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吃醋了
傅时禹:?
他现在是面临一道夺命分手题了吗?
如果他说不是,那周泊云就会说他假;如果他说是,那周泊云绝对会气上加气。
横竖都是死,所以他决定,死得快一点。
傅时禹好笑地看着他,调侃道:“你怎么能无理取闹得跟个大小姐一样?”
熟悉的称呼触到了周泊云的霉头。
周泊云冷下脸,“你这么说很冒犯。”
傅时禹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周泊云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他本来还想接着说「不过任性的样子也很可爱老子喜欢」之类的话夸夸周泊云的,但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他就在死和死得更惨之间,误入了一条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地狱之路。
“你不喜欢啊?”傅时禹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换一个,刁蛮千金?”
周泊云:“出去。”
碍于是傅时禹,周泊云才把滚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口。
接着,傅时禹被扔出门外,看着门“嘭”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
短短半天时间,他经历了部分情侣半个月会经历的事——从热恋到冷战,只用一小时。
傅时禹摸不着头脑。
男人的脸怎么能说变就变,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男人心海底针呐。
他站在走廊里连连摇头叹气,等回到屋里之后手机也没有一点动静。
看样子周泊云真的生气了,而头大的是,他压根儿不知道周泊云为什么生气。
“哈哈。”
傅时禹干笑两声扔开手机,嘭的一下重重倒在床上。
他真是喜欢上一个麻烦的家伙。
那不是「大小姐」是什么?
他心里怀着抱怨,闭上眼睛睡了一个好觉。
而这样不往心里去的报应就是,第二天一早天不亮,他正面迎上一张漂亮的冷脸。
“你为什么一晚上都不找我?”
周泊云比他先抵达停车场。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直接和站在车门边的人对上眼。
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有些阴沉,投过来的视线里含着冷霜,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向他扔出一堆冰棱子。
“我晚上在睡觉啊。”
傅时禹边说着边走出电梯,丝毫不觉得睡觉这事有什么不妥。
周泊云微微抬高眉弓,“你睡得着?”
傅时禹眨巴着眼睛,“为什么睡不着?”
周泊云:“……”
周泊云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敲门了,我就会开门放你进来,但是你没有,而且还走了。”
见周泊云强忍着不悦,话里话外尽是委屈和埋怨,傅时禹也是头痛得很。
傅时禹说道:“你当时不是在气头上吗?我不走,难不成还回去找骂?”
“哈。”周泊云更是气得不行,“你也知道我生气了?”
“我知道啊。”傅时禹皱紧眉头,“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要不详细说说?”
周泊云冷冷瞥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想说的话全化为一道命令——“开门。”
又是这样。
傅时禹无奈,“好好好。”
他按开车门,看着周泊云转身走向后排座位,全程冷漠得宛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真是奇怪。
傅时禹边往驾驶座走去,边琢磨不透。
昨天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平时也没见周泊云闹脾气闹成这样啊……
他坐在车里,一道声音冷不防打断他的思绪。
“为什么不开车?”
周泊云盯着后视镜里那双低垂的眉眼,见他放空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傅时禹应道:“不是还要等你大哥吗?”
他这话一出口,周泊云的声音瞬间冷下几度。
周泊云:“你这么快就忘了我这段时间都在江陵工作,和他不同路吗?”
傅时禹:“……”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得了,他都在想周泊云的事,一下脑子没转过来。
这下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意识到他踩到地雷了。
“你……我……”
傅时禹说不出话来,甚至紧张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也是突然想通。
现在车里就他和周泊云两个人,他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人家?
周泊云不长嘴,但他长嘴啊。
“我确实不清楚昨天晚上说了什么让你气到现在。你看我也是头一回谈恋爱,你就稍微让让我呗,和我说说好不好?”
傅时禹侧转过身面向后排,脸上笑得没脸没皮,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耍赖。
车厢里的光线并不强,但足以让视野里溢满那骄纵恣意的笑容。
周泊云控制不住往前倾身,然后捏住他的嘴,突如其来地在上面落下一记深吻。
“我吃醋了。”
松开他的唇后,周泊云坦言道。
“一听到你提大哥,我就不高兴。”
“明明都已经是偷情了,为什么独处的时候还要有他的存在?”
“我不想被这样提醒着。”
周泊云絮絮叨叨地说着。
虽然是在抱怨不满,但在傅时禹听来,却像是在向他撒娇。
傅时禹的心软了又软。
他觉得这确实是他的错。
只要让周泊云不高兴了,就全都是他的错。
“你……”傅时禹眸光微动,咽下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要不要坐前面来?”
“不要。”周泊云恢复冷静,果断拒绝,“会迟到。”
傅时禹:“……”
他捏了捏周泊云的鼻尖,“我也生气了。”
“嗯。”
周泊云压着嘴角的笑意,凑上前又覆上他的唇。
“我以后会和你好好说的。”
周泊云咬着他嘴角那颗小痣,声音又低又黏,“你只要哄哄我就好了。”
这样乖巧的央求让他怎么拒绝?
傅时禹拉乱掖在西装马甲下的领带,难得轻软的声音扑在对方脸上。
“那你也要哄我。”
“嗯。”
周泊云压不住嘴角,笑意溢在声音里,“你要我怎么哄?”
傅时禹也笑了笑,松开手里的领带,轻轻将他往后推去——
“好好上班、挣钱养家。”
好不容易被钓了起来,但又忽然被狠狠推开。
周泊云:?
看见周泊云吃瘪,傅时禹心情很好。
说什么会迟到?
是不相信他的车技吗?
让他坐前面就坐啊,拒绝什么呢傻狗!-
上路之后,车开到一半,傅时禹忽的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这段时间都没休过一天假,而身为助理,他的作息全是围着周泊云转的,这也就意味着——
“你一周上七天班?”
傅时禹一脸错愕地看向后视镜。
这时候,周泊云刚好结束一场视频会议,眼睛疲惫地从屏幕上抬起,落在前面短翘的后脑勺上。
“嗯。”
“你不休息的?”傅时禹诧异道。
“没时间。”周泊云揉了揉太阳穴,一向不知倦怠的他突然很想要休假了。
“……确实。”傅时禹嘀咕道,“你忙成这样确实谈不了。”
听他这么说,周泊云也很在意,“那你呢?你不应该是第一次。”
“诶你不是知道吗?我只喜欢那个姐姐,但是喜欢不成就……”
“委曲求全喜欢我了?”
他话还没说完,周泊云就冷不防打断。
傅时禹心里直呼救命。
他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是跨越生理障碍才醒悟过来你是真爱。”
这话说得一气呵成,以免他在半路上因为太过丢人而卡壳。
“油腔滑调。”
周泊云哼了一声,但明显钓成翘嘴。
听出他心情不错,傅时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也太好哄了吧。
不过,周泊云时常不在家里,周家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反倒习以为常他这样为工作痴狂。
而且,不仅仅是他……
看着前方一起堵在早高峰高架上的车辆,傅时禹又想起,平时走的是总裁通道,看不到公司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但总裁办公室那一层永远都有人在。
“诶,总裁办那些人也不休假?”傅时禹问道。
“工作不做完,怎么下班?”周泊云厉声说着,语气严肃得和工作时没有分别。
傅时禹抓紧方向盘,弱弱开口:“到底是他们不做完,还是,做不完?”
周泊云:“……”
他知道傅时禹想问什么。
周泊云深吸一口气,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残酷事实,“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他们承受不了自然会走。至少目前天周的人员流动很稳定,离职率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准。”
他说得官方客套,但谁都知道环境只会越来越恶劣,坑里的萝卜哪也去不了,只能被龟裂的大地倒吸走所有养分,在施压中加速枯萎。
傅时禹:“……”
面对资本家的吸血发言,他这个服侍在吸血鬼身边的仆人也没立场指责什么。
傅时禹讪笑着,替周泊云找补,“那你们薪水应该给的很多吧?”
周泊云回答得很官方,“目前在市场上很有竞争力。”
哦,那就是不多。
傅时禹笑笑,如果有下辈子,他做牛做马也不要投胎到天周上班。
“可一直不放假连轴转,员工身体会吃不消的吧?”
傅时禹说得委婉,试图让后面的资本家能有点良心大发现。
“可以申请加班费,集团定期也会安排体检和健康咨询,这些HR没有……”
周泊云说着,想起傅时禹走的不是正常入职流程。
于是他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看向前方后视镜,扮演起顶头上司的角色。
“你和我探讨这些做什么?”周泊云质问道。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
傅时禹欲言又止,发觉自己确实和他地位不平等,没法对他进行一些冠冕堂皇的说教。
所以他只好想方设法地哄着他,“我觉得,或许你也该休息一会儿?”
周泊云:“……”
片刻后,周泊云轻声说道:“嗯,快放假了。”
傅时禹不清楚他话里所暗含的深意,只是单纯在心里琢磨着,该放的假都放完了啊,最近还有什么节假日要放吗?
第52章 针锋对决
送走周泊云之后,傅时禹直接去了拳馆,刚巧一进门就听到前台几人正在商议事情。
“……小礼形象好,我看这事就得小礼上!”
郑铃兰拍了拍白季礼的肩膀,将他推到一众街坊面前。
傅时禹走进店里,顺势接话道:“什么事?”
“诶时禹来了啊。”郑铃兰看见他,面露欣喜地笑了笑。
“嗯。”
傅时禹应了她一声,不知怎的,心里没有以前那些窘迫和紧张感,似乎突然在这瞬间都释然了。
接着,郑铃兰对他解释道:“我们在讲商店街宣传片的事。街道不是正在改造老街嘛,宣传片也一起筹备起来了,现在在选角呢。”
“哦哦。”
傅时禹这时注意到周围除了郑铃兰和白季礼之外,还有一些熟面孔。
都是之前碰到过的商业街住户,其中有些男人还因系统影响在上课时揩过他油、被他用铁尺敲打过。
“诶时禹,你说呢?我们拳馆就让小礼上吧?”
郑铃兰边说着边走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拉入这场讨论里。
“到时候穿着白色拳师服站在老街中央打拳,然后白鸽什么的飞过去,再给拳馆牌匾一个特写,啧啧,多好看!”
“确实不错。”
傅时禹不住地点头。
从郑铃兰的话里,他也依稀能联想到一些画面。
这样也挺好,要是宣传片能出圈,主角受有点名气,打下良好的群众基础,也不怕被渣攻舞到面前的时候没人撑腰。
“真的不错吗?”
白季礼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傅时禹。
他原本有些顾虑的,但现在听傅时禹一说,好像又没有了那些顾虑。
“嗯。”傅时禹予以认可,“你形象这么好,不拍可惜了。”
“好。”白季礼握紧拳头,“既然哥你这么说,那我就去试试看。”
他话音一落,傅时禹又看见许久没有动静的状态栏开始作妖。
傅时禹:?
他偷偷点开剧情进度,发现上面的内容已经刷新——
主角受接受商店街宣传片拍摄邀请,在片场受到制作人赏识。经纪公司向主角受抛出橄榄枝,在商务洽谈饭局上,主角受和另一位投资人——天周文娱CEO周云琛重逢……
“等等!”
傅时禹慌得叫出声。
他也顾不上解释,直接说道:“小礼,你要是不乐意的话,这个片咱们不拍也可以的。”
郑铃兰抢先打了个响指,“噢,如果小礼不想去的话,换时禹你上也行诶。”
“我不同意!”
白季礼投出反对票,“哥不能再被太多人看到了,还是我去合适。”
傅时禹连忙说道:“不不不,我倒是不介意这个,换我去拍也……”
话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不停。
傅时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金秘书的名字。
他觉得稀奇,从来没见过金秘书打电话联系他。
“我出去接个电话。这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边说着边推开门走出店外。
而等电话一接通,金秘书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你人在哪?赶紧过来,出大事了!”-
金秘书说周云琛杀到支公司来了,点名要见傅时禹。
傅时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还没走进会客室,就听见虚掩的门后传来周云琛的声音。
“……收购那几家小影业,将天周文娱交给我负责。这里的商业街有个什么宣传片要拍,是公司刚接手不久的项目,我当然要过来一趟。”
听到这些话,傅时禹简直一阵头大。
千万、千万不能让主角受和渣攻碰面,那个宣传片拍摄能推就推,推不掉让他顶替主角受也行!
