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快上车呀!”格日乐和阿尔斯郎他们爬上一辆牛车,招呼林可叮过去。
嗯,今天运气不错!
林可叮漂亮的小脸蛋露出开心的笑,踩着小步子哒哒哒跑过去。
坐上牛车,其其格就拉着她介绍,赶车的是她的大哥,塔拉,今年十二岁,马上要上初中了。
昨天放的暑假,赛罕没让他跟出来翻晒牛粪,而是留在包里写作业,塔拉挨到书就打瞌睡,这不睡醒一觉找了个运牛粪的油头溜出来。
牛车上放了满满一柳条筐的干牛粪,剩下的空间不多,六个小孩儿和小狗崽挤成一团,一路欢呼,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笑得比高原的太阳还要灿烂。
童年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到了其其格家的蒙古包,塔拉将柳条筐搬下牛车,林可叮还没琢磨出来怎么开口求对方送她去白头山。
塔拉已经调转牛车辕头,手里的木棒打得牛眼直瞪,高声吆喝道:“走咯,去打旱獭了!”
越过草甸,翻过山丘,一抵达白头山下,林可叮就听到旱獭“笛笛”的叫声,从北面的山坡上传来,此起彼伏,数不过来。
下车后,金灿灿没经过训练,怕它看到猎物不受控制,林可叮留它看守牛车。
和哥哥们嘿呦嘿呦爬上坡顶,林可叮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大大小小的旱獭洞,成百上千,洞口堆有黄!色的沙土平台,站着至少一百只成年大旱獭,它们像登上海面灯台的守望人。
林可叮回头看身后,草坡满眼葱绿,而旱獭坡一片土黄,形成鲜明对比。
难怪说旱獭是草原一大害,繁殖能力强,一年生几窝,一窝十来个,满山遍场打洞,不光破坏草皮,也糟蹋了草场,到处坑坑洼洼,经验不足的牧民路过,稍有不慎摔个人马仰翻。
“大哥,怎么没看到阿布他们?”其其格扒着塔拉的手臂,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动作神情和旱獭一模一样。
她一说话,胆小的旱獭转头钻进洞穴,速度之快,跑出一溜黄沙。
塔拉摁住其其格,让她小点声儿,随即领着他们几个小孩儿,猫着身子往半山坡的巨石背面走。
原来所有大人都埋伏在巨石的背阴处,各自拿着趁手的武器,等到合适的时机出击猎物,巴图尔的是套马杆。
草原人人都会使套马杆,至于套技水平,就看个人天赋和后天练习了,巴图尔属于天赋选手,学了不到一个月,套技算得中上水平。
巴图尔看到林可叮,顾不得观望猎情,将闺女拉到身边,心疼地哎呦连天,“多热的天,怎么跑这来了?你哥也不给你戴面巾,瞧把小脸晒得好红,都冒烟了。”
巴图尔边吹林可叮的脸,边用手给她扇风。
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根调皮地糊到睫毛上,林可叮用手扒开,仰着红红的小脸冲巴图尔笑,表示自己一点不热。
格日乐不服气地反驳道:“戴面巾更热。”
“知道热,还带妹妹到处跑。”巴图尔让林可叮往里蹲点,藏到巨石的影子下面。
林可叮乖乖地缩成一朵小蘑菇。
巴图尔捡起脚边的套马杆,叮嘱格日乐:“等下打旱獭,顾不上小叮当,你可看好了,就待在这,哪也不去。”
“保证完成任务。”格日乐想吃肉,表现格外积极,掐着嗓子给他阿布加油。
旱獭很聪明,先出来一只大旱獭跳上平台张望,确定周遭环境安全后,就“笛笛”地呼唤洞里的其他家庭成员。
得到指令,大大小小的旱獭才排队蹿出来,迅速地跑去吃离洞口附近的青草,一有危险,立马撤回洞里。
牧民会故意制造动静惊扰旱獭进食,在旱獭退回又冲出五六次,彻底放松警惕后,突然起身冲出去,十几个青壮蒙古汉子,挥动手里的牛棒、马鞭、套马杆狂呼呐喊,吓得旱獭抱头乱窜,只有猎物一慌,猎手就有可乘之机。
很快就听到有人喊得手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旱獭撤退完毕,坡上恢复先前宁静。
格日乐伸长脖子张望,旱獭逃窜带起的黄沙,让他不能精准地找到巴图尔,只能挨个数过哪些人打到了猎物。
太高兴了,每个人都龇着大牙笑,朦胧的黄沙也挡不住。
没等他数完,巴图尔拎着一只肥美的大旱獭走到了跟前,“闺女,快看,阿布打到了!”
格日乐兴奋跳起来:“妹妹,快快快,阿布打到了!”
