉叹气:“这个世界还没有包容到这种地步,除非哪日,不穿衣服也能行走在外面也不会被人投以鄙夷的目光。”
宫九呆愣愣地看着他。
薛沉:【我弟就是太超前了。】
系统:【……】
薛沉:【这个迂腐落后的世界容不下他很正常。】
系统:【……】
薛沉:【但这不是他毁灭世界的理由。】
系统:【经过你这么一说,宫九反派的逼格都掉光了。】
薛沉:【本来也没什么逼格。】
宫九要不那么变态,还能做叶孤城那样清冷孤高的剑客,但他就爱被人抽,发病的时候谁都能去踩他一脚。
薛沉:“这样的事也不适合展现在哥哥面前,你能明白吗?我并非你的爱人,就算是亲生兄弟,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保持距离。”
系统:【这么一说,陆小凤跟他太暧昧了。】
薛沉:【你再想想原著。】
系统:【我去!好稳定的三角形关系!】
薛沉冷笑:【狗系统,现在想得起原著了是吧?】
系统:【……】
宫九好半天才缓过神,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我没有喜欢的人,更不想随意找个女人成亲。”
“我知道。”薛沉早就替他想好了解决方案,“但是做那种事情未必需要有情,你可以拿出钱财、权势作为筹码,更何况你的容貌也不错,与人好好交流,应该会有人答应的。待达成一致后,你情我愿地私下解决。”
系统:【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薛沉:【区别在于原来那些人都是被迫的,这次直接把利弊摊开,找个人签合同。】
宫九隐忍地说:“我、我……大哥觉得我很好?”
薛沉:“这是自然。”
宫九拥有的一切,他全都有。
薛沉觉得自己条件非常好,称得上世界顶尖,身为自己的弟弟,宫九能差到哪儿去?
宫九:“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系统:【是啊,你为什么不愿意?】
薛沉:【我真的服了。】
谁家签这种合同会找亲大哥啊?
宫九再次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回答我。”
薛沉:“凭我们的关系,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的钱财和权势,也可以为我所有,我没有这样的需求。而且,你不是很在意我的尊严吗?”
宫九缓缓松开手,深沉地说:“你说的不错。”
把弟弟哄走后,薛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低头看到被捏到发青的手腕,放弃上药,整理袖子,掩饰好伤痕。
他疲惫地说:【我就不该在他发病的时候跟他谈这个。】
系统:【交流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薛沉:【过程很累,本来我弟脑子就不太好,身体不舒服还努力忍耐的时候看起来更呆了。】-
与薛家双子达成约定后,第二天太平王府就派人出来追杀顾惜朝。
顾惜朝当即搬离租住的院子,四处躲避来追杀,并以此为由,拒绝了郦速迟给他安排的活。
薛沉派出的人动作很小,分成了好几批,打扮成普通江湖人的模样,到处打听顾惜朝的下落。
如果不是郦速迟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着顾惜朝,未必能发现他的遭遇。
郦速迟将这个消息上报了傅宗书,很快傅宗书下令,暗中查明了王府侍卫的身份。
傅宗书没有主动联系顾惜朝,默默地关注了好几天,等顾惜朝走投无路,上门求助后,才施舍般地接见了他。
顾惜朝已经几日没能睡个安稳觉,眼底泛着黑青,身上的青衣肮脏不堪,身形也比从前瘦了许多。
傅宗书打量着他,明知故问:“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家也不回,几日都见不到你的人。”
“大人恕罪。”顾惜朝道,“我遇到了些麻烦,并非有意爽约,郦捕头那边……”
傅宗书摆了摆手,“那本就是他的差事,我不管你们私下里是如何商议的,只要把事情做好,一切都好说。”
顾惜朝心道,薛公子说的果真没错,想要通过讨好郦速迟上位,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这次他能帮郦速迟杀人,功劳也是记在对方身上的,自己最多拿几两银子,不可能入了傅宗书的眼。
现在计划改变,顾惜朝什么都没做,反而得到了重视。
顾惜朝奉承了几句,见傅宗书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主动向他求助,他躬身弯腰:“还请大人帮我!”
傅宗书老神在在:“说说看,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惜朝撩起衣袍,跪在了他的面前:“草民原是太平王府的人,跟随薛家两位公子,却因无意间撞破了两位公子的秘密,命在旦夕。能与太平王相抗争的,唯有大人,求大人护佑!”
傅宗书沉默片刻,“你跟了薛家多久?”
顾惜朝:“半月有余。”
傅宗书:“半个月的时间,能知道什么秘密?也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顾惜朝:“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只怕说出来,会连累许多人身死,我不敢说。”
傅宗书:“有什么不敢的,你如今在我的府上,太平王的人进不来的。就算当真有他的眼线,我也会护你周全。”
傅宗书本身也是个厉害的高手,武功一点也不差,顾惜朝对上他都没有多少胜算。
顾惜朝紧抿着嘴,额头压得更低了。
傅宗书嘴角的笑意冷了下来:“怎么,我还不配知道吗?”
顾惜朝:“此事事关重大,烦请大人禀报蔡相。”
傅宗书又气又恼。
不过是个落魄书生,要人脉没人脉,要钱财没钱财,自己肯亲自见他,他不感恩戴德,竟敢看不起自己!
就算是蔡相都不会这样对他!
傅宗书冷哼:“你倒是大公无私。”
“不敢。”顾惜朝道,“这件事情确实干系太重,倘若无故透露出去,我万死难辞其咎。”
“好,好。”傅宗书冷冷地说,“我还有政务尚未处理,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退下吧。”
顾惜朝从地上站起身,躬着腰后退几步,离开了傅宗书的府邸。
傅宗书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跟随顾惜朝出来。
傅宗书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唤了亲信过来,“将这个交给蔡相,快去!”
“是。”
蔡京收到信后,立即回道:“带他过来见我。”
没过多久,顾惜朝就收到了傅宗书的消息。
他再次来到了傅宗书府上,没有见到傅宗书的人,倒是有位姑娘服侍他沐浴更衣,洗净身上泥污,换了身干净衣裳。
那女子引着顾惜朝来到后院,站在一辆马车旁,“公子请上车。”
顾惜朝笑了笑,进入马车中。
马车从后门离开,缓缓驶向相府。
–
过完年后,谢珩与朋友们道别,乘车返回京城。
他低调地很,回来以后也没去王府拜访,让胡生购置好炸炉所需要的一系列物品,在家里炼了几炉丹药,第二天就去军中报道了。
与此同时,江南那边拿到了一大笔钱,云鹤烟亲自押送去了无名岛。
陆小凤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以不放心他一个人为由,跟着一起跑了一趟。
他们骑马来到海岸,又转水路上船。
陆小凤看了会儿汪洋大海,回头望向在甲班上抱着手臂,满脸冷酷的云鹤烟,“前面就是无名岛?”
“嗯。”
“宫九不会是被太平王关在岛上了吧?”
薛沉:【他倒是提醒我了。】
系统:【什么?】
薛沉:【本来说好了要带我弟去庄子上住几天,顺便把他关起来的。他突然服软,这件事不了了之,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很期待,有时间还是得带他去一趟。】
系统:【期待的人是你吧!】
它不信除了薛沉,还有人期待被人囚丨禁!
第205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在薛沉的安排下, 无名岛已经今非昔比。
原本用来享受的喷泉、住宅、赌场全都重新装修,变成了宿舍、伙房、仓库和训练场地。
登岛之后,陆小凤看着远处正列阵练兵的校场目瞪口呆。
云鹤烟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经过, 指挥着船上的人,将粮食和钱财抬到后面的库房。
他没管陆小凤, 被岛上的总管迎进了里面。
岛上的训练任务很重, 人情往来的场面也都省了。这里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简单吃个便饭, 在岛上休息一晚, 明日就能启程返回。
云鹤烟跟总管聊了几句,确定岛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就让总管离开了。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送来了一碗海鲜面, 还有几个小菜。
云鹤烟拿起筷子:“陆小凤呢?”
