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安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从村长家客房的床上猛然惊醒,看着窗外的晚霞愣了一下,旋即跳起来。
怎会睡了这么久,她还要碎大石呢,完了完了赶不上了。
她“噌”的一下便往外跑,刚拉开门便看到候在院中的沐寻。
“宁姑娘醒了?”青年总是客气疏远的样子,像是两人将将认识,“打算去哪里?”
时间不等人,宁十安风一样的掠过他,边跑边道:“我要去藤木林把剩下的结界石打碎,这样结界才能破。”
“可你的伤还没好……”青年说话间她已快要跑出门外,他只好道,“我陪你去。”
宁十安想拒绝,又怕到时候岁岁要杀她,便道:“好,那你躲起来。”
宁十安飞快赶往藤木林,跑着跑着觉着哪里不对,低头一瞧,发现手掌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定然是沐寻做的。
他一定是为了让她更好的碎大石,错不了,感动不了一点儿。
宁十安这样想,还是回首看了一下青年,身后空空如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宁十安不再管,闷头往藤木林去。
跑到藤木林的时候已经天黑,距离岁岁下一次杀人还有四个时辰,她只需要三个时辰便能敲碎结界石,顺利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藤木林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黑暗,宁十安干脆将怀里的藤木灯点亮,就着微薄的烛火爬上乱石高处,按照昨夜的记忆找到了第三块结界石。
这次她没叫岁岁,掏出锤锤就开始锤,可她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铁锤始终无法靠近结界石,她想起沐寻先前所说,只有岁岁允许,才可以捶碎结界石。
她只好拿起藤木灯,开始召唤岁岁,可这次岁岁却始终没出现,岁岁不出现,她便不能捶碎结界石,这可糟糕了。
她抱着藤木灯一直召唤,就这样断断续续一连唤了两个时辰,岁岁才堪堪出现,一团黑雾满身戾气的在她面前化形。
宁十安几乎哽咽落泪:“你怎么才出现啊,你到底要不要合作了。”
小鬼低吼一声,漆黑的小手就要往她脖颈上招呼,攻击过程中被藤木灯的烛火照亮,小鬼微愣,停下动作,发出低低的吼声。
小鬼又快要发疯了,宁十安不再耽搁,掏出铁锤,尝试锤第三块结界石,好在这次,结结实实砸在了石头上。
原本时间完全够用,如今却缺了些,距离岁岁杀人只剩两个时辰,而她捶碎三块结界石需要三个时辰,她一连吞了几颗蓄灵丹,用足力气。
灵器倒是好用,锤了这般久丝毫不见磨损。
“砰砰砰”的撞击声在林中格外震撼,沉睡的鸟雀与动物皆惊慌逃窜。
宁十安锤的过程中逐渐找到技巧,这次在一个半时辰内捶碎了两块,手掌已经血肉模糊,她顾不上擦血,立刻开始锤第三块结界石。
距离岁岁杀人只剩半个时辰,到时候让沐寻再拖延片刻,她应该能捶碎这块结界石,虽然凶险,但未尝没有生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子里愈发阴暗,身边的岁岁也愈来愈黑,身上冰冷的气息无法抑制的外逸。
半个时辰快到了,结界石上已布满裂痕,但离彻底碎裂还有一段时间,身旁的岁岁状态诡异,笔直的飘在巨石上方。
宁十安感受到她的戾气,知道她要去杀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在她努力敲击的过程中,一直点燃的藤木灯忽而“噗”一声熄灭了。
身边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宁十安心一慌,急忙从储物袋中摸出萤火石,就着萤火石往岁岁待的石头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糟了,到岁岁杀人时间了,宁十安急忙对着远处喊道:“岁岁,回来,再给我些时间。”
可没人应她,她举起萤火石四处查看,便见那团黑影正往藤木林外去。
“岁岁!”她焦急喊道,可她还要击碎结界石,不能追出去。
一道瘦高身影适时从暗处转出,拦住了小鬼的去路。
岁岁看清来人,愤怒的涨大了好几倍,不过此刻的她已经拥有了杀人的力量,并未如先前那般逃走,而是同沐寻对峙。
沐寻同岁岁对上,宁十安更揪心,若是沐寻在这里自杀,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她一边留意一人一鬼的状况,一边不停手上的动作。
月光惨淡,林木高耸入云,将站在黑暗森林中的一人一鬼衬得渺小如蚁。
沐寻拦在岁岁身前:“岁岁,要如何做,你才不杀人?”
