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放的探视时间里, 最先得到允许，可以来见温特的既不是埃比尔，也不是基地的任一雌虫, 而是另外一只雄虫——柏郁。
埃比尔收到上级下达的命令, 让他在一周时间内找出兽潮发生的原因, 他一大早就领队出去了。而在昨天, 温特小露那么一面之后，军雌们完全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路然拿着检测仪测试了一下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给出了答案——能淹死温特。
好在达伦压根就没意愿让别的虫探望温特, 这个结果正中他下怀，他刚准备将这一好消息转告给温特，不远处的柏郁就弱弱地举起了手, “那我能见温特吗？”
达伦：“……”
一雄一雌对视数秒, 最终, 达伦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柏郁要见温特的请求。
眼下, 柏郁和温特正面对面地坐着, 相顾无言。柏郁打量着温特的脸, 后者面色红润了一些，不再像刚从战场上回来那般惨白, 尽管当时做足了心理准备, 看见温特受伤的模样, 他仍感觉心有余悸。
好半天后，柏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结婚了真不告诉我？”
“你叹气了。”温特正色道, “你不满意达伦，我要告到……唔！”
柏郁立马伸手捂住温特的嘴巴, 再晚两秒他冷汗都要下来了，“你别乱说话！我满意，我满意得很！”
那家伙揍起虫来压根不分雌雄，柏郁可不像洛里，他要是挨上一拳，就直接原地升天了。
“哼。”温特挑了挑眉。
“你当初说你结婚了也不告诉我，所以你该不会那时候就已经结了吧？”柏郁好奇地问道，并松开了捂着温特嘴巴的那只手，很快他就看到了雄虫的一脸无辜，此时无声胜有声，“真有你的。你该不会结婚了，甚至都没和达伦说一声吧？”
柏郁的最后一句不过是开玩笑，结果他眼睁睁地看见温特心虚地别开了脸，末了，温特又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故而重新转了回来，试图睁大眼睛，以展示自己强大的底气。
“别装了。”
温特恼羞成怒地瞪了一下柏郁大概所在的位置，气鼓鼓道：“没说，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你娶达伦，是什么见不得虫的事吗？”
“……”
报复心好重的雄虫！
温特秉持着骂不过就装弱的原则，捂着胸口低咳两声，“咳咳，心脏好难受，可能快死了，肯定是被你气的。”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柏郁赶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温特的手里，“我带了点水果给你，要不要尝尝？”
温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碰雌虫，达伦会被婚管会的工作虫抓走，但没说他不能碰雄虫。于是点了点头，“要，喂我。”
柏郁：“……”
柏郁：“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柏郁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很诚实地将苹果切成了小块，喂进了温特的嘴巴里。
如愿以偿地享受到了来自柏郁的投喂，温特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并不打算回答柏郁的问题，有意含糊了过去，幸好雄虫也并未追问。
他不告诉任何虫，是因为雌君一事，只是一个备用方案。假若坎贝尔家的虫没有来闹，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改日让达伦和安格斯修改为收养关系，或者让达伦回归本姓，成为达伦·坎贝尔。将来哪怕他们离婚了，再有虫提出雌奴一事，也可以将雌君的这一记录搬出来反驳那些虫。
有了这一记录，就足以能够证明，当时只是因为他尚未成年，所以无法迎娶雌君，他在成年之后如约许给了达伦雌君的位置，那么暂时成为他的雌奴，并不会使他虫看轻达伦。
雌奴一事的影响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完全消除了，只有雌君，能稍微地抵消一些这件事的影响。哪怕后来，他们因为“感情不合，理念不同”而离婚，也不能成为别虫要挟达伦一个把柄。
娶雌君不是件小事，也不到完全不通知雌虫的地步。只是温特同样也拥有达伦终端的控制权，他只需要在更改关系之后，立马连通达伦的终端，将婚管会发来的消息粉碎干净就好。
他相信达伦不会没事就翻一翻自己的档案来看的。
“对了，我倒有一件事想问你。”温特调出自己终端的搜索页面，展示给柏郁看，同时疑惑地开口，“为什么我搜索不到婚姻法里制定的相关条款，就你说的那个不亲雌君，雌君就会被抓走的那个。”
柏郁：“……”
“昨天达伦还和我说，如果我靠近其他雌虫，婚管会就会派虫来把他抓走。你们到底是在哪看到的法律条款？我也想看一看，不然达伦被抓走了，我会很麻烦的。”
柏郁：“……”
柏郁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告辞了，反正就他看来，温特的身体还算不错，还不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他张了张口，“这个，这个……”
“你们，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呢！”柏郁立马坐直了身子，“实际上，这是雌虫才会收到的法条，当初也是卡尔告诉我的。达伦肯对你说实话，是件好事，你都不知道，先前卡尔不好意思同我开口，我们少亲一天的事情被婚管会知道了，他差点就被抓走了呢！！”
温特握紧了手里的水杯，他可不想达伦被抓走，那样的话他就要自己动手洗澡了，“可是婚管会怎么知道我们没亲？他们给达伦装芯片了？还是装摄像头了？”
“主要是通过雄虫素来判断的。”柏郁都有点佩服自己胡说八道的本领了，他甚至越说越顺畅，“你天天都赖在达伦的身上，他身上全是你的雄虫信息素，浓得很，少亲一两次我估计婚管会也发现不了。”
温特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他不会被抓走就好。”
原来他的懒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至少就为达伦免去了牢狱之灾。
看见雄虫一副全信了的模样，柏郁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拍了拍温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真怕你的小身板吃不消。”
温特：“？”
温特：“我才不是小身板！”
“……”
笨蛋雄虫抓的重点都那么奇特。
柏郁临走之前，把剩下半盘切好的苹果塞进了温特的手里，“保重，保重。”
温特不明所以地望着虚空，他听到柏郁起身，随后便离开了他的房间。门被轻轻阖上了。
他不是很明白柏郁最后那些话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没想通，也就干脆放弃了。柏郁说话有时候会很奇怪，偶尔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让虫听不懂的词汇。温特又吃了两块苹果，随后指尖向前，直到触碰到桌子的位置，他把盘子放了上去，不死心地又开始搜索起法规来。
虽然雌君一事只是逢场作戏，但必要的常识他还是要了解一下，否则给达伦带来不好的体验感，就很糟糕了。
可温特找了好半天，相关的法规一条没见，十-八-禁的评论倒是看了上千条。
他察觉到门口传来响动，似乎是达伦回来了，温特迅速且慌乱地关掉自己的终端，抄起抱枕挡住脑袋，躺在沙发上开始装睡。
等达伦进门以后，温特又觉得自己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没干什么坏事，就是看了一点点评论而已，他装睡干什么。
但他的脸莫名其妙地热得厉害，突然意识到，原来青少年模式之外的星网，是这样的。
温特听到了达伦朝他走近的声音，后者似乎并没察觉到他在装睡，只是在他身边蹲下，抽走他手里遮挡脑袋的抱枕，然后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雌虫的掌心很热，不输于他脸颊的热度，温特的心脏疯狂地跳着，越是这样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越是浮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那些雌虫说的一些行为，他和达伦已经做过了，甚至还不止一次。
过了一会儿，达伦有意将他横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去，雌虫的手掌贴到了他大腿的皮肤，温特顿时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右边一滚，栽倒在了沙发上。
温特惊魂未定地跪趴在沙发上。
——七天七夜，他会死掉的！
“怎么了？”
达伦温柔的声音拉回了温特的思绪，后者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子里的废料甩掉，他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青少年模式。温特改趴为坐，抱住自己的膝盖，“没什么，突然不喜欢床了。”
他迅速岔开话题，“对了，伊万那边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达伦的脸色有了一瞬的不悦，“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来找过你，被维恩阻拦在外。今早，他随着埃比尔一起出发了。”
自那天之后，伊万没再给伯里斯拨去过通讯，伯里斯也没来找伊万。温特通过帕特里克给他发的消息，大概知道了伯里斯这段时间不太好过，对方私下经营的产业出了问题，亏损了大量星币。
伯里斯派来日耀星的小队更是直接断联，因此，该雄虫最近总在大发脾气。关于这点，温特倒很有发言权，因为伯里斯派来的那些小分队正是折损在阿兰恩留下的十虫小队手中，他们眼下散落在城中，正不断地清理“垃圾”。
遭遇“星盗”的视频，达伦已经替他发表了，由于是他的账号，皇室没法直接删除，否则将会引起更大的民怨。
他休养的这几天，皇室那些虫忙得焦头烂额，温特的终端里也收到了不少消息，他挑了一些回复，剩下的统统已读不回。
温特脸上那种异常的温度散了去，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
而此刻的基地里。
一个散发着金光的玻璃球悄悄潜入，它骨碌骨碌滚到角落里，面板上那一双豆豆眼努力睁圆，警惕地观察着它的四周。
那些军雌都看不到它，这令它安心不少，那双豆豆眼又往上看了看，视线停留在温特的房门口。光是这一眼，它就害怕得一哆嗦，骨碌骨碌地往后滚了两米，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柏郁房间的门口，激动地冲了进去，一进门，系统就跳到了柏郁的脑袋上，在那上面蹦来蹦去。
【啊啊啊！我真是受够了！】
系统崩溃大哭，【我为什么还回不了家呜呜呜！！】
它好想念那个冷冰冰的主系统，想念它的专属充电桩，想念系统世界里的每一根电线。
天杀的，柏郁不走了，但它要走啊！
第62章 62
温特与达伦的事, 经由埃比尔的嘴，传达到了阿兰恩的耳朵里。尽管阿兰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是装作全然不晓, 给温特拨来了通讯。
鉴于温特不能把自己赶出房间, 他就找了个借口, 把达伦支走了。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只虫后, 温特摁下了接听键。
阿兰恩的声音很快就从终端里传了出来，温特坐在床上，一手抱着膝盖，戴着终端的那只手靠近耳朵, 这样就像是阿兰恩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温特，你和达伦的事我听说了。”
听起来，阿兰恩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 温特松了一口气。其实从小到大, 阿兰恩很少会凶他, 不管发生什么, 永远给他解释和发言的机会, 这使得温特很乐意向阿兰恩分享他的想法，“雌父, 你不反对吗？”
“不反对, 达伦很适合你, 也很……”阿兰恩顿了顿，“很喜欢你。”
“很抱歉, 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们。”
阿兰恩好奇地问道：“温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特侧着身子躺下，戴着终端的那只手依旧贴着耳朵, 他想了想，给出了答案，“我权衡过后，还是觉得只有让达伦成为我的雌君，才能抵消一些雌奴的影响。如果仅是收养关系，那么这十几年的任一时间都可以，偏偏是在达伦成为坎贝尔家主之后才更改，这会落虫话柄。”
“当初他是为了维护我，才会和那只雄虫动手，如今他有声誉受损的可能，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温特停顿了一下，接着不解地问道：“雌父，萨尔维厄家不好吗？”
阿兰恩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太明白，达伦为什么要回到坎贝尔家，我讨厌那个地方。”说起这个，温特厌恶地皱起眉头。
