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十年前。
也就是刚成年, 确认分化成alpha的时候。
那是青涩张扬的时光,有埋藏在心底不愿回想的记忆,也是君灼觉得自己最傻逼的时候。
他和长衡争得最厉害的阶段, 两眼一睁就是比成绩, 比速度,互相嘲笑对方,刻薄的眼光从对方身上掠过,最后停在树上不停鸣叫的知了上。不断的争论, 估计知了听了都嫌烦。
那都是君灼单方面向长衡挑衅,长衡向来鸟都不鸟他,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君灼刚拿到体检通知, 上面有一个SS级alpha的专属印章, 他是个alpha, 还超级牛逼。
他走在校园路上, 两边的肩膀上各搭着一条胳膊, 被朋友簇拥着, 拿着体检单在朋友面前吹牛:“当SS级alpha简直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稍微释放信息素, 那个测量仪器就爆表了,老子真牛。”
沈知景冲着路过的omega吹了一声流氓哨, 看着omega脸红抛开,然后笑道:“SS级有什么用, 你的那个死敌好像也是个SS级哦。”
洛明昭沉着眸子看沈知景。
君灼问:“真的?他也是个alpha?他长那么白净,唧唧也小小一个, 我还以为是个omega呢。”
沈知景:“……”
洛明昭:“……”
“您可真够变态啊, 连这都要比,还要想方设法看见。”沈知景嘴角抽动, 努力做好表情管理。
君灼嘁了一声,目光有些不自在,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过去打探他作业做到哪了,谁知道那家伙洗完澡不穿衣服,围个浴巾就出来了。”
“人家在家里洗澡,围着浴巾出来关你什么事。大哥你是不是暗恋人家,企图通过争锋相对吸引人家的注意。”
“放屁,谁稀罕硬骨头,硌牙又难啃,香香软软的omega才是我喜欢的。”被家里人灌输的思想,君灼一直想娶温柔贤惠,与他同级别的omega。
走着走着,洛明昭突然不动了。
君灼看了洛明昭一眼,疑惑:“怎么不走了。”
沈知景说:“你管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又闷又无趣。”
洛明昭垂眸:“不是,是长衡。”
刚说完,长衡抱着书本迎面走来,一看就是那种非常让老师喜欢的乖乖学生。沈知景尴尬的低下头,恨不得用脚趾抓地,靠!这么倒霉!在背后议论人家唧唧小,被人家听见了!?君灼你这是什么狗屎运。
不同沈知景,君灼笑着跟长衡打招呼,完全没有说人家坏话的背德感:“哟,这么巧。”
长衡看都没看君灼一眼,直接与君灼擦肩而过。
君灼最讨厌长衡这种与世无争的样子,越讨厌就越想犯贱。
“跟你说话……”
“我不跟傻逼说话。”
“……”
看见君灼吃瘪,沈知景扶着君灼的肩膀,乐得不可开支:“走吧,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本少爷不跟他一般见识。”
话是这样说,放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在长衡身后,故意惹长衡,作势抢长衡的体检单。然后被长衡堵得哑口无言,再被揍一顿,老实十几分钟,再继续讨打,把长衡的体检单抢到手,上面写着SS级omega。
君灼眉飞色舞,得意死了:“哟,原来你是个omega啊。那你可要好好对待本少爷了,万一本少爷不高兴,稍微对你释放信息素,你可就乖乖听我话咯。”
“滚。”长衡抢回自己的体检单,“你应该把你的唧儿切下来按脑子上,补上你脑子的空缺。”
“屌|大无脑。有唧儿没脑。”长衡目不斜视,向前走。
仔细看,他的耳根有一点不明显的粉红。
很显然,君灼没眼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没脑子都能考第一,那你这个有脑子的人情何以堪啊。”
“你考试之前切了按上去,考完之后再缝合,也没人知道。”
君灼想了想,竟然觉得长衡说的有道理:“……我靠,要是这能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有能延长的巨|屌了。”
“有病。”长衡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丢下君灼一个人自己走。
“你说不过怎么还急眼了。”
“小十一!长衡!那个omega!”
长衡全当听不见,其实心里早就把君灼揍了千百遍。
君灼沾沾自喜,自己在口才方面再一次赢了长衡。
不知道是不是omega对alpha有着天生的吸引力,自从君灼知道长衡是omega后,对长衡的态度也有了那么一丝缓和,具体表现为从直白的犯贱到委婉的犯贱,犯完贱会撒个娇求长衡原谅。在一旁听君灼说话的沈知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不信君灼和长衡是清白的。
反正他不会给洛明昭撒娇。
大学时候,君灼更不喜欢别的alpha靠近长衡,如果有他会把那个alpha揍一顿,然后再进行威胁,这导致长衡大学四年身边没有一个追求者,寡了三年。毕业之后,长衡创业,君灼游手好闲,两个人可以说没有交集了。
君灼整天跟沈知景和洛明昭泡在酒吧,喝酒玩乐。
正巧,那天君灼临近易感期,微小的情绪无限放大,独自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闷酒。
五彩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侧脸线条优越又流畅,单手拿着酒杯,整个人散发着忧郁气质。
浅淡的酒水和透明的玻璃杯,好像一个人的眼睛。
沈知景拍拍君灼的肩膀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君灼磨了磨牙,体内有头沉睡的野兽正在蠢蠢欲动:“发情期快到了,我不想打抑制剂了,想标记人。”
想标记那双浅色眼睛的主人。
沈知景问:“标记谁?酒吧里什么样的omega没有,还用得着你发愁。”
君灼沉默。
沈知景惊讶道:“你该不会是想标记长衡吧!”
这个时候,长衡经历完绑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SS级omega了。
君灼道:“怎么可能,我不喜欢硬骨头,我喜欢香香软软的omega。”
沈知景嘁了一声:“那你挑呗,舞池里多得是。”
君灼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将空酒杯随意放在吧台,拿着外套起身离开了酒吧。
出了酒吧,君灼掏出手机翻找置顶联系人,过去的聊天记录中,都是他发的信息,长衡很少回信息,回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滚。君灼的手指蹭着手机屏幕,长衡头像所在的位置,心想,他怎么可能喜欢不回信息的硬骨头呢。
他喜欢香香软软,会撒娇的omega。
一点都不喜欢长衡。
谁让长衡总是不回他信息,总是以忙为理由不见他。
君灼关了手机,晃晃悠悠向前走,随便拦了辆出租车,随便报了个地址。
在车上还不忘跟司机闲聊:“你是alpha还是omega啊。”
“那当然是alpha。夜里omega哪敢一个人出来。”
“也是。那你结婚了吗?”
“当然啦,我家的omega那叫一个温柔,勤俭又持家,邻里林外都羡慕我呢。”
“我家的omega……”君灼的脑海里浮现长衡的面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企图把这张脸摇出去。
但是没用,反而让他的脑袋更加沉重,看东西也开始出现重影,体内窜上来一股股热流。
他的易感期毫无征兆的来了。
“肯定啊,哪个alpha会喜欢凶悍的omega!长家那个长子,自从知道他打赢了好几个高级alpha后,就没alpha敢要他了!”
“……”
“谁会喜欢不服从管教又那么彪悍的omega。”
“嗯。”
君灼偏头看向窗外,对啊,谁会喜欢难驯服的omega。
都喜欢听话的,乖的。
“到了。”
君灼付了钱,下了车,努力将视线聚焦,看清周围的环境,扶着车门问司机:“师傅,你带我走错地方了吧。”
司机说:“不可能。你打听打听我做这行多少年了,不用地图都能随便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就是你给我的地址。”
“哦。”
君灼头疼的厉害,关了车门,晃晃悠悠往小区里走。
小区又旧又破,小楼又矮又旧,斑驳的墙上趴满了枯黄色的爬墙虎。
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楼梯扶手都是灰,看起来就像没人住在这里。
他不认识这个小区,但好像很熟悉这个小区,他知道往哪走,也知道停在哪个房门前。
鬼使神差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谁?”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长衡的小出租屋,长衡搬出来住了。
君灼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我。”
然后就没了下文。
被拒绝了。
“是我。”
“开门。”
无人理他。
易感期来势汹汹,体内沉睡的野兽开始蠢蠢欲动,君灼烦躁的扯了扯衣领,看着紧闭的房门从不敢想的念头浮上脑海,就算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也要啃。
君灼看着破旧的房门,直接一脚踹开,如强盗一样破门而入。
长衡在床上躺着,今天谈合作和别人喝了酒,一杯一杯的烈酒往下灌,灌得他脑袋昏沉,根本不知今夕何年,回到家后,简单冲了澡,上床睡觉了。
听见声响,猛地惊醒。
但那个人似乎比他更快,他刚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扑到他床上来了。
为了省钱,长衡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君灼轻而易举找到了,抽了腰带就往床上扑,抓住长衡的手把人捆了起来。
这个时候君灼已经没了理智,陷入易感期中,完全被欲望支配。
他凭着本能,寻长衡的唇,撕咬,亲吻。
长衡咬在自己嘴里放肆的舌头。
血腥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激得君灼更加兴奋,拼命掠夺长衡口中的空气、津液。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和野性的吻。
长衡抬脚将人踹了下去,不知道是缺氧还是酒精,他的大脑十分昏沉:“君灼你他妈发什么疯!?”
活了大半辈子,他第一次爆粗口,嘴里还有浓烈的铁锈味。
君灼从长衡身上滚了下去,分开时一条晶莹的银线落在长衡身上。
君灼抹了一把唇上的血,眼神幽暗:“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在长衡身上闻到了alpha的气息。
咚咚。
敲门声传来。
“发生什么事啦?”是房东的声音。
君灼闪到长衡身后,抱着长衡,咬着长衡的耳朵:“你可以喊,可以让别人知道我在上你,也可以让别人看见我在上你,我只想别人知道你是我的,过程不重要。”
“喊不喊选择权在你。”君灼撕开长衡的衣服,手掌抚摸着长衡的肌肉,丝绸一样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长衡颤栗着躲避君灼的触碰,可是他就像被盯上的猎物一样,怎么也躲不开那只手,反而弄得腰侧酥麻无比,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别的alpha都能在你身上留下味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君灼的唇落到长衡的颈侧,犬牙落下的那一瞬间,瞳孔地震,“你!”
敲门声还在继续。
长衡道:“我没事。您睡就行。”
“那成,这个门坏啦,我明天找个人修一下。”
“好,谢谢。”
“你是beta?!”
怪不得他不知道长衡信息素的味道。
“是又怎样?”听见君灼说自己是个beta的时候,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君灼没说话,尖锐的牙齿刺破颈侧的软肉,释放信息素标记不存在的腺体。
那儿根本留不下味道,犬牙只要离开腺体,信息素就会荡然无存。
“怪不得身上有那么多alpha的味道,原来是个beta,不用怕被标记。”
“怪不得不回我消息,原来是不需要我。那些alpha围在你身边,你看着我给你发的消息,一定觉得很爽吧,这个傻子又来找我了。还是觉得烦?”
“长衡我真是小看你了。”君灼毫不留情撕了长衡身上廉价的衣服,白皙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远远看去好像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
只有君灼知道,这块璞玉有多么坚硬,无论怎么揉捏,都不会留下痕迹。
“放开我!你他妈放手!”长衡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宛若一条濒死的鱼。
“放开你?我凭什么放开你!?”
君灼按住长衡挣扎的双腿,将其困住,方便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因为喜欢上和自己从小就势不两立的人,君灼怀疑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竟然会喜欢那么无趣的人。
因为和自己的理想型不同,君灼犹豫,一次又一次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长衡。
因为年少时放出豪言壮语,就算全世界的omega都死光了都不可能喜欢上长衡。
所以君灼不敢直白表示自己的心意,一直在等长衡主动找他。
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能表明他喜欢长衡?
长衡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原来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缺alpha。
实在太疼了。
长衡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大腿肌肉紧绷,浮起一层不同寻常的粉:“你他妈!君灼你最好祈祷我不能下床,不然第一件事就是剁了你喂狗。”
“是吗,那我等着。这些年你很爽吧?看着我被你玩弄在鼓掌间。”
“是不是还会笑我是个傻子,那么蠢,跟你同窗好几年都没看出你是个beta!”
酝酿了一夜的风雪终于到达,摧枯拉朽般将长衡淹没,冰冷的寒意浸透每一寸骨骼,胸腔发出哀鸣般的呜咽。
长衡本能蜷缩身体,保护自己。
君灼见差不多了,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咧嘴露出一个性感的笑容:“喜欢吗?我不会比那些alpha差。”
“疯子,你永远比不上那些alpha!”长衡被气昏了头,既然君灼不让他好过,那君灼也别想好过。
“你说什么?”君灼眼里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长衡竟然把他跟那些乱七八糟的alpha放在一起比较!
“那些乱七八糟的alpha能跟我一起比较?”
“怎么不能比?”
“好,很好。”
君灼现在只想让这个人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气息,让旁人见而避之。
长衡露出痛苦的神色,面部肌肉抽搐,疼,实在太疼了。
越是疼,他就越想跟君灼较劲。
两个人都是犟脾气,谁也不肯退让。
非要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你不如那些alpha。”
“你不如那些alpha!”
长衡一遍遍重复那些话,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故意折磨君灼。
“好,好,好。”
破旧的铁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
…………
一场云雨结束后,长衡的床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床单还有斑斑血迹,看起来就像陈旧的凶案现场。
这时候,他手上的腰带被君灼解开,伏在床上,被迫承受君灼的暴行。
可怜纤瘦的脖颈全是齿痕,肩胛骨颤抖的厉害,好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背上青红的痕迹,是翅膀上的花纹,那么美又那么凄惨。
精瘦的手腕带着触目惊心的勒痕,艰难的撑着床板,让自己的身躯摇晃的不那么厉害。
君灼就着这个姿势把长衡翻转,和长衡面对面,掐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的吻没有铁锈味,而是有股清淡的风霜的味道。
长衡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或许他真的被君灼折磨疯了,竟然觉得这个吻温柔。
易感期的烦躁被这场云雨浇灭不少。
开弓没有回头箭,君灼也知道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以长衡的性格肯定不会原谅他。
可是君灼忽略了一件事,长衡是beta,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且能和十几个成年alpha打成平手。
若是长衡真心反抗,君灼又怎么可能是长衡对手。
君灼把长衡抱在怀里,声音沙哑,带着欲望退去的餍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beta?”
他似乎又陷入某种困境。
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了beta,就像当年不敢承认喜欢上自己的死敌,与自己的理想型完全相悖的人。
开玩笑。
他一个顶级alpha,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无用冷硬的beta。
君灼清楚的明白,昨夜的逞凶,是他借着长衡的错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是个恶人。
更是个要面子的胆小鬼。
长衡眼里都是倔强,轻蔑的看着君灼:“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君灼动了一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在你身体里的人。”
“有病,滚。”长衡气得发抖。
“不过,你要是个beta的话也好,我就不用担心标记你后你会怀孕了。”
“滚,你给我滚!”长衡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裂。
“你快离开我家!我不想看见你。”
“不要,还没上够呢。”君灼说,“做我的炮|友,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不同意也没关系,那我就告诉所有人长衡是个beta。”
比起老死不相往来,他更喜欢和长衡死缠烂打。
所以,他选择最卑劣的手段把人留在身边。
长衡想把君灼一脚踹下去,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一下还疼得厉害,君灼这破技术一点都不像高级alpha。
“君灼,我讨厌你。”
“从小到大没变过。”
平平静静的两句话,带来山崩海啸一样的冲击力。
君灼愣了两秒:“那正好,就当玩玩而已。”
不给长衡反抗的机会,新一轮的云雨呼啸着来临。
……
……
七天后,风雪才彻底消停,小屋子包括屋子的主人都被暴雪覆盖。
长衡的小出租屋被这场风暴摧毁,已经不能住人了,哪里都有他们做||爱的身影。他从里到外都透着沁爽的风霜味,只可惜他闻不到,只能感受到alpha可怕的占有欲。
这几天,长衡话少得可怜,除了做那种事会骂几句君灼。
做完后,也不肯让君灼抱着,一个人蜷缩在干净的角落里发呆,仰着头,极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留下。
可是眼泪不争气,还是顺着眼角落下一滴。
难受。
好难受。
君灼不信任他。
君灼不信任他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要难受呢?
长衡想不明白。
也不懂,其实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早在少年时期就生根发芽了。
一个不承认爱,一个不懂爱。
平行的线何时才能交汇呢?
只会让两个相爱的人越来越远。
这种非你情我愿的关系持续了长达两年的时间。
两年后,君灼通过别人口中,了解到长衡这两年过得很不好。
身上alpha的味道其实是谈合作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并非长衡自愿。
长衡从没跟任何alpha乱来过。
他见过喝得酩酊大醉的长衡,躲在他怀里呆呆流泪的模样,询问他为什么。
哦,原来他的爱人并不是只会嘴硬。
一滴泪。
唤醒君灼最后的良知,让他成熟,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
此后,他立下毒誓,不会再让长衡碰一滴酒,也不让长衡求任何人。
长衡就应该像月亮一样高高在上。
知名跨国公司横空出世,且只跟长衡合作。
他做了很多很多。
只为为那两年犯下的错误赎罪。
赎罪的过程中,君灼看见年少的自己,他问自己。
喜欢香香软软的omega吗?
