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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第 36 章 我想亲你


    醉酒的?林姰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上班从不化妆不穿裙子、刻意模糊性别特征的?人, 今天出游心情好,破天荒换了一条黑色长裙。


    一扯就断的?吊带挂在单薄肩背,肩胛如同要振翅的?蝴蝶, 刚才?随着她靠近的?动作?,宽大的?黑色外套从肩头滑落, 连同裙子的?吊带摇摇欲坠, 柔软散落的?长发让一切欲盖弥彰。


    美得惊人, 惹人欺负。


    裴清让目光掠过, 眼神像冰,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无法克制心底生出近乎本能的?卑劣念头, 喉结漠然地滚动着,却也只能认命地告诉她——


    如果你?清醒的?时?候还想这样做,再?来找我。


    明明说的?是?只会发生在成年人之间的?亲密事, 那语气里却有种安抚小?孩子的?温和,甚至是?生怕她不高兴的?妥帖, 听起来格外纵容。


    酒精麻痹大脑, 林姰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句话是?否有什么深意, 出于礼貌含糊地“哦”了一声, 起身回房间时?, 每一步都踩在云端。


    醉得不轻。


    翌日清早,天光大亮。


    微风吹动纱帘,某些?画面?如同电影一帧一帧在脑海回放, 甚至是?高清的?,她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着——


    她喝了酒,跟裴清让坐在一起时?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睛肆无忌惮盯着人家的?嘴唇, 在她意识到之前,手指已经触碰到他下颚。


    指尖皮肤温热、骨骼坚硬,那样冷峻肃杀的?面?孔,眼尾像薄刃,下颌能割伤人,只有嘴唇是?软的?,她太好奇那触感。


    但是?,被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林姰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早知道亲不到就不尝试了,现在就不会如此挫败。


    可?又不得不承认,生理性喜欢上头的?时?候,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裴清让越是?清心寡欲越是?高高在上,她就越想作?乱越想看这个人失控。


    只想接吻不想其他的?心态有些?渣,但如果裴清让也这样想……


    但裴清让显然不这样想,这个人必定?有极高的?道德标准,或许还有感情洁癖。


    说什么“清醒的?时?候还想这样做再?找他”,根本就是?委婉体面?的?缓兵之计,他是?料定?她清醒的?时?候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么冲动。


    毕竟,他要是?真的?愿意给她亲,为什么醉酒的?时?候不给?


    一墙之隔,浴室响起水声。


    裴清让在洗澡,凌晨之后的?第二次,只因那些?未完的?画面?被梦境勾勒得如同现实,他很少自己解决,眼皮垂着冷淡的?弧线,嘴角抿得死紧,心中甚至有些?厌弃。


    水流冲刷过窄腰长腿和一身清晰分明的?肌肉,那是?常年自律的?结果,有力却不过分偾张,甚至是?禁欲冷气的?,腹肌尤其明显,皮肤特别白。


    如果林姰能看见?,就会发现,这是?她最喜欢的?薄肌类型。


    裴清让没谈过恋爱,更没跟人接过不清不楚的?吻。


    留学的?时?候,合租室友可?以把?第一天认识的?女孩子带回家过夜。


    别人问起:“喜欢?”


    室友嗤笑:“不喜欢啊,什么年代了上床还要喜欢。”


    跟他示好的?女生,他回绝从来都是?:“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女生有些?遗憾,但仍旧不肯放过:“就算有女朋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他只觉得荒唐。


    被他伤了心的?女孩能组成一个受害者联盟,她们背地里说他是?最难搞定?的?那种,要么是?目下无尘真正经,要么就是?背地里玩得很花的?渣男,后者可?能性最大。


    结果从硕士到博士,这人一心科研,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生,才?让人意识到“我有你?喜欢的?女孩子”或许不是?敷衍,是?真的?。


    大家都很难相信,这哥明明有当渣男的?潜质,却是?个完美主义纯爱战士。


    顶着那样一张脸玩暗恋,让人能看不能吃实在心痒,以至于毕业时?有人在论坛上留言,最遗憾的?事情是?“没有睡到裴清让”,点赞太多,一度冲到首页。


    在裴清让的?认知里,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更亲密的?行为,只能发生在彼此喜欢的?人之间,不然为什么要去?做。科研的?成就感远胜于动物本能被满足。


    眼下。


    他知道林姰不喜欢他。


    但是?她想亲他。


    林姰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那位不给亲的?拽哥也刚出来。


    开门带起的?那阵风,让湿漉漉的青草气息拂过鼻尖,这人肯定?是?刚洗过澡,黑发柔软蓬松,面?庞白净英俊,一身黑色衣服散漫又随性,即使没有衬衫修饰那肩背依旧很直很挺拔。


    就刚好是?她喜欢的、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气质,不幼稚但也不过分深沉,目光对上,好像无形之中有根线系在她的?心脏,就那么若有似无地吊着、不上不下。


    他低头问她:“睡得好吗?”


    语气自然而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姰“嗯”了声,没有礼尚往来地问一问他,就率先移开视线,情绪很淡。


    耳边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最先冲过来的?是?狗狗,裴樱紧随其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嫂子!哥哥!新?年快乐!”


    小?姑娘红通通地出现在楼梯拐角,先看到自家亲哥,发现他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青黑,因为皮肤太白所以格外明显,于是?大大咧咧问了句:“哥,你?没睡好吗?好重的?黑眼圈。”


    裴清让:“睡不着处理了些?工作?。”


    裴樱无语至极,却又已然习惯:“工作?狂,又是?新?婚又是?新?年,竟然熬夜处理工作?,你?也太没情调了吧。”


    她转头去?问林姰:“


    嫂嫂睡得好吗?换地方有没有失眠?”


    林姰摇头,刚才?平直的?嘴角这会儿有弧度了:“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那就好,”裴樱又去?教育自家亲哥,“好不容易放假,对你?老婆好一点!”


    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目光,猛然触及他们身后——两间卧室都开着门,都有人住过的?迹象,是?新?婚夫妇没有睡在一起的?第一手证据。


    裴樱眼睛瞪大,牙齿咬着下嘴唇,话痨如她也突然语塞,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盛秋云听见?楼上有说话声,却不见?人下楼吃饭,只好自己上楼瞧一眼。这一瞧,人就不免愣在那里。


    她默了默,关切问道:“怎么刚结婚就睡两间?闹别扭了?”


    林姰无奈,她昨天的?确是?想防患于未然睡一间的?,但裴清让不肯啊。


    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亲都不给亲了,这哥看起来冷峻肃杀让人不敢造次,还长了一张过分英俊让人念念不忘的?脸,其实纯情得不行。


    只不过,第一次想要并且主动亲吻一个人被拒绝,她心里别扭,可?再?别扭也不能让家里人担心。


    所以对上奶奶关心的?眼神,她小?声:“没有。”


    与此同时?,是?裴清让说“是?”:“我的?错,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她不可?思议抬头,目光错愕。


    清晨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落进来,男人侧脸、脖颈都在明亮的?光线里,透着一种刚睡醒的?懒散,带着鼻音的?声线格外勾人。


    盛秋云苦口婆心道:“再?闹矛盾也不能分房间睡啊,分着分着以后就真分了……”


    裴清让应声,语气冷而乖:“奶奶我知道了。”-


    林姰一天都没怎么跟裴清让说话。


    倒不是?她故意,是?想亲人家被拒绝,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虽然不是?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女生,但也难免别扭尴尬,还隐隐有点赌气和不服气,甚至还忍不住去?揣测,如果是?他那个白月光,肯定?不会被推开,这样想着想着,人就有点气呼呼的?。


    好在,他有一个足够可?爱的?妹妹,还有一只足够可?爱的?狗狗。


    白天,林姰给妹妹和狗狗拍照,下午又出去?逛街,一天下来开心充实,把?不给亲的?那位抛之脑后,晚饭后就回了房间。


    他们分房睡的?事情已经败露,那就败露好了。


    林姰趴着,脸埋在柔软的?棉被里,闷闷地想。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转头去?看,刚才?房间门没有关上,狗狗从门缝里钻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小?篮子。


    林姰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烟味不自觉弯下去?,用逗小?孩儿的?语气说:“你?怎么来找我了呀?”


    她揉了揉狗狗的?脑袋,又去?看它钓进来的?小?篮子。


    只见?里面?放着她喜欢的?点心,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纸条,那字迹俨然收敛笔锋,俊秀极了。


    上面?写?着:“想去?看烟花吗?”


    没想过他会主动低头,林姰从床上跳下来去?开门。


    走廊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晕染开来,勾勒出那人清瘦修长的?身形。


    男人后背靠墙,两条长腿非常扎眼,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声音,眼神轻轻淡淡地瞥过来。


    林姰的?嘴角已经在上扬,偏偏还要咬住,若无其事问他:“在想什么?”


    她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狗狗非常像,清澈透亮却又很水润……像带着委屈似的?。


    是?她的?错觉吧?


    “我在想,怎么有人一天都不跟我说话的?。”


    那声音一如往常冰冰冷冷,落在耳边,在心底柔柔化成水。


    林姰瞬间心软,忍不住责备自己——不给亲就不给亲,你?冷暴力人家做什么?他都长这么好看了!


    难怪有人说找太帅的?男朋友、看见?那张脸就无法生气了,她现在俨然是?个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于是?“昏君”开始哄“美人”开心,语气轻缓:“我早上说了啊,你?问我睡得好不好的?时?候,我说‘嗯’。”


    裴清让凉飕飕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同样的?问题,裴樱问你?你?说了十二个字,我就只有一个‘嗯’字。”


    这人怎么幼稚起来……


    怪可?爱的?啊。


    外面?已经有烟花升上夜空、炸裂的?声响,林姰上扬的?嘴角彻底咬不住了,眉眼折出漂亮的?弧度:“想看烟花,和裴清让一起,就现在,十三个字,可?以了吗?”


    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嗯”了声,林姰想也没想拉住他的?手腕往楼下冲,出门之前又被人拎回来:“穿上外套。”


    祝余写?小?说,偏爱两种类型:有少年感的?爹系,和爹系的?少年,裴清让冷脸温声给她披上外套的?这一刻,她觉得他应该介于这两者之间——会照顾人,又很有少年感。


    正中她的?红心。


    记忆里从未有这样一个新?年,如此绚烂又如此轻盈,没有被家人忽视的?委屈,也暂时?忘记对外婆的?想念,放空的?脑袋里绽放一片又一片的?烟花,林姰清亮眼底尽是?粲然笑意。


    裴清让手里的?相机对焦,镜头里,夜空烟花洱海再?美也只是?背景板,女孩正仰起头看向夜空,一派新?年到来的?热闹里,她的?侧脸是?清冷倔强的?弧线。


    裴樱往亲哥身边凑了凑,不怀好意笑道:“你?不是?不喜欢拍人吗?”


    听见?声音,镜头里的?女孩子转身,从屏幕里走进现实,静态变为动态,眉眼有相机无法捕捉的?灵动。


    她好奇:“谁拍人了?给我看看?”


    还没看清裴清让手里的?相机屏幕,裴樱在耳边喋喋不休:“你?知道我哥拍照的?角度有多刁钻吗?不管是?极光、夜空还是?雪山,他都不喜欢有人影,出现在他取景框里的?人,无异于是?污点一般的?存在。”


    林姰就着裴清让的?手臂、去?看他手里的?相机。


    屏幕里的?女孩似乎有些?陌生,惹得她自己都怀疑:“我有这么好看?”


    裴樱重重点头:“不是?说嘛,爱你?的?人会把?你?拍得很漂亮。”


    林姰皱了皱鼻子,她和裴清让之间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只能说裴清让摄影技术好罢了,但听妹妹的?意思,他应该只擅长拍风景。


    她下意识问他:“不喜欢拍人?”


    裴清让“嗯”了声,惜字如金。


    林姰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你?还拍我?”


    裴清让在仰头看烟花,下颌到脖颈是?一道流畅坚冷的?弧线,喉结冷淡凸起,清秀也锋利,他没看她,只漫不经心扔下两个字:“分人。”


    分人。


    那目光和字音都没什么温度,轻飘飘落下来,却让人心跳怦然。


    偏偏他还光风霁月一身清冷,不笑的?时?候眼缝里也像有钩子,人潮汹涌里却是?最干净的?那一个,身形气质都足够出众,一眼就能看到。


    林姰觉得,他不是?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要不然她怎么会成为他镜头里的?女主角。


    她要不要,再?得寸进尺一次-


    考虑到奶奶休息早,不到十点他们就乖乖回家。


    电视开着,春节期间所有频道都很热闹,盛秋云夜宵也给他们准备好了,是?最暖人心的?红豆年糕。


    当年儿子在国外去?世?,她一个老人家孤苦无依,是?儿子的?学生执意把?她接到身边,如果不是?这样,她大概会在退休后、毫无用处的?时?候,选择离开。


    夜宵吃完,裴清让将餐桌收拾干净,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今晚可?不能再?分房睡了,”盛秋云在身后嘱咐,“夫妻之间有话说开就好了。”


    老人家的?话音未落,他们已经走到各自的?房间门口。


    林姰挑眉,瞳孔深处带着挑衅和无畏的?试探:“我睡哪一间?”


    如果裴清让对她有感觉,那他们应该拉一拉进度条。


    如果没有,就应该到此为止,彻底打?住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裴清让垂眸,目光清淡又危险,冷声反问:


    “你?想睡哪一间?”


    耳边传来上楼的?声音,听脚步声是?奶奶,打?算做坏事的?林姰心跳蓦地加速。


    走廊暖色灯光兜头而下,英俊禁欲的?男人扯过她的?手腕,占据视野里的?所有:“不怕就来。”


    卧室的?门推开又被带上,耳膜似乎都跟着震动,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指修长,力道不重,热意却顺着毛孔散开蔓延至四?肢百骸。


    两人都没说话,任由心脏砰砰直跳。


    林姰先移开视线,没有缓冲直接映入眼帘的?是?卧室正中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棉被枕头都是?灰色。


    裴清让从橱柜里取出一套新?的?床单被套,林姰就坐在他书桌旁的?椅子上,看他更换。


    他弯腰换床单的?时?候,灯光好像能穿过T恤的?布料,腰身有窄瘦的?轮廓,那里会有几块腹肌?六块还是?八块?手臂利落的?肌肉线条、隐隐的?青筋分毫不差地长在林姰的?审美上,看起来十分有力。


    “要洗澡吗?”


    换好之后,裴清让看向她,眼神没有情绪,抿起的?嘴角平直。


    这人昨天还纯情得要命,怎么今天就这么……还是?说这人是?个高级钓系,昨天先欲拒还迎一下,让她心脏落到谷底,今天再?把?她哄开心,就跟拿细线吊着她一样。


    胸腔有小?鱼在不断跃出水面?,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清楚。


    林姰面?上坦荡,实际心底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那我先洗?”


    裴清让并无异议。


    走进他浴室的?那一刻,鼻尖都是?他身上的?青草气息,她看到男生的?护肤品、剃须刀、须后水,每一样都带着裴清让独有印记一般,再?去?看镜子里没穿衣服的?自己,林姰后知后觉脸颊发烫。


    她关小?水流的?声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水声也会过分暧昧,磨磨蹭蹭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的?那一刻,并没有乍然变冷的?感觉,才?发现空调温度已经被裴清让明显调高,是?怕她着凉。


    下一秒,却被眼前景象惊呆——


    宽敞的?卧室中央,支起了一个小?型帐篷,里面?亮着灯,光线异常温暖。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不怕就来”。


    所以纯爱战士还是?那个纯爱战士,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级钓系。


    林姰站在帐篷前,齿尖咬住下嘴唇,莫名有些?想笑。


    原来,比起刚才?让她误会想要跟她发生点什么的?裴清让,她好像更喜欢眼前这个纯情到可?爱的?、把?自己关进帐篷的?裴清让。


    空气里氤氲着潮湿的?沐浴露香气,想必在她洗澡的?时?候,他用了外面?的?浴室,所以现在这位哥已经进入睡前状态。


    林姰从来没有露营过,更没睡过帐篷,此情此景好奇得不行,在周围轻手轻脚转了一圈,就忍不住小?小?声问:“裴清让,你?睡了吗?”


    “没有。”男人的?嗓音带着冷意。


    “那我进来看看。”


    她不觉得侵入一个男人的?领地有什么不妥,完全是?观光的?心态。


    林姰上手去?拉帐篷拉链,拉开之后发现里面?被子枕头一应俱全,头顶还有一盏暖色的?灯,四?面?包围的?构造未免太有安全感。


    裴清让甚至还把?他的?游戏机拿进来了:“你?也太会享……”


    太会享受的?“受”字还没说出口,只顾观赏没顾脚下的?林姰猝不及防被那两条长腿绊倒,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跌下去?……


    意识尚未回神,男人的?闷哼从头顶落下,那声音莫名让人耳热,身下、承担她所有重量的?人眉心微微蹙起,垂眼看她:“有没有摔疼?”


    近乎密闭的?空间里,她在上、他在下,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瞳孔漆黑清冷,仿佛有个深深的?漩涡,引人溺毙。


    林姰抬眸,正对着这人锁骨以下的?位置,他穿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很清瘦,这会儿衣服被她扯得下坠,能看出胸肌练得不错。


    她艰难地移开视线:“没有。”


    裴清让冷声提醒:“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从我身上下去?。”


    如果他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应该在她摔倒那一刻躲开,而不是?像现在。


    林姰直白而又无畏:“你?说清醒的?时?候如果还想这样做,告诉你?。”


    “所以现在,你?想做什么?”


    帐篷空间狭小?,现在的?姿势,完全是?一个任君采撷,一个要霸王硬上弓,偏偏处于下风的?这个人,枕着手臂,有种游刃有余的?散漫劲,冷冷淡淡睨着她。


    他明明知道她想做什么,还要故意问出来。


    林姰目光不躲不避:“想亲你?。”


    如果他再?次躲开,她就再?也不主动了。


    长发在她低头时?垂落,被她嫌碍事,挽到耳后。


    裴清让的?耳朵尖很红,那不是?不是?被冒犯生气才?会有的?反应,冷白脖颈上喉结一上一下滚动着,阴影里隐匿的?淡色小?痣,已经提前帮她标记好要亲吻的?位置。


    下次再?亲那里,林姰想。


    她的?眼神里有某种着迷的?意味,而她想要亲吻的?人,没闭眼,甚至眼神清明,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臂,都没握住她的?腰,她看不见?那里青筋暴起,是?明显克制的?线条。


    裴清让的?鼻梁太高,林姰微微侧头。


    呼吸交织,心跳彻底失控,帐篷里的?空气仿佛不能流通,一个劲儿地升温。


    在嘴唇就要碰触到的?那一秒,裴清让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了句:“喜欢我,还是?想找个人接吻?”第37章 第 37 章 亲近之人


    ——喜欢我, 还是想找个人接吻?


    那么近的距离,来个人都无法解释的姿势,几乎要鼻尖抵着鼻尖, 嘴唇覆上嘴唇。


    偏偏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浸过泉水一般, 此时结了冰, 透着森然寒意, 凛然不可侵犯。


    他?的眼神不为所动, 耳朵却又红到快要滴血, 林姰完全拿不准他?是怎样想的。


    假如裴清让同意和自己接吻, 她或许会伸手碰一碰, 他?的耳朵是不是很烫,又是不是很软。


    可是现在,她迎着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 不服气地问道:“不喜欢就?不可以?亲吗?”


    裴清让嘴角抿得平直,没有说话。


    林姰看人的目光太直白, 有什?么就?映出什?么, 从来都懒得掩饰自己的情感?, 喜欢和不喜欢都分明, 根本不用猜。


    他?本就?知道答案。


    本来想随她高兴的, 她想亲他?,就?给她亲好了。


    可是现在,“不喜欢”三个字清晰敲击在他?的耳膜, 胸腔从她靠过来那一刻沉闷的撞击感?慢慢变轻,他?看着那张就?连自己梦境都鲜少光顾的脸庞,低声?说:“不可以?。”


    林姰最?后一次和他?确认——


    “喜欢你才可以?亲?”