坎贝尔就是旧贵族的一种，将雄尊雌卑发挥到了极致，雌虫甚至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哪怕他们拥有一身的军功。在坎贝尔家里，透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阴云沉沉笼罩在庄园上空，所有的雌虫低着头，眼神空洞而飘忽。
在他动手时，那些雌虫甚至是麻木的，没有任何一点要反抗的意思，他们只会在他动手连雄虫一起打时，才会有所动作。
温特不满道：“我实在不懂，萨尔维厄哪点不好了？他要回到坎贝尔家去！”
阿兰恩：“……”
他该怎么委婉地提醒温特，达伦并没有回到坎贝尔的意思？
“等回到首都星，我得去坎贝尔家一趟。我是达伦的雄主，去作个客应该不过分吧？”温特觉得这事可行，脸上隐隐带上了一点期待，“假如他们还不让雌虫上桌吃饭，我当场就把桌子掀了，不让雌虫吃，那雄虫也别吃，我还要把饭扣到那臭老头的脑袋上！”
反正他是达伦的雄主了，有诸多的理由可以进入坎贝尔家，并且绝对没虫敢阻拦他，那到时候他岂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温特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有趣的游戏。
雄子口出狂言，作为他的雌父本应该加以管束，但阿兰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坎贝尔家的境况，阿兰恩有所耳闻，却从未亲眼看见过。坎贝尔家不是个例，在首都星或许不太常见，但在他星却是司空见惯的事。近年来，雄虫的出生率愈发地低，他们的“地位”因此而变得更加地高。
“说不定，达伦会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坎贝尔。”阿兰恩说道。
闻言，温特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他们要是不让达伦上桌吃饭，达伦肯定会揍到他们满地找牙！”
“自然，达伦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们萨尔维厄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是就是！”
温特本来还想和阿兰恩多聊一会儿，结果后者又来了任务，得领队出发。他依依不舍地挂了通讯，然后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由于他这几天的状况还算不错，所以陆陆续续地见了一些虫。埃比尔每次看望他，总要唠唠叨叨地说上一大堆，军雌们天天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门口，等到有客虫出来，都要围上来问东问西，作为除达伦、路然之外最频繁进入温特房间的虫，埃比尔就是第一受害者。
倒不是他们不想问路然和达伦，而是这两只雌虫的嘴，一个比一个紧。路然好歹还会敷衍他们两句，达伦则直接将他们无视了。
温特躺在床上，枕着达伦的腿，一边和后者联机打游戏，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在生那些军雌的气？”
达伦操控着游戏里的角色，将敌方一枪爆头，“没有。”
“左边有三只虫来了。”温特仔细听了听，向达伦报告了三虫的方位，他开了一枪，达伦开了两枪，瞬息间便解决了那些虫。他们默契到根本不需要分工，举枪的那一刻就自觉地选定了目标。
温特点开地图扫了一眼，选定了下一个地点，接着说道：“那你就是在生我的气。”
达伦收获了一些道具，转手就把防护甲套在了温特的身上，敌方还剩一只虫，找到那只虫，他们就赢了。
“这个更没有。”
“你不满意我上战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合适，但他们赢了，且赢得很漂亮。”温特确定了敌虫的方向，示意达伦跟上，“如果没有赢，埃比尔会有麻烦，那些虫只要逮住埃比尔的一点漏洞，就会想方设法将他拉下台。他们早就怀疑安格斯和埃比尔的关系非比寻常。”
萨尔维厄家在军事上和政治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这对所有贵族来说，威胁太大。一旦第一军团也成为他们的势力之一，要么以绝对的强权让那些虫闭上嘴，要么就得应对源源不绝的麻烦事。
阿兰恩让他不要将事情做得那么绝，也正有这个原因。
温特给达伦指引了位置，雌虫控制着角色跳上了房顶，举起枪，“砰”的一声，结束了游戏。
他关掉终端的脑内成像功能，继续道：“我认为我没有做错。”
达伦攥紧了拳头，片刻后又松了手，“你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是帝国，是皇室。”
“最终受益者，是日耀星的普通民众。”
“但他们都在感谢第一军团，感谢虫帝，上万条评论里，没有一个字关于你。”
“我不在乎。”温特淡淡道，“我想做，所以做了。当然如果我不想，也没虫能逼迫我去做，我不在乎他们是否感谢我，我也不需要积攒军功，作为结婚的资本。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于我而言，统统都不重要。”
达伦下意识地问道：“那什么对你来说是重要的？”
“家虫，朋友。”温特坐起身来，神色坚定，不容一丝质疑，“你和埃比尔都是我的家虫，而那些军雌，是我的朋友。”
达伦喉头一滚，在这场交锋中彻底败下阵来，无奈地垂眸，“知道了。”
温特敏锐地感觉到，雌虫的情绪依旧很低落，他于是手指向前摸索着，直到双手捧住达伦的脸。
那个评论区里有虫说，雄主偶尔的情话，总能让他热情高涨，直恨不得**雄主。
温特不懂热情是指的什么热情，也不懂被屏蔽掉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但他学到了一个知识点——要对雌君说情话。
他沉思片刻，深情地对着达伦说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最重要的。”
下一秒，他就被扑倒了。
温特切身体会了一把“雌虫的热情”，明白了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甚至差点害他下不来床。
*
但第二早醒来，温特又将自己吃过的“苦头”全给忘了。
昨夜伯里斯拨来通讯，将伊万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温特早上才听到的这通录音，雄虫因最近的遭遇而脾气暴躁，但听伊万的回应，该雌虫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雌虫顺从麻木的样子，让温特有点不高兴，伯里斯居高临下的态度，更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厌恶。温特有点同情伊万了。
可在通话的最后，伯里斯不耐烦地说道：“那解药，你记得监督温特按时喝。”
伊万沉默良久。
伯里斯笑了一下，“怎么，达伦成了他的雌君，所以你就放弃得到他了？”
“我没有……”
伯里斯打断了伊万的话，“你照做就是！我若是失败了，你也活不了！”
通讯到这里就被掐断了。
温特将录音备份到维恩的终端上，然后将其从自己的终端里清除，这样恶心的对话，他实在不愿再听第二次。
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但并非是达伦的，雌虫去打饭，至今还没回来。温特警惕地坐了起来，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伊万的声音响了起来，“温特，我能进来吗？”
没有多犹豫，温特就卸下了精神力抑制手环，跳下床，他赤脚踩在地上，瞳孔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星蓝色，“进来吧。”
在伊万进门的那一刻，两道精神触手迅速地朝他而去，维恩马上就将门关上。
精神触手一道缠绕着伊万的嘴，使他无法开口说话，另一道则缠住伊万的腰，顺势捆住他的手，将他送到了温特的面前。
雄虫星蓝色的眸中平静而冷漠。
随着温特缓慢抬手，有什么无形无色的东西没入了伊万的眉心，前者的声音变得空灵了起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烙入伊万的灵魂，使他止不住地一颤。
“温特并未发现解药有何问题，始终在按时服用。”
温特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雌虫，唇角勾起一抹笑，“温特不相信伯里斯，但对于伊万，投以万分的信任。”
“你记住了吗？”
雌虫眼神空洞，轻轻点了点头，“记住了。”
温特食指向内一勾，精神触手回归本体，伊万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眼睛里的星蓝色被遮盖，冷漠褪得一干二净，换上了亲切的笑意，“伊万？”
雌虫恍若梦醒。
“你发什么愣呢？”温特下意识地朝对方伸手，想要伊万将他扶到沙发上，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抽回了手。
好险，差点害达伦被抓走。
温特的动作使得伊万脸色一白，伊万试图将原本递向他的那只手握住，谁料他一动，温特也动了，后者将手背到了身后。
温特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我有雌君了，不可以碰其他的雌虫。”
伊万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亲耳听到雄虫说出自己有雌君的那一瞬，比他从旁虫那里听到的，还要更刺耳，更令虫难受和崩溃，他控制不住地问道：“那雌侍呢？你不是要娶两个雌侍吗？”
门恰好在此刻打开，达伦拎着食物走了进来。他们听到温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有一个雌君就够了。”
见他们不作声，温特又补充了一句，沨“我有达伦就够了。”
再多，他吃不消。
光是达伦，他一天就要亲那么多次，要是再来一个，那他不得被亲死吗？
第63章 63
达伦越过伊万走到温特的身边, 动作轻柔地握住温特的手，雄虫的乖巧和依赖更加刺痛了伊万的眼睛，他的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甘。
雌虫牵着雄虫坐到了沙发上, 温特干脆地靠在了达伦的怀里, 他喜欢这个姿势, 由于他怕热, 房间里的冷气向来给得很足，但吹久了温特又嫌冷，靠在达伦身上时就很合适，雌虫的体温和房间里的冷气综合起来, 让温特感到很舒适。
达伦为他带来了他喜欢的食物，温特鼻尖轻嗅，拽住了达伦的衣角, 后者心领神会地开始喂他吃, 温特含了一口饭菜在嘴里, 腮帮子微微鼓起。
温特将这一口饭菜咽下去之后, 才想起伊万似乎没有动, “伊万, 你坐吧。”
伊万哪还有心情坐。
再多待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他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离开了温特的房间, 而雄虫也丝毫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这令伊万更加感到窒息。
待到房门被阖上，温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段录音更加证明了解药有问题, 可温特不明白的是，解药和穿越者到底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关系，那解药的提前制出……
“精神力抑制手环呢？”
温特含住勺子，无辜地睁大眼睛，“不知道~”
“你不是一开始就能解开它。”达伦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路然给你戴上，我为你解开的时候，你记住了解锁的方式。”
达伦说完，看了一眼雄虫更显无辜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见雌虫不说话，温特摸不准达伦在想什么，便当即启动了Plan B，他贴近达伦的胸口，满脸歉意地说道：“我下次不敢了，一会儿我就重新戴上，别生气。”
达伦本来也没生气，他揉了揉温特的脑袋，继续投喂雄虫，“催眠这事，恐怕也瞒不了太久，伯里斯很快就会知道你没喝那个解药。”
“他只要认为‘伊万对他撒谎了’就好。”温特说道，“他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你想逼他动手？”
“对。”温特没否认，“我讨厌没完没了的麻烦，所以，最好一次性根除源头。”
温特又吃了几口，就实在吃不下了，他起身倒在沙发的另一边，方便达伦用餐。雌虫吃饭的速度很快，在温特睡着之前，达伦就将饭菜一扫而空，然后将温特重新揽回自己的怀里。
最近雌虫很喜欢一边抱着他，一边处理组织里的事务，这个姿势不会让温特感到不舒服，他也就没有任何异议。
“伯里斯经营的那些产业，是你做的手脚吗？”温特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达伦给他共享了权限，温特只需要开启脑内成像功能，就随时能看到达伦正在干什么，但他这会有点累了，不愿意动弹。
达伦探了探温特额头的温度，见雄虫的体温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是。”
怀里的雄虫动了动，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达伦有些怔神地看着温特，后者哪怕什么都没做，也总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这样长久的注视显然会引来某种危机，尤其是怀里的雄虫是他名副其实的雄主，达伦忍不住低下头，雄虫察觉到他的意图，主动地往前一凑。