不喜欢。
喜欢不近人情的omega。
真的喜欢不近人情的omega吗?
也不喜欢。
喜欢没有信息素的beta。
真的喜欢beta吗?
也不喜欢。
喜欢长衡,无关信息素,无关契合度。
单纯的喜欢长衡。
青涩的少年没有一丝犹豫,说自己喜欢长衡。
于是,那段傻逼又张扬的少年时代画上了句号成了过去。
第112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门开了。
温和却又不失锋芒的光落了进来, 将整间卧室明确划分为光暗两地带。
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皱着眉头拽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企图挡住那道光线。
床下放着已经打开了的止咬器。
长衡抿唇, 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醒了?”
床上的人跟着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来,睡眼朦胧看向长衡,但又被那道光线刺得闭上眼睛, 不敢与长衡对视:“嗯,早、早上好。”
“魏总,早上好。”
君灼干笑两声, 继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猛地咳嗽, 俊脸都咳红了。
“魏总?谁是魏总, 我怎么不知道, 未婚夫你睡昏头啦!”
长衡面无表情看着君灼, 普普通通的目光带着莫名的威压。
君灼被看得头皮发麻, 瞬间觉得被子上长满了刺儿, 扎得他浑身难受。
长衡走进昏暗的地方,随着他的步伐, 光线落了进来,室内亮了起来。
他坐在床边, 眼里情绪淡淡,声音也听不出好赖:“我是不是应该拿杯酒等着你醒, 然后陪你喝酒?”
“魏总。”
“哈……哈……”君灼感觉方才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恨自己昨晚嫉妒成性,痴颠成魔, 什么话都往外说。
扑通一声,君灼从床上滑了下去。
君灼跪在长衡面前,低着头,小声道:“未婚夫我错了,我不该瞒你。”
听见君灼的话,气氛似乎更加沉重了,长衡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房间安静着,似乎可以听见君灼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他微微抬头,余光悄悄打量着长衡:“未婚夫我向你保证,昨晚那种事情不会在发生了。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是怕你知道是我后,就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那些年我强迫了你,是你最讨厌我的时候。
君灼眼里浮现极度悲伤的情绪,结了一层冰,黑曜石般的眼睛失去光泽。
此刻的他就像黄昏下的信徒,虔诚的跪在神明面前,祈求神明原谅他犯下的过错,继续保佑他。
“我知道。”长衡忍了又忍,想转身离开,却又怕因自己嘴硬再产生那种误会,最后解释道,“我不是那种人,我没有随便陪人喝酒,那天喝酒是迫不得已。”
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他不喜欢君灼不信任自己。
也不喜欢君灼说自己是随随便便的人。
听见君灼怀疑自己,他会没由来的难过。
长衡眼眸低垂,睫毛微动,像是两只漆黑的小蝴蝶落在花瓣上,安慰伤心的花朵。
窗外突然下起雨,密密匝匝的雨声落在心上,奏响第一支悲恸乐章。
周明矾看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还是第一次在浅淡的色彩中读到伤心的情绪。
突然想起四年前,也是这么一个雨天,长衡找到自己,问,如果有误会怎么办。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从茫然的语气中捕捉到某些细微的情绪。
想必那个时候,长衡和君灼就开始在一起了吧。
“四年前,你说心里很闷,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也是因为君灼吗?”
长衡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雨珠,啪嗒啪嗒好像砸在他心上,硬生生凿出一个口子。
他没在家里,他不敢面对君灼,不想听君灼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
他是胆小鬼。
看着长衡沉默,周明矾继续试探:“可以告诉我四年前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那天,我出去和alpha谈合作,刚谈到一半,君灼突然出现,把我带走,骂我是个贱人,一边和他上|床,一边和其他alpha暧昧不清。”
长衡空白的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漂亮的眼睛好像碎了的琉璃。
“回到家后,我和他打了起来,用烟灰缸砸了他的头。君灼脑袋上登时血流如注,他却没有放开我,继续做那种事,一边上|我,一边说,我们只是玩玩而已。这是游戏开始,他不说结束,就永远不会结束。”
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多到他快数不过来。
也就是这两年,君灼对他的态度才好了,最起码看见他和别的alpha或者omega走在一起,不会随时随地发疯了。
周明矾问:“你和君灼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你很依赖他?”
长衡没告诉周明矾他是个beta,点了点头。
他委身君灼并非因为信息素,而是怕beta的身份泄露出去。
腺体实验公布需要他的身份,所以他不能暴露他beta的身份。
他好容易攒下的名声,不能毁在君灼手里。
周明矾叹了口气,原来一次性能打十个alpha的omega也会臣服在信息素下。
信息素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真的是为了寻找真爱吗?
可是有很多omega被得到后都不会被alpha珍惜,反而还会因标记被毁了一生。
“君灼要是对你不好你完全可以到omega保护协会告他,以你的身份协会那帮人不会坐视不理。”
“我……”长衡说,“他开始改变了,现在他不这样了。”
“长衡,说这句话,真的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响吗?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心甘情愿。
他是个beta,如何受信息素的影响。
“没有,我打了抑制剂。”长衡说。
周明矾问:“你们认识了多久?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因为信息素契合度?还是心甘情愿在一起的。”
“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
那一夜虽然喝了酒,但也不至于失去反抗能力,他知道是君灼,所以才没有反抗。
“他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呢?”
“以前挺贱的,现在也挺贱。”
“……”
周明矾能明显的感受到提到君灼时,长衡放松下来了。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周明矾看着长衡茫然的表情,“换个说法,你喜欢君灼吗,想结束这段关系吗?”
“我喜欢君灼?”
比起存在这段畸形的感情,他心里更抗拒离开君灼。
周明矾拿着平板走到长衡身边,从心理学为长衡解释提到君灼时,长衡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
提到君灼时,长衡的目光会不自觉的变柔软,平直的唇线也有了不明显的笑意,面部肌肉不再紧绷,由内而外散发出轻松的愉悦。当提到那些不好的事情时,长衡的目光会黯淡,面无表情中夹杂着痛苦,全身都僵硬,甚至还有细微的颤抖。
情绪的变化,四肢的变化,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长衡心里有君灼。
没有哪个人会被另一个人牵动这些小情绪。
除非喜欢。
而且像长衡这种强硬而倔强的人,如果不喜欢,怕是宁受信息素的折磨,也不会跟君灼在一起。
窗外雨声密密,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踩在某人的心跳节拍上。
长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两圈,脸上又是一片空白:“我喜欢君灼?”
周明矾把平板给了长衡,冲着长衡点头。
长衡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君灼?他俩从小到大一直在争所谓的“面子”,都恨不得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长衡扪心自问,他看见漆黑的内心落尽一束光,光下有个影子,而那道光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因为他和君灼从小一块长大,因为君灼和他形影不离。
他被父母毒打的时候,君灼永远会及时出现,抱着一本习题集,十分不服气:“叔叔阿姨,长衡考得比我好,我要再考一遍,跟他比一比,证明我比他聪明!”
他默许君灼在他身后犯贱,因为这样可以多和君灼说上几句话。
习惯君灼笑嘻嘻的喊他小十一。
习惯被君灼“照顾”,有一种家的归属。
喜欢内心被看透的感觉。
而愿意花时间研究他心思的只有君灼。
随口说的玩笑话,只有君灼会当真,省吃俭用一个月,只为给他买玩具。
后来,毕业后,分道扬镳,每次应酬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想君灼,发了疯的想,想君灼陪他说说话,解解心中苦闷,尤其思念幼年时期君灼哄他时给他的那颗糖。
“这糖酸死了,我才不吃。”君灼随手把他扔到他怀里。
漂亮的糖纸,粉色的糖果。
酸吗?
他只记得甜。
其实他也早该明白君灼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被父母抛弃时,没哭;被人在酒桌上想方设法刁难时,没哭;遭遇各种不公时没哭,最后却因君灼一句话而落了泪。自以为无坚不摧,其实,在爱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是他太迟钝,太胆小,不敢迈出走向高级alpha的第一步。
看到君灼给他发信息,他心里是开心的,但不知道如何回,回个“嗯”,表示知道了,我看了信息。
大部分的聊天内容都是君灼在犯贱,他又不喜欢君灼这样,发出去的“嗯”字就变成了“滚”。
哦,原来这就是喜欢吗?
一直不愿被窥探的内心深处给了他答案。
至此,困扰了他几年的心结终于解开。
会发了疯的想,会发了疯的疼,会发了疯的开心。
是疯亦是爱。
君灼就是他漫长贫瘠岁月中的一束光。
每天晴天不觉得那束光有什么,可一旦阴天,又实在想念落在身上的那束光。
他喜欢那束光落在身上的温暖感觉,喜欢君灼。
“我喜欢君灼。”长衡呢喃出声,相比方才的迷茫,他的声色中更多了几分坚定。
君灼喜欢他么?
好像没有。
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长衡的思绪,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长衡眼里的情绪迅速转变,声音冷而沉着:“进。”
周明矾咂了咂嘴,治病还不忘工作,比某些alpha还能负责。
但是一想到这样厉害的omega,也会受信息素影响,被alpha欺负。
实在令人叹惋。
小助理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问了声好,走到长衡身边将文件铺开:“老板,方总在楼下说要见您。”
长衡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迹,大气又磅礴,头也不抬道:“让他上来见我。”
“好的。”等长衡签完所有的文件后,小助理才退出去。
周明矾无聊的摆弄桌上的多肉盆栽:“长总还真是日理万机啊,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长衡说:“处理完事情我再找你。”
周明矾说:“行吧。不过话说回来,SSS级alpha的性||能力怎么样?是不是很强,让你欲|仙|欲|死?”
长衡说:“也就那样。”
“那看来是君灼不行啊,满足不了你。”
“周明矾你很闲?”
长衡眯了眯眼睛,像进入狩猎的猎豹,浑身上下充斥着危险讯息。
周明矾接收到这些信号,连忙道:“不闲。我忙着呢,这就走。”
他可不想再去见什么沈龙飞做心理疏导了,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疯狗,他的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
周明矾走了,长衡去会议室见方虎。
方虎满脸急色,满头头发花白,衬衫破破烂烂,好像街边乞讨的乞丐,那还有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
见到长衡的那一刻,就如饿狼一样扑了上去:“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医疗器具我可以为您免费提供,直到你说不再需要为止。”
他们的公司已经被低价收购了,对方把价格一压再压,压到很低,别说三十亿,恐怕连零头都不够。
他没办法,只能过来求长衡,求长衡大发慈悲放过他们。
长衡不动声色躲开方虎,闻到方虎身上的汗臭味,厌恶的蹙起眉毛:“我记得谈合作的时候方总可不是这个态度。”
一天到晚四处碰壁,方虎已经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那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之前我为您提供那些货物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长衡垂眸,目光从方虎身上淡淡扫过,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俯视别人的感觉。
方虎连忙跪下,扯着衣袖擦长衡的皮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长衡躲开了,薄唇轻启:“方虎,你之前为难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人虽和你们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好说歹说也是嫁进你家,成为你们的人。还为你们孕育一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将他赶尽杀绝。他求你放过他的时候,你可放过他了?”
方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长衡说的是谁,听见孕育二字,才想起来是谁:“我明白,我这就把孩子还给他,我这就赔偿他,加倍补偿他。补偿也需要能力,您看看我现在这样……”
“把孩子还给他。”长衡如君王一样下达命令。
“明白,明白。”
长衡单手插兜斜晲了方虎一眼,然后开门,离开了这里。
徐逸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差沈龙飞了。
长衡看了一眼日程表,今晚的飞机,今天有的忙了。
下午,长衡亲自带人过去和沈龙飞谈判,问沈龙飞想要什么。
沈龙飞精神失控,红着眼说,他想要他的父母,能给吗。
长衡沉默,他做不到。
沈龙飞更加不受控了,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后,秘书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是沈龙飞救的那个女孩。
女孩哭着向沈龙飞解释当初的事情,跪在地上求沈龙飞原谅,如果沈龙飞不介意,她可以照顾沈龙飞一辈子,甚至和沈龙飞结婚都可以。
还说如果沈龙飞不原谅她,她就把这条命还给沈龙飞。
到底还是沈龙飞心软,不愿意女孩这么说,原谅了女孩。
解开了心结,签下了合同。
其实,沈龙飞这些年等的就是女孩的谢谢和对不起。
轻轻的几个字,却又如此沉重。
沉重到几年后,当事人才肯开口。
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
长衡没回公司,买了君灼爱吃的菜直接回家,家里亮着一盏灯,心是温暖的。
他开门进家,没再沙发上看见君灼的身影,那么一瞬间,他心底是失落的。
下一秒,他听见浴室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长衡把饭放在桌上,轻手轻脚走过去,听见君灼在打电话。
“能不能别打电话过来了!?”
“我说了我和他只是玩玩而已,不会真的结婚。”
“你们这群科学怪物难道连别人的私生活都要管吗?”
……
第113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请各位乘客做好登机准备, 看管好自己的行李……”
长衡穿着墨蓝色风衣,上衣束进裤腰中,尽显腰窄腿长, 身姿绰约, 气质非凡,站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意。
他眸色微垂,眼睫长而卷翘,好像蝴蝶的小翅膀, 瞳仁浅而明亮,非常吸引人的目光,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是眸色中又带着冷漠和疏离, 淡淡的扫你一眼, 就会心生惧意, 败下阵来, 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过, 现在这双眼眸中尽是破碎和迷茫的色彩。
尽管早料到答案, 可听见君灼的话时, 还是有点伤心。
自尊作祟,让他想和君灼谈清楚, 既然只是玩玩,那这婚就没必要结, 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可是没等他和君灼谈话,小助理通知他要去机场, 不然就错过这趟航班了。
这个实验对他很重要, 他不可能错过,所以他想等出差回来, 再和君灼好好谈谈。
余光中突然闯入熟悉的身影,长衡下意识追寻,身影却消失在茫茫人海。
可能是看错了吧,君灼这会儿正浴室跟别人打电话呢。
长衡收回目光,上了飞机,手机关机前,接到了君灼发来的消息-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谈,我现在要出一趟远门-
未来一星期的饭都给你做好了,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了,想吃什么拿出来热一热就好啦-
这一周委屈未婚夫了。
这么能演,君灼大学的时候就不应该学烹饪专业,应该出门右拐报考隔壁的电影学院。
以他的演技小金人拿到手软不是问题。
长衡的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
君灼,我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这段关系到此为止。
长衡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实验,根本没时间伤心,关了手机,看向飞机窗外。
不知道这个实验能不能顺利进行。
倘若实验成功了,他又该怎么说服群众信任他。
所有人都在追求高强度信息素,甚至有的人为此都魔怔了,根本不可能耐心听他把这件事讲完。
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众人抗议,嘲笑他痴人说梦的画面了。
而且就算他说服了群众,还有星际政|府呢,他该拿什么同政府交流?
时代的改变困难重重,他一只小蝴蝶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窗外阴云重重,落在眼里,成了驱不散的云雾。
星星,却又那么触手可得。
长衡面露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然后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下飞机的时候。
下飞机,长衡下意识打开手机,一条信息,一个电话也没有……不知道在期待什么,长衡把手机放回口袋,出了接机大堂就看见一个小不点飞速向自己奔来:“是长衡师哥吗!?我是胡老师的学生!刘清。根据他的安排来接你!师哥喊我刘清就好。”
说罢,他伸出手。
长衡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刘清尴尬的收回手,也没当回事,继续没心没肺的笑。
刘清是A级omega,毕业后就一直跟在胡延海身边,辅助胡延海做实验。
见到长衡时,眼睛都变成了桃心状:“师哥,你比照片上帅多了!”
面对刘清的热情,长衡有些无所适从,面无表情道:“你好。”
“你好你好,我进入大学的时候就听过师哥的传说了!追求者无数,奖学金拿到手软,各种大奖拿到手软,还经常跟在胡老师身后做一些重大的实验研究!我一直把师哥你当成我的偶像!我的奋斗目标!”
“你开心就好。”长衡说。
刘清叹息:“只是有些可惜,师哥毕业后就不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了,改成从商了。不过,师哥从商也厉害,只要一提起抑制器相关的东西,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师哥的公司。”
“嗯。”
长衡跟着刘清上了车,发现车内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也是胡老师的学生。
没等女孩子开口,刘清先开了口:“这是小师妹,孟若楠。小师妹可厉害了,是我们实验室中唯一的女孩子!十分了解腺体的构造!实验室的老师都非常欣赏她!可是我们胡老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实验室一共就俩学生,之一是孟若楠,之二是刘清。
“嗯。”
孟若楠用手肘撞了一下刘清,示意刘清住嘴,继而喊道:“师哥。”
长衡说:“你好。”
刘清没有上车:“小师妹你先送师哥回去,我去接另一个人。”
长衡微微蹙眉,斯蒂夫先生不是早到了吗。还有谁要来参加此次的实验吗?
