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渊打开投影仪, 文件夹里整齐排列了上百个视频片段。每个入围最后一轮的选手，他都制作了精彩瞬间剪辑。
雷渊给二人讲解道：
“我们这次选拔的目标，是确保战队人数能达到八个人, 也就是联赛的最低人数标准。”
“我目前的计划, 是每个位置一个首发加一个替补的配置。”
雷渊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只是战队的常见配置, 并没有某些战队养蛊的意思，两位有意见吗？”
缪梧新摇头：“我没意见。我要是没有替补，恐怕紧张得天天做噩梦，担心自己拖累Polite大神。”
“我有。”出乎雷渊预料，顾斯竟然摇了摇手：“我不需要替补。”
雷渊说这番话，其实主要是担心缪梧新心存芥蒂，却未曾想过顾斯会有异议。
“明年我二十六岁了，说不定是最后一个赛季了。”顾斯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雷总, 总要让我把每一场都打完吧。”顾斯顽皮地冲雷渊眨了眨眼。
虽然顾斯语调轻松，但雷渊的喉咙哽了一下。
岁月追赶，他早知道这一天在不断逼近，但从顾斯口中亲口说出, 还是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雷渊无端想到，不愧是冷兵器流打法的开创者, 即使在游戏外也能一击毙命。
“Polite大神你说什么呢！”缪梧新见雷渊沉默, 忙解围道：
“费天王四十岁还在打网球呢, 电竞哪有网球激烈？咱们至少三十起步！”
雷渊也苦涩地应承道：“是, 哈哈, 直接打到退休年龄也没问题。”
顾斯笑得灿烂：“那不如在狙击或者突击位下下功夫，老李年纪太大, Silence又太嫩。”
“我会站好最”顾斯犹豫了一下，把口边的话吞了回去，“我会站好自己的岗。”
缪梧新抓住机会，岔开话题：“欸老李，是哪位呀？咱们突击手也有人选了吗？”
雷渊点开一段视频，正是“孤独且老实”在人群中飘逸闪过，带走了对方的医疗兵。
“就是他啊，”缪梧新拍了一下大腿，“他也姓李啊，你别说，还确实有点李柏的神韵噢。”
顾斯侧眼看向他，眼里三分无奈三分同情。
感受到偶像看傻子般的目光，缪梧新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李柏本人？”
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人家是醉歌的队长，和Polite大神当年在热望的地位差不多。就算他想走，俱乐部也不会放人的。”
顾斯肯定道：“嗯，是差不多，都被坑挺惨。”
雷渊无暇解释其中曲直，玩笑道：“别人是来参加试训，李柏可能是来试训我的。”
面对缪梧新费解的眼神，雷渊继续道：“除了他，这次海选还真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雷渊说着点开一段视频：一个医疗兵装束的角色，躲在掩体的夹角处，背后炮火连天，枪响不绝于耳。
缪梧新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然而五分钟过去，枪声已然平息，他却依旧巍然不动。
虽然不指望和李柏那段媲美，但这会不会太平淡了一点？
缪梧新眼睛咕噜噜转，但看二人都不说话，他也怕自己开口露怯，毕竟他才是医疗兵啊！
一段平淡如水的视频放完，雷渊又点看下一段：这人换了个角落，继续蹲着。
“这”缪梧新打了个呵欠，情不自禁道：“这个医疗兵打法太先进了，我看不明白。”
顾斯却轻笑了一声：“这张图是殒命大厦，对吧？”
缪梧新点头，作为职业选手，对常见地图烂熟于心是基本功。
顾斯继续道：“你能告诉我他躲得两个地方，在地图的什么位置吗？”
这个问题缪梧新刚才倒是没想过，此时静下心思考了一下，还真是没什么印象。
他拿出手机，打开殒命大厦的平面地图——还是没找到。
在顾斯的注目下，缪梧新有点流汗了，他又找到3D图，一处一处寻找起来
花了整整十分钟，他才终于找到：“我从没想过这两个地方，竟然是视野死角？”
这时缪梧新才明白，那人是在离交火点不出十米的范围内，硬是找到了能安全躲到交战结束的死角。
“是个人才，”缪梧新感慨：“真特么能苟啊。”
雷渊点头：“他这种打法虽然和团队有些脱节，但其实反应了对地图的极度熟稔，以及对交战节奏的准确把握。”
顾斯补充道：“他的存在，对一些战队的战术是毁灭性打击。”
雷渊：“对，譬如我们的新科冠军，战术上就总是先抓医疗兵。”
顾斯：“也适合膀胱局消耗敌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缪梧新一愣一愣的，有一种小时候被老妈和老爹轮番教育的感觉。
十几年前他就什么也答不上来，现在依然如此！
电子竞技使人年轻啊。
可是自己才是医疗兵，怎么什么都没想到？缪梧新默默捂脸，发誓明天加练两个小时。
“好了，看下一个。”雷渊喝了口水，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个狙击手，操作同样没有李柏华丽，甚至可以说有点粗糙。
被刚才的经历激励，缪梧新集中注意力，发誓自己一定要看出点什么。
唉，怎么看都有点普通啊。缪梧新又流汗了：我就这么不懂行吗？
雷渊好像看出了他的局促，暂停视频：“小缪总，有什么想法？”
缪梧新急得快哭了：“嗯这个走位，挺潇洒的；这个压枪，也压得很细致；还有这个预判啊，也是比较”
顾斯笑了一声：“都很一般，甚至有点菜。”
眼见缪梧新要崩溃了，雷渊继续播放视频：
又过了两分钟，这人摸到了敌方狙击手身后。因为脚步声没控制好，还被对方发现了。
对方狙击手当然不会放过，转过身就是一枪。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十米，虽然隔了一排木箱，但这可是重狙，击杀此人可谓毫不费力。
正当缪梧新以为此人必死无疑，却见他一番微操走位，角色仿佛是发了个抖，极为精准地避开了子弹！
这可是重狙，射速极快！
缪梧新下巴都惊掉了，他从没见过这种神级微操。
“他是运气好吧？”缪梧新擦了擦口水，“职业圈好像都没这种操作。”
雷渊笑：“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运气好，直到看到这个。”
雷渊又点开下一段视频：
此人夹在对手的自由人和突击手之间，同样被逼入绝境，缪梧新觉得下一秒他就要被爆头。
然而，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他向对方自由人冲出两步，同样是一波微操，竟然贴身闪到了对方身后完成了击杀。
顾斯给缪梧新递了张纸巾，让他擦擦口水。
缪梧新的下巴这才归位：“一个微操这么棒的人，正常操作会这么烂？”
“不会是开挂吧？”
所谓微操，就是玩家在极短时间内，通过超快手速，让角色做出肉眼难以捕捉的快速操作。
这样的玩法是检验高手的标准之一，对手速、时机把控、技能熟悉程度，要求都很高。
顾斯：“确实不合理。我倾向于认为，他是一个很有天赋，但是游戏熟练度不够的人。”
雷渊：“不管是开挂还是怪才，过两天线下试训就一目了然了。”
说罢，他又点开下一段视频
分析完入选者视频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三人却都没什么困意：
一场直播海选，能发现这么多隐藏于民间的怪才，实在是令人兴奋。
这也确实是雷渊提出直播海选的原因：
电竞行业发展至今，对人才选拔已经有了堪比应试考试的严苛标准，这些操作有大瑕疵的玩家，都是入不了青训的法眼的。
若论青训建设，原先栖梧根本没有青训营，都是富二代好朋友玩票。
因此，如今重燃的人才储备约等于无，用传统选拔方法，根本无法和豪门俱乐部抗衡。
雷渊这一步，是棋出险招。
“我真是热血沸腾！我好想立刻见到这些人啊。”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正在夺冠的道路狂奔！”
缪梧新伸了个懒腰，他这娇贵的富二代，竟也是在没有家具的地板上坐了一宿，让雷渊刮目相看。
“你之前没想过争冠？”顾斯诧异。
“没有啊。”缪梧新义正言辞：
“我都是盼着你拿冠军！我心里只有Polite大神值得冠军奖杯！”
雷渊扶额，心想还好这人是个直男，不然他肯定立刻将其乱棍打死。
*
翌日，斗虾直播总部，大会议室。
“上个季度，我们的电竞板块热度同比和环比都有上升。”会议桌上首集团总裁不苟言笑，侧脸看向理查德：
“理查德团队表现很好，尤其是和重燃战队合作的直播海选，开创了行业先例，也很好地动员了普通玩家参与。”
“全组奖金加5%。”
理查德起身：“谢谢领导，我们会再接再厉！”
坐在理查德旁边的是刚出院不久的凯文，医生告诫他切忌情绪激动，可是看着理查德出风头，他还是十分不爽。
他决定把握机会，此时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觉得目前的直播海选，还有一点问题。”
越级汇报是大忌，理查德诧异地瞪了他一眼，凯文佯装没看见：
“根据我和手下几个大主播的交流，譬如手哥，我了解到进入线下面试的选手里，咱们平台签约主播可不多。”
凯文怯怯地看了总裁一眼：“这恐怕不利于稳固平台人气啊。”
理查德皱眉：“他们进不了，说明他们水平不过关，而且多半也对打职业没兴趣。”
“如果担心人气流失，我们可以邀请一些人气选手签约。而且，重燃本来也签在斗虾，有什么好担心呢？”
凯文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了，强忍恶心道：
“和Polite这种顶级选手交手的机会不多，一定是社媒热度爆点，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和重燃沟通一下，让我们的当家主播也露个脸。”
“也有道理。”总裁点头，毕竟相比职业战队，主播才是平台稳固的流量和礼物来源：
“理查德，你问一下重燃的雷总，能不能让手哥也去参加一下。”
理查德无奈，当场掏出手机，给雷渊发语音消息：
“雷总啊，我们现在正在开季度大会，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邀请几个我们没进线下实训的主播参加呢？”
过了一会，雷渊发回消息，还是那副疏远又礼貌的语调：
“理查德总好，能不能请问一下，具体是哪些主播呢？”
理查德答：“手哥，你应该听说过的，最近他那个全体起立很火的。”
过了三分钟，雷渊的消息姗姗来迟：
“没问题的，手哥和我们Polite也算有点交情，Polite还想麻烦凯文总给手哥带句问候。”
理查德奇怪，把手机推到凯文面前，凯文困惑道：“什么话？”
对面的声音也从雷渊沉稳的声音，变成了众人耳熟的清亮又带着点嚣张的声线：
“麻烦帮我跟他说：爸爸也想你。”
凯文两眼一黑，又晕过去了。
第062章 都是奇葩
在确定手哥代表斗虾参加线下试训后, 斗虾又向线下试训倾注了更多资源：
试训选手到场当天，斗虾安排了几个娱乐主播担任主持人，带着摄影师搞了一波现场直播。
妖娆的男主播一把挽住雷渊的胳膊, 活跃气氛道：
“各位家人, 我身边就是重燃俱乐部的雷总，雷总是不是很帅？大家把帅打在公屏上, 好不好？”
公屏上顿时飘过一片帅，夹杂着几个显眼包发的[Daddy]和[老公]。
女主播把他胳膊拽开，起哄道：“你快把手拿开，万一害了咱们雷总跪搓衣板，你负责呀？”
男主播明知故问：“啊搓衣板？雷总结婚了吗？”
雷渊局促：“还没有。”
男主播回呛道：“你胡说什么呢，谁能让我们雷总跪搓衣板啊？”
弹幕顿时飘过一片：
[CP粉大军集合！！！何姐粉丝集合！！！]
[Polite大大有人抢你老公啦！]
[？你凭什么预设Polite在下面，CP可拆不可逆拔刀吧。]
[看雷总表情，这次我是嗑到真的了！比我兜里钱都真！]
女主持瞟了一眼弹幕, 挑事道：“雷总, Polite大神在哪里呀？”
雷渊会心一笑：“哈哈，他在调试设备准备试训，稍后我带大家去我们的训练室。”
一番调笑后，眼见直播间热度起来了, 男主播言归正传：
“好了好了，我们不闹了啊。有请雷总为我们介绍一下今天线下试训的流程。”
雷渊正色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试训, 而不是比赛, 所以今天的重点不会是决出胜负, 而是筛选符合我们风格的成员。”
男主播：“在很多观众看来, 重燃战队都非常神秘, 雷总能否介绍一下战队现有的成员呢？”
雷渊笑道：“目前我们正式签约的队员，只有Polite。其他队员会在下赛季开始前和大家见面。”
女主播趁机起哄道：“所以俱乐部现在只有雷总和Polite两个人对吗？”
雷渊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眼看弹幕又疯了, 女主播眼疾手快挑出了一条：