送饭的人愣了一下:“我去问问?”
云鹤烟:“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去忙你的吧。”
薛沉:【我永远喜欢这边的海鲜!】
系统:【陆小凤肯定看到这里的军队了!他知道你们要造反了!】
薛沉:【早饭也要吃海鲜!】
系统:【别吃了!陆小凤知道你们在屯兵造反了!】
云鹤烟一口一只海虾吃的飞快, 不一会儿桌面上就堆了一坨虾壳。
薛沉:【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带他同行的时候,就注定了现在的局面。要是谁都跟你似的走一步看一步,早就被人坑死了。】
系统:【你故意带他来的?】
薛沉:【陆小凤不该是我的敌人。】
系统:【我也觉得。陆小凤对皇权好像没有多少畏惧,他更亲近底下的人, 虽然没有怜悯之类的情绪,但是他的朋友遍布各行各业,一点也不会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薛沉:【小作文写的不错。】
系统心虚。
薛沉:【但你说的都是次要的。】
系统:【什么是主要的?】
【他是我的朋友。】薛沉本体目光坚定,【我绝不容许反目成仇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止陆小凤, 还有狄飞惊和追命的友谊, 他全都不会放手。
云鹤烟喝完面汤, 轻声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系统:【大绵在跟我说话?】
薛沉:【当然了,他身边又没其他人, 不是跟你说话,还能跟谁说?鬼吗?】
【你别吓唬我,我胆小。】系统说,【你挺贪心的,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要不是有这么多马甲,多出了几个胃,早就被自己撑死了。】
薛沉:【呜呜。】
傍晚时分,云鹤烟到海岸边看夕阳。
陆小凤来到他的身侧,负手而立,海风吹得他的大红披风像火焰一样飞舞。
“海上的日落,似乎比陆地上壮丽辉煌。”陆小凤说。
“嗯。”
“你时常来这里吗?”
“不。”
“至少不是第一次来了吧。”陆小凤比云鹤烟矮了一头,跟他说话时仰着脑袋有些费力,他干脆坐在了沙滩上。
云鹤烟仍旧寡言:“嗯。”
陆小凤:“一起坐?”
云鹤烟撩起衣袍,席地坐在了陆小凤旁边。
薛沉:【陆小凤好小巧。】
系统:【你本体呢?】
薛沉:【那是我自己,没有可比性。】
系统服了他的嘴硬。
陆小凤:“这里的兵,都是太平王的下属。”
云鹤烟:“不错。”
陆小凤神色复杂:“我刚才打听过了,这座岛就是无名岛吧?谢珩曾经化名宫无名,指代的应当就是宫九和无名岛了。”
云鹤烟凝望着夕阳:【我感觉跟陆小凤这么坐在沙滩上气氛怪怪的。】
系统:【你才发现啊。】
薛沉:【明明很正常啊,说不出哪里怪。你知道吗?】
系统:【可能这个动作有示弱的意味?是过于放松了吧,完全不设防,一般只有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并肩坐着。】
薛沉:【那没问题!陆小凤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系统:【那花满楼呢?】
薛沉:【花满楼第二好。】
系统:【追命?】
【你好啰嗦。】薛沉不耐烦地说,【追命是姐夫,狄飞惊是师兄,杨康是弟弟,这样行了吧?】
陆小凤:“谢珩那时起了这样的名字,现在想想未尝没有向外界求救的意思,只是我那时没有多想,如今回过神,他已经不需要帮助了。”
云鹤烟:“你要是想帮他,他不会拒绝。”
陆小凤:“只要他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珩和宫九,宫九和太平王,还有你、小七,还有那位身居高位的柳大人,你们都参与了这件事?”
云鹤烟眉头微动:“什么事?”
“这里。”陆小凤指了指脚下,“这座岛上的事。”
“嗯。”
陆小凤没想到竟能撬开他的嘴,连忙问道:“宫九如今是敌是友?”
“宫九已经死了。”
系统:【啊?】
薛沉:【我弟妥协的刹那,这世上再也没有宫九,只有太平王世子薛涟。】
陆小凤不信,前几天谢珩还被宫九派来的人刺杀,没过多久谢珩又说危机已经解决……等等,该不会是宫九被解决掉了吧?
陆小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来你的消息很灵通。不只是你,谢珩也一样,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络的。”
云鹤烟笑了笑:“确实灵通。”
陆小凤:“太平王接手了宫九的地盘,又在此地屯粮练兵。他已经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为什么不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而要偷偷摸摸的做?”
云鹤烟:“你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陆小凤:“实不相瞒,要是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我一定会装聋作哑,迅速从岛上逃离。”
云鹤烟:“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陆小凤:“没错。”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很心动?】
薛沉:【本来是有一点的。】
说完他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
云鹤烟:“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杀手。杀人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陆小凤:“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很重感情。你和叶海之间的情谊,我都看到了。你与我相处时的态度,跟和叶海时差不多。说起来,你很少在我面前表现出冷漠的模样,我想,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那是因为我同样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薛沉不是随便看到熟悉的角色就跟人建立友情的。
就拿追命来说,但凡他跟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有丝毫不同,就算他人再好,裴锐都不可能这么亲近他。
陆小凤:“好兄弟!可惜现在没有酒,不然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云鹤烟:“我不喝酒。”
陆小凤:“我当然知道你不喝酒,所以我说的是敬你,你喝不喝随意。”
云鹤烟:“我喝。”
陆小凤笑了起来:“你要是想喝我的血,随时都可以。”
云鹤烟也笑了。
他直接躺在了海滩上,枕着手臂,仰望天空。
海水已经退潮,这边的沙滩只有微弱的湿润,不至于将衣服弄湿。
云鹤烟轻声问:“你会不会跟他们作对?”
陆小凤:“他们?”
云鹤烟:“在赵佶的治下,仍能看到水深火热的官员们。”
陆小凤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百姓。”
云鹤烟:“你可知当他们将权力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得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是没有力量的,弱小的人,就不配成为人了。”
薛沉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你也好好听听。】
系统:【……哦。】
薛沉:【就像秦朝的百姓被成为“黔首”。】
系统:【黔首的意思就是黑色的头吧。】
薛沉:【没错。上位者站在高处俯视众生,只能看到下方一片黑色的头。被权力异化的人,早已忘记,自己的脑袋也是这样的。】
系统:【那你呢?】
薛沉:【我既没有暴力压迫,又没有金钱剥削,更没有在精神方面……】
系统:【心虚了吧!精神方面完全就拉满了!】
薛沉:【狗系统,你好好想想,我可没有对阶级更低的人这么干过。强者才有挑战性!】
系统:【那是因为你变态。】
云鹤烟不把底下人当人的态度,让陆小凤有些不舒服,他反驳道:“你这话说的不对,他们若是真的没有力量,又怎会在各地揭竿而起,搞得朝中焦头烂额?”
云鹤烟:“但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注定会失败。”
陆小凤沉默。他心中有许多个角度去辩驳,,可是仔细一想,无论哪一个,似乎都不是真正的答案。他竟然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语言来反驳云鹤烟的这句话。
云鹤烟道:“告诉我你的选择。”
“这些话是太平王告诉你的?我现在明白,你为何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陆小凤说,“你说义军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难道太平王就知道吗?”
“他为拨云见日。”
系统:【你真的很爱吕布。】
薛沉:【?】
陆小凤:“你怎知他不是为了权势?”
“他若有半点私心,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云鹤烟冷酷地说。
“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只要你放弃宫九的案子,就是帮大忙了。”
陆小凤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宫九真的已经死了,他手上的势力根本翻不起浪花,自然而然就会风轻云淡。到那个时候,陆小凤不可能还继续追着宫九的案子不放,哪里值得云鹤烟这么大费周章?
