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苦草台班子久矣。
更改赛制的消息一经放出, 几乎得到了全网联赛观众的支持。
[联盟，你的马终于找回来了。]
[现在终于能看清某些战队的实力咯，毕竟以前只能看出联盟有人。]
[呜呜呜我的儿子们终于不用担心死亡分组了。]
[对第一轮分组赛淘汰的战队公平？？？]
如此热烈的舆论支持, 赛制修改几乎是板上钉钉。
与观众们对改革赛制的强烈支持相对, 李柏和顾斯沉默地对视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李柏收起方才朗读热搜的玩闹：“你还能打吗？”
顾斯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扬起唇角：“你怎么不先问问自己？”
李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冯一电、陈默声等人，新人们对赛制改革没有一点反应，毕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多打几场比赛。
李柏叹了口气：“我们没办法不打。”
顾斯点头：“那就别问这些废话。”
“你当时还是应该找个替补自由人，”李柏挠了挠头，“我至少有俩替补等着呢，而且冯一电进步挺大。”
顾斯脸上挂着桀骜的笑意：“我说了我能打，你怎么年纪大了越来越婆婆妈妈。”
雷渊看着顾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心里却明白, 他只有在非常在意的时候, 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从他十七岁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越是强烈的情绪，越要伪装毫不在意。
八年前分手那天，雷渊记得顾斯也笑了。冰天雪地映着他颤抖着上扬的嘴角, 好像冒着寒气的利刃往他心里刺。
去年法院判定热望合同无效那天，顾斯还对媒体笑着比了个耶, 在电竞版块头条挂了好些天。结果雷渊深夜的时候抚过他的脸, 却总是湿漉漉的。
虽然体检没查出什么, 但仅仅是想到顾斯的年龄, 雷渊也能明白, 突然多出一倍数量的比赛意味着什么。
对于年轻选手，每一场都是新的希望和机遇, 毕竟上场机会越多，扬名立万的可能性就更大。
但对于他们这样的老牌明星，多打一场，就像是数出职业生涯的一声倒计时。
那一天将要来得更快了。
“我去找个队医吧，以后也和咱们住一起，每天跟进大家的状态。”雷渊纠结了很久，最后只吐出这么一句。
“这赛制这么可怕，能把人打进医院？”冯一电没头没尾接了一句。
李柏白了他一眼：“吃你的小龙虾，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看完热望对山海的比赛，讨论了一番新赛制，重燃众人又做了几轮加训，等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宿舍休息。
雷渊这次不准备上演半夜敲门的戏码，就紧紧跟在顾斯身后，斜靠着门框看他开门。
“还说自己不是色魔。”顾斯小声抱怨了一句。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推开的门留给了雷渊。雷渊进门上锁，一手挽过顾斯劲瘦的腰：“Polite大神累吗？”
顾斯垂着眼：“今天还好，毕竟留出时间看比赛。”
雷渊又把他拉近了些，轻声道：“我说新赛制，你什么打算？”
顾斯沉默了片刻，雷渊抬手扶住他轮廓锐利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斯道：“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简简单单四个字，梗得雷渊说不出话。
打量了一会对方英俊的脸，雷渊苦笑道：“我是你的什么人？老板吗？”
顾斯耳廓红了一点：“不止。”
“那你说是什么？”雷渊步步紧逼。
顾斯抿了下唇：“男朋友。”
“男朋友？”雷渊拇指抬起，揉了下顾斯的薄唇，“你就什么都不和男朋友说。”
“我什么没对你说？”顾斯微微启唇，虎牙的锋芒轻划过雷渊指尖，“你最近是有疑心病么，我的话不信，医生的也不信。”
雷渊脸上闪过一点纠结的神色，他的语气几乎祈求：“关于你的事情，我想要百分百确定。”
“世界上哪有百分百的事情，”顾斯没领情，轻咬了下他的指尖，又将目光垂了下去。
在之后的漫长的夜晚，雷渊用行动告诉了他，世界上百分百的事情同样存在——
譬如他冷静而温文的外表之下，因为顾斯故作坚强的隐瞒而产生的愤怒；譬如他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急切；譬如他的爱百分百浓烈又炽热。
理智的弦无数次到了崩溃的边缘，雷渊却迟迟不肯放过他。他仿佛一位暴君，在对他的快乐和痛苦肆意生杀予夺，不留余地。
此时北城一贯干燥的夏夜，都配合地落下澎湃的雨水，伴随着激烈的富有节奏感的雷声，应和着重燃基地里久未熄灯的小窗。
伴随着激昂的雨水的声音，雷渊曾俯身在他耳边试探：“我说我百分百爱你，你信吗？”
顾斯要疯了。
他想要破口大骂雷渊的禽兽行径，但从唇边泄漏的都是破碎的呜咽，担心被听见，硬是把嘴唇咬出一道血痕。
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当他终于和身后之人一起爆发的时刻，极致的痛苦和快乐让三魂七魄似乎都离他而去。
等到雷渊松开手，顾斯的眼睛失去焦距，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泪水，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
“终于哭了，嗯？”一片混沌之中，雷渊喘着粗气贴在他耳畔。
顾斯仍然沉浸在余波之中，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没办法控制。
“一定要对你使点手段是吗？”雷渊的语气里带着点怒气，但动作却很轻，帮顾斯擦掉脸上的狼狈：
“你不是很能忍吗，Polite大神，现在哭什么呢？”
“看着我担心揣测试探，你很得意是吗？”
脸上的混乱被雷渊细致地擦干净，顾斯的眼神这才有了焦距，他看见雷渊的发梢缀着汗水，凌乱地散落在前额，本来带着点冷漠的桃花眼，现在盛满了怒意。
“你真特么是个禽兽。”顾斯张口时尝到了一点铁腥，想必是嘴唇被咬破了。
“我是禽兽你是什么？”雷渊隔着极近距离俯视他，“你是救世主是吗？”
“战队少了你，一场比赛也打不了？所以你不能休息，不能有替补？”
“地球没了你还转吗，Polite大神？”
顾斯的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归位，面对雷渊的追问，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目光如刀瞪向对方。
“爽吗？”雷渊却没有让着他的意思，继续追问道，“摆出一副牺牲自己的样子，是让你很爽吗？和刚才相比，哪个更爽？”
顾斯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强行挤出一点嘲讽的笑意，沙哑道：“牺牲自己更爽。”
雷渊喉咙哽了一下，一只手钳住顾斯的手腕：“是我刚才表现不够好对吗，Polite大神再给次机会？”
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顾斯看着愤怒在雷渊的眼里炸开，他感到身边人又起了某些可怕的变化。
回想起方才过于疯狂的痛苦和快乐，顾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雷渊高大的身影又覆压上来，顾斯那强撑的最后的伪装彻底破碎，他用带着点颤的声线低声道：“别这样，求你了。”
雷渊本就是最看不得他受什么委屈，怨极怒极出此下策，此刻看着对方态度变化，尤其是那双明亮如星的眼里的泪花，突然间心软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直到顾斯发现对方的眼睛也红了，他又于心不忍。
感受到手腕上力道减弱几分，顾斯抽出一只手蒙住眼睛：“你要是憋得难受，就来吧。”
“但别像刚才那样。”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雷渊被他这副慷慨就义的样子逗笑了：“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顾斯蒙着眼睛，不说话。
雷渊俯下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串细密的吻，吻到顾斯终于把手放下，一双眼睛波光粼粼。
“我能求你不要再骗我吗？”雷渊握住顾斯的手放在唇边，“我真的害怕。”
顾斯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雷渊说自己害怕，这家伙明明什么时候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且事实证明，他似乎总能解决一切麻烦。
这样的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顾斯咬了下唇，伤口的疼让他清醒，他沉思几秒后答道：
“我手抖。”
终于得到寻找的答案，雷渊反倒平静下来：“什么时候会抖？”
顾斯长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可能是操作太密集的时候但总共只有两次，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为什么要瞒我。”雷渊总能找到他话里的弱点。
顾斯沉默了。
他们都是打过职业的人，自然知道这游戏对反应速度和准度的要求之高。手抖，意味着操作会出现偏差，意味着其他更难缠的病痛，这是宣告职业生涯死期的诅咒。
“而且还不是腱鞘炎，也不是腕管综合征。”雷渊语气依旧平静，“无论有没有问题，我们去更好的医院看看，好吗？”
顾斯在这一点上依旧不退让：“国内联赛打完再说。”
雷渊皱眉：“所以还是要当救世主。”
顾斯摇头：“地球没了我无所谓，但是战队真的不行。”
“现在赛制紧张，就算查出来什么问题，我也没办法接受治疗。”
雷渊知道这事拗不过他，顾斯能如实告诉自己症状，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他总是这么骄傲，不愿意向任何人露出软肋。
可是雷渊只想和他互相为对方舔舐伤口，就像离群的野兽那样。
第092章 不辞而别
疯狂的一夜过后, 雷渊和顾斯达成君子协议，雷渊不干涉顾斯的正常备赛，但要求他把加训时间缩短到一小时。
顾斯本来迟疑着不想答应, 但雷总又摆出了“以身殉道”的姿态, 吓得他一边骂人一边点头。
雷渊笑：“怎么还有老板为了让队员少训练主动献身的。传出去属于感动电竞圈十大新闻。”
顾斯扶着腰唾了他一口。
三天后，联盟官宣了赛制改革：取消分组赛和季后赛, 改为九支战队单循环BO5，胜一场积一分，排名前四的战队进入半决赛。
每支战队每周一场比赛，这样算下来，和从前的赛制所花时间差不多，不会影响和国际赛的衔接。
“单循环打完，就直接决出四强，这个赛制比之前还要激进。”曹句捧着手机, 趁着训练之间的休息和众人闲聊。
李柏松了口气, 看向顾斯：“还好把分组赛和季后赛合并了，不然多出太多比赛，这谁顶得住。”
“队长，你今天怎么站着训练啊？”冯一电的视线也跟着移向顾斯, 关切道，“你是不是腰不舒服呀？”
顾斯盯着屏幕, 假装没听见。
冯一电不依不挠：“对了, 我还有一次摔了一跤, 屁股疼得厉害也是坐下来, 队长你不会摔跤了吧？”
“队长你再不说, 我就去跟雷总说了，他最关心你了”
顾斯忍无可忍转过头来, 眼神带着杀气：“我乐意站着，你有意见？”
冯一电吓得立刻闭嘴。