“雷总，有观众问重燃俱乐部是不是夫妻店，你怎么看？”
男主播起哄：“肯定不是啊，明明是夫夫店。”
虽然炒CP雷渊也同意，但他可没想到对方的问题如此奔放，顿时愣了一下：无论承认还是否认，似乎都会有负面效果。
所幸他反应极快：
“我和Polite虽然都有入股，但是重燃的股东其实很多，重大决策会按照公司章程进行。”
“另外，我们也计划推进员工持股计划，我们不仅会和选手签署正式的劳动合同，而且会让每个选手都能持有部分俱乐部股份。”
“我们计划和选手签署的劳动合同，条款上包括”
弹幕画风大变：
[法硕考研党哭了，为什么有知识歹毒地进入我的大脑？]
[你这个年纪，你看得进电竞直播？]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我这就把斗虾卸载！垃圾软件，影响我学习！]
男女主播：两脸懵逼.jpg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嘲讽咱们黑心吗？”醉歌战队老板把手机拍在桌上。
自从热望被起诉，联盟内其余俱乐部都是风声鹤唳，生怕有选手也心血来潮要起诉。
等到重燃俱乐部成立，就更有无数双眼睛仇视着这位搅局者。
战队经理战战兢兢：“他他说得肯定是热望啊，和咱们没关系。”
经理突然又想起来点什么，如释重负道：
“而且，之前李柏不也吆喝着他是劳动合同，不让打比赛就解约，我们也让他上场了呀！这肯定和咱没关系。”
闻言，醉歌老板脸色更加凝重：“李柏连高中都没毕业，你以为他能认得什么劳动合同？”
“李柏可能也和这个雷总有交集？”经理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可是醉歌的吉祥物啊！事关好多代言合同！
但转念一想，他又自我安慰道：
“不对不对，李柏就在咱基地呆着呢，也不可能去试训啊。之前那人，我也拿给教练看了，都说不是他！”
老板面色稍缓：“盯好李柏，不然你和他一起滚！”
两个楼层之外，李柏在寝室调整好外设，给自己做手操。
今天他也要试训，按照要求理应线下参加。李柏不敢露面，他和醉歌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现在暴露会有很多麻烦。
好在重燃很通人情，把唯一一个请假机会给了他。
李柏心中清楚，没有人比顾斯更了解这个游戏。虽然他一直不承认身份，但对方应该早已了然。
即便如此，重燃还愿意屡次三番给机会，李柏也感受到了诚意。
李柏打开斗虾直播，恰好看到雷渊念经。他本来应该听不懂的，但经过上次的合同风波，他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
——电竞选手竟然能当俱乐部的小老板吗？
李柏顿时心如擂鼓，这简直颠覆了他对行业的理解！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正当此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正是顾斯。
顾斯：[孤独的老实人，够有诚意了吧？]
李柏内心纠结许久：[说句实话，你觉得雷渊这人怎么样？]
顾斯：[他真的是个好人。]
李柏虽然是个老实人，但对于好人卡还是很熟悉的，他顿时明白了：
雷渊是个好人，但是顾斯对他确实没意思！但对方是个好人，说明没有强迫顾斯做什么。
圈里都是瞎扯！
上次顾斯电话里吞吞吐吐，这次终于说得清清楚楚，李柏心情大好：他异父异母的亲弟没被欺负。
李柏：[那就好！试训我参加！你要开个视频验证吗？]
顾斯刚红着脸在对话框打出一句：[是个能共度一生的好人]。
正犹豫发不发，李柏已经痛快答应了。
顾斯以为对方懂了，立刻删掉这句话，回了一句：[你有什么好看的？]
*
试训开始，每个选手上机前，都要接受主持人采访。
此刻直播画面中央是一位穿着工装的大哥，面相朴实，有点局促。
女主播：“这位选手您好，麻烦介绍一下自己。”
大哥：“我的账户是‘闪电游魂’，我玩得位置是狙击手，我本身是电工我、我还要说点什么吗？”
男主持点头：“这位电工师傅，您的着装很有个性，请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哥：？
大哥挂着满脸问号推开了训练室的大门，说是训练室，此刻也就面对面摆着两台电脑。
顾斯坐在其中一台后边，看见对方的着装也愣了一下。
但他转念一想，这位“闪电游魂”的基础操作粗糙，却能时不时爆发出极其精妙的微操，会不会就是和职业相关呢？
顾斯顿了顿：“请坐。”
大哥见了顾斯也不激动：“小伙子长得很帅啊，你也打游戏啊？”
顾斯都做好迎接狂热粉丝的准备了，闻言也愣了：“你不认识我？”
大哥困惑：“我以前给你家修过电表吗？”
顾斯皱眉：“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来试训还是来修电表的？”
大哥：“试训啊，必须试训！我报名的网页说，只要入围最后一轮，不仅能报销来北城的食宿，每人还有五万块钱哩。”
大哥：“小伙子，你也试训？悄悄问一句，食宿费你收到了不？”
顾斯莫名出了一把冷汗：“我是来给你试训的。”
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后，试训终于开始。
在顾斯精妙娴熟的操作面前，“闪电游魂”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
试训的目的不是取胜，而是考察，顾斯不急着击杀他，而是举枪朝他身侧开了一枪。
“闪电游魂”将将闪开，却还是被扫掉了20%血量，简直看不出一操作。
大哥：“小伙子，你好凶啊，比我之前遇到的都凶。”
说着还隔着电脑给顾斯比了个大拇指。
顾斯擦了一把冷汗：“躲开我的子弹。”
说着又开了一枪。
对方还是没完全躲开，又被扫掉20%。
顾斯有些怀疑此人前几轮并非亲自动手，但是刚才那草率的操作却又和视频如出一辙，顿时有些纳闷。
“怎么，是我逼得不够紧吗？”顾斯扬唇笑了笑，看着像某种恶魔：
“这几枪，就要要命了哦。”
顾斯不再留有余地，向对方的脑袋连开三枪，角度刁钻，瞄得很准。
就在他都以为“闪电游魂”必死无疑时，三发子弹飞驰而过，对方的血量竟还是停在60%！
对方的角色看起来只是抖了一下，但竟然精准地躲开了顾斯的射击。
大哥也惊出一脸汗，看向顾斯：“小伙子，你这也太狠了啊，吓死我了！让我想起我师傅了！”
顾斯：“你还有师傅？”
大哥：“哪个电工没有师傅？我以前接导线接慢了，我师傅就拿擀面杖敲我！”
顾斯似乎有点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了，冷冷道：“再来。”
这次，他和对方拉开距离，武器换做重狙。
来自昔日“世一狙”的子弹破空而来，冯一电本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一瞬间里他不仅想起来自己的师傅，还想起了没报销的八百块钱。
不能死！
冯一电再次大爆手速，竟又一次闪开了顾斯的攻击。
“不行了小伙子，”冯一电汗流浃背，“我这个手速啊，现在怕是能拿电工大赛第一，我师傅他在天之灵一定会满意的。”
顾斯终于明白了，此人游戏玩得颇少，手速是在“接导线”中练成的，只有在他陷入紧张之中，才会爆发出惊人的微操。
一切都说得通了。
见顾斯不说话，冯一电紧张道：“我的食宿费，还能报销吗？”
顾斯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冯一电。”大哥尴尬地挠了挠头，“食宿花了八百。”
顾斯：“你出门找那个戴眼镜的。”
送走电工大哥，顾斯长吁一口气，他很确定，这样精妙的微操在职业联赛中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但是，他的内心也难得忐忑：基础操作的粗糙，真的能弥补吗？
正当他思路纷乱，又有一人走进训练室。
这人是个青年，背有点驼，进门后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顾斯甚至觉得他是来偷电脑的。
但是对方也不怯场，主动来和顾斯握手：“Polite大神，久仰久仰，我叫曹句，曹和艹听起来差不多，我朋友都喊我苟苟。”
顾斯一瞬间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曹句也不客套，举起顾斯的手就在他手心写：“是这个曹操的曹，句号的句。Polite大神手保养得好啊”
顾斯连忙抽回手，他又开始出冷汗了：“试训吧。”
等到登陆游戏，顾斯立刻意识到，这位有点猥琐的青年，就是之前雷渊说得那个医疗兵。
他是怎么发现的？
试训开始五分钟了，顾斯竟然找不到这人的人影！
第063章 英雄老矣
第一天试训持续了足足六个小时, 为了战术保密，雷渊并没有允许斗虾直播训练室内的种种。
因此，众人只能在直播间看见游戏画面, 无法见证顾斯一身身的冷汗。
等到试训结束, 顾斯推开训练室的大门，冯一电和其他几个候选人还没离开, 坐在门口和雷渊及两个主播闲聊。
“雷总啊，”冯一电看起来心情不错，估计是雷渊已经给他报销了食宿：
“我觉得咱们这个基地的走线不太好，如果有竞争对手捣乱，很容易断电”
雷渊：“没事的，打比赛有固定的场馆，并不是在基地打。”
冯一电：“原来如此！我真怕打着打着断电了，联盟真是有智慧。”
雷渊平静点头：“是啊, 很科学。”
众人：雷总你是不是太淡定了
听见开门声, 众人看见顾斯最后从训练室走了出来，他的的T恤后背湿了一片，头发也乱糟糟的。
冯一电和雷渊相谈甚欢，毕竟能对上他脑回路的人不多见, 对顾斯兴冲冲道：
“帅哥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那屋是不是空调有问题, 我帮你看看？”
估计是被你们吓得两位主播之所以加班, 就是为了等直播采访顾斯, 此刻也顾不上吐槽, 立刻冲上去围住了顾斯。
这可是斗虾花了半个亿签下的大明星, 阔别公众视野超过三个月，此时露面无疑能给平台带来爆炸流量。
“Polite大神, ”女主播满眼星星，“真的好久不见啊，你还是那么帅！”
本来已经沉寂的直播间，在顾斯的脸出现的一刻，瞬间沸腾起来：
[老公，咱们孩子都半岁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看看！]
[我作证是真的，爸爸么么想你。]
[Polite几个月不见怎么憔悴了，但人又好像胖了点，好奇怪。]
[莫不是纵//欲过度了？]
[楼上的你去打一天试训试试？我老公明显是累了好吧。]
顾斯人设不倒，对着镜头冷冷道：“嗯，好久不见。”
男主持接话道：“请问Polite大神怎么评价这次线下试训的选手？对未来重燃战队征战职业联赛有没有信心？”
顾斯嘴角颤动：“嗯都很有特色，无论是打法还是性格。”
看过选手赛前访谈，观众都心领神会，顿时一片[哈哈哈]和[心疼Polite]就飘了过去。
期间还有黑粉刷的[老弱病残]，看起来也颇为显眼。
顾斯也能看见弹幕，他的情绪很快平稳下来，目光灼灼道：
“没有谁是天生的职业选手，所以大家也不用心疼或嘲笑我。”
“但无论如何，对于联赛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冠军。”
他又侧过头看了雷渊一眼，对方坐在不远处，浅笑着微微颔首。顾斯又补充了一句：
“不仅是国内冠军，还有世界冠军。”
弹幕里无论粉丝还是黑子，听了这番话都热血沸腾，弹幕活活把直播间挤出卡顿。
一看人气值快和总决赛媲美，男主播抓住机会，想再问顾斯几个问题，譬如对热望出局的看法，但都被顾斯无视了。
“就这些吧，谢谢大家。”顾斯对镜头轻点下头，转身离开。
对于顾斯的风格，两位主播都熟悉，但看着他潇洒离开还是有些惊讶：
他可是职业选手，因为热望的骚操作生生耽误了一个赛季的宝贵时间，换做任何人，恐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批驳不义之举。
但是顾斯对此事从未发声，似乎伴随那纸判决，一切往日的爱和恨和无奈都随风而去了。
只有雷渊知道，顾斯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屑。
等众人散尽，雷渊跟着返回顾斯的房间。顾斯靠在电竞椅上，雷渊蹲在一旁耐心地帮他做手操。
“今天试训感觉如何？尤其是我推荐那几位。”
雷渊笑着明知故问，他和冯一电、曹句等人交流下来，能感觉这几位不仅打法清奇，性格也有特点，顾斯怕是很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顾斯叹了一口气，难得爆粗口：“真特么奇葩。”
雷渊试探：“那你觉得怎么样？比赛以后都是你来打，不要被我的想法影响。”
顾斯笑了笑，神色略显疲惫：“我都觉得奇葩，其他人只会觉得更难应对。”