“哟你可算来了。”
看见傅时禹出现,守在会客室门口的金秘书立刻喜上眉梢。
他迎了上去,塞给傅时禹一个知名连锁咖啡店LOGO的纸袋。
“这个给你,你就说去买咖啡了,冰美式!”
金秘书边拉开会客室的门,边催促道:“去去去,快进去吧。”
“好。”
傅时禹硬着头皮走进去。
周云琛背对着门,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只有面朝门坐着的周泊云轻轻皱眉,似乎并未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周总,您的咖啡买来了。”
傅时禹从纸袋里拿出杯壁挂着冷霜的冰美式,小心翼翼地放在周泊云身边的茶几上。
“谁让你先回来的?其他事情办好了?”
周泊云微微侧头,一张俊脸噙着冰霜,和平时对待普通下属那样并无区别。
“……对。”
傅时禹迟疑道,但心里估摸着,周泊云应该是想给他一个由头离开这里去办上司交待的「其他事情」。
然而,就在他犹疑的这一会儿工夫,周云琛抓住了关键。
“是知道我要过来,所以特地把手上的事情做完赶回来的吗?”
周云琛的声音飘了过来,听着很是高兴,“时禹,你对我可真上心啊。”
他这声感慨让周泊云脸色更冷了。
周泊云盯紧傅时禹,“真的吗?”
“怎么可能!”傅时禹慌忙解释着,“我是听金秘书说,周总您急着喝咖啡才送过来的。”
而他这边刚一说完,周云琛的声音又从对面慢悠悠地传来——
“没事,我知道的,工作要紧!时禹,有些话我们等会儿私下悄悄说。”
周泊云:“……”
看着周泊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傅时禹心里直叫不好。
救命。
为了主角受,周泊云你就忍忍吧!
“周总。”傅时禹绷着脸喊了他一声,“我先出去做事了。”
“嗯。”周泊云强忍不爽,还算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傅时禹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这时候才注意到周云琛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依偎着一个人,是上次在音乐节见到的那个秀气瘦白的男生。
傅时禹记得是他们话里常提到的那个「阮三」,是什么远东集团的阮家三公子,阮棠。
当时,周云琛还自诩是阮棠的新男友,现在又当着人家的面这么暧昧地调侃他,渣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
“诶时禹,你今天这一身穿的挺休闲啊。”
傅时禹今天运气不好,眼瞅着马上就要推门出去、脱离苦海了,周云琛却忽然喊住了他。
向来注重穿着打扮的周云琛注意到他没穿西装,只着一身运动休闲装出现在办公室里,显得有些不成体统。
“是我让他穿便装的。”
周泊云率先出声替他辩解,“又不是在集团会客,穿那么正式干什么?我是来这里工作的,又不是视察。”
“那真是谢谢你对他的特别优待,我的朋友劳烦你的照顾了。”
周云琛笑了笑,话里话外都在彰显自己比周泊云跟傅时禹更亲近一些。
“嗯?他不是乐队那边的人吗?原来一直都在小周总这边工作,而且还是云琛你的朋友?”
这时,阮棠找到合适的时机插入这场对话里。
对于傅时禹身上错综复杂的身份,他有一点绕不清楚,似乎人人都和傅时禹沾着点联系。
傅时禹:“……”
他能走吗?
现在直接冷脸开门出去会不会像耍大牌?
更加坐实了他给老板脸色、和老板关系不一般?
“棠棠,你不是说想顺便出来散散心吗?”
周云琛瞥了身边人一眼,随后脸上漾起笑容,“我让泊云安排金秘书带你去附近走走。”
阮棠微微一滞,听得出周云琛想要支开他。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笑得好看的,全程只顾着看那张脸,好像听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的秘书什么时候能交给你安排了?”
见周云琛擅作主张,周泊云立刻接话,“这种事应该让助理去陪同,傅——”
“有我在这里,时禹他就不是你的助理,轮不到你来使唤。”
周云琛翘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上,姿势十分惬意,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傅时禹头痛得要死。
他现在就只想做个普通的小助理。
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他们是看不见阮家三公子越来越困惑的脸色吗?!
“云琛,你不陪我一起吗?”
阮棠终于回过神来,抓紧周云琛的手腕,轻皱着眉,眼里恍若闪着委屈的泪光。
“我刚好有点工作的事要和泊云商谈,等忙好就来找你。”
周云琛拍了拍阮棠的手背,看作安抚,但实则是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脱离,放回他的膝头上。
“我没时间招待你。”周泊云并不给他大哥面子,紧接着说道,“既然是来考察项目,不去实地走走,坐在这里喝茶拍脑袋决定事情的吗?”
实地走走?
那不就是去商业街吗?
万一遇到主角受怎么办?
“等等!”
傅时禹急了,一下就喊了出来。
而话题人物这么一下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等什么等?”
周泊云抬眼看向门口那人,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拢了起来,指尖压着掌心,轻微的刺痛克制着冲动。
“泊云,你对时禹说话也要这么严厉吗?”
周云琛嗔怪道,“本来时禹就不乐意做你的助理,你这样为难他,不如赶紧还给我。”
周泊云没有搭理他,单是看着傅时禹,沉声道:“我骂你了吗?”
“没有。”
看到周泊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傅时禹心里慌得不行。
“我刚刚的意思是,周总,我这边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他给你安排很多工作吗?”
周云琛转过头打断他,嘴角溢满更多笑意,“多到没有一点空闲陪我吗?”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但好像他时常就是喜欢这样调侃人,所以没有人觉得他此刻有多认真。
傅时禹越过眼前的笑脸,目光落在与之相反的冷脸上,在一个对视后,他作出选择。
“对。”傅时禹重重点头,随后推开门,“抱歉,我先下去处理工作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周云琛有一瞬间恍神。
“工作吗……”
他低语着,随后站起来理了理袖口,“失陪,去一下洗手间。”
周云琛突然变了卦,不管不顾地走出会客室。
第53章 不同寻常
一走出会客室,周云琛就抓住了目标。
“领我去洗手间。”
他找上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傅时禹,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这算是你的份内工作吧?可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傅时禹不吃他这一套,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一个地方,“出门直走。”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洗手间在哪,他头一次来这儿……
在这些世界的历练中,他什么也没学到,先学会如何厚着脸皮瞎说八道。
“我看不见。”周云琛不依不饶地耍赖,“你带我去。”
而这话刚说完没一秒,他又立马抱住傅时禹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你不肯我就躺地上打滚。”
傅时禹:“……”
看着金秘书略带担忧的目光,还有旁边工位区里几个抬起又快速避开的脑袋,傅时禹表示很想去死,哦不,先杀了渣攻再去死才对。
“……走吧。”
傅时禹抽开手,随便挑了个人少的方向。
他边走,边心里想着半路把周云琛揍晕,然后扔进消防通道里算了。
“时禹,你刚刚指的是这个方向吗?”周云琛追上他。
“抄近路。”傅时禹不负责任地吐出三个字。
见他态度这样冷淡,周云琛紧贴着他,脸上失了笑意,铺满忧虑。
“时禹你是不是吃醋了?”
周云琛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和阮三没什么,只是做做样子,连床都没上过!”
说完,他又举起三根手指立在额侧,“真的,我对天发誓!”
傅时禹瞥都没瞥他一眼,心里央求他小点声,免得整层楼的人都看过来。
可在周云琛眼里,这个高大周正的男人此时过分严肃,比平时更加阴沉,特别是那道目光,坚定地锁定前方,就像是要去英勇就义一样。
“时禹……”
周云琛慌忙唤着他,难得这样不断地找各种理由解释——
“你是不知道泊云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要不是有阮三作幌子,我支不开那么多人来见你!
“你看,我昨晚刚提醒过你,今天一早他就变本加厉,扔了一堆杂活给我,幸好我联系上阮三了……”
傅时禹打断他,“你要是烦就直接找他啊,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我找他他就会听吗?而且……”
周云琛忽然降下音调,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也不好玩。”
“什么?”
傅时禹停下脚步,一边回头看向他,一边用余光扫着周围——好像误打误撞找到洗手间了。
这时候没人在附近游荡,周云琛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走上前勾起傅时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绞绕着。
眸光微颤,他的视线深情而真挚,轻柔的话语宛如淬毒。
“现在这样对泊云来说,不是更好吗?”
“让他知道你只能是我的,永远看得见却得不到,很快就会死心了。”
傅时禹:?
到底是让他很快死心,还是你想这样吊着他玩?
傅时禹表示不理解。
这个家里到底谁更疯啊?
趁他晃神的工夫,周云琛握紧他的手,慢慢凑上前,试图占据他全部视野。
“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对吗?”-
另一边,在周云琛起身离开后没一会儿,周泊云也跟着站了起来。
“抱歉,阮总,恕我失陪。”
他视线紧盯着会客室紧闭的门,只有声音飘向沙发里的人,连半点解释都没有。
“等等周总。”
阮棠喊住了他。
“那个人,是谁?”
阮棠不确切该如何用词,一时情急就只能问出一个看似很奇怪的问题。
不过,周泊云听得出他想问什么。
“……和我们关系不错的朋友。”
周泊云犹豫了一下。
“又是朋友?”阮棠笑得牵强,“那不介意的话,等会儿也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好像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认识他呢。”
他的主动提议只会让周泊云有所戒备。
“有机会吧。”
周泊云敷衍一声,随后扔下阮棠走出会客室。
然而,就这耽搁的一小会儿,他就弄丢了傅时禹。
“人呢?”
看见门外只有金圳元一人,周泊云面色不悦地质问道。
“周总,他带周大少爷去洗手间了。”
金圳元这时候还记得他的秘书身份,对周泊云皮笑肉不笑着,一双吊俏狐狸眼半眯起来,闪过几丝狡黠。
周泊云想迈步追过去,但瞧见金圳元在笑,忽然又觉得也不差这一会儿。
“是你把他叫回来的?”他又折返到金圳元面前。
“不然呢?你强行护着他,不是更欲盖弥彰吗?要是吵起来怎么办?”
金圳元翻了个白眼,接着压低嗓音,“别让你哥起疑啊,周泊云。”
“我知道。”周泊云抿紧嘴角,“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金圳元“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现在最会掉以轻心的人是周泊云。
妈的,最烦恋爱脑了。
金圳元咂了一下嘴。
周泊云不用读心术,光靠眼睛也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他无视金圳元的不满,环顾四周后确认无人,这才开口:“那个人安排好了吗?”
金圳元点点头,正色道:“嗯,已经约好在拍摄宣传片那天见面。”
“好。”
说着,周泊云又想到什么,“那帮老头子把天周文娱交给大哥,拍宣传片那天,别让他再找什么项目做借口出现在片场。”
“嗯嗯。”
金圳元应了两声,随后脸上浮现几丝轻笑,“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养鸟,你大哥这趟回来又干回老本行当老鸨啊?”
“人的欲望就那几个,最肮脏的反而最好拿捏,不是吗?“
周泊云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早已见怪不怪。
他部署道:“刚好你顺着天周文娱的线去排查,触不到规则的都可以放台面上,把那些见风使舵的看客喂饱。”
“了解。”金圳元眨了眨眼,“我办事,你放心!”
“对了。”周泊云又问道,“Teddy呢?他那边怎么样?”
金圳元皱起眉,“公事你问他就好了,找我干什么?”
“对公咨询需要七个工作日才回复。”周泊云难得揶揄道,“他对你可是24小时保持通畅。”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见不到面吗?”金圳元一听就来气,“新婚即分居,这段异国婚姻是谁害的?”
“快了。”周泊云淡淡说道,“马上他就会入驻国内,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休息个屁。”金圳元咬着牙骂道,“还不是都把活扔给他?你就等七天吧!”
“是吗?那真可惜。”
周泊云叹了一口气,“恐怕,有个消息他要七个工作日后才能知道了。”
金圳元问:“什么消息?”