顾斯挪开目光，看向训练室里的众人：“之后的比赛都是BO5了，比BO3更考验耐力和体力，之后我们单次训练时长增加一半，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冯一电立刻将功补过，带领众人表达了热烈的支持。
事实上，即使没有他带节奏，众人对此也不会有异议。分组赛虽然重燃成绩不错，但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些胜利中顾斯一个人起了多大作用。
与此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和一线职业选手间的差距，无论技术还是意识，都只能靠刻苦训练尽力弥补。
“尽可能努力吧！”
众人只能暗自为自己鼓劲，然后投入到繁重的训练中。
接下来的几周过得平静，繁重的训练挤压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烦恼，连曹句也没再纠结过毕业打职业还是进投行的问题。
命中再准确一点、治疗再及时一点、走位再灵活一点，这就是他们心里的所有想法。
纯粹的投入也为他们带来了回报，单循环的前三轮，重燃打得都还不错，三场BO5后，以两胜一败的战绩积分7分，处于联盟中游水准。、
“明天对战风雷战队，只要我们能保住2分，就能稳住第五的排名；如果本周我们拿到3分，醉歌没有得分”
很快一个月过去，雷渊照例在赛前给众人动员。
他挽起衬衫袖子，拿着白板笔在黑板上勾勾画画，看起来就像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除了手臂上隐隐露出字体繁复的纹身。
战队众人大多对数字游戏兴趣不大，识趣地坐在后排偷玩手机。
只有顾斯此刻收起锋芒，安静坐在离白板最近的位置。他专注盯着雷渊，还时不时点一下头，像极了公开课坐第一排的学霸。
雷渊分析着局势，时不时瞟顾斯一眼。
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雷渊对他眨眨眼，顾斯便很快移开目光，去描摹他手臂上的花体纹身。
顾斯其实也对分析局势的排列组合兴趣不大，只不过这个月他和雷渊都极忙，虽然住在同一个基地，但其实也没见上几面。
虽然雷渊每天给他报备行程，没事就要打探是否出现手抖的情况，消息多得他心烦——但线上消息再多，也比不过现实中一点熟悉的体温。
顾斯忍不住多看雷渊两眼，思绪也胡乱飘了起来。
他莫名想到，他们赛后几乎是固定安排的也因为雷渊要赶去谈合同被搁置了两次。
虽然雷渊在那方面很霸道，但是顾斯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想念。
“顾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雷渊扶了下眼镜，看向走神的顾斯。
“同学”这个称谓离顾斯太遥远，他愣了一下，手边的笔掉到了地下。
“没、没有。”顾斯条件反射般慌张回答。
这时身后传来极力压抑的笑声，顾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目光如刀甩向雷渊。
雷渊咳嗽了两声掩饰笑意，然后敲了敲白板：“明天咱们的对手是风雷，我自诩也有点了解，所以接下来的内容大家可以听一听。”
本周重燃要对战的正是他的老东家风雷，虽然阔别已久，但风雷现在的教练和管理层还有不少昔日队友，雷渊对他们的战术体系还是颇有心得。
一听雷渊这话，后排众人也打起精神。
*
重燃和风雷的比赛打得中规中矩，风雷虽然曾是能够争冠的强队，但在雷渊离开之后，便一直在联盟中下游徘徊。
雷渊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风雷的狙击手屡屡失误，情不自禁握了一下拳头。
“雷总，”冯一电坐在他旁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你看我们跟老东家打比赛，是什么感觉啊？”
雷渊微侧过头，坦白道：“本来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应该已经忘记了。但没想到，还是会产生‘如果这是我，肯定这枪不会狙空’的想法。”
冯一电似懂非懂：“那您当年为什么要退役呀？”
坐在他旁边的曹句悄悄戳了他一下，他立刻转头：“苟苟，你干嘛戳我。”
曹句摇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
雷渊的表情依然是云淡风轻，但只是轻叹了一声，没回答冯一电的问题。
冯一电动口不动脑，对此也并不介意，继续道：“我就在想，要是以后我转会了，在赛场上碰到现在的队友，我要怎么打呢？”
曹句忍无可忍，缩了下脖子：“雷总对咱们这么好，我们不会转会的。”
雷渊听出他奉承的意思，倾身笑道：“不用紧张，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聚在一起的时候全力以赴就好。”
“小雷啊，你说我们的缘分怎么就这么散了呢？”鬓间已有零星白发的吴同源一把搭住雷渊的肩膀。
比赛的结果是重燃3：1战胜风雷，算是一场漂亮的胜利，也证明了重燃目前处于联盟中游的实力。
虽然输得不算好看，但风雷战队以教练吴同源为首，还是热情地邀请了重燃赛后一起聚餐。
席间雷渊代表不能喝酒的队员们，和吴同源以及风雷老板小酌几杯。白酒下肚，故人相见，顿时席间的气氛就热烈起来。
吴同源搭着雷渊的肩膀，脸涨得通红，继续感慨道：
“当年咱俩还差不多高，现在我都要抬着胳膊了你变化真大，以前瘦猴似的，现在这么高大”
“不过啊，咱们小雷一直都长得好看，当年打比赛，好多女粉丝递小纸条”
“我记得你小子，当时那是照单全收啊！哈哈哈，这几年结婚了吗？”
虽然明显是醉话，但埋头吃饭的顾斯听到这话，还是抬起头对雷渊挑了下眉。
吴同源有些醉意，但雷渊还是很清醒的，立刻解释道：
“吴队，您说这些就不厚道了，我当年收了可从来没打开看过，一个粉丝联系方式也没加，明明您都检查过！”
吴同源点头：“是啊，你就是最好的小伙子，电竞圈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太难找了！”
“现在那一个个的，有点名气就要闹出什么艹粉”
雷渊客气道：“年轻不懂事，都要感谢老板，感谢队长的照顾。”
没想到，吴同源顺着话头，问出了清醒时问不出的问题：“你把我们说得这么好，那我就要问问你——”
“你八年前不辞而别，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重燃几个队员也悄悄抬眼看向雷渊，他们其实也和冯一电一样，对于老板那么年轻就退役的原因好奇。
风雷的队员同样如此，自从这位雷总回到电竞圈，他们三天两头就要听教练夸“别人家的孩子”，也为优秀的前辈感到惋惜。
顾斯举起可乐猛灌一口，却差点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吴同源指向顾斯：“Polite大神，我说你喝慢点！你这么金贵，要是在我们地盘上呛到了，你的女粉丝要把我们基地拆了！”
山海战队的队员都笑了起来：“我们也是Polite大神的粉丝，我们自己先拆为敬！”
顾斯没想到突然成了席间焦点，有些尴尬道：“我会注意的。”
或许是对于雷渊的离开意难平，喝了酒的吴同源异常活跃，继续搂着雷渊道：
“小雷啊，当年你就和Polite打得不可开交，人家都说你们是宿敌，现在你又把人家弄到你战队，到底什么意思哦？”
“我记得当时你输了总决赛，一个人跑出去哭了好久，回来那个眼睛红的哟不过无论如何，你现在可不能欺负Polite，人家是你的选手”
雷渊听着吴同源絮叨，又瞟了一眼顾斯，笑道：“我就是为了Polite退役的。”
吴同源震惊：“他们都猜你是被Polite打得心态崩了，没想到真是这样！”
雷渊点头：“当年心态是崩了，我也一直想和您赔罪来着。要不我再敬您一杯？”
吴同源不领情：“知道你聪明，你别想岔开话题！为什么Polite会去你战队，你还没说呢？”
雷渊无奈地冲顾斯耸肩，坦白道：“其实他是我男”
“难兄难弟。”顾斯连忙插了一句。
第093章 风露中宵
多年不见, 吴同源还是和雷渊记忆中一样，是个好人，但酒品很差。
不过是两三杯白酒, 吴同源就搂着他絮叨了整整一晚, 不仅险些逼得雷渊公开恋情，还通过精准地翻旧账让顾斯差点呛死。
最后是风雷老板看不下去他如此丢人, 威胁他再说一句屁话就罚半个月工资，才终于让话题没那么敏感。
一顿漫长的晚饭后，雷渊帮着风雷的人把吴同源扶上保姆车。好不容易把扣在肩头的胳膊拽开，就听见吴同源大喊：
“小雷啊，你别走！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雷渊无奈地笑了下：“队长，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听见这话，吴同源才终于平静了些，迷迷糊糊地絮叨着听不懂的话。
雷渊把吴同源交还给风雷的人, 目送保姆车开走后, 刚回过头，却发现顾斯就跟在后边。
沪城的街头种满了梧桐树，树下是西洋风格的街灯。
路灯把顾斯本就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夜深了, 他没做什么伪装。雷渊看着灯下那张格外立体英俊的脸，细碎的光在他眼睛里也显得很亮, 喉结情不自禁动了一下。
沪城的夏夜比北城更潮湿, 或许是喝了两杯酒的缘故, 雷渊难得有闲情想起一句诗：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注一）
雷渊欣赏了两秒, 然后快步走过去，轻轻搂住顾斯的肩膀。
“为什么不让我公开呢？”他想起顾斯席间的成语接龙, 忍俊不禁，“我的好兄弟。”
顾斯方才也是急中生智，这时听雷渊提起，还有点不好意思：“连成绩都没有就公开，要是输了会被骂死。”
雷渊抬手揉他的头发，指尖绕住那一撮狼尾：“如果没夺冠，你就和我当一辈子兄弟了？”
路灯下顾斯野草般的睫毛轻颤：“也不是不行，雷兄。”
雷渊轻笑，顺着顾斯的话问道：“顾弟，这离风雷当时的宿舍不远，一起去看看？”
说起那间宿舍，顾斯顿时被勾起许多回忆，白皙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
雷渊牵着顾斯穿过几条街巷，竟然真就走到了当年那间黑网吧。不过十年过去，黑网吧已成了正经网咖，门口贴着风雷队员的海报。
虽然风雷这些年人气一般，但这终究是走出过一支联盟亚军战队，来来往往的粉丝朝圣，让网吧规模比当年大了三倍，装修也变得豪华。
看着灯火通明的网吧，顾斯连忙用手捂住脸，生怕被哪个网瘾少年认出来。
雷渊看出他的心思，牵着他熟练地绕到后门，这才是他们以前经常行动的地方。
后门的变化倒是不太大，老旧的家属区里立着棵茁壮的梧桐树，树荫下是几级长着青苔的石阶。
“你这是什么形象？”
西装革履的雷渊在石阶上蹲下，样子违和，逗得顾斯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雷渊调整了下姿势，抬头看向顾斯：“以前你们来打比赛，咱俩不就经常蹲在这吃泡面。”
听雷渊一说，顾斯脑海里的回忆也鲜活起来，他脸上笑意淡淡：“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骂人。”
说着顾斯也蹲在雷渊身边，他们都长高了些，这石阶显得格外局促。
雷渊往旁边挪了挪：“你骂吧，洗耳恭听。”
顾斯垂眼，透过紧绷的西裤能看见雷渊大腿漂亮的肌肉线条，低声道：
“你这个孙子当年骗了我多少根火腿肠！”
“心疼你瘦得像猴，老子辛辛苦苦攒生活费，结果你特么就是装穷？”
“姓雷的，你良心不会痛？别人都是装逼就你装孙子？”
顾斯一连串脏话骂完，隔着裤子感觉到雷渊的腿在抖，抬眼一看那人正笑得抽抽。
“好久没听我们Polite大神骂人了，”雷渊笑得气息不稳，“还是当年那个味啊。”
顾斯叹了口气：“比当年骂得干净多了。好多词说不出口了。”
雷渊回忆了下当年顾斯的模样：他一直都长得很好看，苍白、立体、轮廓锋利，人群里鹤立鸡群，就像一把收在鞘里的薄刃。
不过那时候他一头黄毛，耳朵上打着数不清的耳洞，有时候还要叼着根烟，猛的一看和街头混混差不太多。
也正凭着这副模样，顾斯那时候倒成了雷渊的保护伞。想到这，雷渊又挪了挪双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台阶上来回地照。