于是达伦毫不犹豫地撬开了温特的牙关。
但正当他们亲得正缠-绵时，温特忽然别开了脸，旋即从达伦的怀里跳了下去，赤着脚冲出了门外。
达伦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愣神片刻，忽地反应过来，也迅速追了出去。
温特循着那点微弱的感知在长长的走道里跑着，他太熟悉这座基地里，以至于不需要完全恢复视力，凭借着一丝精神力感知也能知道路线。
大概是意识到温特已经发现，系统的移动速度也变得飞快。他拼尽全力往前跑，却与恰好从拐弯处走出来的军雌撞在了一起。温特在摔倒前被该军雌扶稳，他喘着粗气，感受着最近的精神力波动，随后开口问道：“乔治，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经过？！”
那只名为乔治的军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几欲冲破胸腔，他从没和温特说过他的名字，而他的军衔显然也不到能让雄虫阁下留意他名字的地步。乔治仅凭着残存不多的理智回答道：“没有，阁下。你在找什么？我们帮你！”
“一个……”温特腿有些发软，但没忘记自己不能碰其他雌虫的事情，他把自己的手从乔治的手里抽走，踉跄两步就要往下倒，所幸在落地之前，被达伦一把抱起。
雄虫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微张，不停地喘着气。温特放弃了让乔治他们帮忙的请求，聚集在他周围的雌虫越来越多，温特扭头把脸埋进达伦的胸口，无形无色的精神力自他身下开始迅速蔓延，几息间就笼罩住这整座基地，物理因素困不住系统，那就用精神力来。
庞大的精神力化作密不透风的高墙，将整座基地围了起来。
仓皇而逃的系统，恰好就撞在了这面高墙之上。
“咳……”温特的脸色惨白，唇角溢出了一点血迹，“达伦，你的三点钟方向。”
达伦没动。
“维恩！”
温特有些着急了，达伦不愿意带他去，他便将手伸向了维恩，在维恩将要抱起他时，达伦揽住他，避开了维恩的手，带着温特去往系统所在的方向。
精神力化作牢笼，困住了一个金色玻璃球。
温特感知到，系统正在不断地挣扎，却不是朝着基地外的方向。他意识到了什么，一丝精神力悄无声息地没入系统体内，诱导系统，回到它下意识觉得安全的地方去，紧接着，温特故意让笼子破了一道口子。
系统没多犹豫，慌张地跑了回来，选择了一条不那么靠近温特的路线，然后一脑袋栽进了柏郁的房间里。
温特挣扎着，从达伦的怀里跳了下来。
脚下的地板寒凉，瞬间就将这种冷意传达到脑神经，温特强忍着，才没有打寒颤。
他缓步走到了柏郁的房间门口，手指放在门把手上，从精神力的反馈来看，他确信系统就在里面。而除了系统的气息之外，温特还察觉到了屋内的雄虫这会紧张且不安，并带着一些恐惧的情绪。
温特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地冷漠，他转动着门把手，将门打开，眸子在这一刻恢复到了星蓝色，他看到了护在柏郁身前的卡尔，还看到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玻璃球。
一道精神触手飞速伸出，一把掐住卡尔的脖颈，然后迅速将该雌虫甩出门外。同时，温特关上了门，将达伦也一同关在外面。
温特走到柏郁的面前停下，手指一把掐住柏郁的脖子，精神力化作数把长刃指着柏郁，只要对方敢乱动一下，温特就会杀了他。而另一边，温特也没放过系统，无形的大手将脆弱的玻璃球捏在手心里，只要他心念一动，随时都可以捏爆对方。
强烈的窒息感涌来，柏郁艰难地抬眼，只瞧见了温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疏离与警惕。柏郁很少在温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一时半会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是怔怔地望着温特。
他感到很害怕，却不是害怕温特会杀了他。
死亡于他而言，不过是新一次的重启而已。
然而，片刻之后，温特松开了手，柏郁失力地跌坐在地，猛烈地咳嗽起来。
温特的语调平静，让虫听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说：“你就是穿越者，并且达伦知道你的身份。”
空气安静到仿佛凝固了。
柏郁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系统，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承认道：“是，我就是穿越者。”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系统的身上裂开了一条小缝，面板上的豆豆眼，变成了一个哭哭的表情。
温特的视线随着柏郁的目光，一同转向系统的位置，抬起指尖，随手一补，把那条小缝补好了。
系统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
柏郁看看系统，又看看温特，如此反反复复数次后，他终于忍不住道：“挖草。”
那只无形的手松开了系统，后者原地蹦了两圈，确定自己没事之后，就骨碌骨碌滚到了温特的脚边，一双又大又黑的豆豆眼敬佩地仰望着温特，满脸都写着——想换一个宿主，面前这个就很好。
第64章 64
军雌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除了因训练、任务而不得不离开的，其余统统都守在雄虫的房门口。乔治此刻的心依旧跳得很快，他的战友们也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知道了温特脱口而出的那声“乔治”, 他们期待地望向那个紧闭的大门, 希望温特再走出来时, 也能像念出乔治的名字那样，念出他们的名字。
除了军雌之外，卡尔和达伦同样也很紧张，前者担忧柏郁的生命安全, 后者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迟疑的那几秒钟，温特一定有所察觉。
达伦抬眸，看着横插在他与房门之间的维恩, 如果不是温特设下指令, 维恩不会连他也拦着。
似乎他迟疑的那几秒, 温特在心里就已经给他宣判了死刑。如果他们因此而离婚, 达伦一定要掐死柏郁, 让一切再重来。
达伦深呼吸一口气, 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的视线因此而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那一秒钟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房门大敞开来, 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温特，而是柏郁。
“那个……他晕倒了。”
由于有过不少被撞飞的经历, 柏郁迅速地往旁边一闪, 卡尔也顺势将他捞起来，带离危险圈。达伦得以快速地冲进了房间里。
其实雄虫的说法略显夸张, 温特并没有晕倒，只是失力地没站住，倒在了地上，然后干脆就躺下了。
达伦将他抱起，快步离开了房间。
路然拎着药箱等候在门口，他在听说温特在基地里着急地找寻着什么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并料到雄虫一定会使用精神力。见温特被抱出来，他刚打算跟上达伦的脚步，后者就忽地一顿，单手抱住温特，另一只手抢过路然手里的药箱，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然：“……”
军雌们担忧地望着温特二虫离开的方向，接跟着又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被抛下的路然，其中有点诚实的，忍不住开口问道：“路医生，你……失业了吗？”
“我很记仇，你最好闭嘴。”路然扭头走了。
另一边，达伦将温特抱进了屋内，从药箱里翻找着，取出了改良之后的止痛剂，雄虫并未昏迷，但一路上都安静得令虫不安。
他知道的，任何谎言只要露出一点点马脚，就会被温特连根拔起，就算他不刻意提醒，温特也会知道那解药的真相，知道克莱蒙的阴谋。正因如此，他才会答应柏郁、答应系统的请求。
他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然后等着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和温特并肩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就好。刀锋必须时刻锋利，才能在被需要时，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可是……
达伦半跪在地，抬眸对上了温特那双星蓝色的眼睛，后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探究，也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失落，好像在责怪他的隐瞒。
这个认知让达伦心脏都漏了半拍，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温特的眼睛，“这药是路然改良后的止痛剂，效果并不如第一期解药，但不会让你产生强依赖性，它……”
达伦的话还没有说完，洁白如玉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注意到温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好几个针孔，并未完全消去。
他握住了温特的手，雄虫的手指微凉，正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达伦喉头一滚，难言的痛苦和疼惜袭卷而来，强忍着才没有表露出异样，他将止痛剂注射到温特的体内。
温特暂时还不想当一只盲虫，所以并未完全收回精神力。他的目光扫视房内一圈，明明是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这会打量起来，感觉却很陌生。
他的视线越过达伦，最后停留在桌子上那个不停眨巴眼睛在卖萌的丑球上，小东西几乎把“别有所求”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温特没了抬起手的力气，只能指尖稍动，精神力缠绕上丑球，然后把它扔了出去。
没什么用的东西。
他才不要。
药剂生效的时间很缓慢，温特还是感觉很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不想展现出来时，也能很镇定地坐着。
他又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的蓝天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点已是傍晚，换作首都星应该已经日落西山，但日耀星依旧艳阳高照。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开口道：“想知道我和柏郁说了什么吗？”
在温特问出这话的瞬间，雌虫的情绪有所波动，变得更加紧张。温特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达伦，精神力比表情更能让虫读懂，看来恢复视力对这场谈话，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那双紫罗兰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温特挺想抬手抚摸的，但他实在没力气。他原以为自己对达伦足够了解，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总共只问了他三个问题。”
其实他能问的更多，那个系统一脸的恨不得全盘托出。可奇怪的是，温特没什么想问的，当他知道柏郁就是穿越者时，很多事情在心里就有了答案。
一切的真相，他更想从达伦的嘴里知道，他的问答游戏，也只有达伦能配合上。温特淡淡道：“一，他是不是穿越者；二，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三，他和伯里斯有什么关系。”
“他是穿越者。你知道。他和伯里斯并无关系。”温特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既然他和制药没有关系，那就说明了，很大可能性是这个解药早就研制出来了。我与帕特里克的约会，让伯里斯误认为我要和帕特里克联手，所以将解药提前送到了我的手里。他不是为了治好我，而是为了……加速我的死亡？”
雌虫听到最后两个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深深恨意。
“看来我猜得没错。”温特眼底的笑意更甚，“我应该死得不痛苦，否则我怎么会没有那段记忆？”
达伦倏然起身，将温特困在自己的怀里，他低头吻了下去，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死”字，他强势地夺走温特说话的机会，炙热的吻如暴雨般尽数落下，发狠地侵略着温特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
温特的死亡毫无预兆，等他们发现时，雄虫的体温已经变得冰凉。
那个早晨，他就像往常一样进到温特的房间里，呼唤雄虫起来吃早饭，雄虫本应该不满地呢喃几句，然后挪动着，伸手抱住他的腰，向他撒娇说再睡几分钟。很多个早晨他们都是这样的。
唯独那一天不是。