周泊云:“滨江一品精装平层,五室两厅,458平,他的入职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金圳元:“……”
金圳元喜笑颜开:“周总,你就是我顶顶好老板,我一辈子的好老板!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可还没按开锁屏就先见手机自己震起来了。
“哦等等,我接个电话先。”
他说着走到一边,等挂断通话回来后,脸色却不是很好。
“……呃,周总。”
金圳元面露难色地看向周泊云,“你哥和你老婆打起来了。”-
人与人之间的打架不仅仅是互相扯头发、拿高跟鞋互扎、或抡起拳头互殴,还有可能是单方面被按在地上摩擦。
在事态还不算严重之前,周泊云和金圳元及时赶到洗手间门口。
此时,现场就只有两名外人——安保主管和负责照顾周云琛的男员工。
至于打架的那两人,一个黑着脸抱臂靠在墙前,另一个隔得很远,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半张脸都是淤肿,由着男员工替他用冰块敷脸。
“这是什么情况?”
金秘书第一时间关上通往洗手间的消防门,随后问向那个负责调停和汇报的安保主管。
“这……”
安保主管认得这两位领导,但一时之间却很为难。
从业这么多年,也知道该怎么在公司里混,可这个场面吧,还是头一回见。
有员工路过上厕所跑来呼救,他刚好在这层楼巡场,一来就见到那黑脸小哥在抓流氓。
只是这流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您看监控吧。”
安保主管拿出手机递上前,上面是已经调好的监控录像。
洗手间门口的监视器正好是4K高清摄像头,还附带录音功能。
金秘书点开播放键,屏幕上的影像开始运转,只见高大点的男人站在原地不动,另一个瘦点的走近他,接着下一秒,瘦的人就被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嘭!”
那响声穿出手机听筒,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痛。
摔在地上的男人面朝地趴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身型高大的男人就走上前反剪住他的双手,单膝顶住他的背,把他压得牢牢的。
然而,就算被压制,瘦弱的男人也依然不安分。
“我不就亲亲嘴怎么了,你有本事打我啊?你越打我越爽,来啊!”
不甘示弱的叫嚣被清晰捕捉,同样,男人挥拳时候的动静也清楚地萦绕在这片封闭空间——“砰!”
金秘书:“……”
周泊云:“…………”
赶在回音绵延不绝之前,周泊云拿走手机,直接按下锁屏键,将黑屏的手机交给金秘书。
“你去处理一下。”
“是。”
金秘书接过手机,急忙带走了那两个无关的外人。
而等金秘书他们一走,坐在地上的周云琛也终于站起来。
“让你见笑了,我和时禹的一点小情趣。”
周云琛敷着冰袋走到周泊云跟前,笑了笑,“劳烦你收拾。”
第54章 医学奇迹
大哥这样厚脸皮,周泊云也不是第一次见。
甚至帮他收拾这种丑事,周泊云也不是第一次干。
以前就是这样。
去他那里总会看到各种猫狗雀鸟到处乱逛,衣不蔽体又或者烟雾缭绕的。
从小在他哥那里开眼界到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有时候还觉得,他哥能活着也是个医学奇迹。
“劳烦吗?”周泊云面色冷淡地呛了一句,“我只是在帮他,不是帮你。”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周云琛,投向右手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受害者」。
视野里的人无动于衷,原本是脸色凝重地抱臂不语,现在却是两眼放空失去焦点,好像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周泊云着实无奈。
这家伙是真的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算了,他来护着……
“你护他做什么?”周云琛很平静地看着周泊云,一字一顿吐露得异常清晰。
他这样忽然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严肃。
若是平时那些狐朋狗友见了,准会觉得悚然,立刻想方设法地讨好他。
但可惜,他面前的人是周泊云。
“他是我的下属。”周泊云巧辩一句,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怯意。
听他这样理直气壮,周云琛也是笑了。
不过,这一笑就扯到嘴角,害得他在开口前先痛得倒吸一口气。
“嘶……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周云琛觉得无语至极,“时禹会进集团,都是我和老头子求来的,你就是个捡了便宜的小人。”
周泊云静静地看着周云琛在自己面前炸毛跳脚,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等大哥终于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大哥,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件事。”
周云琛:……
周云琛怎么会想不清楚他的警告,但是,周云琛也知道有件事是例外。
“时禹是我遇见的。”周云琛又强调了一遍,“是我先遇见的。”
不是你给的,不属于你的。
“……”
周泊云陷入沉默中。
他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张脸平淡得没有任何反应,视线也一直停在周云琛脸上,不喜不怒,好像什么感情都不存在。
周云琛很满意他弟弟这个吃瘪的反应,甚至觉得这样好像还不过瘾。
于是,他走到傅时禹身边,乖乖地垂着尾巴摇摆。
“时禹,都是我的错,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要是一拳觉得不行,那你就再打我一次,直到你消气为止我都不会吭声。”
“但是这之后,你可要负责到底,不然我会赖着你一辈子讨要医药费的。”
周云琛轻声哄着,明里暗里都在冲傅时禹撒娇。
傅时禹知道,这又是做给周泊云看的。
傅时禹沉下脸,踢开脚边抠出的两百平大别野,哑着嗓子道了一声,“滚。”
“?”
周云琛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时禹你愿意搭理我了?”
傅时禹:“……”
周云琛凑上前:“你说话真好听,我爱听,再多来点。”
傅时禹:“……”
见他像突然触发某种属性一样,傅时禹简直就想抡一拳过去。
“你是不是有病?”傅时禹拧紧眉头。
周云琛用力点点头,“是,我是有病。得了没有你就会死的心病。”
傅时禹:“……”
要不直接一拳送他进医院照个CT看看脑子吧?
“够了。”
周泊云也忍无可忍地走过来拉走周云琛,“阮三还在等你,大哥。”
“让他等着,我这样子怎么去陪他?我看你更合适,他喜欢你这种斯文败类。”
周云琛甩开周泊云搭在肩上的手,“家里的烂事也是时候让你接手试试了,别完美隐身啊周泊云。”
傅时禹:?
家里的烂事?
好像有什么家族秘密在他耳边飘过……?
周泊云沉声思量着,“我让金圳元送你去医院。”
“你别转移话题。”周云琛反拉住他的手臂,“来,让时禹也听听你是个什么样的混账。”
“我去接个电话。”
周泊云挣脱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振动不停的手机。
“喂你——”
周云琛试图追过去,但却见周泊云是真的在接电话。
今天突如其来的电话有点多。
前头金秘书接了个电话后脸色不好,现在又轮到周泊云挂完电话后眉头紧皱。
周泊云神情怪异地看向另外两个人,“小牧进医院了。”-
几日不见,周牧依然是那样生龙活虎。
即使手臂上打着石膏绷带夹板,也依然在看见匆忙赶来的家人们时,第一时间笑意盈盈地喊了声“时禹哥”。
听到那声亲昵的称呼,两个亲哥的脸同时黑了下去。
“你这嘴巴怎么没打上石膏?嗯?”
周云琛先走上前,一手捏紧周牧的嘴。
“嘿嘿,这么久没见到时禹哥,我可是朝思暮想着……诶,你的脸怎么了?”
周牧笑着,终于发现周云琛还没彻底消肿的脸。
“没什么事。”周云琛弯下眉眼,“我和时禹做得狠了。”
“咳咳咳咳咳。”傅时禹呛到口水。
身旁的周泊云见状瞪了他一眼,“凭空捏造的事,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我……?”傅时禹无语了,周泊云竟然刁难他?
“噢,原来大哥又瞎说啊。”周牧倒是从周泊云的话里听得清楚,“大哥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点。”
“你这话以后少说一点。”周云琛捏完弟弟的嘴巴,又捏紧他的鼻尖,“别人以为你说荤话呢。”
“唉哟,那不是想法不对的人只会想得不对嘛!”周牧不满地控诉起来,“怪他们就是了,关我什么事啊。”
“行了行了,反正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周云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接着,周云琛又拉起他肩头勒着的背带弹了弹,“瞧瞧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周泊云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就只说让去医院给他缴医药费,其他什么也没解释,说是见面再说。
“唉——”
一提到这个,周牧就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旁系那几个老秃驴说的没错,人啊就不能做坏事。”
“我从艺这么多年,就做过那一回亏心事!就音乐节那天为了招待你们,我不是找人代我签售吗?被黑粉扒了出来,从字迹体型什么的开始比对,搞得一群极端粉丝蹲在录音棚门口对我又打又抓的,你们看,这都是血痕!”
说着,周牧抬起他那条完好无损的胳膊,向众人展示触目惊心的抓痕,就像是被好几只野猫应激袭击过一样,又长又细的伤口布满精壮白皙的手臂。
“那根本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活动。哥,有人要搞我!律师函!帮我发律师函警告!”
周牧又拽起周泊云的手,拼命地摇晃起来。
对此,傅时禹只觉得,该!
艺人失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老天自有老天的道义!
“那些粉丝是怎么攻击你的?”周泊云倒是冷静,看得出更多的异样,“把你的手打断了都没有招来警察?”
确实,周牧如今安稳地待在专属的单人病房里,而且走廊外也很安静,他们这一路上来都未碰见有嗅着八卦的狗仔蹲守。
“呃……”
面对他一向眼尖的二哥,周牧脸上布满尴尬的笑意。
“有个粉丝打我的时候撞到录音棚外边的活动KT板,我去护她,摔在地上,手一撑,小臂就折了……”
边说着,周牧边原景重现。
“哟,还见义勇为呢。”周云琛适时地插入一句调笑,倒是拉满讽刺。
而周泊云听到他没什么大碍,算是松了口气。
“就为这事把我叫过来?”周泊云捏了捏鼻梁,“你那个胖胖的经纪人呢?”
“他在公司和PR商讨方案。这件事确实跟空穴来风一样忽然爆料,一点征兆都没有,头套都带得好好的,怎么能更加身型那几毫米的变化判断「我」不是我呢!”
“公司很重视这事,全都在忙呢,我可是一个人打车来的哥!还一个人打石膏呢!”
说到最后,周牧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独立。
“打石膏要什么单人病房。”周泊云冷哼了一声,“占用公共资源。”
“这不是为你着想嘛,万一我在普通病房被谁拍到网上了,你又要浪费人力财力地去压消息,那多不划算!”
周牧说完又想到什么,立马从他两个哥哥中间探出脑袋,朝最后面的傅时禹看去。
“时禹哥,你看,我是不是人还怪好的!”
“好个头!”
在傅时禹回复之前,周云琛往旁边跨了一步,严严实实地将周牧的视野全然堵住。
“哎哟!”
周牧叫着试图撇开中间这两座大山,但无奈他只有一条胳膊能用,拉扯了半天都是以卵击石,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
他抬头看着他这两个性格和长相都大相径庭的哥哥,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刚好一起出现?”
他以为来的人只会有二哥,没想到不仅大哥来了,就连傅时禹也来了。
“在公司里就一起来了。”周泊云简短回道。
“那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刚巧去楼下急诊看看?”周牧又看向另一个哥哥。
“被门撞了。”周云琛也轻描淡写道,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插科打诨。
“这门可真大。”周牧讪笑着,脸上分明写着不信。
“不要紧,回家拿热鸡蛋滚一下就好了。”
周云琛轻松地说笑着,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他回头看向傅时禹,眨眨眼睛,笑得好看,“时禹会帮我的,对吧?”
傅时禹本来已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这一下又被拉进他们兄弟的氛围圈子里,不免皱起了眉头。
“那么多人排着队帮你弄,不用找我啊。”
他的语气略微烦躁,只是单纯想把周云琛推给别人,但在有些人耳朵里听来,那就像在闹别扭一样。
第55章 不如养狗
“时禹,你吃醋了?”
周云琛猛然转身朝身后走。
他站在傅时禹跟前,牵起他的手紧紧握住不放,全然不顾后头还有两个碍事的活人。
“你这一路都不搭理我,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消气。”
周云琛抬起傅时禹的手贴在嘴角,唇瓣在他指腹上磨来磨去。
每低声说出一个字,灼热的气息就会往上扑,和甜腻的花香一起黏在傅时禹的皮肤上。
“我和阮三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不信你问泊云和小牧,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活儿。”
“哥,我不知道。”周牧适时接话。
“闭嘴。”周云琛回头瞪了他一眼。
“哥,你又出轨啦?好耶。”
周牧厚着脸皮走过来,而周泊云也没有拦他,就那样静静站在原地注视这一切。
周牧热衷于拆他每一个哥哥的台。
他凑上前,一边高喊着手痛,一边挤到那两人中间,把他们拆散。
“时禹哥,你跟了这个人有什么好的?”