刘清解了长衡的疑惑:“坦白来说,我接的也不是人,是胡老师最得意实验品,SSS级腺体。胡老师研究了几十年,失败了几万次,才成功了这一个,宝贵的很,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派我这个得力助手来接了。”
SSS级腺体?
长衡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君灼,但是听刘清说是实验品,并不是实验体。实验中,对这些称呼非常重视,一字之差就有可能出现差错。实验品就是实验品,一种物品;而实验体,大部分都是在活体上做实验。刘清又是胡老师的学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SSS级腺体应该就是胡老师研究出来的。
现在腺体都能人造了……想必再过几年,第二性别alpha和omega都能自主选择了。
omega地位那么低,肯定不会有人选择omega,到最后世上恐怕只剩下alpha了。
孟若楠说:“行了你别自恋了,快去吧,我带师哥先回实验室!”
刘清关上车门,车子嗖得一下就窜出去了。
长衡坐在副驾驶,神色淡淡看着孟若楠把车速提到240迈。
淡定的就算孟若楠带他去送死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实验室这块属于荒郊野外,除了几个科学怪物在这儿安营扎寨,别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所以只要车技好,飙到生死速都没人管。一路狂飙来到实验室,摆满实验器材的实验室,有两个白发苍苍穿着白大褂的小老头儿正在交流。
说着蹩脚中文的那个是史蒂夫。
带着黑框眼镜,一笑满脸都是褶子,头顶反光的那位是胡延海。
长衡走到胡延海身边,礼貌问好:“老师,史蒂夫先生。”
胡延海眉头一紧,脸色随即严肃:“规矩忘了吗?!先去把衣服换了!”
孟若楠说:“师哥这边。”
史蒂夫说:“不用对学生那么严厉,太严肃了对实验的氛围不好,容易出错。”
胡延海没说话。
长衡跟着孟若楠去了更衣间,方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实验服。孟若楠简单介绍了几句,还顺便安慰了长衡一下,告诉他不要往心里去,胡老师就是太在意实验了。长衡没说话,孟若楠离开了更衣间,顺便把门带上了。
长衡拿起衣服准备换,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君灼发来的消息。
就一个字“好”。
长衡此刻觉得“好”字特别的刺眼,干脆暗灭屏幕不再看,再次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做实验,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伤感。长衡换好衣服出去,跟着胡延海进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
三个人坐在房间里谈话。
长衡说:“天生没有腺体的beta能存活,后天因为事故而失去腺体的alpha或omega也能存活,这足以说明,失去腺体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影响,我们仍旧能活着。”
“所以,根据这一点,我想和老师们研究一款可以抑制腺体生长的疫苗,让全部的人都变成‘beta’。”
史蒂夫说:“哦,这简直天方夜谭。”
“可以的,我们既然能研究出抑制剂,那么抑制生长的疫苗也能研究出来。”长衡说,“世界上存在beta,就足以说明,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我们也可以存活。信息素和腺体并不是必备的东西。”
史蒂夫问:“你可知全星球有多少人?”
“76亿。”
“你怎么说服这76亿人呢?星球的主流可是追求强者的信息素。”
“你根本不可能改变全球主流。”
“信息素存在的意义已经变了。起初信息素的存在是为了让人找到所爱的,现在信息素已经变成了人们追求权利的手段。市面上流出各种各样增强信息素的手段,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人们就能研究出可以自主选择第二性别的办法。人们都嫌弃omega弱小,那么世界上只有alpha存在了。”
长衡看向胡延海。
胡延海一言未发,他一开始确实看好长衡的想法,但是面对现实,确实像史蒂夫说的那样难以服众。
“我是不是说过,要相信科学。找到所爱这种可笑又天真的说法,怎么连你也相信?”
“老师……”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学生,胡延海心软道,“这个实验我们会进行,但不是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明白吗?”
深深看长衡一眼。
长衡瞬间明白胡延海的意思,他们需要一个厌恶alpha的时机。
要让所有人看到alpha的缺点。
看到beta的优点。
史蒂夫不可置信的看着胡延海:“你真是疯啦!”
胡延海给了史蒂夫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胡延海看了一眼时间,“我说的最新研究成果来了!”
三个人一同出去。
胡延海得意洋洋看着刘清带来的研究成果,向他们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最新研究成果——SSS级alpha。”
“我们的实验体01。”
长衡看见来人,大脑空白片刻,目光久久不能聚焦,实验体01,SSS级alpha,最新研究成果,是君灼。
很显然实验体01也看见他了,目光中没有任何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反应过来后,长衡心里一阵绞痛。
实验体01。
他经手的实验体。
君灼口中的科学家。
带给君灼痛苦的人。
做实验的时候,只露出试验部位,其他部位用绿布遮盖,防止实验被污染的。
胡延海这个科学怪人,不喜欢有人在实验之外的时间待在实验室内。所以每次做穿刺完腺体,提取到信息素后,他就离开实验室了。根本不知道实验体长什么样。
如果知道实验体01是君灼。
那么他一定不会用君灼做实验。
他不知道。
他是个beta,也嗅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心脏仿佛被千斤锤狠狠砸了一下,失去搏动,带来窒息般的痛。
第114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长衡脸色煞白, 站在原地发呆,直到听见胡延海说话,才回神。
“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长衡。我想你们应该认识, 多年前,你的腺体穿刺,还有信息素化验,就是他亲手做的。”胡延海推了推眼镜。
听见胡延海的话, 长衡的心跳几乎快停止了,根本不敢再继续看君灼,不敢想君灼的反应, 心虚、心疼、生气等多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变成藤蔓, 密密麻麻将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缠绕。
君灼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冲长衡伸出手, 彬彬有礼的仿若两个人第一次认识:“你好, 穿刺技术不错。”
刘清站在君灼身边, 手伸出去拦截, 小声说:“我师哥有洁癖,不与人接触, 为了避免尴尬,你还是和我握手吧。”
君灼有些意外的挑眉, 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好整以暇的看着长衡。
长衡猛地抬头, 欲开口解释, 但想到君灼给他发的信息,眸色一沉, 伸手和君灼交握:“多谢,你配合的也不错。”
刘清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师哥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还和这个人握手了!
这下好了,他伸出去的手没人握了,尴尬的是他了。
刘清悻悻缩回自己的手。
胡延海说:“既然都认识了,那便都跟我过来吧。”
几个人转身,跟在胡延海身后,走向最里面的实验舱。
君灼跟在长衡身边,凑在长衡耳边小声说:“未婚夫……”
长衡打断他的话:“我们很熟吗?”
“……”
君灼咂咂嘴。
刘清小声说:“我师哥性格就那样,比较高冷,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你不用觉得难过,想说什么可以跟我说。”
陌生人?
君灼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很了解长衡?”
“那当然!师哥可是我的目标,我一直都努力向师哥靠近,努力成为师哥那样厉害的人!”刘清有些害羞,那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君灼呵呵一笑,看来这躺没白来。
“那我祝你成功。”
君灼的语气酸巴巴的。
刘清一根筋,也没听出来,还在絮絮叨叨说长衡多好多好,没注意身边那人越来越幽暗的眼神。
孟若楠站在实验舱门口,催促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不快进来,马上舱门就要关闭了。”
实验室规矩,实验舱门少开,不然就会挨胡延海的骂。
“来啦来啦,”刘清跑进实验舱,关了舱门。
这是个小型实验室,东南角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器具,还有一些腺体标本。实验室顶挂着两个大灯,灯下放着一张空荡而空白的大床,承载着君灼贫瘠而破碎的童年。
胡延海边戴手套边说:“这次的实验呢,非常简单,只需要提取腺体中的细胞。所以此次实验,长衡你来做我的助手。”
长衡说:“我已经许多年没进行实验了,许多工具已经记不清,恐会出错,还是让刘清和孟若楠做您的助手吧。”
胡延海知道他的实力,知道他最拿手的实验是什么,所以才肯放心把开始的实验交给他。虽然他很多年不在实验室,但偶尔也会拿手术刀找手感,保持做实验的感觉——他从心底还是喜欢他所学的专业。
不过,现在想起君灼说的话,他就一阵心痛,下不去手。
“不要谦虚了,我知道以你的所学一定可以的。”胡延海不给长衡拒绝的机会,看向史蒂夫,“为了保证腺体不受损,细胞组织的完整性,此次实验不打麻药,让实验体时刻处于清醒状态。”
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生生切开脖颈,跟被杀了一样没区别,俗话说,杀生不虐生,刀尖、针尖反反复复刺穿腺体,亦跟被当成畜生对待没区别,甚至还不如畜生,可见这次实验的非人性及残忍。
众人面面相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长衡说:“您曾经说过,这种残忍的实验不能在同类身上进行。”
胡延海厉色道:“你懂什么,我曾经也说过,只要试验成功,就可以不择手段。”
长衡说:“可是这违背了实验的意义……”
“你老师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史蒂夫面露不耐烦,打断长衡的话,“快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要上试验台,不要耽误时间。”
胡延海又瞧了一眼众人的反应:“01现在你可以躺在床上了。”
长衡下意识看向君灼,一双美目尽是担忧之意,他恨自己无法反抗老师,也无法帮助君灼。
他跟胡延海闹掰的原因是胡延海对实验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喜欢剑走偏锋,追求极致。
那种实验无法保证人的安全。
他曾亲眼看着一个小孩孤零零的死在实验台上,死后的瞳孔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孩子太幼小了,腺体还未发育成熟,还没小拇指盖大,胡延海注入的信息素计量太多,导致腺体爆炸,牵扯到颈动脉,孩子当场失血而亡。胡延海却腺体破损为由,说孩子是自然死亡,赔钱了事,然后美美进行下一场实验。
做实验前,家属们也会签订协议,发生实验事故,后果一切自负。这些家属眼里只有强大的信息素,强大的alpha,以及金钱地位,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没了信息素可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在这些疯狂追求权利的家属面前,一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有多少孩子是带着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多少孩子带着失望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想再看这种事发生,于是,他和胡延海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给胡延海提供实验体,胡延海答应他不再用小孩做实验,才没有了那些事故的发生。
可如今,他又要面临同样的问题,心比之前痛万倍。
因为躺在实验床上的人是君灼。
所以心会痛。
他亲眼看着君灼躺到实验床上,亲眼看着刘清和孟若楠用绿布盖住君灼的身体。宽大的绿布漫上来的那一刻,长衡看见君灼漆黑明亮的眼睛,如一颗黑曜石,没有任何瑕疵,仿佛在说:没关系,放心切,我不会怪你。
可君灼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下不去手,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解剖的知识,也拿不动手术刀。
胡延海用记号笔在君灼脖颈上勾画虚线,方便长衡切口,线画完了,长衡还站在原地发呆,史蒂夫面色严肃,想训斥长衡,抬起手又放下,估计是想抢手术刀的。但看在胡延海的面子上,又把蠢蠢欲动的手缩了回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始,没看见所有的人都在等你吗!?”
“长衡你真是越来越不如以前了,这些年从商把脑子都从坏了吗?!”胡延海一直对长衡从商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对长衡付出了全部心血,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没想到中道崩殂了。
粗粝的声音撞到实验室的铁墙上,在房间回荡,好似一句句魔咒。
刘清为长衡捏了一把汗,老师真凶啊,狠起来连自己最爱的学生都可以凶。
长衡看着微微起伏的绿布,知道君灼呼吸均匀,甚至意识清醒,都有可能睁着眼睛,安静等待他划破皮肤与腺体。
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轻薄的脸,长衡指尖颤动,心如雨中浮萍摆动,他告诉自己床上躺得是陌生人,他和君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次次心理暗示自己,可指尖碰到手术刀的时候,那些暗示被尽数割碎,化为虚幻泡影,他——下不去手。
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君灼好像对他很重要。
重要到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君灼后他便再拿不起熟悉的手术刀,做他最拿手实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做了一遍又一遍心理暗示,长衡还是无法拿起手术刀,他看见冰凉倒映着他的面庞,还有眼中陌生的情绪。胡延海再次不耐烦的催促,史蒂夫直截了当走到长衡身边,拿起了手术刀:“这种小实验还是我来吧。”
“长衡留下,”胡延海说,“其他人准备好要用的东西,然后出去。”
刘清小声道:“师哥没关系的,太久没做实验了,对自己没信心很正常,在这边多待几天保证你能找到当初的感觉!”
“咳咳!”躺在床上的完全被绿布覆盖的君灼发出剧烈咳嗽,“抱歉,实验室太冷了。”
刘清看向实验室温度,才24度,实验室正常温度啊,他有些不放心,询问长衡:“师哥,你冷吗?”
长衡还没说话,就听见那团绿布发出不值钱的咳嗽声。
“咳咳……”
每一次咳嗽,君灼都抖动的厉害,导致史蒂夫无法精准贴着手术部位,容易切错,伤了腺体,这可是胡延海化了二十多年培育出来的SSS级腺体,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容不得一点错误。史蒂夫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方面出错。
“请你不要动好吗?你这样我无法切开你的皮肤,”史蒂夫单手扶住君灼的脖颈,不耐烦道。
胡延海说:“若楠去把空调温度打高。”
“好的。”
调完温度后,孟若楠和刘清一同离开了手术室,在舱外等待。
这次的实验后半部分有些复杂,两个科学家耗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实验晚上才结束。
实验舱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只剩下和沙子一样多的星星了。
君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被长衡推了出来。
拿着拖把正在拖地的刘清,听见声音立马凑了过去,看见君灼那副惨样,嘴里忍不住嘀咕:“师哥,他不会死了吧?”
长衡拧眉,唇线崩得笔直,表情跟之前没两样,可却让人明显感觉到生气了。
气氛一时冷到不能再冷,孟若楠用拖把杵刘清的脚,小声道:“嘶,说什么话呢!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师的实验什么时候出过错。”
“啊,哦,呸呸呸……”刘清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长衡问:“把他放哪儿?”
太久没有来实验室,他对这些东西有些陌生了。
刘清道:“跟我来吧。实验完成后,这些实验体都放在这个房间。”
话是这么说,长衡却没跟着刘清走,而是凭着自己的记忆,下意识直走,转弯,最后走到实验休息间。
刘清哇了一声:“师哥好厉害啊!我都没说在哪里,竟然被你找到啦。看来师哥对实验室的环境也不完全陌生啊。”
实验休息间全是空荡荡的床,床头放着实验卡牌,记录了他们接受实验的时间,有几个是近期的时间,是长衡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长衡把君灼推进去,把人抱到床上,看向四周空荡荡的床:“最近没做实验吗?”
刘清拿了被子给君灼盖上:“做了啊,师哥你忘了吗,近期的实验可都是你送来的人啊。是不是公司太忙啦,你把这些事儿忘记啦。没关系我都记着呢,师哥送来的每个实验体我都清清楚楚的记着。所以,师哥放心大胆的忘吧!”
胡延海没答应他的做实验。
那他送来的人怎么都做完实验了?
沈龙飞。
徐逸。
吕天良。
……
为什么显示做完实验了。
胡延海对他撒了谎。
长衡不敢相信,曾经最尊重的老师竟然再一次欺骗了他。
“是我记错了。”
“没关系的师哥,还有我帮你记着呢!”刘清说,“师哥帮老师做了一项工程量那么大的实验,一定耗费了很多体力,饿了吧?我去给师哥准备今天的晚饭,师哥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长衡在吃的方面不是很挑:“跟你们一样。”
刘清说:“好嘞,师哥稍等我一下。”
拿着拖把,在他俩身后收拾残局的孟若楠姗姗来迟,进门就看见刘清火急火燎跑了出去,身后跟有饿狼追赶似的。孟若楠又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长衡,若是有那么帅的饿狼追她也不是不可以。
孟若楠的思想不正经了一瞬间,然后晃晃脑袋,把那些想法赶出去:“这个刘清也真是的,又带着人乱跑,幸亏老师还在里面研究实验,若是被老师发现他又带着01住普通实验房,肯定又要挨一顿臭骂了。”
长衡的目光停在床上昏迷不清的人身上:“01有固定的房间?”
“当然啊,我也是听刘清说的,这个01六岁就被送过来了,成为老师的实验体,每年寒假都会来一次,在实验床上躺个七八天,自己一个人面对九死一生,活过来后就被送回去,死了就随便找块沙地埋了。不过,这个01挺厉害的,每次都能铤而走险,顺利从鬼门关回来。所以这也是老师成千上万次失败中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
“01的家长可真狠心,把一个六岁的小孩说扔就扔。要不是01争气,命大,恐怕早就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不合规的操作下,死上好几百次了。”
听着孟若楠的话,恍惚间回到小时候的一段时光。
每年冬天,君灼都会裹得严严实实的出现在他家门口,问:“你真的没有腺体吗?”
他最讨厌这个敏感的话题,每次都会跟君灼打一架,最后君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在他身后委屈巴巴道歉。
君灼似乎不记打,每年冬天都会问一遍,“你真的没有腺体吗?”