“那时候的血迹倒是都擦掉了。”雷渊遗憾地收起手机。
顾斯露出嘲讽的神色：“你以为是凶案现场，证据要保留这么多年？”
“不是凶案的证据，”雷渊语气很轻，几乎是贴着顾斯的耳朵，“我在找那时候爱我的证据。有点可惜。”
“不就是打了几架吗？”顾斯耸耸肩，“怎么能说得这么肉麻。”
虽然顾斯说得轻松，但雷渊对那些战役的惨烈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身材没现在结实，又高又瘦像根竹竿，还带着副金丝眼镜，看着就是好欺负的书呆子。
况且那时候雷渊和家里断绝关系，堪称一穷二白。这种形象的人出现在黑网吧里，还自诩“职业选手”，是很容易被混混们欺负的。
某次比赛打完，雷渊正和顾斯交流打法，不开眼的混混又来找茬。顾斯路见不平，随手捡了块板砖，愣是一个人和一群混混打成一团。
顾斯打起人来不计后果，几砖拍得挑事的混混满地找牙，一口血喷在这楼梯上。
如果不是其他几个混混偷袭，雷渊都担心他那时候要打出刑事拘留。
“你后背的疤还在，浅浅的一条。”雷渊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每次从后进入，他都能看见顾斯白皙后背上蜿蜒的一道疤，就是那时候被混混用啤酒瓶子砸的。
“我早忘了，就你矫情。”顾斯低声骂了一句。
“走吧，”雷渊站起身，伸出手拉了顾斯一把，“去宿舍看看。”
两人在夜色中沉默地走了一阵，家属区最偏僻的一角有一幢矮楼，就是那时候雷渊他们的宿舍。
“怎么一盏灯也没亮。”顾斯抬眼看向三楼的小窗。
“我听吴同源说，风雷老板把这栋楼买下来了，每年组织风雷队员来忆苦思甜。”雷渊也抬头，目光落在同一扇窗。
“那他们还能打得那么烂？”顾斯随口嘲讽了一句。
雷渊没法否认，叹息道：“他们如今打架没有章法，今晚你也看到了，葫芦娃救爷爷，一送送一串。”
“还带着个雷字呢，怎么一点光荣传统都没留下。”顾斯抬眼看向身侧高大挺拔的男人，如今看起来不需要谁保护了。
“我那时候走得太急，就带了几件冬衣就回学校了，什么教程也没留下。”雷渊叹了口气。
顾斯听出他话里的自责，想宽慰两句，但又觉得没资格开口。
这不就是自己惹出来的吗。
顾斯的薄唇轻颤了下，很快又闭紧了。
“走，去三楼看看。”雷渊没再多说什么，牵着顾斯走进破旧低矮的楼洞，头顶的声控灯灯辉摇曳。
那时风雷哪里租得起一栋楼，老板就租了三楼的两间房，里面摆着上下铺铁床，四个人分一间。
走到三楼，墙壁里积攒的灰尘漂浮起来，雷渊伸手拽了下门，上锁了。
他不顾昂贵的定制西装粘上灰尘，就这么反过身来靠在铁门上，铁门受不住他如今的体重，发出吱嘎一声。
“看着眼熟吗？”雷渊靠着门，笑着问顾斯。
顾斯的脸红了，许多记忆涌上心头——
那次他帮雷渊解了围，但后背的伤口也疼得惊心，两人去不起医院，又怕告诉队长挨骂。
于是雷渊翘了训练，隔壁药店买了棉签镊子碘伏，拉着顾斯来宿舍处理伤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时候的雷渊也很爱说这四个字。
顾斯看着他手忙脚乱，半天找不到开门的钥匙：“呆子，别找了，你转过来。”
雷渊不知对方什么意思，但还是转过身，后背靠在门上，一脸颓唐。
他刚才也试图帮顾斯揍人，但实在是太菜，被混混一拳就砸青了额头，看着比顾斯都惨。
顾斯走上前，看着他额头的青紫，皱起眉头：“菜逼不要参团，这都不懂？”
雷渊的眼镜被打断一条腿，此时斜挂在鼻梁上，他眼神闪躲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道：“我不忍心看你挨打。”
顾斯气笑了：“老子特么忍心？为了救你这逼我至少多挨了三拳。”
雷渊突然反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斯还沉浸在街头搏命的热血里，被眼前书呆子的直球打懵了：“你脑子被打出毛病了？这可是你唯一的优点啊”
雷渊的眼神坚定起来：“我觉得你喜欢我。”
顾斯结巴了一下：“两、两个男人喜欢个屁呢？”
年少的雷渊继续道：“因为我喜欢你。”
然后这个打架熬不过三拳的书呆子，不知从何爆发出巨大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眼前的黄毛混混。
断了一条腿的金丝眼镜落在地上，彻底碎了。
雷渊拽着顾斯，两人生涩地接吻。
混乱地碰撞着的嘴唇、舌头、牙齿，加上打架时脸上粘上的血污和尘土，混成了第一个吻的味道。
时过境迁，那时候的书呆子成了气宇轩昂的业界精英，黄毛混混成了最知名的电竞偶像。
但他们依旧在彼此身边。
雷渊一把拽住顾斯，两人靠在吱嘎作响的铁门上接吻。
那个吻的味道也没变——唇齿之间迸发的混乱和热烈，伴随着一路而来的血泪和尘土。
破旧楼道的声控灯熄灭了。
第094章 金主上门
“大神, 你这衣服后边怎么破了个口子啊？没受伤吧？”
顾斯刚摘下耳机，就听见缪梧新在身后聒噪。他活动下有些僵硬的颈椎，然后回过头瞟了一眼。
“确实破了, 之前没发现。”顾斯艰难地扭过头, 隐约看见T恤后的一道口子，透过它能看见白皙的皮肤和一点疤痕。
什么时候磨破的？顾斯略作回想, 脑海顿时浮现出破旧的楼道、闪动的声控灯，和雷渊把他抵在墙角的场景
“不干好事。”顾斯心里暗骂一句，耳廓却悄然红了。
“诶哟，那可惜了，我听说顾队的衣服都好贵。”训练赛刚结束，冯一电闲着无聊，也跟着掺和起来。
“嗯，这件是LV去年的限定, 那确实买不到了。”缪梧新打量了一下, 露出一点可惜的神色：
“不过话说回来，前两天LV邀请我去时装周，正好就在北城，Polite大神赏脸一起去？”
冯一电两眼一亮：“哇, 时装周，是不是有模特姐姐啊？我也想去！”
“先说好啊, 低消五十万, 达不到要被拉黑的。”缪梧新皱眉。
“我靠！”冯一电的三观一下碎了, “万恶的资本家！一个低消顶我一年工资。”
缪梧新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对啊, 一点都不值, 师傅还是专心训练。”
顾斯听出缪梧新的意思，嘴角微扬：“谢谢小缪总, 我也买不起。”
缪梧新一听急了：“诶呀别介，我帮你刷”
冯一电也沮丧道：“顾队你别为了安慰我装穷啊，我听说你以前年薪千万的！而且你身上不也穿着呢吗？”
顾斯耸了耸肩：“都是品牌送的，我对这些没兴趣。”
缪梧新还想挽留，但顾斯已经起身：“我去换件衣服，五分钟下一轮训练。”
看着顾斯扬长而去的背影，缪梧新长叹一口气：
他就是为了追星加入重燃，但顾斯训练起来不要命，连带着整支战队都卷得不行。
缪梧新泪目了，他现在是天天能见到偶像，但除了训练赛语音交流，多的话说不了一句！就为了一个月三万块钱给人当牛马呢！还不够买件衣服的！
更可悲的是，因为他偶像的取向问题，他还得避免私下走太近，以免被老板一顿暴打。
“小缪总，富二代的人生有苦恼吗。”冯一电本以为一个月三万工资很高了，现在有点生无可恋。
缪梧新翻了个白眼：“哪场训练赛我没上？你打职业能挣钱，我连挣钱的乐趣都没有！”
李柏无语：“那你和雷总说下月工资打我卡上。”
冯一电立刻举手：“哥，咱俩平分吧。”
曹句嘀咕：“记得备注年终奖，少交点税。”
陈默声：“嗯。”
几人聊的正欢，顾斯回来了，换了件看不出牌子的纯白T恤。不过他那张脸，他那身材，穿什么看着都像名牌。
“喂，什么时候赔我衣服？Miu说是限量款无价之宝。”
众人看着顾斯前脚垮着脸迈进训练室，后脚就回头笑着对门外人说话。
此情此景，大家一看就明白，应该是是雷总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送衣服的，Polite大神现在还能未卜先知了？”
果不其然，众人听见了熟悉的低沉男声。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饥肠辘辘的肚子突然有点饱了。
“有话快说，别耽误训练。”顾斯坐回电竞椅，一点没有给老板面子的意思。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雷渊很听话地有话快说，“接到联盟的通知，这周可能要开次直播。”
听到直播二字，众人心里一凉：这个月还有多少小时没播？
起初，他们沾了顾斯的光，和斗虾谈得签约费都相当可观，开开心心就把合同签了。
结果，在安排了魔鬼训练日程之后，每个月直播三十小时难如登天——
上个月冯一电甚至在直播间教粉丝接电表，大家都表示搞电竞就是好啊，竞搞不动了还能搞电，这辈子是饿不死了。
“循环赛一周接着一周，他们还要直播什么？”顾斯不满。
雷渊手臂撑在他的电竞椅上：“联盟准备搞一波周边活动，和服装品牌美邦合作战队联名T恤，销量最好的战队能解锁选手个人联名”
“啊，又要骗队长的老婆们的钱。”冯一电感慨道。
察觉到顾斯略带杀意的目光，他立刻改口：“不对，那是骗老公的钱？”
“咳咳，”雷渊咳嗽了两声：“这倒骗不了我的钱。”
顾斯的眼神又向刀一样剐了过来。
雷渊笑了下，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不是骗钱，是正常的商业活动，而且联名产品的收益联盟会跟俱乐部三七分，我会作为奖金分给大家。”
“所以是要鼓励我们带货。”缪梧新听懂了。
雷渊点头：“联盟要求，十二支战队本周都要开播一次，所以也不能算是影响训练。”
话说到这，顾斯也提不出什么意见。
以前他对这种商业活动嗤之以鼻，全靠热望的一纸合约逼得懂事。但如今不同，想起或许能让雷渊的压力轻一些，他甚至还隐隐生出了动力。
到了晚上，第一批样品就运来了。联名T恤是按照战队的队服改良的，不过颜色更低调，适合日常穿搭。
“我觉得咱们的T恤肯定会好卖，黑色的，百搭。”李柏端详着手里的T恤，黑色底色上一团火焰花纹贯穿两肩。
“说是百搭，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缪梧新嘴上吐槽，但已经换上了：“好在只要Polite大神一穿，它就是红配绿也好卖。”
“大家换好衣服就来拍照吧，今晚每个人的微博都要发出去。”
何令仪鼓捣着手里的相机，正思考照片怎么拍。
相处接近一年，她对重燃每个选手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掌握了把外表平平无奇的竞男拍出小帅的特殊技巧。
每次官博照片发出去，总能有人收获新的粉丝。
现在连冯一电和曹句都有粉丝喊老公/老婆，和她无时不刻的努力分不开。
正当何令仪苦思，如何把平平无奇的衣服拍出特色，雷渊顾斯推门走了进来。
他们已经换好联名T恤，何令仪一看，两眼一亮——
顾斯不用说，模特身材偶像脸，联盟众所周知披床单也好看。
雷渊倒是让人惊喜，看惯了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这身运动服常服让他气质变得亲和不少，像邻家的学霸男神。
“雷总今天和顾队一起拍吧。”何令仪一下就拿定主义。
“没问题，”雷渊痛快答应。
毕竟重燃官博每个月都要“无意”放出他和顾斯的合影，久而久之，CP粉也构成了重燃粉丝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且除了炒CP带来的经济效益，雷渊也确实乐在其中——他很享受这种宣告主权的感觉，在顾斯还不同意公开的时候。
“摆一个什么姿势好”何令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动。
“我就是来给你送灵感的。”雷渊说着掏出一支口红，正是重燃刚成立时，顾斯接到的第一个代言产品。
“去年Polite大神带货销量不错，今年他们准备续约，正好看看这次能不能和联名T恤一起推广？”
何令仪接过口红，拧开一看是暧昧的桃红色，她脑子转得快：“那我们就用口红往脸上写ID吧。”
“这是不是有点太”闻言，大直男李柏脑内闪过许多视频片段。
“是啊，写脸上有点破坏形象，要不往别的地方写？”冯一电的脑回路总是奇怪。
缪梧新对冯一电无语：“你存心让官博封号？”
“又没让你们写，仅适用于雷总和顾队。”何令仪白了他们一眼，继续看向雷渊顾斯：“互相在对方脸上写个ID，怎么样？”
雷渊舔了下嘴唇，看向顾斯。
顾斯：“战队需要，.我没意见。”
毕竟他还记得，去年拍广告的时候怕是亲了雷渊一百次。
