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
卡洛斯双唇微张, 莹绿色的眼睛因为主人的震惊而被睁得圆圆的，竟然显露了几分天真。
“你怎么在这里？”
“卡洛斯，右手边有急救包。”
霍修一边回答一边驾驶机甲冲向防护罩。
卡洛斯的状态并不好,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革质的翅膀此刻像是两张破烂的窗帘，透明的那对看起来就更可怜了。
他的胸膛和腰腹尽是枪炮带来的伤口，整只虫就像是在血中浸泡过那样，又脏又可怜。
卡洛斯倏地坐直身体：“霍修, 防护罩出不去的！”
在他震惊的视线中，霍修轻笑一声。
随后蓝色的波纹亮起，将霍修驾驶的机甲吐出。
指挥长的声音放大了数倍：“V级防护呢？！为什么他能出去！”
“指挥长！他方才接触过控制台！”
“他没有秘钥, 怎么可能——”
电流声响起, 反应过来的指挥长很快切断了通讯频道。
霍修见卡洛斯难得的呆傻模样, 好心为他解答：“卡洛斯, 我的驾驶舱中没有虫。”
所以他可以催动电流直接改变控制台的状态, 而不用担心巨大的电流将驾驶舱中的虫体击穿。
即使他们已经逃离了星舰, 霍修的心情也未见轻松。
因为帕默家族的机甲和战舰很快追击了过来。
而他所驾驶的这具机甲性能普通, 同时, 因为他强行打开了保护罩，他的能源已经见底。
“没有增援？”
霍修已经飞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却没有看见任何增援的迹象。
卡洛斯讪讪一笑。
“他们都去帕默家族的老巢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他精神海狂化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突然亮起的发光器官以及随时都在变色的眼珠都在提醒他情况恶化。
于是卡洛斯去看了医生。
他的医生告诉他, 他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 就只有一种方式能延长卡洛斯的寿命。
——继续进食亲族的血液。
但卡洛斯并不愿意, 这倒不是他的道德底线有多高，纯粹就是犯恶心。
而且进食血液能起到的作用也相当微薄, 因为这几年他用杀戮来代替自控，精神海狂化的程度已经远超预期。
他想，与其变成疯子后随帕默家族的虫摆布，还不如先把他们灭了。
刚好，杰里米·帕默抢了那批货不说，还专程来挑衅他。
而他的雌父，埃尔罗也一改往日的低调，终于现了身。目的就是引他出来。
卡洛斯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他不如将计就计，干脆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把他们都端了。
所以——
“……”
卡洛斯按着自己的不断流血的腹部，双眼亮闪闪的，语调更是轻飘飘的往上面扬：“但是小农夫，我好高兴啊……”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如果能和你一起赴死，真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卡洛斯，我并不是来陪你赴死的。”霍修的声线依然冷酷，“我是来救你的。”
“哈哈……”卡洛斯笑道，不小心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于是他嘴角咧得更开了，“但是我本来也活不长了，小农夫。”
“我可是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准备放过你的。”
“但是，这样的死法可比我想象中的好上许多。”
“我能死在你的怀里——”
“话说回来，你怎么来到这具机甲中的？如果有这样的能力，你是不是也能随时回去？”
卡洛斯叹了口气：“算了，别告诉我了，让我开开心心地死在你怀里吧。”
“你以后肯定还会去找别的虫子的。”
他一边说着放弃一边却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
——嫉妒是卡洛斯的燃料。
“砰”的一声巨响，卡洛斯看见粒子炮击穿了机甲的手臂。
越来越多的战舰出现在卡洛斯的视野里，黑压压的一片。
帕默家族的军队，追上来了。
——
【霍修？！是你吗？我在路上，目前坐标192，232。】
一道信息闪烁在机甲的光屏上，卡洛斯目光一顿，立即认出那是哈维的通讯号。
【卡洛斯在198，260】霍修迅速回信。
【坚持一下，我马上到！】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加的哈维的通讯号？”卡洛斯再一次被震惊了。
霍修并不理会他。
事实上，在霍修自机甲中醒来的瞬间，就尝试给哈维和卡洛斯的通讯号发出信息。
给卡洛斯的自然石沉大海，但没想到哈维竟然真的按照他原来给的坐标赶过来了。
——所以和聪明虫子说话就是简单。
哈维没有质疑霍修一个AI是如何找到卡洛斯的，也没有拖延。
即使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也抱着不妨一试的决心。
霍修将其他能耗关至最低，他不再使用武器击落周遭的机甲，反而将所有的能源都放在提升飞行速度上。
他要突围。
“小农夫，你是真的很想让我活下去呢。”见他如此，卡洛斯轻声道。
“是。”霍修回答得相当简短。
卡洛斯笑了起来。
他一脚踢开驾驶舱的舱门，双目变为复眼，坚硬的虫甲覆盖在全身。
“那你要抓紧我哦～”
他一边说一边飞出舱门，在霍修与另一具机甲擦肩而过时瞬间夺走了他的武器，并反身架在霍修的肩膀。
“砰”的一声巨响，那搜机甲被击中后在空中解体。
霍修迅速理解了他的意图，他操控着机甲向那解体的机甲飞去。
卡洛斯的枪法非常精准，可惜机甲解体时的爆炸依然炸毁了能源箱。
但好在还剩一点。
卡洛斯笑了起来，将其中的能源尽数倒入霍修背后的能源箱中。
他的腰间缠着医疗绷带，绷带的另一端拴在那只固定驾驶员的机械手臂上。
然而其他的机甲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他们不再冒进，反而采取远程攻击。
六分钟后，霍修终于看见了另一艘星舰。
【196，258】
【已解开防护罩，可以登陆！】
哈维发来的讯息在机甲屏幕中亮起，霍修疾速朝着那艘庞大的星舰行进。
卡洛斯的伤口在两分钟前完全撕裂，而霍修机甲内部的雷达也被完全损坏了，他无法辨别枪炮袭来的方向，不得已又挨了几下。
所以卡洛斯不肯回驾驶舱，执着地朝着反方向架起武器。
他的复眼在高速行进的情况也可以捕捉敌机的方向，可以暂时充当机甲的眼睛。
霍修只能用机甲仅存的那只手笼罩住他，为他提供一点防护。
“霍修！”
卡洛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变得异常紧绷。
不需要雷达，霍修都能感觉到正在逼近的炮火。
骤然亮起的强光自身后呼啸而来。
霍修紧急调整方向。
“追踪弹！”
下一瞬间，卡洛斯只觉得视野骤变。
他猛地腾空，整只虫失去控制地朝星舰方向飞去。
“轰隆”一声。
银色的追踪弹击中断了一臂的机甲。
机甲呈现出高举左臂的姿势化为一道黑影，被刺眼的白光吞噬。
白色。
金色。
红色。
黑影消失了。
“霍修！！！”
——
“霍修！！！”
卡洛斯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不顾身上的伤口翻身就往游戏舱中跑去。
“你不能动！”医生猛地提高声音，然而卡洛斯的动作非常迅速。
眨眼间就来到了走廊上。
黏腻的修复液不断从卡洛斯身上滴落，腰腹间的伤口开裂，透明的修复液中开始掺杂红色。
哈维沉默地跟着卡洛斯。
肖恩则欲言又止。
游戏舱亮起蓝光，卡洛斯进入《无神之界》之中。
花园小镇的入口依旧虫来虫往，卡洛斯轻车熟路地来到百合花园中。
今日的百合花园格外的热闹。
卡洛斯瞳孔剧烈收缩。
“滚！！！”
“这谁啊，你有病是吧？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走开，后面排队去！”
“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区域！要打架去竞技场去！”
“就是！太没有素质了！百合花园和别的花园不同，要排号的不知道吗？”
卡洛斯充耳不闻，他突然意识到，他曾经让哈维调整过他的落点——他可以直接进入百合花园。
但是这一次，为什么是在花园小镇的出入口？
他感觉到疼痛与窒息。
就像是游戏舱中的维生液尽数倒灌入他的口鼻。
卡洛斯脚步不停，他穿越一众雌虫，有谁碰到他都会被他甩出去。
他猛地推开百合小镇的大门。
一个高挑的背影站在花园之中，他手持浇水壶，正在打理那满园的百合。
成片的百合花如初见那般静静地铺展开来。
白色的波浪随风起伏，每一朵都极尽妍丽，散发出淡淡的、令人沉醉的香气。
“霍——”
卡洛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只雄虫已经转过了身子。
他很高挑，比有些雌虫还要高出一小截。
皮肤比小麦色更浅一些，像是蜜糖。
锋利的剑眉，狭长的黑色眼睛，高挺的鼻梁。
——但那不是霍修。
“你是谁？为什么闯入我的花园？”雄虫皱紧眉头，“你是研究所派来的虫子吗？”
“你太失礼了！请你出去！”
卡洛斯如坠冰窖。
第122章 醒来
“霍修！”
“霍修！”
卡洛斯不再理会花园中紧皱双眉的雄虫, 反而进入了木屋。
