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楼道寂静,衬得塑料声越发嘈杂,散落的烟壳摔在旁边,西装裤挤入黑色长裤中,衬衫与衬衫相贴,折出凌乱痕迹。


    唐突闯入的人没有收敛,红底高跟鞋向前,布丁狗拖鞋就被迫退后,直到鞋跟压紧铁门。


    那人伸手勾住许风扰脖颈,如滕蔓般紧紧缠绕,垂落的发丝扫过锁骨,杂乱呼吸落在脖颈,微涩的红酒味道随之散开。


    “不要……”


    暗哑的声音如情人耳语,让酥麻感攀上耳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许风扰忘记了反应,紧绷的脊背紧紧贴在铁门上,突起的花纹硌得生疼。


    “你……”她试图出声。


    纤长手指穿过白发,勾着脖颈的手覆上后脑,微微用力往下压。


    高跟鞋再往前,直到无法再靠近一点。


    柳听颂仰头,吻在许风扰唇角。


    未来得及开口的话语就这样止住。


    许风扰惊讶垂眼,恰好透过玻璃镜片,瞧见对方眼尾的痣。


    方才停留在手机屏幕里的女人,现在出现在了她的怀里,压着她,企图与她亲吻。


    温热指腹往下,随着微曲骨节一点点往下落,柔软的唇紧紧贴着她,红酒味道填满浅淡纹理,还在试图撬开她的唇齿,想要往更深处去。


    莫名的荒诞。


    压抑的情绪终究无法克制,自以为的理智早在一次次见面后崩塌,随着那些被拆开的细烟,一并砸落在地。


    许风扰表情一冷,抬手扯住对方手腕,毫不费力地往前一推。


    布丁狗拖鞋顺势往前,高跟鞋被迫往后,看似被压制的下位者实际才是真正的操纵者,她要退后,年长那位就被高墙阻挡,无法靠近半点,她要步步往前,年长那位就跟着退后。


    脚步声使即将暗下去的声控灯再一次亮起。


    许风扰又一次用力,姿势随之翻转,柳听颂被重重摔向铁门,被拽住的手腕也被压向头顶,以一个无法挣脱的姿势,完全被对方禁锢。


    “你想做什么?”


    衬衫袖子滑落,露出一截小臂,肌肉微鼓,线条流畅且明晰。


    想来也是,长期练习贝斯的人哪里会像表面那样瘦弱,不然连一首完整的歌都弹不完,更别说连弹带唱一整场。


    无意识地逼近,将距离越发缩短。


    一人低头,一人仰起,隔着一层透明镜片对视。


    “你在玩什么把戏?”许风扰又一次重复,语气愤恨又带着嘲讽。


    过分瘦削的躯体在紧紧贴住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薄皮包裹的骨头如同圆钝的刺,往身体各处压来,而身后又是坚硬的铁门,如同她现在的处境。


    声控灯又一次熄灭,黑暗侵蚀而来,只能借着房间里微弱的灯光,看清些许轮廓。


    “你……”柳听颂想要说些什么,可刚开口却道:“抽烟了?”


    这咀嚼烟草的味道不比抽烟弱,虽然不至于弄得满身烟味,可连漱了几遍口,也无法彻底去掉口舌间的味道,许风扰原本打算在丢完垃圾后,买条绿箭去去味,结果却被堵在自家门外,无法离开。


    “关你什么事?”


    许风扰没有半点留情,声音像是掺了冰块一样冷,直接质问道:“你管得着吗?”


    即便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柳听颂还是僵了僵身子。


    “我们两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箍住手腕的虎口无意识掐紧,如同铁钳般,紧紧扣住。


    许风扰冷然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前辈。”


    许风扰又喊:“柳老师。”


    白日没有喊出的称谓,终究在此刻喊出,反复提醒着柳听颂,她们现在的关系不比陌生人亲近半点。


    “别……”眸光破碎,柳听颂仰头央求。


    “不要……”


    盘在脑后的发丝在拉扯中,散落大半,无边眼镜滑落,往日清冷的眸子泛起泪光。


    “别推开我,求你、”不知酒精作祟,还是许风扰的几次抵触,让她情绪彻底崩溃,以往不曾提及半点的话语,一点点往外冒。


    “阿风……”


    熟悉的称呼挑起敏感神经,许风扰表情更冷,下颌绷成一条凌厉的线。


    过分话语没有让她好受半点,反倒因为对方的眼泪,而掀起更大的怒火。


    凭什么?!


    被抛弃的人是她!傻乎乎找了半个月的人是她!


    如果没在别处看见柳听颂出国的消息,她还要到处找多久?!


    她配哭吗?


    不告而辞又突然出现……


    字句从唇齿中挤出,携着连许风扰都不曾发觉的恨意,问:“我很贱吗?”


    “在你眼里,我很贱是吧?”


    “是你呼之即来又可以挥之即去的狗,是吗?”