一拍即合，为了尽量少耽误训练时间，何令仪很快开始拍摄：
画面里，雷渊微躬着身，一只手轻扣住顾斯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口红，用清隽的字体在顾斯脸上写下了：Thunder。
两人调换位置，顾斯的表情比雷渊随意多了。他像是给粉丝赛后签名一般，随意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Polite。
何令仪的角度抓得很妙，透过训练室的机位，正好是两人的身影。
看起来就像是随意抓拍的日常，但光线和角度堪称完美，还恰好展示了联名T恤的主要细节。
“妈呀，两个男人还能这么拍照？”
何令仪给大家展示成果，虽然还是生图，但看得李柏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Polite鼻子真的好挺，一般人这个角度拍成猪了。”缪梧新迷弟脸点评一张仰拍视角。
“小缪总，你这话就不对了，”冯一电的脑袋挤在两人中间，“难道我们雷总那深情的眼神不够动人吗？”
“一看就不像好人。”顾斯站得远些，不过他视力极佳，把照片里雷渊眼角眉梢昭然若揭的情和欲看得清楚。
其他人或许看见的是深情，但他一眼就能认出夹杂的其他情绪。
“你那是什么眼神？”顾斯对雷渊撇了下唇。
雷渊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在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签名。”
*
事实证明，何令仪的眼光是很准的。
这组照片一经投放，立刻在女观众间掀起狂澜，隐隐有破圈之势：
[我靠你们电竞圈吃得这么好？没想到电竞宅男还有这种极品帅哥！]
[楼上的可以关注一下我老公@重燃-Polite。]
[请问楼上你老公要和别的男人出柜了是什么心情？]
[他和别人都是玩，只有和我是认真的。微笑。]
[我能去你家吃饭吗，就一勺.jpg]
出圈的照片，加上顾斯粉丝一贯强大的购买力，重燃的联名T恤销量爆炸式上升。
直播还没开呢，就在12支战队拔得头筹。
第095章 恩爱直播
今晚的斗虾直播平台分外热闹, 一众职业选手开播沾满了主页推荐，主播们只能忍气吞声看着直播间的人气下降。
晚上八点半，当一条开播提醒跳出来的时候, 所有《绝地枪王》直播间的人气更是直接降了至少三分之一, 吓得主播们都准备跟平台反馈技术故障。
但当他们刚刚退出直播间，首页上就纷纷弹窗：[您关注的重燃-Polite开播了]。
那就没事了, 主播们默默叹气。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关注了顾斯的直播间，准确的说，绝大多数游戏玩家都关注了他。大神开播，他们遭殃也并不稀奇。
不少主播眼瞅着今晚没有赚头，干脆也直接关了直播，跑进Polite的直播间凑热闹。
八点四十五，还没开播人气就飙到平台第一的直播间画面闪动，不一会出现了一张略显苍白但分外帅气的脸。
顾斯穿着战队联名的黑T恤, 狼尾随意梳了起来。虽然没什么妆造, 但他轮廓立体的脸分外上镜，堪称剑眉星目四个字的完美体现。
“大家好啊。”顾斯调了下话筒，简单地朝镜头挥了挥手。
[老公好久不见！！！爱你么么！！！]
[宝贝最近训练辛苦吗，怎么看你脸又瘦了, 给妈心疼死了。]
[雷总呢雷总呢雷总呢你老公呢？]
[嗑CP的能不能滚出克，这是Polite单人直播间懂？]
[梦女能不能滚, 直播间是公司财产, 公司归雷总懂？]
[卧槽好帅啊, 原来你们电竞圈真吃得这么好TAT]
[打开直播间的一瞬, 我新买的三折叠手机竟然卡了三秒, 竞圈顶流恐怖如斯。]
[傻逼那是网卡和手机有啥关系？]
顾斯瞟了一眼山呼海啸的弹幕，勾起唇角淡淡道：“今天播两个小时, 都别吵架。”
“房管，把骂俱乐部和骂雷渊的禁言。”
“为什么只禁言骂雷渊的不禁言骂你自己的，”顾斯理了下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乐意你管我？”
“是不是真爱上老板了？维护老板的形象是每个队员的天职，好吧？”
顾斯一面随意回应着弹幕，一面在镜头前坐直。他伸腿把电竞椅往后挪动了些，以便观众能看全上半身。
顾斯抬了下眉毛：
“都知道吧，重燃和美邦出了联名T恤，就是我身上这款。”
“感兴趣的欢迎下单啊，据说销量前三的战队，会出选手的单人限定款，还有机会掉落亲笔签名版本。”
“我觉得我穿上还挺帅，然后质地是纯棉，质量也很好，黑色也比较百搭”
“嗯嗯，感谢下单，一百件？未成年人不要拿家长手机啊。”
雷渊此时坐在办公室里，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眼神却不自觉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飘去。
屏幕里，顾斯表情依旧很拽，轻抬的眉毛和两颗虎牙出卖了他的不屑，但他带货真是尽职尽责，愣是把宣传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对于以前的大魔王可是难以想象。
这不，屏幕上飘过一大片：
[Polite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你的语言在带货，你的语气在求救，你的表情在嘲讽。Polite，好复杂的男人。]
[上次Polite露出这表情还是劝Kylin交养老保险，姐妹们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立刻下单一百件赶紧给他买完。]
雷渊切到联盟给每个选手直播间分配的带货链接，一看惊呆了，顾斯直播了十五分钟，销量竟然能有两万件。
他又打开其他战队明星选手的链接，譬如山海的齐麟，销量也就三千多。
恐怖如斯，雷渊不得不感慨。
“销量突破两万有什么福利？”顾斯这会也正在粉丝提醒下打开链接，一看那还在飙升的数字，得意地笑了笑。
“你们想要什么福利？女装，不行，才这么点够我女装？唱歌跳舞我不会，让我撒娇你不配”
顾斯在弹幕里挑挑拣拣：“嗯这个不错，和雷渊直播一局双排。”
一听到顾斯喊他，雷渊的注意力一下从网页回到了直播间。
平时顾斯不怎么喊他名字，都是“雷总”“姓雷的”“禽兽”等等，因此今天每每听见顾斯直呼其名，他的声音清亮又带着点慵懒，听得雷渊心里痒痒的。
心想事成，雷渊刚想着以后要让顾斯多喊他名字，就听见直播间传来呼喊：“雷渊，雷总，你在吗？下来打一局。”
顾不上掩饰什么，雷渊挽起袖子就冲到了训练室。
训练室的门被雷渊推开的一刻，正在直播的几人齐齐扭头。
李柏：“雷总你是坐火箭来的？”
缪梧新：“是男人就在五秒内下三层楼。”
冯一电：“所以雷总一直在悄悄盯着我们直播间呀，还好没说坏话。”
曹句：“没盯你直播间。”
只有顾斯懒洋洋地侧过头，好像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对雷渊扬了扬下巴：“坐我旁边，上号。”
雷渊走到顾斯身边，没听话直接坐下，而是故意单手撑在电竞椅上。
他肩宽腰细，这姿势就好像把顾斯搂在怀里。
他微微俯身，和直播间观众聊了几句，表达了一下感谢。他的鼻息正好洒在顾斯脸上，对方虽然表情不变，但白皙皮肤下的一点绯红出卖了他。
顾斯在桌下的手掐了他的大腿一下。
雷渊顺手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用指尖轻轻挠他的掌心。
镜头里顾斯的脸更红了。
雷渊的到来让顾斯的直播间热度又上了一个台阶，看着弹幕嗑生嗑死，雷渊心里涌起一阵痛快——
他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Polite帅吧？我的。
暗暗秀了恩爱，雷渊顶着顾斯利刃般的目光，心满意足地开了双排。
哪知道，为了报复雷渊的秀恩爱行径，顾斯开局就给自己选了个医疗兵，雷渊一看这是逼自己带飞或者背锅，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是什么运气，还能体验Polite大神给我打辅助？”
“雷总，你值得。”顾斯眼神闪过一丝顽劣。
十分钟过去，雷渊的衬衫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虽然知道这是娱乐局，但终究不能在顾斯直播间太拉跨。
几千万人气值，自己还曾是职业选手，打崩了实在丢人。
更何况，顾斯的医疗兵只要在他面前出现，他都好像能看见对方脸上嘲讽的神情。
“雷总，来喝口奶。”
“雷总，刚才好像压枪没压住啊，可惜。”
“雷总，A点还没报过点，你怎么就过去了？”
顾斯难得有机会报复雷渊，操作着医疗兵慢悠悠跟在他后边，全程ob解说。
那一声声雷总，催得雷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才在挤满职业选手的高分排位勉强保住颜面。
一局终了，雷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靠在电竞椅上喘了口气：“Polite大神都不带我飞，不厚道啊。”
顾斯嘴角上扬：“没事的雷总，中年人有这种发挥已经不错了。”
弹幕飘过一片：
[从别的直播间来的，听说这有离婚局可看？让我瞅瞅0 0]
[Polite小心你老公打你屁股。]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古人诚不我欺。]
雷渊不甘示弱，直接转过身贴在顾斯耳边说道：“我今晚看看你多能奶。”
他声音很轻，飘飘然落尽顾斯的耳朵，顾斯的喉结梗了一下，还没开口，却只见那人扬长而去的背影。
打完娱乐局，雷渊又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他的微信消息也爆炸了：
这次直播带货数据太好，很多赞助商都动心了。
一个小时，单是顾斯直播间就卖出五万件T恤，销售额接近八百万，而且忠粉一般不会退货，这就算在带货主播里也是拔尖。
虽然战队运营缺钱，但雷渊也知道比赛成绩才是王道，而且顾斯手抖的问题悬而未决，他当然不能见钱眼开给众人太多负担。
雷渊仔细看了下来邀约的厂商，被其中一条吸引了目光：朗曼键盘。
他对这个品牌很熟悉，因为他们曾经是热望的主要赞助商。
顾斯刚离开热望那会，雷渊去电脑城帮他配外设，唯独没配齐的限量版键盘，就是他们的高定联名款。
这是个德国牌子，要价不菲，一把键盘最低配也五千块往上。而且品牌调性非常傲气：一般的华国战队都看不上，只有三连冠的热望入过法眼。
顾斯刚一解约，他们就毫不留情地踢开热望，转而投资北美战队野狼。
特别慕强。
“我们这小庙还容得下大佛？”雷渊的手指悬在屏幕上，他略作犹豫，还是按下了通过键。
*
转眼又到了周末，本周重燃主场对战醉歌，也就是李柏的老东家，恩怨局吸引了不少目光。
雷渊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完成联盟联名T恤的宣发任务，他还在和朗曼键盘积极对接赞助事宜。
朗曼键盘背靠德国工业巨头，出手相当阔气，刚接洽就抛给雷渊一个不能拒绝的数字。
更重要的是，朗曼一直自称“王者的神兵”，过往合作的战队都是各个游戏的绝对强队，此时来接洽重燃，也是一种恭维和祝福。
不过，德国人做事严谨又傲气，雷渊和他们的法务谈判也是伤透脑筋。
除了赞助，本周还有件事使他不得不忙碌：联盟主席本周要莅临重燃的比赛，而且点名要和他面谈。
联盟是联赛的组织和管理者，雷渊当然不能怠慢。
不过，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他的头脑依然清醒：联盟主席突然登门，到底为了什么？
第096章 暗流涌动
重燃对醉歌的比赛还有十分钟开始, 解说们正在闲聊着等设备核验完毕后选手登台。
这时候场馆一侧走进来两道人影，其中一道高大挺拔，刚入场就引起观众席一阵骚动。
“雷总我爱你！”
异常响亮的男声从观众席传来, 引得全场哄笑连连。
雷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抬手理了下西装的领子，对身边的中年男人道：“主席见笑了。”