木屋中还是原来的模样。
淡黄色丝绒质地的窗帘因闯入者的动作而轻轻摇曳着。
木桌上有一本倒扣着的书，花瓶内插有坠着露珠的百合。
厨房整洁光亮，但没有任何存粮——那不是霍修的习惯, 他总是特别喜欢储存各种食物。
他的厨房中有圆滚滚的番茄, 新鲜的黄瓜，还有一个个从秃头屁股下面摸出来的鸡蛋。
灶台上会摆放着调味料。
盐、胡椒、白糖、八角、花椒，还有他自己晒干的辣椒——好多奇怪的、未曾听说的调味料都是卡洛斯做任务才能获得的东西。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在干什么？我要报给警卫队了！”追随着卡洛斯进来的雄虫冷着脸下发逐客令, 他甚至抄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木棍。
他的性格确实比一般的雄虫更为大胆、更为独特。
但他不是霍修。
卡洛斯不理会他，他再次走到花园。
百合摇曳生姿。
平心而论，这比霍修的菜园好看多了。
霍修的菜园要施肥, 有时候总有一股奇怪的异味；而黑眼圈和海盗会随意糟蹋角落里美丽的百合；那棵梨树看起来总是那么碍眼, 每一次卡洛斯看到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只丑陋的凤蝶。
“你是谁？”卡洛斯低声问道。
门后的雄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随后注意到那双莹绿色眼睛中滚出来的泪水。
他的智能程度很高, 迅速分辨出来这个玩家正处于一种极度悲伤的状态。
雄虫小心翼翼地回答, 生怕伤害到这个玩家敏感的神经。
“我叫霍修, 霍修·萨拉里尔。”
——
“啊啊啊啊啊啊啊执行者, 你终于醒了！！！”
霍修睁开眼睛, 就看见一个方脑袋的家伙正抱着他的脸尖叫。
他下意识勾动手指，一道蓝紫色的光迅速闪过那个方脑袋的显示屏。
“啊——”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一秒钟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坚定地把自己调成了不可触摸模式。
“干嘛劈我啊！是我救的你！！如果不是我及时拿到第三个世界的积分, 你就又死啦！！！”
Ome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是一身冷汗。
当时, 塑造师说下周才能交货, 按照普通物流的速度，起码两周霍修被维修好的身体才能送到这个位面。
好在它心血来潮看了眼第三个世界的进度, 结果发现林斯竟然不声不响地完成了任务！
它连忙赶去第三个世界结算，结果又被那个位面的执行者抓住算“跳蛛”的帐。
等它拿到积分去塑造师花费了1积分要求加急后，又被塑造师忽悠着加了2积分改造霍修的雷能，使之变成可以在新世界合理使用的能力。
Ome认真思考了一下，第四个世界中，卡洛斯显然是个不好相与的对象，不仅是变态，精神海壁垒还有问题。
而且……好像还有点嗜痛。
更何况……他还是只萤火虫。
萤火虫，嗯……会发光。在奇怪的地方发光。
Ome不清楚作为人类的霍修是否能接受这一点。
所以它决定豪掷2积分帮霍修改造一下，作为麻烦霍修安抚变态的精神损失费。
也是为霍修的安全增加几分保障。
拿了积分的塑造师动作很快，他咔咔一顿操作，在ome刚回到第四个位面的时候就告诉它完工了。
但ome还来不及吐槽这个塑造师拿积分前和拿积分后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它就看见霍修的机甲在被一群机甲和战舰追击。
“加急送加急送！！！”ome连忙给塑造师发信息，然后又花了2积分巨款选择了顺风风秒速达快递。
当霍修的新身体到达这个位面的瞬间，ome就看见那颗银色的炮弹击中了那具断臂的机甲。
“啊啊啊！卧槽！！！不是说了要注意安全吗啊啊啊！！！”ome崩溃地大喊。
这具机甲炸了，霍修的灵魂也会死去啊！
总的来说，那两积分是ome觉得花的最亏也最值的两积分。
好消息：霍修的灵魂被转移得非常及时，没有被爆炸的冲击波波及。
坏消息：在混乱之中，ome来不及填写详细坐标，霍修的身体被寄到了一个随机选定的位置上。
好消息：霍修的灵魂和修复后的身体完美契合，只一苏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雄虫，而不需要像上个世界的林斯那样，有个由哨兵到雄虫的转化过程。
坏消息：这一番连环操作的动作过大，引起了世界意志的警戒。
它和尤菲米娅前辈在该世界中做出的许多改变都被世界意志抹掉了痕迹，包括尤菲米娅留给卡洛斯的讯息，通通被模糊掉了。
它的能力也受到了限制，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悄悄偷窥卡洛斯和霍修了！！！
所以！
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
卡洛斯随时都可能发疯！！
面前的系统像是倒豆子那样把近期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霍修。
霍修拧起眉头，他伸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
几分钟后，他的记忆拼凑完成——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包括在末世中摸爬滚打的数十年，以及在《无神之界》中当NPC的日子。
还有在爆炸前营救卡洛斯的情景。
他通通都记起来了。
霍修摇晃着站起来，他对ome说：“通讯器有吗？我记得卡洛斯和哈维的通讯ID————”
他话音未落，就见到周围堪称垃圾堆一般的环境。
Ome落下两条宽面条泪。
“呜呜执行者，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没来得及定位，所以……我们现在在一个不知名的垃圾星上。”
“我的能力也被限制了，不仅发不出简讯，连尤菲米娅前辈都联系不上了呜呜！”
“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现在就是完完全全一个废统啊T T”
“……”
好在不论是NPC霍修还是霍城主，都有着超强的行动力。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几乎不需要磨合，霍修就适应了当前的状态——这具身体还保留着异能者的矫健灵活，只是头上长出了两根又细又长的触角，呈金属色，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的。
Ome解释道：“呃，这个我得去找塑造师问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雄虫和雌虫不同，什么虫种其实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
这个霍修倒是知道，他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品种”。
毕竟对于当了快三十年人类的霍城主而言，他的品种就是“人”。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雷能。
“在这个世界中，你拥有的不再是完全的雷能。它更像是……精神触角的一种特殊外显。”ome认真地说。
塑造师当时推销ome做这个改变还有一个原因是，储存在霍修身体中的雷元素如果不这样改造，就会消散掉，十分浪费。
“按照记录，这个世界某些天赋异禀的雄虫，他们的精神触角会附带一个特别的效果。虽然很多虫族认为这是传说，但实际上，这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现在的雄虫精神触角孱弱，达不到外显的状态。”
“你不要去引动天地异象哦！被世界意志发现是会出事的！但是抽打一下敌虫，呃，安抚一下卡洛斯，这些都是可以的。”
安抚这两个字ome说出来都觉得烫嘴。
“我知道了。”霍修回答。
“你不怪我就好……”ome声音细细弱弱，毕竟把霍修投入《无神之界》是它的主意。
“你救了我，谢谢。”
Ome被夸得脸颊红红。
而霍修也终于在连绵不断的垃圾山中发现了一只活虫。
他从垃圾山上一跃而下，把那只黄毛虫吓得一激灵。
“你他雌的有病是不是？你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
黄毛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抽动鼻尖，尽管这垃圾山熏得虫想吐，他却依然捕捉到了那一丝凌冽的、像是松木一样的香气。
“你他雌的是雄虫？！”
黄毛的眼睛瞬间变成竖瞳，朝着霍修飞来。
“哈哈哈哈哈大爷我今天也能享受一下雄虫的滋味——啊！！！”
霍修使用雷能，不，精神触角狠狠地抽向黄毛，黄毛啪地一下撞入垃圾山中。
几分钟后，黄毛才龇牙咧嘴地从垃圾堆中钻出来。
他的竖瞳状态已经解除，眼神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清澈。
“您、您……”
“个虫终端有吗？”
“没、没有，在D902星上，这些东西都是稀缺货。”
黄毛已经猜到这只雄虫来历不凡，毕竟他从来没听说过，哪只雄虫的精神触角可以让虫在挨打的一瞬间产生被电击的感觉。
拥有这样精神触角的雄虫，绝对不是普通虫物。