    “嗯。”


    “你喜欢的你才会亲?”


    “是。”


    她点头:“那我知道了。”


    是她彻彻底底想多,裴清让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她都在他?身上了, 虽然是不小?心,但也说明,这?哥要么是性冷淡,要么就?是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不管是哪个理由,这?嘴她都亲不到。


    没有就?没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儿,行就?行,不行就?算,就?是有点可惜,难得碰到这?么一个人,让她有亵渎的欲望。


    林姰从裴清让身上下来。


    跟这?个人假结婚之后,她那些吊带的、真丝的、深V的、长度不过大腿的睡裙就?不见天日,她有健身习惯,又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自己欣赏。


    和裴清让一起住之后,即使洗完澡她也会穿戴整齐,这?会儿身上是宽松舒适的白色棉T灰色运动裤,显得人很瘦削。


    乌黑浓密的长发别在而后,脸部线条是柔和的,肌肤透出洗澡时水汽蒸出来的红,嘴唇颜色艳丽,可眼神像冬天的湖面,冷静极了。


    “我为昨天和今天的事跟你道歉,是我见色起意,一时冲动。”


    林姰大大方方,十分坦荡:“你长了一张很让人想对你做点什?么的脸,正好我自制力也不是很好,所以?就?这?样了,漂亮的男孩子得


    学?会保护自己,你以?后多提防着我一点儿。”


    她的嘴唇红润柔软,在说抱歉的话,可是清凌凌的眼睛没有半分歉意,甚至有种要跟人划清界限的毅然决然。


    裴清让只是在听她说,不笑时眼尾弧度如薄刃,瞳孔幽深不可见底,不见半分笑时的温柔多情。


    林姰轻快决定:“那一直到离婚之前,我们就?当朋友好好相处吧。”


    “朋友”两字,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哪有人想强吻自己朋友的。


    裴清让似乎终于有了点反应,淡声?重复:“朋友?”


    林姰点头,语气随意:“对啊,朋友。”


    不然他?们这?种强吻未遂的关系还能是什?么?


    往前一步可能是床搭子,往后一步可不就?是朋友吗?


    “行,”裴清让神情漠然,声?线平稳冷静到极点,“我会好好和你当朋友的。”-


    林姰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归功于她心大、什?么都不当回事。


    她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旁边的帐篷已经空了——拉链开着,里?面的被子枕头都相当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这?人应该是有强迫症加洁癖。


    脑海自动回放昨天晚上发生在那里?的一幕。


    好不容易遇到个想对他?做点什?么的人,人家对她还没有一点意思——都压在他?身上了,他?都不亲。


    想到这?儿,她气呼呼起床洗漱,擦护肤品时看向镜子里?那张脸,得出结论:裴清让眼光有问题。


    只是,如果是他?的白月光压在他?身上呢?他?还会无动于衷吗?禁欲二十七八年的人想想就?很压抑,恐怕那女孩整晚不用睡觉。


    停。


    不要想了。


    林姰下楼的时候,裴清让已经在盛秋云身边,帮忙准备早饭。


    在长辈面前的他?,俨然是另一副样子,她亲不到的嘴角是弯起来的,看着冷淡而乖,甚至有些纯良无害。


    盛秋云说什?么他都垂着长长的睫毛认认真真听着,低低应声?的语气特别温柔。


    再温柔也不是自己的。


    林姰的视线越过裴清让,和盛秋云打?招呼:“奶奶早。”


    老人家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姰笑笑:“上班的生物钟还没改过来。”


    “年轻人真是辛苦,”老人家心疼,“吃完早饭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裴清让看向她,眼神询问她的意见,俊脸冷若霜雪,但是不给亲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又不能服务于她。


    林姰笑:“不用,他?忙,我自己转转就?可以?。”


    这?个人对她处处照顾过分妥帖,总是害她误会,丢脸的事情做了两次,不想再有第三次。


    所以?上午,林姰和裴樱去逛街。


    下午,她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睡午觉——她又回到自己第一天住的那间,这?样的行为,如同小?学?生闹别扭、在课桌中间划下一道绝交的三八线。


    假期,林姰的生活节奏慢下来,惬意得不行,但裴清让那边显然不是如此。


    国外供应商不过中国年,线上会议照开不误,会议结束后李明启又打?来电话。


    “高科分公?司从咱这?儿挖人,光这?个月研发部门走了三个,他?们现在的研发部负责人叫什?么蒋政,这?名字觉不觉得有点熟悉?”


    裴清让的导师曾就?职高科总部,在回国之前,被这?家公?司以?窃取商业机密起诉,之后拘禁、限制人身自由,直至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现在分公?司开到中国,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苍梧,裴清让都能猜到它之后的肮脏路数——挖人、窃取机密、不择手段把苍梧搞垮。


    他?的脸色冷透了,声?音却平稳没有起伏:“让赵毅假离职,传出我跟他?意见相悖的风声?,再传他?要自立门户、自己开公?司。”


    李明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到时候高科自然而然会来挖人,苍梧的研发总监,手里?能握着多少机密?裴清让啊裴清让,你自己不去当间谍真是可惜了!”


    “我这?就?去办,”李明启又问:“在那边玩得开心吗?”


    裴清让没答,只是说了个人名,问李明启还记不记得。


    李明启对他?说的名字有印象:“就?是那个头一天跟你表白第二天就?跟你室友过夜震碎你三观的那位吗?”


    裴清让问:“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李明启轻嗤:“你还真是天真啊,怎么可能还在一起,那俩当时就?是炮友,各自回国就?各自结婚了。”


    李明启觉得裴清让在感?情方面有点“傻白甜”,长了一张招桃花的渣男脸,看起来像是女朋友谈过八百个,实际上纯情得不行。


    不然怎么会有人到了二十七八岁,还觉得接过吻上过床就?能一直在一起呢?


    “我不看你表情都知道你现在肯定鄙视得不行,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精神洁癖,年纪轻轻及时行乐各取所需,想接吻接吻想上床上床想分手分手,还没感?情纠葛后顾之忧,也是很快乐的对吧。”


    裴清让沉默下来。


    李明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怎么不说话了?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裴清让漆黑暗沉的眼底,浮现讥诮神色,声?音冷得像冰:“不喜欢也可以?接吻?”


    “对啊,不喜欢还能上床呢,你情我愿的事儿,”李明启乐了,“你跟我说是谁不喜欢你还想吻你,还把我们裴神弄得这?么心神不安,不会是林姰吧?她想玩你啊……”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哥们儿早就?提醒过你了她不喜欢你……”


    裴清让站在窗边接电话,外面天色阴沉,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一楼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林姰长裙及脚踝,牵着狗狗准备出门,她的手里?空着,可能就?只是在附近转转,连把伞都没带。


    “还有事,先?挂了。”


    “什?么事儿啊?”


    裴清让顿了顿,低声?说:“她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林姰出门遛狗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叫上裴清让,却又在下个瞬间打?住这?个念头。


    他?们是早晚会离婚的关系,她应该习惯他?不在,而不是习惯他?在,更何?况哪有普通朋友腻腻歪歪做什?么都一起的呢?


    于是作罢。


    人生地不熟,又快要天黑,她不敢走太远,耳朵上挂着耳机,一边散步一边和祝余打?电话。


    祝余在农村老家,林姰隔着听筒,能想象那边有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


    “这?趟出去你跟裴清让怎么样?奶奶妹妹都在,还是分房睡的吗?”


    林姰如实道:“没分。”


    祝余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俩真的会睡一间,放在小?说里?,这?是男女主先?婚后爱感?情慢慢升温的契机,但放在现实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她谨慎开口:“裴清让有没有欺负你?”


    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悬殊摆在那里?,更何?况这?俩体型差也相当明显。


    林姰无声?笑了。


    祝余没有起哄问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也没有说跟裴清让在一起不亏,而是问她,他?有没有欺负你。


    所以?朋友大概就?是,我不知道你在经历什?么,但是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林姰幽幽叹了口气:“是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祝余诧异,乐不可支:“你欺负人家什?么了?”


    “第一天晚上我们是分房睡的,但是第二天晚上,我们睡了一间。”


    电话那边的祝余,胃口被林姰高高吊起,不自觉屏住呼吸。


    林姰继续说:“我睡床,他?睡帐篷,那帐篷就?在我洗澡的时候水灵灵地撑起来了。”


    祝余笑得不行,林姰的眉眼也弯折出柔软的弧度。


    因?为觉得可爱。


    帐篷可爱,撑帐篷的人更可爱。


    所以?他?是真的纯情,真的正人君子。


    也是真的对她没有想法。


    “没想到裴神这?么纯情啊!”


    “对,纯爱战士,”林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长那么帅,但亲都不给亲的。”


    祝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亲?谁亲谁?”


    林姰:“


    我那天喝了酒想亲他?。”


    祝余:“然后呢?”


    林姰:“他?拒绝我了啊。”


    祝余“啊”了一声?,人还在震惊之中没缓过神,听见林姰继续说:“然后我不甘心,又试了一次,又被拒绝了。”


    祝余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你不是非常讨厌跟人有肢体接触吗?”


    林姰“嗯”了声?,她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怎么遇到裴清让就?失效,还不受控制地往相反的反向发展。


    跟他?牵手的时候不排斥,甚至很想玩他?的手;


    跟他?拥抱的时候有些喜欢,他?怀里?清冽温热的气息让人上瘾;


    甚至很多时候他?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她都会有想要跟他?贴贴的冲动。


    面对裴清让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你说,我是不是年纪到了所以?开始有那种很原始的冲动?”


    祝余沉思了会:“如果随随便便一个长得好看的身材好点的就?可以?接吻,那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有亲过别人?或者我这?么问,换个别的个子高身材高脸蛋漂亮的,你也想亲?”


    林姰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记。


    薄雾散开,显出问题本质,答案呼之欲出。


    偏偏她嘴硬:“我没遇到比他?更好看身材更好脑袋更聪明情绪更稳定的,我怎么知道呢……”


    祝余一字一顿:“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是裴清让,你才想接吻呢?”


    林姰没有办法反驳,祝余软着语气问:“你想和他?在一起吗?还是只想玩玩?”


    问题超出林姰过往的经验范围,更何?况裴清让也不想和她在一起。


    她低声?说:“我就?想接个吻,没想在一起,就?算是玩我也会很认真的。”


    接吻可以?很快乐,可是在一起就?很麻烦了,要患得患失、要承担责任、要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个人,就?算是这?样做了,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崔女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姰爸爸是九十年代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毕业后就?有稳定的工作,进了县政府。


    那个时候机关单位学?历普遍不高,突然来了个年轻小?伙子,985毕业,个子高、皮肤白、长相还相当标致,一下子全县都知道了,别的单位的人也会借送材料来看一眼。


    但是爸爸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结果提拔的时候,处处不如他?的人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第一次提拔是这?样,第二次提拔还是这?样,第三次甚至还是……他?每次陪跑,每次落空,这?种单位并不是以?学?历论英雄,学?历不如他?的照旧比他?吃得开。


    这?时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媒人说,人家姑娘对你非常满意,你觉得怎么样?


    他?是想拒绝的,对方样貌、学?历、工作没有一样比得上他?,偏偏媒人的下一句话是:知道区里?刚上任的崔区长吗?那就?是人家姑娘的亲爹。


    后来他?们结婚了,婚后一年有了她。


    从记事起爸爸的脾气就?很大,吵架之后总是不动声?色冷暴力,她记得某次吵得厉害妈妈夺门而出,爸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她哭着说要去找妈妈,太小?了又怕黑,一直坐在楼梯口等着,直到后半夜妈妈全身湿透一个人回来。


    第二天,妈妈又像没事人一样,早起做饭洗衣帮爸爸熨烫衬衫,甚至还是先?低头先?说话的那一个……


    长大后,她问过妈妈为什?么不离婚。


    妈妈眼神空洞地说:“我们刚谈恋爱那会,他?攒了好几个月工资给我买了一块手表……怎么人说变就?变了呢?”


    所以?在一起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


    不如想接吻的时候接吻,想拥抱的时候拥抱,想要分开的时候分开。


    她自由惯了,不想被束缚,也不会爱人,不觉得自己能一辈子喜欢一个人,更不想要费心经营一段关系。


    电话那边祝余的奶奶喊她吃完饭,林姰挂断电话。


    “你好,请问廊桥怎么走?”


    林姰回头,是陌生男生问路,她自己都初来乍到,只能回一句:“我也不清楚。”


    男生没有走开的意思,有些腼腆地问她:“可以?加个微信吗?”


    平心而论,男生长得非常好看,薄肌冷白皮,眼睛也是她喜欢的长睫毛双眼皮,那张脸一看就?二十出头,可以?用清纯来形容,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男生遗憾,仍不放弃,举了举挂在胸前的相机:“那姐姐,以?后我可以?给你约拍吗?你真的……很漂亮。”


    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林姰不为所动。


    如果她只是想要找个人接吻,她现在应该给他?微信,为什?么她会觉得烦躁和反感?。


    所以?就?算没有喜欢,她也不是想随便找个人接吻。


    她就?只是想和裴清让接吻。


    而觉得这?个男生好看、忍不住多看两眼,也只是因?为他?跟裴清让有一点点的像,但没有裴清让身上的凛然气势,更不可能有能跟裴清让比较的漂亮五官和干净眼神。


    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裴清让就?只有一个。


    脸颊、手背有猝不及防落下的湿润触感?,是下雨了。


    妈妈和爸爸吵架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暴雨倾盆妈妈夺门而出,爸爸坐在沙发上,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而后声?音平稳笑容满面地接起上级电话。


    她以?为小?时候的事早已忘记,却忽略了那些点点滴滴塑造了她的骨血,稍不留意就?会在眼前重现。


    雨从头顶落下的这?一刻,她不合时宜地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像当初的妈妈。


    她最?讨厌下雨天,可被暴雨困在公?司楼下的那天,是裴清让来接她的。


    习惯一个人对你好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会在以?后漫长人生中遇到相似情景时,不受控制地想起这?个人,可他?不会永远都在。


    比如现在,他?就?不在。


    趁着雨还没有变大,林姰抬眼看向周围是否有地方可以?暂时避雨。


    就?在她弯腰把自己的外套披到狗狗身上的那一刻,不再有雨滴落下。


    她蓦然抬头,黑色雨伞撑过头顶,撑伞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清秀白皙。


    她站起身,对上那双清绝的眼睛。


    他?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不然怎么会在她想到他?的瞬间出现……


    跟她问路的男生还是站在那里?,林姰颔首:“我和我朋友一起的,先?走了。”


    男生不好再纠缠,走开之后仍频频回头看她。


    直到裴清让不动声?色往她旁边靠了一步,将她彻底挡住。


    男人的声?音似乎比这?阴雨天气还要凉:“我是你朋友?”


    林姰被他?问得心跳莫名,偏还要故作镇定:“对啊,朋友,不然呢?”


    当接吻搭子你又不乐意,现在还来问。


    裴清让居高临下睨她一眼,微扬的下颌是傲气流畅的弧度:“你也想跟你别的朋友接吻?”


    “可我根本没有亲到你,”林姰说起这?个就?有点气,“你怎么在这?儿?”


    他?漫不经心:“我一直在你身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条路上路灯不算太亮,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林姰茫然:“在我身后?”


    裴清让淡声?:“别误会,没有故意要听你打?电话,怕你不安全。”


    却没想到,会听见她说:我就?想接个吻,没想在一起,就?算是玩我也会很认真的。


    如果她想亲他?,就?让她亲好了,都随她高兴。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所谓,总好过她雨天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和陌生男人站在一起。


    但是,她应该不会再亲他?了。


    林姰的心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酸软,闷闷“哦”了一声?。


    他?会来找自己。


    他?不会冷暴力。


    他?和爸爸一点都不一样。


    她仰起脸:“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裴清让轻声?开口:“奶奶说,与亲近之人,不可说反话,不可说气话,不可不说话。”


    惯常冰冷的声?线很软,带了哄人的意味,“亲近之人”几个字音被他?咬得清晰,轻轻淡淡落在耳边,带起心脏止不住的震颤。


    “再过六个小?时,今天就?要过去了。”


    男人肤色冷白而面孔英俊,浓密眼睫之下,湿漉漉的眼睛干净又沉:“在我来找你之前,我们今天还一句话没有说过。”第38章 第 38 章 看看腹肌


    一天没有说话这样的小事?, 竟也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也是这一刻,林姰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遗传了爸爸的冷暴力基因?, 又或者成长环境使然,她很难不受影响。


    她都不用努力, 也能学会爸爸不开心就不说话那?一套, 明明自己也讨厌, 却又潜意识里变成这样。


    可是她和裴清让, 不是妈妈和爸爸。


    先低头的是他, 先说话的是他, 在?别别扭扭的情况下怕她不安全、默默走在?她身?后的也是他, 是因?为目光始终跟随,雨伞才能第一时间为她撑过头顶。


    她是刺猬,他是温柔的具象。


    因?为她一身?刺,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也在?被她伤害。


    林姰觉得自己要栽。


    共处一室撑帐篷她觉得他可爱, 想?亲不给?亲她觉得他纯情, 默默走在?她身?后她觉得他让人心软, 最致命的是, 这样的裴清让除了她任何人都看不到。


    在?她走神?的时候, 男人把手里的雨伞递给?她,低声说:“我给?狗狗穿雨衣。”


    林姰垂眸,男人弯腰, 轻声哄着狗狗把雨衣穿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发顶蓬松柔软,脖颈冷白线条流畅没入衣领,肩膀宽阔平直, 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如?果被他揽进怀里,或许会非常治愈,像是躲进避风港。


    狗狗穿上?明黄色雨衣,可爱得不行。


    裴清让直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雨伞:“走了,回家。”


    林姰“嗯”了声,“回家”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种让人心生?向往的魔力。


    她的心脏如?同浸在?温热的泉水中?,那?些因?为不断受伤生?出的老茧,坚硬且层层叠叠,此时此刻悄无声息软化剥离,心脏变得又软又烫。


    远处是青灰色天空,近处是洱海,风景如?同水墨画轴在?眼前铺开,他们共撑一把伞,心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慢慢清晰。


    林姰对裴清让近一米九的身?高有了更直观的体会,鼻尖是湿漉漉的青草香花香,掺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寒气息,让人想?要深呼吸。


    她不想?再沉默:“不是说今天还没怎么说话吗?那?你说点什么嘛。”


    尾音轻软,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很有撒娇嫌疑,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恃宠而骄——因?为知?道这个人会无条件纵容她的脾气,所以蹬鼻子上?脸,蛮不讲理地让人家先说话。


    裴清让就真的说了点什么:“那?男的谁。”


    他似是配合她,随意开启了话题,随便问了点什么,语气很淡,情绪不可捕捉。


    “一个问路的弟弟,”林姰如?实回答,“你觉不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刚才如?果不是有裴清让对比的话,那?小孩放在?人群里绝对是个大?帅哥。


    但裴清让这个参照物属实有点“降维打击”,男人骨相清绝,气场冷淡肃杀,两人站在?一起,差距实在?惨烈。


    更何况这哥今天又帅得格外突出,头发没打理,眉眼沉黑而肤色冷白,身?上?是某品牌贵的要死的棒球外套,纯黑、宽大?,内里一件没图案的白T,就已?经?足够出众,意外有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朝气。


    闻言,裴清让散漫出声:“怎么,喜欢?”