联盟主席是个有点秃头的中年男人, 站在雷渊身边被衬得毫不起眼，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掌握着联盟发展命脉的男人。
主席对雷渊摆摆手，走到观众席第一排预留的座位坐下，然后示意雷渊也坐：“好事，雷总很受欢迎啊。”
雷渊谦虚道：“都是借了战队的光，粉丝们喜欢选手，顺便关心我这个打杂的。”
“你别谦虚，这真是好事, ”主席正色道, “现在联盟在多维度寻求商业发展的机会，像是这次联名就是一种尝试。”
“选手能有商业价值，老板为什么不能有？我巴不得其他老板像你一样受欢迎。”
主席打量了雷渊一眼，笑道：“当然了, 他们形象是比不了你。”
雷渊微微颔首：“我们当然也希望能跟紧联盟的步伐，扩大电竞行业的影响力和可持续发展。”
这几句官腔拿得恰到好处, 主席很是受用：“T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看事情通透。我们电竞行业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雷渊看火候差不多了, 试探道：“主席愿意拨冗来看重燃比赛, 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他本想中午请主席一行人吃饭, 酒酣耳热间搞定这些问题，但没想到被行程冲突为由拒绝。这也让雷渊更加警惕。
主席斟酌了一下, 刚准备开口，就听见解说大喊道：
“让我们有请今天的主场战队，重燃战队登场！作为一支新秀，他们是当之无愧的黑马！”
“第一个向我们走来的就是——让我听见你们的尖叫！”
能让解说如此鼓舞，登台的当然是顾斯，身后传来山呼海啸的“Polite”的尖叫声，一下就把主席的话淹没了。
等到热闹过去，主席像是想起了什么，反问道：“雷总和Polite关系不错？”
雷渊谨慎道：“没有理由不好。”
主席点头：“你们俩性格完全不一样，早年还是劲敌，如今关系这么融洽，真是不容易。”
雷渊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主席停了几秒，朝雷渊那边倾身，声音压低几分：“传闻是真是假？”
雷渊抬眼看向主席：“什么传言？”
对着雷渊那坦诚又困惑的目光，主席瞬间有点张不开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潜规则”啊？要是自己搞错了，那未免显得过于冒犯。
主席尴尬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来这趟，也很简单，就是重燃作为一个新战队，无论赛场还是商业，发展都很好，是联盟的模范。”
雷渊知道“但是”就要来了，还是做出恭敬的样子：“还是需要主席多多指教。”
“但是”果不其然，主席图穷匕见，“咱们要追求发展，也要守规矩。”
不待雷渊开口，主席继续道：“我知道你之前是律师，法律我肯定没你懂得多，但是咱们讲究的不止是法律，对吧。”
“做生意，也要考虑行业里的规矩，怎么和同行共赢，也是一门学问。”
雷渊咀嚼着主席的话，隐约明白了什么：“我们自知是新俱乐部，而且也没什么资本撑腰，从来都是自娱自乐而已。可能我还是太笨，一时竟然想不起和同行有什么冲突”
主席知道他是聪明人，不想再和他装傻：“最近赞助商谈得怎么样？”
立刻明白他说的是朗曼，雷渊也有些困惑：赞助商谈成前，一切都应该是保密的，怎么合同还没签，就传到联盟主席耳朵里了？
“我们现在还没什么成绩，”雷渊推了推金丝眼镜，故作平静道：“赞助商只能从主动接洽的对象里筛选，还没有主动联系过谁。”
主席斜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雷渊自知再装傻就是侮辱人，语速变快了些，坦陈道：“商人逐利，选择我们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哪里是我想挖就能挖？”
察觉到气氛开始紧张，主席连忙缓和语气：“野狼那边投诉到游戏公司，游戏公司又联系了我们。你知道联盟也是被他们用直播权拿在手里，我也很难办。”
主席继续道：“我个人当然是向着华国的战队，而且朗曼之前不也投热望吗？但是没办法，野狼那边闹得很凶，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雷渊同样放缓语气：“我当然感激您对重燃的照顾。”
主席问：“你们现在热度这么高，别的赞助商也不会差。如果需要，我这周叫几个兄弟，大家吃个饭认识一下？”
雷渊此时彻底明白了主席的来意：野狼不知为何知道了朗曼在接洽重燃的赞助事宜，因此闹事是他们抢了赞助商，要游戏公司主持公道。
《绝地枪王》游戏开发公司在北美，华国的联盟呢，说到底是一个下属分支机构。
联盟顶不住压力，于是主席亲自来劝他们放手。
雷渊一贯把个人情绪藏得很好，什么时候都是翩翩君子，但是此时还是难忍愠色，眉间出现一道浅痕。
“也不能是谁闹谁就有理。”雷渊压抑住情绪，艰难挤出几个字。
为表安慰，主席轻拍雷渊肩膀：“年轻人，有时候吃亏是福，况且那朗曼从来踩低捧高，不见得是多好的赞助商。”
雷渊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好赞助商，他们还抢什么？”
“欸，你还是太年轻，懂点事吧。”主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你们好好打比赛，拿个世界冠军，朗曼比其他赞助商高的那几百万，不就轻松补上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雷渊轮廓狭长的眼里寒光闪动，再配上他那很有压迫感的体格，顿时让主席想要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拿一个世界冠军就能补上
雷渊都有点想笑了，为了这个冠军，热望全队可是一整年无休无止地训练。而顾斯，雷渊想起他说自己手抖的表情，觉得心要碎了。
就因为美国人觉得不爽，大家的努力就轻如鸿毛，只换来一句懂事吗？
这次是重燃，下次还能是华国其他战队吗？
深感不平，雷渊久久没有言语，连顾斯一番精彩表现带走对方两人，引得全场观众尖叫雀跃，也没能分散他半分注意力。
许久后，雷渊看向主席，语气依旧很平静：“野狼的说辞是什么？”
主席看他考虑了这么久，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连忙答道：“说你们不正当竞争。”
雷渊想笑：“北美公司在华国主张不正当竞争？”
主席摇了摇头：“法律的事情我不懂，但他们也说过会有手段。”
雷渊追问：“那证据呢？总不能比谁哭得声音大吧，我现在抱着您大腿哭一个？”
“你这话说得怎么像是Polite一样？”主席面露不满，“我以为你青年才俊，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不一样。”
察觉到对方的PUA，雷渊苦笑：“可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主席被他气得紧，方才做出的关切一扫而空：
“证据材料都是保密的。既然你也说你们是一家人，呵呵，那我也可以给点提示。”
“野狼提出你们的水军在社交媒体炒作舆论，既散播了他们的负面信息，又包含了大量你和Polite的事情，来博观众眼球。”
雷渊一听，这倒也确实是反不正当竞争规制的情形，对方的法务还不算白痴。但是放在具体情境里，又是这么滑稽：
野狼在国际赛的暂停战术确实让人不齿，CP炒作无论在哪个圈子都是常态。
怎么还能曲解成不正当竞争了？
“都是真的，对吧。”主席语气不善，“虽然俱乐部运营我不好评价，但我还是希望你郑重考虑，忍一时风平浪静。”
雷渊摆过头，静静仰视着体育馆直播的大屏幕。
屏幕上正播放着顾斯的特写镜头，他英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全神贯注。
他的明亮的眼睛里只写着一种情绪，对竞技的纯粹的追求。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种神态都让雷渊心动。即使是艰难地压抑着愤怒和不平的此刻。
雷渊抿了抿唇，对主席开口：“很抱歉。”
主席心下一沉。
雷渊的视线还落在直播屏幕上：“我不觉得我们有错，让他们采取无论是舆论，还是法律，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吧。”
“如果真有问题，联盟可是要处罚你们的！”主席站起身，撕下最后的伪装，对雷渊怒道：“有违法行为的俱乐部必然会被禁赛！你可考虑好！”
雷渊这才转过头，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让他看起来竟隐隐和大魔王有些相似：
“有没有违法行为，还是要和懂法的人聊。您好像说过，您不太懂？”
“等野狼能找到懂的人再说吧。”
他没理会联盟主席愤怒的离席，继续转过头，关注起赛事情况。
等到主席走远，雷渊绷着的平静表情才终于出现裂痕，露出愤怒的火光。
他是个谨慎细心的人，虽然盛怒之下，也不会草率做出判断：如果只如主席所言，野狼是在为丢了赞助发疯，那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锁定重燃？
难道他们还能和撕破脸的赞助商朗曼八卦一下？
雷渊要用怒火把他们烧个明白。
第097章 一路高歌
一场夜雨过后, 北城的天气骤然转凉。
昨夜重燃刚以3：1赢下单循环赛倒数第三轮比赛，积分跃至第五名，只需要再进一位就能进入半决赛。
那是一场艰难的比赛, 对方突击手像条毒蛇一般纠缠着顾斯。既不强攻也不后退, 就远远地缀着消耗他。
若论硬实力，对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论耐力, 对方突击手才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精力旺盛而顽强，几次害得顾斯险些因为精力不支失误。
但好在他的经验丰富得多，而且重燃如今磨合不错，队友帮助他分散了不小压力。
一场大战过后，顾斯在返程的车上几乎昏迷，雷渊把他一路背到了房间。
此刻，他能感受到日光熹微, 但整个人依然很累, 是被北城突降的气温给冻醒了。
他刚想起来加床被子，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他，把他拉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再睡会吧，还早。”雷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斯往他怀里缩了缩：“冷。”
雷渊把他抱得更紧, 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后颈，顾斯这才逐渐暖和起来, 在雷渊怀里又沉沉睡去。
他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不仅睡过了午饭时间, 连训练时间都错过了一个小时。顾斯检查了手机的闹钟, 发现是雷渊给关掉了。
顾斯对着铺展整齐的棉被叹了口气, 这肯定也是雷渊起床时加上的，那人总是这么细致周到, 让他连小情绪都很难生出来。
顾斯从被窝钻出来，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确认雷渊是真的离开了。
也对，他实在是太忙了。
自从几周前打完醉歌那场比赛，顾斯就很难在基地见到雷渊。
顾斯记得那天比赛赢了，但雷渊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他极力压抑着情绪，顾斯还是敏锐地看出他额角的青筋和眉间的褶皱。
顾斯估计和主席的造访有关，但雷渊不说，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在赛后难得主动慰藉了雷渊。
他记得雷渊那天动作凶猛，事后简单和他说了说什么不正当竞争的事情。顾斯不太听得懂他那些法律术语，只能表示如果有公关需要，自己可以随时帮忙。
