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午，他起来的时候贺天昀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捣鼓一个盒子。
“在做什么？”祝满迷迷糊糊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贺天昀把盒子往床板上磕，“想打开？”
贺天昀点点头，把盒子递给他。
祝满看了一下，就是个很普通的、上锁了的盒子，他问道：“钥匙呢？”
贺天昀瘪起嘴：“没有了。”
祝满无奈：“弄丢了？”
贺天昀瘪着嘴不说话了。
祝满只好朝外道：“惊心，给我拿支硬点的簪子来。”
惊心闻言掀开床帐看了一眼，了然道：“不然我来吧。”
祝满便把盒子给了他，等起来穿好衣服，惊心已经把盒子撬开拿给贺天昀了。
祝满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贺天昀的情况，他之前猜里头放的可能是石头之类的，却没想到里面是宝石，各种形状颜色都有，价值连城，居然就放在那么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
他无奈：“这种东西要收……”
话还没说完，贺天昀就从里面拿了一颗给他，暗红色的宝石上有碾碎的光，一闪一闪的，很是漂亮。
祝满一眼就喜欢上了，弯起眼睛：“谢谢。”
贺天昀又转头去盒子里继续挑，一颗一颗地看，挑得很认真。
祝满有些不解：“你在找什么？”
贺天昀慢吞吞说：“礼物。”
祝满挑了一下眉：“你要送礼？给谁？”
贺天昀答道：“给秀心，还有……还有天烨。”
祝满了然，贺天昀有对双生弟妹，这他之前就知道了，虽然会知道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桩婚事，而是因为他跟祝曼也是双生子。
当年贵妃诞下这对龙凤胎热闹了好一阵，大家都说是龙凤胎是吉兆，说明当今皇上是仁德的明君，以后会风调雨顺。
一样是龙凤胎，贵妃那对是上天赐的吉兆，他跟妹妹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扫把星。
祝满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问道：“他们生辰要到了？”
贺天昀没有回答，自顾自挑着石头。
祝满只好等杜萍娘来了再问她，岂料杜萍娘摇了摇头，笑道：“公主和王爷一会要过来。”
祝满表情一僵：“为什么没跟我说？”
杜萍娘解释道：“只是过来看望王爷，以前也有，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但我是第一回见他们，起码得换身衣裳吧。”祝满哀怨道，“还得准备礼物。”
“王妃这样就很好。”杜萍娘笑道，“礼物已经替王妃备好了。”
祝满顿时放心，又问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杜萍娘想了想，说：“公主稳重，王爷活泼，和传闻并不相同。”
有了贵妃的事在前，祝满是相信的杜萍娘的话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贺天昀终于挑好了礼物，是两颗长得差不多、但颜色不同的宝石，的确很适合送双生子。
祝满顿时笑了。
贺天昀虽然傻兮兮的，但对弟妹倒是用心。
他这个念头才冒出来，贺天昀就又给了他一颗，跟刚刚给他的那颗是一样的石头，不过先前那颗明显要大一点。
他指着小的那颗，说：“妹妹。”
祝满了然，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谢谢，我现在就让人送过去。”
他说着招手叫来惊心，让他一定跟祝曼说这是贺天昀送的，他也有颗一样的。
惊心拿着石头就跑了，祝满这才去换衣服。
两人是下午才来的，贺天昀听见禀报立刻拉着祝满就往前厅跑，一男一女早已在那等着了。
两人长得同样是好看的，但跟贺天昀并不像，更没有贺天昀给人那种惊艳，大概是因为贺天昀肖母？毕竟皇上虽然长得不差，但也不是美男子。
两人本来在说话，看见他们来立时起身行礼：“给皇兄、皇嫂请安。”
祝满脚步一顿，太郑重了，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不过根据旁边跟着一脸疑惑停下的贺天昀来看，这场面显然也是他没见过的。
大概因为是第一次见？
祝满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扶起他们，说：“一家人不用这么客……”
他话还没说完，贺天昀就从后头跑过来，一把抱住两人：“秀心！天烨！”说完就把自己挑的宝石塞给他们，“给你们。”
贺秀心笑了笑，将她大哥推开一点，说：“大哥好久不见，我们给你们带了礼物。”