“身处险境，更要出其不意，对吧雷总？”
*
虽然要有奇招出其不意，但国内加国际赛，一个赛季一支战队至多要打六七十场比赛，光想着出奇制胜并不科学。
好在第二天的试训者相比第一天正规许多：无论是陈默声，还是李柏，甚至是走后门的手哥，都不是没听说过Polite大名的纯愣头青。
顾斯这一天抵达训练室更早，今天他不会再以锻炼对方操作为主，而是要用职业赛场的标准对待。
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瘦削少年，男主播照常抛出问题：“这位选手您好，麻烦介绍一下自己。”
对方没有回答。
男主播追问道：“请问你在海选中的代号是什么，和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陈默声：“嗯。”
试图救场，女主播妩媚地冲陈默声眨了眨眼：“小弟弟不用紧张哦，请问你觉得相比昨天的选手，自己实力如何呀？”
陈默声甚至没抬头看她：“嗯。”
两位主播：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jpg
观众笑疯了：[这就是yes or no选or的高手！]
尴尬的采访终于结束，陈默声迫不及待地推开训练室的大门，看见顾斯坐在对面的电脑后边。
“来了啊，今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顾斯笑着招呼了他一声。
陈默声：“嗯。”
两人默契地不再交流，但载入游戏后仅仅五分钟，弹幕却变得十分热闹：昨天看了一整天教学局，今日一战终于有了职业风采，让人直呼过瘾。
在保级赛惨败后，陈默声一日未曾休息，辗转在排位和训练场苦练。
顾斯那日的话语镌刻在他的脑海中，宛如电击一般提醒他：要变得更强大、更灵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场1v1双方都发挥出色：
陈默声正确预测了两波顾斯的走位，惊险一狙复现了揭幕赛的紧张热血。
在被顾斯破开埋伏后，也没有直接一溃千里，而是适时而动，不知疲倦地给对方制造麻烦。
顾斯的反应同样精彩，已经完全适应了自由人位置的他，打法灵动、反击凶狠。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虽然身在巅峰却没有固步自封，在陈默声的枪下，他也用一套极其漂亮细致的微操，打出冯一电招牌的抖动。
陈默声呆了一下，他深知这招对手速和时机判断要求颇高，没想到顾斯在不到一天之内就学会了！
陈默声双眼睁大了几分，他为自己的学习能力感到自卑，但顾斯险些致命的一枪又把他带回现实：
菜就多练！
陈默声咬紧牙关，继续与顾斯缠斗。
电脑的另一侧，顾斯的掌心也出了薄汗：
虽然他的手速依旧冠绝联盟，但那样极快速的爆发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肌肉隐隐的酸痛提醒着他，这招虽然极强，在职业赛场上却并不适合由自己使出：他要肩负起全队的节奏，不能仅仅为了漂亮的一招彻底爆发。
如果我能回到十八岁该多好？顾斯大脑里没来由地闪过这个想法。
所有职业选手都曾这样想过，但岁月如逝水难追，谁都无法避免这声沉重的叹息。
顾斯冷笑一声，把伤感从脑海中赶走。自知不宜纠缠太久，他抓住陈默声走位的一点漏洞，果断开枪结束了这局对决。
双方的表现都十分精彩，顾斯甚至听见了训练室外有人喝彩。
他若无其事地放松双手，抬眼看向陈默声，迎接他的依旧是沉默。
“进步很大。”顾斯如实点评，“但是操作还是不够细致，在我击杀你之前，至少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杀你。”
顾斯难得耐心道：“在比赛里，不能为别的想法分神，只想着一定要赢就够了。”
陈默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双唇颤抖，许久后蹦出一句：“你也是。”
顾斯一愣，然后失笑：“我在想如果能回到你的年纪该多好。”
陈默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推门的瞬间，陈默声心想：他要像十八岁的顾斯一样，战无不胜。
正当他握紧拳头，提醒自己牢记此时的心情，却被一阵刺耳的人声干扰了心绪。
“诶哟雷总，这个就是之前杀队友那位啊？你们的筛选标准也太松了。”
不用猜，来人正是手哥，他穿紧腿裤豆豆鞋，腰间的H锃光瓦亮，比直播间看起来更像精神小伙。
斗虾把他加在名单中间位置，正好就在陈默声后边，不知是否也是为了搞出点热度。
雷渊轻笑道：“职业战队选人，唯一的标准就是赢。”
手哥听出这话里的嘲讽，反驳道：“要是没人违规杀队友，我也能赢。”
雷渊叹气道：“可惜我有洁癖，眼里看不得脏东西。”
在雷渊这吃了亏，手哥又试图在陈默声这找回场子，然而几句冷嘲热讽过后，陈默声好像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两处吃亏，手哥愤懑地开门走进训练室，看到顾斯那张道貌岸然的帅脸，觉得更加生气。
“诶呀，Polite大神好久不见。”手哥阴阳怪气走上前，“没想到我一个破主播，现在也有机会和您面对面打游戏了。”
顾斯笑：“之前没教育好你，是我的不对。”
第064章 律师返场
“不是我说, 你的表现是不是有点过于菜了？”
手哥前脚走出重燃俱乐部，凯文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听到对面高高在上的训斥，手哥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马呢, ”手哥第一次敢对凯文爆粗口, “是谁非要让我挑战Polite，是谁说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凯文还在医院里, 本来声音有点虚弱，听到连手哥都敢对自己开腔，嗓门也拔高了几分：
“我的前提是你好好打，谁知道你见了他就吓破胆了？你那是被打败了吗，你吓尿了自己跳楼，输了怪谁？”
手哥刚才查看自己的直播间，短短半小时掉了一万多粉丝，心疼得滴血：
“我要是不跳楼, Polite那厮连个全尸都不会给我留, 那一串子弹不得把我打成筛子？”
凯文气不打一处来：“游戏里还留个全尸，你还要投胎是吗？”
这次线下试训，手哥是代表斗虾主播的门面，平台也给了不少曝光, 但他那套花架子在顾斯面前不堪一击。
凯文说得不错，如果打得足够精彩, 那么输给世界冠军没什么好苛责的。
但巧就巧在地图正好是殒命大厦, 整个游戏唯一一张能跳楼的地图。
手哥被顾斯一路逼到绝境, 觉得被对方打成筛子太丢人, 直接选了跳楼。
这在主播圈是基操, 甚至还有主播靠跳楼整活搞节目效果，但是手哥没顾及的是, 这张地图在职业圈同样意义非凡。
三年前，韩国某黑马战队在世界赛对上热望，恰好也是这张地图。
那场顾斯随队打游击战术，黑暗中宛如幽灵般的甩狙把对方突击手心态打崩。由于队内没及时发现，突击手又是个新人选手，压力太大直接跳楼认输。
结果这场比赛被全世界观众钉在耻辱柱上，视为没有竞技精神的反面教材。不仅新人突击手，全队首发都因为没及时制止他跳楼被喷到退役。
因此，职业圈无论选手还是粉丝，都知道游戏里跳楼约等于职业生涯跳楼。
手哥万众瞩目下这一跳，自然是被直播间留言骂得狗血喷头。
不仅他的粉丝在骂，围观试训的路人在骂，就连其他主播粉丝也赶来，骂他逗乐斗虾主播的脸。
手哥热血上涌，对着手机大喊：“我特么就是投胎也拉上你，你个收钱不办事的杂//种，有什么资格教育老子？”
凯文不甘示弱：“就那么点钱，连这个线下试训的机会都不够，老子真是瞎了眼帮你。”
手哥冷笑：“呵呵，那就让你老板决定算不算小钱吧。”
听手哥要鱼死网破，凯文的气势弱了几分，嘴硬道：“你给钱我收钱，我完了，你会有好果子吃？”
手哥冷笑：“我是在给平台赚钱，但你只是个拿工资的，你说呢？”
电话传来挂断后的提示音，手哥的话宛如冰水灌顶，把凯文浇得透心凉。他明白对方说得很对，受贿这事如果曝光，他一定是最倒霉的。
不仅要丢饭碗，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眼见手哥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凯文一把拽掉针头，慌忙地从病床站起来：他要去把这杀千刀的瘪三解决！
他起得太急，情绪又激动，头又有点晕。赶来的护士被他一把甩开，正当此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凯文一看，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赶来的护士匆匆捡起手机，看见两条消息：
雷渊：[凯文总，真不好意思。刚才打电话声音有点大，我们这正直播呢，一不小心录到了一点。]
雷渊：[语音消息30s]
所有候选人离开后，雷渊推门走进训练室，把录音放给顾斯听。
雷渊笑：“这别墅风水不错，刚搬过来就压死两只小鬼。”
顾斯正活动手腕，听着录音里手哥的歇斯底里，冷笑一声。
雷渊看出他的疲惫，蹲下身帮他做手操：“猜猜谁录得？”
顾斯仰起头：“他们还犯不上雷总亲自跟踪吧。”
雷渊轻揉顾斯的手腕：“陈默声发来的。”
“哦？”顾斯抬眉：“这小子虽然不说话，但心思密着呢。跟你一样，心脏。”
雷渊摇头：“我心脏里装的都是Polite大神，脏不起来。”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和最后一位约的试训时间：“今天说不定还要对付真心脏的呢。”
最后一位试训的自然是李柏，担心被俱乐部刁难，他只能线上参加。
在确认雷渊是个“好人”后，他也坦白了假身份报名的事实，雷渊对此没什么意见，此刻坐在顾斯旁边观战。
顾不上雷渊在说谁心脏，游戏已经开始，地图是运输货船，顾斯很快进入状态。
虽然李柏走位飘逸，但是顾斯的走位也毫不逊色，两人在甲板一照面便打出一串游龙般的火星，然后又很快隐匿在船舱之中。
几轮对抗下来，观众只看见两道黑影伴随着华丽的火线碰撞又消散，就连雷渊都有些目眩。
“老李，这么打就暴露了啊。”
顾斯闪进控制室，堪堪躲过一枪却还是被扫去10%血量，开口对挂着微信语音的李柏笑道。
棋逢对手，李柏也打出了狂性：
“那不至于，我要是发挥全部实力，你早被送走了！”
顾斯操作角色侧身反击，把那10%的血量优势又打了回来，嘲讽道：
“这么菜，确实不是真实水平。”
两人嘴炮打得火热，另一头醉歌战队经理看着直播，心里也是火急火燎。
“这真不是李柏吗？”他看向一众被他召集来的教练和助教：
“你们要是认错了，我可是要丢饭碗的！”
教练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拿个准话：
虽然“孤独且老实”走位风格确实很李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斯太强，他们又觉得这人水平稍差了一点。
“应该不是，”一个年轻助教开口：“柏哥应该能避开刚才那下偷袭。”
总教练瞪了他一眼：“对面可是Polite，刚才那下角度刁钻，我看谁来也躲不开！”
经理怒了：“你们能不能拿个准话？如果是李柏，我现在就去把他网线拔了！别想试训，休想！”
话音刚落，他好像顿悟了什么：“对啊，这是直播，我去把他网线拔了，不就清楚了！”
助教拦住他：“哥，网线拔了全基地都要断网，万一研发那边有数据还没上传呢？”
经理陡然站了起来，斗志不减：“那我去把他寝室电闸拉了！”
看着经理一路小跑的背影，几位助教摇头：他们都是为了竞技梦想入行，咋总是摊上这群low逼？
另一边顾斯和李柏交战正酣，正当顾斯准备一枪锁定胜局时，游戏莫名卡顿了一下，然后系统提示：[对方已下线。]
顾斯费解：“你这是不能跳楼，所以直接退游了？”
李柏的声音也困惑：“我这怎么突然停电了？基地从来没停电过啊”
雷渊轻叹：“你看，真的心脏来了，可惜竟然只是冯一电水平。”
顾斯一脸懵逼。
雷渊揉了揉他的头发，接过手机：“老李，好久不见。”
李柏同样一脸懵逼，猛然听见雷渊的声音，慌不择言：“好人总你也在啊。”
顾斯捂脸。
雷渊笑：“我不一定是好人，但坏人估计要到了。”
雷渊话音刚落，就听见敲门声遥遥传来，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房门猛然打开，走廊的灯光晃得李柏睁不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基地停电，是只有他被断电了。
经理一手举着手机，画面正是重燃试训的直播间。他身后站着不少人，李柏认出其中有教练和老板。
经理一身戏瘾，顿时声泪俱下控诉道：
“老李，我们醉歌也算带你不薄，十年情谊还比不过一个新战队？”
