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五条悟并不是非常喜欢夏油杰。
这很正常,咒灵操使身上带着被人类社会所规训过的优等生的痕迹,对于生性热爱自由的猫猫来说,只会让他想到那些古板又无趣的烂橘子。
不过很快,在打了一架之后,六眼神子对咒灵操使的观感上升了一些——家里的孩子们大概都被长老们再三嘱咐过不可以顶撞悟大人,所以那些本来就没有自己强的家伙,在打架的时候还要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五条悟不由得感到无趣。
而夏油杰就算知道六眼神子是五条家的大少爷,却因为缺乏对大家族的认知和想象,而无从得知大少爷平日里都是什么做派,别人对他又是什么态度,不会真的把他当作神龛上的塑像。
对于夏油杰来说,大少爷只是一个很强的同龄人,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咒术师,仅此而已。
所以在收到咒灵操使投喂的生日礼物时,白毛猫崽才会这么兴奋——每一年家族的宴会上,自己都会收获许多昂贵又精致的礼物,但那些东西的象征意义远高于实际作用,六眼神子往往只是坐在高台上,听执事像唱戏一样念出长长的礼物单,甚至那些东西都不会真正到自己手上,就又被塞进了库房里。
五条家同龄的孩子没有资格给五条悟准备礼物,所以这是六眼神子第一次收到来自同龄人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礼物。
更何况它是一块散发着甜美香气的小蛋糕。
夏油杰在五条悟心中的观感瞬间就变得美好起来。
他也不一定就会变成烂橘子嘛,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想,烂橘子可不会记得给别人买小蛋糕…放了诅咒的不算。
带着迫不及待地表情打开杯子蛋糕上防尘用的盖子,白毛猫猫用塑料叉舀出一块,快快乐乐地塞进嘴里。
海绵蛋糕的孔洞大小不一,导致口感有些粗糙,奶油似乎也不是六眼神子平日里吃到的那样顺滑,以这家街边小店用便宜的价格招揽附近居住者来消费的定位,散发着甜蜜香气的奶油只是植物制品,反正即使是廉价的工业产物,在糖分的甜腻这方面也不会逊色。
可是五条悟仍然很快乐,比起因为担心后面一段时间自己的食谱上不会出现蛋糕,所以即使是有诅咒的存在也会想要先吃两口,吃着街边小店杯子蛋糕的大少爷,仍然比那个时候要快乐得多得多。
果然在不那么臭屁的时候,这孩子看起来要可爱多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想的时候是不是有些老气横秋,夏油杰只是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大少爷,表情柔和下来。
露出快乐笑容的五条悟,白到透明的发丝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湛蓝的眼睛仿佛最顶级的璀璨宝石,任谁来看都像是一位小小的天使。
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好相处多了。
这样想着,已经走到家门口的夏油杰对着白鸟和同龄的咒术师挥了挥手,语气轻快。
“下次再见!”
将塑料叉子上的最后一点奶油也用舌头卷进嘴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之后,又有点遗憾于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已经单方面把咒灵操使划分进自己人的大少爷伸长胳膊,大声喊道。
“杰,下次见!下次我会让白鸟再带我出来找你玩的!”
听到五条悟已经自来熟到对自己省略了姓氏的称呼,夏油杰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想说我们才是初次见面,但又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身为咒术师的同类,有些不忍心反驳。
毕竟是缺乏常识的大少爷…想这么叫也没问题吧?