雄虫死得悄无声息，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醒，萨尔维厄家里四处都是恸哭声，压抑沉闷的乌云笼罩在庄园的上空。
首都星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
达伦抱着温特的尸体不肯松手，他不相信温特会就这样死掉。温特那么厉害的一只雄虫，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亡的。
——雌虫看起来像是疯了。
温特在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脸颊上。他很少见到达伦哭，仔细算一算，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在垃圾星见到达伦的时候，对方被打得一身伤痕，双手骨折，都没有落一滴眼泪。在他们星舰失控，撞入兽族的领地，达伦为了护住他，骨翼被硬生生折断时，也没哭。
温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丝精神力没入雌虫的眉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荒凉的精神域。
——那是一片巨大的荒漠，漫天的飞沙吹得虫睁不开眼。
刚把达伦带回家时，雌虫的精神域也很糟糕，到处是断壁残垣，温特花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地修复，直到那里重新繁荣昌盛起来。
现如今，比起他刚进入到达伦的精神域时好不到哪去。
温特在漫天的黄沙里走了很久，直到他在沙漠的中心，找到一小块绿洲。与望不到边际的黄沙比起来，那点绿洲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他看见，达伦就这样坐在那个小湖边，望着平静的水面，一动也不动。
温特从雌虫的精神域脱离，那个缠-绵而激烈的亲吻结束了，达伦脸上的眼泪也已经干透，只有被打湿的睫毛证明了刚刚不是温特的错觉。
在皇宫的花园里偷亲他的那只虫，不是别虫，正是达伦。他之所以认不出来，是因为雌虫的精神域变了，变成了他全然陌生的模样。
“你……原来的精神域呢？”
雌虫声音微哑，“全碎了。”
他抱起雄虫，一刻也不想和温特分开，只有雄虫靠在他怀里，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特的体温、温特的心跳和呼吸，他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梦，达伦又道：“安格斯帮我修了一个新的。”
他做好了和温特葬在一起的准备，绝不让温特孤单地离开。安格斯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修复精神域，但修好的精神域总是不断地破碎，成为废墟，最后沦为虚无的黑暗。
直到他知晓了让温特重生的方式。
至此，荒漠里终于长出了第一株绿植。
第65章 65
达伦的反应有些出乎温特的意料, 碎了精神域的事，更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雌虫的眼泪更令他感到迷茫。
但温特此刻唯一清楚的是, 他没那么生气了。尽管达伦的隐瞒事出有因,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透露半个字, 难道不是想瞒着他, 独自一虫就把所有仇都报了吗？
被害死的是他，凭什么不让他参与？达伦这么干也太不厚道了。
温特收回了所有的精神力，趴在达伦的肩头，不满道：“我要惩罚你。”
他伸手扯了扯达伦的衣领, 然后张嘴一口咬在了雌虫的肩膀上，他咬得很用力，可雌虫皮糙肉厚, 完全没有出一点血, 温特费劲巴拉地咬了很久, 就留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差点给他累坏了。
温特向下一滑, 趴在达伦的怀里。
达伦侧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上的牙印, 整齐又可爱，比起他留在温特身上的痕迹, 这轻得多了。看不出来是惩罚, 倒更像是温特给他的奖励。他欢喜地在温特的眉心落下一吻, 随后抱紧了对方。
“我还是很生气。”温特闷闷不乐地说道。
只不过现在，他生的不是达伦的气了。要知道达伦的精神域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修复好的, 那里面的一花一木都是他亲手栽种, 温养了数十年，一夕间化为乌有, 温特真的很生气。比好不容易打通关的游戏，数据全部被粉碎了，还要生气。
现在雌虫的精神域里成了无边无际的荒漠，他什么都要重头来过。该死的克莱蒙，就该把他们发配到荒星去锄草，好叫他们也体会一下开荒种田的苦。
温特气愤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也同样。”达伦的声音很低，但带着万分的坚定。
温特其实挺好奇的，很想知道在他死后，达伦、阿兰恩、安格斯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先前向达伦假设过这个事情，达伦所述仅有关于阿兰恩和安格斯，现在想来，那些事大概不只是假设。
不过这会达伦的情绪似乎不太好，精神域也一副快塌了的模样，他还是别提他死过的事来刺激雌虫了。
温特缩在达伦的怀里，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当初你不眠不休也要找到的那只亚雌，真的是雇主的要求吗？”
“……不。”达伦深呼吸一口气，继而说道，“重生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充满了随机性，而我们只能推算出一个极限值。”
按理来说，他们估算的极限值在一年之内，应该重生在温特二十岁那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睁眼，他居然回到了温特的十八岁，这时候雄虫还没有服用第一期解药，一切尚可挽救。
“克莱蒙家自然是要收拾的，但我更在意要怎么解决你身上的毒，所以我找到了柏郁，从系统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叫宿卿的亚雌，或许有办法能够救你。”
“他是制药方面的天才，但死得早。据我所知，他是从伯里斯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不过可惜，他走的时候没能带出什么非法实验的证据来。宿卿逃走后没多久，伯里斯就将那个非法实验室撤离了原星球，目前为止，我派出去的虫还没能找到那个实验室究竟搬到了哪儿。”
伊万实验室研制出来的第一期解药，达伦除了让路然研究过，也曾交给组织里的医虫看过，第一期解药并不会致死，为了“雄虫怕疼”这一点而加大止痛的效果，也不会落虫话柄，毕竟雄虫的抗疼性是众所周知的差。
第一期解药产生依赖性，第二期解药解决部分毒性，以此获取雄虫进一步的信任，第三期解药再动手脚，达伦猜想这就是伯里斯的打算。
强依赖性不是不能克服，在宿卿没有研制出解药之前，达伦也不忍心看温特因毒发而太过痛苦。只是雄虫的毅力和谨慎超乎他的想象，竟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达伦将温特调转了一个姿势，取过一旁的毛巾，替雄虫擦去额角的汗，许是路然改良的止痛剂发挥效用了，他能感觉到雄虫的身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正失神地望着虚空。
“我服用过宿卿研制的解药，对吗？”温特好奇地问道。
不出所料的，他从达伦口中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他这下总算知道他那些消失的星币去哪了。
温特想了想，“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去见见这只亚雌。”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达伦揽着他的手一紧，透着几分不情愿。
雌虫沉默半晌，见温特并没有要收回那句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道：“见他可以，不能喜欢上他。”
温特：“？”
温特：“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因为他将来很有可能制出解药，解开你身上的毒。”
温特的脑子卡壳了半天，才将这两段话联系起来，达伦该不会认为，只要有虫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要以身相许吧？
他究竟是怎么会给达伦产生这样的错觉的？
更何况……
温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你没付给他工资吗？”
达伦：“……”
何止没付，他甚至还把宿卿铐了起来，防止该虫逃跑。
气氛一度变得很微妙起来。
末了，温特偏过头去，笑出了声，“可真有你的。”
过了一会儿，温特困倦地半阖着眼，在睡过去之前，他又向达伦询问了一些关于系统的事，得知雌虫并不能直接看见系统，便往达伦的眉心注入了一丝精神力。
通过雌虫的陈述，他瞧见了一点系统的价值。给予达伦能随时看见系统的能力，也更方便后面的行事。
日耀星半夜时分，温特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喝了几口营养液后，又继续抱着雌虫的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温特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睡得太久，整只虫晕晕乎乎。跟着达伦到浴室洗漱完之后，才清醒了一些，他拉住准备出门去拿早餐的达伦，“我们一起去。”
达伦迟疑片刻，最后握紧了温特的手，没有拒绝雄虫的要求。
他们刚一出门，温特就察觉到强烈的精神波动，数道视线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们。等进了食堂后，温特顿住脚步，他手指摸索着，找到最近的空位坐下，然后对达伦说：“我在这等你。”
“……”
达伦在他的身边停留了好一阵子，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一两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雌虫前脚刚走，后脚六七个军雌就迅速地围在了温特的身边。温特只静静地坐着，等他们先开口说话。
他等得有些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军雌们开口时，却发觉他们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和哽咽，“……阁下。”
温特置于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他分辩得出围在他身边的每一只雌虫，他曾经和他们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畅谈现在和未来。
面对这种时刻，温特总会忍不住猜想，对方会问他什么。
也许会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温塞斯，又或者会问他，那天兽族发起攻击，坐在机甲里的雄虫是不是他。
可能还会问他在首都星发生了什么事，帝国为什么公布了他的死讯，他回到日耀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些问题，温特统统都想不出最好的回答。他既不想不顾忌任何后果地承认，也不想在精心算计之后给出最有利于他的答案。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半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温特听到他们轻声问道：“眼睛还很疼吗？”
语气里满是疼惜，他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会因此而惊扰到温特。
温特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就有雌虫握住了他的手，有东西被轻轻放在他的掌心，很像是糖果。温特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阵子，得出结论——这是在首都星贵族之间，很受雄虫欢迎的糖果，咬碎外壳之后，便是甜甜的荔枝流心。
军雌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种糖果的存在，一直“密谋”着要给他买，可惜的是，温塞斯没能吃上。
光是几颗糖就能花掉军雌们积攒数月的星币，温特不需要他们如此破费。
他刚要说点什么，就注意到一只接着一只的军雌往他的手心里放下糖果，直到他的双手完全接不住。
……
等达伦再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银发雄虫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两只手里各抓着一把糖，面前还放着两个大篮子，一个放水果和糖果，另一个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物。
“这是什么？”
温特把手里抓着的糖果也一起放进篮子里，思索片刻后，微微倾身回答道：“军雌们的工资？”
说完，雄虫的神情变得更加茫然，“这些是，向我求婚的意思吗？”