“你说要打比赛，我们也让你打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们！”
李柏顿时产生一种被捉奸的错觉，他光棍二十几年，实在没有应对经验。
尴尬中，雷渊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各位好，我是李柏先生的律师，有问题可以和我沟通。”
律师如今在联盟是个敏感职业，经理一听狠狠瞪了李柏一眼，精神顿时高度紧张：
“这是我们俱乐部内部的事，家丑不可外扬，你先挂了吧。”
雷渊颇具磁性的声音传来：“李先生正好委托我和贵俱乐部谈劳动合同，不如就今天？”
经理正准备冲进屋里把电话挂了，身后一人拦住了他。经理侧过头一看，正是醉歌老板面色铁青站在身后。
“律师好，我是醉歌的董事长，我姓吴。”醉歌老板冷冷开口。
“吴总好，”雷渊笑了一声，“我主要是想聊聊合同到期不续约的问题。”
吴老板垮着脸，气势压得李柏都有些汗颜：“李柏是我们醉歌的重要选手，是我们战队的象征，合同到期之后我们要续签。”
雷渊依旧平静：“这个恐怕不是您可以单方决定的，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四条”
不待雷渊说完，吴老板不耐烦道：“你个律师懂什么俱乐部运营？我还要告诉你，他现在合同还没到期，悄悄去参加别的战队试训，算不算违约！”
看着老板声色俱厉的样子，李柏有些动摇，他之所以假身份报名，就是害怕俱乐部的阴招。此刻，他甚至想自己把电话挂断，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雷渊又轻笑了一声：“您说笑了，这怎么能算违约呢？”
“倒是贵俱乐部赛季初有些行为，似乎违反了劳动法”
吴老板和雷渊紧接着又是几轮交锋，顾斯在一旁好整以暇听着，感觉精彩程度不亚于他和李柏的对局。
不同之处在于，对方语气越来越急，雷渊却还是笑得像朵花，姿态优雅。
真是心脏。顾斯在心里默默点评了一句。
几轮交锋下来，吴老板愣是没在雷渊那里讨到一点好处，身后还站着一群下属，他更觉得烦躁。
“您别跟律师斗嘴皮子啊！”经理在一旁提醒道。
吴老板恍然大悟，略作思考后开口道：
“这位律师你姓什么？刚才聊了聊，觉得你专业水平还不错，或许我们以后公司业务也能合作。”
硬的不行，那砸钱总行吧，俱乐部总比选手财力雄厚，相信没有律师会傻到得罪潜在大客户。
电话那头的男声又笑了一下：“过奖了，我姓雷。”
吴老板两眼一黑。
第065章 你多补补
如果不是此时重燃的别墅近在眼前, 李柏从未想过，离开醉歌会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一个月前，醉歌吴老板和雷渊电话里一番切磋后, 法务部又软磨硬泡地找了几次麻烦, 但是雷渊似乎真的很有水平，最终自己真的无痛无伤地离开了。
顾斯和雷渊下楼迎接李柏时, 看见他杵在原地对着别墅楼发呆。
“发什么呆呢老李？”
顾斯热络地接过行李，雷渊哪里敢让这么金贵的手拎包，赶紧又接了过去。
“没什么，”李柏被他拍了一把才回过神，不无叹息道：
“七年前醉歌从网吧搬进别墅的时候，我们还庆祝来着。”
“突然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大家都变了。”
“我刚离开热望的时候也这样，”顾斯宽慰他, “没事的, 抓紧训练吧。”
可能真是要奔三了，李柏怀旧起来喋喋不休：“我总想起七年前，我们”
顾斯无奈，指了指不远处的雷渊：
“七年前你们老板帮你拎包了？”
李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这才注意到那高大提拔的背影。他之前只在微博里见过雷渊的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雷渊不想打扰二人叙旧, 但听顾斯提到自己, 还是转过身来, 冲李柏挥挥手。
李柏看着这人虽然身材高大, 但长相斯文至极——
反光的金丝眼镜、高挺的鼻梁、清晰锋利的薄唇, 虽然从任何审美来看都很英俊，但自带冷漠疏离的气质。
长得不是很像好人李柏在心里默默点评, 但嘴上还是客气起来：
“雷总好，我这点事麻烦您好几次，真是不好意思。”
李柏快步走向前，想拿回自己的行李：“怎么说您都是老板，这不合适”
雷渊常年健身，这点行李随意就背在肩上，对李柏笑道：
“老李别这么客气，以后继续喊我小雷就行。嗯，喊好人也行。”
李柏从没见过帮员工拎包的老板，一时间更担心得罪人：“雷总，那真的不行！”
“让他拎呗，他一身牛劲没处使。”顾斯在身后略带嫌弃地说了一句。
老李一听，皱起眉头冲顾斯使了眼色，但也没当面说什么，继续去抢雷渊肩头的行李。
两人互相客套着，没几步就走进了别墅。
别墅一层如今还空空荡荡，雷渊诸事压身分身乏术，还没来得及装修一下俱乐部门面。
“雷哥！我看中一个雕像，就放在咱这门厅，洋气！”
雷渊刚走进门，缪梧新就迎了过来，要展示他精挑细选的后现代雕塑。
“多少钱？”看着那莫名其妙的3D打印外形，雷渊不敢轻易答应。
缪梧新激动道：“不贵，八十多万！你觉得可以，我直接下单就成。”
“别别别，”雷渊捂脸，“别破费，门口就挂上俱乐部名字就行。”
“雷哥，”缪梧新一脸真诚，“我特别佩服你这么节俭，你是有崇高精神追求的人。”
我这是穷的雷渊克制住张口的冲动，只是冲缪梧新淡淡一笑。
如今战队选手已经基本敲定，其他人还在收拾行李，只有缪梧新已经搬进来。
雷渊本来担心娇贵的富二代适应不了，结果就看着他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天天张罗着要出钱买这买那。
“欸，MIU也在呀。”
李柏紧随其后进门，看见缪梧新还有点惊讶。他最近刚下定决心加入重燃，对其他队员的情况不甚了解。
“柏神，你来啦！”缪梧新当然是很热情，冲过去就给李柏一个拥抱。
“你好你好，”李柏有点局促，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就闪开了。
他在赛场和栖梧交过手，但和缪梧新也只是点头之交。
虽然成名多年，但李柏总觉得自己出身寒微，一年几百万的薪水远不足以填平阶级的鸿沟。说不自卑，那是假的。
等到了宿舍安顿下来，李柏才给顾斯发消息：[你跟雷总说话的时候客气点。]
刚一把推开雷渊的顾斯：[？]
顾斯：[都说了不用跟他那么客气。]
李柏：[毕竟是你老板，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给你小鞋穿呢？]
顾斯：[那他等着跪键盘吧。]
李柏：[？]
李柏长叹一口气，他可以算是看着顾斯长大，对他这倔脾气深谙于心。
不行，得找机会教教他和老板相处的道理，李柏一边想着，一边给顾斯发了几个链接：
[在单位里如何与领导相处，超级干货！]
[与领导相处的四条真理，句句说到心坎里。]
[年轻人该不该讨好领导？]
不一会，顾斯回了一个链接：
[驯服一个男人的最佳方法：得寸进尺。]
李柏：[？]
很快到了傍晚，李柏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缪梧新：
“柏神！庆祝你来，我点了小龙虾，下楼一起吃。”
李柏跟着他下楼，坐在饭桌边等了十分钟，还不见雷渊顾斯。
“雷总和小顾呢？”李柏心里泛起不良的预感。
缪梧新兀自大快朵颐，挤眉弄眼道：“过两天人就要多起来了，也怪不方便的，他们可能在抓紧时间吧。”
李柏皱眉：“抓紧时间做什么？”
缪梧新露出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表情：“抓紧时间做啊。”
李柏觉得和富二代有代沟：“做什么啊？”
缪梧新有点崩溃了：“做喜欢做的事。”
李柏豁然开朗：“在打游戏啊，你直说啊！对了，雷总以前也是电竞选手来着，没想到现在还这么喜欢游戏，也是难得。”
缪梧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猥琐了。
两人沉默地消灭了两盆小龙虾，正当此时雷渊终于下楼了。
李柏看他一手扶着腰，发型相比白天凌乱了些，神情却不见疲惫，想必是打游戏坐的太久了。
“雷总，辛苦了，”李柏立刻起身，一路小跑把多的小龙虾端出来，“玩了这么久太辛苦了，吃点补补。”
听到“玩”和“补补”，雷渊的脸难得红了，抬手把发型又弄乱几分。
顾斯和他说过，已经跟老李说明白了，雷渊本来还担心他太保守接受不了。
没想到，这老李看着瞻前顾后，怎么比缪梧新都奔放？
“咳咳，不用这么客气，”雷渊都有点害羞了，“不能说是玩，我们都很认真的。”
李柏心领神会：“是啊是啊，雷总风采不减当年，那肯定不是玩，是激战。”
看着缪梧新憋红的脸，雷渊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从李柏手中接过小龙虾，雷渊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给顾斯拿上去吧，他有点累了。”
李柏心想不妙，和老板打几局游戏就喊累，那不得罪人吗？
李柏连忙开口：“他不累的，肯定还能继续。”
雷渊：？
看着雷渊困惑的表情，李柏又担心自己坑了顾斯，找补道：
“放在几年前他肯定没问题，都是职业的嘛，这两年也有可能精力下滑了，毕竟年纪”
雷渊声调都高了几分：“他是什么职业的？”
李柏：“以前是狙击手，现在是自由人啊。”
缪梧新实在忍无可忍，爆发出杀猪般的笑声，溅了自己一手油。
雷渊满脸黑线，终于明白李柏误解了什么，脸上的红晕褪了。
他也不好意思解释，只能淡淡道：“好，如果他有精力，我们再继续吧。”
说着端着小龙虾上了楼。
李柏转过身看向缪梧新，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你笑啥？”
缪梧新浑水摸鱼：“柏神，你也不用这么主动吧。雷哥人很好的。”
一听这话，李柏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和小顾一样，对怎么和老板相处一点觉悟都没有。”
他刚想拿出手机，把那几个链接也发给缪梧新，就看见别墅大门被打开了。
这别墅大门是密码锁，雷渊把密码都发给了他们，所以两人不至于惊慌，只是张望是谁到了。
“Silence宝宝到了啊。”缪梧新摘下手套跑到门口，“快进来，一起吃小龙虾。”
李柏也跟上来，门口立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瘦弱少年，低着头不说话。
他之前听说过这个新战队的狙击手，不过还没来得及交手，对方就去保级赛了。
“你好，我是李柏，之前是醉歌战队的突击手。”李柏做了标准的自我介绍。
少年还是不说话。
“柏神，这是Silence陈默声，以前百辟战队的狙击手。”缪梧新知道陈默声的性格，直接替他开口了。
等到三人坐下，李柏打量着陈默声，发现他穿的T恤都洗褪色了，头发也像自己拿剪刀胡乱剪的。
联盟里没有月薪低于三万的选手，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该这么节俭的。
于是，李柏受苦受难的经历让他立刻洞察，这应该也是个苦孩子。意识到这点之后，虽然对方一句话没说，李柏也觉得二人亲近了些。
李柏开口：“Silence你今年多大？”
缪梧新自动代答：“十八。”
李柏捂脸：“那你这么小出来打职业，爸妈都同意吗？”
这个问题缪梧新不知道，只能一起看向陈默声。
良久过后，陈默声回了一句：“孤儿。”
李柏和缪梧新沉默了。
虽然孤儿这个词在电竞圈有丰富的内涵，但他们还是同时领会了此时的含义。
两人都觉得有些为了陈默声伤心。
“好孩子，多吃点。”李柏只能把小龙虾往他那边推推。
陈默声思考了很久，再次开口：“谢谢。”
这时候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听起来有些奇怪，感觉走路的人一瘸一拐。
三人齐齐回头。
只见顾斯潇洒的狼尾倍显混乱，他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撑着扶手，不复平日的姿态。
“你这是怎么了？”老李被吓了一跳。
“没事，有点腰疼。”顾斯嗓子也有点哑，眼角还挂着点红痕。他看向陈默声：“怎么早到了这么多？都没去接你。”
陈默声也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神色如常：“不用。”
老李左看右看，越看越奇怪，怎么缪梧新和陈默声一点也不惊讶？
没人担心他被雷渊打了吗？？？
第066章 老弱病残
“情况就是如此。”雷渊低着头, 屋里灯光晦暗不明，叫人隔着金丝眼镜看不出情绪。
李柏神色凝重：“真就没有余地了？”
雷渊摇头：“恐怕没有了，这个决定我们是认真的。”
李柏叹了口气, 把脸在埋在手掌里。