后来,可能被他打怕了,君灼没再问过了。
那个时候,他若是回答君灼的话,君灼会说什么呢?
“真好,真羡慕你没有腺体。”
他最讨厌的事,是君灼最羡慕的事。
他讨厌自己是个beta,君灼羡慕他是个beta。
那是小时候。
长大后,君灼也讨厌他是个beta,因为无法标记他,无法表示彻底占有。
命运原来可以这样弄人,硬是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
孟若楠推着实验床:“师哥搭把手呗,我们把01送到他的房间去。”
长衡回神,帮孟若楠把床推了出去。走过许多弯弯绕绕,最后在一个小门前停下,门前有一个01的号码牌,应该表示是01的房间。打开门,开了灯,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熊玩偶。
小熊玩偶有些诡异,别的小熊都是圆圆的耳朵,他是长长的耳朵,像兔子的耳朵。
长衡把玩偶拿在手里,捏着那两只耳朵,眼里有浅淡的柔和,小熊的耳朵是他和君灼打架的过程中扯掉的,他当时也在气头上,干脆找了个兔子的耳朵缝了上去。
缝完送给君灼后,就没再看见君灼玩了。他以为君子嫌弃玩偶太丑了,扔了不要了,没想到带实验室来了。
“师哥?”
长衡回神,把玩偶轻放在一边,然后将君灼抱上了床,君灼是被疼晕的,现在伤口包扎好,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醒。
“你出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他就好。”
“不行的,老师不让我们和实验体待在一个房间。你要相信老师和史蒂夫先生,明天01肯定能醒过来的。”
长衡没说话,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然后离开了房间01。
孟若楠挠挠头,她怎么感觉从师哥冷漠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汹涌的感情。
第二天,君灼醒来之前,长衡跟胡延海和史蒂夫先生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胡延海的话中明里暗里都是让长衡下午回去,再挑选几个实验体送过来。长衡顺着胡延海的话,提了一嘴自己的实验,试探胡延海何时能做,胡延海当场生气,说要是能做我不就做了吗!?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提醒我吗?
史蒂夫也在一旁附和,让他有本事去把那50多亿人说服,不然这个实验就别想顺利进行。
长衡看着这两个老头,忽然觉得自己跟了几年的老师有些陌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学生都欺骗,甚至不把人命当回事。
其实他应该早就知道胡延海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那份师恩,不想面对现实。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了。
好在,他本来就没指望把实验全部交给胡延海。
他也有一支科研队伍。
可能技术稍逊胡延海。
知道君灼是胡延海多年来的心血,肯定不会让君灼有生命危险。长衡放心离开,订了下午的机票,联系他那边的人,商议这个实验怎么进行。这个团队因为担心自己的技术不够硬,不敢接这个实验,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个omega的野心太大了。
也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妄图改变一个时代。
奈何长衡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他们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
主要是长衡保证了,实验失败也没关系,一切后果由他本人承担。所以他们才放心接下了实验。
一切事情有序进行。
一个星期后,君灼从荒郊市回来,长衡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和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在路上并行,外侧的车逼近内侧的车,似乎想把白车逼停。
黑车的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苍白却不失英气的脸,漆黑的眼睛里蕴含着无休止的风暴,命令道:“停车。”
这几天他联系不到长衡——长衡把他拉黑了。
他得搞明白为什么。
白车的主人并没有停车的打算,脚踩油门,把速度提到最大。
黑车的主人察觉到长衡的意图,瞬间提速,引擎声震天动地,电光火石之间超过了白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比谁的声音更大。公路上留下黑色的车轮印,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宛若漆黑的威武的黑色长龙,蛮横霸气横在白车前面。
最终,白车被截停。
长衡降下车窗,骂道:“疯子。”
幸亏这条道不是市区,没那么多车子经过,不然就要引起交通事故了。
“未婚夫都快跑了,我还在乎命干什么?”
“SSS级alpha竟然死缠烂打一个beta,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么?”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长衡冷笑一声,“难道你不觉得耳熟吗?”
“你都听见了?”
长衡懒得跟这个人废话:“让开。”
“未婚夫,我能解释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那是说给胡延海听的!我发誓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君灼下了车,想坐长衡的车,长衡不给他开门,急中生智想爬车窗,手刚放到车窗上,就听见刺耳的鸣笛声。
第115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长衡双手离开方向盘,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色彩, 好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啊哦, 打雷了,看来你所言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未婚夫,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你听错了, 那是警笛声。”君灼抬头看了一眼,一辆警车正向他们匀速驶来,此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口开玩笑, “一辆警车, 来抓你这个抛弃我的负心汉的。”
一语成谶。
那警车真是来抓他们的, 不过不是抓负心汉, 而是因妨碍交通被抓了起来。
长衡从小到大品学兼优, 小错误都没犯过, 别说警察局了, 就连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都没有过。
录口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一点点崩塌。
口供录完, 精神世界已然成为废墟。
他面无表情问:“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终于知道那些请家长的学生为何哭得那么厉害了。
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录口供时,长衡眉头紧锁, 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耐烦”三字,像随时可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把警察击毙。
警察战战兢兢录完, 听到长衡的话,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到:“可以走了, 不过这车暂时不能……”
“你们为人民做事,辛苦了,这车就送给你们了。”长衡说。
“不用不用……这怎么能行呢,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警察说,“七天之后,您还是过来把车开走吧。”
“谢谢。”长衡站起身,长腿迈出去,走出了审讯室。
警察差点瘫在桌上,这尊大佛终于走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审讯君灼的警察一看就比方才那个沉稳冷静,跟君灼正在谈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不良事件,原来是小情侣吵架啊。你们这些小情侣啊,真是不把生命当回事,有什么事在家里好好说不行吗?非要到公路上飙车,事情没解决,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下次注意,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您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我以后吵架在床上吵,吵不过就死劲干、啊不对,死劲亲他,绝对让我俩迅速和好如初,没有一点生命危险。”君灼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保证。
警察局突然安静下来,小警察们脸上藏不住事,脸色微红,看向这个说胡话的高级alpha。
“……”老警察的脸上一言难尽。
路过的长衡看都没看君灼一眼,像老警察问了好,道了谢,直接离开了这里。
君灼向老警察匆匆告别,然后跟上长衡。
“未婚夫!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都怪那个胡延海!他不让我跟你结婚,他怕咱俩信息素交融,我标记你,会污染了他SSS级腺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SSS级腺体的容器,没有办法反抗胡延海。”
对胡延海说的那些话,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反抗了。
四周都是来上班的人,看见他们拉拉扯扯,不免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长衡觉得这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暂时没搭理君灼,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未婚夫,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君灼快步走到长衡身边,手背有意无意擦着长衡的手背,想牵,却怕某人在生气,而不敢牵。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长衡,“我们只是炮|友,这婚不是非结不可。”
他终于明白胡延海为什么让他去荒野市却又不讨论他的研究课题了,也知道胡延海为什么非要常年不在手术室的他辅助实验——胡延海在给他警告,让他离开君灼。
世上再没有比亲手“解剖”爱人这件事情更痛苦的了。
胡延海这个疯子,果然知道往哪里捅最痛。
君灼的视野盲区中,长衡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狭长的眼睛里尽是凉薄的情感,仿佛在看君灼,又仿佛根本没把君灼放在眼里。
那是君灼曾经最讨厌的眼神,因为自恃清高,感觉长衡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却是君灼最害怕的眼神,因为长衡没把他放在眼里,行了万里路,还是到不了长衡的内心。
炮|友?
炮|友?
这两个字像催命咒一样争先恐后钻入君灼的脑海,盘旋在脑海上方。
我们只是炮|友。
炮|友而已。
君灼眼里碎冰似的有了裂痕,情绪波涛汹涌的碎裂,他做了那么多,弥补了那么多年,甚至费尽心思向长衡求婚,结果到了长衡眼里就只是炮|友关系,他还以为这么多年,长衡原谅他了,或者被他细致入微的照顾打动了,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自我脑补的,他和长衡的关系还在起点。
甚至还不如高中那些年的死对头关系。
“炮|友?”君灼的眼睛有些红,情绪压抑不住往外翻涌。
“难道不是么?”
“你真那么认为?”
长衡正欲说话,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他们跟前,车窗降下来,车门打开,露出熟悉的脸:“老板,久等了。”
长衡弯腰上车,坐在副驾上,扣上安全带:“走吧。”
小助理看看君灼,又看看长衡。
长衡闭上眼睛假寐,他和君灼之间没有误会了,也结束了——他要是继续跟君灼待在一起,胡延海那个疯子知道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君灼的事。胡延海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伤害了君灼,他不能再伤害君灼第二次了。
迈巴赫稳稳当当远去,直到看不见漆黑的车影,君灼还停留在原地,咂了咂嘴,嘴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早班的警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一边掏烟一边往这边走,劝解道:“哥们,我记得你好是SSS级alpha吧,全京城唯一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干嘛为了一个omega低声下气的。而且,像他那种omega遍地都是,不至于,真不至于这样。以你的身份,还愁没有omega跟你?”
君灼没有接烟,抬眸看了警察一眼,漆黑的眼底尽是冷意,看得人心发颤,腿发抖。
风霜信息素无声聚集,侵染了空气,四周温度下降,警察脸色煞白,不敢多说一个字,扔了烟慌忙逃窜。
君灼面无表情,踩过上好的烟卷,迈着矜贵的步子离开了警局-
充满奢靡气息的酒吧里,彩色的灯光照在舞台上,两个瘦弱的omega水蛇似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水果味的信息素随着他们动作在空气中蔓延开,无声无息勾引着台下如饿狼似的alpha。
君灼站在二楼,如王者一样睥睨一楼的酒|池|肉|林。
沈知景拿着两杯酒走到君灼旁边:“君灼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被omega甩的alpha。早就说过了,长衡那样高阶的omega,不受信息素影响,你驾驭不了,你还不信,现在分手了,信了吧?”
君灼接过沈知景递过来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一小半酒水顺着嘴角留下,浸湿了白色的衬衫,白色衬衫贴在身身上,鼓鼓囊囊的胸肌若隐若现,引得不少omega偷偷注视这个强壮又英俊的alpha。
“不是分手,是吵架。”
“行行行,吵架了。”沈知景说,“要不要玩玩,店里来了几个新货,还都没开过苞。”
君灼皱眉:“不玩。留着你和明昭玩吧。”
沈知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木头,略微嫌弃:“就他?算了吧。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把你喊出来一次,竟然只是单纯喝喝酒,都不如年轻那会儿上道了。”
年轻的时候,君灼可是出了名的会玩,酒吧里哪个omega没坐过君灼的大腿。后来,跟长衡在一起了,别说人了,发信息都不回,就只能看见“已有妻,勿打扰”冰冷的六个大字。
君灼有对象不出门,洛明昭是块木头,不懂情|趣,这几天可把沈知景郁闷坏了。
“台上跳舞的那两个怎么样?”
“一般。”君灼说。
“你小子眼光越来越挑了,其中一个可是头牌,你竟然说一般。”
君灼拎了一瓶酒过来灌自己,酒杯都不用了。
他真是越想越郁闷,现实跟想象差别的也太大了吧!
君灼的想象——
他是打的苦情牌。
和长衡分手后,然后在实验室遇见,正常人都会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时候他就可以说:“我知道我的实验都是你做的,为了不让你有有负担,所以我先暂时和你分手,让你没那么自责,心安理得的在我身上动刀子……”
就这善解人意的话,谁听了不迷糊。
谁知道长衡不是个正常人,一点都没按照他想象中的走,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硬是要跟他分手。
谁说感情牌、苦情计最管用的?
他怎么失败了。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在耳边,君灼没觉得好听,反而觉得很吵,吵得脑子疼。
灯光打在他脸上,整张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五颜六色的。
“你说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都跟他求婚了,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他求婚了,他竟然还说我俩是炮|友?!
想到这个,君灼更加郁闷了,又喝了一口急酒,辛辣的酒灌进喉咙里,烦恼不减反增。
沈知景有些跟不上君灼的节奏,眨了眨眼,“什么?谁应该明白?应该明白什么?”
“长衡明白我的心意。”
“……”
沈知景回想了下,想起多少年前的君灼,也是因为感情的事儿找他喝闷酒:“你真的喜欢长衡?”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明显吗?
嘴比死了三十天的人都硬。
沈知景呵呵一笑,学着君灼当年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我喜欢香香软软的omega!”
“我发现硬骨头啃起来更带劲。”君灼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沈知景嚯了一声,他也没看出来君灼像是啃骨头的人啊,反倒像是被骨头硌掉了牙,郁闷了。
“那年喝醉后,你真去找长衡了?”
君灼没说话,沈知景从他表情中看出这是默认了。
于是,沈知景干脆道:“那还犹豫什么,反正你都找过他了,那就继续呗。”
君灼摇头,心想,他可不能再犯错了。
沈知景说:“长衡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强迫了他,他都没一枪崩了你,就说明他心里有你。他心里要是没有你,别说强迫他了,你进他房间的那一刻,都能被打成筛子了。”
说完他看向君灼,发现君灼盯着一楼的某处发呆。
沈知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哟,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长衡吗。”
一楼的长衡跟别人站在一起,长衡面前站着一个酒鬼,跟在长衡身边的人护着长衡向后退。
不过半天没见,长衡身边就有别人了。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君灼。
君灼眯着眼睛,想要稳住晃动的视线,看清跟长衡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长衡拦住刘清,冷冷道:“闹,让他闹,直接打晕绑回去。”
喝多了那个是吕天良,一个星期前刚被胡延海做了实验,现在,过来是实验回访的,看植入的细胞在他身体里怎么样了。
刘清是这次回访的负责人。
长衡本来不想参与跟胡延海有关的任何事情的,奈何沈龙飞和徐逸在实验过程中被全麻,不知道实验的过程,他想知道胡延海用他送过去的人做了什么实验,所以他必须找个清醒的实验者,告诉他实验当天发生了什么。
刚好刘清来找他帮忙,所以他答应刘清,帮忙一起找吕天良。
谁知道吕天良得到实验协议的那笔钱后,就开始流连花丛,天天浪迹酒吧,把自己喝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不,找到吕天良后,就是这幅鬼样子。
“什么人,活腻了?也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让人从心底生出惧意。
第116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就那一刹那的时间, 弥漫着各种甜腻信息素的酒吧被风霜席卷,下了一场暴雪,泯灭所有生物的踪迹。所有人看向这边, 偷看这个释放信息素的高级alpha。但很快, 他们连看得力气都没有了——高级信息素的压迫感太强,alpha处于暴怒的边缘,信息素没有安抚和引导的功能。
酒吧内所有人喘不过气,肺中堵满无法融化的霜雪, 面色乌青,处于窒息的痛苦中。
沈知景是SS级alpha,身体机能的戒备状态, 让他的反应更加强烈:“你丫喝多了吧, 君灼赶紧停止释放信息素, 不然我跟你绝交!”
君灼的视线越过刘清, 停在刘清身后的长衡身上, 长腿迈出步伐, 犹如巡视领地的狼王, 步步向自己圈画的领地靠近。
“想在我的地盘, 带走我的客人,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狼一样的侵略性目光盯着长衡。
刘清被那双眼睛的余光看得双腿发抖, 但仍旧梗着脖子挡在长衡面前,轻声安慰:“师哥不要怕, 我的腺体做过实验,alpha的信息素对我不管用, 我不会受影响, 我可以保护好师哥。”
长衡扫了一眼刘清抖如糠筛的腿,大手放在刘清肩膀上, 示意刘清后退:“没事,他不敢对我们如何。”
刘清感觉被长衡碰过的地方突然很烫,凌厉的视线似乎要把他灼伤。
继续挡在长衡面前,看向那道视线的主人,道:“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师哥的!”
此话一出,氛围似乎又冷了一个度,信息素的浓度比方才还要浓还要烈,无声聚集在这里将所有人密不透风的包裹。
酒吧舞台周围的人迅速逃窜,离开这可怕的极寒风霜之地。不一会儿的时间,热闹的酒吧冷了下来,只剩三三两两的人。剩下的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风霜屏障,与外界隔绝。
吕天良的脑子被这股强大的信息素威压的清醒,看见一大堆人堵在自己面前,不满嚷嚷道:“干什么!老子好不容易变成alpha,不用受别人白眼,可以享受omega。干嘛要打扰老子好事!”