毕竟那个糖果的广告，标榜的就是甜蜜且热烈的爱，在首都星，高等雌虫通常会买来送给自己心爱的雄虫，同时这也是婚宴上最受欢迎的喜糖。这些都是他离开日耀星之后，才知道的事。
温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好想吃。
但是，达伦好像很生气。
第66章 66
他们来拿早餐时, 雄虫还是好好的，给牵给抱，还给亲。回去的时候就满脸警惕, 只要达伦稍微动一动手指, 温特就迅速转过身去, 将那个装着糖果的篮子护在怀里, 生怕他抢。
真的很令虫伤心。
再者，温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如果真的想抢，他根本护不住那些糖。
等他们回到了房间, 达伦放下手里的早餐，朝着躲在角落里，准备偷吃一颗糖的温特说道：“你要娶雌侍？”
雄虫默默把拆开的糖纸重新包了回去, 再抬眸时, 他泪眼汪汪地“看”着达伦所在的大致方向。
原本温特也没那么馋这些糖, 否则他就不会等到达伦回来, 还没把那些糖打开塞进嘴里。只是当他意识到雌虫并不希望他吃的时候, 他的口水瞬间分泌, 有了种“我偏要吃到”的信念感。
温特拎着篮子就往床边跑，可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的眼睛正在经历着什么, 而他的双腿又是怎样的不听使唤, 他才跑两步就左脚绊右脚, 直直往地上栽去。
幸好在他与地板来上个亲密接触之前，一只大手揽住了他的腰, 无数精神丝线缠绕住散落在半空的糖果, 将它们放回到了温特的篮子里。达伦无奈道：“跑什么，我不抢你的糖。”
他把雄虫捞起来, 放到了沙发上，“先吃早饭。”
达伦本想伸出手去将那个篮子放到一旁，就见雄虫两只手紧紧地护着，他只好放弃。真不知道这个反派剧本究竟是怎么塞到他手里的。
片刻后，温特期待地问道：“我能不能不答应求婚，然后把糖全吃了？”
“不能。”
“可是给糖的雌虫太多了，我每一个都要娶吗？”
“……”
“我能不能挑几个？”
“温！特！”
达伦一把捏住雄虫的脸蛋，被逮住时，对方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能藏好，这会慌慌张张地开始掩饰，试图藏住自己恶作剧的小心思。雄虫脸颊肉的手感太好，达伦忍不住多捏了两把，直到被温特一掌拍开。
见温特真的很喜欢这些糖，达伦只好退一万步说道：“糖果的事我会和他们说一声的，到那时你才能吃。”
他敢保证，温特压根不记得自己曾经吃过这些糖的事。雄虫忽高忽低的记忆力真的让虫很无奈。
温特用力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他摸索着找到沙发旁边的矮柜，小心翼翼地将篮子放了上去，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着达伦将早餐分配好。
兽潮缘由报告的截止期限在即，埃比尔却没能顺利地找出源头，根据阿兰恩小队反馈的情况，温特有了大致的思路，说道：“伊万不是来协助调查的，他是来清理伯里斯留下的痕迹的。”
“对。”达伦又道，“不过我留了一些证据，准备交到埃比尔的手里，他大概也有所发现，只是还犹豫着证据要不要提交。”
牵扯到皇室，要考虑的总是很多，何况这还是为埃比尔设下的一个局。
温特咬了一口包子，他的终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来电虫正是希尔·劳德。通讯响到第五下时，温特才不紧不慢地接通了。事情的进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早安，温特阁下。”
雌虫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地亲切，温特几乎能想象到终端的另一头，劳德的神情有多和蔼。他对待温特，总是很有耐心，尽管温特给他惹过不少麻烦。
“早安，劳德先生。”温特弯了弯眼睛，明知故问道，“找我有何贵干？”
“你啊你。”希尔低笑一声，但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是收敛了一些笑意，“咳咳。”
“温特阁下，您对洛里·坎贝尔提出的控诉，已经从法院移交至雄保会处理。洛里表示愿意对您的损失进行赔偿，请问您的意愿赔偿金是多少？”
“三百万星币。”
终端那头沉默了数秒。
希尔甚至不知道该夸奖温特选了个赔偿款范围之内的金额，还是该骂这个小崽子选了个范围之内的最高值。
最多能赔三百万星币，他就要三百万星币。希尔瞬间感觉自己又老了十多岁，“温特……”
“老师，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很差，稍微受那么一点点刺激，我就自闭，就释放不了雄虫素。”
“不瞒你说，我近来总是做噩梦，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整只虫过得非常非常痛苦。我才刚刚结婚，就不行了，这对我和达伦的幸福生活是多么大的影响啊！”
希尔：“…………”
达伦想到了什么，顿时脸颊发烫，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咳个不停，“咳咳咳——”
温特又道：“他如今的位置，享受过的所有资源，全是从达伦的身上抢夺而来。区区三百万星币，我还嫌少呢，他给不起就滚去坐牢。”
温特再没什么可说的，果断挂了通讯。他身旁的达伦也已经不咳了。
大概五分钟后，三百万星币进入了温特的账户里。
他还以为洛里·坎贝尔多有骨气呢。
吃完早饭后，达伦打开一瓶精神力修复药水递到温特的手里，顺手给雄虫插上了吸管，继而说道：“今天早上，伯里斯又给伊万拨来了通讯。”
他将录音打开，放给温特听。
在那段录音里，伯里斯告诉伊万，后天兽族将会发起第二次进攻，对方让伊万把温特带到战场上去。
伊万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温特沉思片刻，问达伦：“伊万知道吗？那个解药会让我……”
雌虫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那时的反应看来，伊万确实不知道这解药会害死温特。可在达伦看来，这改变不了伊万是个帮凶的事实，如果不是伊万把解药交到温特的手里，温特根本不会喝。
沉默通常就是一种回应，何况温特和达伦相识多年，清楚地知道这个反应代表了什么。于是温特给出了他的计划，“如果他提出要我一起上战场，我会直接在战场上就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如果他没提出，就麻烦你做点手脚，让他重伤。”
“好。”达伦不假思索地应下。
温特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给达伦进行精神域修复，一个不好，弄出个两尸两命也说不准。但上次看得太过匆忙，这会暂且没什么事，温特就提出再到达伦的精神域里转一圈看看。
一丝精神力顺着温特的指尖没入雌虫的眉心，在精神域里，温特能够正常地观察雌虫的小世界，不受身上的毒性所影响。这里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黄沙，但风暴比之上一次小了许多，温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认真地感受着那块绿洲的位置，再睁眼时，就已经确认好了方向，随即动身。
他艰难地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好不容易看到绿洲的影子了，结果腿忽地一软，直接摔下了沙丘，然后一路滚着——
一头栽进了湖里。
温特显然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淹死在达伦的精神域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先学个游泳。
就在他准备脱离精神域的时候，听到了“扑通”一道落水声，像是离他很近，又仿佛离他很远。温特勉强地睁开眼睛，在昏暗的水中，看到了有虫正向他游过来。
在破碎的精神域之中，主虫的化身，通常会丢失所有的记忆，眼前的达伦应该不认识他，甚至可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向他发起攻击。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虫。
温特这会就很想看看，达伦会怎么伤害他。
他看着雌虫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他的面前。达伦朝他伸出双手，将他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没有任何的攻击行为，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瓣，往他的口中渡了一点氧气。
很快地，达伦就将他带回到了岸上，静静地注视了他许久，随后一伸手，撕烂了他身上的衣服。
温特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
直到对方把他扑倒在地。
……
从精神域脱离的那一秒，温特第一件事就是抬脚踩在了达伦的胸口，阻止雌虫的靠近，他捂紧自己的衣领，耳尖红到仿佛要滴出血来，“不许碰我。”
他一转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第67章 67
伊万并未请求温特随他们一起前往战场, 他在临行之前，只对温特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别离开基地。”
“我会的。”温特一如往常, 笑着回应伊万的话, 仿佛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事到如今, 温特不明白伊万还在犹豫些什么，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本来就应该做好随时敌对的准备。多余且没用的情感，就要从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剜去, 一时的痛苦，总好过永恒的痛苦，这是安格斯教给他的。
信任时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 只是一旦发现背叛行为, 就要果断地抛弃, 必要时建议彻底斩除, 永绝后患。
基地的大门合上之前, 温特绝决地转身离开, 身后跟着一滚一滚的系统。
——伊万没带他去战场，但把柏郁带去了。
基地里还剩下一些守卫, 温特握着维恩的胳膊, 也算带着根盲杖了。
但这根盲杖似乎总有点疑神疑鬼的。
温特在第n次听到维恩把手臂转化成炮筒对准妄想靠近他们的雌虫后, 终于忍不住问道：“维恩，你这是在干什么？”
“警戒值。”
“……”
温特指尖一动, 通过精神力反馈, 发现该机器虫的警戒值被拉到了100，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温特把数值下调到50, 想了想，又拉回到了70。
至此，维恩总算不再动不动地就朝周围亮出炮口。
很快地，两只军雌停在了温特的面前，他们礼貌地朝温特行了一礼。随后，其中一只军雌开口道：“温特阁下，需要帮忙吗？”
“如果你不介意带我们去中控室的话，我倒确实很需要你的帮忙，云止少校。”
温特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云止的精神力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反倒是跟在他身侧的那只军雌，精神力波动很大。不过云止就那个万年冰块脸，也算表里如一了。
“中控室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云止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雄虫，开口道，“您非正规编内虫员，我无法将您带到中控室里。”
泰勒震惊地看着云止，一脸的“不是吧你，你连温塞斯的请求也拒绝？！”
“哦。”
温特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也不强求，只对一旁的维恩说道：“那我们回房间。”
他们刚往旁边走了两步，云止也跟着动了，伸出手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回，维恩直接举起了枪。
“等一下。”
云止和泰勒的声音一同响起，后者着急地看看云止，又看看温特，最后压低了声音对云止说道：“他就是！他绝对是！”
温特拍了拍维恩的手臂，示意机器虫把枪放下，但他并未将警戒值拉低。他可不想在达伦回来之前，就因为警惕心太低，而变成一具尸体。
他眨了眨眼，“少校，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不。”
“……”
“但如果你是温塞……”
“我不是。”温特打断了云止接下来的话，他握紧了维恩的手臂，准备好随时离开这里。
温特微笑着说道：“云止少校，你知道‘温塞斯’这三个字在首都星里代表着什么吗？”
不等云止回答，温特又继续说：“他代表着——特立独行，自做自受，还有……死得其所。”
云止和泰勒瞬间握紧了拳。
这下，两只雌虫的精神波动都变得很大了。
温特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什么，维恩牵着他往房间的方向去。然而这时，他的另一只手腕忽地被虫握在了手里。
掌心里的手腕白皙而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云止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害怕自己会弄疼温特。他能见到温特的机会并不多，如今细细看来，才发现温特从身形到表情，再到声音，都和温塞斯像极了。
