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柳八的绝色扮相就摆在眼前,边上洪四再大声吆喝着,“有洛安贵女最时新样式的衣裙卖呢,保准连晋王的宫女都能比下去,统共没几件,手快先得咯!”,本来就没进多少现成的衣裙,几下就没了,都不够头一层的人抢的。
西岭都忍不住跺脚,“可惜了这些人,货上的少了。”
话刚落,就见贾大带着车夫往摊子上搬了好多各色布料,那边洪四的吆喝词就改了,“咱们现给搭最衬你的料子咯,自己缝省一份工钱还能更合身……”
配合着洪四的叫卖,柳八就站起来左右摆着,方便女娘们看他身上衣裳有多合身儿。
本来要走的女娘们这下哪还迈得动脚,茯苓给柳八打个眼色,两人一起上前,茯苓就拣着相衬的布料在柳八身上比划介绍着,那真是怎么比划都好看。
哪个都割舍不了之下,女娘们就可着荷包里的钱来了,荷包丰裕的,都有一气儿买三五身儿的。
西岭觉着自己真的开眼了,“这些女娘们怎么就不想想,人好看披身麻布都好看,在柳八身上比划能一样么?昏头了!都昏头了!”
玄五溜边儿瞅着七爷负手往里走了,过来小声和西岭嘟囔道,“这都晋王一路了,也没见爷不高兴,也是头一份儿了。”
西岭横他一眼,“挣的钱还不都是七爷的,这不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倒也是。”玄五摸着脑门儿,“不过七爷待冯掌柜着实优容了些。”
西岭想想,“也算七爷一手教出来的,优容些也是应该的。”说完也不不等玄五再说,赶紧追着七爷进去了。
晚膳前,从匪窝抄家得来的,冯妙嫦觉着到了河西不大能卖上价的布料就都出了。
不过半个时辰,进账一百零三两二钱,柳八功不可没。
柳八比她想的还要好用,冯妙嫦越发想给柳八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她就想着,奉钱上不亏待外,还得笼络关心些才行。
叫茯苓问了柳八爱吃的几样菜后,她这边就安排忍冬做了。
等晚膳摆出来,看到那几样菜后,柳八泪涟涟地看过来,“冯掌柜你待我这样好,我……我后面会好好干活的,你尽管使唤我就行。”
冯妙嫦就觉着没白费心思,“你的用心我都瞧着呢,你做的好,我这儿必不会亏待你。”
“冯掌柜你就瞧我往后吧!”柳八挺直了腰板回道。
“冯掌柜可否开饭?”隔不远,七爷凉凉地问过来。
冯妙嫦就知道这是嫌自己耽搁他吃饭了,先示意柳八赶紧回他那一桌儿用饭,这边转头陪小心道,“是我啰嗦了,扫了七爷用饭的兴致,下回你叫西岭说我。”
“呵!西岭现在不是和你一伙的么?他能说你?”
他啥也没说没干的就被扫到了?西岭为自己委屈,还哪个也不能找。
也只能呵呵着,“再不用菜都要凉了,这些好菜可得趁热吃。”
七爷再没搭理,开始举箸用膳,众人这才也开动起来。
这边反杀了联手盗匪们的事儿,随着那天放走的百十号人四散开来,很快西边这些匪窝就都知道了。
近三百多号人就被五个人拿下了,所有山头的大小当家的一个活口都没留,竟是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样的结果给整个西边的大小匪窝都震慑住了。
虽说后面还有几个二三百来号人的大山头,可掂量自家除了人多些,并不比鹰嘴山强多少去,鹰嘴山四个当家可都有一身好功夫,没哪个山头有这么些功夫好的。
所以,即便知道因为抄了那几家匪窝的家底儿,这边车队的货更多更值钱了,也都歇了心思,没谁想冒头了。
于是一窝一窝的盗匪就这么眼睁睁瞧着鹰嘴山大当家的心头好扮了女妆给人一路卖着各样的货打山头前经过,车队那个女掌柜也不知花样咋那样多,一出出的使出来,卖啥光啥,随卖随补货,银钱不知赚了多少去。
谁看了谁眼红,可谁也只能干看着,真是从未有过的憋屈难受。
而冯妙嫦这里就是神清气爽,走路都带风。
自打用了柳八后,每回十两本钱的生意就不够卖了,这会儿已经翻了三倍,涨到三十两的本了。
看着有钱赚不完,冯妙嫦咋想咋心疼。
她就想叫七爷先走,自己带着柳八几个卖着货慢慢赶路,赚饱赚肥了才回去。
可这几天七爷一直阴着脸,一天都没有一句话。
问他话也只当没听见一样,就没见过天天有钱进还不高兴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不顺了。
冯妙嫦也不想去贴人家冷脸,让他先走的话就搁置了下来。
还是忍冬忽然问起,“老爷派的人该出来了吧?”