没错,吕天良在做实验前是个beta,做完实验后成了最低级的alpha。
长衡心中了然,胡延海做的实验,完全跟他的提议相反,他是要把全部人变成beta,而胡延海是想把所有人变成alpha。
他低估了胡延海对腺体的狂热程度。
“闭嘴,滚。”君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断吕天良的话。
SSS级alpha眼底猩红,像是一头随时发动攻击的狼,使人心惊胆战。
巨大的压迫感,吕天良感觉后背一凉,悻悻缩了缩脖子:“好好好,我闭嘴。”
说完,非常自觉的找了个角落蹲下,还是抱头,好像被抓捕的犯罪嫌疑人。
君灼扫了一眼吕天良,再度把目光放在长衡身上。
目光在空中交汇,气场相撞,水火不容的旗鼓相当。
突然,SSS级信息素弱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沈知景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二楼的洛明昭,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木头虽然无趣了点,但关键时刻却能派上用场——他让洛明昭把酒吧内所有的排风系统都打开了。
SSS级信息素顺着风飘散出去,酒吧里剩下冰雪的冷意。
长衡不欲与君灼僵持下去:“你的客人我不带走,我只问他几个问题。”
君灼道:“那也不行,我的客人在我这花了钱,我就应该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说不三不四的时候,君灼的目光落到刘清身上,似乎意有所指。
刘清摸了摸鼻子:“我才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有身份的,我跟师哥一起来的。”
君灼充耳不闻。
长衡道:“那你想怎样?”
君灼玩味道:“简单,上二楼陪我喝酒。”
“……”
沈知景小声说:“你疯啦!?你竟然让长衡陪酒?你知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真是喝多了!”
刘清抓住长衡的胳膊,说:“不用,师哥不要屈尊降卑陪他喝酒。回访不急于一时,我们再找时间就好了。不要委屈了自己,跟那种人做那种事。”
“你只有三秒钟考虑时间。”
“三。”
“一。”
君灼省略了二,挥了挥手,喊守在旁边的保镖将蹲在地上当蘑菇的吕天良带走。
两个保镖就要碰到吕天良的胳膊时,长衡开了口。
“好。”
“你回去吧,他不敢对我怎样。”长衡抽出自己的胳膊。
“快点,不然我就要改变主意了……”君灼觉得长衡跟刘清站在一起的画面格外刺眼,于是忍不住开口催促。
长衡走到君灼身边,闻到君灼身上的酒味,微微蹙眉,怪不得一见君灼就觉得君灼不正常,原来是在耍酒疯。
不过,长衡没说什么,跟着君灼上了二楼。
刘清痴痴地看着长衡的背影,一脸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疾首。
沈知景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慢悠悠上二楼,是他喝多了,一定是他喝多了,不然他怎么看见君灼拍了老虎的屁股还好好的活着。
二楼走廊尽头有包间,不过不是供睡觉的床房,而是供玩乐的房间,只有几张沙发和一张桌子,还有昏暗不明的光线。
砰一声,房间门关上,所有声音隔绝在外面,昏暗的世界里只剩下长衡和君灼。
长衡被君灼抵在门上,神色淡淡:“你喝多了。”
君灼嗤笑一声,低头亲了一下长衡的嘴角,然后在长衡不解的目光下,牵着长衡的手往里走。
长衡看着君灼坐到沙发,然后他被君灼揽着,坐到君灼大腿上,坐在君灼怀中。
房间里都备有度数不高的啤酒,君灼单手开了一瓶啤酒,递到长衡嘴边:“喝吧,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见楼下那个酒鬼。”
长衡看着冒白沫的啤酒,犹豫片刻,接了过来,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直勾勾盯着君灼:“喝酒?你喝的明白吗?”
“哪那么多话……唔……”君灼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放大的面容——长衡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捧着君灼的脸吻了下去。
苦涩的酒水渡到君灼口中时,只剩下甘甜。
长衡的嘴唇因沾染了酒水亮晶晶的,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继续喂君灼,一瓶啤酒几乎都到君灼的肚子里。
本就湿的衬衫变得更加湿了,黏在胸肌上,勾出那一块的好身材。
在黑暗中看不清,更能增添朦胧的暧昧。
长衡捧着君灼的脸,问他:“满意么?”
君灼喉结滚动,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满、满意。”
今天的啤酒怎么格外的劲儿大,让他醉生梦死的。
“魏总满意就好,”长衡拍拍君灼的脸,准备从君灼身上下去,结果被君灼抓住了手腕,被大力一拽,再次坐在君灼怀中。
君灼知道长衡还在生气,继续道:“还没喝完。”
“好,那继续。”
说是让长衡陪喝酒,结果一箱啤酒全进了君灼肚子里。看着喝晕的君灼,长衡心想,这点酒量还敢跟他喝,真是不自量力。他将最后一个空酒瓶随手扔到地上,准备离开,结果被君灼翻身压在沙发上。
君灼的脑袋埋在长衡颈间,犬齿磨着那一块儿软肉,似乎想刺破:“长衡,别走,留在我身边。”
极近祈求的语气。
听得长衡浑身一僵,推君灼的手忘了动作。
君灼还在喃喃自语,说那些不曾说的话,语气也是未曾有过的柔软,看来真是醉得不轻:“你喜欢刘清那样的?”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跟他走那么近,他还那么了解你,一口一个师哥喊得格外亲热,你都没让我喊过这样亲昵的称呼。”
“我跟他不熟。”
“那他为什么喊你师哥?”君灼开始不老实,顺着长衡的脖颈往上亲,亲耳后,亲耳垂,亲脸颊,亲嘴角……一点点亲遍长衡的肌肤,似乎这样就能让长衡沾染上他的气味。
房间里信息素检测仪嘀嘀作响。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君灼又开始释放他那超标的信息素了。
长衡推不开君灼,叹了口气,道:“他愿意喊。”
“那我也想喊。”
“喊。”
“老公。”
低沉的声音震着耳膜,暧昧的声线贯穿心脏,将两颗心捆在一起,浑身血液停止流动,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只剩下薄薄的呼吸声和沉稳的心跳声。
长衡想过千万种称呼,唯独没想过这个。
“你答应啊。”
“嗯。”
呼吸暧昧的缠绵在一起。
万籁俱寂中,君灼开口。
“那老公,你想艹SSS级alpha吗?”君灼贴在长衡耳边,吐息炙热,“我给你艹,别离开我,和我结婚好不好?”
SSS级alpha,世界上最难驯服的野兽,此刻却为了爱人,甘愿褪去一身傲骨成为卑微求爱的下位者。
长衡艰难找到自己的声音:“没兴趣。”
君灼眼里结了一层冰,然后迅速碎掉,露出黯淡无光的眼底:“为什么?”
“可是,我的易感期快到了,你陪陪我好不好?”
“君灼,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知道你是长衡,是我的。”
“别离开我,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长衡终于等到那三个字,可明显来得不是时机,胡延海知道了,肯定会把君灼关起来。
“长衡。”
“小十一。”
“和我结婚,留在我身边吧。”
长衡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为什么那么想结婚?”
君灼没说话,吻住长衡:“艹我吧。”
他只想跟长衡结婚。
不用领证。
有些事不做,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长衡,你选择的路,我替你走。
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第117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夜色很浓, 风声很大,却盖不住那风霜信息素。
长衡抵着君灼的肩膀,阻止君灼脱衣服的动作, 一字一句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君灼醉醺醺的, 目光已无法聚焦:“知道。上我。”
“没兴趣。”
“为什么?”君灼似乎被伤到了,“难不成你想上外面那个弱鸡?”
“我不想跟醉鬼说话,有什么事等你清醒了再说。”
长衡推开君灼,从沙发上起身,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君灼大力拽了回去,被摔进沙发里。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双手就被君灼用领带捆住了。
深沉的声音压下来, 带着浓浓情|欲, “我给过你机会了, 既然你不上我, 那我就上你, 把你上的没力气离开我, 没力气再见其他人。”
双手被捆住了, 双脚还能活动,抬脚直接将君灼踹开:“你发什么疯?你总是不相信我!”
他讨厌君灼这个样子!
君灼没防备, 倒在地上,头碰到桌子上, 发出咚一声闷响,眸中的风暴更加强烈。
“快给我松开。”长衡不是在商量, 而是在命令。
对上君灼的目光, 长衡呼吸一滞,这才相信君灼说的话是真的——易感期真的到了。
每次这个时候, 都是君灼最没理智,最喜欢折磨人的时候。
君灼没有戴抑制手环,房间里的信息素检测仪徒劳的嘀嘀作响。
君灼撕开长衡身上的衣服,纽扣崩得到处都是,弹倒了堆在桌上的空酒瓶,发出玻璃碰撞的脆响,刺耳的声音没能唤回君灼的理智,反而更像是在提醒长衡这场残暴的xing||事开始了。
修长的身躯窝在狭窄的沙发中,长腿无处安放,被人抓在手里,相当于两腿悬空。全身的借力点都在君灼手上,只要君灼撒手,他就会从沙发上摔下去,摔得十分难看。
他还没适应这个别扭的姿势,就像木制的关节娃娃一样被君灼拧下了关键螺丝,拆了个粉碎。
……
第二天中午,长衡被迫在风暴中醒来——以他的身体素质,一天一夜都没问题。
但这一夜的君灼实在太疯狂,次次凿进退化的,本不该存在的地方,势要把他碾个粉碎。
现在才醒,还是被疼醒的。
窗帘缝隙落进来的光线刺得眼睛疼,君灼额上的热汗滚落,落在长衡身上,烫得他下意识打了个颤。
“滚开!”长衡开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
君灼像是没听到一样,捏着长衡的下巴强迫长衡接吻。
长衡气不过,咬他舌头,结果发现自己疼得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浮萍一样在海浪中漂浮。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吓得长衡猛颤,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电话!”
君灼停止动作,放了长衡。
长衡终于能喘口气,下了床,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不明水渍顺着肌肉线条滑下,借着光线,长衡看见那些流动物质中掺杂几缕血丝。
疼痛远不是他能形容出来的,只能通过躯体表面的这些伤展现他的痛与君灼的疯狂。
长衡在心底骂了君灼无数遍,心想着等君灼易感期过去,他一定好好算这笔账。
接了电话,君灼也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狗一样蹭他的大腿。
长衡身体一僵,提醒道:“滚……呃……”
他赶忙用自己的手捂住嘴巴,不让多余的声音漏出去。
“有什么事您直说,我在开会。”
是书梅打来的电话,估计又是让他把君灼带回家的事儿。
“开会开会!你天天开会!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书梅问。
“今天。”君灼说。
“你们俩在一起呢?”书梅的声音立马变了个调,“你们忙,你们忙,有什么事回家在说,阿姨不打扰你们……”
电话很快被挂掉了。
长衡眯了眯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清醒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开始装乌龟了。
长衡转身,还未开口,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委屈道:“未婚夫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
长衡有时候真挺无奈的,床上的君灼有多狠,床下认错的时候就有多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闻到淡淡的清冷的味道,像是初雪落下的味道,一呼一吸都是轻盈的感觉,“跪着吧。”
长衡站的腰酸,披上浴袍坐到床尾,翘着二郎腿,垂着眸,俯视君灼。
君灼没敢起身,跪在地上转个圈,对着长衡跪下:“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昨天他根本不是什么易感期,而是借着酒精发疯。酒精消散后,他就清醒了,但是事儿已经做到一半了,根本不可能停下,于是他继续装“疯”。
他也不是不信任长衡,而是克制不住自己心中变态的占有欲,总想把长衡占为己有。
听见书梅打电话,看见长衡意料之中的表情,他忍不住开了口,想跟着长衡回家见家长。
他还特地主装了下音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没清醒。
谁知道长衡那么敏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长衡踹君灼,腿疼得实在没什么力气,落在君灼肩头,不轻不重踩着君灼的肩,小腿肤色白皙,带着丁点红痕,肌肉线条流畅,富有力量感,延伸至浴袍下,引人无限遐想。
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君灼托住了他的脚踝,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君灼便会顺着他的力倒在地上,任由被踩在脚下,甘愿臣服。
此刻的画面,就是信徒虔诚的吻神明的脚踝,用最认真的表情说最动听的话:“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我愿用真心供奉你。”
君灼不敢抬头,余光匆匆瞄了一眼,喉结上下滚动两圈,一股热火迅速涌向丹田。
君灼的头立马更低了,嘴里念叨着清心咒,越念越难受,满脑子都是长衡勾引人的模样。
都这样了,他还想着亵渎他的神明,他真是禽兽啊。
君灼心想。
长衡自然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说完,起身去了浴室。
走到浴室门前,长衡侧头看了君灼一眼。
仅此一眼,跪在地上的君灼就明白了,不是他禽兽,而是长衡在故意勾引他,让他看到却吃不到。美色当前,只能看不能摸,这对他来说简直太残忍了,比十大酷刑还要残酷。
长衡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掠过君灼,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君灼可怜兮兮问:“还回家吗?”
“回,当然回。”
“好的,那我等未婚夫的消息。”
长衡去了公司,到公司后就埋头工作,期间肚子隐隐不舒服,他以为那是强制打开生殖腔的后果,过两天就好了,便没当回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联系那群人,询问腺体实验的进度。
那支科学队伍的主干人员姓钟,名离洵,排在胡延海下面的教授。吃了年龄上的亏,若是钟离洵早出生几年,比胡延海阅历丰富,第一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长衡和钟离洵线上联系,钟离洵向他说了实验的进度,目前研究出药剂了,但是性能还不稳定,就比如今天打了,可以抑制腺体生长,但是几天后,腺体又会重新开始生长。或者,alpha或omega的腺体被摘除后,曾生长腺体的地方还是会重新生长出腺体,就是信息素不如以前强大,属于功能残缺的半破损腺体。
知道实验进度后,长衡提了几点建议,重新找了几个研究方向,然后才结束了探讨。探讨刚结束,书梅就打来电话了,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家。长衡这才想起来,今晚要回家吃饭的事。
签了几份文件,然后拎着外套出了公司。
长衡离开公司的那一刻,员工各个都摆出惊讶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见长总准时准点下班,要是放在平时,不到二十三点,长总是不会离开的。看来,恋爱果真强大啊!
恋爱中的人出了公司才想起来他在恋爱,要带未婚夫回家。
接到长衡打来电话的时候,君灼还在地上跪着,跪了一个下午,并没有丝毫怨言,在他看来,只要未婚夫能消气,别说跪着了,砍了他的双腿都行。
他的未婚夫仁慈,不舍得这么对待他。
君灼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那叫一个酸爽,只可惜长衡没在现场,没有看到。
隔着手机屏幕,听见君灼欢快的声音,“未婚夫放心,我马上就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家。
长衡先到的,他进门的时候,书梅和管家在忙着备菜,长少霆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见他时,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他是个陌生人。长砚从二楼飞奔下来,一头栽进他怀中:“哥!你终于回来了!”
长衡两条胳膊僵硬在空中,然后慢慢放下,拍了拍长砚的背:“过得怎么样?”
“还好!”长砚挽着长衡的胳膊,小声说,“哥,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
书梅从厨房探出半截身子,目光掠过长衡看门外,略微嫌弃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长衡说:“他在后面。”
他和长砚上了二楼。
长砚反锁门,小声说:“哥,你赶快给君灼发信息,让他不要来了。”
“怎么了?”
“你回来之前,我听见妈和爸在商量如何迷晕君灼,把他送到我房间。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长衡终于明白书梅为什么那么着急让他回来了,原来是要偷梁换柱。
事情出那么大的变故,书梅是怕他beta的身份暴露出去。
他是个beta,长家没有了信息素等级高的人,那么长家便会被豪门除名。
“没事。”
“什么没事!要是君灼知道……”长砚突然没了声音。
长衡问:“知道什么?”
“没、没什么,”长砚目光闪躲,“要是让君灼知道把他送我房间,他肯定会生气啊,肯定会和哥哥吵架,万一到时候,君灼一怒之下和解除和哥哥的婚约,那可怎么办。”
“没事。”长衡淡定的不像话。
长砚急得跳脚,他不只是担心这件事,还有别的事。
但长衡表现的好像没那么在意,拍了拍长砚的肩膀,安抚长砚不用那么紧张。
长砚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扯着长衡胳膊,把人带下楼。
刚下楼,就看见长少霆和书梅围着君灼转的画面,仿佛君灼才是他们的儿子。
看见他们兄弟俩,书梅的脸瞬间板下来,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君灼倒茶,难不成还要客人给你们倒茶吗!?”
长衡皮笑肉不笑,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敢倒,你们敢喝吗。
他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君灼面前。
君灼立马起身:“未婚夫坐,未婚夫喝茶。未婚夫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
长砚好像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何那么淡定了。
书梅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哪有alpha伺候omega的道理啊。alpha就应该被omega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够了。”君灼立马打断书梅的话,“未婚夫琼枝金柯,身份尊贵,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儿,哪能让他伺候人。”
书梅不敢在说下去,虽然alpha的语气平静,但她明显感受到了alpha的怒气。
长少霆打圆场:“时间不早了,洗手吃饭吧。”
君灼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未婚夫,吃饭吗?”
长衡站起来,过去吃饭。
谁知道,刚坐下,闻到那股油腻的香味,胃里就一阵翻涌,恶心的厉害。
吐又吐不出来什么。
君灼立马变了脸色,温柔拍着长衡脊背:“未婚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菜不对吗?”
眼中的关心不像演出来的,自古以来,omega都被当做生育的工具,不受重视,被alpha弃之如草芥。这样珍惜心疼的目光,从未在alpha眼中见过。
书梅心中隐隐不安,更怕到时事情败露。
长衡摆了摆手:“没事,吃饭吧。”
这顿饭并没有吃安稳,长衡一口菜都没吃,闻到一点油腥味就觉得恶心。
君灼担心长衡身体出问题,请了家庭医生过来,这一查,把所有人吓懵了。
家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医,搭上长衡的脉后,就开始皱眉。
君灼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他没事吧?”