    林姰没谈过恋爱,但身?边同事?倒是有跟年下谈恋爱的,说床下奶狗床上?狼狗挺带劲。


    她把同事?原话委婉地换了个说法?:“弟弟更乖更单纯,更能提供情绪价值。”


    “什么情绪价值,”裴清让嘴角勾着,薄薄一层嘲讽,“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你花钱养的时候可别哭。”


    他比她大?,论起来不是弟弟,是哥哥,当她把“哥哥”两个字和眼前英俊高大?的年轻男人联系在?一起,莫名就觉得这两个字有点苏,甚至心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酥麻。


    但她嘴上?不饶人:“那?又怎样,弟弟花钱就能亲,某些人花钱都不给?亲吧?”


    裴清让停住脚步,眼神?闲散,没半分情绪:“趁没走远,我去给?你要个微信?”


    林姰倒是异常潇洒,毫无留恋:“不要了,下一个更乖。”


    裴清让嘴角抿起,从眉骨鼻梁往下是俊秀森然的弧度,喉结凸起的线条格外锋利冷漠。


    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趋势,说是四季如?春,这种天气仍旧湿冷,林姰不自觉往裴清让的方向靠了一步,肩膀很难不碰到他的肩。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新婚夫妇,此时应该是他揽着她的肩膀、她挽着他的手臂,雨天接吻应该很浪漫。


    但他们不是,裴清让甚至在她靠过来这一刻,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情况所迫,这种时候没必要这么绅士吧?


    林姰揪住他的外套袖口:“雨大?,你靠过来一点。”


    裴清让垂眸,眼皮很薄,抿起的嘴唇也是,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朋友之间靠太近不合适吧。”


    朋友。


    昨天昨天说要当朋友相处。


    刚才当着问路的男生?,她说的也是:我和我朋友一起的。


    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裴清让似乎对此有意见的样子?


    她想?不通,只觉得这人今天有点不对劲,说不出来的别扭,突然长出一身?反骨一样。


    她说弟弟好,他说弟弟需要花钱养。


    她说近一点,他说朋友不能靠太近。


    她说他是朋友,他问她是不是想?跟别的朋友接吻。


    林姰瞧他半天,不太确定地憋出一句:“裴清让,你不会是吃醋吧?”


    裴清让笑了下,眉眼清俊,瞳孔似有流光,唇红齿白的勾人模样,嗓音却冰冰冷冷:“朋友之?间吃哪门子醋。


    对啊,林姰也觉得朋友之?前没什么醋好吃,更何况她就是跟陌生?男生?说了三句话。


    如?果裴清让是真的吃醋,那?他得多?喜欢她,占有欲又是得多?强。


    到家后,盛秋云迎上?来:“雨下大?了吧?有没有淋湿?”


    林姰低头,她今天的裙子太长,脚踝处难免被溅上?雨水,除此之?外非常干爽,穿了雨衣的狗狗也是一样。


    她摇头,盛秋云仔细端详过才放心,又拿着毛巾递给?裴清让:“别着凉。”


    裴清让接过毛巾:“我上?楼洗个澡。”


    他转身?往楼上?走,个子高高的,腿长步子也大?。外套是纯黑,但还是可以看出,肩侧乃至后背颜色更深,那?是被雨打湿的痕迹。


    直到清瘦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林姰收回视线,再去看自己干净清爽的长裙,心底泛起难言的愧疚。


    脑袋里拉响警报。


    她就知?道她应该少和这个人接触,越接触越是被吸引,这人一举一动都随性散漫,可又正正好好戳在?她的心脏。


    她很难抗拒生?理性喜欢和他的吸引力,偏偏这个人连亲都不肯给?她亲,这就很难办了。


    正愁着呢,手机响起提示音。


    祝余:【给?你推荐个游戏分散一下注意力?说不定你玩游戏上?头,就对裴清让没想?法?了呢?】


    林姰点开祝余发来的链接,下载、安装、注册一气呵成。


    是市面上?近几年风很大?的恋爱手游,她没玩过,但身?边不少人疯狂上?头并且为之?氪金。


    她曾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抓住救命的浮木,因?为她迫切需要转移不受控制落在?裴清让身?上?的视线。


    嫌弃手机不过瘾,她又拿起身?边的平板电脑。


    游戏里有好几款男主,性格样貌迥异,针对玩家不同的喜好口味设计。


    林姰的审美取向是裴清让那


    ?样的清冷挂浓颜系,如?果再有点美强惨属性就完美了。


    其中?一个男主冷白皮薄肌双眼皮,除了发型发色,还真跟裴清让有点像,不得不感叹,不给?亲的那?位生?了一张伟大?的建模脸。


    她反手就选择了跟裴清让相反的清纯弟弟——他越说弟弟不好,她就越要试试。


    盛秋云煮了驱寒热汤,放到她面前:“趁热喝掉,别感冒了。”


    “谢谢奶奶。”


    总有那?么个瞬间,林姰看到她会想?起自己的外婆,在?父母身?边都没享受到的温情,竟然在?结婚后补偿给?她了。


    她喝掉自己的那?碗,又去把碗洗干净。


    裴清让没下楼,盛秋云有些担忧:“这里冬天还是冷的,去年他前脚下飞机后脚就感冒了,我给?他送上?去。”


    哪有让老人家忙前忙后的道理,林姰把平板放到沙发上?:“奶奶,我来。”


    林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她的手握上?冰凉的门把手,往下一按。


    室内没开灯,窗帘还拉着。


    开门带起的那?阵风,让潮湿沐浴露香气扑面而来。


    林姰抬头,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她的眼睛适应昏暗环境之?后,被眼前一幕冲击到傻掉——


    洗完澡还在?擦头发的人,身?上?只一条运动长裤,裤绳没系,松散垂在?那?里,林姰甚至觉得,那?裤子是被胯挂住的,腰际的人鱼线甚至露出一点端倪,在?光影明暗中?仿若雕刻……


    他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挺拔瘦削,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裴清让肩颈、手臂都有非常漂亮利落的肌肉线条,骨架宽薄、腰身?窄瘦,还特别白。


    林姰的视线刮过平直深陷的锁骨、肌理分明的胸肌,一路下移,落在?男人腰腹位置,好奇心终于要被满足,她下意识去数他腹肌是几块:一、二……


    还没瞧个清楚,这人已?经?捞起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色短袖套上?,那?没数完的腹肌就这样看不见了。


    起码等她数完了再穿衣服啊!


    林姰气鼓鼓急了眼:“裴清让,你这可就没意思了,我还没数完几块呢。”


    “对,我没意思。”


    裴清让头发半干,随手拿毛巾擦了两下,遮住正在?泛红的耳朵。


    林姰目光不躲不避,没有半分害羞情绪,只是觉得意犹未尽还没看够:“朋友之?间看看腹肌也不行?”


    “你哪个朋友给?你看腹肌了?”


    裴清让走到她面前,俯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尽显,那?双漆黑澄净的眼睛眼神?冷透了:“我这么没意思的人,腹肌只给?老婆看,不给?普通朋友看。”-


    美色惑人。


    林姰非常糟糕地发现,裴清让是她最喜欢的冷白皮薄肌,有些东西没看过不会浮想?联翩,一旦看过就不一样了。


    她感谢在?自己上?头的节骨眼上?,祝余给?她推荐恋爱手游转移注意力,一吃过晚饭就迫不及待拿起平板登录,继续做任务。


    “姐姐,你在?玩游戏吗?”裴樱见她如?此沉迷,忍不住凑到身?边。


    林姰刚要说自己在?玩什么,裴樱就已?经?在?惊呼:“我也在?玩这个游戏!姐姐,这几个男主你最喜欢哪个?”


    裴樱还说出了那?几个男主的名字,如?数家珍。


    “我不喜欢霸道总裁高岭之?花,一副禁欲不容侵犯的样子,平时上?班就够辛苦了,也不喜欢阳光开朗直男,话多?的不是我理想?型。”


    林姰话音刚落,敏感察觉对面有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冰冰冷冷落下来。


    她的声音平稳,不受半分影响:“我喜欢弟弟,个子高,长得好看,叫姐姐也很苏。”


    林姰没体验过姐弟恋,打算在?游戏里体验一把。


    对上?裴清让看过来的视线,她刻意放慢语速:“腹、肌、也、练、得、不、错,氪金就给?看。”


    裴樱激动地抱住林姰:“是吧是吧!我也最喜欢他了!身?材超好超棒!”


    难得找到同好,两人腻腻歪歪靠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压低音量的尖叫,完全没意识到时间流逝。


    甚至清醒理智如?林姰,第一次在?游戏里氪金,还氪了不少。


    她给?男主换了一件衣服,说是衣服,其实跟半裸没什么区别……胸肌腹肌相当分明。


    换完衣服,林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马上?就要十点,她玩得太过入迷,连坐在?旁边沙发的裴清让什么时候上?楼都没察觉。


    “我们明天再玩。”


    “好!晚安姐姐!”


    裴樱房间也在?二楼,两人一起往楼上?走。


    林姰想?说自己东西落在?楼下、等裴樱回房间,再回之?前自己睡的那?间,不想?裴樱已?经?先开口:“姐姐,你还和哥哥分房睡的吗?”


    “当然没有,”林姰计划失败,昧着良心糊弄小孩,“我们感情非常好。”


    妹妹欣慰:“那?就好,哥哥最不会哄人了。”


    他很会哄啊。


    妹妹是不是对自己亲哥不太了解。


    林姰没有多?说,她在?妹妹亮闪闪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推开裴清让房间的门。


    “晚安姐姐。”


    “晚安。”


    门带上?后,林姰脊背僵直,硬着头皮转身?。


    裴清让白衣黑裤,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抱着游戏机打游戏:“那?么多?空房间,大?晚上?跑我房间做什么?”


    林姰走到床边坐下:“睡觉。”


    裴清让游戏没停,那?双手骨节分明青筋都漂亮,睫毛垂着,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屏幕:“普通朋友睡一个房间,不合适吧。”


    “我睡床你睡帐篷,也算一个房间?”


    林姰不以为然,也不甘示弱:“我跟朋友没这么生?分,我跟朋友都盖一床棉被聊天。”


    她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不爱服输不爱低头,本来还想?等裴樱回房间、她就撤的,现在?她改变想?法?了,今天晚上?就要跟这个普通朋友睡一间。


    林姰的游戏还没玩够,所以平板没有锁屏,她放在?床上?,拿起衣服去卧室洗澡。


    浴室响起水声。


    裴清让放下游戏机,准备去外面待会儿。


    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姐姐,我困了,可以睡你旁边吗?”


    他不明所以,走到声音来处,屏幕里几乎半裸的男人,正在?揉着眼睛撒娇。


    所以她喜欢这种?


    这就是她说的:更能提供情绪价值?


    林姰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觉的棉T恤运动裤,本来很漂亮的身?材曲线藏在?宽大?的衣服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她走出浴室,床上?的平板不知?何时到了裴清让身?边,本来就是他的,他用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下个瞬间,她的眼睛瞪大?,瞳孔止不住地震颤——


    她去洗澡前,屏幕里的弟弟还是个薄肌半裸男,肌理分明,观赏性极佳,性张力满分。


    但是,是谁给?她的宝贝换上?的东北大?花棉袄?一下从纯爱电影男主变成乡村爱情故事?男主,性缩力简直了!


    而且这件东北大?花棉袄,她在?游戏商店里看到过,价格相当昂贵,不可能是系统随机赠送随机换上?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懒懒散散打游戏的人:“裴清让,你动我游戏了?”


    她就是随口一问。


    裴清让不会这么无聊,其实她更相信是游戏出了漏洞。


    男人眼眸未掀,淡声开口:“家里还有小朋友在?,穿成那?样,影响不好。”


    竟然真的是他!


    林姰炸毛:“那?你也不能给?我宝贝穿上?东北大?花棉袄啊!”


    裴清让嘴角勾着,反手就把平板扣在?一边:“如?果不是他一直姐姐、姐姐的叫你,我也没想?碰。”


    游戏设计者钻研的就是女性心理,塑造三次元不可能存在?的完美恋人,提供情绪价值,林姰的确在?一声声姐姐里迷失了自己。


    那?件衣服是……暴露了些,色气了些,但是完美展现身?材。


    她一生?行善积德好点色怎么


    了?


    他不给?她看腹肌还不让人去游戏里找找刺激了?


    林姰伸长手臂去拿平板:“那?是我氪金给?我宝贝买的,我要换回来!”


    平板是裴清让的,大?屏玩游戏特别有代入感,但是买衣服的钱是实实在?在?从她工资卡里扣的,她享有给?弟弟换衣服的自由。


    裴清让直接起身?将平板举高,仗着身?高优势欺负人,居高临下睨着她:“你宝贝?”


    林姰:“对,我宝贝,八块腹肌不是宝贝是什么?后面剧情还有亲亲抱抱贴贴呢!”


    她扑上?去抢,一不小心力气就有些大?。


    裴清让毫无防备,小腿撞到沙发,重心不稳。但林姰满心满眼都是她氪金的弟弟,还是一个劲儿往前。


    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身?体失重,天旋地转。


    回过神?时,人已?经?和裴清让一起跌倒在?沙发,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落针可闻,心脏都不会跳了。


    更糟糕的是,裴清让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支在?地上?,她的腿在?这两条长腿之?间,这姿势简直要命。


    窗外晚风一下涌入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心跳很重,一声比一声清晰,比之?前都要剧烈都要疯狂。


    而她的黑色长发落在?他的胸口、肩侧、脖颈,和冷白皮形成强烈视觉冲击。


    裴清让似乎是觉得痒,曲指勾起那?缕长发,顺到她耳后,不经?意间的肌肤相触,像有电流,惹人战栗。


    林姰又不傻,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三次,手撑在?他身?上?要起来,却动不了,男人修长白净的手指松散圈住了她的手腕。


    “裴清让,你什么意思?”


    亲也不给?亲,腹肌也不给?看,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甚至她去游戏里氪金看看别人的腹肌找找恋爱的刺激,他还特别幼稚地给?人穿上?一身?大?花棉袄!


    林姰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你背着我喝多?了头脑不清?”


    目光纠缠在?一起,两人的眼神?都冷,碰撞在?一起的那?刻却像是点起明火,热意攀升,僵持不下。


    裴清让没醉。


    他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清醒地看着自己做曾经?不齿的事?情。


    她不就是想?玩他吗,那?就让她玩好了,总比真的去外面找骗她钱需要她养的弟弟好。


    不清不楚也好,没名没分也罢,总好过和她当什么普通朋友。


    “腹肌还想?数吗,”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黑而暗沉,此时却有种甘拜下风、听之?任之?的纵容,“我不收你钱。”第39章 第 39 章 摸摸腹肌


    林姰怔住。


    这又是什么?路数?


    纯爱战士裴清让被魂穿了吗?


    她?的手?撑在他的身?侧, 腿抵在他两条长腿中?间?,肌肤接触的面?积不过是手?腕,却仍然是个?不能直视的姿势, 就好像要把人这样那样。


    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她?胆大?包天,眼神坦荡无辜甚至充满好奇, 落在裴清让冰冷沉默但英俊的脸上?。


    屏幕里的3D建模哪有他半分?姿色, 男人脸型偏瘦, 眉眼鼻唇挑不出任何瑕疵, 近看甚至漂亮得很有冲击力, 那漆黑清透的瞳仁里, 似乎也有一片夜空, 朗月高悬星星环绕,不然怎么?会这么?亮。


    只不过他太让人捉摸不透,林姰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又有两次强吻失败的前车之鉴,她?此时非常谨慎:“刚才不是说?不给普通朋友看, 只给自己?老婆看吗?”


    裴清让容色冰冷, 目光干净到冷淡, 这样看着仍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根本不像是存了什么?勾引她?的心思。


    可?很矛盾的, 他的耳朵、脖颈乃至衣领深处看不见的位置一片薄红,清秀锋利的喉结滚动着,那线条看得人心跳加速。


    “林姰, 我没拿你?当?朋友,也没想跟你?当?朋友。”


    林姰彻底懵掉,轻蹙起眉:“什么?意思?”


    裴清让眼底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浓密睫毛掩映之下, 细碎闪过看不分?明。


    他只是一如既往散漫开口:“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语气里有种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


    她?的意思是,想接吻接吻,想拥抱拥抱,不想其他。


    裴清让说?他和?她?一样。


    她?不必再抵抗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因为她?对他同?样也有。


    她?的手?腕还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圈着,此时脉搏在他掌心疯狂跳动,肌肤相贴的位置热意涌动,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胸口像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小鹿,小鹿活蹦乱跳,胸腔都快要关不住。


    “所以,你?还要数吗?”


    男人双眼清澈,清澈到林姰想起一部很久远的电影——小鹿斑比。


    他薄唇轻抿、耳根红透的纯情模样,仿佛是秀色可?餐的具象化,就好像问的不是“你?还要数我的腹肌吗”,而是——“你?喜欢我吗”。


    一切有了“裴清让”这个?前缀,就对林姰充满诱惑力。


    比如裴清让的眼睛、裴清让的喉结、裴清让的手?指、裴清让的腹肌。


    林姰毫不矜持地点头,清透瞳孔里是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目光向下,白色短袖布料柔软隐隐勾勒出腰腹的线条,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脑袋里却有完整的画面?。


    她?任何时候都冷静都淡定,神经却在这刻被拉扯到极致——她?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更没掀过男人的衣服,脸颊莫名泛起热意,心里的小鹿也跳得越发疯狂。


    有点下不了手?。


    林姰看了一眼裴清让,没有杂质的眼神透出求助意味,目光莫名有些软。


    她?落下风,裴清让就占了上?风,这哥好整以暇,下巴一抬,意思是:您请自便。


    她?其实希望裴清让主动一点的,偏偏裴清让没这么?好心,懒懒散散瞧着她?,用“你?给我掀开还是我自己?掀开”的眼神折磨着她?。


    林姰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落到男人的T恤下摆,攥住而后往上?。


    她?不知道于她?来说?细微的动作,对她?身?下的人来说?是一种温柔的折磨。


    所以在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时刻,裴清让似是不耐烦,直接握着她?的手?掀起他的衣服,就像是牵着她?的手?引着她?轻薄自己?,动作游刃有余像个?浪荡公子,目光分?外淡漠:“要数快数。”


    他偏过头,下颌俊秀森冷。


    谁能想到新闻发布会上?衬衫扣子扣到第一颗的裴清让,现在握着她?的手?掀他的衣服。


    难以言说?的酥麻感,密密麻麻从心口泛起。


    她?的手?背是他温热干燥的掌心,手?心是他T恤的布料柔软纯白,区别于那些他总是穿在身?上?的高定西装,没有那么?禁欲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当?下摆撩起,男人的腰腹位置没有任何遮挡映入眼帘。


    这块的皮肤不见阳光,冷白皮在灯下白到扎眼,恰到好处的薄肌,八块腹肌肌理分?明,侧腰有明显的凹陷,显得格外劲瘦,人鱼线的浅浅沟壑没入长裤……


    其实配合胸肌观感更佳,因他肩宽会更显腰细,但又不失力量感。


    游戏还是保守了,按说?建模的时候就应该照着裴清让这种女娲毕设来,一张看起来就很会do的英俊面?孔,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还这么?顶,人设还是个?美强惨,绝对人气断层第一。


    “数完了?”裴清让眼眸微掀,语气没什么?耐心。


    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现在衣衫不整、任君采撷的模样,配上?锐利冷淡的眼神更加勾人。


    林姰点头,又摇头,饶是她?定力再好,此时也被勾得有点神志不清。


    裴清让轻嗤:“八个?数,二十秒数不完?数学考一百五的林姰同?学。”


    林姰踌躇一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的目光似有热度,在他的腰腹位置逡巡而过,裴清让终于忍无可忍把衣服整理好。


    林姰从他身?上?下去,他得以起身?,本来以为一切可?以到此为止,这姑娘又往他旁边凑了凑。


    扑闪扑闪的眼睛里,透着不怀好意。


    “又在打什么?算盘?”