冯妙嫦这一算,可不是吗?得出来十多天了。
等她到了会泽,再等一个月,父亲的人就能到了。
定下跟着七爷去河西后,她又给父亲去了信。
只是和头封信已隔了六七日,父亲肯定早就派人过来接了。
就算接到后一封信,父亲又怎会放心她留在外头,必是要接她回的,父亲派的人如果在会泽寻不到她,跟着就会去河西。
要是那样,可不好让父亲的人见到七爷。
冯妙嫦不想父亲母亲知道自己留在河西是给七爷这样的江湖人做事,他们也绝无可能接受这件事。
到时很可能大兄就要来强抓了她回去。
可裴三郎或是他的意中人害她的事,再没有确准前她还不想和家里人说。
所以只有落到祖母头上,说不想引得祖母怀疑,她先在会泽做生意赚些银钱,等父亲调任洛安的时候再去团聚,先拖一时是一时。
反正她现在确实已经支起摊子在赚钱,也不怕父亲派来的人看出不对。
且她去父亲那边也要躲躲藏藏的,父亲一向疼她,必不忍她那么憋屈着过日子,到时她再好生求一求,让父亲知道她在外面过得自在,留在河西的事儿就成了。
而这些得以成行的前提,就是绝不能叫父亲知道七爷这个人。
所以得想法子让七爷先走。
第二天出发上了七爷的马车,还是不见七爷脸上转晴,冯妙嫦只好顶着他的冷脸说了。
“七爷,这一阵子瞧着也没什么盗匪,听西岭说,河西那边儿还有老多的事儿等着你呢,后面到了会泽,我还得等家里来的人过来说清楚了,这样时候就长了,不好耽误七爷的行程,要不你和西岭他们就先行一步吧?”
“是怕你家里人知道你沦落到和我这等草莽为伍,无颜面对吧?这有什么说不得的,玄七玄八带三十个收上来的留下来,明早我带着西岭玄五和剩下的人走。”七爷淡声道破了她的心思。
冯妙嫦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他,一时羞窘难当。
想想不能让这事落下疙瘩,她尽力描补道,“咱们本就男女有别,又是非亲非故的,纵算哪个家里也容许不了和离的娘子抛头露面给个男人掌着生意当掌柜的,我家里又是那样的家规……我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就没这事儿,我也想叫七爷先走的,一个是想多赚些银钱。
再一个我在会泽耽搁一个月,总不好叫七爷把事儿都扔了跟着等吧。
不想家人多想是真,可不好多耽搁七爷也是真,七爷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如此叫冯掌柜为难,确是我这个东家不周全了,那就这么着吧!”
该说的都说了,冯妙嫦想着这样也好,就此拉开距离,这才是东家和掌柜的应有的样子。
拱手为礼,“多谢七爷体谅,那我就回后头去了,明儿还要赶路,七爷先养下神。”
听着七爷“嗯”了一声,冯妙嫦给自己的账本货本子都抱了,小心地退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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