中医眉头皱得更深了,微微叹息。
书梅把长少霆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中医该不会是知道长衡是beta了吧。”
长少霆说:“别自己吓自己。机器都查不出来的事儿,他用两根手指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我就不信,人比机器还厉害!”
书梅惴惴不安,看了长衡一眼。
长衡问:“医生我怎么样。”
中医说:“你怀孕了。但很奇怪,我号不出来孕期。不过,你的信息素太少了,不够胎儿吸收的,要记得补充信息素,可以多和胎儿的一方父亲在一起,让其释放信息素安抚胎儿。信息素不足,胎儿容易流产。”
“……”
“!!”
君灼激动道:“你说什么!?”
“他怀孕了,信息素少,需要安抚。”
长砚不可思议的看向长衡,具体来说,是长衡的小腹,他的哥哥竟然怀孕了。
书梅更加不安了。
长少霆也觉不可思议,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没有生殖腔,怎么可能怀孕呢。
“医生,有没有搞错啊?”
“不可能,我行医多年从未出过错!”中医笃定道。
“耶斯!太好了!”君灼从地上蹦起来,嘴角咧到耳根后面去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
君灼你太他妈牛逼了!竟然能把beta艹到怀孕!
你简直就是本世纪最佳射手!
长衡微微蹙眉,将衣袖拉下来,怪不得一直觉得不舒服,原来是怀孕了。
但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看着高兴的君灼,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
书梅说:“我记得家里有营养剂,我去拿。”
她将长少霆拉上二楼。
书梅小声说:“长衡一个beta怎么可能怀孕呢?会不会是医生搞错了?”
“搞错了更好,就怕是真的。”长少霆说,“若是真的,这孩子不能留,想个办法把孩子拿掉。”
“beta生不出正常孩子。”
“君灼SSS级alpha的基因不能浪费。”
“我们长家东山再起,需要一个基因优秀的孩子,而不是没用的beta。”
他们对beta总抱有偏见,把beta当做残疾人对待。
忘了信息素的初衷,是为了让人们找到真爱。
第118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医生看得出长衡是第一次怀孕, 没什么经验,特意交代注意事项,顺便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写了下来交给长衡, 让长衡按照上面的做。
长衡说了谢谢。
君灼先一步接过那张纸条, 三秒钟的时间背下所有注意事项,还不放心的问了问医生,有没有其他注意事项。
医生说没了,顺便夸了句, 像君灼这样满心满眼都是omega的alpha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alpha一般都关心胎儿的状态,关心omega身体的,君灼是第一个。
从医几十年, 唯一一个。
把君灼夸得心花怒放, 笑得合不拢嘴。
长衡抬头看见君灼喜上眉梢的表情, 鼻翼间充斥着那股淡淡的风霜的味道, 莫名让人安心。
和长砚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风霜信息素根本不吓人, 反而让人心静, 起到最有用的安抚作用。
君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这些都太油腻了, 未婚夫我带你回家吃,我亲自给你做饭。”
“不用, 就在这儿吃吧,还有一些事情没解决。”长衡说。
“这里有食材吗, 我在这里做也行,绝对让未婚夫满意。”只要能让未婚夫有胃口, 君灼不挑做饭的地方, 也不觉得那些事有多麻烦。
长衡哑然,都快忘了君灼大学学的烹饪专业, 可是正儿八经的厨师、营养师,他还是拒绝了君灼的心意,“我觉得还是要去一趟医院。”
“行,吃完饭我陪你去。”君灼坐在长衡身边,旁若无人的抚摸长衡的肚子,“我是你大爸爸,儿子你真争气!”
他想,等有时间一定要把酒吧那张沙发买回家,用来求子真是太管用啦!
“……”
长衡非常的无奈。
长砚嘴角一抽:“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吧。”
君灼道:“小屁孩懂什么,你哥太脆弱了,必须好好呵护才行……嘶……”
被长衡踹了一脚小腿肚子。
“闭嘴。”长衡耳后泛着不明显的红。
君灼从善如流:“好的未婚夫。”
长砚:“……”
他终于知道他哥为什么喜欢君灼了。
谁会不喜欢满心满眼,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人呢。
书梅拿着营养剂从二楼下来,距离长衡两三步时被君灼拦了下来。
君灼看了一眼营养剂的牌子,虽然是大牌,但是日期不够新鲜,不是当天生产的,不能给未婚夫。
“未婚夫不吃过期食物。”君灼将三天前生产的营养剂随手扔进垃圾桶中。
“你们吃吧,我带未婚夫出去吃,顺便再带未婚夫做个全身检查。”
“……”
长少霆说:“等一下,我有事想和长衡谈谈。”
长衡和君灼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跟着长少霆上了二楼。
君灼痴痴的目光落在长衡的背影上,眼珠子恨不得黏在长衡身上。待到人影消失,痴迷的目光瞬间变得生冷。
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说出自己来的目的:“这次来,一是见你们;二是告诉你们未婚夫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别把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放在我和未婚夫身上。”
“如果我的警告你们不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君灼从衣服内侧的口袋掏出个红色的证,随手扔到长砚怀中,“你哥让你搬出去,他送你的房子。车子也有,过两天去我那挑。”
长砚拿着那本房产证,看见自己的名字,仍旧不可置信:“我哥送我的?他真的让我搬出去住?”
长砚如果搬出去了,就不好控制了。
书梅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他一个omega住在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在家里住着,不然我们做父母的不放心他。”
“不放心?长衡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租房子住了吧,也没见你们不放心。”
“我们拦了,长衡那孩子自小就倔,一旦决定的事,从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是么?你们长家当时穷到那个地步了吗?让长衡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是拦了还是从未过问过长衡的情况?”君灼语气不悦,周身的气压极低,随机冻结一片儿的空气。
书梅低着头,不敢吱声,自从长衡身上的腺体实验失败后,他们就没管过长衡,甚至可以说任长衡自生自灭。
把长衡从孤儿院接回来的目的就是接受腺体移植实验,谁知道长衡天生就是beta,不存在腺体生长的条件,所以实验屡屡失败。失败数十次后,长少霆就不把长衡当回事了,和长衡刚出生那天一样残忍将长衡抛弃了。
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物品,能带来利益价值的,便加以利用;一文不值的,便弃之如草芥。
君灼勾唇一笑,冷漠中带着讥讽:“放心,这个小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某些闲杂人等了。放心去住吧,若是觉得不安全,我可以派四个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长砚。”
“……”
“房子装修好了,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
君灼刚说完话,长衡和长少霆谈完话下来。长衡面色不太好,“走吧。”
君灼立马站起来,将人揽入怀中问:“怎么了?未婚夫哪里不舒服?”
“没事。”
长衡说,“走吧,去医院做检查。”
君灼不敢耽误,不顾旁人怎么看,直接将长衡抱起来,抱着人往外走。
长衡随便挣扎了下:“放我下来。”
“不要,未婚夫现在娇贵的很,我要细心呵护,不能让未婚夫有一点不舒服。”
长衡没说话,任由君灼去了。
被抱到车上,看着景物开始向后倒退,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与长少霆交谈的画面。
“君灼知道你是beta了?他一个SSS级alpha竟然不嫌弃你这个无用的beta,我该说他傻,还是夸他深情呢?”
“没有信息素的羁绊,你们又能撑多久呢?但凡有一个高契合度的omega,alpha的天性就会抛弃你。”
“这孩子不能留。你是个beta,你比谁都清楚beta的无用,难道你想让这个孩子像你一样遭受他人的白眼吗?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孩子需要信息素的滋补,而你是个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如何提供孩子所需的营养呢?”
“就算你能保护好他,让他不遭受白眼。君家为了SSS级alpha耗费多少心血,多少金钱,你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容许你浪费了SSS级alpha的优良基因。”
“所有人都不想他出世,你一个人保不住他,你和君灼也走不长久。”
不得不承认,长少霆说的残酷,却也是现实。
长衡无话可说。
到达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看着报告单,超值的孕激素,让长衡认清现实,他怀孕了。
有史以来第一个怀孕的beta。因为是beta,再加上怀孕没几天,有些东西没检测清楚,医生让他过两星期再来医院做一遍检查,确认胎儿在腹中的情况。
长衡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怎么能怀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怀孕。
他的实验还在进行,最后关头的实验,需要他做实验体,有了这个孩子,他如何毫无顾忌的躺在实验床上接受实验。
筹划了那么久的实验,因为孩子就要被迫中止了吗?
长衡犹豫不决,陷入囹圄。
君灼问:“去哪?”
长衡说:“回家。”
感觉到长衡心情低落,君灼也跟着忐忑不安:“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长衡下意识将手放在腹部,无力摇头:“没有。”
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君灼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最起码长衡不讨厌这个孩子。
手机响了一下,君灼侧头看了一眼消息-
你去医院了?
他母亲发来的消息,他们都知道他是人造高级腺体,信息素不稳定,对他去医院的消息格外紧张。
唯恐他腺体破碎,成为beta,坏了他们登上豪门顶峰的好事。
君灼把手机暗灭,专心开车-
第二天,长少霆又打来电话,说给长衡约好了手术,让长衡去医院。
长衡捏着检查报告,犹豫片刻,答应了下来。
孩子,怪我吧。
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选择你。
这个实验他筹备了太多年,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孩子啊,我向你保证,待你再到这个世上时,便没有alpha和omega了,只有人和人。
不用受信息素干扰,不用受信息素钳制。
爱,用心就够了。
长衡挂了电话,君灼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君灼问:“没什么,看你在浴室这么久不出来,以为你出事了。饭好了,未婚夫要吃饭吗?”
“不吃了,我去公司,一些文件还没处理。”
“我给你装好了,你带去公司吃吧。”君灼伸手将长衡的领带扶正,“中午我也会给你送爱心便当。”
长衡应了一声,拿着君灼准备的爱心便当去了公司,心情五味杂陈,又苦又涩。
长衡很少积压工作,今天又是周六,所以工作量并不大,个把小时就做完了。做完后,就看着窗外发呆,呆了五分钟,然后离开了公司。谁知道刚出门,就被一群人围堵,话筒递到嘴边。
“请问您真的是个beta吗?关于您之前SS级omega的事情怎么解释呢?是您刻意隐瞒?”
“君灼知道您的身份了吗?据说婚礼在筹备当中,那您和君灼的婚约还作数吗?”
“据传闻,您还怀孕,这是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那您作为第一个怀孕的beta有什么感想呢?孩子的父亲会把这个beta孩子留下来吗?”
……
咔嚓咔嚓拍摄个不停。
保安驱散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又围上来。
混乱的人群中,长衡看见一个媒体播放君灼母亲哭哭啼啼的视频。
“我根本不知道长衡是个beta,我要是知道他是个beta,肯定不会让我儿子和他有婚约。”
“我儿子也傻,就这么被他骗了,还有了孩子,这可怎么是好。”
视频中林梦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个受害者。
视频的最后,林梦苏还晒出了长衡怀孕的检查报告,还有一段和医生的对话音频,大意是询问长衡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是不是beta。
长衡知道,他没办法瞒下去了。
长衡接过话筒,极其平静的阐述事实:“我是beta,我不是SS级omega。”
“既然您是beta的话,那您这些年来的身份都是伪装的了?”
“您因为omega的身份获得荣誉要换回去吗?包括产生的影响。”
“不。这本来就是我的荣誉。”
“无关身份,无关信息素。”
“我不受信息素影响,那些绑架我的alpha打不过我,这是事实。你不能因为我不是omega,而抹掉这件事。相反,你们应该看到,不受信息素影响的好处。我若是受信息素影响,恐怕那年就不会从狼窝里成功脱险。”
语速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清楚传到摄像机里,传到中央广场的大荧幕上。
引来无数谩骂,骂长衡狂妄自大,骂长衡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甚至有人举着牌,要求收回长家的一切财产。
信息素带给他们荣誉、财富、地位,没了信息素,这些自然也没了。
一瞬间,长衡成了众矢之的。
君灼正在准备中午的爱心便当,端着乌鸡汤走出来的时候,电视上正播放着这则新闻。
傻逼林梦苏,他应该想到林梦苏发信息准没好事的!该死的!
君灼立马解了围裙扔在地上,不管不顾向外飞奔。
长衡也不知道去哪,开着车乱转,回过神来,停在婴儿用品广场。
各种漂亮的、帅气的小衣服挂在橱窗,长衡站在橱窗外看着,心中有个直觉,他的孩子是最坚强的孩子。
电话响了,长衡看了一眼,便挂断了,继续往商场里面逛。
看那些小玩具。
他小时候不曾玩过,羡慕那些有玩具的小孩儿,有时候还会在心里发誓,如果以后有了小孩,他一定不会亏待他的孩子,一定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的孩子,让他的孩子做世上最幸福、最幸运的小孩儿。
不嫌多,也不怕孩子要求高,就怕自己没能力。
逛啊逛啊,一条道走到底,长衡依稀看见自己破碎的童年泛起光泽。
光圈打在脸上,长衡不适的眯了眯眼睛,身下冰凉的床提醒着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医生数器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衡抓紧了床单,琉璃色的眼睛泛着破碎的光泽,半颗眼泪挂在眼尾要落不落。
嘭一声巨响。
手术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君灼红着眼睛踹开医生,十个指关节鲜血淋漓,甚至有的地方可见骨头。
“长衡,你怎么敢!?”
第119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乌云总是来的那么突然, 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黑云压城。整座城都被装进黑色的大盒子里,入目漆黑, 仿佛进入异世界的末世。
长衡转了一下脑袋, 意外的看着来人,似乎在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君灼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发的信息他也没回, 君灼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不快滚!?”君灼吼开那些医生,目光寸寸掠过长衡身上,似乎在检查长衡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确认身上没有刀口, 他才暗自松了口气。
医生面面相觑, 认出眼前这个暴躁的人是唯一一个SSS级的alpha后, 便放下手术刀, 脱掉手套, 匆匆离开了。
洗手护士没反应过来, 站在医疗车前发着呆:“什么嘛, 准备了好久的手术,怎么说走就走了, 病人还在床上躺着呢,这是对病人极其不负责的表现……”
君灼看过去, 赤红的目光好像要杀人。
风霜信息素如寒风过境般迅速席卷整个手术室,小护士脸色瞬间煞白, 呼吸困难, 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啊”字音节。同事见状,原路返回, 拉着小护士立马离开了这里。
这下手术室里只剩下长衡和君灼二人。
长衡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双手撑着床沿,发出几声干咳,他是第一次深切实际的感受到风霜信息素的可怕。
手术室中的排风器嗡嗡作响,风霜信息素的浓度却一点儿也没有降低,反而还有愈来愈浓的趋势。
君灼目光阴鸷,踹翻了那些医疗器材,看着躺在无影灯下的男人,黄色的灯光照得他欲显苍白,暴躁的情绪瞬间多出几分不安:“长衡,那也是我的孩子,你没有资格不经过我同意擅自做决定打掉他。”
嘣。
信息素检测表爆掉。
君灼情绪太激动了,信息素太浓了。
长衡看了一眼爆掉的信息素检测表,里面的金属液体流淌出来,又在低温下变成一个又一个柔软的小圆球。
“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别拿些医疗器械撒气。”
他本就热爱医疗科研事业,知道医疗器材研发的难度,明白其中的不易,所以格外珍惜那些造价昂贵的器材。
眼睁睁看着那一堆器械倒地,散落在地上,他的心情跟着难受起来。
一时间分不清是即将失去孩子的难过还是器材被损坏的惋惜。
两个都有吧。
长衡想。
君灼更觉得窝火了:“你还在意这些器材!?我若是没有及时赶来,这些器材就要刺穿你的身体,杀死我们的孩子!长衡,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知道是我强迫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这些年,一直在为我犯下的错赎罪,我盼着你原谅我,你不那么讨厌我。”
“别那么讨厌我,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给我一次让你爱上我的机会。”
他有时候也挺讨厌长衡beta的身份。
时常想,长衡要是个omega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标记长衡,让长衡只能选择他,就不用患得患失,担心长衡会离开他了。
可是以他爱人的性格,就算是omega,就是算被标记了,也会强忍着疼痛洗掉标记,离开他。
让长衡爱上他是本世纪最大的难题。
“没有讨厌你。”长衡眼里流露出痛苦的色彩,本就迷芒的他,更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难过了。
君灼说:“你也说过不讨厌这个孩子。可你现在不也是准备做手术拿掉他么?”
“这是我的身体,我有对我身体的使用权。”
“可你身体里的孩子也流着我的血液,我也有权利你参与你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
“他是个beta。”
“beta怎么了?beta就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吗?!”君灼的情绪彻底爆发,步步逼近长衡,句句质问长衡。
“beta就应该被抛弃吗?”
“beta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吗?”
“beta就不配得到爱了吗?”