“我可比我哥听话多了,不会见一个摇一次尾巴,看谁都是新主人。”
“你还不如养我呢。”
周牧冲傅时禹一笑,那笑容很是灿烂,尖俏的虎牙冒出来,张扬又得意。
就像一只自己叼着项圈,摇着尾巴向他跑来的大型犬,尽管行事乖张,但始终只愿意用鼻子拱他这一个主人。
傅时禹:“……”
他好像出现幻觉了,怎么看见有条尾巴在周牧身后狂甩,还掀起一小阵风了呢?
“时禹哥,你说说话嘛~”
周牧见他一直沉默,立刻就原地撒娇起来。
“我可乖了,你不养我吗?”
“我可以做你的情人,背着大哥偷情也没关系哦~”
昨天飞出去的回旋镖今天又扎回自己身上。
傅时禹别开视线,看向旁边的雪白墙壁。
要不,他撞晕过去吧?
第一次当万人迷,他真没经验。
“周牧,你当我是死的吗?”
周云琛上前把周牧拽开,终于不再由着他撒泼,“你再闹也要有个限度。离开家里那么久,在外面都学了什么回来?!”
“这哪里是外面学的,当然是和你学的。”
周牧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怕家丑外扬,“旁系老五的未婚夫不就是你撬走的?刚订完婚就把人掰弯,还说什么在扯证之前谁都是恋爱自由。”
“你说什么?”周云琛翻了个白眼,“我是在舍身救老五好吗?难不成要她结婚之后看着老公在外面卖屁股吗?!”
周牧反驳道:“可是你当着她的面,让她看到她老公卖屁股,你是人吗?”
周云琛:“…………”
周云琛:“你小子找抽是吧?另一只手也想折了吗?”
他作势挥起手,试图狠狠地抽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小子一把。
“哎哟喂,气急了开始咬人了,时禹哥!救我!”
周牧嚷嚷起来,麻利地往傅时禹身后跑,还单手从后往前抱上傅时禹的腰,不管不顾地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
傅时禹撇开挂在腰侧的手,往旁边跨了一步,但很可惜,并没有成功躲掉那两只狗。
在这场狗咬狗的场景里,他成了被狗边咬边追的大骨头棒子。
周牧:“时禹哥你跑什么?我哥追过来了,快拉我一把!”
周云琛:“时禹,你要跟着他过了?不要我了吗?”
傅时禹:“……”
周牧追着傅时禹跑到墙边,随后躲在他的背后,一会儿往左探脑袋,一会儿又往右伸脖子,就跟玩老鹰捉小鸡似的,一直逗弄气急败坏的周云琛。
傅时禹:……
有病吧这一个个的!
他杵在原地犹如一根定海神针。
只不过这根定海神针面如死灰,心里却叫苦连天,不一会儿还发现附近有束极为碍眼的视线一直盯着这边。
傅时禹看过去,一眼就见到周泊云那张冷脸上分明写着——「呵,昨天说出偷情那两个字的家伙是谁」。
是他、是他!
拜托了救救他吧。
傅时禹发送求救信号,而周泊云无奈地摇头叹气,一个撇嘴表示接收信号。
“行了,别闹了,我送你回家。”
周泊云冷着脸走到周牧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傅时禹身后拽了出来。
“回家?回哪个家?”周牧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我这样回到那个老林子里,不得把腿打断?我不回去。”
“诶,你不是在市里长租了间酒店套房吗?那就送你回那里去。”周云琛替他安排道。
但周牧却用力摇着头,“我也不要去那里。”
他这样任性,两个哥哥都对他很无奈。
周泊云松开手,冷冷看着他,“那你自己说想去哪里?”
“我……”
周牧一时泄了气,面露难色道,“哥,其实我特地喊你过来是……有点别的事情。”
周泊云问:“什么事情?”
“这事儿从今年年初就发生了,但我一直没和你们提,因为我原来也不当回事,可现在却搞得越来越恐怖了。”
“我身边好像多了个人,不,也不对,是鬼!它无处不在!”
周牧越说越激动,直接扯紧周泊云的袖口,试图能从他身上获取一些认可。
“诶小牧你冷静点,你二哥听不得这些东西。”周云琛见状插话道,“怪力乱神的东西就是迷信,要相信科学。”
周牧争辩道:“可是科学的……”
“科学的尽头的玄学。”周泊云打断他,“行了,继续说吧。”
“嗯……最开始是保姆车里就放鲜花饮料之类的小玩意儿,我以为是工作人员或者粉丝弄的,可后来就变得奇怪了。
它跟着我,从录音棚到我的住所——
回家的时候,冰箱是满的,洗碗池、洗衣机都是空的,干净的碗筷、衣物都整理好了。
还有,洗完澡出来,外面洗手台上也放着叠好的衣服。
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
周牧忽然哽咽住不往下说,偷偷抬眸瞄了一下眼前的人,看上去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样。
而在这段静默中,周云琛开口调侃道:“哟,你身边来了个田螺姑娘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喔。”
“狗屁!”
周牧骂了起来,生气的时候对他哥也都敢出言不逊。
“那种事想想就好了,真放在身边就是神经病跟踪狂!”
“你是不知道有多恐怖诶!一大早起来旁边的床垫是凹下去的!摸上去还是温的!明明屋子里就我一个人!”
周牧激动得脖子和眼角都泛红起来,看上去确实受了很大刺激。
可他说了这么多,周泊云也依然面不改色,就好像什么都没往心里去。
“所以,你想去哪儿?”周泊云冷淡地问道。
“哥你这样我很伤心的,你不应该立即找个安保公司把我360度全方位包起来吗?而不是这样冷冷酷酷地说「哦所以,你想去哪」。”
周牧捂住胸口,故作黯然神伤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学周泊云说话。
在一旁看热闹的周云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掖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哈哈哈,小牧你学得也太像了吧。过年聚会的时候,放你上去给大家表演一段周泊云模仿秀吧哈哈!”
周泊云无视周云琛揶揄的笑声,对着周牧冷冷开口,“好,那就送你去西元桥,里面有熟人,好打点。”
周云琛也附和道:“诶西元桥好啊,安保就不用说了,高墙电网、出入严格,每天都有警卫带枪巡逻,而且住进去生活作息规律,还有助于你创作。”
周牧:?
是亲哥吗?
谁不知道西元桥是S市知名的经济犯罪人员服刑改造场所!
周牧:“二哥你认真的?”
周泊云:“嗯。”
看出周泊云不是开玩笑,周牧立刻讪笑起来。
周牧:“哈哈,哥,我不需要那么高要求,家里房子那么多,你匀一套给我避避难就行,然后再安排一个保镖24小时贴身保护我……啊我看直接就时禹哥吧,也不用你再花钱。”
他的小算盘打得极响,算珠子都快嘣到他俩哥哥的脸上。
周云琛率先反应过来,上前猛戳周牧的脊梁骨,一顿批判:“周牧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时禹又不是我们家的佣人,你怎么有脸随意使唤?啊?”
“我觉得可以。”周泊云冷不防表态道。
周云琛、周牧:“啊?”
傅时禹:?
周泊云无视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单单只看向周牧,“就按你说的做,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傅时禹也暂时派到你这边。”
“啊,好、好啊。”周牧有些受宠若惊。
“周泊云你……!”周云琛冲上前拉扯周泊云,“你做这些至少也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吧?时禹是我的恋人,不是你的!”
“是你的恋人就是你的所有物吗?”周泊云扫向他的视线里带着冰渣。
周云琛顶回一句:“那你呢,员工就是你的所有物吗?”
“当然,这是他的工作。”周泊云面不改色道,“工资也依然会照发。”
傅时禹:?
有发过工资吗?
没有啊!
就连劳动合同都没签过呢!
说什么胡话呢周泊云!
傅时禹握紧拳头,视线飘过去希望周泊云能好好解释一下。然而,周泊云并没有解释什么,直接越过这一步开始部署。
周泊云看向周云琛,“大哥,你先回家,我去把小牧安顿好。”
周云琛:“我一个人回去?”
周泊云:“嗯。”
周云琛:“那我不放心。”
周泊云反问:“有什么不放心?”
周云琛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周泊云:“我一向公私分明。”
他这话说得严肃,和那一本正经的神情相搭,让周云琛找不出半点可疑的破绽。
周云琛迟疑道:“你……说得没错,但是——”
他正琢磨着理由反驳,但周泊云却出声打断了他。
周泊云:“就当是外派出差,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空间都不愿意给他吗?”
这话让周云琛下不来台。
周云琛找了个借口:“可车被你开走了,我怎么回去?我和你们一块走。”
“这不是问题。”
周泊云说着,朝门口看去,“你们进来吧。”
他话音一落,那两个被周云琛甩掉的彪形助理出现在病房门口。
第56章 明争暗斗
看着周云琛被押上保姆车之后,周泊云拎起周牧的后领,将他从前排车门拉向后排车门。
“安分点。”周泊云把周牧推进后排座位里,随后也挨身挤进来。
“哥,你这话说得好像要绑架我似的。”
周牧抱怨着,瞥眼间瞅见周泊云脸色没有变化,又忽然想通了什么。
他慌忙说道:“我靠不会吧?你真的要绑架我啊!”
“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
周泊云靠上座椅,松了一口气,“你这手应该也干不了乐队活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休息。”
“啊?”周牧心觉奇怪,“不啊,我伤的右手,哥,你忘了我是左撇子……”
“我让你好好休息。”
周泊云厉声打断他,“你公司里的事,我会安排人介入,还有你说的什么跟踪狂,我都会一并解决。你就专心待在我安排的地方,和傅时禹一起。”
“嚯,说什么绑架,错了,该是监禁还差不多。”
周牧扯了扯嘴角,算是看透他哥本意……呃,等等,他真的看透了吗?
“不对、不对!”
周牧飞快眨着眼睛,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你不会吧?说是把时禹哥安插在我身边,实际上是拆散他和大哥啊!”
“我的天,到底是他监视我,还是我监视他啊。”
“居心叵测啊二哥,下了一盘好棋!”
“果然,不能和心眼比苍蝇眼还多的奸商斗!”
周牧瘫在座位上,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句又一句感慨。
周泊云没有阻拦他继续发牢骚,静静坐在车里,直到被他们支开去办理出院手续的傅时禹出现,周泊云才动了动眼睛。
“咳咳,周总。”
傅时禹坐进驾驶座,他清了清嗓子,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睛扫向后视镜,和镜子里那双躲在阴影里的眼眸对视。
“接下来是去哪儿?”
他问得很客气。
从当时被周泊云往外推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很难从冷淡中缓过来。
解决的方法明明有很多,但非要把他当物件一样随便推给另一个人,再怎么说,他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周泊云听得出他话里的疏远,也保持着同样的疏远。
“去江陵青寓。”周泊云闭上眼往后靠下,头枕在椅背上。
江陵青寓?
听见这个地名,傅时禹不由得皱起了眉。
当时周泊云帮忙给主角受安置的新家就是那里。
周泊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现了主角受和渣攻的关系了?他之前说的把柄被周泊云挖出来了?