在那天之后，雷渊就变得更忙了。
雷渊会跟他报备行程，几周里，他几乎维持着早上在深城的联盟总部交材料，下午又飞到沪城的朗曼总部谈判，深夜又回到北城处理俱乐部事务的节奏。顾斯甚至觉得他不需要睡觉。
顾斯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下去训练，但关上宿舍门的一刻，他还是决定上楼去雷渊办公室看看。
上到顶楼，顾斯听到紧闭的木门后有人声传来，这才确认雷渊还在基地。
他又走近了几步，听见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叽里呱啦说着英语。他虽然常在国外比赛，基础会话勉强还行，但雷渊说得太快太流畅，他是几乎听不懂了。
听着雷渊还算中气十足，顾斯心中稍定。
在门前犹豫了一会，转身下去训练了。
一扇门后，雷渊正在和朗曼的法务总监对线。
从和主席在赛场不欢而散之后，雷渊明里暗里做了许多调查——从朗曼和野狼的赞助合同终止开始，一直到野狼为何这么快就知道双方在接洽。
这几周里，雷渊向联盟递交了正式申请，在现场查阅了野狼提交的材料和证据，并且和野狼的负责人进行了旷日持久的跨时区沟通。
与此同时，他暂时叫停了和朗曼的赞助协议谈判，要求对方先解释保密信息被泄露的原因。
白天处理华国问题，半夜处理美国问题，工作强度之高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律师岁月——他上周至少工作了九十个小时。
虽然疲惫，但雷渊还是颇有收获。
从目前掌握的材料来看，朗曼的一个投资主管很可能接受了野狼的贿赂，导致本应保密的交易信息被泄露。
“施密特先生，我觉得您还是没太弄清目前的状况。”雷渊用比德国人更标准流畅的英文说道：
“我对《德国刑法典》和美国《反海外腐败法》也略知一二根据《德国刑法典》第299、300条，我觉得”
雷渊一面给对方施压，一面看向办公桌上几本厚厚的外语法学书籍。
这都是大学时候买来应付T大繁多的比较法课程的，那时候他看得并不仔细，没想到现在反倒能够用上。
这些昂贵的原版书，和其他雷渊大学时期的资料一起，被顾斯“没收”放在宿舍一角，雷渊今早起床时顺便翻找出来。
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这些书籍和笔记的顺序被人动过，有一些昔日留下的便签被抽走了。
尤其是笔记本，雷渊的记忆很好，他发现了一些本不存在的折角。
也就是说，顾斯确实都翻看过。
雷渊知道这些材料有多晦涩难懂，没有想到，顾斯如此执着地阅读过他的往日。
虽然熬夜熬得心跳加速，虽然对面的德国人弯酸又较真，雷渊突然觉得心头有暖意。
面对对方的反驳和开脱，雷渊思考了片刻，继续投入谈判：
“如果我们想要的只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我就不会和您继续谈判了。”
“我认为这件事有更有效的解决方法，双赢的办法”
*
“不得不说，重燃确实是一支创造历史的队伍，在刚才的比赛里，他们3：0战胜了排名第四的怒涛，完成了排名的互换。”
“没错，这意味着最后一轮比赛，重燃只需要赢下一局，就可以出线进入半决赛。”
“这是联盟历史上，第一次有新战队走到这么远。重燃，创造了传奇！”
“没错，但我们也不能忽略，这支新战队在创造传奇之前，已经拥有了传奇的灵魂！他就是我们本场的MVP——”
随着两个解说你一言我一语的烘托气愤，现场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Polite！！！”
循环赛倒数二轮，重燃3：0战胜原本排名第四的怒涛，摸到了半决赛资格。
虽然最后一轮他们要再次迎战重锤，这支在赛季初重创过他们的卫冕冠军，但是重燃众人现在状态相当不错，保住一分应该很有希望。
雷渊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见大屏幕里顾斯英气逼人的脸。虽然人群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冷冷的带着点拽。
雷渊嘴角微扬，低头在手机上敲出一段信息。
对面是朗曼的一位经理——
“欸欸欸，雷总给我消息了，咱们赞助的事今晚就砸热搜。”经理刚收到消息，就对公关部的组长说道：
“公关稿记得多看两遍啊，千万别犯什么低级错误。”
经理来自投资部，公关部其实不属于他的管辖。组长正捧着手机摸鱼，略不爽他指手画脚，调侃道：
“周总怎么对这小俱乐部这么上心？以前赞助过那么多大俱乐部，周总不都是鼻孔看人？”
经理闻言拍了把大腿：“你有所不知，重燃这公司虽小，老板实在是个狠人。”
组长一听也来了兴趣，毕竟这位投资经理一向眼高于顶：“有多狠？”
经理顿时压低声音：“你听说之前我们部门开人那事了吧。”
组长也配合着嘘声道：“听说了，说是总部的人收了美国人钱，走漏了商业机密？”
“就是这事，”经理东张西望一番，确认没人后继续道，“是这俱乐部老板亲自查出来的，他之前来逼问我的时候，那真是笑面虎”
两人快速八卦后，公关组长也不得不对雷渊改观几分：“那确实还挺厉害的，一般人肯定就放弃咱们的赞助了。”
经理卖关子道：“确实，但这还不是最精彩的。”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这次赞助，其实我们本来的计划是投一千万试试水。新俱乐部嘛，赢了血赚，输了不赔。”
“结果，他们那个雷总，拿着贿赂这事不放，逼得施密特那老狗逼把赞助费翻了两番。”
组长这时彻底惊呆了：“施密特？那不是咱们全球法总吗，据说特别难缠。”
经理点头：“没错，他之前不还老骂咱们华国人不够严谨、不讲规矩——”
“结果没想到，他们自己人犯错，愣是被雷总挟天子以令诸侯，逼得只能给钱。”
组长深感震撼，连忙打听道：“那雷总具体是用了什么手段？咱们也学学。”
经理摆摆手，故作高深道：“咱们可比不了。我上网查了，人家雷总可是T大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之前是大律师，然后还当过职业选手”
“而且，你看他照片长得可帅了，像电影明星！”
说着说着，两人脸上都露出崇拜的表情。
虽然公司利益或许有点受损，但是打工人嘛，在乎这干啥？
没什么比听到德国傻逼们被打脸更爽的了。
组长的慵懒一扫而空，她立刻打开电脑：“雷总的稿子我要亲自审两遍。”
当晚，在重燃很可能闯进四强、创造历史的热搜之下，又有一条新热搜被顶到了排行榜靠前位置。
如果点进这热搜，会发现用户发言很少，大多是一些营销号自娱自乐。
这大概率是条商业投放的热搜。
不过，这热搜的内容却准确地让一众华国俱乐部破防了：
[“王者的神兵”朗曼高调官宣赞助重燃，提前押注世界冠军！]
天杀的，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们赶上了！？
第098章 守株待兔
“停停停, 姓雷的，停一下。”
顾斯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绯红，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他微微皱着眉, 本来灿若星辰的双眼罩上一层薄雾, 看得雷渊心动不已。
“顾队不是刚才还埋怨我太忙吗？”雷渊动作不停，一缕凌乱的碎发点缀额间, 狭长的眼尾带笑，“我这是将功补过。”
顾斯知道他的脾性，叹息道：“每天只睡不到五个小时，激烈运动不怕猝死吗？”
雷渊笑：“那也不赖，牡丹花下死，下一句什么来着？”
“我不是牡丹花，我是你大爷。”顾斯挤出最后的力气把枕头砸在他脸上。
雷渊一把接过枕头，顺势托起顾斯的腰：“顾队想换个姿势？直接说就行, 别这么客气。”
顾斯一把握住雷渊往他腰下垫枕头的手, 确认了这人就是先天精力过于旺盛的怪咖，声音有些哑：“都第三次了，让我睡觉吧。”
“那你可想好了，”雷渊握住他的手背吻了一下, “接下来几周，我可不敢保证能满足顾队。”
顾斯努力压抑住喉咙里低咽：“野狼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雷渊耸肩：“野狼担心被FCPA调查, 所以吓得裁员撤诉一条龙, 但是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我估计国内的俱乐部都已经打听到了。”
顾斯略带痛苦地扶住腰：“那又能怎么样？”
雷渊道：“野狼虽然做的不光彩, 但他们请的那群一小时几千美金的律师也不是白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不就找了个不正当竞争的由头出来？”
顾斯心领神会：“所以你是担心，其他俱乐部要效仿？”
“大神, 我们是不是太卷了，”雷渊蹙眉，脸上闪过一丝快意，“这种时候也可以不聊工作。”
感受到两人的巅峰已近，雷渊及时暂停了关于俱乐部事宜的讨论。
他俯下身，贴在顾斯耳边说了一系列不堪入耳的密语，很快两人在云端山巅紧紧相拥。
做完一系列清理工作，雷渊搂着半梦半醒的顾斯道：“都怪Polite大神太优秀，我们这是锋芒毕露啊。”
顾斯眯着眼，懒洋洋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雷总最近没做坏事吧。”
雷渊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只跟你做坏事，好吗？”
顾斯把脸埋进他的臂弯，不想再看这张表面翩翩君子实则禽兽不如的脸。
雷渊又说回正题：“无论如何，守株待兔总比亡羊补牢强，我刚才还通过缪梧新，跟他们集团的娱乐公司借了几个数据工程师”
听着雷渊娓娓道来他的计划，顾斯这一晚又是比赛又是做恨的疲惫涌上心头，渐渐昏沉了。
雷渊很贴心的关上台灯，在他耳边落下细密的吻：“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来。”
正如雷渊的预期，在和顾斯一晚纠缠后，他再度恢复了脚不着地的忙碌。
缪梧新办事靠谱，第二天几个数据工程师就从深城赶到了北城，和雷渊在基地顶楼临时收拾出的办公室里奋战。
“不仅是重燃，其他十一家俱乐部的线上所有平台的流量变化，我也要实时掌握”
“做一下评论的词云图，然后反向筛查这两周内多次涉及高频词的评论ip”
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好像都快成为一种习惯。
不过，相比之前，这段忙碌最大的优点是，雷渊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地。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他总能挤出时间监督顾斯按时吃饭。顾斯有时候也会在训练赛的间隙，爬到顶楼听听雷渊一刻不停的电话与会议。
两人就以一种沉默的方式彼此支撑着。
如此一周后，重燃迎来了循环赛的最后一轮，迎战他们初入联盟第一场比赛就遭遇的强敌，卫冕冠军重锤战队。
这场比赛最大的看点，就在于重燃只要拿下一分，就能顺利晋级四强，创造新战队最佳成绩的历史。
这场比赛在锦城举行，重锤战队的粉丝人数更多。雷渊坐在观众席，耳边充斥着“3：0，3：0”的呐喊。
不过重燃这一路表现亮眼，除了顾斯自带的粉丝，战队粉丝也积累了不少。在一片重锤粉丝的呐喊声中，有一道穿云裂石的女声喊道：
“多拿一分，干掉千人！”
雷渊和全场观众一起笑了。
这句调侃虽然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但是雷渊还是不禁琢磨着：重锤这支战队，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如果顾斯能知道他的想法，一定又要喷他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但雷渊不是顾斯，他现在是老板是商人，对于重燃利益有影响的一切因素，他都要握在掌心。
他一直觉得重锤这支联盟新贵，对重燃的态度是很模糊的。
从赛季前热望搞事训练赛孤立重燃开始，重锤经理面对雷渊的邀请，就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甚至还发了条朋友圈暗讽。