陆小凤警觉:“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云鹤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在无名岛上达成了一致,第二天乘船上岸。
甫一来到岸边,陆小凤的视线就被一个奇怪的人吸引。
那个人穿着碎布拼成的百家衣,看起来像个叫花子,但是衣物整洁,身上也很干净。
他的样貌丑陋极了,眼睛一大一小,鼻子和嘴巴都是歪的,甚至四肢长短不一,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
这个怪人走得飞快,绕着码头转了一圈,挨个乞讨,拿到了不少钱。
也有人嫌弃他的样貌,在他靠近时动手打他,却都被他躲了过去。
这是个轻功极其厉害的高手。
这人察觉到了陆小凤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对上陆小凤的眼神,那个怪人不躲不避,拄着拐杖向他走来。
他站在陆小凤跟前,伸出白皙细腻的右手:“给钱。”
陆小凤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怪人的手心,“我只有这些,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怪人似乎很少被人这样称呼,不可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也可以喊你大侠。”
薛沉:【说好了再次见面一定会认出我,果然是骗我的!】
系统:【谁能想到小七能易容成这样啊……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一点点地改换样貌,我也认不出来。】
第206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玉七现在的形象参考了抽取马甲时, 系统投放的那个立绘,主打一个不对称,五官和四肢都像是从不同人身上拆下来的。
玉七自己没觉得有什么, 系统说他的这副模样有种诡异的非人感,仔细盯着看久了更是毛骨悚然, 越想越可怕。
陆小凤这么痛快地给钱, 未尝没有逃避交流的意思。
云鹤烟从船上下来,朝玉七点了下头, 对陆小凤说:“你跟着他, 我先走了。”
“等等!”陆小凤抓住了云鹤烟的手臂,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迅速放开, “这位大侠是你的朋友?”
云鹤烟:“嗯。”
陆小凤:“不介绍一下?”
云鹤烟神色愈发冰冷。
玉七表情如常:“你不认得我?”
陆小凤:“阁下这样独特的形貌,我想任何人见到, 都很难忘记。我若是见过你, 一定不会忘记。”
薛沉:【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这是什么NPC自动回复吗?难怪他能有这么多朋友,话术都是固定的!】
系统:【可他说的是实话。】
薛沉:【怪不得他能轻松交到这么多朋友,还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敷衍!】
系统:【你不要什么都学啊。】
云鹤烟后退了一步。
他的轻功极好, 即便体积不小,也没有发出声音。
陆小凤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玉七身上,云鹤烟转身就走,迅速离开了海岸。
把钱粮送到岛上, 江南那边暂时空闲下来, 不必云鹤烟一直盯着, 他得去找太平王,参加接下来的作战。
陆小凤:“这位大侠怎么称呼?”
玉七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打量着他, 从头看到尾,把陆小凤看得很不自在。
陆小凤忍着不适,直视他的眼睛,嘴角的笑容都变得勉强,浑身都叫嚣着赶紧逃离。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玉七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叫我小红。”
系统:【红披风的红?】
薛沉:【西域一点绿的红。】
系统:【你是红绿色盲吗?】
薛沉:【我不是!能不能有点幽默感!】
系统:【这是幽默感吗?你看陆小凤都应激了!】
玉七看了看陆小凤,确实有点不太自然,感觉现在让他走路都能顺拐,再多的他就感知不到了。
玉七:“你很怕我?”
陆小凤笑道:“怎么会呢,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不清楚你为人,又没见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理由畏惧你。”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他都能和云鹤烟、西门吹雪那样的杀手剑客做朋友,根本就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人。这个“小红”看起来怪了些,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很友好,为什么要怕他?
玉七:“既然不怕,那就跟我来。”
说完他把陆小凤给的银子揣到袖子里,拄着拐杖往下面走。
陆小凤左右张望,又回头看了一圈。
玉七压低嗓音:“还不跟上。”
陆小凤:“云鹤烟呢?”
玉七:“走了。”
陆小凤:“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看到?”
玉七哼了一声,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继续往前走。
陆小凤看着他独特的背影,不怎么情愿地跟了上来:“我们要去哪儿?”
“先去租车,再去准备食物和水,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你至少得把要做的事情告诉我吧。我们才刚认识,互相都该抱有警惕心。”
玉七停下来,嗤笑一声:“这话要是别人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想笑。”
“为什么?我怎么了?”
“我可不会在见到别人的第一眼,就跟人成为朋友。我在这世上的朋友少得可怜,从不轻信于人,也没有被朋友害过。”
“你似乎很了解我。”
玉七语气微扬:“你的名气那么大,朋友又那么多,不像我,根本没有几个人认识,天底下有几个人不知道你?”
陆小凤听着话里的酸意有些微妙的熟悉,他不确定地问:“小七?”
玉七:“别叫我小七,我是小红,今日可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你应该防备我。”
他把“第一次”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陆小凤完全可以确定这个怪模怪样的人就是玉七了。
谁能想到,玉七会易容成这种模样啊!
这副尊容说是杀人碎尸后重新拼接的都不为过,而且还是数十个人拼成的。
陆小凤原本怕刺痛这人的自尊心,强忍着不适没敢表现出异样,现在知道他是故意弄出来的样子,不禁无语。
玉七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把自己易容成这样?
这世上真的有长成这种模样的人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小凤想到自己在玉七面前做出的承诺,再想想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感觉非常不妙。
他快步跟上玉七:“是我错了,没能将你认出。看在我上次一见到你,就把你认出来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玉七再次停下脚步,他抬了抬手上的拐杖,看起来像是在找合适的角度打人,看得陆小凤眉头一跳。
玉七:“上次?”
陆小凤:“上次在邢州,我们一起逃亡,朝夕相处了许久,还一起抓捕了宫九。”
玉七沉默。
陆小凤:“你的易容术实在高超,比起上次更好了。这样精妙的易容,世上有几人能识破,更何况是我?”
玉七:“你觉得我这次的易容比上次还好?”
陆小凤:“没错!”
上次还是一个人,这次就不太像了。
玉七再次沉默。
薛沉:【本体长得像个假人吗?】
系统:【没有!】
薛沉:【陆小凤是不是眼神不好?】
系统:【他近视吗?看着不像,难道是散光?弱视?】
薛沉:【倒是有这种可能,难怪他要跟花满楼学流云飞袖,下一步是不是该学听声辨位了?】
系统:【不至于吧,他又没有用眼过度,也不太像有遗传病的样子,就算真的稍微有一点眼病,影响日常生活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薛沉:【笨蛋系统。】
陆小凤看他走得艰难,扶住他没有拄拐的另一条手臂。
肌肤接触到后,陆小凤的心头狠狠一跳。
玉七不止五官和四肢像是好几个人拼起来的,他的手腕、甚至手指也是!
每一个关节的粗细长短都不一样,乍一看上去像个人,真正留意到这种异样后,有种置身世外的荒诞感,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又陌生。
玉七:“你的手很凉。”
陆小凤:“……”
总不能说是被吓的吧?
玉七:“你突然握住我的手臂,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暖手吧?”
陆小凤:“……”
其实是他看着玉七行动颇难,想出手帮一把,但是现在他不敢帮了。
玉七脱下身上那件百家衣,在陆小凤手上缠了几圈,直接当手套用,“这下可以走了吗?”