傅时禹心里有些忐忑,但碍于有周牧在,又不好质问周泊云,只能先硬着头皮开过去再说。
“好的,周总。”-
这一路上,周牧在车上睡得沉,并没有咋咋呼呼的吵闹。
似乎是有他哥在身边,终于能够卸下警惕彻底放松。
而周泊云也很安静,一直侧目看着窗外的风景。
偶尔,傅时禹会偷偷瞄一眼后视镜,却只见后排醒着的那人过分关注窗外,渐晚的天色和路灯的光影落在他的侧颜上,晦暗不清。
等到这辆车牌号吉利的黑色商务车驶入管理严格的小区,周泊云拍醒了身边睡得正香的周牧。
“醒醒,到了。”
“嗯——”
周牧伸了个懒腰,肆无忌惮地把手臂伸展到他哥脸上。
周泊云忍住不爽推开快打到脸的手,压着嗓子向他交待起来。
“听好了,不可以碰他、不可以骚扰他、去哪儿做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其他我不管你。”
不用指名道姓,周牧也知道前面那几条警告里指的「他」是谁。
“知道了知道了。”
见车已经在电梯口前停下,周牧边不耐烦地敷衍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嗯。”周泊云瞥眼看到已经等候在外面的服务管家,接着说道,“你先和管家上去,我和他再交待两句。”
周牧原本要推开车门,但一听到周泊云的话,屁股又立马坐了回去。
“诶让你俩独处多不好。要是大哥问起,有我这个证人在才好脱身不是?”
周泊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吐出两个不容反驳的字,“出去。”
“好好好。”
周牧怕了他这样严肃,乖巧地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过在下车时,他还是有些憋不住气。
趁着车门即将关上,他往车里扔进去一句话——“哥,外面有监控噢。”
但这句提醒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关门声所覆盖。
隔音不错的车厢里只剩下一点车门撞上门框的余音和无尽的沉默。
从倒车镜里看见周牧在管家的陪同下走进电梯间,傅时禹重新启动轿车,打着方向盘去附近找空车位。
他有预感,和周泊云的交谈不会是简单两句。
在停好车熄了火之后,本就很安静的空间一下静得好像连空气都不流动了。
傅时禹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敲着皮具,划破沉默的气氛。
他开口问向周泊云:“你为什么要安排他住在这里?”
“送你一个方便。”
周泊云看着窗外,即使避光很好的车窗上昏暗一片,他也不曾把目光落在前座。
方便?
傅时禹又重重敲了两下方向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装傻道。
“听不懂吗?”周泊云冷哼一声,“那算我自作多情了。”
这话说得不是很好听,傅时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置气。
傅时禹又问:“为什么突然把我扔给他?”
这次,周泊云没有立即接话。
他垂下眼,睫毛在眼睑下落着一片阴郁的影子。
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这是个好机会。接下来,我有一段时间无法和你见面,必须让你离开那个家,离开天周。”
傅时禹:“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周泊云:“……保守估计,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傅时禹皱起眉,“你干什么去?”
“一个大项目。”周泊云说道。
想到周牧脑袋边快爆表的好感度,傅时禹按了按紧皱的眉心。
他泄了一口长气,心里还是郁闷得不行。
他问:“你就这么放心我和你弟待在一块儿一个月?”
“嗯。”
周泊云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想着还是需要解释自己的顾虑。
“他和大哥不一样,他不会和大哥通气,你也不会由着他对你动手动脚,不是吗?”
“……”傅时禹扯了扯嘴角。
真的吗?
在系统影响下,你弟可能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呢!
而接着,周泊云又说道:“而且我想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牧不是家里的人,旁系那些人找不上你,不会牵连到你。”
“出事?”
傅时禹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会出什么事?”
“这个项目会牵连到大哥,如果成功的话,我会毁了他,连你的把柄一起。”
“失败呢?”
“……不知道。”
噢,是会玩完了的意思啊。
傅时禹无语了。
这边一个周泊云,那边一个主角受。
怎么他贪心一下,剧情就开始乱飞了?
傅时禹:“这活非干不可吗?”
周泊云:“嗯。”
傅时禹头胀得要命。
不是应该快快乐乐谈恋爱吗?
怎么一下搞成这样要死要活的?
现在又要照顾周牧、担心着周泊云,还有主角受的事情要管,他怎么搞?
他不能全心全意放在周泊云身上。
傅时禹沉着脸,声音是竭力克制的平静,“你不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吗?”
周泊云反问道:“现在不就是在和你商量吗?”
“这是商量吗?”傅时禹压着嗓子,“这和通知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关系。”周泊云不以为然着,“你迟早会理解的。”
“我不理解。”
傅时禹抬眼看向后视镜,“你是不是太习惯这样了?以为所有人都围着你转,都必须依着你、配合你?”
“那你呢?不也是一样。”
周泊云笑了,话里话外溢满讽刺。
“是谁在交往前问对方,我随时会消失去拯救世界,你接不接受?”
“陪着你玩偷情的把戏,等着你给一个名分,又看着你游走在他们身边,这种心情很好受吗?”
这些话听着有些刺耳。
“这是一个性质吗?”傅时禹忍着怒意说道,“我都有尊重你、询问过你的意见,哪一次让你像我现在这么被动,完全依着我走了?”
周泊云这下不说话了,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这个计划迟早都会执行的。只不过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最后,在相继的沉默里,周泊云缓缓开口表明实意。
傅时禹没有别的反应,就只想问:“你为什么不早说有这事?”
周泊云:“说了我们有可能吗?”
傅时禹:“……”
好的,没可能。
他不仅会重新考虑他们的事,甚至还大概率会拒绝。
周泊云在他的沉默中看穿一切,“所以,你看吧。”
看?
让他看什么?
傅时禹气不过,憋出一句话,“你骗我感情。”
“呵。”周泊云嘴角溢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傅时禹握紧方向盘。
“没什么。”周泊云淡淡说道,并未多做解释。
傅时禹:“……”
傅时禹:“你说这是个计划,那你弟弟今天的事呢?也是你一早部署好的吗?”
周泊云这次看向后视镜,和镜子里那双隐着愠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周泊云:“你觉得呢?”
淡然冷厉的眉眼间透露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傅时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突然在这时候开始认清现实。
自从进入周家开始,他的计划总是被打断,他总是在顺应着变化来修改自己的计划。
而周泊云和他不一样,始终是在按着规划走,是他所羡慕的那种运筹帷幄能人。
傅时禹越想越气:“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就连亲兄弟你也不放过,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周泊云在沉默中缓缓开口,“但是,你是意外的助推剂。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我。”
傅时禹:?
这话什么意思?
怪他太轻易就能得到手了?
“确实,我不像你这样聪明。”
“我缺心眼儿一根筋,胆子小又总是爱相信别人,带着点小聪明就沾沾自喜,而且,还很意气用事,什么都有话直说。”
“我玩不过你,周泊云。”
在不断的自我贬低中,心里的愤怒压抑在胸腔里。
傅时禹解开安全带,每句话都咬在牙缝里,竭力让自己不要丧失理智。
“我没有签劳动合同,也没有收到工资,所以我不归你管,也不是件物品能被你随便推来推去。”
“你弟你自己管着吧,我不陪你玩了。”
第57章 破碎的他
傅时禹冲下车后,周泊云没有追上来,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好像就这样放任他多想也没有关系。
傅时禹想,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他又说错了话?
在无限内耗中,傅时禹泄了气,想着要不主动去道歉?
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他去道歉?
他在电梯间里不停踱步,在去还是不去中最终选择又返了回去。
但是,车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扑了一场空后,傅时禹也是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感觉有些累了-
傅时禹想在周泊云和他哥打起来之前,立刻就带主角受走,躲得越远越好,虽然他还没试过在剧情跳出来的时候,直接逃避剧情会有什么后果。
他往楼上走去,但没想到,周泊云给周牧安排的房子就在主角受的隔壁。
一到主角受家门口,就看见周牧正抓着主角受在进行每日必要的社交。
周牧那小子虽然折了一只手,可脑子却没折,依然是个社交恐怖分子。
傅时禹懂的,这类e人就是要每天认识一个新朋友,不然就会像向日葵没了阳光一样浑身难受。
“嗨,时禹哥!”
周牧见他出现在楼道里,立刻在和主角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挥起手。
“嗯。”
傅时禹无奈地应了一声,眼睛也瞥到主角受脚边打好结的垃圾袋。
得了。
帮主角受躲掉了在音乐节被嚯嚯,但没躲掉在家门口扔垃圾的时候被嚯嚯。
“小白,这就是时禹哥,我和你说的同居人。”周牧扬着笑容和白季礼介绍道。
他的用词有些暧昧,白季礼忧心忡忡地看着傅时禹。
傅时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朋友托我看管他,你也看见了,他现在手不方便。”
“嗯。”白季礼轻轻点着下巴,“是那个健身房认识的朋友吗?”
似乎他就记着周泊云那个朋友。
“对。”傅时禹没有隐瞒。
在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周牧发现了端倪,“诶,原来你俩认识?”
听他这话,看来他并不记得音乐节碰见过主角受的事。
于是,傅时禹也松了口气,简短回道:“嗯,是朋友。”
他没有过多解释,不如说越解释越糟糕。
说是他的同事也不太对劲,同时打两份工这事儿又解释不清楚。
“这么巧是朋友,还住对门?”
周牧笑了,他知道这房子是周泊云安排的,不免联想到什么。
“你俩加我哥,仨都认识的?”周牧问道。
“嗯。”
本着越扯越说不清的想法,傅时禹重重点了点头,承认此事。
周牧这下又想不通,“那他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碰巧而已。”傅时禹赶忙说道。
周牧不依不饶道:“碰巧吗?”
“对。”
傅时禹不想透露太多,也不想让周牧听到太多。
“刚好我有点事找他商量,你先回屋休息。”
他试图把周牧赶走,但是周牧在这种时候从不装傻。
“什么事?我也能帮着出点主意。”
周牧厚脸皮地插进来。
傅时禹看着他,心里想着,周牧问这些问题是不是欲盖弥彰?他是不是知道他哥的计划?
那一出所谓的跟踪狂理由是不是也是他们串通好的?为的就是把周牧和他捆绑在一起?
还有当时,周云琛的离开也有些仓促。那两个保镖是什么时候被周泊云安排在外面的?还是,他们一早就守在那里等着了?
甚至包括现在,他们三个聚在这里——周泊云特地让周牧住在主角受隔壁的屋子……
到底是给他图个方便,还是好让周牧监视他?
傅时禹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周泊云是不是还在怀疑他?
这场测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斗不过周泊云的。
他要尽快回去的。
傅时禹舔着发干的下唇,对周牧泛起了警惕。
“有些事不方便和你谈。”
傅时禹说得直白,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就想把他踢开。
这样疏远一下,反倒了周牧失了笑意。
不过很快,下一秒他就又重现笑容。
“这样啊。”周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我过去看看那屋子,一来也没仔细研究过,你们先聊。”
他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傅时禹和主角受待在原地。
傅时禹觉得在楼道里讲话太显眼,便提起脚边的垃圾袋,对白季礼说道:“走吧,我们下去说。”
白季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一抬头又看见电梯里的摄像头,反侦察意识又重新开始提防起这里的一切。
一直到露天的室外,傅时禹才开口说下一句。
“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发展?”
他这话问得突然,白季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呆滞的主角受,傅时禹又接着提议道:“要不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新的想法?”
白季礼:“……”
见主角受又陷入沉默,在这段相对无言的几秒中,傅时禹冷静下来,想起前两天刚问过他这些事,现在这样就像是在逼着他还钱一样。
“是不是有点急了?”
傅时禹笑了一下,有些牵强,但心情轻松不起来,也有点慌了阵脚。
白季礼抬头望着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白季礼委婉地问道。
“没有啊。”
傅时禹心虚地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最近事情忙完了,刚好也是旅游淡季,怕你没什么想法就想着要不带你出去走走。”
“嗯,我应该不会离开这里。”白季礼垂眼说道,黯淡的月光在他眼睑下结成一片阴翳的霜。
“是因为家里的事吗?”傅时禹问道。
他只从剧情梗概里知道主角受家里欠债,其他的家庭情况他一概不知。
“家里……我妈早就不在了,我爸被讨债那天也消失了,后母都早早带着弟弟跑了,我没有家里的事要牵挂。”
白季礼自然而然地在傅时禹面前说出家里的事,语气很平淡,似乎早已不在乎暴露这些丑事。
傅时禹不理解,“那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白季礼看着他,“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在这里。”
“这样吗?”
傅时禹拗不过,只能换个说法,“那你最近想去哪里旅游吗?”
白季礼:“我……”
在白季礼回答之前,傅时禹又赶紧抢答,害怕他来一句他不想。
傅时禹:“我想去!去外面哪里走走,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喀嚓。”
突兀的的动静响在他的话后。
傅时禹:?