“哪里有？”霍修问道。
黄毛摸了摸脑袋：“啊，老鲁克那可能有！”
“带我去。”
高等雄虫狭长的眼睛扫过他，黄毛雌虫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好的，我这就带您去——”
“不过，您的身份……”黄发雌虫露出为难的表情，在以拳头大小论地位的垃圾星上，他的等级实在不高。
进入街区后，雄虫可能会引起骚乱。
届时他肯定会被波及。
“不必担心。”
霍修了解过虫族的现状，雄虫稀少而珍贵——但那是贵族。
在秩序相对稳定的联邦，平民雄虫都可能会被贵族当作交易的物品。
更别说这混乱的垃圾星了。
霍修按照ome所教导的方式收敛信息素。
“带路。”
他跃上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黄发雌虫。
黄发雌虫被看得一激灵。
如果不是他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他确实看不出来这个比他还高的虫子是雄虫。
霍修和黄毛很快找到了老鲁克，但那只眼皮都快将眼睛盖上的老雌虫却摊了摊手。
“不是老头子不想帮你，但垃圾星上没有民用基站。”老鲁克摇摇头，“你拿着终端也没有用，消息发不出去的。”
“有非民用基站？”霍修敏锐地察觉到老鲁克的用词。
闻言，老鲁克笑了一下，露出几颗东倒西歪的牙。
“非民用的，就是星盗所在的地盘了。”
“不过，小家伙，那些虫子可全都是刀尖舔血的家伙，去了之后缺胳膊少腿儿，可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你。”
第123章 联系
喧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D902星上最繁华也最黑暗的地方。
在这里, 才知道巴诺克城的模样已经算得上温柔了。
这条街上所有的建筑都是由巨型的星豸骸骨与被淘汰的机甲残骸搭建而成，参差不齐，透露着一股血腥与破败的味道。
D902星上没有基站, 也就意味着没有星网。
这里的虫子无法与外界通讯, 属于三不管地带，于是便成了逃犯与星盗们滋生的地方。在这个星球上的虫子，随便抓一只，身上都背负着大大小小的罪名。
但这些罪犯们也需要快乐, 好在虫族的快乐总是来得格外直接。
战斗和雄虫。
就这么两样东西。
这样的垃圾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雄虫，于是战斗成为了唯一获取快乐以及宣泄情绪的方式。
“你要借用基站？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臭小子, 你有没有打听过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肌肉虬结的雌虫低下头, 打量着眼前这只黑发虫子, 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这里是竞技场, 不是慈善机构。滚滚滚——”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 想要把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虫子扔出去。
“100只。”霍修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已经听说了这里的规矩, 只要打赢100只虫子, 就能向这里的主虫提出一个条件。
打手雌虫狞笑：“先打赢我再说！”
“我赶时间。”
霍修看向后排的打手与擂台上的雌虫们, 语气平淡：“一起吧。”
“好大的口气！”
“杂碎虫，谁他雌给你的胆子！”
“看我不把你拧成虫干！”
擂台上准备比赛的虫子们狞笑着回过头, 就见台下站着一只高挑的虫子。
他的衣领被系到最高一颗扣子，面容冷肃, 一副文明虫的扮相，和竞技场上赤膊的雌虫们截然不同。
霍修站上擂台, 下面的看客们七嘴八舌。
“听说有虫要挑战血流成河？”
“哇真是好久没看见这么勇的虫子了！”
“啧, 上两个月挑战的虫子死得可惨了——”
“哈哈哈下赌注吧！”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赌他会被扯成五瓣儿！”
Ome在众虫看不见的地方提醒霍修：“使用异能的强度不能太大, 这些雌虫的等级都不高，他们的精神海对于你而言完全是裸露状态，你轻一点劈……”
它话音未落，就见蓝紫色的雷电瞬间自霍修脚下蔓延开来。
滋滋的声音响彻全场，下一刻，朝着霍修奔袭而来的虫子尽数躺在地下。
“啊——”
“卧槽！！”
“这是什么？！”
霍修改造过的雷能与精神触角相融合，对付这些精神海脆弱的雌虫们，简直就是拿着电蚊拍在屠戮。
“42只。”霍修扫了一眼，随后看向场下的虫子，语气平淡地催促，“还要58只。”
躺在地上的虫子还有想要挣扎的，还没起身就被雷电放倒——霍城主十数年打丧尸的经历，让他群攻的技能直接拉满。
擂台上哀嚎一片，擂台下的虫子齐齐失语，他们无不震惊地看着霍修。
场面一时像是凝固了一般。
在竞技场中，不是没有出现过一对多的战斗。
但是没有哪一只虫子只需要一招就能放倒这么多对手。
“我赶时间。”
霍修环视着台下的看客，最后把目光投向二楼。
——那是这里的贵客区。
一定有可以主事的人在上面。
于是霍修开始往楼上走。
“站住！”
“你干什么，停、停下！”
不断有护卫冲出来，但毕竟是垃圾星，这里的武器装备都过于落后。
霍修很快把这些雌虫放翻，他走到了正中央的包厢前。
“咚咚”。
他抬手敲了一下门。
“我有事情需要和您协商。”
门没有开，霍修并不是不礼貌的人，但他赶时间。
——卡洛斯那个家伙已经在发疯了。
既然不打开，他只有硬踹了。
“别过来！”
里面的雌虫已经被惊得返祖化了，不过他显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日子，体型是虫族中少有的肥胖，那两片硬甲甚至不能完全挡住他白乎乎的肚子。
胖老板慌忙中举起激光枪。
下一瞬，蓝紫色的光一闪而过，那把枪在他的手中化为灰烬。
胖老板橘红色的瞳孔不断震颤，最后变成颤抖的竖瞳。
“你、你要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在他眼里，霍修简直比死神还要恐怖。
——那样压倒性的力量，这只虫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借用基站。”霍修停下脚步。
“借用基站？！”
胖老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以吗？”
霍修拧眉，如果不可行，他只有采取暴力了。
“可以可以，您早说啊！！！”胖老板长出一口气。
借用基站搞这么大的动静干嘛！！！
——
霍修被竞技场的老板请到贵宾区。
“您请。”
这是D902星上唯一的一个基站，安装有可视化通讯系统，但不可移动——相当于座机。
霍修很快拨通了卡洛斯的通讯ID，无人应答。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台面上叩击。
一旁的胖老板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想要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只虫子联系失败了不会把他的基站给砸了吧！
虽然他是星盗，但是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荒芜又偏僻的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高等级虫子，他一只A-级的雌虫也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
霍修又换了另一个号码。
漫长的等待铃声后，哈维疲惫的脸出现在屏幕之中。
霍修清楚地看到了哈维的一双眼睛从- -变成O O。
“霍、霍修？！”
他失声叫道。
这一刻，哈维无暇去管为什么霍修一个AI会有实体，他只知道，要将这件事告诉卡洛斯！
还没等霍修回答，画面便剧烈抖动起来——配备了良好防抖装置的个虫终端都能抖成这样，可以想象哈维的动作有多大。
“卡洛斯！停下！是霍修！”哈维的声音从屏幕中传来，“霍修还活着！”
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毕竟以NPC状态存续的霍修，严格意义上本来就没有生命——是卡洛斯改变了这一点。
然后，霍修就看到了卡洛斯。
——那只他一直担心的虫子。
白金色的头发早就看不出颜色，干涸的血渍和失控的虫甲覆盖在他的脸上。
狰狞、肮脏。
一张脸上只有那双亮着幽幽火焰的绿眼睛还能看出来来虫的身份。
但那双绿眼睛也和往常看见的完全不一样了，竖瞳状态下的绿眼睛像是布满了发光的裂纹，像是火山爆发后龟裂的土地。
仿佛下一刻，从裂纹中溢出的幽火就会将眼睛的主人灼烧殆尽。
“……卡洛斯。”
霍修道。
那双绿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几秒钟后，才如梦初醒般扑到屏幕前。
“霍修！”
“卡洛斯，我在D902。”
霍修看向角落中装死的老板，老板迅速报了竞技场的坐标。
“霍修！”
卡洛斯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他用力地抓着终端，把自己的脸贴在屏幕上。