岁岁将身影凝实,暴躁的飘来飘去,最后将黑色的雾气凝结成丝线,系上沐寻的手臂。
青年眸色如墨:“要我的手臂?”
岁岁兴奋的转圈。
青年不假思索:“好。”
宁十安听得肺都气炸,当即骂道:“叫你拖延时间你立刻就说好,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拖延时间?”
沐寻被她骂的一怔,头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当即改口:“不行!”
这话一出,岁岁立刻暴躁的低吼出声。
宁十安抓紧时间砸结界石,结界石上裂痕愈来愈多,只需要再有一刻钟便能彻底击碎。
那边岁岁被拒绝,愤怒的要离开藤木林,她打不过沐寻,沐寻拒绝给予她想要的,她便去村里杀人,沐寻看她转身,便道:“行,给你。”
岁岁停下,盯着他的手臂,满身都透漏出渴望。
沐寻看看宁十安,在岁岁靠近之时又道:“不行!”
岁岁受到欺骗,狂怒起来,也顾不得打不打得过,直接朝沐寻扑去,沐寻快速闪开,一人一鬼便在林中追逐起来。
宁十安欣慰,干的不错,再有半刻钟就够了,有希望。
而岁岁几次三番追不到后再度停下,恶狠狠的盯了沐寻片刻,转身又要离去。
沐寻急忙道:“给你。”
岁岁这次不再上当,她毫不犹豫接着往外走,刚飘出一寸,林中便响起皮肉骨头拆开的声音。
血腥味儿一瞬间充斥在空气中。
小鬼与宁十安一道看去,便见青年已经扯下自己的左臂,鲜血疯狂涌出,滴滴答答跌在地上,又飞快被泥土吸收。
岁岁兴奋的跑回来,抱着那只手臂欢快地往石头上砸。
宁十安心头一颤,怎么还是成了如此模样。
沐寻却得空安慰她:“别急,宁姑娘莫伤了手。”
这人……
宁十安气急:“你才是伤了手吧,这种时候关心什么别人。”
他道:“没事儿的宁姑娘,我能破开结界,别担心。”
就是因为他能才担心啊,岁岁砸碎那只手臂用不了多久,下一次就会要了沐寻的命,她得在那之前击碎结界石。
铁锤毫不犹豫的用力挥下,重重击打在结界石上,裂纹已经多到结界石快要无法承受,而那边岁岁已经将手臂砸的稀碎,开始向沐寻索要更多。
一枚尖锐的石片被漆黑的小手砸在青年的胸口,又咕噜噜滚到地上。
修长手指捡起石片,青年看向岁岁,神色如常:“要我的性命?”
小鬼欢快的点头,没有五官的脸显出贪婪。
沐寻原本想答应,忽而想起宁十安的叮嘱,于是佯装思考,沉默不语。
宁十安只消几锤便能够击碎结界石,她大喜过望,用力将铁锤抬起,狠狠向下击落,可就在要接触到结界石的一瞬,手腕蓦然被人按住。
宁十安大惊失色,盯着突然按住自己的那双手,瞳孔陡然一缩。
那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食指最下方赫然有一枚血红的细小梅花。
这梅花的样式同银鱼岛容长青虎口那枚一模一样,怎么看都不是巧合,这怎么回事?
那人只用一只手便轻易制住了她,铁锤无法移动分毫,耳边传来那人轻巧的笑声,音色若月光淡薄。
“宁姑娘,怎能让你坏我的好事?”