她说着抬了抬手，便有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礼物进来了。
祝满再次陷入沉默。
进王府之前，他对礼物的概念都是一件一件，再拿个盒子装起来，但来到王府之后，他看到的礼物几乎都是按箱算的，这到底是皇室的习惯还是江南富商的魄力？
等贺秀心解释了，祝满才知道，是后者。
贺天昀曾祖母今夏生了场病，之后一直反反复复的，虞贵妃在宫里担心得紧，又不能回去，只能求皇上让两个小的替她回去一趟。
两人在那边小住了些时日，后来听说大哥成亲的事便赶回来了，这些东西就是那些不能来的亲戚托他们捎上的。
他们本来半月前就该回来了，结果碰上地震，路封了，拖到现在，没能赶上他哥大婚。
祝满闻言蹙起眉：“地震？严重吗？”
贺天烨一听这话就皱起脸，忍不住抱怨道：“那地方偏得很，别说人，鬼影子都没几个，要不是为了赶路我们才不会走那边，结果还是耽搁了。”
贺秀心横了他一眼，见他乖乖闭了嘴，解释道：“只是震动导致山体坍塌，堵了路，挖了许久才通，远些的地方受了点影响，当地官员已经处理好了。”
祝满了然，笑道：“耽搁就耽搁了，反正那席面吃着也不开心。”
“那不会。”贺天烨皱着眉“啧”了一声，“有我在，保证他们一句不好听的都不敢说。”
他先前一副不经事的少年脾气，祝满还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但这会阴着脸说这话，他才有了点跟传闻相似的实感。
现今皇上还没立太子，而呼声最高的就是皇后生下的二皇子端王，以及贵妃生下的五皇子成王。
端王母家强势，朝中支持的人不在少数，但架不住皇上独宠贵妃，而贺天昀又是这个样子，所以众人才会把宝押到成王身上。
祝满对这些斗争兴趣也不大，会了解也是因为在外头听人提起过，他爹偶尔也会跟祝天赐说起这些。
传闻中的成王是个稳重且心机深沉的人，年纪虽小但做事雷厉风行，风评很好。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祝满坐在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跟贺天昀聊天——主要是听贺天烨跟他哥说一路的趣闻，说得手舞足蹈的，讲到开心的时候还会蹦起来，跟只坐不住的毛猴子似的，跟传闻的人半点不搭边，倒是跟杜萍娘说的很像。
果然民间传闻没有可信的。
祝满在心里摇头，刚放下茶盏，就见贺秀心走了过来，轻声跟他聊起天来。
等送走两人已经是傍晚，贺天昀其实没说太多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边啃糕点一边乐呵呵地在听，贺秀心跟贺天烨也不会跟他说那些复杂晦涩的，都是些轻松又好玩的事。
祝满看贺天昀因为他们两人的到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很开心？”
贺天昀笑着点头，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匣子，据说里头装的也是宝石，是贺天昀舅舅给的。因为他喜欢这些漂亮石头，所以秦家人平日里都会注意这些，看到就买下来，攒够了就送到京城给他。
他虽然傻，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你说你要是不傻，现在会是什么样？”祝满伸手戳了戳贺天昀，“像端王那样？”
贺天昀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喜欢端王，不开心地撇了一下嘴。
祝满顿时被逗笑了，说：“端王没你好看，还是你赢。不过……你要不傻，也轮不到我给你做王妃。”
他只是感慨一句，也不在乎贺天昀听不听得懂，伸手拉过他回了东苑。
等入了夜，祝满都上床了，但贺天昀还坐在桌旁看他那匣宝石不肯回去，祝满叫了他几次都没反应，只好起身去点安神香。
他把香往炉子里一丢，说：“我看你一会困了上不上来。”
说完就回去躺着，没一会就被那香熏得昏昏沉沉的，模糊间他看见贺天昀似乎走了过来，含含糊糊叫了他一声，眼皮便撑不住阖上了。
贺天昀站在床边，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子，转身去把炉子里的香熄灭，又顺手拿了祝满放在桌上的簪子在手里才回去。但没有上床，而是回到桌旁，将那匣子里的宝石“哗啦”倒到桌上，用簪子在底部戳了几下，最后找准地方轻轻一撬，撬出藏在暗格底下的信。
信件不长，他本想看完就睡，却没想到身后的祝满居然没有睡死，在听见他倒东西的声音后强撑着眼皮爬起来，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贺天昀，你怎么还在玩？刚刚不是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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