“别用力——”哈维在后面大喊，伴随着咔滋的声音，霍修眼前的屏幕变为一片漆黑。
卡洛斯把哈维的终端捏爆了。
一分钟后，一道陌生的通讯打了进来。
霍修点击接通。
卡洛斯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之中。
“霍修！”卡洛斯的泣音非常明显。
“卡洛斯，我在。”霍修放轻声音。
在此之前，霍修曾有过一秒钟的思考——他和卡洛斯会走到哪一步。
但听见卡洛斯声音的一瞬间，霍修就明白了。
他要救这只雌虫。
这只性格跳脱到有些扭曲，可恨又可怜的家伙，已经进入了那条无形的界线。
所以，他是他的人。
Ome检测到霍修对卡洛斯上涨的亲密度，它幽幽地纠正霍修：“是你的虫。”
“……”
“你现在也是虫了。”ome继续道。
“……”
“那个……”竞技场老板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基站通话时长超过2分钟就会自动关闭。”
他这个设定是为了防止被联邦追踪定位。
同时，他的通讯号也是加密的，但是不知道对面的虫子是什么身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破解了该程序。
可两分钟的通话时长却不能更改，老板怕事后被牵连，连忙声明。
“我等你。”霍修看了眼镜头里的卡洛斯，安抚道，“乖一点。”
“霍修！”
卡洛斯贴着屏幕，这个动作放大了他脸上的伤痕。
霍修的目光在那出现裂痕的虫甲上停留了一瞬。
“去治疗舱。”
卡洛斯拿着个虫终端没有动。
三十秒后，通讯被挂断了，基站陷入强制休眠中。
竞技场老板神色纠结地看着霍修：“……卡洛斯，是那个卡洛斯吗？”
老板毕竟曾经是星盗，但凡干这一行的，不可能没听过卡洛斯的大名。
不过他不敢想象，在屏幕中快要哭出来的虫子就是那只大名鼎鼎的星盗。
但是那双发光的绿眼睛好像又表明了他的身份。
霍修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老板，老板连忙挂上微笑。
“您就在这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一定给您报告。”
两个小时后，老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来、来了一艘星舰！他们强制登陆了——”
第124章 治疗
在胖老板仓惶的说话声中, 霍修所在休息室的玻璃应声裂开。
下一秒，一只长着两对翅膀的异形出现在房间中。
他有着人的身体，背部却突兀地长着两对翅膀, 前翅为革质, 后翅又偏向透明——和霍修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卡洛斯的翅膀被霍修的雷能电得发出蓝紫色的光，而现在，他的翅膀却是残破的。
卡洛斯的愈合能力很强，但是翅翼受伤的恢复期比其他部位要更长一些。
即使这两个小时他都躺在医疗舱中, 也无法恢复如初。
两人对视一眼。
高挑的黑发雄虫张开双手，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身体就撞入他的怀中。
力道之大, 撞得霍修都不得不倒退一步。
“卡洛斯。”
霍修无奈地制止怀中雌虫继续往前拱的行为, 就被卡洛斯的翅膀裹住。
卡洛斯一言不发。
但是霍修的听觉非常敏锐, 而卡洛斯又离他这么近。
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霍修听到了鼻翼翕动的声音, 以及卡洛斯喉咙中细微的呜咽声。
霍修伸出手, 按住卡洛斯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腰间。
他用了一点力道, 使得这样安抚的动作变为更为真实。
让卡洛斯有一种从云端落在实处的踏实感。
“抱歉。”
霍修轻声道。
“……”
卡洛斯没有回答, 只是鼻翼抽动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
他展开的虫翼已经收回了肩胛处，这使得他的身形可以变得更纤细, 从而整只挤进霍修的怀中。
伴随着玻璃继续碎裂的声音，哈维和肖恩的身影也出现在休息室中。
霍修抬眼, 就看见0.0和OoO的神情。
闭着嘴巴没有那么傻的是哈维，他正推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着霍修。
另外一个长着嘴巴的雌虫霍修也不陌生, 叫做肖恩。
“这、这就成真虫了？！”
“他他他不是智能AI吗？”
“难道他现在是机器虫？！”
显然, 肖恩的疑问也问出了哈维的心声，但是哈维是只聪明虫子, 他一向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装傻。
卡洛斯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下来，他捧起霍修的脸仔细打量着。
眉弓极高，眼裂狭长，鼻额角明显，十足的硬朗英俊。
“和游戏里一模一样。”
“不，你要更好看一些。”
“小农夫，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霍修从一开始就是现实中的虫子，他隐匿的本领也太强了，卡洛斯差点把联邦和外星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卡洛斯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但如果霍修真的是NPC，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
卡洛斯已经闻到了极淡的松木香气，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霍修雄虫的身份昭然若揭。
但若是雄虫，怎么可能出现在垃圾星中？
“说来话长。”霍修环视一周，将目光停留在恨不得把耳朵拉长的肖恩身上，“先回家。”
卡洛斯喜欢霍修的用词。
而且，霍修的身份于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霍修能留在他身边，他就是星豸又如何？
——
哈维和肖恩被留下了善后。
霍修和卡洛斯回到了星舰之上。
熟悉的房间之中，霍修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卡洛斯自己的来历，只隐去了系统部分。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虫？”
卡洛斯倚靠在霍修身上，莹绿色的眼睛中又亮起了幽幽光点。
“嗯。”霍修点头。
随后话锋一转：“现在该我了。”
“卡洛斯，你的精神海——”霍修话音未落，卡洛斯就笑了起来。
他完全放松自己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缠上来。
“对，我有缺陷，我精神海的壁垒厚度远超正常雌虫，即使是S级雄虫也无法进入其中安抚我。”卡洛斯一边笑一边说，身体却在颤抖。
医生曾说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卡洛斯想过的最坏的结局就是双死——不，这也许是个好结局。
但是他没有想到，霍修是活着的。
活生生的，温热的，有着温暖的怀抱和坚实的手臂。
甚至，霍修还是雄虫。
可即使霍修是雄虫又能怎么样，他的精神海壁垒无法打开，他很快就会进入完全失控的状态。
死亡对于卡洛斯而言并不可怕，他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可他不甘心。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
幸福了。
“所以，小农夫，看着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能不能现在就和我做——”
“我想要得到你。”
“我太想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显性虫种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的动作很快，轻薄的布料随着主虫的动作应声而裂。
没开灯的房间中，莹绿色的光再一次出现了。
而那道光的光源——
卡洛斯缓缓摆动着腰肢。
“我的发光器官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可以亮起了，我直接跳过了这个虫种都会有的幼年态。”
所以杰里米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下贱的虫子。
卡洛斯笑得很美，莹绿色眼睛幽幽亮起。
他像是最低贱的雌虫，用最厌恶的部位以最卑微的姿态求取垂怜。
“小农夫，请尽情享用——”
卡洛斯不愿意去想未来了。他本来就没有未来。
他只想和霍修……只想和他在一起。
卡洛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修拽起来丢进柔软的大床，随后被被子罩到头上。
同时也遮住了那道光源。
此刻，霍修终于知道卡洛斯睡觉时喜欢蜷缩在被单之下的原因。
Ome捂着眼睛，小脸通黄地冒出来，顽强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执行者，我要下线了。那个……卡洛斯的精神海你直接进入是进入不了的，但是你可以击碎他的精神壁垒。”