顾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伸手敲了敲桌子：“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你们俩在鬼扯什么？”
“老李, 什么叫还有没有余地？”顾斯把李柏捂脸的手拽下来，“你是要让我分手还是要让我守寡？”
李柏摇头：“怎么会呢，我肯定希望你过得好啊。”
顾斯无语：“刚才不都说明白了吗？我现在过得好得很。”
“七年前分手的初恋回来了，我俩一起开俱乐部了，俱乐部一群老弱病残凑齐准备冲击冠军了。”
“以后会去国外领证结婚的。”雷渊补充了一句。
“我没说你过得不好啊，”李柏试图辩解，“这不是冲击太大我有点接受不了吗？”
“生米煮成熟饭了，认了吧哥。”顾斯拍了拍李柏的肩膀：
“下次看雷渊进我房间别嚷嚷要揍他, 主要是你又打不过, 有点丢人。”
雷渊摇头：“以后不会了，要给俱乐部纪律做出表率。”
李柏两眼空洞，许久后行尸走肉般点了点头。
在他来到重燃基地之后，对雷渊顾斯关系的误会持续了两天：缪梧新说跟他很难清楚, 陈默声根本不说话。
今夜，他本来想找顾斯沟通战术, 结果就眼睁睁看着雷渊拿钥匙打开了顾斯的房门。
一瞬间, 李柏脑中闪过无数老板和员工的社会新闻, 当机立断冲上去把雷渊制服了。
也不算是完全制服, 毕竟他转瞬就被雷渊眼疾手快地摁在了地上。
顾斯这才明白, 李柏是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于是一脸黑线坦白交代了。
虽然私人问题不该在战队内大肆宣扬, 但李柏终究算他半个哥，一直这么误会诸多不便。
“你要是实在不理解，就看这个补补课。”顾斯说着把何佳怡的同人文账号推给李柏，“她写得比较优美。”
看着李柏三观崩塌生无可恋的模样，雷渊清了清嗓子：
“好了，私人问题就说到这，咱们下去开会吧。”
今天是重燃战队成员齐聚基地的第一天，雷渊留出大半天让众人休整，晚上就要开会讨论之后的训练流程了。
三人一齐下楼，李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雷渊顾斯倒是面色如常。
“不会吧，第一天就被开除了？老板嫌我们食宿费太贵？”冯一电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把瓜子。
曹句眯了眯眼，摇头道：“啧啧，我看是有男女关系问题。”
冯一电两眼一亮：“苟苟，咱们俱乐部还有女选手？”
曹句：“根据我在学校吃瓜的经验，Polite像是”
“咳咳，”缪梧新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二人，“我们这是职业战队，你们能不能关注比赛？”
八卦也别当着面说，咱们私下讨论，缪梧新心想。
“是啊，”冯一电立刻坐直，放下瓜子，“我现在可是职业选手了，要精益求精、创新求变、言传身教。”
此时雷渊已在客厅中央站定，叽叽喳喳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雷渊也是第一次当老板，面对众人的目光，说不紧张是假的，只能模仿着脑海中王延斌的样子：
“冯一电这几个词用得很到位，从今以后大家都是职业选手，是电竞行业的标杆，确实要用这三个标准要求自己。”
雷渊继续拿腔拿调：“不如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三个标准的。”
冯一电深受鼓舞，大声回答：“雷总不客气，其实我说得是电工精神的三重境界！”
雷渊：？
算了，雷渊轻叹口气，放弃模仿老板的模样，变回他一贯的姿态：
“其实就是想说，欢迎大家加入重燃。”
“我们中有功成名就的明星选手，有联盟初出茅庐的新人，也有完全没接触过职业联赛的玩家。”
“无论如何，选择成为职业选手，选择加入我们这样一支全新的战队，需要巨大的勇气和信心。”
“这是人生重大的抉择，但你们选择了重燃。Polite和我都非常感激。”
缪梧新起哄：“感谢雷哥和Polite大神选择我们！”
有他带头，冯一电、曹句和其他两名昔日是替补的职业选手也放松下来，鬼哭狼嚎地感谢了雷渊和顾斯。
眼见气氛破冰，雷渊继续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收购了栖梧的联赛资格。所以下一赛季，我们会直接参与职业联赛的角逐。”
“这是一个很高的起点，是绝大多数新战队不敢想象的。”
“但是，这也是巨大的压力，意味着我们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要迎战全国最优秀的队伍。说是如履薄冰，毫不为过。”
冯一电适时喊道：“我要每天训练十二小时！我要拿冠军！”
曹句的眼睛也咕噜噜地转：“联赛冠军奖金大几百万呢。”
冯一电：“那雷总就不用为我们的食宿费担心了！”
缪梧新看不下去：“到底是谁跟你说雷哥付不起食宿的？我来买单都行！”
冯一电：“报销线下试训的食宿的时候，雷总查发票好严格！”
李柏叹了口气：“退役前拿个冠军就知足咯。”
“各位，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眼见着气氛热烈，顾斯终于开口了。
虽然畅想未来十分美好，但大家都知道，顾斯才是他们敢觊觎冠军的根本。他一开口，众人立刻安静洗耳恭听。
顾斯嘴角还带着笑，但他一旦说起游戏，总是让人很有压迫感：“大家觉得冠军好拿吗？”
方才还激情开麦的诸位都低头沉默，因为答案昭然若揭。
顾斯继续笑着提问，但众人都冒出冷汗：
“那你们觉得，影响拿冠军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李柏想要回答，但刚一张口，诸如团队、运气、实力、版本等等词语都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该说哪个。
最后还是没参加过职业联赛的曹句开口：“是努力？天道酬勤嘛。”
面对顾斯的目光，他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起来，虽然心里没有把握，但一般说努力总是没错的。
哪知道，顾斯开口就是：“至少在电竞行业，天道酬勤就是骗人的鬼话。”
这话说出口，连雷渊都露出些震惊的神色。
不是说不对，而是太对了，以至于大家都保守秘密般隐而不宣。
“三连冠的时候，我的每位手下败将，都每天至少训练十二小时。”
顾斯看了冯一电提出“训练十二小时”一眼，冯一电顿时想起了他那已故的师傅。
已经参加过职业联赛的几位都点了点头。
顾斯继续道：“如果努力就能拿到冠军，那冠军也太不值钱了。”
“各位，希望你们先想清楚一件事：职业赛场上，努力是最不值得夸耀的东西。”
顾斯眼里似有星光闪烁：“想通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长久的沉默中，不知谁先开口喊了一句：
“就先从努力做起吧！”
一言既出，众队员纷纷响应。
*
雷渊和顾斯的动员相当有用，第二天两点训练开始时，简陋的训练室里整整齐齐坐了八个人。
除了机位上的选手，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在其中走动——
为了节约成本，顾斯本来坚持不需要教练，由他自己来组织和安排训练。
但雷渊深知，日常训练需要的不仅是对游戏的深刻理解，这是个繁琐的行政工作，于是他兀自联系了原先热望的青训教练老周。
这人也是顾斯的老友，顾斯走后在热望受了不少刁难，因此收到雷渊的邀约欣然应允。
除了老周，还有几个原先醉歌的助教。在目睹经理断电捉奸的愚蠢操作后，对醉歌大失所望，最终追随李柏来了重燃。
虽然一切都在磨合中，但赛训团队就这么拼拼凑凑地建起来了。
这些天战队会先进行内部训练赛，由助教对各队员的优势劣势做出记录和分析，然后进行定点训练强化。
雷渊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见一切还算有序，准备转身离开。
虽然他也曾是职业选手，但他要尊重和顾斯之间的分工：他负责运营，顾斯负责赛训。
虽然万事开头难，但顾斯是个要强的人，并不需要他横插一手帮忙。
“雷律师！”
雷渊闻声回头，现在这么喊他的人不多，尚未习惯新身份的老周就是其中之一。
对上雷渊的目光，老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刚准备改口，就听雷渊说：
“不用客气。什么事？”
他已经和老周及助教等人沟通过，赛训问题由顾斯一手决定，并不需要向他汇报。
老周走出训练室，虚言上门：“我想和您聊聊训练程序的事。”
雷渊点头，每个战队基本都有专门的技术部门，负责针对战队情况设计训练程序，这样远比使用训练场高效。
重燃目前当然是没有的。
战队没有任何成绩，现在除了顾斯时不时接个代言，加上斗虾给的签约费，其他商业收入约等于零。
这也就意味着，战队处于吃老本的状态，雷渊不得不斤斤计较。
考虑到人工成本，雷渊暂时不准备招聘技术人员，而是想把这块工作先外包出去。
老周继续说道：“我和Polite聊过这事，他的想法是1v1也能起到相似的作用。”
“这样不行，对他的负担太大了。”雷渊一下听懂对方的意思，立刻出言反对。
老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现在那几个新人水平实在有限，这么练要把他累死。”
“我会尽快安排好，谢谢你。”
雷渊没过多解释运营事宜，表态后匆匆离开了。
回到卧室临时改造的办公室，雷渊在微博私信里翻出了几个联系方式——
之前战队官宣成立的时候，有小软件公司给他发过广告，说是帮一些次级战队定制过训练程序。
雷渊挑出一个拨通电话，说明来意后，却只听对方含混道：
“雷总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恐怕没办法跟您合作了。”
雷渊挑眉：“之前还发广告，现在就不接了？”
对方答：“雷总，具体原因我也不方便说，毕竟大家都是圈里混的，不想得罪人，麻烦您也理解一下。”
雷渊不领情：“你是说什么圈子，不想得罪谁？”
对方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雷渊又拨通了其余几个联系方式，但无一例外，对方听说是重燃战队后，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商人逐利，雷渊一下就想明白：这是有职业战队出手，要给他们使绊子。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职业圈子的搅局者。
除了热望、醉歌，暗处里想把他们拨皮抽筋的人可不少。
怎么办呢？
雷渊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打开了T大校友群，点开了一个多年未联络的头像。
第067章 醋味叙旧
雷渊和徐崇约在三天后见面。
当雷渊牵着裹成粽子的顾斯出现在会所包厢的时候, 已经落座的男人脸上闪过短暂的惊讶，然后很快归为平静。
“师兄，好久不见。”雷渊先开口, 抬手和对方轻握了一下。
包厢内装修奢华, 没有旁人，等顾斯摘下帽子墨镜口罩, 雷渊继续介绍：
“这位是顾斯，也就是Polite”
“哈哈，不用介绍，我熟着呢。”顶着顾斯疑惑的目光，男人自我介绍道：
“但是你肯定不认识我，我叫徐崇，是雷渊在T大时候的师兄。他是法学院的，我是计算机系的。”
“你好。”顾斯没多说什么, 礼貌地握了手。
徐崇是标准的理工男打扮, 黑框眼镜、格子衬衫，整个人算不上十分英俊，但看起来还算清秀。
三人落座，雷渊又向顾斯介绍道：
“徐总年少有为, 在T大就是风云人物，创立的人工智能公司明年就要上市了。徐总愿意帮我们重燃, 真是我们的荣幸”
“得了吧你, ”徐崇打断雷渊的恭维：“别叫什么徐总, 你还是喊我师兄, 让我追忆一下一去不返的青春。”
听到“青春”二字, 顾斯的眼皮跳了一下，淡淡道：“多谢徐总帮忙。”
“不客气, ”徐崇兀自喝了口可乐，打量着顾斯：
“我第一次听雷渊提起你的时候，他才大一，我才研二，那时候他就是你的粉丝了！”
“转眼间我们都变成社畜了，真是有点唏嘘。”
雷渊向顾斯解释：
“那时候我选了一门编程入门课，徐师兄是助教。”
“期末作业我想写电竞相关的程序，但又是个编程白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徐崇语气有些唏嘘：“你别谦虚，当时在小桥烧烤一块吃夜宵讨论项目，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现在天天加班熬夜，却怎么也没有那时候熬夜的激情。”
雷渊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客气：
“如果不是一起做过相关的项目，我怎么敢来叨扰师兄呢。”