“这什么声音?”
他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一片幽暗、没有路灯的树林。
白季礼见怪不怪,“可能是野猫打架吧。之前晚上下来倒垃圾,经常遇见。”
“喔。”
傅时禹应了一声,但心想,野猫打架动静这么大?听着像是把树枝拗断了一样。
算了。
他无心再纠结这些,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傅时禹向白季礼抛出橄榄枝,“怎么样?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费用你也不用担心,就当我雇你。”
白季礼自然是很心动,但他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可以是可以。”白季礼没有推脱,却面露难色,“但最近不大行,我答应了铃兰姐去拍宣传片,可能过两天要去试个镜。”
傅时禹:?
他本想找机会让主角受看看能不能推脱掉,但没想到他走开一会儿,主角受直接就答应了。
傅时禹不死心,又问:“豹哥呢?他才是老板、正统继承人,不比你合适?”
白季礼:“豹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觉得我们两个都合适,但我想哥你家里忙,还是我清闲,我来就行。”
傅时禹:“我不忙,一点都不忙。你要是不想,我顶替你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么一说,白季礼反而更加坚决,“不,哥,还是我更合适。这件事铃兰姐已经报上去了,我不想再变更了。”
傅时禹编造道:“既然这样,那我有个朋友刚好也接手那个项目做场务,到时候我陪你过去,看看能不能让他照应照应你。”
既然推脱不了,那就找理由去片场,尽量别让什么制作人看中主角受。
可白季礼却不因为这个提议而有所欣喜。
他反而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哥,你一定要去吗?”
傅时禹看他这样,也觉得不对劲,“我不能去吗?”
“你……”白季礼迟疑着,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最好不要去。”
傅时禹:?
傅时禹:“为什么?”
白季礼往前走着,和他拉远了几步距离,声音也随后飘了出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这样担心我这么多。”
傅时禹看得出来,白季礼说得轻松容易,可那表现明显是瞒了一些事。
他没有戳破,只是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好,那我不去。”
“嗯。”
在这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傅时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再提,单单只是和白季礼聊一些关于练拳健身的事,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日常话题,好像他们并没有出现过间隙。
而等绕了几圈小区之后,两个人才终于记起他们只是下来扔垃圾的,却把这事延长成了一场闲暇散步。
傅时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白季礼送回家里,毕竟周牧就住在隔壁,担心他又会骚扰主角受,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确实,他的预感也从不出错。
他走到单元楼下,看见周牧就站在入户大堂前,时不时有人出入大堂,脸上浮现诡异的神情。
那位脸曾出现在互联网上的名人,手臂吊着石膏,脚上的鞋子不见踪影,神色慌里慌张的,直到看见了傅时禹,那满身的无助和焦虑才得以释放。
“时禹哥!你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向入门闸机口的那个高大男人奔去,也顾不上赤脚跑步时硌到的细石子,一心只为扑住那个险些逃跑的猎物。
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挂在另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身上,一抽鼻子就哇啦哇啦地狂哭。
“时禹哥,你不能走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哇!”
第58章 有点眼熟
经周牧在楼下那么一闹,傅时禹是彻底逃不掉了。
也许,他选择陪主角受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他去哪,周牧就跟到哪,就像是一台人肉监视器,甩都甩不掉。
每天,傅时禹都在习以为常地应付周牧。
比如,时常带他出去溜溜,消耗多余的精力、呼吸新鲜空气、见见陌生人、交交新朋友。
又比如,每分每秒都要拒绝系统影响下的示爱,条件反射地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又把他打回去。
傅时禹尽量不让周牧去打扰主角受,只让他在家门口见过主角受。
不过有时候,傅时禹又会觉得周牧这样黏着他不放是周泊云安排的。
就好像渣攻忽然在他身边消失一样,都是周泊云的杰作。
周云琛不知道周泊云把他们藏在哪里,并且也生活在周泊云的操控之下,每天忙得分身乏术。
傅时禹只会在线上受到周云琛那些极具困扰的消息,却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这样远离他和主角受的生活,也让他能稍微喘口气。
等宣传片这事结束,傅时禹就打算找主角受再谈谈出去旅游的事情,先逃离S市去避避风头,等周泊云他们斗完再说。
至于周泊云……
傅时禹想到这个名字就头大。
这个人安静得很,就如同死了一样。
没有消息、没有电话、没有碰面。
他们固执得谁都没有先找对方,就好像当作彼此都不存在。
傅时禹想,这算什么?
冷战,还是分手?
他分不清楚,也熬不下去。
这种关系的存续只会让他觉得任务要失败了。
他不想再这样感情用事,权当他们已经结束了-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周泊云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渣攻依然安然无恙,主角受这边也迎来了系统剧情的节点。
主角受去片场试镜的那天,周牧正好说要去片场寻找灵感,因为宣传片的主题曲被他的乐队包下了,于是傅时禹也省得找理由,直接就选择跟着周牧出门。
本来傅时禹溜去片场,是想阻止什么制作人看中主角受,但是剧情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
这次主角受在片场面对的不是制片人,而是项目背后位高权重的神秘大佬——天周文娱CEO。
傅时禹:……
当看见周云琛的身影出现在临时搭建的天幕下,傅时禹立马转过头。
他慌忙去找主角受在哪,心里祈祷着别被渣攻发现,但比起他跟主角受,站在他身边的人反而更容易被渣攻认出。
渣攻最熟悉的弟弟——周牧今天半扎着狼尾,即使脸上戴着口罩,可那招摇的黑色铆钉皮衣和瘦高的模特身材,也是一道出落的风景。
周云琛笑意盈盈地向他们招手,而周牧比傅时禹还困惑。
“诶?”周牧明显一愣,“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伸手拉住傅时禹的胳膊,随时准备把他往反方向拽。
但这时,傅时禹终于找到主角受了。
白净挺拔的少年换好白色的拳服,正站在不远处整理束手,那低垂的眉眼恬静又清冷,好像与尘世各成一派。
那模样自然是被人看见就容易引起兴致。
傅时禹没法往回走,便只能越过周牧,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周云琛走来的路上,遮却他发现主角受的可能性。
“诶,你不走吗?”
见他不退反进,周牧摸不着头脑。
傅时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故作奇怪地反问他:“那是你大哥,我为什么要走?”
“说的对呢。”周牧说道。
他逐渐合理化一些事情,很快眉头就像他二哥那样紧锁不放。
周牧又问:“是你把大哥叫来的?”
傅时禹:?
他倒是有些委屈,他可是比周牧还不想见到周云琛呢。
“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他会过来。”
傅时禹说着,心里也有些慌。
这样往前走,主角受肯定会发现他和渣攻的关系。
那之后又要怎么博取信任将主角受带走呢?
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周云琛已经抵达了他们面前。
周云琛伸手揽住傅时禹的肩头,姿势亲呢得表明他们才是一对。
“时禹,这段时间忙得没法来见你,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嗯?”
他正在傅时禹耳边说着话,而周牧却也挤到傅时禹不设防的另一边,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紧傅时禹。
“诶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牧笑着越过傅时禹问向周云琛。
他明明可以站在周云琛面前聊天,但却没有任何避嫌的意思,如常的没脸没皮,非要做傅时禹身上的一个挂件。
然而周云琛也是奇怪,他由着周牧挂在傅时禹身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你俩搞上了?”
他的语气有些相对的平静,并没有那种恋人被占有的愤怒,反倒是只想听到一些有趣的答复,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好玩。
傅时禹:?
正常人会这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吗?!
傅时禹推开身侧这两人,“你们……”
他沉着脸,正想凶他们两句,可好巧不巧,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力在奏效,这兄弟三人一定要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同一场合里。
许久不见的男人从一条窄巷子里走了出来,身上的高级西装和破落的老城建筑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他并没有看见他们,一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然后独自走进一辆保姆车里。
“哟那不是泊云吗?”
在他的欲言又止中,周云琛也注意到他所看见的异样。
“什么?二哥?在哪?”周牧反应慢了一拍,只能看见那一排保姆车。
周云琛扬了扬下巴,“进去了,喏,中间黑色那辆商务车。”
“看不清……诶,老金?”
周牧抬手挡在眼睛上方,阳光有些刺眼,黑色保姆车的窗户遮得很严实。
他本来什么也看不见的,但是从旁边走来的身影却进一步证实了周泊云的存在。
金秘书难得冷着脸走过,他看起来有些严肃,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又瘦弱的卷发男生。
这个人傅时禹没见过,看上去应该刚上大学不久,跟在金秘书后面有些唯唯诺诺,动作行为都很稚嫩。
他们看着金秘书把那男生送上保姆车、关上了车门,最后离远了那辆车。
车里还有其他人吗?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会在车里做些什么呢?
傅时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无数个问题。
他想问却又觉得无所谓。
这种纠结的感觉很累,令他很不爽。
而另一边,周云琛似乎发现了很好玩的事情,从语气里就能听出他心情不错。
“周泊云老树开花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
“看样子不大像。”周牧摸着下巴推测道,“也许只是工作伙伴?”
“你有见过那样单独会面的工作伙伴吗?”
周云琛不以为然地笑道,“年纪那么轻,又是个生面孔,倒像是进去干些解闷子的事。”
他这话说得让周牧接不上话,也许在正主出场之前,就算是离谱的猜测,也都暗含可能性。
“你们没有事做吗?”傅时禹沉声打断了这场对话,“有什么话忙完再说。”
周云琛和周牧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是啊,是有事要做。宣传片的编曲不是小牧你弄的吗?刚好带你过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有几个人有点想法。”
“行啊。”
周牧配合着他,应得爽快。
“时禹哥,你不跟我走吗?”
周牧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还待在原地的傅时禹,
“……来了。”
傅时禹将注意力从那辆保姆车上转移。
他现在也成了那个分身乏术的人。
一面要为了主角受,继续跟在渣攻身边监视着他,另一面,又在心里牵挂着那辆车上会发生什么事。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去,那两个兄弟等着他,照例把他夹在中间,好像他们的身份反了过来,他是少爷,他们是保镖。
“你还没说今天怎么会过来?这种小项目劳烦不到你吧。”
周牧隔着傅时禹,往前探出头问向周云琛。
周云琛哼了一声,“你要不看看你今早发了什么?”
“我今早发了什么……我靠,忘记关定位了。”
周牧凭着记忆打开自己的朋友圈,一眼就看出问题。
“完了,二哥会打死我的。”周牧嘀咕道。
“呵,我就知道是他的杰作。”周云琛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哪里会想到你们躲在这里。”
这两人在傅时禹左右两侧闲聊着,可傅时禹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迟钝的感觉到现在才扑腾起来,满脑子都在想进保姆车的那个人是谁……
“……呢?”
路过一个帐篷时,他听到有场务在喊着一个人名,注意力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但那不是他熟悉的名字,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字音。
“你不知道?被领导喊走了。”有人回道。
“噢来了来了。”
但没一会儿,又有一道女声冒起。
接着视野里跑过一个人,那身影他不可能不认得——是刚刚走进保姆车的男生。
傅时禹的视线黏在他身上,看他被场务训斥,懦弱地点着头,看得出来他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圈子里地位不高。
再走近一些,他的模样也变得清晰。秀净的脸,纤细的身材,是能在短视频热搜里刷到的红人。
看着他就会想到自己,而不自觉的比较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傅时禹也觉得可笑。
“原来泊云喜欢这个类型啊。”
周云琛在傅时禹耳边促狭地笑着。
他很敏锐,又一次捕捉到傅时禹所看到的。
只是他从未过问就断然下了定论,认为周泊云和那个男生有一些苟且。
经他一提,本来不在意这些的周牧也开始较真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周牧揣测道,“这类人二哥见得不少,要上钩早上钩了。”
“这可说不准。”
周云琛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意有所指道,“心动了的话,就不局限类型。”
他这话犹如一碗迷魂汤,吹得人有些迷糊。
傅时禹开始心不在焉,甚至还把遗落在后面的主角受抛到了九霄云外。
“诶,小白开始表演了。”
周牧的声音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傅时禹微微怔大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周云琛。
不过,周云琛倒是异常的平静。
“他是谁?”
