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女是京中一家很有名的拉面店的女儿。
她听见泉奈的话,又看看我们,脸上忽地露出一个有些了然的笑。
“这样啊……”她的眼睛在笑起来时微微弯成一个可爱的弧形,她抬起手指指向游人们聚集的金鱼摊,歪了歪脑袋,“阿千和你的同伴可以试试去玩那个哦,那是很适合你们的游戏呢。”
“适合?”我看着摊边捞金鱼的游客要么是结对的年轻男女要么是小孩子,想要说出反驳的话来。
我和泉奈哪里像小孩子啦。
那些年轻男女们也很明显是情侣。
不过我真的有必要向她解释吗?解释的话不会太刻意吗?
这么想着,泉奈又拉住了我的手。
“是吗,多谢这位小姐了。”他温声向对面道谢。
拉面店的少女摆了摆手,和同伴们一起离开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我们再度交握的手。
“这样会被误会吧?”我思忖着开口。
“我们的关系,被误会也没关系吧?”这次他没像刚才那样,轻易松手。
他说的好像也对。
我也并不是很抗拒这样的肢体接触。
实在要说的话,过往我们在训练场上互殴,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距离,还有……
那个充满雨水与血气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我们连拥抱这种事都做过了,此刻只是牵手罢了。
我说服了自己。
“去捞金鱼吗?”泉奈问我。
展示台上鱼缸里的游鱼摇曳着妖异的大尾巴,老实说我从小就对这种摊子没有抵抗力——这个从小指上辈子。
明知道公园里那种钓金鱼的摊子提供的钓具被动了手脚,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试试。与其花钱钓鱼还不如直接去市场买上两只。
换到现在,明知道纸网很容易被鱼挣破——
我扯了扯他的手,拉着泉奈上前,面色凝重:“试试。”
我都是忍者了,没道理败在老板的诡计之下!
泉奈闷笑了一声,跟上。
我和他蹲在水池边上,身旁不时传来其他人捞鱼时的惊呼。
手上拿着纸网,我观察着别人捞鱼时出现的问题,深刻总结了纸网破裂的规律,然后盯着池水里的金鱼,纸网划入水面,捕捉到游鱼的身影——起网!
纸网在还没离开水面时就破了!
怎会如此!
泉奈又递了个纸网给我。
我深呼吸,如临大敌,不信邪了——
“……”
对不起,我信了。
为什么要捞鱼呢,鱼什么都不知道,是万恶的人类把它们圈养在小小的水池里敛财。
花掉十个纸网后,我面无表情,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
是幻术不香还是体术没有吸引力,我要在这里玩这种幼稚游戏。
“你来试试。”我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泉奈,不太服气。
他应了声好,让我帮忙拿着多余的纸网,也开始捞金鱼。
我觉得我们宇智波可能不适合抓鱼。
在他手中的纸网只剩最后一个后,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宇智波偏火的查克拉属性和这项活动不兼容。
一开始那点不平衡的心态也散得差不多了。
互相看不顺眼的发小和自己一样在捞金鱼上遭遇了滑铁卢,我勉强可以把他归入到同一阵营里。
说到底是老板太狡猾!
我托着脸颊,等着他用掉最后一次机会,心已经飞到别的摊子上。
最后一次捞鱼前,泉奈轻轻凑到我耳边问我想要哪一只金鱼。
想要金鱼和捞不捞得到金鱼毫不相干,我指了那只尾巴最大的,无所谓道:“这只最好看,你加油。”
他嗯了一声。
纸网入水,飞快抄起那尾金鱼舀到了一旁的小水盆里。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开窍了!”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难掩兴奋,“总算给我们扳回一局!”
这不仅是我们的胜利,还是宇智波的胜利!
就算不用查克拉作弊,我们宇智波也是天生捞鱼圣体!
泉奈放下纸网,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超常发挥吧。”
“可惜。”我叹了一声,不过立刻高兴起来,招呼老板帮忙把金鱼装上,又去隔壁选了个好看的鱼缸,嘱托老板多放点水草进去。
付完钱后,我接过鱼缸和金鱼,回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带回去?还是我帮你养着?”
他愣了一下,有些啼笑皆非:“这是给你捞的,你养着吧。”
“欸?给我吗?”我抱着鱼缸收紧了手,“那你可不能后悔了哦。”
“嗯,我也不好带回家嘛,小千。”
也是,这里离族地也太远了些,它的主人注定是我啦!