“但是这个过程请务必小心！卡洛斯的精神海已经属于暴动级别了，就像一个内部不断加压的高压锅！如果不是他的壁垒坚固，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Ome像是机关枪一样叮嘱完，又传了一份精神触角使用指南给霍修。
“击碎之后要好好安抚他！我下线了，执行者，祝你好运！”
小电视机biu地一声消失了。
“相信我吗？”霍修问道。
卡洛斯温顺地闭上眼睛。
“小农夫，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蓝紫色的光出现在昏暗的房间内。
“会有些疼。”
霍修低声道。
——
卡洛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汗水打湿了他白金色的头发与纤长的睫毛。
它们都湿漉漉的，委顿地耷拉在主人身上。
卡洛斯趴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小农夫，你说只有一点疼。”
霍修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水：“我只说会疼。”
没说‘一点’。
“你说的……有些疼。”
卡洛斯用已经生锈的大脑还原两小时前的场景，精准地找到了霍修所使用的程度副词。
“骗子……”
“我要死了。”
霍修纠正他的用词：“准确地说，你会活下来。”
他伸手将覆盖在卡洛斯面上的卷发拨开，修长的食指拨弄了一下他颤抖的睫毛。
“卡洛斯，你会活下来。”
霍修的声线很低，但是卡洛斯就是听出了温柔的味道。
像是温热的牛奶，像是晒过的棉被。
但又比它们都更坚实，令人信服。
击碎精神海壁垒的过程堪称酷刑。
蓝紫色的精神触角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城墙般厚重的精神壁垒上。
卡洛斯头痛欲裂，在一次次击打中进入返祖化。
他逐渐失控。
从有意识的忍耐变成下意识的反抗，到最后意识全无，只保留机体的本能。
但是霍修的强硬程度可想而知，他反剪住卡洛斯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他的翅翼。
翅鞘是有翅虫族最脆弱的部位，即使是卡洛斯也不例外。
精神触角有条不紊地继续攻击着顽固的精神壁垒。
卡洛斯从一声声怒吼变为抽泣，最后发现抽泣也无济于事，便只能用最小的声音呜咽着。
听起来甚是可怜。
但霍修铁石心肠。
他不为所动，继续以精神力触角撬动着出现裂纹的壁垒。
果然，示弱只是卡洛斯的诡计——他天性中的狡黠与韧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的他在发现不能唤起施暴者的心软后便开始了最后一次反击。
结局当然是被镇压了。
他的翅膀上蹿过无数电流，疼痛与畏惧同时出现在卡洛斯的心中。
卡洛斯终于放弃，任由霍修用精神触角砸开他的精神壁垒。
“下次治疗的时间在三天后。”
霍修面无表情地说，他根据ome给出的建议给予了卡洛斯三天的休息时间。
卡洛斯的精神海壁垒无比顽固，今天他只是砸开了一角，卡洛斯的脸上就出现了崩溃的神情。
充满生意的绿眼睛完全失焦，像是要破碎的宝石一般。
霍修准备给他一点时间。
就像高压锅打开之前需要敞开气阀。
“在此期间，你需要频繁的对战，但是返祖化程度不能太高——所以进入《无神之界》会是个好选择。”
卡洛斯需要把这些暴动的精神力发泄出去。
“或者和我打。”
霍修继续道，他有把握在卡洛斯进入高度返祖化时用精神触角将他拿下。
“你好专业啊，小医生。”
卡洛斯眨了眨绿色的眼睛，他被霍修严肃的表情迷得半死。
“我当然要和你打啦……”
他仰了仰后颈，回想被霍修压制住时的被控制感，兴奋的全身颤抖，连呼吸都会带来细微的战栗。
卡洛斯“发病”的前兆太明显了。
除了那双会燃起幽火的眼睛，他的发光器官更为引人注目。
这只雌虫丝毫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他光明正大地闪烁着。
“对了，小医生。”
“你猜出我的显性虫种了吗？”
第125章 求偶
自然界中, 有许多会发光的虫子。
例如说雌光萤科的大场雌光萤，蕈蝇科的萤火蚋等都是会发光的非萤科昆虫。
但对于霍修而言，他所知道的唯一的会发光的虫子, 就是萤火虫。
而卡洛斯的两对翅膀, 也能对应上这个身份。
而萤火虫的发光行为也很有意思，除了警戒与诱捕以外，它最有用、也最为人所熟知的功能是求偶。
所以听到卡洛斯的问题时，霍修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
他再次喝水掩饰住唇角的笑意。
如果有人在一年之前, 告诉霍城主，他的伴侣屁股会发光，霍修一定会嗤之以鼻。
首先, 会不会有哪个倒霉的异能者进化到屁股发光还是个未知数。
在末世那样的环境中, 这个异能者可能会被认为受到了陨石的辐射, 或者被荧光蘑菇的孢子寄生了！
就算有, 霍修也不会觉得自己会爱上他。
末世之中的霍城主, 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他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如何获取更多的粮食, 能源问题如何解决, 日益增加的民众如何安置, 丧尸的进化会到哪种程度，异能者的训练进行到哪一步了。
如此种种。
他绝不会有精力去思考情情爱爱之事。
如果真有一个屁股发光的异能者, 霍修考虑的可能也是光能转化、能源利用、诱敌深入、野外光源等问题。
毕竟在末世之中，能源是个很大的问题。
“看来还有训练的体力。”
霍修放下水杯, 就见卡洛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虽然十分厌恶自己的发光器官——但那是之前的事了。
卡洛斯的心意变化得非常快，他本来就是一只喜怒无常的虫子。
在他发现霍修对自己的发光器官没有抱有任何不喜的时候, 卡洛斯天性中的求偶本能就占据了上风。
开玩笑, 他们萤火虫都是视觉系求偶的虫啊！！！
整个帕默家族，不, 整个萤火虫届，他都是最亮的那只。
卡洛斯就是这么自信。
“我很强的，小医生。”卡洛斯撑起身体，他的双臂还在发抖，显然被反剪在身后两个小时给他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还是你喜欢其他的虫子？”卡洛斯的声音低沉下来。
“你喜欢水性杨花的凤蝶还是那只要把虫复眼闪瞎的暴发户？”
他抬起头，因为战意而被激发的虫甲开始覆盖住他的身体。
前面已经说过了，嫉妒是卡洛斯的燃料。
这是精神海壁垒被冲击后的结果，ome丢给霍修的《精神触角使用指南》中也有提到经过梳理后雌虫会有的反应。
他们的占有欲会被放大。
——有哪只雌虫会希望刚刚和自己精神海交融的雄虫转头就投入其他虫子的怀抱？
他们会变得非常的情绪化。
——精神海一旦被进入，就相当于突破他们最后一层心理防线。所以他们会显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他们都很善妒。
——哦，这个和精神海梳理无关，只是雌虫一向如此。他们只是找个理由来表现出这一点。
“啊？”等不到霍修回应的卡洛斯明显变得焦躁起来，他的绿眼睛眯起，其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是哪一个？还有其他虫？还是你在原来的世界有爱人？”
霍修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卡洛斯是个醋包。
现在他觉得醋包的形容有点小瞧他了。
“卡洛斯。”霍修伸出手，把那只虚空索敌的虫子拉入自己的怀抱，“没有其他的。”
“我是最闪的。”卡洛斯闷闷地道。
霍修失笑。
“你不能看其他虫子。”卡洛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能打他们。”
“……”
卡洛斯发现了自己在强人所难，于是忍痛退了一步。
“不能打的他们嗷嗷叫。”
“……”
“只能这样打我。”
“……”
半晌，霍修忍不住开口道：“卡洛斯，你刚才也不是嗷嗷叫的。”
卡洛斯沉默了下来，他的脸越来越热。
精神海壁垒被抽碎当然很痛。
非常痛。
但是后面当他恢复意识时，他想到了给予他疼痛的人是霍修。
压住他双手的是霍修，抵住他翅鞘的也是霍修。
他就兴奋得难以自制。
更别提在壁垒松动后，霍修停下来将他抱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理顺他打结的卷发，为他整理翅翼……
他要在这样的反差中死去了。
他哼唧两声，像只小狗一样使劲往霍修身上拱，还拉着霍修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示意他为自己拍背。
但是霍修没有容忍他，他将卡洛斯从身上撕下来，然后安置在对面的座椅上。
“还有一个问题。”
霍修说道。
卡洛斯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他一定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题。
他尝试着转移霍修的注意力，用他漂亮的眼睛，用他不断闪烁的发光器官。
但是霍城主坚不可摧。