周云琛顺着周牧的话看过去,只见石灰色的牌坊下飞舞着一只白蝶。
“邻居。”周牧回道。
“小演员吗?”
周云琛很快转开头往最大的那间天幕走去,声音悠扬,“有点眼熟。”
有点眼熟?
傅时禹:???
渣攻不记得主角受了?
第59章 立刻跑路
“哥,我们谈一谈。”
白季礼一脸凝重地看着傅时禹,眉眼凌厉得有些过分严肃,好像一瞬间长大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不应该再当作小孩对待。
“谈什么?”
傅时禹收起那份随意敷衍的心态,也一样认真地看着他。
白季礼深吸一口气,抿紧的双唇慢慢松开,“谈我的故事。可能你不相信,但是那是真的……我,好像重生了。”
傅时禹:……
傅时禹:???
起初,他没有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然后渐渐的,平静的脸上有了点变化,眼球上下左右四处转动,视线失去焦点在胡乱地飘散,他的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剧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吗?
如同走马灯一般,傅时禹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
原先主角受在牌坊下尝试导演编排的动作和走位,瞩目的身影引起很多人的围观。
但是渣攻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拉着周牧进天幕里讨论主题曲的事情,对主角受丝毫不感兴趣。
见渣攻似乎不记得主角受,傅时禹正打算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却又收到主角受的消息,让他等试镜结束之后聊一下。
于是,傅时禹找了去上厕所的借口溜到这里,站在这栋待拆迁的废弃老楼后面和主角受独自会面,听他说他重生了……
救命。这也太扯了吧!
傅时禹面露难色,手肘往旁边曲起就刚好顶在墙上,分走一半力量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时候临近中午,烈日炎炎下,附近的居民都到牌坊那边的片场凑热闹,没有人会从这么偏僻的荒街走过。
在这安静无人的地方,白季礼放开胆子去讲述他的故事。
而接下来这些清晰无比的话比太阳还毒辣,直让傅时禹晒得头脑一阵发晕。
“哥,我知道你不信。但从我苏醒过来那天开始,我就目睹着它在重演,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都在一一应验。
“这之后会发生一些巨变,你待在姓周的那几个人身边绝对必死无疑。”
“我不清楚你和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你们关系不错,所以我才想要提醒你,哥,尽早脱身吧。他们不是什么好人,随时都会剥夺你作为人的权利和尊严!”
傅时禹扶着头,脑袋痛的要命,“我们一样一样慢慢来。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白季礼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垂眼看着地面,将思绪送到遥远的地方再慢慢拉回——
“有一天「我」忽然发高烧,醒来我就躺在杂物间那张床上,我记得第二天我去拳馆上班,刚好碰见哥你来面试……”
“我。”傅时禹忽然问道,“在你的上一世也是这样活着吗?”
“不,哥你是个例外。”白季礼摇了摇头,“你是这一次出现的新变化。”
傅时禹沉默着没有接话,看来这个宇宙有且仅有一个他。
不过,他也是头一回遇上重生的主角受。
难道就连主角受也出现Bug了吗?
他看着毫无异常的状态栏,随后一脸奇怪地看着白季礼,“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就这么放心我吗?”
“因为我想救哥,就像哥救过我一样。”
白季礼异常诚挚坚定地看着他。
傅时禹倒是纳闷,“「救」?我身边会发生什么事吗?”
白季礼点点头,“嗯,不管你信不信,之后的事情依然会上演。很快,天周就要开始洗牌,周云琛的弟弟掌权集团,周云琛成为站在幕前的傀儡,只要顺着家里的安排,他做什么事都会被他弟弟兜着。”
“这不是和现在没有差别吗?”傅时禹不解地问道。
“不,差别大了。有他弟弟在后面撑腰,周云琛会比现在更加变本加厉。他感兴趣的都要得到,把从他弟弟那里受到的窝囊气全发泄在那些玩具身上。谁都不会怜悯你,只会看着你死,甚至推动你死,我不能看你被他害死……”
白季礼越说越平静,像是在检阅一个无关人士的过去。
而这些是他如今竭力想逃脱的命运。
傅时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能切实感受到主角受很相信他,比某个人还相信他。
当然,他也同样无条件信任主角受,却不相信那个人。
“我知道了。”傅时禹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
他忽而顿了顿,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
如果一早就透露实情,他恐怕就不会耽搁到现在,早早就带主角受跑了。
“因为我以为我能逃掉的,却没想到哥你被他看上了。”
白季礼脸色不是很好。
“哥,你今天真的不应该来的。”他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来我也不知道你和那个人认识。”
要不是看见那个男人和傅时禹那么亲密,他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看着傅时禹坠入魔窟,亲手失去他。
“没办法,这就是命。逃不掉就想办法闯过去。”
傅时禹笑得牵强,这算是他经历了这么多后总结下来的体会。
白季礼抬眼望着他,眉眼耷拉着,像只委屈受挫的小狗,不免惹人怜惜。
“哥,你真的相信我,对吧?”
白季礼又一次确认道,拼命抓住这根水中浮木。
“当然。”傅时禹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不信他。
他的使命就是无条件为主角受服务。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白季礼呼出一口长气,顿时如释重负。
“哥,其实我真的很痛苦。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就像灵魂抽出身体,飞到了天上远远观望着大家,每个人的故事和结局我都看得见。
但是哥你却是个意外。我看不见你的命运,你让我的灵魂落下来,改变了我的命运。”
他说着走上前,死死拽住了傅时禹的衣角,“哥,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不要放开我,好不好?”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傅时禹深吸一口气,任由白季礼这样贴近他,“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这话说得沉重,却也是他的忏悔赎罪。
拯救主角受是他一直以来警醒在眼前的任务,可他却沉溺于私心,拖累了主角受,甚至还让主角受来救他。
算是什么男人啊傅时禹!
他在心里怒骂着自己。
他早就该带主角受跑的,只是因为那些事而左右为难,迟迟滞留不动。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傅时禹问道。
白季礼攥紧手里的衣角,满脸恳切:“哥,我们必须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傅时禹点点头,正合他意。
但是……
傅时禹又问:“你之前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吗?说是有个很重要的人留在这里。”
“哥,其实我……说的是你。”
白季礼开始扭捏起来,但很快就又变得坚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们必须要走,就算你想留这儿,我也会想办法说服你,把你带走!”
喔,原来是他啊……
傅时禹有些意外,没料到自己在主角受的心里已经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白季礼的头,“好啊,我们走。想好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我们现在就走。”白季礼内心早有决断,“在他们还没有发现之前。”
傅时禹迟疑道:“现在吗?”
“对。”白季礼用力点了点头,“哥,我再问你一次,你信我吗?”
“嗯。”傅时禹应了一声,但心里忽生忧虑,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季礼向他伸出手,“好,哥,手机给我。”
傅时禹没多想,心思单纯地把手机交给白季礼,然后就看到他的手机飞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直接落进旁边的水沟里。
傅时禹:???
这里的人都喜欢扔手机吗?
白季礼干完这件大事后,松了一口气,“哥,我们走。我现在去租车,然后给你办张新的电话卡,之前那些都不要用了……”
傅时禹在震惊中缓过神,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白季礼卖了个关子:“哥你不用管,这次我来安排,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周泊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办公椅上睡着了。
“进来。”
他边说着,边捏起眉心,试图让混沌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
得到屋里的吩咐后,金圳元开门走了进来。
他往门板上敲了两下,示意着屋里的人,随后再将门轻轻关紧。
金圳元走到办公桌前,嗓音特地压低,“周总,他离开了S市,走上高速之后,他们暂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周泊云揉着眉心,“一个人?”
金秘书绷紧嘴角,下定决心说道:“不,还有拳馆的那个临时工。”
周泊云睁开眼,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扶手。
所以,那个临时工就是他口中的把柄吗?
那天在派出所处理他的事情,稍微一查就能从那些讨债的身上得知一些事,比如那个临时工小鬼曾是大哥的玩具,连个得宠的情人都算不上。
再后来,听说那个小鬼还清了债务,钱是从一个叫「傅时禹」的人名下划出的。
不论他做的有多天衣无缝,在无上的权力面前始终会露出马脚。
他和那个小鬼的关系是什么?接近大哥又为了什么?不用去猜也大致能知道是和「复仇」有关的事情。
周泊云不想管这些事,他喜欢就任他闹,只要人在眼前,乖乖等着他就够了。
但是呢?
他想信任傅时禹,可傅时禹却一次又一次辜负他的信任。
要不是他那天突然又折返回去,他都不知道傅时禹竟然想带着那个小鬼跑。
到底是谁在骗谁感情呢?
周泊云哑然失笑。
“周泊云,别想太多,到了这个位置,什么人都会有的。”
金圳元见他这样反常,不免转换角色,试图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劝导他。
周泊云收敛起嘴角那几分自嘲的笑意,视线冷厉地扫向金圳元,“他什么时候走的?”
金圳元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中午。”
周泊云看着窗外铺满霓虹的高楼大厦,对岸的复古建筑也已经亮起夜灯。
他知道金圳元的打算。
和大哥的情人牵扯在一起,只会让他们的计划更快失败。
「早点收手。」
是金圳元每天都在告诫他的事。
可他不在乎那么多。
他想要,他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呢?
“这笔账我会记着。”周泊云冷冷说道。
他转动椅子,背对着金圳元。
视野里一片红灯在高架上缓慢流动,繁华的都市夜景时刻告知着他现在是哪。
刚刚那段小憩,让他有些昏沉。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醒来之后,那把一个梦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到他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梦,让他更无法放手。
“封锁他的消息。”
周泊云盯着落地窗上金圳元的倒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哪。”
“……是。”
金圳元不情愿地应着,没想到周泊云的恋爱脑是晚期绝症了。
“还有。”周泊云垂眸思量着,“我记得他家里欠着债务……找些不打紧的账目亏空算在他头上,对外就以携款潜逃之类的名目操作。”
金圳元:“……”
这些腌臜事他没少替周泊云做过,只不过他还是想再度确认一次周泊云的想法。
金圳元:“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恨他?”
周泊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算是报复,又算是……?
为了拴住那个人,他愿意不择手段做一个坏人。
第60章 新的生活
入秋之后,南方沿海小岛上的树叶不见黄,依旧是那样郁郁葱葱。
海鸥掠过密林,低飞盘旋在海面上,直到闻见食物的香气,才开始沿着海岸线飞上崖峭,一路捡拾扔在栏杆上的面包屑,最后吃饱喝足,停在围墙上整理尾羽。
它驻足的围墙后隔着一座小院。
院子里的榕树上了年纪,棕褐色的树须垂成细网,在海风中摇曳着巨影,为树下纳凉的人遮蔽天日。
头发花白、身穿灰布褂子的老头躺在摇晃的藤椅里逐渐入睡,而被他遗留在桌上的手机清晰地外放声音——
“……最近的商界大瓜各位宝子们都吃全了吗?知名五百强上市企业某天某周继资金链断裂后,又爆出狸猫换太子丑闻,某新晋网红小主播竟是豪门真少爷?!还记得前段时间,该集团偷偷进行过股权变更,这里面恐怕大有问题……”
“哗——”
这时,一位面貌硬朗的年轻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掀开被海风和太阳侵蚀得发白的珠帘,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和刚来时相比,他的头发短了一些,肤色也深了许多。
今天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背心,紧实健壮的肌肉暴露在阳光下,那熟麦色的皮肤像是涂了层蜜油,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他走进院里,笔直修长的宽松工装裤被海风吹起,像是鸥鸟张开的羽翼。
“耗儿叔,到屋里睡去。今年秋老虎猛得很,小心中暑。”
他站在藤椅旁,关上正在播放八卦新闻的手机,声音在风里不轻不响。
“哦——时禹啊。”
躺在藤椅里的老人经他一喊,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老人先认了会儿人,接着又问:“时禹你怎么过来了?海子呢?”