但是在雷渊化解孤立危机之后，重锤也没有再顽抗什么，自然而然地就和重燃建立了交往。
如果只到这，雷渊还会认为这支战队虽然赛场表现凶狠，但运营方针是随波逐流。
但是，这一周密集的数据监控，以及对过往数据的核查，让他发现，对方的几乎所有主要营销活动，都和重燃的时间高度重合。
重锤的明星选手是他们的突击手，ID叫Awl，也是上届国内赛的FMVP。
这个Awl就像是缠上顾斯的野鬼，过去半年连直播时间都和顾斯错不开十分钟。
更重要的是，通过对最近各线上平台有关重燃的言论进行ip跟踪，数据分析团队发现——顾斯的锦城粉丝似乎也太多了。
虽然Polite大神魅力无穷，但是发表狂热言论的粉丝都集中在一个地区，实在古怪。
选手入场，雷渊看向大屏幕上硕大的锤子logo，皱起眉头。
十分钟后，比赛开始，镜头扫过选手的脸，重燃战队的四人表情同样不轻松。
“Awl不太一样。”陈默声难得开口了。
频道传来顾斯冷冷的声音：“他也要消耗我。”
“之前的小破队用这招数就算了，连卫冕冠军都这么不要脸？”李柏愤愤不平。
缪梧新说着给顾斯加了跟光子盾：“要不我这场跟你走吧？”
顾斯倒是情绪平静：“之前那场我差点失误，能看出来也不稀奇。”
李柏不满：“真是趁人之危。”
“别乱用成语，”顾斯冷笑，“没有危对方不就趁不了了？说到底是我的问题。”
几句沟通之后，两队基本都完成了前期的物资收集和分配，开始彼此试探对方的节奏。
顾斯指尖微操不断，通过几个精妙的走位切换着视角，观察着Awl的动向。
Awl今年才二十岁，两年前加入联盟就被评为当年“最佳新人”，经过一个赛季的锻炼，就拿到了国内赛FMVP，不能不说是个天才。
顾斯也是个天才，非常明白这类天赋很高的选手的想法：要当主角。
要当主角，所以不屑于诸如猥琐流等等上不了台面的打法，天赋型选手往往打法都是凶悍飘逸的，比赛一开局就能看见锋芒。
“小天才这是受委屈了。”顾斯低声感慨了一句，操作角色开始反包。
雷渊在观众席凝神关注着比赛，不禁也为顾斯捏了一把汗。
当他发现重锤不惜让自家明星选手沦为“跟屁虫”，就彻底确认了对方的意图：是敌非友。
这种消耗流的作战方式，单放在一场比赛里看，最多只让观众觉得冲劲不足、略有乏味。
但对于大龄选手，一场比赛的消耗很难在短期内补回，这是直接在磨损对方所剩不多的职业生涯。
所以重锤是做了双重准备，要么让重燃折戟于循环赛，要么让顾斯撑不动之后的半决赛。
用心狠毒，昭然若揭。
呼吸都重了几分，雷渊握紧了拳头。他不愤怒，因为求胜是每个战队的天职。
他只是非常心疼。
*
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后，比赛尘埃落定：重燃1：3负于重锤。
现场重锤粉丝欢呼庆祝，重燃粉丝倒也情绪稳定：重燃已经进入四强创造历史了，输给卫冕冠军，倒也不算丢人。
欢呼声穿透对战室的厚厚隔音墙，落在每个首发选手耳朵里。
“没事没事，咱们都进了四强了，再练练还有希望。”李柏率先打破失利后的沉默，抬手拍了拍顾斯的肩膀。
顾斯双手插兜，没有说话。
“我觉得以后再对上他们，大神你也让我们分担一下，”缪梧新跟着开口，“我们可以双狙击手阵容，这样你走位压力小很多”
顾斯面无表情：“那你去和Awl单挑，撑到我狙死他？”
缪梧新沉默了。
“算了，”顾斯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他早已习惯了队长这个位置肩负的隐忍，“进了四强就有希望，大家都辛苦了。”
“顾队辛苦。”陈默声小声说了句，其他两人也点头赞同。
顾斯当然知道自己辛苦，只是没必要说，也说不出口。前往采访席的路上，他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
“切，输了比赛还那么拽。”采访席前打杂的实习生吐槽了一句。
雷渊微微偏头，金丝眼镜上寒芒一点，实习生立刻噤声。雷渊没空和他纠结，大步朝顾斯走去。
“手给我。”雷渊开门见山。
顾斯嘴角微扬：“雷总，公开场合，注意影响。”
雷渊没理他故作坚强的伪装，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探手抓住了他的左手。
顾斯的手在抖。
虽然他早就坦白，但之前的发作频率很低，而且维持时间极短。这是雷渊第一次亲眼所见。
“接下来的比赛轮换吧，”雷渊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仿佛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的震颤。
“求你了。”他说。
顾斯看见面前的高大男人眼眶红了。
第099章 另有战场
顾斯看向雷渊红透的眼, 本来义无反顾的话也梗住了。他像是要藏起什么似的，匆忙把自己颤抖的手从雷渊手中抽出来。
两人正僵持着，却见作为胜者刚接受完采访的Awl和重锤经理走近, 雷渊匆忙揉了下眼睛, 眼神从祈求又变回拒人千里的疏离。
“雷总好啊，Polite大神辛苦啦。”重锤经理没事人一样, 笑着拍了拍顾斯的肩膀，然后伸手和雷渊握手。
雷渊没理睬他伸出的手，侧过头看向他身后的Awl。
这小伙子的发型可谓怒发冲冠，高耸的头□□成炫酷的奶奶灰，察觉到雷渊的目光，表情嚣张地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礼貌？”重锤经理装腔作势地拍了Awl一把, “还不跟前辈打招呼。”
重锤经理把“前辈”两个字说得很重, Awl闻言挤出一个笑容：“Polite前辈辛苦啦。”
他把“辛苦”两个字也说得很重。
重锤经理佯装恼怒：“都怪你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尊重前辈，你看看你，把Polite累得最后一局都摁不住射击键了！”
Awl嬉皮笑脸：“我这不是担心前辈快要退役了, 想把握住学习的机会？Polite大神可是我偶像！”
重锤经理虽然皱着眉，但嘴角颤动：“那你赶紧和偶像握握手, 握一次少一次！”
顾斯的双手还插在兜里, 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阴阳怪气。
他甚至有点想笑, 毕竟自己嘲讽过的选手数不胜数——
十来岁时父亲非法集资东窗事发, 母亲遭遇重创精神失常, 他就流窜在街头巷尾的黑网吧里。如果没有游戏，他怕是要跟野狗抢食。
他太早就见识了弱肉强食, 如果动嘴和下手不够狠，那根本无法在底层社会生存。
这些自我保护的习惯，在他进入联盟后给他带来了“大魔王”的称号，是褒是贬，他一并笑纳。
不过如今，自己倒变成了意气风发的新人口中的嘲讽对象，真是风水轮流转。
要说点什么呢？顾斯轻握住颤抖的双手，竟然发不出声音。
“哈哈，那你的学习能力堪忧啊。”
所幸，不需要顾斯开口，雷渊向前迈了半步，把顾斯护在自己身后。他比Awl高出半个头，凌厉的目光压得对方有点想要后退。
重锤经理挤出僵硬的笑容：“我们Awl虽然不懂礼貌，但是好歹也是拿过FMVP的，雷总这话什么意思？”
“Polite什么时候玩过这种龌龊战术，”雷渊也回敬一个带着寒意的微笑，“向偶像学习，怎么画虎不成？”
虽然雷渊故意没把话说完，但重锤经理听得怒火中烧，连假惺惺的礼貌都不再伪装：
“雷总这话也太外行了，战术哪有高低贵贱之分，能赢就是好的。”
“见谅见谅。”雷渊笑意更盛：
“不过按照您的逻辑，既然Polite不用这种战术也能取胜，那说明不是学习能力不行，是实力不行？”
虽然重锤这轮比赛赢了，但雷渊这话却是打在了Awl的痛点上：
他本来是很抗拒消耗流打法的，他想堂堂正正地击败顾斯，告诉大家谁才是赛场的新王！
他初露峥嵘的上赛季，还没碰上顾斯，对方就因为和热望解约退赛了。
等到这赛季和重燃打开场秀，那时候重燃堪称散兵游勇，配合一片混乱，虽然赢了，但没有人会觉得是因为他的实力更强——
怎么大家都在夸Polite一带三力挽狂澜？！
到了今天的比赛，他本来摩拳擦掌想要证明自己，结果教练组非要安排这种跟屁虫的恶心战术。
Awl虽然表面上嘲讽顾斯，他自己打得都恶心想吐！
没有一点高难度操作，就是跟在对方身后一直骚扰，实在是憋屈。
就算赢了，也没有人承认他比Polite更强，看微博评论大家都在惋惜Polite年纪大了，顺便鄙视自己过于猥琐。
Awl本想自己消化，结果就被雷渊给点出来了，顿时气得口不择言：“下次遇到，我正面上也把你们摁在地上锤！”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气势不足，补了一句：“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雷渊不为所动，一只手在身后握住顾斯瘦削的手腕，继续火上浇油：
“我是很期待你的表现，但是你和Polite还有一点不同——”
“Polite在重燃说一不二，他制定的战术，我从来一句不会多问。”
“我有点担心，你不会还是随便教练组指使的乖乖仔吧？”
重锤经理听出雷渊暗中挑拨，怒道：“那是你们战队草台班子，连正规教练组都请不起，我们”
不待他说完，Awl就插嘴大叫道：“我可是FMVP，谁能指使我？下次碰上，Polite直接来1v1，谁不敢谁是孙子！”
顾斯的嘴角突然颤了一下，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雷渊感觉到他的手终于稳定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Awl的大叫吸引了附近工作人员的目光，重锤经理的脸都黑了，连忙拖着他往休息室走：“祖宗别说了别说了”
二人从雷渊身侧经过时，雷渊突然嘴角轻扬，又低声在Awl耳边道了句：“连骂人都比不上Polite。”
Awl快要气疯了，像条疯狗一样想往雷渊身上冲，吓得重锤经理赶紧招呼工作人员帮忙：“拉住了！打架可是要禁赛的！”
一片混乱后，后台终于回复了宁静，顾斯终于把手从兜里掏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有几道暗红的痕迹。
虽然顾斯藏得很快，但没能逃过雷渊的眼睛：“怎么还掐自己？”
顾斯抿了抿唇：“恨它们不争气。”
雷渊无奈，一把握住顾斯的手，这次他使了几分力：“那我帮你捆起来。”
两人向采访席走去，眼见着就要走到镜头下，顾斯却还挣脱不开：“姓雷的，你是要所有人都看见？”
雷渊停下脚步，回过身：“那就直接公开吧。”
顾斯咬牙切齿：“输了比赛，在采访席公开恋情，你是要逼我明天退役？”
雷渊挤出一个苦笑，但还是松开了手：“如果比赛不能让你觉得享受，明天退役也不是不行，我代表俱乐部同意。”
顾斯理解Awl为什么被气得像疯狗了，他也想对一口咬断雷渊的脖子：“半决赛怎么打？赞助商怎么办？雷总是看破红尘，想要破产了？”
雷渊狭长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层薄影，两人短暂对望的瞬间，顾斯仿佛读懂了深重的悲伤。
这时，新闻官来催促二人登台，雷渊叹了口气，声音低哑：“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
采访席上，雷渊的神态语气和平时无异，还是那副风度翩翩自信优雅的模样。
他反应很快，表达清晰幽默，替顾斯拦下了不少尴尬的问题。
眼见雷渊滴水不漏，似乎也套不出什么爆点，记者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重燃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比赛再次遭遇重锤，请问雷总和Polite，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
顾斯清了清嗓子，回答了本场采访的第一个问题：“刚才Awl邀请我赛场1v1，虽然很没职业素养，但我很期待。”
话音刚落，记者们顿时沸腾了：还得是大魔王，张嘴就是爆点！
大家都忘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纷纷举手想要进一步八卦，甚至有人直接喊出问题。
然而，顾斯却不再回应，视线投向身旁的高大男人。
雷渊略作思考，答道：“大家都会有应得的结果，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