    “我就说?你?有读心术你?还不承认,”林姰用商议的语气小心翼翼


    问了句:“如果我愿意氪金的话,可?以不可?以给我摸一下?”


    腹肌是硬的还是软的?手?感到底怎样?


    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如同?高中?时代知道题目答案还要搞清楚原理,只看到不行还要亲身?实践。


    裴清让蹙眉:“你?在想什么??”


    他是真的被气笑,气不过,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让她?清醒:“你?当?我是鸭?”


    摸一下能怎样啊,小气鬼。


    林姰给他科普:“说?鸭太难听了,现在都叫男模,而且还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裴清让预感自己?听不到什么?好话,但还是问了:“什么??”


    林姰一字一顿告诉他:“红豆生南国,苍梧生男模。”


    “意思苍梧是……”裴清让眉头拧得死紧,开口时甚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牛郎店?”


    林姰赶紧否认:“不是,是夸,网友票选出来的头牌,还是你?呢!”


    裴清让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径直回了自己?的帐篷。


    宽肩窄腰长腿的背影特别赏心悦目,林姰笑得不行,冲着帐篷里的人喊:“是夸你?长得帅!”


    回应她?的只有帐篷拉链气鼓鼓拉上?的声?音,还有一句没好气的——


    “晚安。”


    过快的心跳一时半会没有回落,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但林姰意外觉得不错。


    她?无声?笑弯眼睛,觉得这个?人简直可?爱死了。


    她?都没敢告诉他,票选苍梧头牌的视频下面?,最高赞回答是:这男人长了一张很会do的脸。


    万籁俱寂,林姰闭上?眼睛。


    近距离看腹肌真的太有冲击力了。


    希望她?可?以尽快过上?摸着腹肌睡觉的日子-


    整晚,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带人回到记忆深处某个?潮湿天气。


    黑漆漆的出租屋里,裴樱为了省电,总是趴在窗口写作业,不肯提前开灯。


    他一回家,她?就凑上?来。


    “哥哥,你?从哪里抱回来的小狗啊。”


    他全身?湿透,拉开的冲锋衣里面?,冒出狗狗的脑袋。


    裴樱想伸手?把狗狗抱出来,被他制止:“不要碰,我还没有带它洗澡打疫苗。”


    他从家里拿了钱找了纸箱,又带着狗狗出去。


    处理好一切已经是晚上?,脏兮兮的小狗恢复毛茸茸的模样。


    确保狗狗的样子不会让她?难过、心疼、害怕,他才拿出手?机。


    切换小号,输入号码,点击查找,添加好友。


    备注信息是【裴清让】,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你?的狗在我手?上?。】


    觉得匪气太重会吓到她?,最后只是一句:【我好像找到你?的小狗了。】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无形中?有根细绳系在他的心脏,吊着他的每一分?注意力。


    平日手?机静音的人,破天荒把消息音量调到最大?。


    每来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稍有风吹草动就是惊涛骇浪。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备注:【人傻钱多】。


    是他兼职的酒吧。


    那边的人问他:“今晚能过来吗?”


    他应下:“行。”


    出门前,裴樱拽住他的衣袖:“哥哥你?的脸很红。”


    她?踮起脚尖想去探他的额头,探到一片滚烫,眼里尽是担心:“哥哥你?发烧了。”


    “没关系。”


    “可?是……”


    可?是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她?的小狗是在屠宰场找到的。


    屠宰场的人看他年纪不大?,又执意要买下这条狗,当?然狮子大?开口,他没有办法见死不救。


    如果说?是他心地善良,屠宰场有更多的待宰杀的流浪狗,所以归根结底,他一点都不善良。


    只是没办法看她?因为丢了小狗伤心。


    课间?的时候,他路过她?们班门口,看到她?一边做题一边偷偷抹眼泪。


    妹妹还是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他抽回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告诉她?门从里面?反琐,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在家等哥哥给你?带草莓蛋糕回来。”


    冲锋衣的帽子扣到头顶,他重新走?进雨里。


    整个?晚上?,他看了无数次手?机。


    乐队的人难得见他魂不守舍,别有深意问道:“怎么??交女朋友了?”


    他没应声?,他们自讨没趣,也不生气,就是在耳边絮絮叨叨惹人心烦。


    他们说?难怪那些女生给你?起绰号叫臭脸鼓手?,你?真是浪费了你?这张脸,但凡你?愿意,也不至于赚钱赚得这么?辛苦。


    酒吧打烊,已经凌晨。


    他好像真的发烧了,眼皮很沉,脚步却轻。


    推开酒吧的门离开时,冷风灌入他的领口,要他强制清醒。


    他被豪车旁边的陌生女人拦下,是什么?含义,不用言明。


    他只是冷声?说?自己?还没成年,解开山地车的锁链就要走?。


    女人诧异一瞬,而后笑开:“姐姐等你?长大?。”


    “长大?也没可?能,”他第一次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这句话如同?魔咒,诅咒他在今后十几年里只能远远看着她?,喜欢的人就只能是喜欢的人,不能靠近,不能触碰,更不会是他一个?人的。


    凌晨的街道,路灯都无精打采,一片清幽。


    手?机再次震动,他直觉是她?,停下自行车查看消息。


    那根整晚吊着他的细线终于断了,心脏却久久没有回落,不高不低地悬着。


    他认得她?的头像。


    他曾经在班级群里看过无数次。


    初春,刚下过雨寒冷潮湿,他耐着性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回复她?的消息,手?指冻得通红。


    他问:【不要担心,狗狗没事,需要我送它回家吗?】


    她?说?爸爸妈妈不让她?养狗,问他是否可?以暂时收留,她?会支付狗狗的生活费和?他的劳务费。


    他不需要她?的生活费和?劳务费,只是回了个?“好”字。


    她?跟他约定高考之后见面?,他答应下来。


    头昏脑涨,心脏轻盈,刚下过雨的夜里,黑色自行车差点撞上?电线杆。


    他可?能真的发烧了,并且烧得不轻,不然心脏怎么?会跳成这个?鬼样子。


    他在竞赛里拿到国奖,可?以保送。


    照顾妹妹和?兼职打工的时间?宽裕,如果还有时间?,他会去学校报道。


    高考前一天,所有人在黑板上?写自己?高考之后要做的事。


    有人喊他:“裴神,毕业之后想做什么?啊?”


    他和?她?约定在高考结束那天见面?。


    当?所有人都离开,他拎起粉笔,在黑板的最角落,写下两个?字:表白。


    高考结束那天,暴雨突如其来。


    他带着狗狗来到约定的地点,等到天黑,没有等到她?人。


    当?夜幕降临,眼前一片灯光璀璨。


    画面?一转,他人已经在国外,目光所及是学校的感恩节晚宴。


    有女生和?他表白。


    他拒绝了女生的表白,和?她?出去过夜的邀请。


    却在第二天清早,撞见女生从他室友的房间?里出来。


    女生与他目光相对,浅浅笑了。


    她?说?我的确有点喜欢你?,但是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想跟你?接吻上?床不等于想和?你?恋爱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错身?而过的瞬间?,女孩变成了林姰。


    他目光错愕,身?体先于大?脑的指令做出反应,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


    “别走?。”


    我让你?玩-


    下过雨的清早,空气清新,阳光也像是被雨洗涤,一派清亮。


    林姰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那顶帐篷的拉链还是拉着的。


    她?枕着手?臂,静静看着那严丝合缝的小小空间?,想象裴清让睡着的样子。


    读本科的时候,一个?室友谈了男朋友


    ,每天和?她?们汇报进度,是牵手?了还是亲了、拥抱了。


    突然有一天室友犯了难,说?男朋友想要出去旅行,只订一个?房间?,但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再后来,是未婚先孕、打胎、伤害身?体,没有人去责备男生,只说?是她?不自爱。


    毕业后她?留在国外,男生回国,工作后被介绍领导的女儿,当?年就领了结婚证。


    在林姰原本的认知里,男生都大?同?小异。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裴清让这样干净清澈、一尘不染,看起来是冷冷淡淡的拽哥,其实比任何人都知分?寸、守边界。


    明明第一天住一个?房间?的时候,她?默认可?以跟他睡一张床。


    心脏变得很软很软。


    难得见裴清让睡个?懒觉,毕竟这位大?神熬夜工作到凌晨三点,也不影响早上?五点出门跑步,自律得可?怕。


    林姰轻手?轻脚开门关门,怕吵到熟睡的人,洗漱都是用了外面?的洗手?间?。


    收拾好就下楼,说?起来实在抱歉,在家都是裴清让做饭,所以时至今日,她?那炸厨房的厨艺没有半分?长进。


    想独立完成一顿早饭几乎不可?能,只能给奶奶打下手?,这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是盛秋云并不这么?想,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几个?小辈吃她?做的饭、吃得香喷喷。


    “你?哥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盛秋云隐隐觉得反常,叫住裴樱,“你?上?楼看看?”


    上?次他来,不适应乍然的天气变化,早上?发烧就没起得来。


    裴樱已经成年大?学在读,平时小说?漫画没少看,小说?里男主赖床只有一种可?能。


    她?觉得自己?去叫不太合适,挠了挠脸小小声?说?:“要去叫吗?哥哥是不是累着了啊……”


    嗯?累什么??


    林姰不明所以,而后看着妹妹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她?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小姑娘,脑袋转个?弯就反应过来了——哦,是这样那样的那个?累啊。


    她?想说?妹妹放心,你?哥不累。


    你?哥守身?如玉连碰都不让碰,最大?尺度就是给人看二十秒的腹肌。


    “我去吧。”


    林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毕竟他们一个?睡床一个?睡帐篷,被妹妹看到不好解释。


    当?她?推门走?进房间?,一切还是早上?起床时的样子。


    窗帘没有拉开,遮光效果良好,光线昏暗如同?是上?世纪的电影。


    帐篷的拉链拉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裴清让?你?醒了吗?”林姰放轻声?音。


    没有人应答。


    难道是已经起来了?


    裴清让跟她?这种心大?一觉到天亮的不一样。


    这人浅眠,一点声?音就能醒,按常理来说?不至于听不见。


    林姰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她?走?到帐篷门的位置,弯腰拉开拉链。


    裴清让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帐篷的隔音这么?好吗?怎么?会什么?都听不见呢。


    “裴清让。”


    林姰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她?只好进入帐篷,膝盖支地、弓着身?体的姿势,像猫咪。


    裴清让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额前碎发柔软滑落,眉骨到鼻梁是一道俊秀的弧度,睫毛浓密低垂,不见平日半分?凛然肃杀,甚至有种让人心动的温柔。


    怎么?会有人睡着都这么?好看。


    你?是睡美人吗?


    睫毛精。


    林姰和?他静静相对,很想伸手?戳一戳他的睫毛。


    她?有些不忍心叫他,但奶奶还在楼下等他吃早饭。


    面?对那张睡着依旧美貌的脸,嗓音都在不经意间?变得轻软:“裴清让。”


    这一方不被打扰的天地,时间?似乎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林姰的呼吸轻而又轻。


    裴清让的睫毛轻轻翕动,和?她?对上?视线,眼神并不清明。


    “我……”


    我不是来非礼你?的,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在人家睡觉的时候,不请自来出现在人家的帐篷里,很难不让人误会,更别提她?还有强吻失败的前科。


    只不过她?的解释还没有措好辞,支撑身?体的手?腕就被握住,猝不及防被拉入怀抱。


    男人的气息压下来,铺天盖地,强势占据所有感官。


    她?的脸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的体温轻易透过那层柔软的短袖布料,鼻尖都是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而又治愈的气息,身?后手?臂牢牢收紧,生怕她?跑掉一般,是比任何时候都密不透风的拥抱。


    以前裴清让穿衬衫西装裤,还有一次因为场合正式穿了西装马甲,那个?宽肩窄腰长腿翘臀的背影至今难忘,当?时她?难免见色起意,想的是:我能不能抱他一下?那个?腰看起来好好抱啊!


    没出息的是,现在他真的抱她?了,她?的大?脑当?机无法思考,心脏先大?脑一步产生反应,扑通、扑通砰砰跳动,震得胸口发麻。


    是做梦了吗?


    还是醒着的?


    她?怔在那里,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而就在这时,他睡梦中?的呓语,带着几分?含混几分?委屈,从头顶落下——


    “为什么?没来见我,我等你?好久。”第40章 第 40 章 睡一张床


    林姰高一就认识裴清让了?, 毫无争议的天?之骄子,即使是在一群打竞赛的巨佬里,也风光无两、难掩其芒。


    男生毫不?费力就能考到所有人仰望的成绩, 是所有老师看好的清北种子选手,拿下金牌也在意?料之中, 红底照片贴在学校宣传栏, 眉宇清澈眼神淡漠, 是意?气风发的具象化。


    高中毕业后的十年里他?们不?再有交集, 再看见他?是在苍梧科技的新闻发布会上, 男人白衬衣黑色西装裤, 五官比少年时更加冷峻肃杀, 面?对记者提问,游刃有余,散漫而肆意?。


    所以, 她从来没有听过裴清让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声音是软的、委屈的、带着鼻音的,毫不?设防的模样, 像是可以被人任意?伤害。


    林姰抬眼去?看抱住自己的人, 男人下颌压在她的发顶, 手臂环过她的肩, 密不?透风的姿势, 她动都?动不?了?。


    “你不?是出?国了?吗?”


    他?的声音沉沉从头顶落下,带着没睡醒的低哑,如同?羽毛扫过耳朵尖, 有点轻、有点痒。


    林姰下意?识说:“我回来了?啊。”


    裴清让又含混地问:“不?走了??”


    林姰有点懵,她要?走去?哪儿?


    “不?走了?啊,这不?在呢,”她晃了?下他?抱住他?的手臂, “裴清让,你到底有没有醒?”


    她仰头,只能看到他?下颌到脖颈的皮肤,那块位置常年被扣在衬衫衣领之下,不?见阳光冷白发透,却能感觉到,落在自己额头的呼吸滚烫。


    他?是不?是生病了??


    本来昨天?就淋雨了?,晚上又是睡的帐篷。


    手边没有体温计,林姰想探一下他?的额头,奈何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根本抽不?出?手,只好轻声叫他?名字。


    裴清让的眼皮很?沉,头也疼。


    视野昏暗,眼前?无边风雨和灯光璀璨都?烟消云散,她的轮廓慢慢在眼前?清晰。


    “做梦了?吗?”


    梦里没有等到的人,和他?擦肩而过的人,现在近在咫尺。


    帐篷透不?进光亮,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像宝石剔透,此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林姰这下对裴清让常年锻炼这件事?有实感了?,这人的手臂很?硬,还很?有力,微微松动之后,她才得以探出?个脑袋,瞧瞧这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从亲都?不?给亲,到抱着她不?放了?。


    这会儿是真?的醒了??


    刚才是还在梦里吗?


    她问:“是做了?什么……”


    “是做了?什么梦”的“梦”字还没有说完,裴清让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上她的脸。


    很?轻的那么一小下,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回手,没有再抱住自


    己,而是规规矩矩垂在了?身侧,另一只手被他?枕在脑袋下面?,那双睫毛浓密的漂亮眼睛,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自己。


    这是做什么?


    林姰没有防备,表情难得有些呆,刚要?控诉这人:好端端的你捏我脸做什么。


    却见他?好看的眼尾倏然一弯,深邃眼底尽是明亮笑意?,那笑特别纯粹,嘴角尖尖上扬,弧度漂亮得让人想要?吻他?。


    美色惑人,色授魂与。


    这张脸无时不?刻都?对她充满致命吸引力。


    林姰张了?张嘴,没发出?半个字音,还被裴清让瞧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定了?定心神,就开始抓住机会跟他?讨价还价:“你捏我脸,我是不?是可以捏你腹肌?”


    眼神和嗓音都?跃跃欲试。


    裴清让垂眸。


    她的瞳仁比一般人的黑、也大,此时闪烁着狡黠的光,特别亮,也灵动。


    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梦见,所以是真?的。


    他?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即使她没有一刻真?正属于他?。


    裴清让低垂的睫毛染了?笑,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柔:“想得美。”


    林姰上扬的嘴角瞬间瘪下去?,如同?被冷不?丁戳破的气球。


    这个纯情的小气鬼。


    什么时候才能从给人看二十秒腹肌,发展到给人摸二十秒腹肌?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林姰决定暂时放过他?。


    “你是不?是做梦了??”


    “嗯。”


    “什么梦?”


    “噩梦。”


    林姰蹙眉:“你好像还说了?句梦话。”


    裴清让问:“说了?什么?”


    林姰原封不?动地复述:“为什么没来见我,我等你好久。”


    很?难不?在意?,他?是等谁等了?好久,又因为等谁没等到在难过,梦里的语气都?那么委屈。


    “说吧,你等谁等了?好久?”


    她的语气颇为大度,盯着裴清让的眼神里,却写着:如果你敢说是什么白月光你就死定了?。


    裴清让漂亮的嘴唇动了?动,慢慢吐了?个字音:“你。”


    他们就像是同枕共眠的新婚夫妇,在醒来的清晨耳鬓厮磨,亲昵耳语,这样近的距离,能数得清他?的睫毛,再往前?凑近一点点,她的嘴唇就能亲到他的。


    裴清让整个人透着刚刚醒来的慵懒性感,平时少见,朝着她敞开的白T恤领口里,锁骨露出?一点端倪,平直深陷,让人想看却又看不?到的程度,最引人遐想。


    林姰蓦地想起他说,我没想和你做朋友。


    那些在她想要吻他的时刻,他?是否会有同?样的冲动,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尖发烫。


    眼下,她更关心:裴清让会在什么场景下梦见她。


    总不?可能跟自己一样,是那种梦吧?


    她问得很?是直接:“梦见我什么了??”


    裴清让嘴角勾着:“梦里你欠我钱,说很?快就还,我没等到。”


    林姰瞳孔地震:“我欠你钱?我怎么可能欠你的钱?”


    她在裴清让眼里究竟是怎么个形象,怎么梦里都?是她欠他?的钱?


    “如果我欠你钱,就只有一种可能……”她顿了?顿,目光闪烁着,慢吞吞吐了?三个字:“难道是我把你那个了??需要?付你一点薪酬?”


    “什么?”


    裴清让想起她昨天?说的那些什么“苍梧生男模”,恍然的瞬间,眉心拧起,那凛然肃杀的气场又回来了?,让人完全不?敢造次。


    林姰预感裴清让会敲她脑袋,赶紧起身,从和他?面?对面?侧躺,到她坐着、他?躺着。


    她用手背蹭了?下发烫的脸颊,还要?不?服输地问一句:“不?然我为什么会欠你钱?”


    裴清让被她气笑,目光清白:“原来你还有这种想法。”


    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帅:“那你现在在我的帐篷里,是准备趁我睡着做需要?付钱的那种事??”


    林姰瞪圆眼睛:“裴清让,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她被他?一句话噎住:“我之所以在你的帐篷,是为了?叫你起床,是你……突然抱我的……”


    说到后面?,她的音量渐小,底气也不?是特别足。


    要?是讨厌被他?抱住,她可以第一时间挣开,但她没有,归根结底还是有点喜欢的。


    裴清让不?沾烟酒、还有点洁癖,所以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很?好闻,因为常年锻炼,手臂胸肌也都?练得很?不?错,抱起来很?舒服……


    她不?是有点喜欢,是非常喜欢,甚至觉得被这个人抱着太治愈了?。


    但她得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抱自己,这样才能决定他?下次抱她的时候要?不?要?接受。


    林姰长?发别在耳后,脸部轮廓没有遮挡,五官精致到冷漠,偏偏生了?对比一般人大的“招风耳”,显得很?灵很?生动:“说吧,是把我当成谁了??”