陆小凤:“……行。”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奇怪?】
薛沉:【没有。】
系统:【……】-
年后本体继续请假装病,一天都没有去上过班。
他一直关注着顾惜朝的动向,可惜马甲们离着蔡京那边都太远了,就算原飞霜经常往蔡京那边跑,也很难将他的动向完全掌握在手中。
薛沉通过几个马甲,大概猜到了蔡京那边的行动。
柳仪煊的枢密院看似平静,官员之间的争斗却多了起来,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不清彼此的立场,但也方便了浑水摸鱼。
其他几个马甲也都很忙,唯有本体那边,省下了人际交往,没什么事情做。
但是薛沉有点焦虑。
可能是因为开马甲习惯了,所有的细节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现在看不到顾惜朝那边的进展,总担心会发生变故,每天都要根据各方面发生的事情计算推演,几天下来,系统头都大了。
系统挑了个比较安静的时间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薛沉:【对了,我还没有假扮弟弟骗过陆小凤!】
系统:【不是这个!你不是说要把宫九关起来吗?我看他最近老是偷偷地用期待的眼神看你,但是你总是很忙,他没好意思说。】
薛沉:【你这谎撒的也太没水平了。】
系统:【有这么明显吗?】
【你描述的根本就是你自己吧!】薛沉放下笔,【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现在就去跟我弟商量一下吧。】
系统:【!!!谁关心你了!】
薛沉:【嘴硬。】
系统:【我哔!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薛沉披了件大衣,来到宫九的院子。
临近傍晚,走廊上的灯已经点燃,影影绰绰的十分幽美。
薛沉走到堂屋这边,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站在廊下听了一会儿。
那个陌生的声线讲述得很详细,把江州那边的帮派介绍了一遍,又告诉宫九,无名岛在江南那边的势力已经去了无名岛,正在接受操练,不日就能上战场。
他可能刚过来没几天,并不清楚云鹤烟送到岛上了一批钱财,说起岛上的情况与薛沉印象中有些许差距。
宫九全程一言不发,等那个人把事情介绍完,才淡淡地说:“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那人从屋里出来,抬手抹了下额头,似乎在宫九面前的压力很大,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汗。
他转过身,看到薛沉后,全身都惊得颤抖了一下,哪怕烛光并不算明亮,薛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薛沉:【我有这么吓人吗?】
系统:【你不吓人,但是你俩长得一模一样,还是挺吓人的。】
那个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着薛沉行礼:“大公子。”
房门立刻打开,宫九从里面走出:“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薛沉朝着陌生男人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对宫九道:“明日去祭田的庄子那边去?”
宫九眸光沉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语速飞快地说:“你听我解释,我答应过你的,绝不会反悔,我并非有意瞒着你跟陆劭见面的……”
薛沉:“原来他叫陆劭。”
宫九:“你别生气,我刚才只是在听大哥的吩咐,将原本的下属调派到军中,真的不会再跟那个人作对了。”
薛沉:“可你至今不愿叫他一声父亲。”
薛沉:【他好像也应激了。】
系统:【你的PUA很有效果。】
薛沉:【狗屁,我根本没有PUA!他不是应激,就是纯粹的心虚,陆小凤也是,要是他能在看到小七的时候立刻认出来,怎么可能会心虚!】
系统:【小七易容成那样,是个人都不可能认出来吧?】
薛沉:【他还说我的本体易容的不好。】
宫九和兄长心意相通,在哥哥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没再为自己辩解,放缓了声音:“外面天冷,大哥进来说吧。”
第207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看得出来, 宫九对自己有心理阴影。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也不喜欢亲弟弟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于是先发制人:“你在心虚什么?”
“心虚?”宫九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 迅速调整过来,“我没有心虚, 只是怕你误会。”
薛沉没说话,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宫九嘴硬:“是真的,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 不想再和大哥有嫌隙了。”
“我方才在外面听到了几句, 知道你没有做出格的事,而且调遣人手给爹爹帮忙,你做的很好。“
被夸奖后, 宫九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薛沉:【我弟真可爱。】
系统:【他不会发病吧?】
薛沉想到他发病前的模样, 突然不太确定:【不会吧?】
好在没多久, 宫九脸上的红晕消退,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会尽快完成大哥的嘱托,不会再让大哥担心了。”
“我非瞽者,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到了。无需多言,我都知道。”薛沉说,“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 要不要去庄子上住几日。”
“自然要去。”宫九说完, 意识到自己回答的过于果断, 好像很期待似的,别别扭扭地补充了一句,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怎么能反悔?”
薛沉笑笑:“那就明天过去吧,再拖下去,怕是没有那么清闲了。”
宫九:“大哥的意思是……”
薛沉:“你应当猜到小柳那边,那个孩子的身份了吧?”
宫九:“柳仪煊家中只剩他和许轻容两个人,没听说过跟其他人走得近。那孩子的年龄不大,年节时候孤身在柳家做客,要么无家可归,要么不过大行这边的节日。若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柳仪煊的那个金人义弟。”
薛沉:“不错。”
宫九了然:“他是赵王府的世子,离家出走数日,完颜洪烈也该打听到他的行踪了。柳大人这是要把人扣下当人质?”
薛沉微微一笑:“小柳做不出这种事,是这位小世子自己不想回家。”
系统:【什么叫小柳做不出这种事,呸!】
柳仪煊这几天很忙,没功夫和杨康相处,但是他安排了其他人照顾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王爷的日常起居,整天出去逛街、看戏、放灯、听曲一点没少,彻底地领略了京都的繁华。
杨康虽然在金国做了十多年的小王爷,却一生都在战乱时,就算完颜洪烈愿意栽培他,也不可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
相比来说,大行的皇城这边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外围丢的国土再多,也不影响娱乐产业蓬勃发展。
这是大行的自欺欺人,不过的确很容易在这样的歌舞升平中迷醉,忘记其他烦恼。
杨康原本为了自己的身世纠结不已,在这边玩了几天,就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不止如此,柳仪煊府上的下人们,大多都是从外地逃过来的,跟金国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他们根本不需要刻意在杨康面前提起往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就能打破杨康以前的固有认知。
金人眼里的行人是猪狗,行人眼中的金人是野兽,反正都不把彼此当人看。
十八岁的杨康在知道真相后难以接受,没有了至亲之人的引导,性格越发偏激,根本没法站在汉人的立场上思考,十四岁的杨康就未必会这样了。
柳仪煊虽然没跟杨康聊过这个,但是他看得出来,在他的安排下,杨康住的很踏实,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到了。”
玉七从马上跳下来,撑着拐杖往前走。
陆小凤环顾四周,视线穿过树林,看到了远处的营帐。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玉七的目的地,现在远远地听到士兵操练的声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小凤下马跟上去,“这也是太平王的意思?”
“差点忘了,等我一下。”玉七走到一棵树旁,扶着树慢慢坐下,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扁扁的布包。
陆小凤跟他走了一路,第一次知道玉七身上藏了这么个东西,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
玉七活动着手脚:“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陆小凤伸手拿过包袱,没什么重量,摸起来软软的,估计里面应该是放了几件衣物。
他打开一看,果然是衣服,不过数量比预料中多一些。
陆小凤没把叠好的衣服弄乱,他只是从侧面看了眼,发现数量还不少,各种颜色和材质的都有。
“咔咔。”玉七身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小凤看过去,玉七的四肢随着响动缓缓舒展,像是抽条的柳枝,逐渐变的和谐。
陆小凤:“缩骨功?”
玉七:“嗯。”
陆小凤震惊不已:“缩骨功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只见过有人用缩骨功改变自己的体型,没见过把身上关节分开缩的!
玉七淡淡地说:“少见多怪。”
陆小凤感慨:“能你说的没错,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第二个把缩骨功练到这种地步的人。”
玉七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朝陆小凤招手:“把包裹给我。”
陆小凤递过去。
玉七从脸上撕下来一张面皮,随手丢到了身后,他拿过腰上的水囊,倒了些清水,洗了把脸。
陆小凤还是第一次见到玉七没有易容的样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玉七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二十来岁的模样,脸色苍白,眼底泛青,唇边还有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格外憔悴。
陆小凤正想关心他几句,就听到玉七漠然说道:“这是假脸。”
“易容下面还有易容?”
“嗯。”
陆小凤用玩笑的语气说:“是不想让我看到吗?”
玉七:“教主说过,我必须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否则总有一日会因此而死。”
系统:【玉罗刹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薛沉:【没有,我给他编的。】
系统:【为什么要编这个啊?】
薛沉:【闲的。】
系统:【……】
陆小凤沉默。
他怎么想都觉得,玉罗刹这句话是在威胁玉七。
陆小凤本以为玉七和玉罗刹有分歧,并非一条心,现在才意识到,玉七被玉罗刹抚养长大,他如今的性情,正是玉罗刹亲自教出来的!