一回头,看到蹲在巨石背阴处的小蘑菇,一手提着一只大肥旱獭。
“不是,妹妹,你……哪来的旱獭?”格日乐大惊失色。
巴图尔同样震惊得说话也结巴了:“闺女,你……旱獭又撞你腿上了?没事儿吧?别吓阿布……啊……”
“阿布,我没事,真的,”林可叮证明地原地转了一圈后,连比带划地解释道:“它们没撞我腿上,这只从东面过来,这只从西面过来,然后在我面前撞到了一块。”
“就这样?”巴图尔不敢相信。
林可叮重重点点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我运气好吧?阿布。”
“……”巴图尔感慨,“运气可真好。”
“巴图尔,快来,其其格运气不错,捡到紫水晶了。”管布在旱獭坡上大喊,跟巴图尔一样,他比儿子更喜欢闺女。
准确来说,更多是愧疚,女肖父儿肖母,其其格因为长得太像他,从小就被认成男孩,哪怕穿红袍蓄长发,也会被问性别。
管布被问烦了,一气之下把闺女的头发剪了,再不求其他,只要她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长大。
看到巴图尔提了三只旱獭出来,管布受惊不小,颤抖地伸出手指,确认地问:“一次套了三只!?”
“哎呀,没有的事,闺女的功劳,”巴图尔嘴上否认,浑身透着得意,他要是有尾巴,指定摇上天,“运气也就好了一点点,两只旱獭撞她面前,捡到了。”
管布将闺女捡给他的紫水晶收起来,抽着嘴角呵呵笑道:“运气是有点好。”
“我运气也好,”其其格跑过来,扣走她阿布手里的紫水晶给巴图尔,“叔不是要紫石头给小叮当做手链吗?我捡到的哦。”
米粒大小一颗,胜在成色不错,巴图尔摸摸她的板寸,“谢谢其其格,晚上到叔包里吃旱獭肉。”
“好呀。”其其格高兴地答应。
“其其格,阿布也打到旱獭了,我们回自己家吃啊。”管布哄着闺女。
“阿布做饭不好吃,我要吃叔做的旱獭肉。”其其格不给管布面子,冲她阿布做了个鬼脸,牵起林可叮,“妹妹,姐姐带你去捡紫石头。”
旱獭打洞极深,可以掏到山体中心,把里面的矿石带到地面,牧民时常能在洞口捡到紫水晶。
不过数量并不多,紫水晶价值又不高,不然非得把国家勘探队引过来。
今日份好运应该是用完了,林可叮埋头找了半天,一颗紫水晶没捡到,倒是其其格一惊一乍捡到不少,全部上交给巴图尔,换晚上的旱獭肉吃。
已经捡到了两只大旱獭,她知足了,林可叮刚想往回走,蓦地发现一个旱獭洞口前面的草丛里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有她两只手大小,掂了掂,竟有些重量。
因为裹着很厚的黄土,并不打眼,捡起来一看,越看形状越像马蹄。
巴图尔过来叫闺女回家,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小石块,“捡到宝贝了?”
“阿布,你看它像马蹄吗?”林可叮举给巴图尔看。
巴图尔也不敷衍,细细瞧了瞧,笑道:“别说,确实有点像,喜欢就带回去吧。”
牛车来时好好的,就载几个小娃娃和一只小狗崽,回去多了两个大人,和四只旱獭,累得它够呛。
十几个青壮汉打围旱獭,拢共收获了不到十只旱獭,巴图尔家就有三只,林可叮捡到了两只!
这消息,比牛车先抵到营盘,巴图尔他们从管布家回来,远远看到自家蒙古包前围了不少人。
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扎堆的人越来越多:
“当真是小叮当捡到的?不会是狼群给她送的吃食吧?”
“你家不也有人去吗,快回去问问有没有看到一根狼毛。”
“上回捡到兔子,这回又是旱獭,而且两大两只!运气咋这么好?”
……
巴图尔将林可叮架到自己脖子上,哈哈哈大笑地向众人展示,“都说了,我们家小叮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巴图尔,让我摸摸你闺女沾点好运呗?”有人开玩笑道。
巴图尔立马将林可叮放下来,搂在怀里,“滚边去,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心肝宝贝样逗得大伙直笑,七嘴八舌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包做晚饭了。
说到晚饭,一把辛酸泪,别人吃旱獭肉自己吃素面条。
运气那么好的闺女,也想要。
林静秋放羊回来,看到挂在包顶的旱獭皮,并不意外,丈夫平时不作为,但打猎本事深得婆婆真传。
栓上马绊子后,给马喂完草和水,才洗了一把脸进包,一掀开门帘,喷香的肉味扑鼻而来,让忙了一天的她肚子立马叫了起来。
灶上架了一口大锅,锅里是熬得咕嘟咕嘟的旱獭油,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和香气。
跪坐在矮木方桌前切肉的巴图尔,听到林静秋进来抬起头,冲她咧嘴一笑:“媳妇回来啦。”
和其其格玩石块的林可叮,跑过去抱住林静秋的大腿,软软糯糯地喊她:“额吉~”
林静秋笑着摸摸她的小揪揪,这一天的疲惫瞬间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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