最后一句话,是质问,也是在告诉长衡,beta也有被爱的权利。
长衡不敢与君灼对视,彻底败下阵来,狼狈转移话题:“我不想在这个地方谈论这个话题。”
“那你想在哪谈?”君灼双手撑在床沿,弯着腰将长衡围困在床与人之间,“这件事必须说清楚。”
他想知道长衡到底爱不爱他。
“不是现在。”
君灼根本不给长衡逃避的机会,追问:“那是什么时候?等你实验结束让所有人都变成beta的时候吗?”
长衡猛然抬头,与漆黑却又充满伤心情绪的眼睛对视:“你知道……”
他的实验只有他和老师知道,君灼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君灼半蹲下来,仰着头看长衡,“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实验,知道你想让所有人都变成beta。”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问跟君灼提过这些事。
“你告诉我你不要这个孩子的原因,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长衡沉默,犹豫要不要告诉君灼真相,心里说不要,可当他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睛,却又不自觉开口:“做什么事情都需要领头羊。一个实验想要被别人看见,被别人相信,就需要有人充当实验品,展现自己做完实验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一面。从而达到某种权威,让所有人相信,这个实验是好的。”
“做实验的人有很多,但那都是市民,起不到什么威信作用,所以这个实验,还需要一个有权威的人。而最后一个实验体就是身为SS级omega的我。”
他会先进行腺体移植实验,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注射那支抑制腺体增长的疫苗。
让所有人知道,他变成了beta,不用再受信息素的影响,拥有自由的灵魂,不会被束缚。
实验群体先从omega展开,因为只有omega知道被标记苦,会相互体谅,共情。
不过,他们还有一个难题要面对,那就是“开放派”与“保守派”。不是所有的omega会共情omega,有些顽固的人,依旧认为老祖宗传下来的就是对的,他们应该依附alpha生存,做alpha的附属品。这类omega极有可能站在alpha的队伍,反对他们实验。
这一类的人很难开解。
有可能时代改变了,他们仍旧固执的认为他们是alpha的附属品,应当听alpha的话,做alpha的生殖工具。
这样不懂的变通的人是可悲的,也是可怜的。
“为什么不用我?SSS级alpha不比你这个omega更具有说服力吗?”
“实验成功的几率是百分百,但,人性不是。”
在这个所有人都疯狂追崇高级腺体,高级信息素的时代,他赌不起没了腺体后人们对他的态度。
SSS级alpha没了腺体,就相当于从云里坠到泥里,路过的狗都能对他撒一泡尿。
君灼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能忍受那样的屈辱呢。
长衡没有说话,但君灼却从零碎的表情中,读出了长衡心中想的事。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滴滴作响的警报器渐渐安静下来。
小小的手术室安静的可怕,只剩无影灯落在两个人中间,照出斑驳的光影和苍白疯癫的心事。
君灼握住长衡的手腕,拉着人向外走:“走吧。”
“我们回家吧。”
长衡木然跟在君灼身后,任由被拉着走。
回去的路上,长衡觉得车窗外的景物有些陌生,他不曾走过这条路。他问君灼这是去哪,君灼说回家,然后便没了下文。
长衡也没再多询问,君灼在他身边,他是安全的。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长衡小小惊讶了一下,什么时候,他可以对人这么放松警惕了。
君灼带他来到盘山区,很偏僻,半山腰上有一座庄园,长衡听说过,庄园刚建好的时候就被神秘买家买走了。
没想到这个神秘买主竟然是君灼。
还有长衡没想到是,这一进再也出不去了。
他像金丝雀一样被君灼软禁在这座漂亮华丽的庄园中,脚腕上多了精致冰冷的银链。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站在窗边等待君灼回来,顺便数一数窗下的花园里有多少株鸢尾花。
到了吃饭时间,君灼做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任他挑选喜欢的食物。
他没胃口。
君灼便会撤掉这一桌子,再做一桌子。
太浪费了。
长衡在他做下一桌子美食的时候,说:“我想喝南瓜粥。”
于是,君灼开始给他煮粥,让他躺在床上等着,做好后,亲自喂给他。
待到吃完,两个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住在盘山庄园的这段时间,长衡没了自由,双手被君灼养废,口味被君灼养刁,味道差一点不吃,放了葱姜蒜的不吃,甚至多放一粒花椒都能尝出来,然后筷子一扔,不想吃了。
君灼过来哄他,问他想吃什么,哪里不和胃口,再重新做。
听着君灼耐心温柔的语气,发小脾气的长衡一愣,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了,变得那么挑剔,那么难伺候。
他把这些没由来的小脾气,全都归咎怀孕,应该是怀孕了,情绪才会那样不稳定,格外依赖他的爱人。
君灼揉揉长衡毛茸茸的脑袋,把养胖了一圈的人揽进怀里,小声说:“长衡,你终于学会撒娇了。”
他终于把生长在沙漠的仙人掌养成了玫瑰。
原来发脾气叫撒娇吗?
长衡想。
“那样很无理取闹。”长衡说。
“那就多闹一些吧,我喜欢。”君灼说。
长衡抵着君灼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君灼,你是不是南瓜粥喝多了。”
要不然为什么你的话会有一丝甜的味道。
“哎呀,被你发现我偷喝你的南瓜粥了……”
很快,日子到了体检的时候,长衡脚腕上的银链被解开,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着君灼回来带他去体检。
左等右等不来,长衡窝进沙发里,无聊的摆弄起放在一旁的盆栽,拨弄花瓣上的小水珠。
“哥。”
“怎么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长砚看着坐在沙发上玩叶子的男人,忽然觉得那人有些陌生,记忆中的哥哥从来没有这些多余的小动作,向来都是严肃的。
他的哥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柔和,眉梢上常年不化的积雪终于解冻了。
“君灼说他今天没空带你去体检,让我陪你一起去。”长砚看着长衡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儿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长衡没说什么,但失落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长砚见了,忍不住吐槽几句:“我知道宝宝不需要我的信息素,那也不用表现的那么明显吧,不喜欢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哥,你变了,从前你不会嫌弃我的。”
长衡说:“我现在也没嫌弃你。”
长砚说:“是是是,你没嫌弃我,是你肚里的小家伙嫌弃我,嫌我不是他爹,没有信息素安抚他。不过,话又说回来,君灼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你没信息……”
他的话戛然而止。
悻悻一笑,看向长衡:“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做检查吧。”
长衡精准捕捉到有用的信息:“什么没信息?把话说明白。”
长砚欲哭无泪,这熟悉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他那凌厉的哥哥又回来了。
“没什么……”
对上长衡审视的目光,长砚心一颤,低着头,慢吞吞把真相说了出来:“我小时候偷听过爸妈讲话,我知道你是beta。”
“你知道……?”
“我知道。我一直担心君灼知道你是beta后会嫌弃你,但现在,明显是我多想了。也是因为你是个beta,所以我喜欢beta,想找个beta过一辈子。不受信息素影响,有自由的灵魂,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在一起是最纯粹的爱。”
长衡没说话。
长砚兴冲冲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长衡看:“帅吧,我偷偷打听到,他是个beta!”
那是联盟第一军官钟御琛的照片。
长衡说:“只是一张照片,你没接触过他,怎知道他好不好。”
“好不好接触了才知道,现在先让我抱着他的照片做几个春秋梦再说。”
“……”
兄弟俩去了医院做检查,还是君灼从外地特意请来的专家。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眉头几乎拧成麻花。
长衡坐在椅子上,一脸忐忑看着医生。
医生说:“体检显示你的各项激素指标都正常,没有怀孕。”
“没怀孕?”
“是的,你的肚子只是吃胖了。”
“…………”
长衡现在尴尬的想从六楼跳下去。
长衡将上次检查的报告单拿出来。
医生看都没看一眼,问:“你没信息素?你是beta吧。”
长衡身体一僵,继而点头:“是。”
“你跟SSS级alpha在一起了?”
“是。”
“是的,这是由高级信息素引起的假孕现象。一向只会出现在omega身上,没想到也会出现在beta身上。信息素之间存在等级差别,级别不一样,信息素不相融,无法相互吸收,这也是为什么提倡同等级的alpha和omega结婚的原因。吸收不了的信息素残留在体内,和你体内本身就有的信息素不相容,产生相异反应,传递各种信号,要把入侵者排出体内,短时间内各种激素飙升,产生恶心、呕吐等反应,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假孕。假孕现象初期和孕初期差不多,所以很难从脉象上分辨。”
“至于你的情况……”医生轻咳了一声,“做的太激烈了,我知道你们小青年喜欢追求刺激,但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已经萎缩的东西还是不要再过度使用了。”
“而且你想想,大象跟蚂蚁做|爱……”
长砚顺着医生的比喻往下想,叹了一下,知道你用的比喻粗糙,但这未免也太粗糙了吧。
“我知道了医生。”长衡立马打断医生的话。
没怀孕就好。beta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前几个月还好,中间那几个月是孩子最需要信息素的时候,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信息素供给不足,很难说孩子能不能保住。而且孩子是寄生在母体中,没有足够的营养,恐怕会反噬母体。
到时候孩子和他都会有生命危险。
他还是抱着把这个孩子打掉的念头。这段时间他之所以那么安生,是因为他知道实验正在进行。
实验完成后,他可以用各种手段,随时离开庄园。
出了私立医院,长砚问:“那现在怎么办,君灼知道了不得伤心到要跳楼啊。”
长衡说:“不会,他没那么蠢。”
长砚说:“那行吧,我送你回去。不过,哥,君灼对你是真好啊,什么都安排妥当,你只管享受,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长衡笑笑:“那样你就会发现,你成了一个废人,做什么都离不开他了。”
长砚说:“那咋了,反正生活就是用来享受的。有人替我操心,我乐得轻松自在,做有手有脚的废人也愿意。”
知道这个消息的君灼没有伤心,反而很平静。
半蹲在长衡面前,问:“那你的肚子为什么会鼓起来,你还能感受到我的信息素。”
长衡难以启齿:“是我这段时间吃太多了,胖了。”
“好吧。”君灼亲了亲长衡的指尖,“胖了好,胖了好,抱着有手感。”
他那么平静,长衡反倒觉得不正常了:“别伤心……”
“没伤心,我很好,”君灼抬头,吻住长衡,长衡穿的是休闲服,都是拉链,没有扣子,很轻松就被脱了下来。
长衡伸手捧住君灼的脸,温柔回吻。
分开时,两人唇上落了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线。
长衡看着君灼,又嗅到了风霜信息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将是最后一次闻到这个味道。
君灼抱着长衡进了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空荡荡,就放了一张黑色的皮质沙发。
长衡认得那张沙发,是酒吧的那个沙发。
君灼语气颇有遗憾:“本来还想送个惊喜,纪念一下你怀孕的那天。没想到是个乌龙,不过,现在他也有他的用处。”
“我们在这上面来一次吧。”
“…………”
纵然千般不愿,今晚还是败在了黑色的皮质沙发上。君灼轻笑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情|欲,低沉沙哑,在心中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这么快啊。”
“在这上面就让你那么兴奋吗?”
长衡以手掩面,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思来想去,恼羞成怒,用脚踹君灼。
君灼照单全收,甚至还得寸进尺亲了一下长衡的脚踝:“未婚夫真厉害,这样都能踹中我。”
“滚。”
骂完之后,被君灼按着接吻。
那吻来得急切又迅猛,毫不客气的将长衡卷入名为爱|欲的漩涡。
之后,长衡浑浑噩噩,灵魂在剧烈颠簸中与身体分离,又在亲密接吻中与身体融合。
…………
第二天下午,长衡醒来,房间里没有君灼,电视里放着新闻,上面说SSS级alpha变成beta,成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以及一条胡延海做违规实验被送进监狱的新闻。这播报这则新闻的记者是孟若楠。
午后的光线落进来,床头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长衡亲启。
爱你才是我赎罪的最好方式。
——
抱歉,我欺骗了你。
擅自用了你的实验成果,替你做了决定。
你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你不记得了吧。
那时你的酒量还没那么好,喝几杯酒就醉,偏偏还免不了喝酒应酬。
喝醉的那天晚上,你抱着我,说,好难啊,好难啊……
我问你,什么好难?
你说,实验好难,改变这个世界好难。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爱人有那么大的志向,还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改变这个世界很难吗?
是很难,别怕,我陪着你。
告诉我你的计划,剩下的路我替你走。
你说的不错,实验的传播和实验结果的实行需要一个有威严的人。
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有威严呢。
那当然是SSS级alpha了。
所以我又联系了胡延海,告诉他,我想继续做实验,变成他口中的SSS级alpha。
我太爱你了,我不舍得死。
所以,实验成功了,我成为SSS级alpha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SSS级alpha了。
现在就需要等未婚夫的实验成果了。
没想到未婚夫不需要我。
未婚夫啊,别那么坚强,我在你身后,你回个头就能看到我,我也能抱到你。
可你太强大了。
一条道固执的走下去,头也没回,也不知道我早已默默的跟了你许久。
没关系,那我偷偷的替你走完接下来的路。
你现在的实验团队,是我介绍的,可以理解为是我派的人,所以我比你更清楚实验的进度。
我本来想等结完婚,再做实验的。那个时候结婚,我还是SSS级alpha,我能给你一个非常盛大的婚礼,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了。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你又因为实验进度要执意拿掉这个孩子,我没办法,只好提前了实验。
拿到疫苗的那天,我毫不犹豫让人给我注射。
腺体开始萎缩,信息素弱了。
第二天,打完第二针,摸不到腺体了,信息素也没了,我知道实验成功了。
接下来,就需要公布这个结果了。
不知道结果如何。
未婚夫看新闻吧。
我爱你。
永远是你的依靠。
也请你回头。
我就在你身后。
现实是和他们想象的一样,几亿人中只有几十个人支持这个疫苗。
君灼呢?
他在哪?
长衡关了电视,刚出卧室,站在三楼的围栏前,看见楼下的光影中站着双臂展开的人。
那人笑得灿烂,脖颈贴着纱布:“未婚夫,抱。”
他以为爱一个SSS级alpha很难。
扭头才发现,爱人已经安静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许久。
剩下最后一步,他选择立马转身拥抱他的爱人。长衡跑下去,跑进君灼怀中。
二人在光影中相拥。
alpha和omega之间的地位是不平等的。
拥抱爱人的第一步是变成SSS级alpha。
那封信从长衡手中飘落,飘在空中,被光线照得透亮澄明,紧接着,信的背面浮现出两行字。
——
我无法标记我的爱人。
他一个吻却可以轻而易举标记我的灵魂。
让我的灵魂深处都是爱的烙印。
于是,我的灵魂告诉我。
爱,有灵魂就够了。
信封缓缓坠落到地面,那些字迹也跟着变浅、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至于那支疫苗,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才被人接受。
新的时代百年后开始。
长衡和君灼的爱现在起笔。
【恭喜宿主,达成HE结局.】
第120章 前世·红线
“为什么要达成HE结局!?他们俩就不能在一起!”
“我说怎么改变不了故事的结局, 原来是你这个丑陋的家伙在从中捣乱!”
“我丑陋!?我明明长得跟你一样。而且我想是什么结局就是什么结局,各凭本事说话,你没本事就不要逼逼赖赖。”
飘在小鬼火面前的, 是一团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火焰, 就是颜色不太一样。
那团鬼火的颜色偏黑暗系,看起来更加瘆人,像是地狱中的幽冥鬼火。小鬼火炸了火,头在空中变成一朵烟花, 大吼道:“你说谁没本事呢?整个异时空、异世界都是我主人制造的!”
“哦,那又怎样,又不是你……”
“住嘴!”小鬼火飘到幽冥火面前, 愤愤不平的与其扭打在一起。
两团火焰相融, 在漆黑的世界中形成一个八卦图, 两团小鬼火的双眼变成了黑白双眼。
在空中打的不可开胶。
长衡从第五个世界中出来, 就看见此番景象, 看呆了片刻, 然后制止他们:“住手!”
小鬼火飘到长衡左肩站着, 傲娇道:“哼, 本座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幽冥火飘到长衡右肩,哼道:“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丑陋的家伙!”
“没本事的家伙!”
“……”
长衡被他俩吵得头疼, 扭头看向小鬼火:“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小鬼火道:“本座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还有, 那不是两个本座,那么丑的东西, 才不是本座。”
“你以为我想当你吗?什么本事都没有, 只会飘在空中喊本座,本座……蠢死了。”
“你!本座不跟你一般见识。”
“瞧, 又开始了。”
两团火相聚在空中,头抵头,眼对眼,气势水火不容,眼看又要打起来。
长衡用手将两团火劈开,语气还是那么的不疾不徐:“够了,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幽冥火坐到长衡肩膀上,道:“我是来救你们的。这场轮回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有人会死的。而让轮回结束的办法就是达成与故事相反的结局,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小鬼火说:“凭什么相信你?我信我主人!”