哪怕他们的理念不合,玉七身上依然会带着玉罗刹的影子。
玉七再次揭下脸上的易容,易容之下的脸是普通女孩的模样,五官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也没有明显的瑕疵,寡淡到没有任何记忆点。
系统突然想起来:【小七真身长什么样来着?我见过吗?】
薛沉:【嗯。】
系统:【我怎么没印象?】
薛沉:【因为出现的时间还没其他易容的时间长。以你的记忆力,绝对不可能记住!天底下知道小七真正样貌的人,只有我自己!】
系统:【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也想看小七长啥样!】
薛沉:【不给看。】
玉七手上动作飞快,从包裹里取出工具,在易容后面涂了一层药水贴在脸上,用手指抚平,又倒了点清水冲洗,看起来就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张脸陆小凤很熟悉,正是裴锐。
玉七解开头发重新梳了一遍,飞快地换了身黑衣,又从包裹里取出鞋子和佩刀。
最后拿出药水,在眼睛上点了两滴,瞳孔缓缓地放大,变成没有焦距的样子,瞳色也由清亮的浅棕色变成了深灰。
陆小凤:“你这包裹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这么大一双官靴,刚才我怎么没有看到!”
玉七已经入戏,歪了歪头,直视前方,伸手收拾包袱,“可能你的眼睛有毛病?”
陆小凤:“……”
玉七把包裹叠好,重新塞进怀里,拿着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低声对陆小凤说:“你能不能保护我?”
陆小凤神色一凛:“这话怎么说?”
难道玉七不是奉太平王之名去军中,而是去给人找麻烦的?
玉七:“我不会用刀,远不如裴锐,但是还要上前线作战,我快死的时候,你能不能救救我,我可以付钱。”
陆小凤:“……”
玉七撞了他一下:“鸡,你怎么不说话?”
陆小凤:“……”
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
玉七用刀戳了戳陆小凤。
陆小凤深呼一口气,笑道:“鸡怎么可能会说话?”
玉七:“万一呢?”
陆小凤:“没有万一!除非那鸡已经修炼成精,否则绝不可能开口说话!”
玉七:“咕咕咕,鸡就是这么说话的,你是错的。”
陆小凤:“……”
玉七牵着马,和陆小凤一起往军营走。
还没走到营地这边,就有人出来拦住了他们。
玉七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牌,递给士兵看了一眼,“告诉李威,裴锐来了。”
那位士兵双手捧着玉佩还了回来,立即道:“三公子请稍待。”
陆小凤看到了玉佩上的图案和几个字样,基本可以确定这枚玉佩的来历。
他低声问:“不会有事吧?”
玉七摇头:“大哥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陆小凤:“大哥?你是指太平王府大公子?”
玉七:“不该问的别问。”
陆小凤笑着说:“这怎么能叫不该问的?裴锐是我的朋友,他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薛沉:【统儿,快录下来,录下来!陆小凤叫我哥哥了!】
【我不会录音。】系统说,【而且他这人脸皮厚,喊你一声哥哥,有什么稀奇的。】
薛沉:【我不管!我不管!】
玉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用裴锐标准性的冷漠表情盯着对方,眼眸涣散,好像一个真正的盲人。
他冷冷地说:“再叫一声。”
陆小凤懵了一下:“……咕咕咕?”
第208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玉七理解不了陆小凤的行为, 沉默很久后,才跟系统说:【他有病吧?】
系统:【很明显他在跟你开玩笑。】
薛沉;【不理解。】
系统:【用你别的脑子想一想?】
薛沉:【麻烦。】
他定定地看着陆小凤,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把陆小凤看得尴尬不已。
陆小凤讪讪地说:“你多少配合一下啊。”
玉七歪了歪头,浅灰色的眸光穿过他, 落在了后面:“走。”
他表演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陆小凤亲眼看着他易容成裴锐的模样,真的会以为眼前这个人就是裴锐本人。
裴锐跟随太平王作战多次, 住在王府的时候, 偶尔也会遇到太平王的下属,不过他眼睛看不到,性格也不算外向, 很少主动跟人交流,认识的人不多。
但是太平王的下属大多认得他, 这张脸还是很好用的, 一路通行,顺利来到了主将这边。
李威出来迎接他:“裴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帮忙。”玉七把本体的玉牌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指着旁边的陆小凤说:“他也是。”
陆小凤无奈地说:“冒昧前来, 实在抱歉。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将军不必客气。”
李威邀请两人入内:“裴公子的实力有目共睹,想来公子的朋友也非同小可,有二位出手相助, 那我可就轻松多了。”
玉七手上的玉牌材料难得, 做工更是精细, 仿造成本极高,基本不可能是假的。再加上裴锐的这张脸, 就算没有太平王的信件,李威根本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直接给二人安排了住所,跟他们简单说明了战况。
自入冬后,边境一直不安稳,金军隔三差五地过来抢劫掳掠,就没有几天安稳。
好在太平王一直派遣援军过来,损耗的兵力得到补充,粮草也从来没有断过,再加上谢珩研制出的火器,才能坚守阵地,乘胜追击。
攻打下大名府后,形势逆转,金军不再像之前那么狂妄自大,变得谨慎起来。
太平王没有下令撤退,李威便驻扎在这里,盘算着继续攻城,收回故土。
但是攻城比守城困难多了,需要的兵力和物力直线翻倍,大名府还没有被大行接管,里面的金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被金兵包抄,李威想了很多办法,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僵持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成果。
薛沉:【朝堂上那些人,除了拖后腿,简直一无是处!】
系统:【小柳搞他们!】
薛沉:【我本来还想保持小柳柔弱善良的人设,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快刀斩乱麻,直接弄死那些主降派!】
系统:【对童贯下手的时候,小柳的人设就崩了吧!】
薛沉:【小柳就是我,人设崩没崩,我说了算。】
系统:【……】
弄清楚前线的情况后,薛沉的思维愈发清晰,迅速做出决定,操控着柳仪煊的马甲,让人把自己的下属喊过来单独问话。
玉七道:“李将军放心,现在的僵局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人打破的。”
李威见他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便识趣地没再问下去,他笑道:“有裴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玉七跟他客套了几句,同陆小凤离开。
陆小凤好奇极了:“你真的知道战场上的事?”
玉七目不斜视,浅灰色的眼睛略显暗沉,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瞎子:“这还能有假?”
陆小凤现在知道他易容成花满楼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像了,这孩子平时绝对没少伪装成裴锐!
“你刚才跟李将军说,很快就会破局。可这几日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绝对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你手上的消息,应当时多日前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几日前的消息,放在现在,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玉七听不出他的关心,但是能听得出来,他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云鹤烟很靠谱,你尽可以相信他。”
陆小凤:“云鹤烟?”
从无名岛回到岸上,云鹤烟就悄悄离开了,陆小凤还以为他有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才走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同路!
也不知云鹤烟私下里做了什么……他应该是去接触太平王府的人了吧?