    四目相对,裴清让语气很?轻:“没有把你当成谁。”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无旁骛地看着她,字音咬得清晰分明:“我就是,想抱你。”


    每个字音都?长?了?小翅膀,从她的耳朵钻进心里,最后在她柔软的心尖驻足,带来无法言说的震颤。


    平时跟冰山一样情绪不?外露的人,突然直球,林姰觉得裴清让可能是真?发烧,要?不?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级钓系,不?然怎么敢这样直白地撩人。


    她有点招架不?住:“我去?拿体温计,你等着。”


    裴清让量过体温,林姰紧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


    38度半。


    裴清让手指在她眉心点了?下:“皱眉做什么?”


    林姰抿唇,愧疚都?要?从那双清亮的眼睛溢出?来:“你是因为我才淋雨的。”


    裴清让很?无所谓:“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出?去?的。”


    他?的语气里甚至有种哄人宽心的温和,明明正在生病、正在难受的是他?,竟然还要?照顾她的情绪。


    林姰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外婆信因果轮回。


    在劝说妈妈离婚无果后,老太太跟她叹气,说你妈妈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爸爸的。


    那会林姰还在读小学,问外婆为什么这样说。


    外婆说上辈子欠下的债,才会需要?这辈子还。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英俊冷淡实则温柔得要?命的男人,很?认真?地问了?句:“你是不?是上辈子欠我的?”


    裴清让收起体温计放好:“为什么这么说。”


    “外婆说,这辈子的姻缘是上辈子的因果,比如你上辈子欠我,这辈子就要?还,还完之后两清,下辈子就不?会遇见了?。”


    想到什么,林姰有些犯难:“但是,这辈子变成我在亏欠你,好像怎样都?没办法做到互不?亏欠。”


    她说完,又笑了?下,那笑难道有点不?好意?思。


    她小时候听外婆讲的这些,在裴清让眼里或许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一个搞高科技的怎么会相信。


    不?想,他?却若有所思地应声:“那就多亏欠一点吧。”-


    早饭时,盛秋云直叹气:“每次来都?感冒,我就看你衣服穿太少了?,待会把秋裤穿上。”


    裴清让笑,嘴角尖细上扬,牙齿整齐洁白,看起来年轻英俊还有点少年气:“奶奶,哪有帅哥穿秋裤的。”


    盛秋云白他?一眼:“你穿秋裤也是帅哥!”


    裴清让笑,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乖乖喝完粥让老人家放心:“我上楼睡一会儿。”


    “快去?吧,等吃午饭再叫你。”


    盛秋云低声叹气:“也就感冒的时候能好好休息休息了?,平时上班忙成那个样子。”


    她知道,裴清让平时忙的不?止公司的事?情,还有他?老师的事?情。


    前?者并不?会耗费他?的心神,耗费他?心神的,是后者。


    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这个当妈妈的都?放下往前?看了?,他?这个做学生的却还没有。


    她经常听见他?接起电话讲英文,也知道他?一年要?飞国外好多次,一直默默在做着什么。


    她劝过他?,


    担心再往前?走一步是深渊,怕他?面?临和她儿子同?样的境地。


    可他?总是云淡风轻笑笑,让她放宽心。


    林姰宁可现在感冒发烧的是自己。


    裴樱若有所思说道:“哥哥淋雨就很?容易感冒,他?高考那天?也淋了?雨,回家人都?烧傻了?……”


    “高考”两个字精准戳到林姰的某根神经。


    她在高考结束、最最开心得那一刻,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


    晏城的雨从那天?开始下个不?停,浑身湿透的感觉现在想来依旧清晰。


    没想到,高中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裴清让,竟然也有同?样的经历。


    她忍不?住问裴樱:“你哥他?是因为什么?”


    裴清让怎么会淋雨呢?


    她记得裴清让的书包里总是有伞,而且不?止一把。


    好几次她忘记带伞的时候,都?是他?把雨伞借给她。


    “哥哥约好跟人见面?,所以冒着雨出?去?了?,但是等到很?晚,那个人都?没有来。”


    时间久远,林姰模模糊糊记起,那天?自己也约了?人——


    那个人捡到自己的狗狗,他?们约好在学校旁边的书店见面?,因为人多安全。


    他?会把她的小狗带给她。


    有个很?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钻出?——这个人会不?会是裴清让?


    无形中有只手,在这一刻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的呼吸不?由自己:“然后呢?”


    裴樱对那天?印象深刻:“雨太大了?,雨伞根本没用,哥哥回来人都?湿透了?,当晚就发高烧了?。”


    攥住心脏的那只手消失了?。


    她约的那个人告诉她,他?没有见到她就离开了?,所以没有被雨淋到。


    原来不?是裴清让。


    怎么可能是裴清让。


    那年夏天?,整整一周新闻里都?是暴雨相关。


    林姰忍不?住咕哝:“那他?约的人也太坏了?。”


    如果不?能见面?,为什么要?约在雨天??


    如果不?能出?门?,为什么不?能提前?告知?


    只是,坏的岂止是高考后失约的人,还有眼下的自己。


    裴清让是因为她感冒的,甚至身体不?舒服还睡的帐篷。


    一整个白天?,裴清让就午饭、晚饭的时候,出?现了?一小下。


    他?的胃口很?不?好,如果不?是怕奶奶担心,估计都?不?会下楼。


    晚饭过后,盛秋云意?识到他?忘记吃药。


    她端着水杯、药片还有切成小块的水果,准备上楼看一眼。


    林姰小时候不?喜欢吃水果,外婆也是去?皮切成小块,端给她吃的。


    她主动接过盛秋云手里的东西:“奶奶,您给我吧。”


    他?生病不?会还睡的帐篷吧?


    就今早那一小会儿,她已经感觉到睡帐篷有多不?舒服。


    如果被奶奶看到,一个睡床一个睡帐篷,不?免又要?为他?们担心。


    林姰推开房门?时,裴清让正把床单被套拆下,准备放进洗衣机。


    他?发烧,出?了?一身汗,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连同?所有用过的东西洗干净。


    “还烧吗?”


    她走到这人面?前?,伸手去?试他?的额头。


    手都?举高才发现,自己一手端着水,一手端着水果,根本做不?到。


    裴清让目光微垂,落在林姰伸出?又收回的手上。


    林姰问:“有没有好受一点?”


    裴清让就在这时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俯身。


    男人清俊漂亮的五官在眼前?放大,薄唇绯红,有种蛊惑人心的艳。


    鼻尖都?快要?碰到的时候,林姰睫毛轻颤,攥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差点握不?住水杯。


    而后,他?的额头轻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的碰触,像一个短促来不?及回味的吻。


    他?问:“还烫吗?”


    林姰的心脏后知后觉,开始疯狂重重跳动。


    刚才有那么个瞬间,她无可救药地以为,裴清让是要?亲她。


    她又羞又恼,耳朵尖还泛着红:“烫不?烫你问体温计……”


    裴清让无辜,因为睫毛太长?,眨眼的时候甚至有些扑闪扑闪的:“刚才你先问的。”


    那你就把你的额头贴过来吗?


    林姰深呼吸,默念他?是因为自己感冒的。


    偏偏那人不?肯放过她,嗓音里带着松弛笑意?:“我好像看见你闭眼了?。”


    林姰气呼呼仰起脸,意?外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眼尾弯弯的,瞳孔特别的亮。


    他?散漫出?声:“以为我要?亲你?”


    林姰把手里的水喝药片递给他?:“没有,我知道你没那个胆。”


    裴清让吃下药,嘴唇被水润过,漫不?经心:“我有没有,你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


    怎么试试?


    如果他?不?是在生病,林姰简直要?怀疑这个人在利用美色勾引她。


    心头似乎有无数尾小鱼在不?断跃起,惹得心跳无法平静,偏偏还要?占上风:“既然你有,那今晚别睡帐篷,睡床,我跟我朋友都?盖一床棉被聊天?。”


    裴清让没说话,嘴角平直,情绪难以捉摸。


    林姰让他?放宽心:“你这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裴清让睨她一眼:“我不?这样你还想对我做点什么?”


    林姰避之不?答:“你不?敢过来,说明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她说完,就进了?浴室。


    背影潇洒,身形清瘦,其实关在胸腔里的那只小鹿已经跳疯了?。


    洗衣机运转的声音,竟然掩盖不?住她砰砰砰的心跳。


    她洗过澡,又吹干头发后,对裴清让说:“我洗好了?,你去?吧。”


    裴清让起身。


    此时此刻,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和香气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洗过澡后,林姰已经规规矩矩躺好,两床被子并排铺开,中间间隔能再睡一个人。


    高中时竞赛奖牌能给裴樱随便玩的人,现在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而林姰放下手机,眼里写着:你不?敢过来,说明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那明净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太清透也太无畏。


    她只是喜欢嘴上占点便宜,其实心思单纯,所有任何时候都?很?有底气。


    衣冠楚楚心思龌龊的人是他?,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是他?骗来的。


    “我关灯了?。”


    月光如流水,男人的嗓音清越好听,落在耳边。


    林姰应了?一声“好”,难得不?跟人针锋相对,嗓音甚至有种平时少见的绵软。


    眼前?一片漆黑时,所有感官都?变得格外敏感。


    他?靠近的脚步声如同?踩在她的耳膜,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浅浅笼罩下来,床垫因为多承担一个人的重量慢慢下压,他?的气息清冽就在伸手能触碰的地方。


    胆大包天?的林姰本以为自己能心如止水。


    帐篷归根结底是帐篷,少了?床垫,又硬又不?舒服,而且裴清让近一米九的身高,长?腿都?无处安放,更别提他?现在还是个病号,双人床这么大,睡四个人都?行,没必要?没苦硬吃。


    可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身边多睡一个人存在感会这么强烈,鼻尖都?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心跳声慢慢清晰,她都?怕被裴清让听见。


    如水月色里,一切都?有种影影绰绰的温柔。


    林姰紧紧闭上眼睛,垂落的睫毛像蝴蝶小心翼翼振了?振翅。


    所以看不?见,裴清让目光清澈,轻而又轻地落在她的侧脸。


    到底是我才可以。


    还是你在这个时间,遇到的是别人也可以。


    那就等她睡着吧,等她睡着他?就去?睡帐篷好了?。


    还是不?要?睡帐篷了?,万一感冒传染给她怎么办。


    还是去?隔壁睡吧。


    感冒让裴清让头脑昏沉、发烫。


    隐隐约约听见窗外又开始下雨。


    十七岁的裴清让站在学校书店门?口等了?好久。


    暴雨肆虐夜幕降临,却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手机终于响起提示音:【对不?起,我失约了?,你有没有被雨淋到?】


    他?看着瓢泼大雨失神,最后只是回


    :【没有,等不?到你我就走了?。】


    是她的爸爸妈妈不?让她养狗吗?


    还是她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放心,于是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过了?很?久,她回过来一句:【我要?出?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雨都?停下。


    裴清让敏感察觉身侧的人动了?动,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只手慢慢贴上他?的额头,动作?很?轻。


    “我知道你感冒不?舒服。”


    裴清让心跳凝滞,睫毛轻颤。


    而后察觉,他?的手被人握住。


    先是小拇指,再是无名指、中指、食指。


    林姰徐徐图之,慢慢把他?的手指牢牢握在自己掌心


    “所以……”


    她的气息近在耳畔,嗓音压得又低又轻,警告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很?温柔:“不?准等我睡着就跑。”第41章 第 41 章 同床共枕


    林姰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学生时代女孩子课间手?牵手?去做课间操, 她最大的?尺度是被祝余挽着手?臂。


    再大一点,她们一起毕业旅行,订一间标间, 睡前会盖着棉被一起聊天八卦,但睡觉时总会各回各床、各睡各的?。


    所以现在?, 是林姰成年后?第一次和?人睡一张床, 这个人是个男的?, 长相和?身材都很顶, 整个人都长在?她的?审美和?xp上, 是她名义上的?老?公。


    她对亲密接触的?排斥通通消失, 并且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这么一个干干净净、巨高巨帅巨白的?大帅哥躺在?自己身边,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


    非常没有出息的?,平日里沾枕头就?睡的?人, 破天荒失眠了。


    裴清让的?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他?的?呼吸很轻, 气息温热清冽, 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她攥在?掌心, 无声告诉她他?的?体温比她的?还?要高一点。


    早晨被他?在?帐篷里抱住, 她的?脑袋发懵、还?要担心他?有没有生病, 现在?两人真的?躺在?一张床上,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占据所有感官,很难不心猿意马。


    林姰悄悄睁眼。


    月光如流水倾泻进来?, 男人眉骨高耸、鼻梁也是,侧脸是一道凛然俊秀的?弧度,有些傲气,却很让人心动, 万籁俱寂,心头那只小?鹿在?她的?耳膜起舞,心跳声愈发清晰。


    思绪开始飘得很远。


    她认识二十七岁的?裴清让,十七岁的?裴清让,可是这中间的?十年一片空白。


    莫名觉得遗憾,错过?这个人最青涩的?时候,没有见证他?从少年长成青年,关于高中的?他?脑海也只有零星几个片段,不知道让那么多女生明恋暗恋的?人到底有多让人心动。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有正在?暗恋的?人,甚至高考结束的?时候还?计划表白,所以就?算他?们高中就?变得很熟悉,她也顶多是他?们校园到婚纱的?见证者,她才不要那么可怜。


    脑袋里细碎的?片段突然在?这一刻串联成线——


    高考前写在?黑板上、高考之后?要做的?事情,裴清让写的?是表白。


    裴樱说?高考结束那天,哥哥跟人约好出门,最后?那个人却没来?。


    所以他?要见的?,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她正想着,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手?指微动。


    裴清让低声问她:“睡不着。”


    这人嗓音清越,不见半分?睡醒的?喑哑含混,说?明他?跟她一样,也是根本没有睡。


    林姰颇感无奈,又觉得找到同盟:“你也是吗?”


    所以她心理素质不好,裴清让也没比她强多少。


    想到这儿,她又得意起来?,厚着脸皮开玩笑:“怎么,我在?旁边你激动得睡不着?”


    她明知道不是,就?是想逗逗这个人。


    尤其?是发现他?表面冷淡、实际上纯情得要命的?时候,就?更想招惹他?、看他?害羞。


    “嗯,心脏都要跳出心脏病了。”


    男人声线平稳没有半分?起伏,淡得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好像就?只是配合她一下。


    如果她当真,未免也太傻太不自量力,林姰索性提议:“反正也睡不着,那我们聊天吧。”


    于是裴清让转过?身,朝向她。


    他?的?影子仿佛也有重量,压到她的?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时不时拂过?鼻尖,是一种暴雨洗过?的?青草香。


    月光如流水,笼着男人天生锋利的?眉眼,愈发显得瞳孔深不可测,也亮,能感受到他?在?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想聊什么。”


    林姰状似不经意问起:“裴樱说?你高考结束那天约了人,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吗?”


    她以前是不在?乎这些的?,只想要找一个和?她关系清清白白没有半分?纠葛的?人结婚,分?手?的?时候也可以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不知是占有欲、还?是称不上喜欢的?“生理性喜欢”作祟,她开始有一点点介意这个人的?存在?,她想知道裴清让为什么没有表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是。”


    林姰蹙眉:“然后?呢?”


    “她没有来?。”


    没有来?,就?说?明那个女孩不喜欢也不在?乎他?。


    他?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害他?淋雨,害他?感冒,害他?喜欢她这么多年。


    林姰有些生气:“她怎么这样。”


    裴清让没应声,她又问:“没表白不后?悔吗?”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清冷,说?“她不喜欢我”的?时候,如同说?起一个不需要证明对错的数学定理。


    林姰的心尖却像是被什么冷不丁刺了一下,可是又不合时宜地泛起几分?庆幸。


    如果那个女孩喜欢他?,她就?不会遇到裴清让,她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结婚搭子。


    这种不合时宜的?庆幸,让她觉得自己很坏,竟然把快乐建立在裴清让的痛苦之上。


    “你呢?”裴清让漫不经心开口,“高考结束那天做什么了?”


    林姰呼吸顿住。


    “高考”两个字,是最不想回想起的?记忆的?闸门,一旦拧开,就?是她兴高采烈跑在?去外婆家的?路上,却在?开门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看见挂在?客厅正中的?黑白遗照。


    她从不会在?人前袒露脆弱,从不诉苦,从不抱怨,更不会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因为怕失望、怕被看轻、怕被伤害,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袒露脆弱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对方面前赤身裸体、交付伤害自己的?权力。


    她被很多人无意问过?“高考结束那天做了什么”,本科室友、高中学妹、甚至是同学聚会上的?老?同学,她说?睡觉、打游戏、出去玩,答案张口就?来?有很多个版本。


    可当裴清让问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不介意被他?知道,并且想要告诉他?。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清冽也治愈,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人只是外表冷淡、其?实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柔软的?心脏,也许是因为确信、她不会被他?伤害。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林姰的?声音也沾染了水汽,一片潮湿。


    “我是在?高考结束那天才知道,外婆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去世了的?。”


    只是把这句话?说?出口,眼眶就?在?隐隐发热。


    任由她攥在?掌心的?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裴清让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一片干燥的?暖意。


    林姰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天的?事情。


    现在?说?来?,就?好像从记忆深处拎出一个湿漉漉的?自己,好不可怜。


    “我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说?是为了我好,不想影响我高考。”


    “高考可以明年考,可以后?年考,考不上大学就?去超市卖榴莲好了,可外婆最后?一面,见不到就?再也见不到了……”


    裴清让的?手?指慢慢收紧了,就?好像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也会揪扯着他?的?心脏。


    后?面的?事情,林姰没有再说?,因为她的?尾音已经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也是那天,她无意得知了妈妈怀孕的?消息。


    她因为被蒙在?鼓里发了很大的?脾气,爸爸却在?这个时候跟妈妈说?你不要动气、你现在?还?怀着孕。


    等?爸爸妈妈都离开,她一个人在?已经没有外婆的?房子里,一整个下午看着外婆的?遗照愣神?,一滴眼泪都没有。


    直到冰箱传来?接通电源的?响声——她才意识到刚才停电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大步走到冰箱前。


    因为高考错过?的?无花果,被外婆完整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整个冰箱的?冷冻层,有外婆吃剩不舍得扔的?馒头、速冻水饺,除此之外,是满满当当整齐摆放的?保鲜盒,里面是洗净、剥皮、切块的?无花果。


    因为冰箱年久失修又时不时停电,无人在?意,所以早已腐烂不堪。


    脑海不受控制还?原外婆在?离开之前,是怎样把那一树的?无花果洗净、晾干、剥皮,放进保鲜盒。


    或许她还?在?等?见她最后?一面,想看她因为开心皱起来?的?鼻子和?弯起来?的?眼睛。


    眼泪肆虐,她的?保护机制在?这一刻全面崩塌,哭到不能自己。


    外婆走了,爸爸妈妈会有新的?小?孩。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她从外婆去世的?这一刻,变成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流浪狗。


    也是这一刻,她猛地想起来?,她是约了人的?。


    他?们约好高考结束的?这一天在?学校书店见面,他?会把她的?小?狗带给她。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暗到看不出时间。


    她顾不上擦干眼泪,拿出手?机发信息给他?,手?指因为哭得厉害止不住颤抖。


    眼泪滴落在?屏幕上,晕染开她满心的?歉疚和?自责:【对不起啊,我失约了。】


    信息没有人回。


    他?会不会还?在?等?。


    她冒着雨跑到约定好的?学校书店。


    喉咙腥甜,雨伞完全没有用处,浑身湿透,好不狼狈。


    积水没过?膝盖,书店已经关门,手?机没有回音,只有水位还?在?径直上升,最后?路上连三三两两的?人都没有了。


    手?机电量告急的?前一刻,突然响起提示音。


    她怔愣着去看,是他?发来?的?消息:【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约时间。】


    这一天真的?太过?糟糕,她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这行字却干燥温暖。


    还?可以再约时间吗?