难怪那些雌虫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下，十分笃定温特就是温塞斯。云止本虫很讨厌没有证据的妄加揣测，哪怕他也很希望温塞斯没死，希望温塞斯能够再回到第一军团和他们并肩作战，但把一只雄虫的名字强扣到另一只雄虫的身上的行为实在太失礼，他更希望温特能直接承认。
但现在，他忽然就不那么想了。
雄虫抽回了自己的手，云止的掌心在那一刻变得空荡荡的，以至于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些落寞。云止将手背到身后，指尖微颤，“抱歉，是在下失礼了。为表歉意，温特阁下，我愿带您到中控室里去。”
温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泰勒就先撞了云止一下，“你这才对嘛！温特阁下，来来来，这边走。”
泰勒伸出的手被维恩一掌拍开了，云止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走到前方开路。泰勒被拍了一掌也不在意，凑到温特的身边问道：“阁下，您会一直留在基地里吗？”
云止竖起耳朵偷听。
“不会。”温特如实答道，“你们已经有柏郁一只雄虫了，显然他比起我，更喜欢和雌虫相处。”
“您不喜欢吗？”泰勒又问道。
温特顿住了脚步，“不喜欢。”
泰勒有点伤心，但也只有一点而已，他知道温塞斯总有点口是心非。只是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云止抢先一步，“为什么不喜欢？”
“你怎么抢我台词！”
“闭嘴。”
“……”
“因为雌虫往往比雄虫，更懂得怎么设下陷阱，更懂得怎么利用雄虫。”温特笑了笑，拉着维恩越过云止，继续往前走，“想害我的雄虫不是没有，但真正能够伤害到我的，通常只有雌虫。”
云止和泰勒迅速跟上。
那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两只军雌沉默地消化着，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直到温特不需要他们的指引，就站到了中控室的门口，对方让开了位置，在云止开门之前，说道：“云止少校，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是温塞斯，不是第一军团的编内虫员，放我进去你就是违反了军令，将会受到处罚。”
云止什么也没说，抬起手，就要通过掌纹进行解锁。
然而就在云止的手将要盖在解锁屏上的时候，一只手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你还没回答我。”
“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云止淡淡道。
温特又道：“也包括脱下你身上的军装？”
“如果埃比尔中将这么要求的话，我会遵从的。”
云止说完，就看到银发雄虫挡在了他的面前，对方扬起的发梢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他看到温特把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光屏上显示：正在检测中。
那是多么漫长的一秒钟，云止甚至感觉自己不会呼吸了。一旁的泰勒更是死死地盯着那道光屏。
直到“叮”的一声轻响。
这道听了无数遍的机械播报声，在此刻显得那样悦耳，它道：“验证通过，欢迎您的到来。”
——“温塞斯阁下。”
温特摊了摊手，打趣道：“看来你的军装还得继续穿着了。”
随着大门的开启，云止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雄虫，而泰勒则是背过身去，发出了丢虫的抽泣声，中控室里的军雌们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转过头来，看着门口的雄虫。
中控室里的灯光足够亮，当雄虫迈开步子走进来时，光瞬间将他笼罩在内。对方的银发较之初来时，又长了不少，这会儿乖巧柔顺地散落着，已经到了胸口的位置。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肌白如雪，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笼着一层柔和的白光，那双湖水蓝的眸子里盛满了清冷和疏离，但随着他唇角的扬起，那种疏离又倏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虫心安的温柔。
军雌们纷纷起身，当猜测尘埃落定之时，他们的喉咙酸涩，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眶发热，仿佛随时要落下眼泪来。
他们相信，温塞斯也怀揣着和他们一样激动的心情。
然后下一秒，就见一道精神触手迅速地伸了过来，把立在总控位的那只雌虫一捆，放到了另一边，温特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
温特用精神丝线将系统一捆，指尖一晃把对方扔进了面前的巨大光屏里。不多时，整个中控室的画面，包括那些傻在原地的军雌，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就知道，系统不单单只是一堆零件。
能够穿越各个时空，与宿主进行脑内对话，拥有多种多样的变形，能够入侵网络，快速获取信息，甚至能够将时间逆转，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机械制造品。
何况这个系统对他的精神力有较为明显的反应，不论是攻击，还是治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止，他上前一步冷声道：“对战快开始了，发什么愣。”
其余虫又看了一眼温特所在的方向，然后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戴上了耳机严阵以待，但不难听出，他们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哽咽。
云止、泰勒以及那个被温特放到一边的军雌都各寻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中控室里投放着战场的情况，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监控战况，随时报告给埃比尔，并在某些时刻给予远程技术上的支持。
温特的视线锁定在三号机上，在达伦出现的前一秒，将三号机的视线左移。
【你现在坦白了身份，后面该怎么解释啊？】
温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是系统说出来的-
解释什么？
【皇室公布了你的死讯，看起来是不希望你再回到这里，而现在你不仅回来了，还直接告诉他们，你就是温塞斯。要是皇室的虫知道了……】-
不会知道。
温特摸索着，切断了和系统的对话，他可不希望自己脑子里所想的，全被系统察觉了去。
军雌们对他确实很好，但这种“好”还不至于让温特昏了头，这些虫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接受的思想便是“军令如山”，也许云止愿意为了他破坏规则，放他进入中控室，但之后，这只军雌一定会如实向上禀报，而后领罚。其余军雌也大差不差。
为了保险起见，在中控室门打开的那一刻，温特往每一只虫的精神域里植入了一根精神丝，但凡有不利于他的言论出现，该军雌将毫无痛苦地死去。
温特动手调整了所有的监控飞行器，为达伦开辟了一条最完美的路线。也许达伦不会在意这点监控，但温特更希望做到万无一失，那样能够为他们免去一些麻烦。他注视着监控里的每一个画面，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再次开启了和系统的连接。
他现在挺想找个什么东西聊聊天的，这个系统就很合适-
唉，我可真是坏透了！
【？】-
给你五分钟时间，向我解释‘穿越者来这就是为了攻略我’的事情，否则我就掐爆你的豆丁脑袋。
【……】
【你确实坏透了。】
第68章 68
系统话音刚落, 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于是立马改口道：【你是好虫，好虫, 大大的好虫！】-
废话少说, 解释吧。
【其实我也没骗你, 柏郁来到这个世界, 确实有攻略你的任务。】
系统刚开口说第一句话，球体上就裂开了一条小缝，但很快地，一丝精神力覆盖在它的“伤处”, 瞬间修复了那点裂口。为了避免系统说一句，温特补一下的麻烦行为，后者干脆用精神力包裹住这颗球, 彻底切断了它和原空间的所有联系。
系统再次震惊, 但同时, 它也愈发觉得温特就是送他回家的关键。
【柏郁在原世界意外死亡, 由于执念过强, 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他需要在这个世界里达到存活率百分之百，才能回到原世界。我们发现, 当他越靠近你, 和你的关系越好, 他的存活率越高……】
【不过你别误会啊，他不是为了存活率才和你当朋友的, 说实话因为这事, 他一开始还很排斥和你亲近呢，毕竟你仗着自己是雄虫又……又欺雌又欺雄的。】
说到后面,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好吗？这说明我一视同仁。
温特注意到，光屏上那架属于伊万的飞行器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他于是操控着监控器，不动声色地变换了轨道，然后一不小心的，五号机被兽族一爪子拍碎，伊万所在地变成了死角。
整个中控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众虫将视线落在了总控位的那只雄虫身上。
温特无辜地睁圆了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阁下你不用道歉！”
“那只是意外，和您没什么关系，其实我们也经常弄烂监控器的哈哈哈。”
“就是啊，那东西也不怎么值钱，您不用在意。”
“好的。”一点也不在意的温特重新转向面前的光屏，他保证不会更有虫比他懂得监控器的用法了。
其余军雌对视一眼，坚定地透露着同一个信号：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又重新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面前的控制台上。
军雌们的反应让温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但没过多久，系统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他们很信任你。】
温特避开这个话题，继续道：上一世我死之前，他的存活率没有到百分之百吗？因为我死了，他的存活率下降，所以你们才逆转了时间？
【其实你刚死的时候，柏郁的存活率还在上升，但当达伦意外知道柏郁穿越者的身份之后，他的存活率就变成了0。】
一根精神触手探了出去，对准飘浮在半空中的系统，触手左探探右探探，邦邦敲了两下，似乎在试探这东西够不够结实。
【你这是……要干嘛？】
温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颗球，也许他可以读取系统的记忆，从而知道在他死后，达伦都为他做了什么。
之所以没直接下手，是因为他不明白读取了这份记忆的意义在哪。看到雌虫为他杀红了眼，难道会使他更加信任达伦吗？不，他给达伦的信任已经够多，不会再高了。
温特收回了触手-
没什么，试试手感-
你说柏郁不是为了存活率才和我做朋友，那他是为了什么？
【可能看到了你仗势欺虫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温特：“……”
他觉得自己可以找个机会揍柏郁一顿-
对了，你刚才说‘达伦意外知道柏郁穿越者的身份之后’，这事不是你们主动告诉达伦的吗？
【我们倒是想过主动坦白，但还没说，达伦就已经找上门来砍我们了。】-
那达伦是怎么……
就在这时，中控室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伊万所在的飞行器彻底失控，撞入兽群中，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那片平原之上，中控室里的所有军雌都忙碌了起来，他们把战场的状况实时播报给同伴，以便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对伊万进行救援。
温特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屏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当初他和达伦也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降落，只是雌虫彻底虫化，将他牢牢护在骨翼之下，这才避免了他在降落时被大火吞噬。
这个程度的话，伊万完全虫化就能避免百分之八十的伤害。
围在伊万飞行器周边的兽族被军雌们斩杀与驱逐，火势在紧急救援之下，渐渐变弱。
在那一地残骸之中，温特清楚地看到伊万被抬了出来
——对方没有虫化。
温特“腾”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光屏，直到他确信，伊万真的没有一点虫化。