“卡洛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霍修点到为止，但是卡洛斯不是只笨虫子。
这个被霍修失踪和精神壁垒打断的问题，迟早会摆在台面上。
“我知道了。”卡洛斯垂下头，“只要你在我身边——”
霍修拧眉。
他不是心理医生，但是卡洛斯的自毁倾向太严重了。
很早之前，帕默家族就已经呈现式微的趋势，联邦的结合太过松散，各自为政，覆灭是迟早的事。
卡洛斯去“讨债”的时候却是只身一人前往的。
除却他精神海确实有问题这一方面，卡洛斯自己的选择才是重点。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卡洛斯想要活下去，他有的是方法缓解自己的精神海问题。
最起码他可以减少返祖化和战斗。
但卡洛斯的选择是什么？
——啊，我只有三个月了。
——那就一次性来个痛快吧。
他完全是破罐破摔的心态。
而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霍修已经在他身边了。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仿真机器虫实体就可能被研制出来，作为NPC的霍修也有来到现实之中的一天。
但是卡洛斯没有等待。
他就像是一只因为断翅而坠落的蝴蝶。
偶尔为了可以预见的花朵扑腾两下翅膀。
但只要有风，他就会停下。
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卡洛斯无可自制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歪倒在座椅上：“不是这样的，小农夫……”
“我确实没想活着。”
“但我也没想寻死。”
“我只是——”
卡洛斯停顿一下。
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呢？
他只是习惯了。
习惯这样濒死的场景，习惯落入深渊后挣扎出泥潭，也习惯了飞翔之后再次撞到蜘蛛网上。
他习惯了，但是也倦怠了。
作为“小农夫”的霍修给他带了太多的快乐。
但这些快乐就像是虚幻的泡影。
他在霍修离开陪伴系统的时间内只能将自己藏在宽大的被子之下。
他无法成眠，这一情况加速了他精神海的恶化。
直到那一日，他在霍修的小木屋里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他喜欢霍修。
于是，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杀死霍修。
在卡洛斯的世界中——
爱是失控的、是残忍的、是疼痛的，是需要毁灭的。
但后来霍修变为了小猫。
他发现心中反复的、澎湃的杀意竟然瞬间荡然无存了。
那根柔软又蓬松的黑尾巴在扫过他脸颊的时候，也扫过了他的心脏。
爱是克制的、是宽容的、是甜蜜的，是需要保护的。
在此之后，他才意识到非常可怕的一点。
——爱不会绵里藏针，不会时刻刺痛他。
——爱与疼痛之间没有等号。
也因此，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没有被爱过啊……
那一瞬间，往期所有的温情荡然无存。
自欺欺人的滤镜碎掉后就只剩更加狼狈的现实。
卡洛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的雌父不是后来才改变的，他的雌父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一切都只是利用。
后期的温情是因为埃尔罗前期的投入成本太大而不得不软下来的姿态。
所以卡洛斯下了决心。
他要把一切做个了结。
至于霍修……
他决定放过他。
对于一个辛辛苦苦吞噬数据、好不容易才觉醒了自我意识的AI而言，离开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待在疯子身边，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吧？
卡洛斯曾经给霍修说过那个‘繁星’的故事。
实际上，他隐瞒了最后的结局。
那个十二年前在虫族引发众多讨论的AI‘繁星’，没有被虫族销毁，或者说，没有来得及被虫族销毁。
在报仇之后，‘繁星’选择格式化了自己的主芯片。
卡洛斯不认为霍修是会选择自我销毁的AI，他和‘繁星’不一样，他没有主人，他展现出来的韧性超过卡洛斯见到的任何一只虫族。
像是一个见土就会生根，见水就会野蛮生长的植物。
于是卡洛斯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是一团野火，燃烧自己的同时将霍修也毁灭掉。
他了解自己。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在哪一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受不了嫉妒的啃噬——他选择清除掉霍修的数据。
那霍修该怎么办？
只是卡洛斯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坠落的时候。
会有一个人伸出手，抓住他。
将他带回来。
第126章 秘密武器
卡洛斯精神海壁垒的治疗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卡洛斯精神海壁垒的松动, 那种剧烈的疼痛逐渐变得可以忍耐起来。
这对卡洛斯而言是件好事。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坏事。
因为霍修是一只非常非常非常严格的雄虫，他比卡洛斯见过的军雌还要严苛。
卡洛斯的求饶、哭泣都不会让那只雄虫停下治疗的动作, 他只会偶尔用手指扫过卡洛斯敏感至极的翅鞘来安抚他, 或者亲一亲他汗湿的眼睛。
这让卡洛斯陷入了长久的、欲//求不满的状态。
他的眼泪和汗水对于霍修而言都是治疗与训练的产物，甚至就连卡洛斯不断闪烁、发出求偶信号的发光器官，也会被霍修用被子或者衣物挡住。
对于卡洛斯这样的视觉系求偶雌虫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挫败。
卡洛斯甚至要开始怀疑霍修的功能健不健全了！
但是卡洛斯几乎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 于是他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副官。
——哈维和肖恩。
卡洛斯其实只想询问哈维，但是哈维是只聪明虫子，在某些时候很可能保持缄默, 所以他也叫来了肖恩。
在某种程度上, 肖恩算是哈维的嘴炮。
白金色卷发的雌虫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而他对面的两只雌虫看起来明显要局促许多。
肖恩嘴角抖动了半晌, 他发出了嘎的一声怪叫, 随后在哈维的轻咳中还是没有忍住：“首领, 您和霍修阁下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吗？！”
“那我平时听到的声音是——啊!”
哈维的脚‘不小心’碾过肖恩的脚背, 肖恩猛地住嘴。
卡洛斯眯起双眼：“平时的声音？”
对面的两只雌虫一只赛一只的安静。
半晌, 哈维主动开口：“您在训练场时的声音很洪亮。”
事实上，不仅是训练场。
就是有虫不小心路过卡洛斯的门口, 都会听到一些夸张又暧昧的叫声。
再者说，卡洛斯经常走路的姿势都会发生变化。
他的手腕上会有红色的勒痕, 还有虫信誓旦旦地说他听见了卡洛斯的哭声。
【不要……好痛……放过我。】
【求求你了。】
【真的很痛，我受不了了！!】
诸如此类的话。
这样的话让众多星盗们对雄虫的印象又更深刻了一些——虽然雄虫阁下大多纤细瘦弱, 但是他们的第一性征却这么厉害吗？
竟然让卡洛斯那样的雌虫都直呼受不了？！
卡洛斯沉默了片刻, 那全是他被霍修用精神触角抽的啊！！！
“需要整改吗？”哈维问道。
一旁的肖恩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的发小真是脑袋秀逗了, 这样的问题当然要整改了！卡洛斯不发怒都算好的了！竟然还需要发问。
“不必。”卡洛斯摇头，他勾起嘴角。
——就这么传下去。
哈维点头，似乎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怎么说呢，哈维从一开始就很注意自己的遣词造句——如果说卡洛斯发现是‘霍修阁下的喘息声’被其他虫子听到了，那这一星舰的虫子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如果只有卡洛斯自己的声音，他反而不会在意。
如果可行的话，哈维怀疑卡洛斯甚至想在霍修阁下身上打上标记，好宣誓自己的主权。
肖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卡洛斯又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案？”
肖恩支支吾吾。
哈维也沉默了下来。
“也是，你们俩个单身雌。”
卡洛斯莹绿色的眼睛在两只虫子身上转一圈，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肖恩：？？？
侮辱他可以有很多方式为什么首领要选择这一种？？？
哈维则是清了清嗓子：“首领，或许您直接问霍修阁下会比较好。”