声音没听过,不是容长青,梅花的事儿稍后再考虑,宁十安无法回头,浑身汗毛竖起:“你是谁?”
那人竟真的自报家门,他轻易便从宁十安手中取下铁锤,语调轻松:“在下初酒。”
没听过,他已经放开她,但宁十安仍旧无法动弹,她无法回头看他,猜测道:“你说坏你的好事儿,难道这结界是由你设立?”
那人道:“这是岁岁的遗愿,结界自然由岁岁设立,小孩儿死不瞑目,想见沐寻,便形成了结界。”
宁十安却道:“可你却说坏你好事儿,你定然在当中做了什么,是否岁岁并没有这般强的怨念?”
那人笑:“的确如此,小孩儿遗憾身亡,明明执念深重,却只会在结界中苦等,我便帮了她一把,增强她的怨念,给她力量,让她能为自己复仇。”
宁十安恍然:“我就说为何岁岁怨念那般强,那样的状况下,虽然愤怒痛苦,也不至于一定要杀了沐寻泄愤。”
那人嗤道:“那留下来做什么?等着沐寻来,哭着问他,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救我?明明是朋友,为什么对我弃之不顾?这有什么意义,当然还是杀了他才能平息愤怒。”
两人已交谈这般久,沐寻并未察觉,看来这人使用了某种幻术。
宁十安问:“你为何一定要杀沐寻?你同他有仇怨?”
那人懒散笑道:“嗯,的确如此。”
原来这一切是针对沐寻,可他手上为何有梅花印记?这同容长青手腕上的有没有关联?仔细想来,容长青偷盗生息蛊,亦是将沐寻引到了银鱼岛,难道也是针对沐寻?
不对,阿芷说容长青从前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容长青的目的是复活阿芷,容长青与沐寻没有关联,那是利用容长青的人想害死沐寻?
越想越乱,而且都与沐寻有关,这让宁十安颇为心慌。
不过眼下情况危急,并不是她混乱的时候,被初酒一耽搁,沐寻与岁岁那边便分外危急。
岁岁要求沐寻自杀,若他不肯,便要去村落杀人。
而沐寻已经将时间拖延到极限,无法再拒绝。
高耸的树木下,青年攥着石片,缓缓抵到自个儿的胸膛处。
宁十安大喊不要,声音却传不出去分毫,也许沐寻眼中的她正在奋力锤击结界石,她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身后的人发出开怀的笑声。
青年指尖用力,眼看石片就要划破胸口,他却骤然抬手甩出石片,那石片精准锋利的飞向宁十安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宁十安身后。
身后之人猝不及防“诶”了一声,宁十安身体一轻,脱离了束缚,她可以动了。
青年视线遥遥望来:“宁姑娘,到我这里来。”
结界石还有一块未碎,宁十安不想离开,便摇头。
“果然还是看穿了。”初酒躲开致命一击,藏身于阴影,笑道,“不过有什么用?沐寻,你再不满足岁岁的遗愿,她可要出去杀人了,你若强行让她留下,她亦会被怨念吞噬,成为只会杀人的恶。”
仍是先前的困境,甚至还加上了来路不明的初酒,宁十安从未觉得头这般疼。
初酒得意:“沐寻,你要如何做呢?”
沐寻略一思量,将石片重新抵到自己胸口,慢条斯理:“我先自杀满足岁岁的遗愿,让她脱困,之后我身死成为死灵,我的遗愿是杀死你,执念之强足以形成死灵的遗愿结界,最后在我的遗愿结界中将你杀死。”
他看向初酒:“相信我,我说可以形成结界就一定可以。”
那人:……
宁十安:……
坏了,这么难的法子都被他想到,这谁还分得清他和天才?除了不要命以外真是了不起呢……
但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执念强大也不过困在一片方隅之地,浑浑噩噩只为遗愿活着。
这家伙的计划永远骇人听闻,宁十安无奈:“你别乱来。”
沐寻却道:“宁姑娘已经没有法子了,换我来想。”
他偏过头,碎银一般的月光照亮了他脸上的血色,“宁姑娘能活下去的,相信我。”
这家伙又要自杀,宁十安大吼:“你闭嘴!”