“都说了别这么客气，不就是个训练程序吗，”徐崇语气热络，和雷渊对视的一瞬，顾斯发现他的喉结动了下：
“你的公司刚成立，我这个师兄理应帮忙。你开个价，我投天使轮。”
雷渊默默移开目光：“我们公司是小本买卖，也不准备上市，怎么好意思坑您？”
“你们公司”徐崇略微顿了下，挤出笑容：
“一起投资开公司，很容易出现纠纷，我曾经就被合伙人坑过。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不要害怕伤感情，凡事要约定清楚。”
雷渊听出对方的试探，语气平静：“我们不是兄弟，也不会有纠纷。”
“哈哈是我冒犯了，”徐崇立刻打起哈哈：“你可是雷大律师，投资文件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只是投资协议。”雷渊不想再和对方猜谜，干脆握住顾斯放在桌上的手：
“刚才见到师兄太开心，没介绍清楚。”
“顾斯不仅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男朋友，以结婚为目的那种。”
徐崇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白，本来挂着笑意的脸骤然苍白了几分。
虽然已经在李柏面前公开了一次，但顾斯听雷渊说得如此坦然，耳廓还是情不自禁红了起来。
雷渊觑了顾斯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虽然国内还不认可同性婚姻，但可以用协议的方式约定共同财产。”
“也就是说，重燃会是我们共有的整体，不会有纠纷，无论是法律上，还是人情上。”
猛灌了几口可乐，徐崇脸色恢复了些：“哈哈，这才像你，还是如此犀利。刚才那么客气官方，我还以为你变了！”
雷渊看出对方的尴尬，但还是继续道：“我上大学之前，休学打了两年职业，那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徐崇的表情又僵住了：“我怎么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是单身？”
“年轻气盛，退役之后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雷渊握住顾斯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那个时候是单身，我七年来一直单身，直到今年重新遇见他。”
“我想着你单身了那么久”徐崇的声音渐弱，最后变成沉默地抿了抿唇。
看似简单的几句叙旧，背后都是暗流涌动。顾斯虽然一言不发，但猜得七七八八。
他本来想留在基地训练，但雷渊执意要让他一起，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斯能明白雷渊的心意和决心，但不知怎地，还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也拿起可乐灌了一口。
最后还是雷渊斟酌着开口：“徐总，训练软件的开发，您就按照正常业务计费，合同模板”
“不用了。”徐崇脸上已看不出表情，“很简单的程序，就当我送你吧。”
见雷渊要反驳，他继续说道：“就当是师兄送你们的贺礼。”
雷渊颔首：“您的心意我们都领了，但是软件的开发费用”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听过吗？”徐崇略带叹息道：
“游戏每年都要版本更新，训练软件同样如此，以后每年更新都会正常收费。”
难以推辞，雷渊只能表达感谢：“多谢师兄的照顾，我们”
徐崇摇手：“不用说了，我还想在这坐一会，你们忙的话可以先走。”
听懂送客的意思，雷渊牵起顾斯，简单的告别后转身就要推门。
“等等，”抢在雷渊推门之前，徐崇又追问了一句：“你或许会怀念从前吗？”
雷渊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睛：“不会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好吧，我懂了，祝你们顺利。”徐崇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喝起可乐。
*
回到重燃基地，徐崇不再给雷渊发消息，他的秘书已经接过工作，把需要提供的数据和材料发了过来。
“走吧，去我屋里填材料。”雷渊牵着顾斯上楼，手突然被挣开了。
顾斯面无表情甩开他的手：“你自己填，我要训练。”
雷渊走近一步，压低声线道：“别吃醋。”
“我有什么醋好吃？”顾斯往后退了一步，撞在训练室外的墙上。
雷渊笑着又逼近了一步：“再不走，我把你抱上去了啊。Polite大神，你也不想被他们看见”
眼见雷渊就要上手，顾斯一把推开他，垮着脸上了楼。
“联盟里有人要整治我们，其他有训练软件开发经验的公司，都不敢接我们的单子。”
雷渊合上房门，开口对顾斯解释道：
“时间紧迫，我就想到我这师兄以前也有经验。本以为他会找个业务员来对接，没想到老总本人亲自出马。”
顾斯双臂叠在胸前，面无表情道：“知道了，雷总真是鞠躬尽瘁。”
雷渊笑：“那不敢当，我要是死而后已了你可怎么办？”
“死不了，”顾斯语调高了几分，“我们雷总最多牺牲点色相。”
不待雷渊解释，顾斯模仿出徐崇那副唏嘘的语调：“想不到雷总以前熬夜那么有激情，现在怎么一副死人样子？”
玩味着对方吃醋的样子，雷渊笑道：“昨晚我还是死鬼，怎么今天变成死人了？”
顾斯没搭理他的调笑，撇了撇嘴：“可惜我没上过大学，理解不了你们高材生的师兄弟情深。”
虽然他也没多生气，但想起雷渊人生中有足足七年，他都完全没有参与，顾斯心里不是滋味。
那些时候雷渊身边都是谁呢？是不是觊觎过他？
雷渊是否也有那么一瞬间犹豫过
顾斯越想越不爽。
雷渊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侧身走进屋里，搬出一个巨大的纸箱。
顾斯认得这个箱子，前些天雷渊回沪城搬家带回来的。
“Polite大神怎么会理解不了呢？”雷渊笑着蹲下身翻找：“至少在T大的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
顾斯不解：“我怎么在你身边？闹鬼了？”
雷渊找出一张硬盘，起身接上电脑：“这就是我们当年熬夜的成果。”
从方才和徐崇的对话里，顾斯听懂他俩写了一个电竞相关的程序，但此时低头一看，这程序启动后竟然是一个对话框，聊天对象的头像是七年前自己的照片。
雷渊解释道：“当时期末作业可以自由选题，我就想做一个能模仿你说话的聊天软件。”
“但我只是个法学生，这对我来说太难了，于是就去求助了徐崇。”
“当时我解释说，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想体验一下和偶像说话的感觉。”
“变态。”顾斯低声骂了一句，但是表情却缓和不少。
雷渊伸手想揉他的头发，被顾斯推开，只能继续道：
“当时我还以为他就是热心肠，几年后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有点别的意思。”
顾斯冷冷道：“所以你就享受了几年人家的关怀呗。”
雷渊一听就笑了：“你对我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在大学，我以周为单位收情书好吧。”
顾斯冷笑回应：“那你可太有魅力了。”
雷渊正色道：“我拒绝了每一个人，当时辅导员甚至以为我有心理问题。”
“我只想和这位深入沟通，”雷渊说着在软件对话框输入一句：
[作业太难怎么办？]
不一会，机器人顾斯回复：
[不会做就退学，难道要我教你？]
顾斯一看，也绷不住闪过一丝笑意——这股欠揍味确实像他当年。
“你知道训练这么一个模型，要输入多少数据吗？”雷渊仰起头看向他：
“我收集了你所有的视频、采访，还有我记忆力你说过的每句话”
略去一些徐崇帮忙的复杂操作，雷渊目光灼灼：
“在我的回忆里，你从来没有缺席过。”
良久的沉默后，顾斯终于笑了：“我就知道，那些年困在回忆里的，不止我一个。”
第068章 股权激励
顾斯指挥雷渊把纸箱搬到了自己的宿舍。
现在俱乐部人员不多, 选手还是单人单间住在四楼，以后可能会逐渐改成双人寝室。
雷渊抱着纸箱下楼，感慨道：“我本科四年就剩下这些东西, Polite大神一点不给留？”
“对的, 都归我了。”顾斯淡淡道：“就这么一箱，雷总没藏情书什么的？”
雷渊笑了：“谁跟你说这里面没情书？这些文件里藏了不少我精选珍藏的情书, 你既然要看，可一定要找出来啊。”
顾斯瞪了他一眼，打开房门：“放进去，然后你可以走了。”
雷渊放下纸箱，作势想搂住他，被顾斯推开了。
雷渊有点后悔带他见徐崇了，苦笑道：“刚才这么感动，现在都不让抱一下？”
顾斯面无表情：“战队不训练了？你身为老板, 不仅每天晚上影响我休息, 现在还想干扰训练，不怕拿不了冠军？”
雷渊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拿冠军？”
顾斯一时语塞，他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只有他斗志昂扬要拿冠军, 雷渊从来没提过这个目标：“不想拿冠军还这么辛苦开什么俱乐部？”
“你说呢？”雷渊抬手揉了揉顾斯的耳垂，“我不求冠军, 也不求发财。”
在指尖温度的氤氲下, 顾斯耳朵又有点泛红, 雷渊轻声道：
“我纯粹是觊觎你, 可以吗？”
雷渊的话顾斯虽然很受用, 但总觉得这么发展下去，今天他别说训练, 可能连下床都困难。
“请便吧雷总。”顾斯还是把他推出门外。
“好吧。”雷渊轻扶金丝眼镜：“那我过几天来抽查，你看得认不认真。”
顾斯把门关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被撩拨起来的心弦，现在离晚间训练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准备翻一翻雷渊的“本科回忆”。
他们分别太久，重逢后爱情的火烧得太快太旺。七年间许多变迁，他尚且有无数的录像和新闻报道可循，但雷渊的过往，则隔着层层雾气。
诚如李柏所言，像他这样只花了几个月，就和分手七年的前男友同居的行为，应该被打断狗腿。
他不是没有偷偷搜索，但能找到的消息，无非是一篇篇毫无感情的公文——譬如雷渊又在开学典礼发言了，又拿了国家奖学金，又分享了某顶级律所的实习经验。
这些一如既往的精致和完美，并不是他想了解的雷渊，他想知道他的悲伤、他的犹豫、他的不堪。
怀着这般又窥探又怜悯又虔诚的心思，顾斯郑重翻开了放在纸箱最上层的一个笔记本
妈的，都是英语。
*
除了睡觉和研究雷渊的本科材料，顾斯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了战队训练上。
虽然有老周等人帮忙，但他无疑肩负起了绝大部分教练的职责：
如何改变有经验的选手的打法，如何让新人快速提升操作，如何培养团队协作，如何兼顾诸位的身心健康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而且，如今训练程序还没开发出来，他都是亲自上阵，给诸位一对一特训。
特训效果也很显著，方才刚打了二十分钟，冯一电就躲门外哭去了，说是想念他已故的师傅。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拼了？”
两个小时训练之后是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老周坐在顾斯身边的电竞椅上，晃动着手里的表格。
这表格极其繁复，是徐崇的秘书发来的——他们要提供详细的数据和需求，对方才能开发出合理的训练软件。
老周光荣地被顾斯委派了这项工作，现在已经过上了996的好日子。
他揉了揉眼下的乌青：“每天这么练，你真能受得了吗？你都快二十六了，这不是作死缩短职业寿命吗？”
顾斯伸了个懒腰：“拼命训练不一定缩短职业寿命，但拿不到冠军一定会浪费一年。”
“你这人啊，天天就想着拿冠军，拿完国内的拿全球的！”老周叹了口气，把表格甩在桌上：
“联盟十年，新战队的最好成绩，就是国内联赛六强。你为什么非要执着这个冠军呢？”
顾斯扬起唇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准备拿冠军戒指求婚。”
老周无奈：“别胡诌，我是认真的，你不要竭泽而渔”
“我也是认真的，我这叫自强不息。”顾斯说着带上耳机，准备继续训练。
老周见他不再搭理自己，狠狠拍了一把大腿，拿起表格出门了。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雷渊在楼梯口和冯一电聊天。