傅时禹笑了笑,尖锐的犬齿抵在下唇,“叔你睡糊涂了。今儿一早海子跟小礼去镇里赶集,得傍晚才回来,我过来帮忙呢。”
“哦对的对的。”
老人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他慢悠悠地从藤椅里爬起,而身边的年轻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他。
“没事没事。”
老人推开傅时禹,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屋里歇会儿……噢对了。”
他说着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猛拍大腿,终于是想起什么来——
“海子说下午有人来入住,要和你交待一下。”
“嗯,去之前他和我说过了。叔你放心,我记着呢。”
“行嘞行嘞。我们这小破地方能来个客人也不容易啊……”
老人叹着气,背手走进屋里,撩起珠帘的时候又是在院里响起一阵哗啦声,惊走了在围墙上憩息的海鸥。
傅时禹收起树下的藤椅,偌大的前院眼下只剩他一人。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围墙刚好就能看见宽阔的海面。
算算日子,他来到这里也快有一年了。
这座离岸海岛几乎与世隔绝,岛上的年轻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剩下留在岛上的屈指可数,他都能说出每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除了偏僻荒芜之外,会选择来这里也是因为主角受说这是他母亲的老家,他小时候曾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并且在岛上有个叫林海的童年好友可以帮衬他们。
刚来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们过得确实还算可以。每天无所事事跟着林海混,适应着岛上的生活,但日子久了,在这座封建又淳朴的岛上这样躺平也不成样子。
刚好那时候,林海从朋友那听来消息,说是市里要开发这几座海岛搞旅游规划,于是,为了提前赶上旅游开发的热潮,傅时禹出钱盘下一栋自建楼,给主角受弄了一间茶馆,位置就在林海家旁边。
然而,等茶馆好不容易建起来,旅游开发却跑到隔壁岛上去了。说是有个什么叫元泰科技的上市公司看上了那里,特别青睐那片海域。
后来,全靠林海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岛民四处吆喝,茶馆的门庭才算热闹起来,成了岛民们扯闲话聊家常的重要根据地。
只是这没有外来游客捧场,那收入不太可观,纯粹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做,在长辈面前有点面子。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清闲,留给主角受的钱也很够用,没有在S市里的那些担惊受怕,每天都在漫无目的中度过。
眼看着马上一年就快过去了,这平淡如水的生活没有什么幺蛾子,主角受也在他的训练下变得越发强壮,可系统却一直不提醒他任务已经完成。
傅时禹捉摸不透,难道这不是主角受想要的人生?
还是说有什么潜在危险他没有解决?
可按理来说,主角受人生最大的阻碍——渣攻已经远离了他的生活。
就如同主角受所预示的那样,在他们逃离S市之后不久,天周集团开始发生巨变,周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先是地产暴雷,随后资金链断裂、项目停滞。
在这之中出来操纵调控的人是周廷川,并非渣攻的弟弟周泊云。
这和主角受所说的有些出入,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出现了一个新角色——他自称是周家二少爷,经过检测认祖归宗,而与之相对的,假少爷周泊云被一向看重血脉的周家赶出家门。
那位真少爷据说曾做过擦边主播,爆出来的长相傅时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拍宣传片那天上过周泊云车里的人。
至于周泊云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也没有媒体关心,因为在这件事之后,周家为了掩盖丑闻,安排了一件喜事来分散注意力、重振股民的信心。
那是和剧情节点一致的政治联姻——周云琛身为家族长子同远东集团的千金订婚,天周也得到了远东的资金援助,暂时度过难关。
作为家族的大功臣,周云琛在世纪婚礼之前都活在摄像头之下,被家族的人看得很紧,根本无心顾及某座遥远的南方海岛。
所以,自打扔了手机、逃到这座小岛以来,傅时禹和主角受的生活里就已经没有了周家人的存在。
不过傅时禹也清楚,和周家的联系不是他想断就能断的。
以周家神通广大的能力来说,找到他们不是难事。
可是,并没有人来找他们。
有时候,傅时禹也会怀抱一丝希望,猜测这会不会是周泊云的手笔?
但脱离周家之后,周泊云就销声匿迹了。
这就是周泊云想要的结局吗?
对于周泊云来说,这个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从来没有问过周泊云想要什么,也猜不到他想要什么。
他动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去打听周泊云的下落,可依旧一无所获。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照大家族赶尽杀绝的做法,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一点污点。
傅时禹当然不愿意相信。
他没有放弃寻找,最后打探到了和周泊云有一点相关的金秘书的踪迹。
在周泊云被赶出集团后,金秘书也被裁了,听说前段时间入职了一家上市外企,好像叫元泰科技。但这家公司刚进入国内不久,和周泊云、天周都没有联系。
线索看似断了,但至少金秘书还活着。
等主角受这边安定下来,他便计划着去找金秘书……
回想到这里,傅时禹又开始头疼了。
他昨晚没睡好,做梦梦见周泊云被扔进海里。
他飘浮在天上旁观,然后系统告诉他该走了,再然后,他就醒了。
半夜醒来之后,窗外有发春的猫在叫,吵得他难以入睡。
他坐起来,看着月亮坠落在海面上,他想,如果真的被扔到海里,会顺着洋流飘到南方吗?
一年了。
自从在停车场吵架那天开始,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
现在周泊云是生是死,他也不知道。
“……呵。”
傅时禹自嘲一笑,将收好的藤椅撂到墙角。
而这时,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叩叩。”
“请问这里是后海民宿吗?”
傅时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往院子门口看去。
熟悉的声音和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人在遭遇一些无法承受的冲击时,身体总会比意识先一步行动,做出意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反应。
干涩的眼窝溢出泪来。
风吹过他的嘴角,脸上那些水珠全往他嘴里跑。
他尝到了海风的味道。
海边的风是湿润咸涩的。
“你没事吧?”
装扮休闲低调的男人站在院口,半天都没有迈脚动过一步。
他离得很远,声音也有些冷,就像一个旁观的过路人。
“对不起。”
傅时禹擦干脸上不自觉流着的泪,“对不起,我……”
“你认识我吗?”
男人略微有些无奈。
他匆匆打断傅时禹,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我出过一次意外,很多事情记不清。所以我想,你这个反应是认识以前的我吧?”
傅时禹:……?
他愣在原地,没想到再次重逢,对方竟会来这一招。
当这是小说吗?
玩这种失忆的烂梗?
傅时禹握紧拳头,想冲上前质问一番,可怀里的手机却适时地震了两下。
那是专门为帮他寻找周泊云消息的人设定的特别提示。
就像是在劝阻他一样。
他隔着口袋捏了捏手机,随后松开手,连着缩紧的心也一起释放。
“风吹得我眼睛疼。我不认识你。”
他冷冷看着这个失忆的男人,“你来办理住宿吗?”
“对的。”男人点点头,眉眼比他记忆中那个人要温顺很多。
傅时禹微微皱起眉,“可我记得登记的是个外国人?”
“噢是Teddy吧。那是我的朋友,我不熟悉国内的流程,是他帮忙预订的。”男人勾起嘴角,浅浅地笑着说道。
傅时禹:?
Teddy是谁?
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样吗?”
傅时禹无话可说,抬手指向那挂着珠帘的门,“你先进去等着,我打完电话就来给你处理。”
男人不像他认识的那样胡搅蛮缠又任性,单是点着头,说了声“好”后,便乖乖地拖着行李箱从他面前走过。
那模样长相是完全贴合的,可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让他觉得非常的陌生。
珠帘哗啦作响,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前院里,好像从不曾出现过。
他以为那是一场梦,可路过珠帘前,余光一扫,那个人依然在眼里。
傅时禹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角打开手机,发现和他联络的人发来了金秘书现在的联系方式。
这也真是够巧的。
他没有多想就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声短暂地响了几下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您好?”
熟悉的声音比之前沙哑许多,貌似换了个环境后,对方依然没有得到解脱。
“是金秘书吗?我是傅时禹。”傅时禹直接自报家门。
而听到他的名字后,对面陷入几秒的沉默,“……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
傅时禹抬起头,看见从隔壁院子里伸过来的杨桃树,心里想着该找天修剪一下了。
他边计划着,边徐徐开口,“我想问问周泊云去哪了。”
“他……”
金秘书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长,期间还有些许脚步声从听筒里传来,似乎是换了一个地方说话。
“他死了。”
金秘书终于开口说道。
“是吗?”
傅时禹倒是觉得奇怪,实诚地说道,“我见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在我身边,需要我拍个照片给你看看吗?”
金秘书:“……”
金秘书:“不用。”
傅时禹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所以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理应是该死了的。”
金秘书困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周家的事你也知道吧?他被他们扔进海里毁尸灭迹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却因为短时间溺水缺氧而记忆受损,就记得他在国外发生的事情。”
傅时禹捏紧眉心,“……装的吧?”
金秘书也很无奈。
“我刚开始想的和你一样,但是是真的,和周家有关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国外长大的孤儿。”
“医生说,也许那都是他自己主动想忘记的,尽量少提那些事刺激他。”
傅时禹:“……”
傅时禹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手抡在墙上锤了几拳后才缓过来。
傅时禹:“那他现在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你这里是哪里?”金秘书问道。
“一个岛上。”
“喔,我是有听他说过要去一个海岛出差几天。他现在找了份工作,开始学会像普通人一样养活自己了。”
金秘书笑了笑,“没想到也是巧了,跑到你这里去了。不如这样,我们保持联系,你帮我看着他?”
听金秘书这么说,似乎并不知道他和周泊云之间发生过什么。
傅时禹迟疑了一会儿后,应道:“……好。”
金秘书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真是麻烦你。把他当一个普通人看就行,别惯着他。”
说着,他又叮嘱道:“哦对,他曾经的身份,你不要告诉别人,万一捅到周家那里就完蛋了,你知道的吧?”
“嗯。”
和金秘书挂断电话后,傅时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艺术源于生活吗?
他撩开珠帘走进去,柜台前面的男人正在把玩一个小巧的四不像摆件。
“这个。”他冲傅时禹一笑,就像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满脸新奇,“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是什么。”
“小孩子照着动画片里的怪兽随便捏的。”
傅时禹解释道,随后绕过他走进柜台里。
傅时禹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对照林海手工留下的客人信息为男人办理住宿。
林海开这间民宿也只是玩玩而已,平时根本没有客人入住,所以登记的方式也很原始。
确认过信息后,傅时禹向前伸出手,“身份证。”
“给。”
男人将身份证放在桌上,往前推去,并没有交到他的手里。
傅时禹拿起身份证,照着上面的信息进行抄写。
人失忆了,但名字倒是没有变化,还叫周泊云。
这么明目张胆地继续叫这个名字,真不怕周家那帮人找上门来吗?
傅时禹搞不懂他们,全然当作没见过这个异样。
而这时,男人的声音又悠然飘过来,“小孩子是你的孩子吗?”
傅时禹边写边回道:“不是。是民宿老板的侄子。”
男人忽然讶异起来:“你不是老板?”
“不是。我住在隔壁,过来帮忙的。”
傅时禹发现自己说得太多,刚好信息也抄录结束,便顺势停笔。
他抬起头,摸出一把钥匙扔到桌上,“好了。一楼左拐第一间,这是钥匙。”
“好。”
男人拾起钥匙握在手心里,半天没动。
“那个。”他看着傅时禹,欲言又止,“我会在这里待三天……”
傅时禹:“?”
见他一脸困惑,男人赶忙解释道:“是来做项目调研的。所以,我想雇佣一个当地人做向导。”
傅时禹收起自作多情的期待,面色平静道:“我帮你问问。”
男人直白地看着他,“你没有空吗?”
傅时禹摇了摇头,“我不是当地人。”
“喔。”
男人明显有些失落,好像有双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了下去。
但很快,他又鼓起勇气,越说越小声,“那也没关系,住在这里的人也可以。因为我想我们应该挺合得来的。”
“我很忙……”
傅时禹本想要拒绝,但说着说着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看着那双他曾经触碰过的密长眼睫,改口道:“只有中午以后才有空,你不介意的话……也成。”
“不介意的。”
男人急忙接上他的话,生怕他会改变主意。
“我叫周泊云。”男人抿起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
傅时禹捏紧手上的登记簿,淡淡说道:“看见了。”
尽管他这样冷淡,周泊云也依旧笑着,深邃浓密的眉眼亮晶晶的,对他充满好奇——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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