    爸爸妈妈连她都不想要,还?会要她的?小?狗吗?


    她本以为,高考之后?就?可以把小?狗接回来?的?。


    她知道他?们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没有回应他?说?的?“再约时间”。


    她问:【雨这么大,你有没有淋到?】


    他?回:【没有,没等?到你我就?走了。】


    她说?:【太好了,雨下得很大,这样的?天气不要出门。】


    他?回:【好。】


    十七岁的?她在?得知外婆离世的?这一天,站在?和?他?约定好的?地点,看台风登陆,暴雨肆虐。


    幸好,幸好,你没有淋雨。


    最终还?是不忍心隐瞒她要离开的?消息,所以她哭着打字:【对不起啊,我要出国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冷止不住地发颤。


    过?了好久,久到她以为他?会扔掉她的?小?狗,不会回复她的?消息,甚至是把她拉黑的?时候。


    他?的?信息回复过?来?,如同世界末日最后?眷顾她的?微弱光亮:【没关系,小?狗会等?你回来?。】


    ……


    后?面这些事,林姰没有告诉裴清让。


    只是讲到外婆去世,就?已经让她鼻头酸涩无法言语,再继续说?下去,她恐怕会忍不住掉眼泪。


    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再发颤,她才小?声开口:“如果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小?时候,外婆会先把我送到幼儿园,再去忙自己的?事情,还?有一次她出远门,早上坐上火车,傍晚就?回来?了,放学的?时候,她买好了糖炒栗子接我回家。”


    那是林姰回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画面,如果说?她尖锐冷漠的?性格里还?有一点点柔软的?部分?,全部来?源于外婆、她最最亲爱的?小?老?太太。


    “她已经去世十一年了,但我好像一直不太能接受,再也见不到她这件事……”


    林姰庆幸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所以裴清让看不见她悄无声息红了的?眼眶。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气氛弄凝重了。”


    她是想笑一下的?。


    只是下一刻,裴清让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那动作太过?温柔,如同在?哄小?朋友。


    “谁说?再也见不到了。”


    他?冰冷的?声线放得很软、很轻:“外婆只不过?是又出了一趟远门,只不过?这次时间久一点。”


    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比风清比月光柔软,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等?你过?完很长很好的?一生,她又会买好糖炒栗子等?在?门口,像小?时候一样接你回家。”


    林姰垂着长长的?睫毛,睫毛湿润。


    那一刻,经年累月自己消化的?情绪突然找到出口,猝不及防落入温暖的?怀抱。


    她就?知道,难过?可以说?给这个人。


    伤疤揭开给他?看,他?不会嘲笑不会惊讶,只会摸摸你的?伤口,温柔地问一句疼不疼。


    裴清让的?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的?眼睛,是看不清,所以这样来?确认,她是不是在?哭。


    她的?睫毛轻颤着,心跳在?一瞬间凝滞。


    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就?算是小?刺猬遇到他?,也会忍不住收起满身的?刺,不忍心扎伤他?。


    裴清让垂眸,看近在?咫尺的?人。


    透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还?能看到那个偷偷哭的?小?姑娘。


    所以是受了很多伤,才长出这样倔强、不屈、冷漠到锋利的?灵魂。


    刚才林姰问他?,没有表白后?不后?悔,他?说?没什么好后?悔。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他?应该见她一面的?。


    就?算不告诉她我喜欢你,也可以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站在?你这一边。


    虽然你,并不喜欢他?。


    当情绪慢慢平复,林姰小?声咕哝:“所以高考结束那天,我在?哭鼻子,你在?想和?暗恋对象表白。”


    “这合适吗?”


    “不合适。”


    “公平吗?”


    “不公平。”


    她蛮不讲理:“想想还?有点气。”


    他?听之任之:“我的?错。”


    十七岁的?裴清让不知道怎么哄十七岁的?林姰,但是二十八岁的?裴清让或许可以。


    林姰刚想要问,你有什么错。


    而后?,她察觉裴清让牵着她的?手?动了动,而后?缓缓放在?某处位置——


    手?心是他?T恤的?布料,柔软并不硬挺,体温可以轻易渗透,布料之下分?明的?肌理也是。


    林姰猛地意识到那是哪里,心头小?鹿瞬间苏醒开始疯狂跳动。


    在?她回神?之前,那层短袖布料被他?撩起,猝不及防触碰到男人紧实的?腰腹,她想摸而他?不给摸的?腹肌就?在?掌心,那清晰分?明的?腹肌触感温热、紧实,和?她肌肤相贴。


    “如果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裴清让字音咬得又软又轻,近距离落在?耳边,以至于显得格外蛊惑,“摸吧。”第42章 第 42 章 初吻和你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紧实的皮肤, 裴清让似乎明显紧绷了。


    腹肌摸起来是?什么触感?,林姰在这?一刻有了直观体?会——


    男人明显凹陷的腰腹位置,八块腹肌块块分明, 坚韧、沟壑明显、透着隐忍不发的力量感?,皮肤没有瑕


    疵紧实光滑, 手放上去, 像在摸一块硬邦邦的巧克力。


    简言之, 很好摸也很让人上瘾。


    比摸他腹肌更致命的, 是?裴清让这?朵高?岭之花, 主动掀起衣服下?摆拉着她的手去摸, 这?样的他和西装白?衬衣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他判若两人, 这?种极致的对比让她的心口泛起难言的酥麻。


    她不是?什么定力很好的人,她觉得这?种行为无异于勾引。


    月光倾泻,偏偏那张沉默美貌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目光甚至很无动于衷,干净也冷淡, 他仰着头, 昏暗光影里脖颈修长, 喉结漫不经?心地滚动着, 线条锋利却也克制。


    林姰的指尖摸摸分明的沟壑, 又戳戳坚实的肌肉块:“除了我还有人碰过吗?”


    薄薄一层月光下?,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仍清澈、透着光,像是?夜空里唯独的那颗星星, 住在他的瞳孔里。


    “看过的都没有,”他淡声,“你?是?第一个。”


    林姰觉得“第一个”好像比摸腹肌这?件事本身,更让她心脏发颤。再摸下?去恐怕要出事, 这?个人本就对她有难以抵抗的吸引力,所以她非常艰难地收手。


    收手之后,她的眉眼间已经?不见半分难过,甚至还有精力跟人讨价还价:“腹肌摸了,下?次给我摸摸喉结?”


    她觉得裴清让作为新婚丈夫,理应满足她作为妻子的好奇心。


    “摸高?兴了就睡觉。”


    裴清让睨她一眼,眼神冰冰冷冷的,把衣服下?摆放下?去,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转过身背对她,那宽阔平直的肩膀像温热的避风港湾。好像只要他在,就可以很安心。


    而后,是?不自觉软下?语气的一句“晚安”。


    这?个人怎么能纯情?得这?么可爱,说?让她摸腹肌哄她开心的是?他,害羞到?不肯看人的还是?他。


    如?果现在她伸手捏一捏裴清让的耳朵,肯定是?烫的。


    林姰无声弯起眼睛,对着那个后脑勺都比别人可爱的人,轻声说?:“晚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分不清,雨声是?来自窗外还是?回?忆深处。


    窗外雷声猝不及防响起,如?同直接炸裂在她耳边。


    睡梦中的她被吓了一跳,可是?下?个瞬间,雷声雨声都消失。


    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听见有人说?“好好睡吧”,那道放轻的声音温柔极了。


    于是?一夜好眠。


    翌日,天还没亮。


    林姰醒来的时候,心脏轻盈,格外惬意?。


    她整个人被温暖的体?温包围着,手里还抱着什么、非常舒服非常喜欢,鼻尖清冽的香气,好闻到?让人想要埋头深呼吸。


    当她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短袖。视线往上,是?男人的锁骨、脖颈、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平直抿起的嘴角。


    还没转醒的大脑被猛地按下?开机键,脑海似乎还有“哐当”的回?响。


    她昨天是?跟裴清让一张床睡的,所以现在自己抱着的是?……


    手臂之下?,是?男人没有一丝赘余、腹肌整整齐齐八块的腰,昨天睡前,她还摸过他的腹肌,那手感?简直让人上瘾。


    完了,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好抱,没想到?在睡梦中实践了,她什么时候抱上去的、又抱了多久,自己根本不知道。


    林姰把眼睛闭上,装作自己还没醒,搭在裴清让腰上的手不着痕迹往回?收,动作不能更轻。


    “抱够了?”


    毫不留情?,当头棒喝。


    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低哑,透着平时少见的慵懒性感?,她的耳朵无意?间被烫了一下?。


    林姰仰头,对上裴清让垂落的视线,嘴角抿出一个礼貌的弧度,而后慢慢、慢慢挪到?一边,把自己摆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形状。


    她的目光闪烁,嘴里念念有词:“所以我说?,如?果我欠你?钱,就只可能是?把你?那个了……”


    裴清让似笑?非笑?:“那来吧,费用结一下?,一晚上三万起步不过分吧?”


    林姰其实是?有点心动的,但为了买下?外婆的老?房子手头拮据,只能面无表情?冒出一句:“要不起。”


    裴清让:“想白嫖我?”


    他穿的短袖,领口朝向她敞着,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下?,锁骨平直深陷,忍不住想象这?个人的颈窝气息一定温热清冽。


    林姰艰难地移开视线:“不白?嫖的话你想要什么?钱是不可能的。”


    裴清让垂眸看着她,最后只道:“以后跟你?说?。”-


    这?是?他们在云南的最后一天。


    裴清让有工作要处理,林姰隐约知道一点。


    不是?她主动了解,也并非听裴清让说?,而是?手机主动推送新闻给她——【苍梧科技研发总监赵毅与公司创始人理念不和,现欲离职自立门户。】


    新闻里提到?,苍梧现任研发总监赵毅去意?已决,但因参与涉密项目有半年脱密期限制,离职申请被公司驳回?,然而他去意?已决,并表示必要时将采取劳动仲裁、法院起诉等手段。


    如?此不留情?面,可见和老?东家苍梧闹得多僵。


    报道还提了另外一家芯片公司——总部在国外的高?科,研发部负责人蒋政已经?在和赵毅私下?接触,报道的最后猜测赵毅离职,或许会入职高?科。


    林姰觉得裴清让现在应该是?很焦头烂额的,一个上市公司的研发总监,手里的机密太多了。


    当她洗漱完、收拾好,裴清让正闲闲散散站在阳台,正举起相机拍照。


    那双手完全长在她这?个手控的审美上,在白?日光线里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手指细长关节没有突出,因为皮肤太白?手指关节透出淡淡的粉,手背青筋脉络清晰,漂亮得都有点色气了——不用来抓床单真是?浪费。


    裴清让拍完之后,就垂眸去看相机屏幕。


    那比一般人更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清晨的阳光镀了一层柔光,嘴角难得勾着、有笑?。


    是?拍了什么,让他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林姰走?到?他身边,忍不住好奇:“拍什么呢?”


    裴清让:“没什么。”


    林姰不满:“都睡一张床了,你?怎么还跟我神神秘秘的。”


    裴清让蹙眉:“林姰,你?说?话能不能……”


    林姰觉得那后半句话应该是?:过过脑子,但是?他没有说?完,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睛里,似乎有种“我能拿你?怎么办”的无可奈何和纵容,让她觉得非常受用。


    越是?这?样,她越无辜:“怎么了?我们不是?睡一张床吗?”


    裴清让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敲上她的脑袋,不疼,甚至有种难言的亲昵感?。


    不给看就不给看吧。


    阳光很好,风也温柔,林姰惬意?地眯起眼睛。


    当她扬起脸,顺着刚才裴清让拍照的角度看过去。


    目光所及,湛蓝天空之下?并没什么特别。


    只有她的长裙和他的白?色衬衫挂在一起。


    旁边是?狗狗的玩具,被他洗干净,一起挂在晾衣杆上晒太阳。


    倒真的像,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所以……刚才裴清让拍的是?这?一幕吗?


    心脏变得很软,在熹微晨光里悄无声息融化。


    林姰轻轻咬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语气却清清淡淡:“这?有什么好拍的?”


    就在这?一刻,裴清让手里的镜头对准她。


    相机挡住男人半张脸,只露出白?皙清瘦的下?颌,和微微勾起的嘴角,那弧度好漂亮。


    快门按下?的声音响起,林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状似不经?意?地问:“不是?不喜欢拍人吗?”


    裴清让“嗯”了声,低头去看相机。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覆下?来,嘴角勾起的弧度难得温柔,嗓音也是?。


    “老?婆除外。”-


    回?到?晏城的当天,李明启组了个局。


    苍梧原先的研发总监赵毅闹离职要自立门户,所以眼下?,又高?薪从国外请回?来一个。


    学历履历都是?“神中神”的程度,而且知根知底,是?他们曾经?的同班同学,叫陈澍青。


    这?“无缝衔接”得未免也太丝滑,林姰甚至都有点怀疑是?裴清让故意?而为之了,但是?涉及商业机密的事情?,他不说?她也不问。


    至于陈澍青,这?是?她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高?中同学之一。


    裴清让去竞赛班之后,这?是?他们班唯一一个能考过她的男生,如?果哪段时间她稍微松懈又或者不在状态,就会被这?个人抢走?第一名。


    除此之外,还有祝余的原因。


    听说?晚上饭局有陈澍青的时候,林姰提议:“我们去接上祝余吧,反正都是?高?中同学。”


    裴清让说?好。


    推开包厢的时候,李明启已经?点了菜,见他们来了又把菜单递过来,问他们再加点什么。


    坐在角落那人,帽衫运动裤,视线相对,微微一歪头,笑?容清爽阳光:“好久不见各位。”


    林姰笑?着说?好久不见,而后敏感?察觉,祝余挽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紧了紧。


    那是?她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反应——高?中上台演讲前就是?这?样。


    但紧张也只是?一个瞬间。


    祝余莞尔:“陈澍青,好久不见。”


    陈澍青走?近,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转,很是?欣慰地说?道:“祝余?你?长高?了!也变样子了!”


    祝余嘴角弯着,很想问问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但是?没有。


    她只是?像个大人一样跟他寒暄:“你?回?国了?”


    陈澍青点头:“嗯,明天去苍梧报道。”


    他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身上的少年气完好无损,说?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人信。


    祝余那句“不走?了吗”如?鱼刺卡在嗓子眼,最后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挺好的。”


    “你?呢?”


    “我在国企做财务。”


    祝余没有说?自己在写小说?的事情?,因她没有名气,写的也不是?什么著作,而且总喜欢写“暗恋”,甚至每个男主身上,都有点眼前人的影子。


    “像是?你?会做的工作。”


    “是?吧。”祝余抿唇笑?笑?,弧度有些发苦。


    他念的藤校,毕业后在高?精尖行业,而她即使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也不过是?毕业回?家,找一个考试公开透明的国企,做一份跟她性格一样木讷无趣死板沉闷的工作。


    陈澍青却笑?得眉眼弯弯:“你?认真、谨慎、特别靠谱,一定不会给人发错工资。”


    见她没有反应,他又完了弯腰,眼睛里星星闪烁,让他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大狗狗:“我说?得对不对?”


    那个瞬间祝余微微晃神,像是?看到?十七岁的他。


    高?一那年班级出游,没有朋友的她走?在最后。


    直到?一个男生后退到?她身边:“跟上点儿,别走?丢了。”


    男生个子很高?,蓬松黑发在阳光下?有些毛茸茸的,看起来像狗狗一样柔软。


    他频频回?头,看到?她就放心地点点头,故作大人。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上了一道牛排。


    祝余用不习惯刀叉,小声叫住服务员:“可以给我一双筷子吗?”


    蒋政笑?了,大声给她科普用餐礼仪,用她的难堪,反衬自己“见多识广”。


    陈澍青却打断蒋政,高?高?举手:“姐姐,我也要一双筷子,用不惯外国人的东西。”


    最后,桌子上除了蒋政,都是?用筷子吃的牛排。


    甚至还有人说?:“如?果在家,我就用手抓着吃了。”


    陈澍青得意?兮兮冲着她扬眉:“还是?祝余聪明。”


    她像是?阴雨天长在青石板上的苔藓,而他是?猝不及防照过来的那束光。


    可是?光,哪能被人握在手里呢?-


    只要有李明启在,任何环境都不会冷场,更别提还有一个非常阳光的陈澍青,担任着捧场王的角色。


    祝余整晚不在状态,会在陈澍青跟她说?话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紧绷。


    也会在李明启把话筒递给陈澍青、陈澍青唱歌的时候,眼睛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都被林姰看在眼里。


    时间不会冲淡喜欢吗?


    或者可能已经?不怎么喜欢了,但是?再次遇到?,还是?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那个人?


    还是?说?,只有十七岁喜欢的人,才会这?么难忘。


    林姰的目光落在唱歌的人身上,平心而论,陈澍青清爽阳光,长相绝对是?帅哥,唱歌也很好听,是?跟高?岭之花裴清让完全相反的类型。


    “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高?岭之花的声音凉飕飕从头顶落下?。


    林姰瞪圆眼睛:“我就说?你?有读心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联系方式!”


    裴清让不咸不淡:“你?盯着他一晚上了。”


    林姰讶异:“这?么明显吗?”


    即使是?说?话这?会,她的眼睛还在看陈澍青:“陈澍青以后就在苍梧了?”


    裴清让:“是?。”


    “他回?国是?不打算走?了吗?有女朋友没?”


    裴清让:“对他感?兴趣。”


    男人眼神没有温度,语气也淡漠得要命,下?颌是?一道清晰坚冷的弧线,他笑?的时候漂亮眼睛波光流转、温柔多情?,不笑?的时候是?真的让人不敢造次。


    林姰盯着他瞧了会儿。


    裴清让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不会是?以为她对陈澍青有意?思吧?


    林姰轻声说?:“他不是?我的理想型。”


    “那你?的理想型是??”


    视线相撞,空气仿佛在升温。


    裴清让眼神直白?,因眉骨高?而眼窝深,显出难以言说?的攻击性和侵略感?。


    林姰被他看得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迎着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面不改色:“接吻的时候不会躲开的吧。”


    “你?们夫妻说?什么悄悄话呢?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即使已经?做到?高?管位置,李明启也是?个好事的主。


    酒瓶在桌子中央转动,意?外和重逢那天的同学聚会重合。


    那天裴清让被问到?在场是?否有他喜欢过的人,他说?没有。


    “林姰,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李明启的声音让她回?神。


    林姰垂眸,此时此刻那瓶口正对准了她。


    她向来无所畏惧,随口说?:“真心话吧。”


    “来,抽签吧。”


    真心话和大冒险的问题都是?准备好的。


    林姰随手抽了张,展开纸条的同时大大方方读了出来:“初恋是?在几岁。”


    她放下?纸条,问:“初恋是?第一个喜欢的人,还是?第一个在一起的人?”


    裴清让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清晰冷意?:“你?现在在想的那个人。”


    林姰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喜欢过什么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蓦地冒出一个未曾谋面的身影。


    她若有所思道:“如?果非要说?,那就十七岁吧。”


    那个人或许年轻,或许青涩,或许不高?也不帅,或许根本没有长在她的审美上。


    可是?他捡到?她的小狗,在世界末日一样的暴雨天气,告诉她:小狗会一直等她回?来。


    在她走?神时,陈澍青冲裴清让挑眉笑?道:“老?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明天就要入职给这?个人打工,在公司要毕恭毕敬,现在便宜当然是?能赚一点是?一点。


    裴清让声线没有起伏:“真心话。”


    他随手抽了张签,展开。


    陈澍青看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一字一句念出那个问题:“初吻是?什么时候?”