在心底嘀嘀咕咕,一直到换完鞋走过玄关,咒灵操使这才反应过来,大少爷把自称改成了[私]。
因为并不是像人类一样等级森严的社会动物,白鸟对于其他人的自称并不敏感,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五条物拿在手里,已经完全空了的蛋糕杯。
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呢。
认为自己也许也应该给白毛猫崽送一份生日礼物,天内理子给的糖果不算,因为这是上一次说好的。
但现在自己也是真的没什么能送给幼崽做礼物的东西——而且也没钱。
把搞钱这件事认真提上日程,白鸟思索着,将猫崽拎回了已经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的五条家。
两小时之前,被支开的仆从陆陆续续回到院子里,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院子、被吃过两口的蛋糕以及失去了半边脑袋的尸体。
仆从掩盖不住脸上的惊慌,冲进了正在议事的长老们的院子。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惊慌的不止是仆从了,整个五条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从蛋糕里查验出了诅咒,长老们以为是中毒的五条悟被前任家主的同伙绑架带走,于是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绑匪开出条件,一边又将五条家的术师派出了大半。
可他们一无所获。
期间禅院家、加茂家以及咒术总监部都察觉到了五条家的骚乱,尝试联络后却只获得了客套的社交辞令。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这些人知道六眼神子丢了,那五条悟还能不能被找回来就更不好说了——在削弱五条家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面前,当然有的是人对六眼的消失乐见其成。
在骚乱开始蔓延的两个小时以后,五条悟就像他消失时那样,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院子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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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赚钱这件事,白鸟可以说是毫无想象力。
唯一且仅有的赚钱体验就只有作为禅院甚尔在牛郎店的噱头,而且事实上那笔钱也拜托天与咒缚直接转给了黑市中介孔时雨,作为帮忙寻找羂索消息的报酬,甚至自己都完全没有经手。
特级咒灵并不想再度尝试被当作稀有动物围观还被人类试图rua上一把的糟糕体验,更不要说牛郎店里的酒精浓度甚至达到了不需要喝酒也能让自己醉过去的高度。
但是总得想点办法吧,不管是雇佣天与咒缚还是想给五条悟和夏油杰准备礼物,还有家入硝子的诊费也没付...
体验到了一点人类的生活压力,白鸟晃了晃脑袋,鉴于自己匮乏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决定还是去寻找专业人士的帮助。
夏油家窗外树上的鸟窝内,白色的鸽子用翅膀挨个贴了贴仍然装在容器里的咒胎九相图们,转身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飞去。
绿眼睛的特级咒灵没有看到的是,在自己离开之后,九个胚胎里体积最大的那枚在器皿里浮浮沉沉,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
绿眼的鸽子挥动翅膀来到先前禅院甚尔留给自己的联系地址,发现这里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老旧公寓。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公寓管理员不知所踪,也许与居住在这里的绝大部分人一样,在某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填饱自己的肚子。
跟在看不见自己的人类身后一同上楼,白鸟确认过门牌号,按响了门铃。
起初门后传来的只有一片寂静,几分钟的时间过去,门后的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确认了来客的身份,已经有了些年头的门锁发出了锁芯转动的声音,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你是白鸟吧?是来找禅院那家伙的吗?”
“孔先生,”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白鸟知道这个男人,他是与禅院甚尔相熟的黑市中介孔时雨,而他戴着的眼镜型咒具恐怕就是为了可以看到自己——这位中介先生是一位知晓咒术界的存在,却并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走进层高很低的公寓,白鸟在电视机前看到了百无聊赖瘫在沙发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赛马节目上的禅院甚尔。
特级咒灵环视过这片狭窄的空间,吃完的饭盒与空掉的啤酒罐一起随意堆放着,房间的隔音并不是很好,隐约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里的主妇的锅铲碰撞与呵斥调皮孩子的声音。
白鸟还记得上次在牛郎店的时候,店里的经理用掩饰不了激动的表情告诉禅院甚尔他又刷新了店里的单日营业额,饶是以特级咒灵稀薄的人类常识,也知道提成是一个非常好看的数字。
他又为什么会住在这个狭窄又逼仄的公寓里?
没有想掩饰自己疑惑的想法,绿眼的特级咒灵直接问出了声。
“因为没钱了,”之前的短暂相处让禅院甚尔知道这只外表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特级咒灵是个好脾气的家伙,所以在电视上的赛马即将进入关键时刻的时候,天与咒缚连头都没有回。
“买了个有用的咒具,又玩了两把...不过没事,马上就会翻盘的,我的眼光绝对没有问题!”
男人的语气信誓旦旦,听起来似乎可信度极高,白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注意到身后的黑市中介脸上惨不忍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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