卡洛斯沉默了片刻。
难道他没问过吗？？？他的屁股还不够亮吗？？？
一定有哪里不对！
最后还是肖恩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那个……首领……我有一个论坛，您要不要看一下……”
卡洛斯莹绿色的眼睛望过去。
肖恩点进自己的私密收藏夹中。
论坛属于情感板块，可以看出来热度相当的高。
#让雄虫对你欲罢不能之雌虫三十六式#
#没有丑军雌，只有懒军雌#
#手把手教你如何挽回雄虫的心#
肖恩脸涨得通红。
“我也是不小心翻到的……”
——
霍修最近感觉到卡洛斯很是奇怪。
先是在霍修的个虫终端中添加了许多小视频——科普向的。
霍修闲来无事，自然也一一点开看了。
其中包括雌虫的身体结构、各大虫种返祖化后的详情分解以及……雌虫的产后护理？？？
霍修在最后那篇小视频中发现了卡洛斯的意图。
他打开卡洛斯的房门，就听见拉动被子的声音。
有问题。
这段时间的卡洛斯，恨不得连内裤都是蕾丝的、透光的。
主动拉被子盖住自己？——绝对不可能。
卡洛斯趴在被子中，两只手伸在外面，正在摆弄个虫终端。
霍修只装作不知，他在卡洛斯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的霍医生，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比卡洛斯预计的要快了半个小时。
自从卡洛斯知道霍才是霍修的姓氏时，他的称呼就固定了下来。
霍修已经懒得去纠正卡洛斯的称呼了，霍医生总比什么‘小’医生、‘大’医生来得好。
“去训练场？”霍修问道。
卡洛斯连连摇头，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还没有消失：“我刚洗了澡，才不要去。”
“你要进入《无神之界》看看吗？哈维说你的‘菜园’数据恢复好了。”
“黑眼圈和海盗它们一定很想你了。”
卡洛斯笑着说。
霍修狭长的眼睛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随后点了点头。
卡洛斯指了指房间内的游戏舱。
这是他找星辰公司特别定制的游戏舱，比一般的游戏舱要大一倍，一次可以容纳两只虫子。
——这样他就可以和霍修一起登录游戏啦。
在《无神之界》中在一起，在现实里也泡在同一池维生液中。
不过霍修对游戏舱的反应平平。
虽然已经知道虫族的科技比他原来的世界高出不少，但是霍修并不喜欢维生液没过口鼻时的感觉。
即使他在维生液中是可以呼吸的。
卡洛斯觉得这一点非常可爱。
他觉得霍修就像是一只小黑猫——生怕水珠沾湿它的绒毛。
“游戏头盔也送来了。”卡洛斯笑道，指了指角落里的盒子，“游戏头盔中没有维生液，不会不舒服啦。”
这下，霍修百分之百确定卡洛斯想要支走他。
为什么？
霍修垂下眼睛，选择取出游戏头盔。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游戏头盔说是头盔，但不是全包裹式的，反而更像是霍修原世界中的防风镜。
霍修的视野一边，看到了登录界面中上蹿下跳的引导小蝶。
一分钟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取下头盔，就见到了赤身裸体的卡洛斯。
他的手上还抓着一片白色的不明物。
不明物看起来湿哒哒的，有点像是轻薄版的毛巾。
在发现霍修取下眼罩的一瞬间，卡洛斯浑身都僵硬了下来。
他迅速把手上的“毛巾”丢入垃圾桶。
但是这个动作让霍修发现了更为关键的一个地方。
他发现，卡洛斯的屁股看起来……水灵灵的。
“……”
“……”
场面十分尴尬。
半晌，两人同时开口。
“你在干什么？”
“你学坏了，霍坏蛋。”
霍修挑起长眉。
就见卡洛斯自暴自弃地站起来。
“对，我就是在保养它。”卡洛斯一边说，一边向霍修甩了个似怨怼似嗔怒的眼刀。
“……保养？”
这个词让正经的霍城主满脑子问号。
卡洛斯拉开抽屉，霍修就见到许多巴掌大的、扁扁的袋子。
上面写着一行花哨的字体。
萤火虫专用美臀面膜。
下边还用几行更小的字介绍着它的功效和广告词。
#视觉系求偶虫必备，柔软细滑，为您添光加彩#
#臀上有光，面上才有光#
#打造最亮小灯泡！做自信雌虫！#
这是卡洛斯唯一一次见到霍修失态的模样。
那只严肃的、正经的黑发雄虫，即使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中也是挺直了背脊、端正到有些刻板的霍城主，此刻，手中抓着一沓臀膜，在卡洛斯面前裂开了。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而这种安静维持了起码三分钟。
“……没有必要。”
半晌，霍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而本应该感到羞耻和尴尬的雌虫，此时却坦荡地坐在他的对面。
“我觉得很有必要呀，如果我不是最亮的虫子，霍医生会喜欢我吗？”
“霍医生会知道我在渴望什么吗？”
“而且，我还不知道霍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姿*，如果你喜欢从后——”
“卡洛斯！”霍修出声阻止。
卡洛斯弯起眼睛，声音拖得又长又轻：“霍医生，你脸红了。”
霍修站起身就要离开，结果卡洛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卡洛斯顺势躺在床上：“所以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发光呢，霍医生。”
他的眼睛像是带着钩子。
“给我一个准话啊，我都要被这根胡萝卜吊死了。”
驴都知道干完了活可以吃胡萝卜，但是他却只能被傻傻勾着。
“卡洛斯。”霍修单手按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太阳穴，“等你病好。”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呀——”
霍修挑眉，语调低沉：“看来精神海治疗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呃……”
卡洛斯瑟缩一下。
虽然很爽，但是疼也不是假的。
并且真是让虫身心疲惫。
每一次霍修给他治疗完，卡洛斯都得瘫几个小时，无法作妖。
“起来。”霍修发出命令。
卡洛斯张开翅膀就准备逃。
随后被霍修掼在地上。
“开始吧。”霍修冰冷地道。
——
三个小时后，肖恩在走廊上碰到了放空状态的卡洛斯。
他正倚在栏杆上看着外面无尽的星空。
“首领，怎么样！”肖恩探出头来，“这是销量最高的一款，据说在已婚雌虫中非常非常受欢迎！而且萤火虫专用款还有特殊成分，可以让呃——”更亮。
卡洛斯回过头，莹绿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肖恩被吓得倒退两步。
他暗骂自己的鲁莽，明明哈维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祸从口出了。
但是最近卡洛斯的状态真是太好了，非常非常的平易近虫，都快让肖恩忘记他原来的模样了。
“肖恩啊……”卡洛斯轻声道，他的姿态有些僵硬，原本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能轻轻叹口气。
肖恩立起耳朵，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道悠长的叹息持续了很久。
最后肖恩听到卡洛斯继续道：“再买点吧。”
“是！”
第127章 工伤
霍修回到了《无神之界》中, 以一个玩家的身份。
他进入花园小镇后，又来到了百合花园的后面找到了一个新的入口。
那是属于他的花园——现在已经正式改名为菜园了。
“咦，花园小镇又更新了地图吗？多了一个花园耶。”
路过的雌虫停下脚步, 非常健谈地向霍修搭讪。
霍修看了他一眼, 轻轻摇头，随后很快关上了大门。
“什么嘛，为什么和防贼一样？难道又向百合花园没有更新前那样属于一对多模式的？”
不管门外的雌虫怎么嘟囔，霍修都听不到了。
他已经进入了他之前的‘家’。
老实说, 作为NPC的日子里，这个小木屋为他带来了许多归属感。
其中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化，除了一只愤怒的在拱他腿的小奶牛。
“别闹。”
霍修伸手制住黑眼圈长大不少的牛角, 将它按在原地。
黑眼圈右蹄刨地, 显然非常愤怒。
连性格平和的海盗也拱了过来。
卡洛斯从木屋中走了出来, 他不需要重新创建账号, 登录的速度比霍修快了不少。
“小农夫, 如果不是星辰公司恢复了数据, 黑眼圈和海盗都成牛肉干了。”
倒是那只小花还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肚子小了一圈。
看来关键时刻还是脂肪多的耐造一点。
毕竟霍修失踪了快一周的时间, 卡洛斯都快要疯了。
谁也没时间去管这个凭空消失的“菜园”。
后来还是卡洛斯不死心，硬是要求星辰公司全面查找原来的数据, 才把饱食度降至0点小动物们恢复出来。
霍修沉默了片刻，最后进了菜园子摘下几颗水灵灵的白菜, 投喂给气哼哼的小牛们。
这下不开心的变成了卡洛斯。
“我说这句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两只小牛讨福利……”
卡洛斯贴上来, 手中还握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欢迎回家啊, 小农夫。”