    听到?那个问题,林姰的心脏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缠绕着、轻轻吊起。


    也许是?她想要亲他,两次都被躲开,所以现在格外介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姰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裴清让侧脸俊秀森然,最终选择不回?答,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当他垂眸,视线和林姰撞在一起,林姰率先错开视线,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起身,低声说?:“时间不早了各位。”


    陈澍青扬眉:“那就明天公司见了。”


    裴清让应声:“帮忙送祝余回?家。”


    “好,”陈澍青拎起车钥匙,冲祝余扬眉,“跟我走?吧。”


    林姰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面。


    裴清让为什么选择喝酒,而不是?回?答。


    她只知道他喜欢过一个人很多年,却不知道他有没有亲过别的女孩子,又是?在什么时候。


    走?到?外面时,她仍想事情?想得专心,直到?柔软暖和的围巾一圈一圈绕了下?来,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


    “裴清让,”林姰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和谁?”


    她还挺想知道的,顶着他的新婚妻子的名号。


    以前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情?史,甚至可以调侃他有白?月光。


    可是?现在,想到?裴清让或许亲过别的女孩子,就觉得有一只手把她的心脏攥紧了。


    他亲吻女孩子的时候是?多大?


    是?在那个女孩之前还是?之后?


    裴清让不说?话,她仰起脸看着他。


    月光笼着他修长锋利的身形,男人眉眼漆黑而肤色冷白?,嘴唇却看起来很软,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或许答案伤人,林姰的勇气突然告罄。


    或许他告诉她之后,她又会忍不住去想象细节——


    他是?怎样吻的她,怎样的心情?吻的她,情?窦初开的少年,跟人接吻的时候肯定也青涩,说?不定耳朵都是?红的,干净得让人心动。


    她垂着脑袋,很小声地说?了句:“这?婚结的真是?不公平。”


    “你?喜欢我?”


    林姰仰起脸,对上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谁喜欢你?了……”


    “林姰,讲点道理。”


    在她意?识到?冷之前,裴清让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他的气息和体?温将她包围。


    男人垂眸帮她拢起领口,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喜欢我,我亲过别人喜欢过别人才是?不公平。”


    而就在这?时,有什么猝不及防,落在林姰的脖颈、手背。


    她仰起脸,漫天鹅毛从深蓝夜幕纷纷扬扬落下?,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她最喜欢的韩剧里,心软的神在初雪那天,被他的小新娘亲吻。


    而在现实里,她的新婚丈夫或许早就亲过别的女孩子。


    林姰把脸往衣服里埋,声音闷闷的:“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


    走?开的瞬间,手臂被人攥住。


    她毫无防备,被那股力道带着转身。


    她怔愣着,脸颊已经?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抬高?。


    裴清让清俊深刻的五官在眼前放大,乌黑平直的剑眉,长而浓密的睫毛鸦羽一般,轻轻覆下?来。


    近到?鼻尖相抵气息纠缠,雪落在睫毛上,林姰闭上眼睛,漫天鹅毛铺天盖地的那一刻,薄唇覆下?,蜻蜓点水,一触即放。


    那一瞬间,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占据所有感?官。


    “你?不是?问我,初吻是?什么时候。”


    裴清让捧着她的脸,目光流转在她的眉眼间,无比认真而郑重地告诉她——


    “现在,和你?。”第43章 第 43 章 吻他喉结


    是初雪。


    是初吻。


    林姰忘记呼吸, 当微微相贴的脸颊分开,她看到一双睫毛落雪的眼睛。


    裴清让漆黑深邃的眼底有一汪清泉,眼神?让人心软, 莫名让她想起她曾经捡到的那只狗狗。


    他的气息占据所有感官,如同薄雾弥漫的清晨推开窗, 看见白雪皑皑的一整个世界, 清冷、淡漠、一尘不染, 可是真的吻上去, 才发现原来如此温柔。


    这个人, 随便往哪一站就是个冰山帅哥, 新闻发布会上气势逼人, 怎么嘴唇会软成这样……就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轻触碰,她的心脏已经在止不住地颤抖。


    额头相贴,他的鼻尖抵着她的, 呼吸落在她的唇瓣:“你那个初恋。”


    “他有我,”裴清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低低问了句:“好亲吗?”


    那压得又轻又软的字音, 近乎蛊惑, 林姰心脏砰砰直跳, 心头那只小鹿快要?把她的心脏跳塌, 脑袋被美色勾得发昏,满心都是这个人的嘴唇好软好好亲她好喜欢。


    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还?想要?再一次。


    只是在她靠近的时候, 裴清让微偏开头,手指捏上她的脸:“嗯?说话。”


    难得强势。


    裴清让站直,她的视线却无?法从他的嘴唇移开——薄而清晰的、非常柔软的、刚刚吻过她的嘴唇。


    浅尝辄止的触碰,就好像喂了你一颗糖, 让你尝到味道,却不让你吃,心脏被一根细线吊着不上不下?,而线的另一端在裴清让手里?。


    月光下?,这人清瘦又白,英俊面孔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即使耳朵已经红透。这副纯情的模样太秀色可餐、太勾人心。


    林姰清了清嗓子:“你吃醋?”


    裴清让嘴角勾了勾,淡声应了句:“哪有那个立场吃。”


    没吃醋,但?好像也不太高兴的样子,林姰想到了刚才的自己。


    直觉如果自己这次哄不好他,估计下?次别想亲了。那怎么行。


    她对那个自己备注【心软的神?】的男生,感情很复杂,甚至在今晚之前,从没有把他划为?“初恋”的范畴。


    关于初恋的定义,裴清让说初恋是“你现在正在想的那个人”,而【心软的神?】说是“看到这两个字只会想起她的那个人”,异曲同工,所以她刚好就想起他。


    林姰没有半分隐瞒:“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当初出国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多亏有他,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裴清让眼神?无?声询问:为?什么。


    林姰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从来只会往前看,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她心大,或者说,是足够冷漠。


    那是她到英国的第一个跨年夜,因为?时间久远,现在说起已经可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打算跟他表白那天,得知他有喜欢的女孩子。”


    那一天她没有和那个男生表白,但?是却见到了裴清让。


    “打算表白的那天,我还?见到你了。”


    裴清让微怔,林姰继续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跨年夜泰晤士河畔有烟花秀,我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你。”


    现在想来还?是很巧。


    如同两道平行线的两人,竟然在异国街头的漫天烟花之下?相交。


    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熟悉,打个招呼说声新年快乐,就可以道别。


    在交点之后,他们又回到各自的方?向,距离拉开,渐行渐远,一直到十年后的现在。


    那是林姰到英国上学的第一年。


    她原本?一心想去北京,是外婆离世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临走?前和爸妈闹得很僵。


    留学生活异常艰辛,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语言不通、种族歧视、课程吃力?,其?实这些都不足以打垮她。


    她是非常坚韧的性格,形单影只当独行侠也没关系,课程吃力?就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遇到种族歧视她会毫不犹豫地反击、把那些老外骂得目瞪口呆。


    可是伦敦多雨,她会在每个雨天回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可就是这样糟糕的、潮湿的时间里?,有个男孩子,不厌其?烦地给她发送狗狗的照片,事?无?巨细地给她汇报狗狗的成长状况。


    在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深夜,在她打完工累得活不到明天的凌晨,在她经历种族歧视的异国他乡街头,在她因为?想念外婆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刻……就像是阴雨天气里?一道想要?抓住、却无?法抓住的光。


    一开始只是狗狗的照片,后来她开始对他的兴趣大于狗狗本?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遇到烦心的事?情也会讲给他,他的话不多,却刚好每个字都可以戳在她心脏最柔软的部分,比她自己还?要?懂应该怎么哄她。


    她开始频频查看手机。


    她开始期待手机响起提示音是他的消息。


    在


    室友问她是不是恋爱,不然怎么会如此“草木皆兵”。


    林姰心惊。


    那种看到他信息的开心、和看不到他信息的失落,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喜欢。


    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手足无?措,呆瓜一样问室友:“表白前应该做什么呢?”


    室友对她这个母胎单身?感到无?奈,说:“宝贝,你要?先确认对方?是否单身?。”


    对哦。道德败坏的事?情她不能做。


    跨年夜那天,她点开他的对话框。


    如果表白成功,那他们就是新年第一天在一起的,过纪念日会很方?便。


    可是眼睛快要?把键盘盯出个窟窿,手指半天没有敲下?一个字。


    他说的上一句话,是前几?天问她:【跨年夜怎么过。】


    她回:【要?去泰晤士河畔看烟花,花了我50镑呢!】


    要?说什么呢?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我想当你女朋友。


    太直白了,如果失败朋友都没得做。她不舍得。


    信息编辑好,又删掉,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最后憋出一句笨拙的、干巴巴的:【跟喜欢的人说新年快乐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全身?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因她做了出国之后、第二莽撞的事?。


    她不知道他多大、叫什么、从事?什么工作又或者学什么专业,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国家?——如果是在中国,那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时差的,可为?什么她的消息他总能秒回?


    而后,眼睛就紧盯着对话框,一眨不眨。


    可是手机迟迟没有消息,室友已经盛装打扮喊她出门看烟花。


    那是林姰第一次看烟花秀,足足花了她一个穷学生50英镑,她却心不在焉,连票价都没有赚回来。


    因为?整个晚上,她频频拿起手机,频频查看消息,甚至因为?心不在焉,在人潮汹涌之中,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


    她下?意识说“Sorry”,却听见一句咬字清晰、声线沉冷的“林姰”。


    林姰猝不及防抬起头,大片大片的烟花竞相燃放,黑夜被染得五彩斑斓光芒璀璨。


    而在这片夜空之下?,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清冷面孔,黑发黑瞳的中国帅哥,肩宽个高,帅得人倒抽一口冷气。


    她不免惊讶:“好巧啊裴清让。”


    裴清让说了句什么,声音被烟花淹没,她却能读出他的嘴型,那是一句:“新年快乐。”


    她笑:“新年快乐,我室友还?在等我,先走?啦。”


    没有过多的寒暄,如同陌生人擦肩而过。


    而下?一刻,她等了整晚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是他回复了她的消息。


    她问:【跟喜欢的人说新年快乐了吗?】


    他回:【今天亲口跟她说了。】


    因烟花秀而滚烫、沸腾的兴奋,在这一刻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只剩灰烬。


    至此,朦朦胧胧的喜欢无?疾而终,或许本?来就不可能的事?情,根本?也没有尝试的必要?。


    好在未曾谋面,可以很快释怀,也许本?来也没多喜欢,她在狗狗去世后也鲜少想起他。


    眼下?,和裴清让,林姰没有交代?其?中过程,只是说到表白那天、得知他有喜欢的女孩,三两句话就完全概括自己的感情史,自己都已经不在乎的事?情,放在回忆最深处就可以,并不值得再次提起。


    裴清让垂着长长的睫毛,没有说话,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林姰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眸透亮:“所以我不知道是你比较好亲还?是他,因为?我没有亲过他。”


    她语气轻轻地补充,嗓音有种凉而柔和的音色:“也没有亲过别的男生,你是第一个。”


    视线相对,雪光映衬下?,那双眼睛一如往常没有情绪,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姰:“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裴清让:“那表白那天,你有没有很难过?”


    一时之间,心口泛起难言的情绪,林姰没想过裴清让会问这个。


    即使她是准备跟别的男生表白,他在意的好像只有她是不是开心。


    林姰摇头。


    她没心没肺惯了,说起来还?有点坏。


    当年为?了强制走?出难过的情绪,她采取了一个非常恶毒的办法——反正没有见过,所以她私自在脑海丑化了他的形象,比如秃顶、比如肥胖、比如油腻、比如个子没有她高……


    这样做很有效果,所以只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满血复活。归根结底,那不过是绝望时刻里?萌生的模模糊糊的心动,没有多深刻多喜欢,并不足以支撑她谈一场异地恋、甚至是跨国恋。


    她歪了歪脑袋:“还?计较吗?”


    该说的她好像都说完了,如果裴清让还?是不高兴,那她只能从头讲讲自己当初留学的事?情,让他看在她实在凄惨的份上,不要?介意她对一个未曾谋面的男生心动过。


    然后在今后的日子里?,乖乖给她亲。


    裴清让嘴角勾了勾,淡声否认。


    他没有见过面的这个人,疯了一样嫉妒的这个人。


    陪她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他比不过,也不可能比得过。


    他轻声说:“听起来他对你很好。”


    所以,我不计较了-


    林姰到家?第一件事?,是拨通祝余的电话:“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电话那边,祝余脆生生应了句:“有!”


    林姰莫名觉得祝余的兴奋有点反常,因为?她是非常含蓄的一个人:“怎么,他跟你表白了?”


    祝余笑嘻嘻:“不是,是我有了新灵感,我要?写一本?be结尾的暗恋小说!”


    “你啊你!”林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为?什么要?be?”


    “因为?暗恋成真的才是少数啊。”


    也是,看看裴清让、看看祝余就知道了,就连刀枪不入的她,勉强也可以算得上半个。


    “灵感改天再聊,见到陈澍青什么感觉?”


    祝余沉默了会,幽幽说了句:“十七岁喜欢的人,再次遇见,还?是会喜欢千千万万遍。”


    林姰轻叹口气,嗓音变得很软:“那你打算怎么办,追吗?”


    祝余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太喜欢的人,在一起太痛苦了。”


    林姰不解:“为?什么?”


    祝余的语气轻飘飘,雪花一样覆下?来:“因为?太喜欢的人,拥有之后,会想要?更多。”


    “一开始或许觉得,在一起就很好了,后面可能会觉得,如果他也喜欢我就好了,等他喜欢我了,我或许还?会想,你看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能不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因为?感情永远不可能对等,我要?永远处于下?风,所以很难不患得患失,失去自我,喜怒哀乐都是别人说了算,会很辛苦的。”


    林姰没有这方?面经验,却深以为?然,所以她和裴清让相处的时候很轻松,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甚至开始说话不过脑子、越来越随心所欲。


    于她来说,现在是最舒服的状态,但?是倘若她暗恋裴清让十年,现在估计会很惨——


    会情不自禁把他说的话当阅读理解,会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里?揣摩他把自己看得多重,如果他因为?见色起意亲自己,她恐怕就要?猜测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又有多喜欢……想想就好累。


    电话挂断,外面暴雪不停,似乎能听见北风裹挟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林姰闭上眼睛,漫天雪花飘飘洒洒,裴清让清绝没有瑕疵的五官无?限靠近。


    微凉的鼻尖,柔软的嘴唇,清冽的呼吸。


    可是转瞬又想到祝余说:十七岁喜欢的人,再次遇见,还?是会喜欢千千万万遍。


    林姰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祝余说的,真的假的啊……


    她索性拿起手机,点开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的对话框。


    林姰:【睡了吗?】


    裴清让:【没有。】


    林姰:【因为?交出初吻太激动了?】


    裴清让:【嗯。】


    林姰无?声笑弯眼睛:【没劲,都不反驳我。】


    裴清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她:【你是因为?什么


    睡不着?】


    林姰:【因为?你不在旁边啊,商量一下?,包夜三万,包年优惠一下??】


    裴清让:【真当我是鸭,给钱就能睡。】


    就跟人睡了一晚上,怎么就上瘾了呢?


    林姰脸埋进枕头,没有半分睡意,决定起床找个电影看。


    她问:【看电影吗?】


    他回:【好。】


    雪夜。


    裴清让打开投影仪:“想看什么,自己挑。”


    林姰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只是想消磨时间把自己看困,所以随手选了一部男主巨帅的港片:“就这个吧。”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相对含蓄的年代?,电影尺度已经非常大了,剧情是丫鬟爱上了小姐,小姐又爱上了高富帅男主——男主扮演者,是没有任何争议的、统一国人审美的大帅哥,直到现在还?有一堆男生网名用他名字。


    所以即使剧情狗血,林姰也忍了,毕竟颜控看脸就可以被满足。


    电影播放到小姐撞上男主洗澡的画面,林姰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都下?意识屏住——没想到这男主穿衣显瘦,脱下?衣服身?材这么好。


    只是在镜头细细扫过、她正打算瞧个仔细的时候,眼前毫无?预兆陷入一片黑暗。


    裴清让的手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摁在了怀里?。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位置,男生的身?体?构造可能真的跟女孩子不一样,靠在他身?上,就好像靠到温热可靠的墙,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能感受出来这人胸肌和肩膀练得相当不错,隔着短袖的布料,那紧实坚硬的触感依旧清晰。


    等裴清让的手松开,林姰已经彻底错过美男出浴。


    她看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此时难免气急败坏:“我都没看清!”


    因为?被他按在怀里?的姿势,他们的距离很近。


    目光往上,男人脖颈一侧皮肤白皙没入T恤领口,甚至隐隐能感受到他颈窝温热清冽的气息。


    林姰皱眉:“为?什么不让我看?”


    裴清让眼神?冷透了,声音也散漫:“想看你老公给你看,用不着看别人。”


    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一个非常排斥和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在遇到裴清让之后,就跟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一样。


    从她靠在他怀里?、跟他说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平日隐匿在喉结阴影里?的那颗小痣,林姰视线上移,从他清晰坚冷的下?颌线,到初雪里?吻过她的嘴唇。


    裴清让的嘴唇很薄,却有非常清晰的唇线,颜色天生就红,笑到露齿的时候,完全是“唇红齿白”的具象化。


    没有尝过糖果的人不会想吃糖果。


    他吻过来的那一下?过分短促也过分轻柔,跟雪花落在嘴唇上没有区别,但?林姰觉得那种心脏颤抖的感觉非常意犹未尽。


    她还?想,再一次。


    难怪有人说,再高冷的人,在第一次接吻之后,就会变成亲亲怪,只可惜此次此刻,这条定律似乎只对她一个人生效了。


    屏幕的蓝光,在裴清让冷峻的眉眼间流淌,唇角平直没有弧度,这人看起来太干净也太清心寡欲,即使是接吻,也可以蜻蜓点水、一触即放。


    “裴清让。”


    “嗯。”


    林姰早就没有什么心思看电影了,电影哪有裴清让好看。


    靠在他身?上,刚好方?便她的手指划过他的下?颌,她的目光直白的落在他的嘴唇:“接吻吗?”


    什么“十七岁喜欢的人,再次遇见,还?会喜欢千千万万遍”。


    人和人之间,能有一些瞬间就可以了,所以她要?想亲便亲,想抱便抱。


    如水月色勾勒出男人英挺不带情绪的眉眼,他没说话,只是偏过头,一抹薄红从白皙耳际晕染,一路蔓延到领口看不到的位置。


    “……嗯。”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是纵容她胡作非为?的许可证。


    林姰捧着裴清让的脸靠近,呼吸亲昵纠缠。


    外面暴雪,室内空气在不断升温,只要?一遇到明火就能点燃。


    她没有经验,青涩却也大胆,嘴唇先是印上她很喜欢的那双眼睛。


    裴清让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下?,软软扫在她的嘴唇。


    她慢慢下?移,耐心十足,若有似无?地触碰他的鼻梁,到脸颊。


    最后,到嘴唇。


    她微微启唇,含住他的,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这次终于可以好好感受。


    裴清让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就只是被林姰按在沙发上、任由她亲,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那游刃有余的散漫劲儿特别勾人,偏偏这散漫里?,还?有种少年人的生涩。


    林姰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耳朵,一开始是没什么温度的,后来无?可救药慢慢发烫。


    她以前听室友说,男生接吻的时候手会乱碰,可是自始至终,裴清让的手臂就只是漫不经心地垂在身?侧,没有触碰到她半分。


    相贴的脸颊分开,林姰微微喘息着,呼吸灼热,手指抬高他的下?颌——


    男人脖颈修长弧度很好看,喉结俊秀锋利,像冰山的山尖冷淡凸起,此时上下?滑动的细节如此清晰,那里?甚至还?藏了一颗小痣。


    她喜欢他的痣。他皮肤白,有痣会很明显,身?上其?他位置呢?也有吗?