玉七:“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陆小凤:“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跟他的见面了。”-
云鹤烟比玉七提前两天来到了边疆,他身份不明,又没有信物,就没往军营里凑,直接去金国那边挑拨离间。
柳仪煊在赵王府卧底的时候,云鹤烟过去蹭吃蹭住,离开时直接废了他们一个皇子,给完颜洪烈留下了不小的麻烦,这样深厚的交情,不去给他拜个晚年都说不过去。
云鹤烟的[夜视]技能满级,在晚上可以像野兽一样行动自如。
抵达边境后,他一直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行动,已经摸清楚粮草囤放在了哪里,附近的地形也熟悉得七七八八,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
云鹤烟远远地来到兵营附近,挑选了一棵高大的树,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顺便关注着四周的动向。
怕打草惊蛇,昨天夜里探查敌情的时候,他强忍着嗜血的欲望,没有打伤一个敌人,但是不敢保证没人留意到自己,必须小心谨慎。
金人营地一切如常,没有加强警戒或者降低防备,倒是有不少信使来往。
快到天黑时,云鹤烟从树上下来,躲在路边,借着杂草埋伏起来,成功将一个信使堵截。
他喝了些血缓解心中的躁动,将尸体搜刮一遍,把他的外袍披在身上,系上腰带和佩饰,打扮得与金人无异,然后将尸体掩埋。
云鹤烟打开信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都是金文,他没点亮[女真语]技能,一个字都看不懂。
时间有限,云鹤烟将信件收好,骑上对方的马来到军营附近,将马栓在树上,天完全黑透后潜入敌营。
他身上的衣服和金国士兵的装扮差不多,就算有些许火光,也不至于被一下子识破。
无需借助光亮,云鹤烟直接来到了粮草这边,他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浇到粮食上,取出火折子引燃,亲眼看着火势蔓延,外面骚乱起来,才悄悄离开营地,来到外面骑马离开。
远离金国军营之后,云鹤烟放慢速度,丢掉身上的衣服,不慌不忙地赶往行国那边。
系统:【我还以为你会去杀死完颜洪烈。】
薛沉:【我倒是想,可杨康正处在关键时刻,一直徘徊不定,完颜洪烈的缺点本来就没来得及暴露在杨康面前,他要是现在死了,杨康对他的愧疚绝对暴增,根本不可能站在行国这边。】
系统:【有道理。那什么时候能动手啊?】
薛沉:【不一定要让他死,把他关起来也行啊。或者等战争结束,把完颜洪烈送无名岛上去,杨康想什么时候看他就什么时候看他。】
系统:【……】
变态!
你囚丨禁自己的弟弟也就算了,还教杨康囚丨禁他的养父!
真是越想越变态!
薛沉:【睡了睡了,明天就走。】
本体那边收拾好东西,天一亮就带着弟弟,驾车前往郊外。
系统:【……】
云鹤烟来到营地,外面的士兵拦住了他。
他翻身下马,冷冷地看着对方。
玉七掀开帐篷,远远地说:“让他进来。”
士兵知道玉七的身份,但他来得突然,在军中没有职位,就算他是太平王的义子,也是说了不算的。
就在士兵犹豫不定的时候,李威从中军大帐走出,朝这边看了一眼:“没听到裴公子的话吗?还不放行。”
云鹤烟成功进入行军的营地。
系统:【我还以为小绵是在和外面的这些人说话,原来是对李将军说的啊。】
薛沉:【什么小绵,那是小七。】
玉七直接跟着李威去了他的帐篷,云鹤烟也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
陆小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自己,连忙拿起旁边的外袍套在身上,系好带子,跟着去了主帐。
系统留意到陆小凤的动作,忍不住提醒:【你没穿外衣。】
薛沉:【我内力很强,一点都不冷。】
系统:【这是冷不冷的问题吗!】
薛沉:【过会儿就睡了,而且在军队里一切从简,没必要这么麻烦。】
系统:【一切从简是这么用的吗!】
薛沉:【嘻嘻,我又没有羞耻心,反正难受的人不是我,管他呢。】
系统:【……】
云鹤烟道:“半个时辰前,我在金军营地放了把火,囤积的粮草至少能烧掉五成。”
北方的冬天寒冷干燥,空气湿度非常低,粮食本身就干,烧起来特别容易。
而且半夜起火,士兵尚在睡梦中,反应会比白天慢一些,云鹤烟等火势蔓延才离开,差不多能估算出最后的结果。
李威震惊:“什么?”
云鹤烟:“李将军若是在此时领兵突袭,应该能亲眼验证。”
李威:“你是谁?”
陆小凤:“……”
原来你们不认识啊。
云鹤烟:“我是云鹤烟。”
玉七冷漠地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不快去。”
李威听说过云鹤烟的名字,今日是第一次见他。他不确定云鹤烟的脾性,更不可能将手下士兵的性命置于险地,哪怕玉七在旁边拱火,他也不会动摇。
李威坐在椅子上:“详细说说。“
云鹤烟把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都说了一下,接着给他介绍金国那边的情况。
他拿出半路截来的信件:“可以找个懂女真文字的人看看,不过我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209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李威把大名府攻下来了, 虽然没有接手这边的管理,搞得鱼龙混杂,非常混乱, 但也强势极了,逼得金国军队没有贸然进攻。
金人的防线退到了邢州, 与太原府、真定府、河间府相辅相成, 而且来往十分密切。
云鹤烟在那里守了将近两天,看到了不少人进进出出, 像这样的信使都有很多个。
最近行国没有大动作, 这些信件很有可能是金国即时性比较强的内部交流,过去这几天就没用了。
李威看了眼信,一个字都不认识, 点了点头,放到了桌上。
云鹤烟:“邢州距离金军的其他驻地不远, 无论押运粮草, 还是输送援军都不难。错过这次机会,等金军抢劫掳掠,休整过来,我可就白做了。”
“你还知道他们会抢劫掳掠?” 李威的声音微微提高, 他按捺下性子,“金人失了粮草,必定会去百姓那边抢劫,如果是南下掳掠, 我等还能帮扶一二, 可他们若是去欺压北边的百姓, 那可就鞭长莫及了。”
云鹤烟躬身行了一礼,“李将军高义。不过此事并非没有转机。”
李威:“哦?”
云鹤烟:“我想李将军应该听说过, 附近的帮派有异动。我来此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想必王爷的密信过几日就能送达。只是在此之前,我会先一步制造出骚乱,要不要把握住机会,就看李将军自己了。”
系统:【你为什么不等密信来了再去火烧军营?】
薛沉:【哪有什么密信。】
系统:【你不假装成你爹传信吗?】
薛沉:【最近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爹,朝中有大半人都不希望继续再打下去,从那边往前线送信,很可能在半路被人截获,不止打草惊蛇,我也有可能暴露,还有可能将前线战事也置于不利之地。】
陆小凤远远地看着两人,又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玉七,低头沉思。
系统:【可是李威没有太平王的手信,不会怀疑大绵吗?你在这边束手束脚,他们真的会听你的话吗?】
【甩锅给政敌就好了。】薛沉,【而且我答应过涟儿,不管前线的事,安心陪着他,怎么可以食言?】
系统:【我就知道……】
云鹤烟:“陆小凤,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小凤的确有话想说:“这些军事机密,怎么看都跟我没关系吧?你们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还没有赶我离开,应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云鹤烟跟系统说:【其实我还没想好让他做什么,单纯把他当自己人看才没避开他,不过既然陆小凤提了要求,作为朋友,当然要答应。】
系统:【……】
云鹤烟指了指玉七:“你跟着他,他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半步都不要离开。”
陆小凤神色一凛:“好。”
“要不要抓住机会,全凭李将军做主。不过我想,现在派人过去探查一下金军那边的动向,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云鹤烟说完不再劝解,转身离开了中军营帐。
他走之后,李威深呼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问玉七:“三公子觉得,这云鹤烟说的话可信吗?”
玉七:“为什么会怀疑他?”
李威:“他出身草莽,江湖中人大多不喜朝堂纷争,即便有心报国,也都是私下对付金人。云鹤烟曾经和金国有来往,保不齐私下里仍有交情。”
玉七垂下眼眸,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说:“你信不信,根本不重要,只管看他怎么做就好了。”
陆小凤朝李威笑了笑:“李将军,告辞。”
两人回到住处,玉七坐在床边出了会儿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托着脸看他,就算见识过很多次玉七的易容,依然会忍不住惊叹他的技艺高超。
玉七回神,脱掉鞋子躺回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陆小凤轻声说:“以后在外人面前,要穿戴整齐,不然会被人误以为傲慢无礼的。”
玉七:“可我回来还要继续睡。”
陆小凤:“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与李威将军、云鹤烟的交情,跟你重新穿一次衣服相比,孰轻孰重?”