他的动静太大，引来了身旁军雌们的注意，可战况不太好，他们顾及不了太多，匆匆收回视线，继续根据控制台上的数据进行报告。
温特重新坐回了位置，他深呼吸几口气，直到心情彻底平复为止。这本来就是他拜托达伦干的事情，倘若今天他跟去了战场，伊万的状况只会更惨。
他没什么可触动的。
战场上，兽族开始撤退，伊万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监控视线范围之内，第一军团同样陆续后撤。
温特没什么好看的了，他起身正要往外走，然而就在他即将出门时，忽然被虫拦住了去路。
云止开口道：“命令。”
“你在说什么？”温特皱了一下眉头。
云止又道：“温塞斯阁下给出的指令，权限等同于埃比尔中将。你现在命令我们，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对于雌虫的要求，温特心里有些诧异，但他还是试探性地说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上报，我不会阻拦。”
“但我不想成为伤害你的雌虫之一。”云止的声音透着某种坚定，“他们也同样不想。”
其余虫纷纷点头。
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直接收回投影功能。以至于温特这会能够清楚地瞧见，军雌们眼里的信任，和催促他赶快开口给指令的焦急。
“……”
温特立在原地，头一次对于自己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产生了严重怀疑。
*
达伦随军回到基地时，一切都很正常。医虫们有条不紊地抢救重伤的伊万，埃比尔整队，维恩守在温特的房门口。
他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那个小鼓包，通过对方呼吸的频率，达伦知道温特并没有睡着。他于是走到温特的身旁坐下，随后慢慢掀开被子，看到了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雄虫。
“温特，你怎么了？”
对于雌虫的疑惑，温特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在中控室时，那些军雌听到他给出了指令，而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从他踏入这座基地以来，军雌们就向他投来了大量的注意力，他们很关心他，甚至超出了温特对于“关心”的定义。
他摊开手掌，那里安静地躺着一颗糖。
糖纸下藏的是什么？
军雌们究竟想向他传达什么？
温特确实有控制基地的能力，他想要的东西，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但是不需要他动手，对方就主动把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这反而令他倍感迷茫。军雌们维护他，信任他，不惜破坏规则也要帮助他。
“达伦，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温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解道：“就是我好像，很受欢迎？”
达伦：“……”
达伦：“温特，你一直都很受欢迎。”
温特坐了起来，神情十分凝重，“可我精神力等级是D级。”
“你觉得……现在还有虫会相信你只有D级吗？”达伦说完，就见雄虫微微睁圆了眼，脸上透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模样真的很难让虫忍住不掐两把他的脸蛋，达伦自诩忍不住，所以默默伸手掐了两把，软乎乎的，手感很好。
“我还很凶！”温特说道。
“你很凶？”
“对啊，我会咬虫！”温特伸手摸索着找到达伦的肩膀，提醒该雌虫，他的这个位置被狠狠地咬过几口。
达伦诧异道：“用你的宝宝牙？”
“……”
温特生气地抬脚踩在达伦的小腹上，试图把这只出言不逊的坏雌虫踢下床，但他不仅踢不动，还被雌虫攥住了脚踝，对方掌心的温度高得离奇，他咬咬牙，说道：“达伦！”
他想挣开雌虫的手，然而他越是动，雌虫握得就越紧。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在精神域里的那一幕幕，雌虫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和近乎滚烫的欲-望，就好像要把他一口吃掉一样。
而在温特发愣的这会功夫里，达伦握着他的脚踝一拽，将他抱到了怀里，随后压倒在床上。
“你心软了吗？对待伊万。”
温特不明白虫为什么能一边问他正事，一边掀他衣服，但这个话题确实将他的思绪带偏了一些，“我不会心软，即便他不知道解药的……呃，的事，那他也不……唔！不知道我受伤的内情吗？达伦！”
他的嘴唇被堵住。
看来雌虫不是诚心想和他谈论正事。
等到好不容易被松开，温特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双手抵着达伦肩膀，身上的衣服全没了，房间里的冷气很足，可温特一点也不觉得冷。
温特平复了一下心情，上次在精神域里，失控的雌虫差点就和他发生了实质行为，保险起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达伦一句，“达伦，我们迟早是要离婚的。”
他话音刚落，两只手腕就被紧紧攥住，扣在床上，空气里雌虫的精神力波动变得幽深而捉摸不透，仿佛无形无色的雾，将他困在其中。
他的提醒……
好像起反效果了。
第69章 69
温特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别提沨离婚的事情好, 他现在穿着的衣服令他感觉很难受，磨得哪哪都疼，完全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温特严重怀疑雌虫是不是都吃大力丸长大的。
这会他刚从伊万那儿出来, 雌虫伤得很重, 还未清醒。温特不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于是干脆地推开了柏郁的房门。在同为雄虫的柏郁面前, 温特无需伪装，直接脱掉了外套丢在一旁。没有虫会在日耀星这个鬼天气里还穿着外套四处晃荡，除了他。
柏郁看着雄虫身上的吻-痕，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惹他了吗？给你亲得那么狠。”
“没惹啊！”温特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就说了个离婚。”
然后他就被咬了好多好多口。
柏郁：“…………”
这叫没惹吗？！
柏郁头疼道：“你们才刚结婚，你就跟他提离婚, 被亲成这样你是有点活该。”
“是吗？”
闻言, 温特若有所思地拿起一个苹果, 咬了一大口, 结果因为太大口难以嚼动, 脸颊都鼓了起来。他一边艰难地嚼苹果, 一边对自己昨天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离婚不能在刚结婚的时候提，要等结婚一段时间之后再提, 那他下个月再和达伦商量一下好了。
“不过……”柏郁试探性地问道, “你一定要和达伦离婚吗？”
这个问题对于温特来说, 并不难回答，事实上他几乎不用多思考, 就能给出答案——一定。
他和达伦的结婚只是权宜之计, 等到事情平定了，没必要再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和安格斯很像, 但不希望达伦变成第二个阿兰恩，更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他们连回到萨尔维厄家的时间，都需要错开。
但他没对柏郁说出这些话，只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然后一丝精神力探出，确认了系统的方向之后，朝对方勾了勾手，系统识趣地跳到了温特的怀里。
系统身上的金色光芒微微闪烁，很快，星网上的新闻以投影的方式投在了温特的面前，并且能够随着温特的心念一动，进行下划以及翻页等操作。
新闻的首页几乎没有再提起雄虫遇袭案的事情，满屏都是哪只高等雄虫又娶了哪只高等雌虫，哪只雄虫开始接受约会申请，以此来转移民众的注意力。
通过精准搜索，温特倒是找到了遇袭案的新闻，只不过评论区里质疑声刚起，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置顶的评论是温和的探讨，回复也是万能模版：正在全力搜查中。
温特又往下翻了翻，剩下的一些评论无非都是支持皇室，相信皇室能够抓住真凶，以及从多角度分析这个案子究竟有多复杂多棘手的热心市民。
温特：“……”
他找到自己的社交账号，底下的评论倒比新闻下的正常许多，不是为他感到担忧就是替他打报不平的——这些虫将皇室的不作为归咎于温特仅是一只D级雄虫。
而自从那批医虫被劫之后，皇室就没再提起往日耀星送医虫的事，反倒是提醒广大雄虫们日耀星是个怎样荒凉混乱之地，如非必要切勿前往，还表示如果温特有意愿，可以立马派虫将他接回首都星。
温特还没开口，一旁拥有权限，同样能看到温特所看到的柏郁就不乐意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冷处理？把这件事压下去，直到民众都忘记为止？”
“不会一直压着。”温特又转去别的网页逛了逛，大多是些无聊的新闻，伊万受伤的事还没散布出去。
柏郁：“那会怎么样？”
“会找一个替死鬼。”温特顿了顿，又补充说明道，“如果不是我这个视频横插一脚的话，替死鬼早就出现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柏郁道，“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
“确实有一件事情你能帮我。”温特捧起怀里的系统，将它举到柏郁的面前，“你是它的宿主，帮我把它变个色。”
柏郁：“？”
根据温特莫名其妙的要求，柏郁面无表情地控制着系统，将它身上散发着的金光变成了银光。做完这件事情后，柏郁和系统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从系统那双黑不溜秋的豆豆眼里看到了宠溺。
【十八岁嘛。】
【正是爱银不爱金的年纪。】
柏郁：“……”
由于系统的特殊存在，双方做了连接，不需要温特压制毒性恢复光明，也能看到系统的模样，他对散发着银光的小球很满意，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昵地摸了摸系统的圆脑袋。系统睁圆的豆豆眼里，写满了开心。
【你真的不能当我的宿主吗？】
“当你的宿主，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带你周游世界，到时候我们肯定能攒好多好多积分，你那么强那么理智，还不通情窍，哇，简直就是天选宿主！早知道你死的时候我就应该绑定你的，可恶呜呜呜失策了！】
柏郁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系统的头，“拜托，我还在呢！”
“积分？”温特眨了眨眼，“积分有什么用？”
【积分可以用来抽取卡片，为宿主本身的各项指标进行增强，比如说武力卡，可以在短时间里增强宿主的战斗力，魅力卡增强宿主的魅力等等。】
温特又道：“那你们现在有多少积分呢？”
【为了救你，只剩0啦！】
刚说完话的系统呈一个抛物线，被丢进了柏郁的怀里。后者怔了一下，随后恶魔低语道：“看来你的‘新宿主’不仅不通情窍，还十分冷漠无情。”
系统面板上的豆豆眼变成了哭泣。
温特向左一歪，倒在了沙发上，系统口中所说的加成卡，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他也不想周游世界，现在这个世界就很好。温特沉默许久，忽然好奇地问道：“柏郁，听到我死后，你是什么反应？”
“唔。”柏郁把手里的系统往后随手一扔，“难以置信，伤心，生气。我觉得他们一定在开玩笑，你怎么可能会死？也许就像是丢弃‘温塞斯’那个身份一样，你也将丢掉‘温特’这个身份，然后以全新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觉得你是不会死的。”
“你还挺会给我镶金的。”温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但他什么也看不到，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虚无的空白，“系统和我说你不是为了存活率才和我当朋友。我猜它没有撒谎，否则你不会放弃进入特优班的机会。”
“比起依赖你的保护，我更希望自己能成长起来。”柏郁无奈道，“虽然我的起点实在太低，可能再努力个十年，五十年也不能到达你如今的成就。但我不会放弃的。”
“所以你已经做好打算，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了？”温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很久以前，你对我说过你很想家。你说的‘家’，其实是原来的世界吧？”
“没人会不想念自己的家。”柏郁眼神微动，“我在那边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不知不觉间，我来这也已经有11年。我几乎要忘记我原来的朋友、原来的亲人，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了。而且我如果就这样走掉，对卡尔不公平。”
“他会疯掉吗？”温特好奇地问，但是没等柏郁给出答案，温特自己就回答道，“他一定会疯掉的。”
这个脱口而出的答案令温特感到诧异，他其实并不了解卡尔，和这只雌虫通常也说不上几句话。但他很笃定，如果柏郁真的消失了，卡尔一定会疯掉，那只雌虫非常在意柏郁。