    林姰这样想着,情不自禁低头、靠近。


    柔软的脸颊和裴清让的下?颌相贴,而后,嘴唇在他喉结的位置啄吻了一下?。


    余光瞥见,裴清让垂在身?侧的手一瞬间抓住沙发布料,漂亮的青筋暴起,有种压抑又粗暴的美感。


    当她抬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裴清让沉声问她:“谁让你亲这儿的。”


    室内没有开灯,投影的光线落在他诱惑性极强的五官,像电影里?跑出来迷惑人心的吸血鬼,漆黑眼底尽是沉沉的攻击性和占有欲。


    而她刚刚吻过的喉结一上一下?滚动着,线条清晰凌厉,看起来,甚至有些危险。


    林姰无?辜,手指点了点他喉结处那颗小痣,轻轻吐了一个字:“它。”第44章 第 44 章 我的小狗


    终于亲到自己蓄谋已?久的位置, 林姰心满意足。


    裴清让总是穿衬衫,大多数时候扣子一丝不苟扣到第一颗,颈侧皮肤几乎不见阳光, 淡青色血管格外明?显。


    她的手指忍不住去触碰她吻过的地方,也?因此触碰到他滚动的喉结, 就在她的指尖之下, 那一瞬间似有窸窣的电流顺着神经而上, 头皮发麻。


    她心猿意马, 是不是再?用力一点, 就会留下吻痕, 如果不是怕被记者?拍到、写什么“苍梧科技裴清让看似一本正经, 实际衣领下面?是女人留下的吻痕”,她或许真的会尝试一下。


    所以即使看得心痒,她也?只?是又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我?喜欢这颗痣。”


    它未免也?太会长, 就跟提前?为她标记好要亲吻的位置一样,能看到这颗痣的人不多, 能亲到的只?有她一个。


    裴清让薄唇抿着, 因刚才接过吻更显柔软湿润, 即使这样, 那目光仍清明?, 透着不容侵犯,他似乎对什么都不热衷,听之任之却又清心寡欲, 散漫得不行,就好像这个吻接也?行,不接也?行,都随你高兴。


    偏偏就是这种清冷禁欲的劲儿, 勾着林姰为之深深着迷。


    “我?明?天会飞一趟国外。”


    他的嗓音不像平时清越,透着一点哑,落在耳边莫名慵懒性?感。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林姰下意识问?:“多久?”


    “顺利的话一个周。”


    “这么久,”林姰抿了抿唇,小声咕哝了句:“那我?想接吻了怎么办?”


    她这么说着,就凑上去,在裴清让清晰分明?的下颌上啄了一记。


    裴清让任由?她胡作非为,睫毛浓密低垂:“上瘾?”


    电影的蓝光浮动在男人眉眼,眼神仍是冷的,可是再?冷淡又怎样,那瞳孔深处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林姰张口就来:“对你上瘾。”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上她的脸,裴清让低声跟她确认:“真没骗过别的男孩子?”


    林姰眼神真挚地表衷心:“你是唯一一个。”


    裴清让嘴角勾了勾,眼神里颇有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无可奈何:“玩够了就去睡觉。”


    “我?要是说没玩够呢?”


    林姰的目光落在她亲过的嘴唇,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如同触碰气息清冽的果冻,因为是初次体验,那感觉特别新奇,也?格外让人心痒,完全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她坦坦荡荡地跟人商量:“明?天你就不在家了,再?亲一会儿?”


    裴清让不说话,她就直勾勾盯着他,非要得出一个答案不可。


    就在她以为裴清让是无声拒绝、准备起身时,她听见他沉沉说了一句:“林姰,你真的很过分。”


    她要问?他哪里过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裴清让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薄唇辗转,从唇角到唇中厮磨,温柔到让人心颤,林姰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四下寂静的夜里,啄吻声落在耳膜,如此清晰,她的耳朵烫得要命,却并不想停下来。


    鼻尖相?抵,重新获得氧气的间隙,裴清让低低说了句:“哪天玩够了告诉我?。”


    林姰的脑袋并不清明?,只?是下意识问?:“然?后呢?”


    裴清让吻得比刚才用力,手指没入她的黑色长发,薄唇再?度覆下来:“我?又不会赖着你。”


    他知道她只?是想跟他接吻,无关喜欢。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总好过像过去的十年,当清清白白的朋友-


    翌日清早,林姰起床的时候,裴清让已?经离开。


    她睡得太好,又或者?是他动作太轻,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应该早一点起床送送他的,毕竟那很好亲的嘴唇和很好看的人,一时半会亲不到也?看不到。


    假期结束之后要上班,林姰整个人透出淡淡的死意,忍不住幻想如果她有钱就好了,就可以把裴清让金屋藏娇。


    可是她连买下外婆房子的钱都没攒出来,只?能认命地到公司打卡。


    沉溺于假期的心一时半会收不回来,甚至写prd 文档的时候,又想起昨天沙发上那个极尽缠绵的吻。


    脸颊相?贴,亲昵到没有距离,湿润柔软的触感让心脏不受控制地轻颤,也?想起,月光下男人面?孔清冷英俊,那双独独看向?她的眼睛,近距离对视时简直勾魂摄魄。


    再?去看眼前?的文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敲下“裴清让”三个字,是她心跟着人家飞走的铁证。


    林姰赶紧敲下删除键,低头去看手机,猜测或许他现在还在飞机上,她的心也?跟着跑到了万米高空,完全不受控制。


    “林姰,方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脑袋里想的是裴清让,眼睛看到的却是陈万豪,对比惨烈。


    林姰想不出上班第一天方茂森又要瞎折腾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敲开他办公室的门,脸上没有一丝下属面对上司的谦卑和讨好,甚至那双从不掩饰的眼睛里,还有种“早晚把你干掉”的蓬勃野心。


    “方总。”


    在苍梧投资东恒、而林姰又拿下和东恒的合作之后,方茂森收敛不少?,毕竟这个项目全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视。


    “东恒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反胃,林姰拿不准他要做什么文章,只?淡淡回了句:“挺好。”


    方茂森略一沉思:“人手够用吗?”


    林姰脑袋都不用转弯,也?能想明?白方茂森是打什么算盘了——他是要给她安排人手,名义上的安排人手,实际上是安插眼线,派个人盯着项目动向?,一五一十跟他汇报进?度,跟古代皇后娘娘给新来的妃子安排丫鬟,一个道理。


    林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太够,您看谁合适,安排到我?这边?”


    她实在是好奇,公司里除了陈万豪,还有哪个是方茂森阵营的“心腹”。


    林姰是个“硬茬”,让她做什么她偏不的那种,方茂森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这下根本没用上,痛快应下:“我?把刘文文调到你手下给你帮忙,怎么样?”


    林姰点头,莞尔一笑:“好啊,那就谢谢方总了。”


    “方茂森人还挺好的呢。”午饭时间,粥粥咬着三明?治,口齿不清道。


    赵然?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放到宫斗剧里,你活不过第一集,还好你跟着林姰,你林姰姐姐处处护着你。”


    粥粥:“不是吗?”


    赵然?:“名义上的帮手,实质上的奸细啊,以后你当着刘文文的面?说话可得过过脑子。”


    林姰叮嘱:“还有你备考公务员的时候不要被她看见。”


    粥粥如临大敌,重重点头,又问?赵然?:“那我?林姰姐姐这么聪明?这么通透能活到第几集?”


    赵然?瞥了一眼林姰:“你林姰姐姐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入宫,她这种打定主意不婚不育一辈子的人,谁能束缚得了她?”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自由?不被束缚的人,今天不太对劲。


    平日里很喜欢吃的沙拉吃几口就不吃了,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眼睛频频盯着手机,就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一样。


    “恋爱了?”


    赵然?的声音幽幽从头顶落下,林姰乍然?心惊:“为什么这样说?”


    赵然?下巴一抬:“就吃个饭的时间,你看手机看了七百二十次了,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


    林姰啊林姰,你可真是没什么长进?。


    都二十八岁了,竟然?出现和十八岁一模一样的症状,只?不过,这次“病”得更加严重,如果说十八岁的那点心动是初期,那她现在二十八岁的食不知味,恐怕是病入膏肓。


    因为,手机对面?不再?是未曾谋面?的人。


    她没有办法私自在脑海丑化他的形象,她知道他有一双不笑时冷淡、笑时波光流转的漂亮眼睛,知道他的嘴唇亲起来很软很让人上瘾,知道他的怀抱清冽、特别特别治愈,知道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把她的手包裹住的时候,掌心温暖干燥。


    昨天夜里,她只?顾着接吻,都没有问?一问?他,是去哪个国家、飞机几点起飞,又是几点降落。


    那个时候她沉溺在薄唇辗转的温柔里,并未预料到,在他离开之后她会频频查看手机。


    短短半天时间,乱七八糟的工作群已?经把他的头像都挤到最下面?。


    林姰莫名有些气,索性?把裴清让的头像置顶。


    她单手撑着脑袋,盯着他的微信头像出神,忍不住想,如果哪天离婚,是不是就会像现在这样,他们变回两道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下班后推开家门,狗狗已?经在门口迎接。


    裴清让不在家,那种心里发空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午睡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这个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


    林姰记得她毕业参加工作发下第一笔工资时,就毅然?决然?从家里搬出来租房。


    她以为独居会有一点可怕、一点孤单,当她真的一个人住,夜晚回到自己暖融融的小窝,心情爽到飞起。


    她也?记得,已?婚已?育的同事说最近最开心的时间,是丈夫带着孩子去婆婆家,一个人在家吃外卖看综艺。


    当时她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我?每天都是过的这种日子啊,单身就是这么快乐。


    可是现在,工作一天头昏脑涨推开家门的她,站在客厅中央,只?觉得这房子怎么如此空旷,以前?都没发现。


    她给狗狗盛上狗粮,自己的肚子也?在叫。


    走到冰箱前?,映入眼帘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便?利贴。


    那俊秀锋利的字迹,告诉她她喜欢的蔬菜在第几层,如何料理方便?快手。


    她一样一样拿出来,才意识到再?简单快手的菜也?是一种耗费心神的事情,去公司当了一天牛马回家只?想躺着。


    林姰把蔬菜放回冰箱,抬头却看见,厨房上次做饭撞到头的柜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贴上防撞棉。


    甚至当她打开游戏转移注意力,游戏里的弟弟还穿着他给换的东北大花棉袄,她气他不在家,却还要在她的脑袋里时不时出现,气呼呼把大花棉袄换回半裸套装……


    却不再?有半分兴趣,建模哪有裴清让好看,肌肉也?是裴清让的更加符合她审


    美,裴清让的肌肉清薄、线条俊秀利落,还是冷白皮,手感更是一绝。


    林姰把平板扔到一边,看着落地窗外发呆。


    阳台上晾着他的衬衫和她的卫衣,想来是昨天她睡着后他洗好烘干的。


    这个家怎么处处都是裴清让留下的、让人心软的痕迹,她开始不抵抗,任由?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个人。


    想起他蹲在阳台和狗狗说话,语气总是放得很软;也?想起昨天他被自己摁在沙发上亲,说“哪天玩够了告诉我?,我?又不会赖上你”。


    她只?是沉溺在他温柔的令人脸热的亲吻里,以至于想不起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可为什么潜意识里有印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是委屈的。


    是她的错觉吗?


    是她的错觉吧。


    裴清让那么骄傲的人,就算跟她离婚,身边也?不会少?喜欢他的女孩子,当然?不会赖着自己。


    门铃被人按下。


    林姰心头那只?死气沉沉的小鹿突然?复活一般,开始疯狂跳动,会不会是裴清让今天取消出差、没有什么大事根本不用他去?


    心脏就此提起,她几乎是跑向?门口,那个瞬间莫名觉得自己像每次裴清让回来时、飞奔过去的狗狗。


    只?是当她看到可视门铃里的画面?,提起的心脏重重跌落,心底空旷一片。


    林姰开了门。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穿着餐厅的制服,胸前?别着名牌,来自本市很难预定的一家店,上次开车路过那里,她随口跟裴清让提过一句喜欢。


    男生礼貌开口:“您好,这是您预定的晚餐。”


    林姰很诚实,没有捡便?宜的爱好:“您送错了,我?没有预定晚餐。”


    这家餐厅不止难预定,价格也?非常不美好,她这个疯狂攒钱的财迷,只?在工作之后拿到第一笔项目奖金的时候,和祝余去挥霍过一次,换到现在,她宁可把预定的名额放在网上出售,小赚一笔。


    男生面?露歉意:“抱歉,我?现在马上核实一下。”


    他点开预定的信息,疑惑问?道:“裴太太不是住在这里吗?”


    裴太太。


    从小到她她有很多称呼,外婆叫她阿姰,爸妈直呼她的名字,弟弟叫她姐姐,祝余叫她宝,还是第一次听到“裴太太”三个字。


    她的心脏无可救药酸软下来,嘴角有了轻轻弯起的弧度,她伸手接过服务生手里的餐食:“我?就是,谢谢你。”


    男生笑:“祝您用餐愉快。”


    林姰把精致的餐点盒放到餐桌,一样一样拆开,每拆开一样,眼睛都为之一亮。餐点足够精致,每一样分量都不大,但是种类很多,完全瞄准了她的饮食偏好。


    可即使是美食,好像也?抵消不了、以为是他回家但他没有回家的失落。


    那种感觉就很像是小时候的某个雨天。


    妈妈破天荒来接了她一次,于是之后每个雨天,她站在学校门口,都会想妈妈会不会突然?出现。


    裴清让之于她,会不会像那个雨天里不期而遇的那把伞。


    等以后分开,每个下初雪的天气,她恐怕都要想起和初雪一起落下的让人心动的初吻。


    林姰吃完晚饭,出门遛狗,回来已?经睡觉时间。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却没有半分睡意,想要找个电影消磨时间,看能不能把自己看睡着。


    狗狗窝在裴清让平日里打游戏的地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问?: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不在家?


    林姰嘴角向?下,轻轻摸了摸狗狗的脑袋:“你也?想他了是吗?”


    狗狗看着她不说话。


    林姰又问?:“特别想他吗?现在就非见到他不可吗?”


    狗狗被她说得茫然?,眼睛清澈无辜。


    林姰把狗狗抱到怀里,非常善解“狗”意道:“那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他那边现在是几点?


    打电话之前?,林姰很谨慎地在对话框里发了个【?】。


    下一秒,就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裴清让:【吃过饭了?】


    确认他还没睡,林姰直接一个视频打过去。


    只?不过电话接通之后,屏幕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疑惑:“裴清让?”


    “等下,我?穿个衣服。”


    男人清冷磁性?的声线猝不及防落在耳边,心脏莫名一紧。


    这个混蛋。


    林姰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裴清让的嗓音难得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气她为什么要问?得如此直白:“因为洗澡不能穿着衣服洗。”


    林姰慢吞吞“哦”了一声。


    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她的大脑储存着他不穿上衣的影像,所以现在自然?而然?调动那一帧画面?,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清晰分明?,只?是想想,紧贴着手机的耳朵已?经在发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终于闪出一点亮光,而后出现那张已?经在她脑子里一整天的漂亮脸蛋。


    裴清让刚洗完澡,头发半干,白色T恤罩着宽肩,因为刚才穿衣服的动作黑发微微凌乱。


    在屏幕里看,皮肤冷白而眉眼漆黑,帅得惊心动魄。


    林姰瘪了瘪嘴角:“你也?太见外了。”


    裴清让跟不上她的思路:“什么?”


    林姰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刚刚啊,为什么要穿上衣服才接视频。”


    裴清让找了条毛巾擦头发,睨她一眼,语气冷淡带着点儿无奈:“服了你了。”


    林姰看着屏幕里的人:“裴清让,你真好看。”


    她甚至想建议苍梧开发手游,用裴清让建模,如果哪天苍梧资金周转不灵,裴总这张脸能养活一整个公司。


    裴清让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其实他很想问?,是因为我?好看才亲我?,还是因为喜欢我?才亲我?。


    又觉得,答案显而易见,没什么问?的必要。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父母当初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却给他一张被她喜欢的脸。


    林姰问?:“你是准备睡觉了吗?”


    裴清让:“没,准备出发去见个人,晚饭吃了?”


    林姰:“嗯,你点的都是我?喜欢的,送餐的弟弟也?很帅。”


    裴清让在擦头发,她莫名觉得水滴好像能落到她的脸颊,连带他身上才会有的清寒冷香、氤氲的潮气都扑面?而来。


    男人头发短、动作利落,等他擦完头发,把那条耽误她欣赏美貌的、碍事的毛巾放到一边,她得以看到为之着迷的英挺眉眼。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声音也?有点故作轻松的不自然?:“为什么写裴太太?”


    胸腔的心脏因为提起而紧绷。


    裴清让漂亮的嘴唇动了动,毫不在意道:“防止信息泄露。”


    跟朋友介绍她,他从来只?会介绍名字,不让他们叫嫂子又或者?弟妹,林姰只?是林姰。可是偶尔,他肮脏的、见不得人的占有欲也?会作祟。


    心脏重重回落。


    好吧,林姰想,是她自作多情了,但她也?不打算让裴清让好过:“那你下次直接写宝贝啊。”


    裴清让没有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只?是问?她:“怎么突然?打电话?”


    结婚之后,裴清让隔三差五出差,但说起来,她主动给他打电话是第一次。


    所以裴清让意外是正常的,甚至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四目相?对,林姰无辜:“是小狗想你了。”


    说着,她揽住狗狗,一人一狗都挤到屏幕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的人。


    很好听的轻笑声落在耳边。


    声音好听的人,这样笑简直要命,透过耳机的电流,显得更加磁性?,他笑的气音都清晰,长出小翅膀往她耳朵里钻。


    林姰捏了捏耳朵,耳朵尖发麻、发烫,痒意蔓延,一路至心脏。


    裴清让懒洋洋看向?她,那双含笑的眼睛,眼尾弯出让人心动的弧度,瞳孔特别的亮。


    他放慢语调,声线散漫,尾音有小钩子般挠着她的心尖:“小狗说的?”


    林姰面?不改色:“嗯,对,小狗说的。”


    她握住狗狗的爪爪,朝着屏幕里的人说:“是你的小狗想你了,不信你看。”


    她弯着眼睛低头看狗狗,所以没有注意到,屏幕对面


    ?的人,目光安安静静落在她的发顶,而后轻轻说了句:“我?也?想小狗了。”


    语气轻缓、咬字清晰,说的是小狗,眼睛看着的却是她。


    林姰抬头,那张英俊面?孔是很迷惑人心的,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有点气:“要不我?单独给狗狗办个手机号?”


    都不想她吗?


    只?想狗狗吗?


    裴清让被她逗笑,嘴角尖细上扬,牙齿整齐洁白,这笑到露出的模样平时少?见,干净清澈透着让人心动的少?年气。


    度日如年的这一天,从看到他之后被人按下倍速一般,过得飞快。


    在她欣赏美色的时间里,通话已?经不知不觉进?行了半个小时,想到他连时差都没倒就要去见的人,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


    “你吃饭了吗?”


    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这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其实并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忙起来的时候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他随口答:“一会吃点儿。”


    林姰点头,她不能再?霸占他的时间,也?不能耽误他的正事,很潇洒地说:“不耽误你正事了,你去忙吧。”


    裴清让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目光柔软:“小狗想我?也?是正事。”


    那含笑的嗓音里有种难言的温柔,苏得要命,林姰无力抵抗,甚至都有点羡慕狗狗了:“挂吧,我?也?要睡觉了。”


    反正他想狗狗也?不想她。


    裴清让点头:“小狗先?挂。”


    林姰当真就握住小狗的爪爪去点挂断的地方。


    而就在挂断的瞬间,她听见一句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温柔笑意的——


    “晚安,我?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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