系统:【陆小凤还有这一面?】
薛沉:【说不定是被我祸害的次数多了才忍不住教我的。毕竟我要是没有礼貌,尴尬的人是他。】
系统:【你还知道他尴尬啊!】
薛沉:【反正我不尴尬。】
系统:【只有小七这个马甲感情缺失吧?】
薛沉:【我不要脸。】
系统:【……】
薛沉:【无敌!】
系统:【……】
陆小凤没有教导别人的爱好,点到为止,终止话题,说起了别的,“你刚才那句话,可不像是裴锐能说出来的。”
玉七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他,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不叫他小绵了?”
陆小凤:“你知道我这样喊过他?”
玉七:“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顶着裴锐的样貌,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看起来稚气极了,周身冷锐的气势都淡了许多。
按照陆小凤对玉七的了解,他很有可能是吃醋了。
但是玉七始终面无表情,语气也冷淡,没有一点波澜,陆小凤反而不确定了,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陆小凤实话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跟裴锐见过面了。关系再好,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也是会淡去的。”
“为什么?”
“因为人是会变的,分开之后,谁也不知道彼此经历了什么,再见面就会变得陌生,不再是曾经熟知的那个人了。”
“我不会变。”
陆小凤怔了怔,笑道:“你怎知你没有变?说不定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呢?”
玉七平躺,将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屋顶:“情谊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既然已经成为朋友,那就证明相处的还不错。”
陆小凤:“但情谊这种东西,还有深浅之分。”
玉七沉默。
薛沉:【反正小七没有。】
系统:【那确实挺稳定的。】
陆小凤还以为他难过了,安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不管今后如何,只要是拥有过的东西,那就绝不会改变。”
玉七:“睡觉吧。”
陆小凤:“我去熄灯。”
薛沉:【你说陆小凤还记不记得小七感情冷漠的设定?】
系统:【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
薛沉:【谢珩说的。】
系统:【谢珩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薛沉:【垃圾系统。】-
云鹤烟并未在军营中久留,他趁着天黑连夜赶路,来到了邢州附近的帮派这边。
金国的士兵正忙着救火,失火的消息没那么快传出去,即便要运输粮草过来也得再等几天。
京都距离邢州不算远,宫九的命令早就抵达了这里,只是这边是金人的地盘,收编之后,没有直接南下投奔太平王,而是维持现状,按兵不动。
云鹤烟本就是江湖中的顶尖杀手,又拿着宫九的信物过来,统领本地帮派做的非常轻松,杀了头目和几个掌权的,剩下的人就都安分了。
他用食指抹去溅到脸上的血,放到嘴里尝了尝。
月色下,青年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芒:“九公子命我接手飞云堂,可不是让我来给你们送终的。不过若是有人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堂内众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云鹤烟收起剑,打量着周围的人,从里面挑了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你,到前面来。”
那人畏惧地看着他:“我?”
云鹤烟:“就是你,过来。”
那人不敢磨蹭,走到他的面前。
云鹤烟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陶万清,是飞云堂的管事。”
云鹤烟点了点头:“飞云堂你说了算?”
陶万清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人群中退到后面去的其他长老,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个上位的好时机,就算他以前说了不算,也可以成为说了算的那个人。
陶万清谄媚地笑:“是,是。”
“九公子向来心善,对待下属,从不吝惜财物。你们在公子哪里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到回报的时候了,倘若事成,公子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系统:【心善?】
薛沉:【给钱的都是大善人。】
系统:【这倒也是……】
宫九在外面的排场很大,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单独见他,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是个冷漠贵气的白衣青年,根本不了解他的残忍。
在其他人看来,宫九的确跟散财童子差不多,只要帮忙做一点小事,就能得到花不完的钱。
云鹤烟的话得到了飞云堂众人的认同,陶万清也是连连点头,小心地问:“这位大侠说的有礼,我等并非狼心狗肺之辈,受了九公子的恩惠,自然不会有二心。只不过飞云堂小门小派,如今堂主和副堂主也都死了,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这个好说,帮不上忙,拿命来偿也是未尝不可。”云鹤烟轻笑一声,解开左手腕缠绕的带子,露出斑驳的伤口。
他握了握拳,眼中红芒闪过:“正好刚才没有喝够。”
系统:【你现在画风都不对了。】
薛沉:【我就是吓唬他们。我弟手下这群乌合之众,内部靠恐惧统治,外部靠金钱笼络,有好处一起上,没好处一个都指望不上。我还要养兵,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们挥霍啊,我也很难的。】
系统:【那送到军中的那些人呢,真的靠得住吗?】
薛沉:【全部打乱,化整为零,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看向陶万清:“你觉得呢?”
陶万清双腿战战,跪在了地上:“飞云堂虽力微,对九公子的忠心天地可鉴,我等愿为九公子效力!”
云鹤烟看向后面那些人,那群人也都跟着跪下,臣服在他面前。
他没有立刻喊这些人起来,“恭喜你们,选择了生路。你们既然愿意为九公子做事,九公子也不会见死不救。明日金军将要来城中掠夺粮草和财物,你们准备一下,去城外埋伏,见到金人直接出手,一个都不要放过。”
这些帮派都会收保护费的,城里的经济越繁荣,他们抠到的钱越多。
金人每次抢劫完,城中的人口都会骤降,还有一些铺子变卖倒闭,他们这些帮派也会受到影响。飞云堂靠着无名岛那边的资助,加上和金人私下来往,才在城内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但是他们在金人那边受的气一点都不少。
听到有机会反击,即便是被迫的,竟升起了几分期待。
第210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云鹤烟安排他们分成了三伙, 分别埋伏在了出城的几条小路上,自己也带着准备逃跑的陶万清亲临现场。
云鹤烟晚上放的火,把帮众全部聚集起来费了些时间, 等他们乘着霜露躲在道路两侧时已经快天亮。
陶万清紧张地蹲在云鹤烟身旁:“云公子,咱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云鹤烟摸了摸手上的剑:“你要是等不及, 可以先走。”
陶万清冷汗直流:“等得及, 等得及。”
他们从天黑等到天亮,快到辰时的时候, 有人骑着马过来, 附耳在陶万清身边说了几句。
陶万清听完,即刻对云鹤烟道:“云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城东果然伏击到了金人, 总共十八人,历经一番恶战, 堂内兄弟死了十个, 重伤七个,终于将金人全部拿下!”
“都杀了?”
“啊,是。”
云鹤烟就知道,凭这些人想要生擒金国士兵难度不小, 直接杀了更有性价比。
可惜那些人没撞到自己手里,不然还能抓几个活口,让他们往回穿些假消息再杀一波。
云鹤烟带人去现场看了下,确定情况无误, 安排飞云堂的人轮流守在这里, 继续伏击金人。
堂内有人不满:“下次金人未必就派这么几个人来了, 这不是让弟兄们送死吗?”
系统:【难怪他们没当兵,一点血性都没有。】
薛沉:【不是血性, 是思想觉悟。这个年代当兵都是被迫的,没几个有勇气豁出命去打仗,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就算还没打输,敌人稍微凶一点都有人临阵脱逃。】
系统:【那怎么办?他们真的能对付得了金兵吗?】
薛沉:【打着打着就有了。】
系统:【……】
云鹤烟冷漠地说:“他们自顾不暇,不会调动大量兵力的。你们只管去做,过后九公子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手下。”
云鹤烟威逼加利诱,把他们安置这处关卡,返回军营,来到玉七的住处躺下就睡。
玉七穿好衣服,去外面看了一眼。
李威正在前面点将,聚集了一部分兵力,看样子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准备主动出击了。
玉七问陆小凤:“我要跟着李威一起,你去吗?”
陆小凤:“我已经答应你了,自不会食言。”
玉七用不符合裴锐的语气,幽幽地说:“你已经食言过很多次了。”
陆小凤同样幽幽地回道:“我倒是想。”
要是能认出玉七,他哪里至于看到一个人都会疑神疑鬼?
和玉七分别的那段时间,陆小凤交到的新朋友都比以前少了!