情急之下,她看向结界石,铁锤被那人取走,她并没有趁手的工具,心一横,直接用脑袋磕了上去。
若是结界石碎了,结界破除,沐寻就不用死了。
只听“砰”一声巨响,宁十安撞的头破血流,那结界石除了增加几道伤痕外无动于衷。
身后男人啧啧称奇:“姑娘头真硬,可惜结界石没碎。”
宁十安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做尝试,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她踉跄跌坐,伸手捂住脑袋,鲜血不断的从指缝流下。
视野里一片血色,小女孩儿一身漆黑的漂浮的沐寻面前,正等着他偿命。
青年用石片抵着自己的胸口。
可那方才还很兴奋的小鬼忽而委顿下来,黑雾翻滚不休,飞快的溃散又凝实。
宁十安看的真切,小鬼发生了变化,难道方才的撞击有效果?是了,小鬼本身并没有那么重的怨气,更多的是遗憾不甘,她原本也没想让沐寻偿命,如果她能恢复理智,也许沐寻不用死。
可宁十安尚未来得及高兴,小鬼又重新凝实成功,她挫败的叹息一声。
林木高耸入云,将一切映衬的微茫。
一人一鬼相对而立。
沐寻垂眸看向小孩儿:“满足你的遗愿,让你彻底解脱好么?”
小鬼用力点头。
握着石片的手毫不犹豫用力,一道血线蜿蜒而出。
小鬼却忽而上前,漆黑小手摁住他的手腕,磕磕绊绊的开口:“这、这不是我的遗愿。”
绝望的宁十安瞬间抬眼,她听见了什么?等等,小鬼开口说话了?她能说话?还有她说了什么?
不止她疑惑,青年也一样疑惑。
小孩儿便又重复了一句,这次比上次利索很多。
“这不是我的遗愿。”
宁十安喜极而泣,太好了,小鬼恢复理智了,她方才破坏结界石是有用的。
初酒看到这一幕,却道:“有什么好高兴?即便小鬼恢复理智,也要质问沐寻为何抛弃她,你觉得沐寻能说出什么话来?搞不好就此将小鬼逼黑化。”
宁十安心头一凉,这倒真有可能……
【你为什么抛弃我?因为我不在乎。我们不是朋友么?我从不交朋友。】
宁十安想想就头皮发麻,岁岁原本就执念深重,搞不好一怒之下变恶鬼……
她忐忑不安,满是鲜血的脑袋忽而一沉,多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
【过去·岁岁】
乱石堆下伸出一只布满鲜血的小孩儿手臂,纤细稚嫩,尚未长大。
她叫岁岁,死于落日村山崩,临死前受到冲击,残魄不消,久而久之,成为死灵。
彼时已是她死亡半年之后,尸体被埋在藤木林里,有座小小的墓碑,供奉着鲜花。
她因执念留下,这执念便是她的遗愿,她要再次见到那个人。
她灵力微弱,不能离开过远,始终徘徊在自个儿尸体附近,她常困倦,时睡时醒,但她不肯离去,她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她一直等,等待可以与他重逢的契机,她不知要等多久,但多久都要等。
她反复睡着又反复醒,被困在一片小小的地方,这一等便是三年,她依然没能等到那个人。
这日,坟前来了个年轻男人,叫初酒,他戴着面具,声音年轻悦耳,他爱笑,问她:“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她有些怕他,往后躲,又被他抓出来,他又问:“你是不是想复仇?”