或许会像他死了，达伦的精神域碎掉，成为一片废墟那样，卡尔的精神域也会坍塌。
温特“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他为这个发现感到意外，一字一顿道：“柏郁，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受到温特的感染，柏郁瞬间紧张起来，他身子前倾，一脸凝重地问：“什么惊天大秘密？”
温特眉头一皱，“达伦好像很爱我。”
柏郁：“……”
系统：【……】
就在这时，柏郁的房门被敲响，达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温特？”
柏郁看向沙发上的雄虫，就见后者迅速地一转身，双手抱着脑袋试图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里——很显然，雄虫为自己发现了一个众虫皆知的大秘密而震惊到无法直面达伦。
但这样根本藏不住什么，雄虫还不至于瘦到能钻到沙发缝里。
温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就说我不在。”
柏郁抬高了声音对门外的达伦说道：“温特说他不在！！”
达伦：“……”
温特：“……”
雌虫于是转动把手，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了沙发上绷直身子背对着他们的雄虫。达伦走了过去，盯着沙发上的雄虫看了很久，他打赌温特一定知道他正在注视着他，不一会儿，雄虫果然心虚地缩了缩，验证了达伦的猜想。
温特快尴尬死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放过柏郁。他知道雌虫就站在他的身后，并且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要是不给出解释，达伦很可能就这样站到地老天荒，雌虫的毅力他是最清楚的。于是温特只好坐了起来，镇定地转过身去，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温特不在，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温塞斯。”
柏郁低头攥紧双拳，但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特怒了。
这只胆大包天“陷害”他的雄虫居然还有脸笑！
温特在被达伦一把捞起带走之前，报复地用精神丝线勾住柏郁坐着的那张凳子，往外一拽，只听“砰”的一声，该雄虫一屁股摔在地上，发出了动听的叫唤声。
温特心满意足地扬起唇角，靠在达伦的胸口，任由雌虫将他抱回了房间。
一路上，达伦都显得很沉默，但通过精神力的反馈，温特感觉不到达伦正在生气。雌虫一如既往的温柔，进了门之后，将他轻放在沙发上，温特盘腿坐着，反正达伦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没什么可心虚的。
达伦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抱歉，我昨天情绪不稳定，把你弄成了这样。”
“没关系。”温特贴心道，“你这几天多照顾照顾我就好了，毕竟你咬得我身上都是牙印。”
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将接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温特感觉赚翻了。
达伦果不其然应下，“好。”
“关于离婚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达伦又道。
温特有点意外，达伦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事，对方好像也没有像柏郁说的那样生气。他点了点头，“好。”
“婚姻法规定，结婚一年之内，由雄虫提出的离婚，雌虫将承担一切法律责任，我看了一下，我需要缴纳罚款共一亿星币。”达伦低头轻叹一声，“你知道的，我身无分文，交不起罚款。所以我决定去坐十年牢，我不在的这十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偶尔也起来运动一下，毕竟我不在了，很难再有虫像我这样事事周到地照顾你。”
温特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
——这什么破规定？！
“我这边手头上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们能不能晚一周再离婚？”达伦看了看日程表，“如果快的话，五天也能处理完，到时候我收拾一下直接搬进牢里。”
温特手指向前伸，摸索着抓住了达伦主动递来的手腕，他着急道：“我不能让你去坐牢！”
“没关系的，牢饭很香，还不花钱。”达伦轻轻拍了拍雄虫的手背，安抚他道。
温特摇了摇头道：“不行！我绝不会让你去坐牢的，或者，或者你提离婚？”
“一年之内，雌虫不允许提出离婚。”达伦宠溺道，“别担心，十年眨眼就过去了。”
“那我们就不离婚了。”温特攥紧达伦的手臂，坚决道，“先过了一年再说，我不想你去坐牢！”
达伦伸手将温特揽入自己的怀里，吻了吻后者的眉心，十分感动地说道：“温特，你对我真好。”
雄虫“后怕”地环住达伦的腰，将脸埋到雌虫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同时，在无虫察觉的角落里，温特勾了勾唇角。
——他敢保证，婚姻法里绝对没有这一条。
第70章 70
温特看出来了, 达伦不想和他离婚。
帝国的法律虽然更会偏向保护雄虫的权益，但一年之内由雄虫提出的离婚，只要雄虫不向法院起诉雌虫, 那他们就只需要做完财产分割后, 就能和平结束这段关系。
他在向婚管会提出修改他和达伦关系的时候, 就曾询问过这个问题。眼下达伦却拿着一个他知道真相的事情来骗他, 温特当然是，兴奋极了！
他决定先陪达伦演上一段时间，演他七八个月，到时候, 他再双手叉腰，站在雌虫面前，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戳穿对方道：“没想到吧, 达伦！我早早就看穿了你的小把戏！”
简直没有虫比温特更会恶作剧的了。
温特都能想象到, 达伦知道真相后的那个表情, 一定会非常有趣！
雄虫紧紧地抱着雌虫的腰, 看起来十分担忧雌虫会被抓走。但实际上, 温特这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他怕一个没演好, 被达伦发现了端倪, 所以选择死死抱住达伦。
等到他终于冷静下来, 这才松开了手，整只虫往旁边一倒, “达伦, 我饿了~”
“稍等。”
达伦起身走到门口，向门外守着的维恩交待了几句, 该机器虫便动身去往食堂的位置。
正当达伦准备回房间时，就听到里面响起了熟悉的铃声——安格斯给温特拨来了通讯。他思索了片刻，将手从门把手上放开，打算回避一下。
只是才刚走没两步，达伦就看到原本应该直奔食堂的维恩，却忽然拐了个弯。在维恩看过来的那一瞬，达伦迅速地闪身躲到了拐角，一根精神丝线悄悄探出，而后清楚地看见，维恩一路往前，直至停在了柏郁的房间门口。
*
房间内，温特摁下了接听键。
“午安，雄父。”
“午安，温特。”安格斯停顿了一秒，自己给温特打的是专线，他们约定好，只有周围没有别虫在时，才能接通，“伊万·克莱蒙受伤的事，我听说了。”
“雄父，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先问一问我的雄子，眼睛还疼不疼？有没有受伤？再不济，问我一句‘吃饭没’也行。”温特摸索着找到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听到终端那头传来了书籍翻页的声音，在科技发达的现如今，安格斯依旧很钟爱纸质书籍和文件。
安格斯头也不抬地问道：“眼睛还疼不疼？有没有受伤？吃饭没？”
“……”
“嗯？”
“不疼，没受伤，没吃饭。”
安格斯想了想，“那等我们聊完正事你就去吃饭吧。”
“真是谢谢你的贴心，雄父。”温特觉得安格斯大抵是有点克他的。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安格斯话头一转，又回到了正事上，“他受伤的事，是你做的吗？”
温特沉默不语。
而沉默就是他们之间的肯定。
确定了答案之后，安格斯又道：“温特，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
温特当然记得，那个安格斯曾教过他的如何使用精神力无形地杀死一只雌虫，保证不留下一点痕迹，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只是将这一手段用在伊万的身上，他多多少少有些迟疑。他问道：“假如我判断失误了怎么办？”
或许伊万对于他受伤的内情并不知晓。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伯里斯设下的诡计，骗了伊万也骗了他。
“假如判断失误，你刚才就不会沉默。”而沉默恰恰就代表了温特已经做了那件事，安格斯合上书，“温特，你是死过一回的虫，别让你的心软和信任再害你一次。”
“……”
温特轻呼一口气，“知道了，雄父。”
正事聊完，安格斯照例又询问了一些他的近况。聊着聊着，温特就忍不住问道：“雄父，我和达伦结婚了，你不惊讶吗？”
“结婚是什么令虫惊讶的事吗？我也结过婚。”安格斯想了想，补充道，“我还看过别虫结婚。”
“……看来您的脑袋里只有事业。”温特默默吐槽，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达伦哄骗他不能离婚的事，既然这事是假的，那么很可能之前的话也是假的。
也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从安格斯的口中套一套话。他不该忘记安格斯也是个已婚虫士的事情。
温特试探道：“雄父，你和雌父刚结婚的时候会天天接吻吗？”
终端那头沉默良久。
沉默就代表肯定，看来达伦和柏郁都没说谎。温特又问：“那你们为什么现在不用天天接吻了？是向婚管会递交了申请吗？”
“你这些问题不能去问达伦吗？”安格斯无奈道，“我并不是很想和我的虫崽聊这些事。”
温特：“可是我想和你聊~”
“好吧。”安格斯败下阵来，“亲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你出生之后，我们就不止是可以接吻了。通过别的方式，也能够保证阿兰恩身上有足够的雄虫素。”
“别的方式？什么方式？”
“嘟——嘟——”
温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格斯居然把通讯挂断了。
好没礼貌的雄虫！
话只说一半就跑掉的虫，比什么都不说的虫还要可恶。温特生气地踹了两脚被子，把它当成是安格斯一样。
而此时的另一边。
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系统，正被一只黑发机器虫抓在手里。它不明白它是怎么被抓到的，分明它上一秒还准备偷偷跳到柏郁的床上小憩片刻，下一秒直接就飞出了房间，它的宿主甚至一点也没发觉它的遇险。
一只虫怎么能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
好在系统见过这只机器虫，对方是一直跟在温特身边，叫做维恩的机器虫。维恩将它带到了无虫的角落，并修改了此处的监控。
系统清了清嗓子，【咳咳，温特阁下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你是抽卡系统？”
【是的。】
“有没有解毒卡？”
【有……有的，1000积分一抽。】
“出卡概率是多少？几连抽能保证不重复？”维恩又道。
聊到这里，系统有些惊呆了，可以说它们之间的对话没有感情全是技巧，该机器虫的每一个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它诧异着回答道：【概率是十分之一，三连抽保证不重复，但最高只支持三连抽。】
“那压制毒性的卡呢？多少积分一抽，概率多少？商城有没有可直接兑换的？”
系统的豆豆眼睁得老圆，【100积分一抽，概率十五分之一，直接兑换需要300积分，但最多可兑换一张。一张可以压制毒性一个月。你怎么会知道……】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呈抛物线，被无情地丢了出去。
实话实说，这机器虫和它的主虫有得一拼，翻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维恩将刚才的对话传给了某虫，然后转身去往食堂的方向，他耽搁太久，会引来怀疑，于是抓住栏杆，翻身一跃，直接跳下了一楼。
在维恩离开后，达伦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多犹豫，他转身就先回到温特的房间。
刚一进门，就见雄虫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满脸都写着苦恼，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温特迅速抬起头，“达伦！你终于回来了。安格斯他和我说，有个方法能够保证你有足够的雄虫素，不需要一天亲两回，你猜猜是什么？”
闻言，达伦怔神地看着床上的雄虫，后者的衣摆不小心掀起来一些，这会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肢，那上面还带着他留下的吻-痕。
安格斯说的方法……
该不会是交-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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