    “不、不是,”柳听颂当即否认,慌张又急切:“你不要这样想。”


    许风扰立马道:“那我该这么想?”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恨意从骨缝中挤出,碾过每一处肌理。


    “是我、”柳听颂想说什么,又骤然顿住,改口道:“是我的错。”


    她声音一低,又道:“别推开我。”


    “不要这样……”


    “凭什么,”许风扰直接打断。


    是了,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将她拉扯来又拉扯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柳听颂突然挣了下,竟在束缚下往前一步,偏头吻过来。


    唇瓣印在唇角,将之前就染上的红痕加深。


    带着哭腔的呢喃响起:“求你……”


    话未说完,许风扰便反应过来,用力一推,又一次将人往铁门砸,束缚住手腕的手突然松开,一下子掐住对方脖颈,弯腰偏头贴上对方的唇。


    别在脑后的发簪掉落,发丝随之散开,镜框被鼻梁顶起,有人咬住她的上唇,口红被彻底晕开,舔上更深的绯色。


    铁门被抵得发出咿呀一声响,却没有将这个谈不上吻、甚至可以叫做撕咬的触碰打断。


    氧气被掠夺,呛人的烟味将唇舌碾压,锢在脖颈的手不曾松开,甚至越来越用力。


    柳听颂没有阻拦,主动伸手勾住对方脖颈,像之前那样、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用指腹压住对方骨节缝隙,迫使对方更贴近。


    白发与黑发纠缠,衬衫与衬衫贴在一处,下方扣子撞向另一颗,幼稚的布丁狗拖鞋踩在了高跟鞋的鞋尖,烟纸被踹开。


    铁锈味在舌尖扩散,那点稀薄的红酒味道早被泯灭,换做另一个人的味道。


    脚步声突然从楼道中传来,只听见一声用力的脚踏声后,声控灯纷纷亮起。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住户,直到这时才匆匆赶回。


    柳听颂抬了抬眼,凝聚在眼尾的水光终于落下。


    “阿……”


    最后一个字没有被唤出,就被彻底堵住。


    作为惩罚,尖锐的犬牙再一次咬住早就破裂的伤口,铁锈味更浓。


    ——踏、踏


    杂乱脚步声与对话声一并响起,说明着来人不止一个,像是一家人。


    越发逼近的距离,让柳听颂有些绷紧,不禁用手推了推对方。


    可许风扰没有理会,反倒越发过分,像是故意如此。


    唇瓣相贴又分离,造成些许细微的水声。


    “人……”柳听颂再一次出声。


    箍住脖颈的手更用力,舌头被咬住,就连抵在肩膀的手都变作无力的搭。


    许风扰并不是不知晓,而是故意如此。


    ——踏、踏


    脚步声更近,可以听到是一个小女孩在说上学的事,旁边的母亲轻声附和。


    牙齿碰撞到一块,衬衫与衬衫摩擦出窸窣声响,往日不会察觉的细微声音,都在此刻分外明显。


    唇珠覆上一层水光,又被叼住。


    手指无意揪住发尾,不曾用力就松开。


    “小胖他总是偷拿我的橡皮擦,我都说了这是我的,他只能和我借,借完之后要还我,他就是不听。”


    稚嫩的声音带着不满。


    温柔的母亲耐心安慰:“是不是小胖很喜欢你的橡皮擦?或者是他拿错了……”


    “不是!不是!就是他故意!”小孩不满地反驳。


    来人已经近到可以听清的程度。


    可许风扰还是没有退后,恶劣地贴得更紧。


    而另一人突然没了阻拦,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微微仰头,越发配合。


    夜风吹过,掀起烟纸翻了身,高跟鞋越发往后,细跟摇晃一瞬。


    “那妈妈改天和老师说一声好不好?”


    “啊?那老师会骂他吗……”


    母女两人离她们只差一个楼层。


    柳听颂闭上眼,任由许风扰继续。


    “可能会吧,但这是很不好的行为……”


    柳听颂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束在脖颈的手骤然松开,紧接着拽住她手腕往屋里拽,只听见剧烈的一声“嘭”,铁门被大力关上。


    高跟鞋明显歪了下,使柳听颂踉跄了下,幸好及时扶住墙,才能稳住身形,可脚踝仍是崴了下。


    但她并不在意,反倒抬眼看向许风扰。


    好像在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停下。


    许风扰只是沉默,隐没在一片漆黑中的眼眸微暗,分辨不出情绪,只觉得压抑极了。


    门外的那对母女果然要继续往上,声音放大后又远离。


    门里的两人没有说话,杂乱的呼吸声交替响起,格外沉重。


    很快,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不见。


    柳听颂往前一步,又想贴过来。


    可许风扰却将她推开,随机往前一步,抬起的手触碰脸颊,大拇指将眼尾的小痣拭去。


    不知在意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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