她摇头:“不想,我只是想见他。”
他道:“那怎么行,他那般薄情寡义,你怎么能不想复仇?我来帮你。”
她才不要他帮,她慌忙逃窜,可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给她喂了奇怪的丹药,她便整个人都烧起来,整个魂魄都被烧成了黑色。
她开始把什么都忘了,只想复仇,她满身戾气,脑海中全是杀人,她怨气深重。
初酒很满意:“这才对嘛,被欺负了,当然要欺负回来。”
她不想,可是她忘了,她甚至忘了起初的愿望,她究竟为什么徘徊不去来着?
偶尔杀完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能恢复一点儿理智,她便能想起最初的愿望。
可是她很快又忘了,她依然每天杀人。
那个人终于来到了村落,但她想做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麻木的杀人,浑浑噩噩的过每一天。
直到那个姐姐身上传来吸引她的东西,她忍不住靠近,看到了那只破损的藤木灯,她才恍惚间想起了一些。
说来也怪,只有待在那个姐姐身边,她才能恢复一点儿理智。
她偶尔能听清那个姐姐的话,可很快又神志不清,她甚至想杀掉那个姐姐。
后来那个姐姐又叫了她来,说着什么合作的话,她其实听不明白,但她想要得到她的帮助,初酒用古怪的丹药控制她,若是能打破结界石,也许她能想起自己最初的遗愿。
那个姐姐人很好,虽然害怕但还是同她到了藤木林,用尽全力帮她破除结界。
她时而清醒时而混乱,有时还想杀了她,但姐姐从未放弃,第二天还是来到藤木林,可那时她再度失去理智,无法回应她的召唤。姐姐坚持不懈喊了好久,她才终于从怨气中清醒,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姐姐仍未在她失控之前打碎全部结界石,她又变成了杀人的恶鬼。
千钧一发之际,姐姐撞向结界石,她的血似乎影响了结界石,结界的力量有所松动,她终于恢复了一丝儿神智。
她便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遗愿。
·
宁十安恍然惊醒,这是岁岁化鬼后的记忆,她的遗愿究竟是什么?
同样困惑的还有沐寻,按住自己手腕的漆黑小手正缓慢褪去黑雾,一点一点露出魂魄苍白的颜色。
她最初的遗愿是什么?
不过都没关系,最重的不过是要他偿命,只要她能释怀,命什么的他不是很在乎,给她好了。
青年一如既往的淡然:“那你想要什么?”
岁岁身上的黑雾在这刻完全散去,是他在藤木林初识的模样。
那时的她年轻稚嫩,生机勃勃,如今的她容色苍白,早已死去。
他道:“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哥哥。”苍白的小手点在他胸口,女孩儿轻声道,“没关系的。”
青年微微一怔。
小孩儿缓慢而认真:“哥哥不要将那件事儿放在心上,我没有怨恨哥哥,哥哥救了大家,我很高兴。”
青年愣了片刻,他没想到她竟在安慰他。
他垂下眼,表情藏进阴影中:“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哥哥同我说过,曾被心魔所扰,我便想,我这桩事会不会成为哥哥的心魔。”多年未开口说话,声音多有生涩,小孩儿努力让自己说的顺利,“我想应该会吧,哥哥是个很好的人,见不得人伤心。”
“我见过哥哥心魔侵入的样子,昏迷不醒,溺于梦魇,若我成为哥哥的心魔,哥哥便会因此痛苦。”
“周木哥告诉我,送给朋友的东西应该是朋友最需要的。”小孩儿仰起脸,苍白的小脸挂着笑意,“我想,我应该将这些话告诉哥哥,哥哥便能释怀,便不会被心魔所扰。”
青年道:“所以,这就是你最初的……”
岁岁用力点头:“没错哥哥,这就是我最初的遗愿。”
是的,这就是她最初的遗愿,将这些重要的话告诉哥哥。
哥哥是她认定的朋友,她想为朋友做些什么,做些朋友真正需要的事儿,为了完成这个承诺,她默默等待了三年。
直到在此刻遇到他。
哥哥,没关系的,我没有怨恨你,所以你,千万不要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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