这些天老周也不常看见雷渊，他的这位新老板相当忙碌，听说除了四处拉赞助谈合作，还要时不时出去给别人打个官司，以此来补贴俱乐部。
老周也不理解，一个家里有上千万豪车的富二代，跑出来遭罪是为了啥？
就像是训练室里那位，都拿过那么老多冠军，冠军戒指能白鸽小摊，何必非要争这一个？
总而言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周当年巅峰时退役，就是不想活得太累，结果折腾一圈掉进卷王窝里，实在觉得很烦，和雷渊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雷渊和老周打过招呼，继续看向冯一电。
这位电工师傅看着老成，结果才只有二十一岁，也成了队伍里最先被Polite大神打得心态崩溃的可怜人。
冯一电说着眼睛又红了：
“雷总啊，顾队天天让我在训练场打移动靶，一打就是几百个！”
“那靶子又小移动又快，打空一枪还要罚十个。”
“还有那个走位训练，顾队每天端着枪追着我打，让我二十分钟一枪也不能中，不然就重来！”
“我晚上做噩梦，鬼的模样都从我师傅变成顾队了！”
对于顾斯的严格，雷渊在热望时期就早有耳闻。他知道如果只为了驭下，他此时应该唱个红脸，表现一下老板的善解人意。
但是这么做，自然就会把顾斯放在白脸的位置上，这是雷渊不能接受的。
“每天追着你跑二十分钟，中弹就重来，”雷渊递给冯一电纸巾，“你想过顾队每天要训练多久吗？”
听见雷渊的话，冯一电短暂地愣了一下。
雷渊继续道：“我还在打职业那会儿，他就是这么发疯训练，已经坚持九年了。”
不待雷渊多言，冯一电已经明白过来：“我知道了雷总，我师傅曾经也总是跟我说，这就是匠人精神”
他又自己絮叨了一会，情绪逐渐平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可是对着老板吐黑泥，顿时有些拘谨：“谢谢雷总，对不起，我回去训练了。”
雷渊并不介意：“加油训练吧，过一阵送你们礼物。”
“谢谢雷总，您辛苦了。”冯一电也没想起问是什么礼物，一路小跑回到训练室。
雷渊没跟着进训练室，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顾斯，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他轮廓俊美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辉光。
雷渊顿时心情不错，带着笑回到办公室。
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他要处理的情况并不简单：
雷渊深知，只靠话疗不可能团结一支队伍，面对如此艰苦卓绝的挑战，利益是一根不能缺少的绳索。
大饼不能只靠画，终究要让人吃上。
他说要送冯一电他们礼物，此言不虚，而且他要送的是一份大礼。
他要送俱乐部的股权。
具体的说，是设计一个股权激励方案，让选手们和俱乐部真正的荣辱与共。
虽然有无数创业公司探索和实践过股权激励，但雷渊深知，激励模式的选择必须根据个案仔细打磨。更何况，重燃并不是他和顾斯所独占，这个方案还要说服章总和缪氏。
最重要的是，这个做法在电竞行业还是初次出现，他又要搅局了。
雷渊深呼一口气，开始投入他自己的“训练赛”。
*
两周之后，夜晚十点。
又是一轮队内BO5训练赛结束，训练室的沙发上整整齐齐躺下一溜人。
老周终于把训练软件的表格填完了，腰酸背痛也想躺一会，结果一看，嘿，连躺下的机会都要抢。
这天杀的卷王战队，老周骂骂咧咧地坐在电竞椅上，听队员们闲聊——
李柏两眼放空：“我觉得我好像是真老了，怎么训练之后浑身发抖呢？”
缪梧新捂脸：“以后谁再说我玩物丧志，我肯定要揍他！一天训练十几个小时，每周休息一天，这比我哥工作时间都长！”
陈默声：。
职业队员尚且如此，半路出家的几位更不必说。
曹句压低声音，和冯一电合计道：“咱们一个月工资三万，虽然外人看来算高薪，但是在电竞圈也不算高。”
“我怎么觉得，我们训练量是其他战队的两倍呢？你说这到底值得吗？”
冯一电虽然也是累得眼红，但还牢记雷渊的话：“我们是为了拼冠军，当然要刻苦训练了，你看顾队不比咱们都辛苦？他也没说什么。”
曹句声音更小了：“顾队是有俱乐部股份的，相当于是个小老板，俱乐部效益好他能分红，和咱能一样吗？”
这时李柏听不下去了，反驳道：“哪个俱乐部没有老板，哪个老板这么拼？”
曹句的眼睛转了转：“牛马和资本家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李柏有点生气了：“你还是个大学生，怎么连这么点事都捋不清？战队的荣誉难道不是我们的荣誉？”
曹句顿时觉得存在代沟，他不是喜欢起冲突的人，干脆不再说话了。
冯一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觉得雷总挺好的，之前还说要送咱们礼物呢。你猜猜礼物是啥？”
曹句没什么兴趣，随口应付道：“夜宵，键盘，最多奖金呗，难不成还能让我们当老板？”
“正有此意。”
雷渊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训练室门口，一只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轻推了一下金丝眼镜。
“卧槽！”众人吓得从沙发跳了起来。
第069章 雷教授好
看着沙发上一跃而起的众人, 雷渊嘴角噙着笑，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别这么客气，都坐。”
听到雷渊来了, 顾斯才从机位走了过来。方才众人瘫倒的时间, 他也没舍得休息，和几个其他战队的职业选手在交流。
“怎么几天不见就瘦了？”雷渊没有遮掩自己的关心。
“都十天了, ”顾斯表情冷淡，撇了撇嘴角，“雷总大忙人，记不清也正常。”
雷渊轻抓了下头发，弄乱了一丝不苟的发型，无奈道：
“以后谁跟我举报顾队不按时吃饭，一次奖励一千块钱。”
一句话值一千块，众人两眼一亮, 频频点头。眼见冯一电等人有当场践行的趋势, 顾斯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众人立刻又蔫了。
雷渊无奈笑了笑。
他这些天在北城和深城来回跑了几趟，白天开会谈判，晚上通宵改文件, 可算是做出一个几方股东都满意的员工持股方案。
他忙得三过家门而不入，顾斯也是大把时间都在训练, 两人竟然十天没见了。
也不怪顾斯因为他“不告而别”感到不爽。
众人多多少少都听出顾斯语气不对, 本来还闹闹腾腾, 突然就安静下来。
只有冯一电嘀咕了一句：“这台词怎么好像在宫斗剧里听过？”
缪梧新知道雷渊去忙什么, 瞥了他一眼：“小心顾队赐你一丈红。”
“娘娘饶命！”冯一电立刻噤声, 但还是被顾斯瞪了一眼，缪梧新捂嘴憋笑。
雷渊也被顾斯这副模样逗笑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点什么，只能正色道：
“刚才曹句说得不错，这些天我和其他几个主要股东谈了谈，制定了一个方案，让大家都能分到俱乐部的股份。”
“用比较简单的话说，股份是送给大家的，但只要在俱乐部呆满一定的时间，股份就能出售，相当于是一笔奖金。”
“俱乐部成绩越好，效益越高，股份就越值钱，大家拿到手里越多。”
雷渊的话说得直白，略去了其中许多复杂的法律安排，只剩下最重要的部分：
——俱乐部成绩越好，各位拿到手的钱越多。
这消息对于李柏、冯一电等人而言太过震撼，他们对商业新闻概不关心，从没想过老板除了画大饼，还有身先士卒分大饼的情况。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脸上该是什么表情。一众人中，倒是曹句最平静。
“雷总，不好意思啊，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有个问题。”曹句的眼睛转了转。
“大家有问题都可以问。”雷渊微笑。
他知道这个新队员虽然打法猥琐，人也有点猥琐的趋势，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金融系应届生。
这在电竞圈算是珍稀物种，所以雷渊也能理解心思缜密。
“咱们公司好像离上市还有一点距离哈，”曹句小心翼翼地捏起两根手指，“公司没上市，我们的股份往哪卖呢？”
“原来股份不是想卖就卖啊！”冯一电如梦初醒，在他的张罗下，其余人等也皱起眉头。
雷渊倒是没什么意外：“还有什么问题，不如一起问了。”
曹句眼睛转了转，深吸一口气：
“还有股份的禁售期是多久呢？我们都二十几了，恐怕也打不了多少年，要是还没到解禁就退役了怎么办？”
“然后会有书面合同么，能让我们看一看再决定是否签署吗？如果不签会有补偿吗？”
知识就是力量。
等到曹句一口气抛出五六个问题，其他队员心里骤然浮现出这句话。
“咱是得多读点书，不然被人卖了还数钱。”冯一电拍了拍李柏的肩膀。
李柏呛声：“谁要卖你，论斤称吗？”
他可是亲历过雷渊在醉歌舌战群儒的人，深深明白这就是小场面，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多读书是没错，”雷渊接过话头，“既然大家好奇，那我献丑了，给大家讲讲股权激励的具体原理和操作。”
雷渊把手中的文件发放给在场诸位，然后挽起衬衫袖子：
“这就是我和其他股东讨论后拟定的合同，大家边看边听我解释。”
“第一个问题，合同里约定了回购股权的条件，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上市，也可以按照约定的价格卖给俱乐部。”
“第二个问题，即使提前离开俱乐部，股权也不会失效”
雷渊回答问题时神情专注，配上他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脸，显得更加风度翩翩。让人觉得他如果不当雷总，去做雷教授也很合适。
刚被“通缉”的顾斯本来不忿，结果看着看着眼神就柔和了不少。
众人听着雷渊口不断蹦出的术语，顿时头晕目眩——他们这才意识到，雷渊方才是为了照顾他们，特意说得生动易懂。
曹句几个问题来势汹汹，他们只想着这是大学生，却忘了他们的老板才是货真价实T大法学院毕业的青年才俊。
雷渊平时不怎么插手赛训，为人处世也低调，让他们不自觉就忘了这位的光辉历史。
其中最尴尬的当然是曹句，他一面看合同，一面疯狂薅头发——
他这辈子学过的金融和法律知识都回忆一遍，还是没看出合同有什么问题。
“别薅了，本来发际线就够高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其余人等根本没兴趣细看合同，李柏打了个呵欠催促道。
他虽然不太能接受雷渊和顾斯的关系，但对雷渊的专业能力彻底信服，当即做了表率：“给我支笔我先签了吧。”
“苟苟，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啊？”冯一电也催促道。
曹句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眼珠一通狂转，还是屈服了：
“作为一个大学生，什么都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
等众人签完合同已是深夜，不过由于事关重大，大家也都没什么睡意。
听完雷渊的一番解释，他们虽然对他的良苦用心似懂非懂，但在签完字的瞬间，还是产生了和重燃休戚与共的责任感。
“都十二点了，竟然一点不困，”冯一电感慨，“如果不是太晚了，真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俱乐部股权了，我算是小老板了！”
“嗯嗯，再给你师傅烧点纸钱拖个话。”李柏摇头。
“柏哥，虽然你对我凶凶的，但你真的很懂我！”冯一电兴奋道，惹得众人憋笑。
李柏不再理他，想着帮顾斯说句得罪人的话：“反正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再来局训练赛？战队成绩好了，我们才有盼头。”
“先不用，我也有话要说。”没想到，倒是顾斯自己摇了摇头：“我约到训练赛了，和别的职业战队。”
“哪一家？”
雷渊也有些惊讶，训练赛他也尝试过联系，但是以热望和醉歌为主的几家俱乐部抱团，都拒绝了他们。
他本来还担心要一直打队内训练赛，还想过要不要去联系海外战队。
顾斯略带得意地挑眉：“你的老东家。”
雷渊了然，他不是没想过联系风雷试试，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
当年是他不顾经理和教练的劝阻，一意孤行地退役。退役后他毅然跟所有人切断联络，经理还担心地联系过他父母。
在他离开后七年间，风雷战队一直处于联赛吊车尾，昔日亚军的光环早已不再。