玉七领着陆小凤去李威那边报道,换了衣服以后,各自领了匹马,跟在主将后面出征。
裴锐有一匹纯黑的马,不打仗的时候就在王府养着,偶尔过去陪它出去跑一圈,每次随太平王出战,都会骑那匹马。
玉七易容成了裴锐,却没有裴锐的那匹马。
李威留意到了玉七的动作,心下稍疑,不过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带领了一队士兵急速行军,发起了突袭。
玉七的武力值不算高,能拿得出手的攻击技能只有[灵犀一指]和[流云飞袖],等级还都不高,单挑还好,群战非常吃力。
薛沉:【统,给我点个1级的[刀法]。】
系统:【好的,点完小七只剩下6个技能点可以用了哦。】
玉七易容术高超,需要的技能也多,算上刚点的[刀法],他已经有14个技能了。
除了最基础的[易容]、[缩骨功]、[伪声]、[空间],只有保命的[轻功]升到了满级,就连[西域语]都没满,其他的技能就更加零碎了,大部分都是1-2级。
还好这些技能可以私下里自己练,提升上来的数值虽然不会出现在系统面板上,但是使用的时候勉强够用,不然他还真不敢带着这样的技能面板上战场。
陆小凤看他一手拿刀,一手流云飞袖,虽然神情泰然,气势冷锐,还是能看出几分手忙脚乱。
他帮着玉七清理掉后面的敌人,“你手上这把刀,是不是有点碍事?”
玉七摇头:“人在刀在!”
陆小凤无奈地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何让我跟在你身边了。”
虽然某些时候执着地不可理喻,但还算有自知之明-
来到庄子里的第一天,宫九隐晦地表达了对这边的嫌弃,先是把窗户纸都换成了轻薄透亮的窗纱,又派人去订购石板,准备重新铺地面。
宫九把这些事情都包揽了,一点都没让薛沉操心。
薛沉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玉七那边,回过神来猛然发现,宫九几乎把宅子全都翻新了一遍。
系统吐槽:【他这哪里有被囚丨禁的样子。】
薛沉:【这不是很好?我弟的算术不行,审美还是可以的……等等!算术!】
他放下茶杯,猛然起身,往外面走。
宫九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除草栽树,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见到是薛沉,放缓了声音:“吵到你了吗?”
薛沉认出了连根带土躺在地上等待移植的名贵花草,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径自往院外走。
宫九:“你去哪儿?”
薛沉:“有些闷,出去透透气。”
宫九正想跟着哥哥一起,被他一个眼神给劝阻了,只好叮嘱道:“别走太远,早点回来。”
“嗯。”
薛沉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管账的人,要来了这些天日常开销的账本。
薛沉:【你说的没错。】
系统:【?】
薛沉:【是我对他太宽容了。】
系统:【也不能都怪你,他都这么大了,不适合管得太紧了,不然会叛逆的。】
薛沉:【囚丨禁要有囚丨禁的样子。】
系统:【……】
薛沉:【算了,装修完再说吧。】
装修好了,薛沉自己也住得舒服,正是因为这个,最开始的时候他才没有阻止宫九。
祭田这边的庄园就相当于家里的祖产,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绝不可能变卖,想折现都难。
薛沉在外面的田野上坐了一会儿。
玉七那边,行军用烟雾弹惊吓战马,一举将金军击溃,飞云堂在后方配合着前后夹击,没让报信的逃出去,一番死战后,金军损伤大半,俘虏数百人,浩浩荡荡地班师回城。
薛沉回到宅子,见里面已经收拾干净,新移植的兰草、桃树,还有各种已经盛开的花卉盛开在道路的两旁。
宫九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空。
薛沉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地关上门,走到宫九身边坐下。
太阳落山后,宫九回神:“你回来了。”
薛沉笑道:“我都回来多久了,才发现啊。你这个样子,要是有人趁机偷袭,可怎么躲得过?”
宫九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只对你不设防。”
薛沉:“小七呢?”
想起在玉七那里吃的亏,宫九脸色一黑。
薛沉大笑。
宫九:“大哥不要笑,你难道就能分得清楚我和易容后的小七吗?”
“一眼便知。”
系统:【我举报你作弊!】
薛沉:【好的,先去小黑屋里录个口供。】
系统:【???】
宫九移开视线,“小七和大哥是一伙的,当然会向着大哥。”
薛沉笑着问:“你就这么在乎啊?小七的易容术很好,认不出来也在常理之中,为何这般耿耿于怀?”
系统:【他为什么这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薛沉:【我要是明知他很在意这个还故意这么做,那不是很坏?就算知道也得假装不知道啊,不然弟弟该怎么想我?】
系统:【……你就是坏。】
宫九可能也觉得自己纠结这个太过幼稚了,沉默片刻,转移话题:“小七现在还在大哥身边吗?”
“他去北边了。”薛沉说,“不只是小七,云鹤烟、裴锐等人,也会去前线。”
宫九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语气微沉:“父亲知道吗?”
薛沉:“还没有告知他。”
宫九轻笑了一声。
大哥说他不敬重父亲,大哥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们果真是亲兄弟,即便表象不同,内里也是一样的。
薛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爹的性情,凡是我们想做的事情,哪里有做不成的?就算他反对,也只能是时机不对,绝非不是观念不合。”
宫九想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他集结兵力准备和太平王作对的时候,内心其实很清楚父亲待自己的好,心中愧疚,却因为幼年时的心结不愿多想,一门心思地要杀了他。
现在得知真相,昔日的情绪也渐渐远去,宫九恢复理智,才重新意识到太平王的好。
宫九不解:“他为何纵容我们至这种地步?”
薛沉:“不是纵容。”
宫九:“那他为什么处处退让?”
“你可知‘言传身教’?他并没有教过我们什么,但我们由他抚养长大,自然会成长为他的样子。你觉得爹是在退让,实际上那也是他的想法。他只是无需用打压我们的方法维系自己的威严而已。”
宫九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过去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
兄弟两个没有矛盾,把弟弟关起来也寡淡无味。
不过这样悠闲的生活倒是难得。
薛沉带着宫九去河边散步,开春时去旷野里看了百姓劳作,又花了笔钱,修缮了庄子里的私塾。
一连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太平王的新兵都练的差不多了,柳仪煊那边也忍到了极致,才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我已经在府上叨扰许久,是时候该回家了。”
杨康的态度平淡,坦然地跟柳仪煊道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沉默不语的少年时,有些心虚,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柳仪煊叹了口气,朝他摆手,示意他跟过来。
来到书房后,他拿过纸笔:你想通了?
从柳仪煊那里知道真相以后,杨康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身世。
离开了父母和师父,无人干扰他的思绪,他在柳仪煊这里过得很平静,也得以独自的思考。
其实在几天之前他就想走了,只是柳仪煊很忙,很难见到人,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杨康道:“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是我的家,即便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的亲情做不得假,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当了十几年的金国小王爷,杨康性情骄纵,向来看不起底下的人,现在骤然发生大变,他才猛然意识到,失去了这层身份,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眷恋着曾经的阶级,不想成为刀俎之下的鱼肉。
杨康想的很清楚,他现在年纪小,看不出什么,等以后长大了,要是没有了显赫背景,根本没有资格再与身边的朋友相交,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柳仪煊相处,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柳仪煊早就有所预料,真听到杨康这么说也不觉得奇怪。
他没有阻拦,顺势提议,让杨康稍等几日,等他忙过这阵,亲自送他回去。
杨康没有参与过朝堂上的事,但是他看得出来,柳仪煊最近的压力很大,脸都好像瘦了很多。
他迟疑地说:“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了?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自己过来了,自己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仪煊笑了笑:不要紧,我正好躲几日闲。
杨康看着纸上清隽的文字,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看向柳仪煊,突然对上了他的目光,才意识到他将纸张推过来以后,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杨康本想问一句,他是不是准备对金国不利,柳仪煊这一眼让他心头一突,不敢再问了。
柳仪煊温和地笑了笑,又关心了一下杨□□活上的事,交谈了几句才与他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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