过了会儿——
“……别这样叫我啦,听起来有点怪。”因为刚收下了他的鱼,我也不好意思像上次那么凶他。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祭典有烟花观赏活动。
观赏地点在城外的河边。
我嫌弃抱着鱼缸有些累,就先回了趟据点,把金鱼放下,然后顺着人流走去。
忍者的本能终究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尤其是在没有伪装的情况下。
人挨着人的情况下,很难应对偷袭。
我们躲到了树林里,坐在一颗不知道有多久树龄的老树的枝干上等待烟花。
高处的风有些凉。
游人们的声音从河岸边传来,遥远而模糊,像是雨天时的白噪音。
夏虫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已是夏末的树林中偶尔漂起几点零星的绿光。
“萤火虫。”注意到那点萤火虫,我赶紧让泉奈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低头看了眼,想了想:“南贺川附近的萤火虫比这里多,明年要回来看吗?”
“再说吧。”明年的事谁也说不准,战乱年代,过的是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他嗯了一声,我们的手握得更紧了。
心跳声仿佛顺着手掌间相触的脉搏,陡然放大。
奇怪。
这么高的风也吹不散耳后的热意。
可能是我们坐得太近了。
毕竟是两个擅长火属性查克拉的忍者。
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被握着的手不知何时被泉奈摊开,他的手指强硬地、不容分说地挤进了指缝,复又握住了我的手。
我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大概是树上的风。
“小千。”他靠在我身侧,肩膀挨着肩膀。树梢上的明月大得可怕,泉奈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我受惊般地条件反射地收紧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转头看他:“怎、怎么了?”
两个火属性的忍者果然不该挨这么近,火属性的忍者是易燃物,夏末的气温也没有降下来。
按照以前古装剧里的套路,火属性的忍者们聚在一起,值得上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需要防止失火。
这种天靠得太近了,就会像被烧起来一样,相接的掌心、互相触碰着的手指、挨着的臂膀、呼出的吐息都热得发烫。
连心脏都因为这样的高温聒噪地鼓动着,震颤着。
泉奈看着我的眼睛。
他似乎在走神,长久地没有说话。
“泉奈?”于是我又问他。
他仿佛这才回过神,对我露出一个笑。
交握的手被他的力道握得有些发疼。
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他抬起空着那只手,轻轻拨了下我的头发往下梳理:“有些乱了。”
他说。
我慌乱地转头看向河边:“这里风大,头发被吹乱是很正常的事。”
“你也是这样呀。”我强调了一句。
“也是。”他没再说话了。
咻的一声。
烟花升空的声音划破了隐约的人声,一道细小的光束升到了空中,越过起伏的树海,之后在微蓝的夜幕下噼里啪啦地炸成五颜六色的花。
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升空的烟花在月影与星空的注视下绽放成不同的模样,转瞬即逝。
我沉默地注视着这些它们。
脑中什么都消散了。
“小千。”泉奈又在喊我。
我回神看向他,夜空中他的发梢显得柔软了些许,在风中微微飘动着。
我想起我们刚才的对话。
——头发被吹乱了。
我不禁伸出手,挡在他的头发边上。
“怎么了?”他又问我。
脸上有些发热,我轻轻碰了下有些硬质的黑发,心想他后面那缕留长的头发就柔软许多了,他的头发倒是有点像他这个人——
“吹乱了——头发。”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发丝掠过手指的触觉似乎未消散。
手轻轻搭在身侧的枝干上,微微收紧。
“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扬起笑看他。
耳边是接连炸开的烟花声。
风吹过树海,树冠簌簌摇动。
泉奈微垂着头,深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生日快乐,小千。”他轻声说道,小心的样子似乎担心这话被旁人听了去。
又是啪的一声。
一声烟花在耳畔炸开。
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缤纷的色彩落入泉奈的眼底,在夜幕下划过灿烂的光。
“……谢谢。”良久,我眨了下眼睛,别过头不看他,同样小声地回了一声。
一切都能找到依据。
他不是因为做任务顺路来的据点。
了解我的口味,特意买了红豆馅的糕点。
知道是我生日,问我要不要参加祭典。
他是特意为了今天才来的。
泉奈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完成当初的承诺。
那个在当初认下婚约时莫名其妙的承诺,什么哥哥重要的人,什么照顾——他确实很细心,但想到这一切的出发点,我就一点也不开心。
明明一开始出来玩时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在发现他似乎是为了完成所谓的“照顾”这个承诺后,那点喜悦和不知名的躁动,就忽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敢转头去看他,只能盯着眼前的明月,假装自己在看其他更有吸引力的东西,“是为了当初在族长面前说出的那个承诺吗?什么‘我哥哥在意的人,所以你要好好照顾我’的承诺,所以你才来找我过生日吗?”
火核说得对,他总说我想得太多。
如果我能不去想这些东西,大概会快乐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种问题,明明理所当然地接受就好了。
反正付出精力的不是我,我又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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