雷渊觉得心里有愧，那条约训练赛的信息留在微信对话框里，一直没发出去。
雷渊朝顾斯投去一个感恩的眼神，知道他是想到这一层联系，才会想着去联系风雷。
顾斯白了他一眼。
“你俩别眉来眼去了！”李柏忍无可忍，担忧道：“咱们战队现在和职业队打训练赛，是不是太早了点？”
冯一电不服；“顾队都夸我们训练赛进步了，怎么不能和职业队打？”
李柏无语：“我打了几年职业，你又打了几年？”
顾斯能明白李柏的顾虑，重燃战队八人聚首不过两个多月，现在说实话就是高分段四排水平，距离挑战职业战队，确实有不小的距离。
“但是不认清差距，怎么能突破？”顾斯反问。
老周赞成李柏的观点：“现在去打风雷，也不怕把信心打没了？”
“好。”没想到，此时沉默了一整晚的陈默声开口了，他的语言依旧极度简练：“我去攻略。”
有了他带头，缪梧新也连忙表态：“让我们几个打过职业的先上，给他们做个表率！”
“行吧，”李柏叹了口气，拍了拍冯一电：“你仔细看看哥和你的差距。”
一番争论和分工后，众人终于敲定；
在一周后安排建队以来的第一场正式训练赛，重燃将迎战风雷。
得到定论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半，众人终于各怀心事散去了。
“你说咱们第一场战队间训练赛，又是遇上风雷，是不是特别的缘分？”雷渊靠在顾斯宿舍门口，等着他开门。
顾斯停下了开门的手：“谁让大忙人雷总抹不开面子，我很荣幸给您分忧。”
雷渊摇头：“不，你就是怀念咱们的从前。”
顾斯露出两颗虎牙：“雷总别自作多情。”
雷渊一把握住他的手，拧动了钥匙：“这十天太忙，没来得及陪你，我的错。”
房门打开，雷渊搂住顾斯的腰，把他推了进去。
顾斯还是有点不爽：“我可不敢打扰雷总工作，您请回吧。”
雷渊凑近了些，低声道：“除了给他们的礼物，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顾斯心头泛起不详的预感：“不用了。”
雷渊一把捏住他劲瘦的腰：“攒了十天了。”
第070章 叫声老公
“腰快断了, ”顾斯绯红的脸上的闪过恼怒的神色，“你这样我明天怎么训练？”
雷渊瞥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 别墅窗外的天边泛起一点白。
他加剧顶撞的动作, 一只手从顾斯腰上移到耳垂，轻轻捏了下：“顾队身体欠佳, 请假一天，我批了。”
宿舍隔音效果一般，如今战队人数渐多，四面房间也都住进了人。顾斯只能把许多私密的话咽回去，变成低沉的呜咽。
雷渊也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看着他抿紧唇缝、眼里泪光盈盈的样子，又觉得莫名的兴奋。
雷渊嗓音低哑：“我不在基地守着，有些人就不好好吃饭, 今天不得给你补补营养？”
“吃饱了容易犯困, ”顾斯断断续续挤出一句，“我想要集中注意力。”
雷渊看着他腰腹间愈发清晰的肋骨形状，没来由的心疼和生气：“你把自己饿死了，队伍就能拿冠军？这是电竞还是选美？”
他说着手臂发力把顾斯翻过来, 整个人压上去，鼻尖滑过顾斯的侧脸, 腰间力度更甚：“当然你选美也能拿冠军。”
“姓雷的, 别搞了。”顾斯咬紧牙关, 带着点哭腔：“真的受不了了。”
“那你求我, 嗯？”
雷渊一丝不苟的发型已经彻底乱了, 眼里疏离的神色被迷乱取代。
顾斯又咬紧嘴唇，强撑了几下, 只觉得身上趴了一只猛兽。
“求你了。”顾斯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
雷渊得意地扬起唇角：“说说而已可不够，Polite大神要怎么求？”
“畜生”顾斯轻骂了一句，“我以后会按时吃饭。”
雷渊似乎也快到极限了，动作激烈到新买的床似乎也在呜咽：“你叫我什么？”
顾斯呼吸困难：“畜生雷总。”
雷渊身体素质确实不错，即使连续操劳了这么些天，此刻还是气息平稳，带着点笑意：“我觉得我还能再来一次。”
“雷渊，够了。”顾斯改口。
雷渊轻咬住他的耳垂：“嗯？这个不够。”
顾斯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小得几不可闻：“老公。”
这刺激太强，雷渊几乎是一泻千里。
*
“Polite大神今天竟然没来？”
下午两点，缪梧新准时走进训练赛，先是习惯地往顾斯的几位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没人。
作为一个富二代，在加入重燃之前，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这么能吃苦——
每天训练十二小时，一个礼拜六天。
苦是真的苦，但是看着他的人生偶像Polite大神总是到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练起来不吃不喝，他还是被深深鼓舞了。
“欸？是啊，奇了怪了。”冯一电也走进来，“我以为顾队住在机位上呢。”
其余人等陆陆续续到齐，不约而同都往顾斯的机位看了一眼。不知怎得，看那个位置竟然没人，他们觉得心里也有点空。
“都到了，今天顾队休假，我来看看各位训练。”
雷渊和老周交代了顾斯布置的训练任务，昂首阔步走到顾斯的机位上坐下了。一气呵成，他登录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眼见诸位还是眼巴巴盯着，雷渊笑了：“怎么，不能让我也和各位切磋一下？”
“雷哥，Polite他怎么了？”缪梧新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呃他身体不太舒服，”雷渊斟酌道，“前些天训练太累，没好好吃饭，今天补补觉，不用担心。”
不论是否明知，众人都能看出二人关系不一般，听雷渊语气轻松，也知道了顾斯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投入训练。
“顾队活生生把自己练病了，我们还要更努力才行！”冯一电举拳给自己打气。
“不一定，”坐在旁边的曹句露出“你懂的”眼神，小声道：“雷总也时不时扶着腰呢。”
“什么意思？雷总也累病了？”冯一电吃惊。
曹句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坐小孩那桌。”
虽然顾斯人不在，但是两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众人虽然闹闹哄哄，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训练状态。
或许是考虑到雷渊替班，今天的训练有一对一狙击训练，他和陈默声分在一组。
所谓一对一狙击训练，其实就相当于两个狙击手的pk，只不过死亡的一方不会被淘汰，而是复活后继续战斗。
雷渊想起保级赛结束后那晚，陈默声得知他是Thunder后表现激动，于是默默活动了双手，想着不能给从前的自己丢脸。
他侧过头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默声，他依然寡言，但气色似乎好了一点。
真神奇，越卷越健康。雷渊在心里调侃一句。
训练开始了。
陈默声的个人风格，说实话并不明显，因为他喜欢研究对手的打法，然后按照预判应变。
这一点和昔日雷渊很像，也是顾斯让他负责部分战术制定的原因。
好巧不巧，这也导致现在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打法。于是，训练刚开始不久，两人就在视野中相遇了。
两个移动中的狙击手，举枪、瞄准、甩射。
雷渊的子弹稍有些偏移，只扫掉了陈默声部分血量，自己却被一枪带走了。
“呵呵，手有点生。”雷渊自顾自说了一句。
陈默声没吭声。
继续对决，这次雷渊用了些战术走位，往陈默声身后绕出一个刁钻的角度，偷袭开枪。
中了。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屏幕上的1：1，可算是不担心被零封的尴尬。
但是好景不长，这么一次走位还是暴露了不少操作习惯，陈默声很快猜到了他的下一次走位，两人再次对狙。
雷渊终究是二十七岁了，而且这些年也没有高强度训练，和十八岁的职业选手正面火拼，手速还是差了些。
落败后，他只能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在战术上取得先机。
然而他每次偷袭成功，都会让陈默声得到更多信息，对方又会进一步迂回埋伏。
一场本该提升狙击手反应能力和准确性的训练，被两人硬是玩成了俄罗斯套娃。
我预判你，你预判我，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这局训练只要有人拿到二十分就会结束，然而两人足足打了一个半小时，还是8：13的分数。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转身，六点钟方向甩狙他。”顾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雷渊和陈默声同时哆嗦了一下。
他们太专注于彼此算计，完全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和呼吸声。
顾斯站在雷渊身后，双手扶着腰，面色苍白但嘴唇却有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不是说好休假吗？”雷渊语气有些不悦，但还是立刻起身让位。
顾斯示意他坐下，伸手抓过一张电竞椅：“我怕你丢人，所以来看看，不上机。”
陈默声也转过身，对顾斯点了下头：“顾队好。”
“Silence专心训练，”顾斯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和他一起，你可要认真点。”
陈默声点头，立刻转过身，在游戏里崩了静止中的雷渊。
雷渊：
“咱们俱乐部氛围真好，”刚结束一轮训练的冯一电瘫在电竞椅上，看向前方三人的背影：“都有点三口之家那味了。”
李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胡说什么呢？刚才你那走位是什么鬼，还不快练！”
冯一电委屈喊道：“顾队，我也打不过柏哥，你能过来指导我一下吗？”
顾斯看不过雷渊的操作，此时正手把手教学，听见冯一电的呐喊，回头扫了他一眼：“打不过就多练。”
冯一电不甘心：“你为什么握着雷总的手教他？我也想感受世界冠军的操作！”
虽然知道他脑回路比较清奇，但顾斯耳朵还是红了，假装没听见转过身去。
曹句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师傅，你坐小孩那桌，大人说话别插嘴。”
在顾斯的指导下，雷渊最终以18：20小输陈默声，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表现不错，最后几枪很灵活。”顾斯先是夸奖了陈默声，然后转过身对雷渊皱眉：
“雷总你的操作有点退步啊。”
雷渊扶额：“我要是还跟从前一样，干脆给我报个名首发得了。”
“不。”陈默声难得开口，抬眼看向雷渊：“很厉害。”
雷渊听懂他的意思是自己还是很厉害，顿时十分欣慰，做出长辈的样子：“还是Silence打得好，意识和操作都进步了很多”
顾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七年前的你比呢？”
“这个”雷渊正在斟酌说辞，突然手机震动起来，他趁势出门接电话，避开顾斯幸灾乐祸的眼神。
走出训练室，雷渊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队长，好久不见。”
“小雷啊，”对面传来沧桑的男声，“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联系我们，直接就闹了这么大一出戏？”
雷渊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面是风雷战队昔日的队长、如今的教练，雷渊职业生涯的老大哥，吴同源。
说实在话，虽然在风雷时生活和训练条件都很艰苦，但雷渊觉得老队友人都不错，尤其是和热望相比。
吴同源当时以为他是交不起学费休学，还差点组织队内捐款呢。
如此这般，更显得他当初的决绝离开不近人情。
察觉到雷渊的沉默，吴同源笑了一声，岔开话题：“下周和我们打训练赛，有几分把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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