雷渊这句话意义晦涩复杂，在顾斯爆炸性的“没有职业素养”点评面前，很快就被众人遗忘。
循环赛结束后，联盟空出一周进行休整，然后将进行本届国内联赛的半决赛和决赛。
重燃和重锤都是四强，顾斯这句话把赛事热度再次推上高峰。
有媒体调侃两个战队都带个“重”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种种讨论最终都将热度引向了半决赛的抽签结果：两支战队是否会立刻遇上呢？
为表公平，联盟采取的方式是排名前二的战队直播抽签，顺带植入了一波赞助商广告。
训练室里，众人都盯着投影，当重锤经理亮出写着“山海”的纸条后，俱是松了一口气：
只有可能在决赛遇见了。
雷渊侧过头扫了顾斯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看着他，两人默契地走到训练室外。
从上周比赛结束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一路走来，他们一直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和支撑，只是到了如今临门一脚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双方的目的地，似乎南辕北辙。
训练室外灯光不算明亮，投在顾斯脸上如同一尊雕塑，他背靠着墙，低着头不说话。
雷渊和他隔着一条走廊，气闷地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下一场，能不上吗？”漫长的沉默后，雷渊挣扎着开口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顾斯这个问题，但对方总是沉默，似乎也算做出了回答。
雷渊斟酌道：“下一场也遇不上重锤，战队选手现在表现都不错，要是输了，我们等着国际赛再见；要是赢了，你再上总决赛”
顾斯赌气道：“万一输了半决赛，国际赛又遇不上呢？”
雷渊知道对方并不在意什么Awl的挑衅，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硬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第一，休息一周有助于调整状态，你要为之后更重要的比赛做好准备。”
“第二，也该给战队其他人表现的机会，重燃不会只打这一个赛季，你不是总说要信任队友吗？你有给他们成长的机会吗？”
顾斯低头，他知道自己这赛季求冠心切，每场比赛都竭尽全力冲在最前方，对待队友也仿佛拔苗助长的家长，确实有悖于他关于团队的追求。
雷渊的话让他有些动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雷渊笑了笑，又朝顾斯走近一步，“就算比赛遇不上重锤，我带你去别的战场打一架，这样总满意了吧？”
顾斯抬起头，面露困惑。
“我们去起诉他们吧。”
雷渊用一种像是邀请对方打游戏的语气说道。
第100章 非常幸运
“立案之后什么时候开庭啊？”
顾斯低头躲过周围打量的目光, 跟上雷渊的脚步走出法院。
“都知道立案和开庭了，进步很大啊。”雷渊微微侧过头，看顾斯裹得像颗粽子, 想要牵他的手。
“切, 有什么难的。”顾斯甩开雷渊的手，“瞟一眼你的笔记都能弄懂的事情, 我觉得以后我也能打官司。”
雷渊忍不住笑出声：“确实所有没学过法律的当事人都这么觉得。”
顾斯听出他话里的挪揄，摘下墨镜瞪了他一眼。
此时看不见顾斯清晰立体的轮廓，单看这双眼睛，雷渊竟觉得明亮清澈还如少年。一时间心跳漏了一拍，他不由抗拒地握住顾斯的手。
顾斯试着甩了下，但是甩不开。想着也没人认出自己，就干脆任由雷渊牵着。
这是一个周五的上午，街道上行人不多, 秋日的北城天高云淡。两人干脆牵着手散了一段步, 这是好久都没有的清闲时光。
“你说，明天我不上真的可以吗？”沉默地走了一段，顾斯还是忍不住开口。
“首发名单我已经提交了，”雷渊早有预料, 嘴角闪过一点笑意，“强行换人会被联盟处罚。”
顾斯叹了口气：“半决赛不上场, 会被粉丝骂死吧。”
雷渊：“今晚官博会说明你是健康问题, 他们能理解。”
顾斯又叹了口气：“Silence真能指挥吗？冯一电能和李柏配合起来吗？Miu能奶两个突击手吗”
雷渊笑得灿烂, 又把手握紧几分：“Polite大神, 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
顾斯沉默了一会, 没来由问了一句：“为人父母就是这种感觉吗？”
雷渊微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道：“虽然咱们生孩子比较困难, 但为了满足Polite大神的愿望，我可以试一试。”
顾斯不解：“男人也能试？”
雷渊笑：“不如先取消防护措施，一切才有希望。”
顾斯唾了他一口：“下流。”
调戏成功，雷渊心满意足，又把话题拉回正轨，宽慰道：“我们打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不也是懵懵懂懂？经历过了就好了。”
顾斯回忆了下，语气也沾上笑意：“第一场比赛，我第一枪狙空了。”
雷渊故作惊讶：“我记得那枪空了，但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忍心对我下黑手？”
顾斯摇头：“自作多情，我本想让你第一场比赛就被三分钟爆头。”
“就是那枪让我发现了你们的埋伏，”雷渊细细描绘起当时的场景：
“我以为你是对我有意思暗送秋波，所以赛后才去找你搭讪。如果不是，那咱们的感情基础可就动摇了。”
“我就是失误狙空了，”顾斯耸肩：“所以您请滚。”
“那我可太伤心。”雷渊的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要世界冠军戒指才能哄好。”
“世界冠军”顾斯咀嚼着这四个字，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坚定：
“那你等着。”
*
第二天下午六点，《绝地枪王》的国内半决赛观众入场。
这是一场颇受关注的比赛，老牌大神Polite带领全新战队创造了联盟的历史，但是却在半决赛前一天宣布不会上场，顿时占据了微博电竞板块80%的热搜。
[呜呜呜，好担心我老公的身体TAT]
[Polite是被Awl给打废了，电子竞技就是这么残酷。]
[是担心半决赛打不赢丢人，所以直接不上了吧。]
[楼上的云哥云姐能看看Polite最近的比赛再说话吗？]
[纯路人，但这应该就是正常的战术安排，放弃国内赛保国际赛，很常见]
纷纷扰扰。
但无论如何，工体附近的几条路，是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堵车了。
即使Polite不上场，也有大批粉丝买单只求在观众席见他一面，这就是巨星的号召力。
半个小时后，当体育馆正中的大屏上出现那张英俊又桀骜的脸，全场的尖叫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荧幕里顾斯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一颗耀武扬威的虎牙。
他旁边坐着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驾着金丝眼镜的脸俊美又疏离，两人的肩膀有意无意碰在一起。
比赛开始了。
“节奏还不错。”开局五分钟，顾斯担忧的兵败如山倒并没发生，重燃首发四人按部就班，完成了物资的收集和分配。
“你看，刚才李柏是要去包A点的，如果去了就中埋伏了，”雷渊也侧过身，和他讨论起战局，“应该是Silence把他叫回来了。”
“冯一电终于像个职业选手了。”顾斯欣慰。
“BOX-1战术也打得不错，”雷渊扶了下眼镜，“这血线压得漂亮。”
在镜头扫不到的死角，在现场山呼海啸的尖叫和呐喊声中，雷渊悄然牵起顾斯缩在队服袖子里的手。
两人的手都汗涔涔的。
他们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热和潮湿，和交谈中有板有眼的赛况分析不同，他们的指尖划过对方掌心，交缠的十指彼此倾诉着担忧、雀跃、欣慰，以及缱绻。
第一局，重燃赢了。
陈默声关键时刻看穿了对方的战术布置，李柏将计就计来了一局BOX-1，在打乱对方的节奏后取得胜利。
第二局，重燃输了。
第三局，缪梧新最后一刻的及时加血，配上冯一电绝地逢生的极限微操，重燃反败为胜。
第四局，重燃又输了。
第五局
无论胜负，雷渊和顾斯就一直这么握住彼此的手，直到两个半小时过去，解说近乎疯狂的喊叫在场馆回荡——
“出乎我们的预料，在Polite缺席的情况下，重燃竟然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没错，就在刚才，双方仅剩的狙击手同时向对方开枪，但是最后一刻，Silence还有1%的血量！”
“这就是奇迹！”
“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很多努力！我们能看到重燃几名选手，尤其是新人选手，相比本赛季第一场比赛巨大的进步”
“很荣幸，我们一起见证了联盟的历史一次次被刷新。”
“《绝地枪王》S11赛季总决赛，让我们一起期待重燃的表现！”
“我们与奇迹同行！”
在全场观众疯狂的尖叫声中，在工体炫目华丽的灯光下，顾斯在观众席第一排站起身，久久不停地鼓掌。
导播把镜头聚焦在重燃的对战室，李柏、冯一电、陈默声、缪梧新四人抱成一团，拽得键盘鼠标掉了一地。
后来不知道谁出了馊主意，另外三人甚至想把陈默声抛起来。
工作人员冲进去制止了这种危险行为。
于是四个人又开始抱头痛哭。
“一群沙雕。”
顾斯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但眼眶却微微红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然后仰起头，对着明亮璀璨的舞台，以及正中那赤红如火焰的重燃队徽笑了。
雷渊站在顾斯身边，侧过脸看着灯辉碎落在他眼中如星光熠熠——
他突然好后悔。
天杀的，怎么没准备求婚戒指？
*
赢下半决赛后，重燃破天荒放了三天长假。
当天夜里，众人在兴高采烈地辩论了是去环球影城还是欢乐谷，雷渊大方地表示，无论去哪玩，俱乐部全部买单。
结果，众人很有默契地在基地连睡了三天。
除了固定时间被阿姨摇醒吃饭，其他时间俱乐部内一片死寂。
大家都太累了。
虽然没人喊累，但从首发到替补到助教到其他工作人员，这大半年来几乎都保持着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每周工作六天的节奏。
每当有人感到疲惫的时候，总能看见顶楼的老板办公室还亮着灯，总能看见训练室里早已功成名就的明星选手还在加练。
凭借着半决赛上那惊险的1%血量，Silence被奉为联盟新一代欧皇，连带着重燃都成了“幸运”的代名词。
粉丝制作了印着Silence大头和重燃队徽的吧唧，据说在四六级考试前卖得很火。
半决赛首发四人的微博都在一夜间涨粉几十万，有自媒体点评陈默声和冯一电为“明日之星”。
雷渊又接到了不少代言和推广邀约。难得的是，这次终于不是只想请Polite一个人了，甚至有选手接到了单人代言的邀约。
久不联系的章总也打来电话，表示了对于俱乐部经营情况的认可。
欣欣向荣，非常热闹。
只是所有人都忘了，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被嘲笑作“老弱病残”。
有人年纪大到堪称联盟活化石，有人是把自己浪进保级赛的废物富二代，有人是沟通障碍刚打进联盟又被一脚踹走的新人，有人是找工作的大学生，有人是本来只想蹭蹭机酒的电工
还有一个人气很高但实力总被质疑的、怨声载道声名狼藉的大魔王。
奇迹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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