“长衡你怎么看。”幽冥火看向长衡。
长衡犹豫片刻。
小鬼火说:“长衡不要相信他,他说话没头没尾的,也不告诉我们谁会死,肯定是骗我们的,说的那么真肯定是想让我们相信他,然后达成某种目的,这种居心叵测的小人,我见多了。”
幽冥火说:“我没骗你们,我的主人是君灼,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这场轮回再进行下去,死的是长衡。”
小鬼火说:“听见了吧,他是魔尊的手下,仙魔大战就是魔尊挑起来的,若不是他,我们怎会深陷轮回的陷阱?这团火此刻出现在这里肯定没安好心!是想阻止我们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这个卑鄙又丑陋的东西!”
“……”
“长衡,我有预感他不是好东西,不要相信他。”
“嗯……”
长衡犹豫了一秒,幽冥火脸上便有了碎裂的神色,“你竟然不相信我……”
“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信你?”长衡奇怪道。
“素不相识?!”
幽冥火四分五裂:“你竟然说我和你素不相识!?”
“我应该认识你么?”
“……”
嗖!
幽冥火从半空掉落到地上,坐在地上画圈圈,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长衡:“我们素不相识……你竟然说我们素不相识……还记得你与我花前月下,躺在我怀中,说我是你唯一的仙侣。山盟海誓回响在耳畔,旧人相逢不相识,曾经的一切化为泡沫虚影……”
“滚一边去!”小鬼火受不了他,一脚给他踹飞了。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
“别信他鬼话。”小鬼火说,“他全家都是暴力狂。”
长衡揉了揉眉心,叹息道:“还是看那些回忆吧,看完回忆,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幽冥火从地上飘起来:“好哇好哇,其实我对这些回忆也略知一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也可以问我。”
长衡将信将疑,嘴上说着两团火谁都不信,身体却下意识向小鬼火那边靠近,内心的答案显而易见。
漆黑的世界浮现出一团烟雾,曾经的记忆一帧一帧浮现在眼前。
大会结束后,天帝慈祥的询问长衡,历经情劫的时候,需不需要有人在身旁助一臂之力。长衡三言两句将其婉拒,一心只想回青山收拾残局。天帝叹了口气,说长衡总是这般,一边说着不需要,一边为仙界做贡献,付出的总大于得到的。不求回报,但求问心无愧,长衡不愧为三界唯一的神。
魔尊在一旁冷笑,就这么呆头呆脑的仙人也配成为神?
总有一天他会抓住长衡的把柄,把长衡从天上拉下来狠狠踩在脚底,统一三界,让人、鬼、妖、神都跪到在他的乌纱鎏金袍下。
那时他会是六界,五行之中唯一的魔神。
长衡没工夫听天帝夸他,辞别众仙家,带着君灼马不停蹄回了青山。
君灼看着食指上的红线,再度发出疑问:“师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群人好像看不见我,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理我。”
“他们在做自己的事,”长衡说,“待会儿这道红线就会消失了,一种玩乐的小把戏罢了,你看师尊的手指,也缠绕着这道红线。”
君灼惊奇道:“是诶!我好像跟师尊连在一起了!”
红线的颜色比方才深了一些,变得更加明艳了。
“唉?师尊师尊,红线的颜色变了!”
长衡看着变深的红线,沉默不语。
施法召唤倚梅,倚梅变大变宽,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长衡御剑飞行,带着君灼前往青山。
蓝色寒光在白色云雾中划开一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直线。
可怕的悬空感让君灼紧紧抱住长衡,“师尊,这是什么法术!?太好玩了!教我教我!”
“回去便教你。”
速度骤然加快。
君灼在空中大喊:“啊啊——”
长衡皱眉,不紧不慢说道:“倚梅,你太快了。”
倚梅不听他的,反而更加快了。
回到青山,刚一落地,抱着那棵桃花树一顿乱吐。
长衡拍着君灼后心,“怎么样?”
君灼说:“太刺激了!我还想再玩一次,呕——”
“……”
都这样了,还想着玩。
一片桃花瓣打着旋落在长衡肩头。
倚梅竖在半空转了个圈,好似在得意,本座可不是一般人说坐就能坐的。
长衡拿起那片桃花瓣,两指甩出去,粉红色的桃花瓣竟在半空变成了一道黄色的符,不偏不倚贴到倚梅剑柄上。
嘭一声。
倚梅坠地,并把土地凿出一个大洞,四周都是裂纹。
符咒消失,倚梅转了个圈,背对着长衡,哼,我讨厌你!
君灼吐了个尽兴,脸色才好一些,捂着胸口说:“那些话本中说神仙都有佩剑,那把漂亮的大剑就是师尊的佩剑吗!”
长衡嗯了一声,念了一声咒语,倚梅便从大坑中闪现到他手上,并小了一圈:“他叫倚梅,是一把不太听话的剑。”
总是喜欢唱反调,不受控制。
倚梅在长衡手心震动起来,好似在说,你才不听话,你全家都不听话。
本座存在上千年,论辈分你还得唤本座一声师兄呢!
“也是唯一一把陪为师度过千秋岁月的剑。以后,也会有一把剑陪着你走过千山万水,将你好好保护。”
倚梅的剑身闪了闪,充满贵气的寒光缭绕在四周——哼,这说的还算是人话。
“不会的!我只想要跟师尊在一起!我要师尊陪我走过千山万水!”
“会的。”
手指上的红线又红了一分,长衡施法将地上大洞修补。
两人一剑在山下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身处世外桃源,无人打搅,也无烦心之事,闲云野鹤一般的自在惬意。长衡以为他们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魔尊送的蛟珠突发异动。
长衡觉得蛟珠留着也没用,恰巧君灼当时功课进步,顺手就把蛟珠送给君灼当礼物了。
若是知道蛟珠中有魔尊的法术,他肯定不会把这魔物送给君灼当礼物。
第一天,君灼拿到蛟珠的时候,新奇的打量着,眼睛几乎要贴到蛟珠上:“师尊,这个东西我可以用来当我的武器吗?”
长衡想了想说:“这个东西一般都当做照明用的,没有什么攻击力,若是你想,那也可以当做武器。”
“好!”君灼拿着蛟珠,开始琢磨怎么让其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
而这一切都被时枭看在眼里,他就说长衡身上为什么会有魔的力量,原来是私藏了一个小魔物。
蛟珠里蕴藏着天琅的法术,与天琅贯通,和天魔球有一样的作用,但又完全不一样。
幽都内殿的半空映着君灼稚嫩的面庞。
时枭看着君灼额间暗红的印记——原来还是个被封印的小魔物,怪不得时而能感受到他的力量,有时却感受不到。
小魔物还那么小,力量就可以与天魔球互通,不敢想,若是成年后,小魔物拥有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蛟珠在君灼的注视下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令人害怕却又梦幻的色彩,迷惑人的心神。
君灼目光涣散,眼底只有迷离的紫色,捧着蛟珠,神色痴迷,嘴里喃喃着:“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
似乎入了魔。
窗外突然妖风四起,青竹左右摇摆,叶片四处乱飞。
乌云压了下来,似乎要将小竹屋吞并。然而,外面的乌云压下来之前,屋内先腾起片片黑雾,将君灼包围。
刹那间,屋里暗了下来,只剩君灼捧着的东西发着光。
蛟珠瞬间化形,变成一团黑紫色烟雾,顺着君灼的呼吸钻入君灼的体内,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君灼身上。
额间的云纹忽明忽暗,一会儿呈暗紫色,一会儿呈红色,衬得面色更加诡谲阴狠,那双黑而明亮的眼睛,变得血红,好似被血浸染。修长的指尖缭绕一抹鬼雾,漫不经心把玩着,好像在玩小宠物。
青衫长袍被那云雾侵染,变黑变得神秘莫测。双脚踩在黑雾上,漂浮在半空,令众仙谈之色变的妖物真真正正的出世了。
唰!
竹叶变飞针破空而来。
君灼勾唇,浮现出诡谲的笑容,伸手接住那片叶子,轻而易举挡下法力的攻击。
双脚落地,看向来人:“哥哥,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没想到吧,被封印了几万年,我还是活了下来。”君灼脸上有一丝裂痕,将那几片竹叶捏了个粉碎。
竹叶变成粉末被风吹散在空中。
长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出去买了几件衣裳,再回来就看见小竹屋被黑雾笼罩,就连他布下的结界都被神秘的力量冲击,破了个巨大的窟窿。他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他想过君灼遇袭,但没想过是君灼体内的封印被冲破。
单凭君灼现在的意识,不足以冲破他布下的封印。
一定有人在暗中捣乱!君灼被人盯上了!
长衡负手而立:“真的是好久不见吗?”
君灼反问:“难道不是么?还需要我帮哥哥回忆回忆万年前哥哥亲手将我封印的画面吗?”
长衡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他明明都消除了君灼的记忆,君灼却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也用了万年来偿还这场债,君灼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这件事对君灼来说就那么难以释怀吗?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哥哥可是三界唯一的神,我区区莲花妖,能拿你怎么办呢。”
“不是。”长衡腰上的玉佩闪了一下——你跟他废什么话,小小莲花妖,杀了便是。
君灼的视线落在长衡腰上。
长衡下意识捂住那块儿玉佩。
“哥哥想动手,那就动手吧。”
长衡空手变剑,银蓝寒光缭绕在剑身周围,剑柄上的梅花缓缓张开了花瓣,好似婴儿睁开双眼。
小声道:“倚梅,去。”
倚梅从长衡手中飞走,以破空之势飞向君灼,激荡的剑气将小竹屋震了粉碎。
竹屋的碎片飞向四周,粉尘消散后,倚梅悬空剑锋对着君灼。君灼仅用单手,便抵挡下了上古神剑的攻击。
倚梅明显不是突破封印的君灼的对手,长衡站在他们对面,喊了一声:“倚梅,回来。”
倚梅飞向空中,剑身飞速旋转,对准君灼的脑袋迅速落下。
剑气带起一阵妖风,吹得衣摆翻飞,就连远处的桃花树都被吹弯了腰,桃花瓣四处飞舞,成雨落下。
看似两个人实则三人的地方被漫天的桃花淹没。
长衡以为倚梅还是和以前一样制止君灼,没想到这次动了杀心,竟想将君灼杀死,急忙阻止道:“不要杀了他!”
于是倚梅在只剩一片桃花瓣厚度的距离停下。
具体来说,不是倚梅想停,而是一股巨大的法术把他逼停了。
那法力不是来自长衡,而是君灼。
那是倚梅第一次见识到君灼真正的力量,和长衡一样强大,但不会比长衡强大。
倚梅被迫悬停在空中。
君灼猛一甩手,倚梅像一根小木棍被甩飞了出去。
狠狠插进地面,只留剑柄露在大地上。
若是倚梅有人形,那便是只剩一颗头留在地面上。
“倚梅……”长衡施法将倚梅召回,变成那块儿青云玉佩悬在腰上。
君灼笑道:“哥哥还真是爱惜这把剑呢。”
“君灼……”桃花落了满地,长衡站在原地看着君灼,眼睛尽是破碎的神色,落在眼里的桃花都枯萎了,“如果你能解恨,那你杀了我吧,我把命还你,结束这一切。”
他总觉得君灼不是恨的化身。
如果君灼只恨他一人,如果杀了他就可以让君灼解恨,如果可以结束这一切,那他愿意死在君灼的剑下。
“谁要你的命!”
君灼闪现到长衡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和你纠缠到底,我要让你孤独的承受我的恨意……”
嘭一声。
君灼跪在地上,倒在长衡怀里。
长衡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化了形的倚梅。
——倚梅化成剑,刺穿了君灼的身体。
上古寒气浸透君灼的身躯,四肢变得冰冷僵硬,如同一座神色痛苦的冰雕。
君灼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倚梅。”
“跟他废什么话。”倚梅从君灼身体中离开,剑身染上君灼的血,变得幽红。
“你不明白。”长衡抱起君灼,施法将这里的一切恢复成原样,漫天桃花形成风暴围绕在两人之间,随后变成阵雨翩翩落下,将这段故事掩埋。
“我本该死的。是君灼把力量给了我,让我汲取养分,让本该枯萎的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是阴阳并蒂莲,力量向来互补,君灼的力量给了他,那他的力量自然而然成了君灼的力量。
也可以这么理解,在降生之前,他和君灼互换了身份,君灼为了让他活下去,把身份给了他。
原本,他是恨的化身。
因为君灼的力量都给了他,所以他成了爱的化身,先一步来到这个世界。
他本该学会恨的,可是在那之前,爱比恨先到,让他学会了爱。
再后来,阴差阳错,君灼被女娲封印,学会了恨。
所以,此后的百年,甚至千年,万年,他都在赎罪。
那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就连可以预料万事的女娲都不知道。
一阵风吹过,吹散那些落叶桃花,让本来腐烂的神话重新暴露在阳光下。
长衡将君灼放在床上,幸好他们都是不死之躯,这点伤对他们来说不是致命伤。
“长衡,”陌生人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进了竹屋。
长衡见他身穿蓝衣,身上都是雪色梅花,便觉得眼熟:“倚梅?”
“是……君灼、君灼体内有东西!”那些灵力与君灼体内的灵力融合,致使君灼变得强大,就连血液都充满了灵力。
倚梅沾染到君灼的血,血液与剑身融合,迫使倚梅吸收了强大的灵力,提前化形了。
倚梅心里隐隐不安,他之所以被封印,是因为杀了太多仙,剑下都是亡灵冤魂,及其容易变成弑神剑。上一个主人担心他入魔,便将他封印,让他永世不能化形,只有剑灵附着剑身,而没有实体。现在成型,他不知道能否掌控这股力量。
长衡将掌心放在君灼胸口,探到那股不同寻常的灵力:“是,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灵力,我要用引灵阵,将灵力引出来。不然,留在君灼体内,君灼就会不定时失控。”
果真如他想的那样,他们被人盯上了。
“好……那可需要我帮助你……”倚梅变回原形,晕了过去。
看着通体幽红的剑身,长衡心道,倚梅比君灼还需要引灵。
看来要回仙界一趟了。
长衡刚出门,不速之客就来了:“时枭?”
时枭拿着一把黑金折扇,笑得不怀好意:“我说仙界大会上神怎么会匆匆离开,原来是寻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养老来了。”
长衡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那件事他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时枭挥了挥手,天琅拿着天魔球的分身出现:“我们找下一任魔尊,魔界的宝物指引我们找到这里。”
“是吗?这儿就我一个人住,而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难不成我是你们魔尊?”
“不,天魔球说,魔尊是额间有云纹结印的人。”
话说到此,长衡就已经确定君灼失控跟谁有关了。
“你们这届魔尊还没死吧,怎么想着找下一任魔尊了?难不成你盼着魔尊死,还是说,这届魔尊不行了,怕丢人不想被人打下去,要提前退休养老了。”
时枭捏着扇柄,苍白的骨节劈啪作响。
天琅说:“我们也是跟着宝物的指印,如有冒犯还请上神恕罪。”
长衡一挥手,数万竹子纷纷向这边弯,形成一道翠绿的屏障,将时枭和天琅阻隔在外面。
空灵的声音穿过竹林,落到时枭耳中,不紧不慢,却格外有震慑力:“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诸位离开此地!”
唰!
竹叶划过天琅的脸颊,刺破了脸皮,黑色的烟雾缭绕在伤口好似血液。
那是长衡的警告!
他们心里清楚,若是突破竹林屏障,那么一定会进入万劫不复之地,永生永世不得出来。
时枭捏碎竹叶,心道,好样的长衡!
这个地方已经被人发现,看来他需要再寻找新的领地了。
不过,目前紧要的,还是要把君灼和倚梅体内的多余的灵力引出来。
天琅疑惑的看着时枭。
时枭转身,衣袂翻卷成云,注意到天琅的欲言又止,掀了一下眼皮,道:“有什么事直说。”
天琅说:“小的一事不明,既然蛟珠已经在君灼体内,与君灼融合,随时可以让我们控制君灼的心神。为何尊上还要亲自来一趟这里,这不是摆明了身份,告知长衡我们做了什么吗?”
时枭说:“长衡活了上万年,什么事不知道。这点法术逃不过长衡的眼睛,只要他想查,随时可以知道是我们做的。”
“你以为他真是什么大爱的化身吗?千年前的那场战争,长衡没少参与,他拿的那把剑,剑刃下都是亡灵冤魂,他住的地方也是怨气冲天,比我们幽都城的十八层地狱之下还要黑暗。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时枭问:“你可记得魔物的来历?”
天琅说:“记得。万年前被上古神仙封印,到现在已经存在上万年。众神仙忌惮他出世,派长衡前去加固封印……”
天琅戛然而止。
以长衡的仙力,封印魔物简直喝凉水一样简单,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让魔物降世,并且好端端活在世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天琅脑海中形成,“尊上是说,长衡放了魔物?”
“没错。而且这魔物对长衡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如果让长衡知道我们对魔物下手了,长衡必定提着剑屠了我们幽都。”
“比起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暗中引导长衡往错误的方向寻找。”
天琅会意,“尊上英明。”
黑沉的云密密麻麻将青山覆盖,电闪雷鸣倏然而至,紫电火光中,时枭的脸神秘又阴狠,宛若黑夜中独行的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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