这个时候，他又不喊霍医生了。
这个小院子有股神奇的魔力, 让卡洛斯的心情不自觉变得平静。
好像灵魂都舒展开来。
他坐在小院里的藤椅上，看着霍修把菜园重新收拾了一遍。
阳光和煦，微风中夹带着百合的馨香。
“卡洛斯，过来。”
霍修朝他招手。
卡洛斯伸展一下腰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和以往都不同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菜园子，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糟蹋黄瓜花。
下一秒，卡洛斯作乱的手指被捉住了。
霍修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卡洛斯讪讪地收回手。
好吧，迫害植物还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骚扰霍修——骚扰自己的雄主，骚扰自己的爱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于是卡洛斯的手指像是一只轻巧的小虫子，一步两步爬上了霍修的肩膀。
“小虫虫来啦～”
他的手再一次被霍修抓住了，但这一次霍修没有松开。
修长有力的手指张开，将卡洛斯的包裹进去。
“抓住了。”
小虫虫抓住了。
卡洛斯被逗得笑出了声，他情不自禁地啄吻着霍修的脸颊。
“小虫虫又来了。”
霍修抓住他的下颌，回吻了过去。
卡洛斯呼吸不稳，过高的拟真度带来发光器官的反应。
即使在白日里并不明显，也依然能看出浅浅的莹绿色。
他把头抵在霍修的肩膀，埋怨道：“你真是个坏虫。”
霍修笑了一声。
“很可爱。”
他由衷地夸奖道。
霍修是真的觉得卡洛斯非常可爱。
“这里比星舰上更有家的感觉。”
良久，卡洛斯轻声道。
霍修思考了片刻，对着卡洛斯道：“因为接着地气。”
“啊？”卡洛斯的脑袋上弹出一个问号。
他听不懂接地气是什么意思。
“因为土地、瓜果会带来脚踏实地的感觉。”
霍修缓慢地道，这就是所有华国人到了一定阶段都会觉醒的隐性基因。
在末世到来之前，他的母亲就念叨着要换一个带着花园的房子，她要种点丝瓜和黄瓜，还可以种点小葱和香菜。
想到从前，霍修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怀念。
之后他们搬出了大院，住进了小别墅中，小别墅如母亲所愿，有着两百平的花园。
可惜……末世降临了。
到了末世之后，土地的重要性便更凸显了出来。
它会滋养一切生命，像是最朴实的母亲。
卡洛斯似懂非懂。
霍修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那么卡洛斯，你有喜欢的星球吗？”
“什么？”卡洛斯愣了一下，“我名下有许多星球，A级到C级的都有。”
“你喜欢的呢？”
“……我没有去过。”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我们要——”
霍修握了握他的手，肯定了他的猜想。
“安家。”
卡洛斯的绿眼睛眨巴两下后，他突然撇过头。
“那可要好好找一找……我们萤火虫很挑剔的。”
“嗯。”
霍修回答。
——
寻找宜居的星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霍修查找了一下相关资料，发现萤火虫喜欢生活在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
他们前往了好几个星球，卡洛斯都不是特别满意。
不是嫌水源少了，就是嫌弃温度低了，还以现代化程度太高划掉了几个备选。
他嫌弃来嫌弃去，甚至还打过乔尔星的主意。
毕竟那是帕默家族世代居住的地方，自然有着最适宜萤火虫的温度和自然环境。
“不过乔尔星归属于联邦管辖，啧。”
卡洛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而且上面还有帕默家族的臭味。”
不过这家伙在得知那只叫做康芒的虫子也住在乔尔星后，便迅速打消了这个主意。
卡洛斯的善妒由此可见一斑。
而这段时间中，霍修也没有闲着。
起因是他发现D902星归属于卡洛斯名下，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的战利品之一。
这个星球并不算大，周围有磁暴干扰，以至于通讯和交通都不便利。
但霍修发现，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温度也适宜。
这里非常落后的原因，一是因为交通不便，二是因为不少流亡的小星盗占据了此地。
三则是因为雌虫不再频繁进食谷物果蔬，更喜欢以星豸为原料加工的营养剂。
无论如何，霍修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于是，那些流亡的星盗们被霍修一网打尽了。
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被制裁了以外，其余愿意留下来的星盗就开垦荒地，不愿意留下的则被翻出罪行。
主打一个“自愿”。
然而出乎霍修意料的是，收编星盗的过程尤为顺利，以胖老板为首的星盗们纷纷选择了留下来。
胖老板神色纠结地看着霍修，踌躇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被您打了一顿后，我感觉精神海的状态好多了。”他、他都瘦了！
“我也是！”
“我也是，我去看了医生，那个什么什么数值已经降到安全范围了。”
联邦秩序混乱，沦落为星盗的平民雌虫非常多。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可能一生中都没有见过被雄虫，更别提精神海治疗了。
“我们自愿为您工作，只要您能……抽空打我们一下就好。”
一只雌虫扭捏地说，他已经猜到了眼前这只虫子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高等级雄虫。
如果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也不是所有虫子都喜欢流亡的生活的。
这时候，一张熟面孔也钻了出来，他有着一头黄毛，正是那天为霍修引路的虫子。
“我很能干活的！我以前在家里给果树授粉！”
有第一只虫毛遂自荐，其他的虫子也很快七嘴八舌地接起话来。
“授粉的活我也能干啊，我是蝶族！”
“我是蜂族，我可以采蜜！”
“我是甲虫，我刨土很厉害！”
“我、我是屎壳郎，我可以为您、为您施肥！”
此话一出，屎壳郎周围的雌虫火速散开。
只留这只格外健壮的虫子涨红了一张脸留在原地，他的手还握成拳头：“我、我洗了澡的！！！”
卡洛斯走进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了这样的场景。
他一言不发，抱着双臂站在门口。
哈维跟在卡洛斯身后，沉默地推了推眼镜。
雄虫阁下对于雌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霍修阁下拥有的精神触角，有着非常特殊的属性。
他不需要使用精神触角进入每一只雌虫的精神海，就可以用一种类似于“雷击”的方式帮他们治疗。
而这种堪称暴力的疗法对于浅度的精神海狂化非常有效。
哈维已经采集了这些雌虫的数据，发现他们的υSP数值大幅度降低。
而雌虫之中，B级与C级才是常态，他们的精神海狂化程度通常不会到达III级。
这意味着霍修阁下可以高强度、高频率、大范围地治疗这些雌虫，并得到他们绝对的忠诚。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问题在于卡洛斯……
他能接受吗？
等这些收编后的星盗都领取了各自的任务后，哈维悄悄地带上门，将空间留给卡洛斯和霍修。
“霍医生，真是好受欢迎啊……”
卡洛斯偏着头，慢悠悠地走到霍修跟前。
“我吃醋了呢。”
“嗯。”霍修点头，“所以我给你开了……药方。”
“嗯？”
卡洛斯惊诧地瞪大眼睛，霍修很少接下他‘霍医生’的称呼，更不会陪他玩‘角色扮演’。
小农夫有时候就是正经太过了……
“我们结婚吧。”
霍修神色不变，将一句需要征询的问句说得斩钉截铁。
“什么？”
卡洛斯的音量提高，莹绿色的眼睛瞬间变为竖瞳，不愿意错过霍修任何一个微表情。
“结婚？”
他不敢置信地重复道。
霍修点头。
“我查过了，虫族中也有婚姻制度的存续，但我们没办法在联邦登记。”
毕竟卡洛斯是叛逃联邦的星盗，而霍修本人是个外来世界的黑户。
“所以登记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我想要和你组建一个家庭。”
他的表情是少见的柔和。
与冷酷的外表不同，霍修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关系的人。
这或许得益于他恩爱有加的父母、温柔勇敢的姐姐。
原本霍修是准备等D902星步入正轨后再开放婚姻登记。
但……
卡洛斯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虫子，霍修作为他的伴侣，有责任和义务为他搭建港湾。
“但是结婚证明模板我已经提前做好了。”
非常少见的，霍修和卡洛斯同处一室是霍修一直在发言。
而卡洛斯一点声音也没有。
霍修把结婚证明的模板递给卡洛斯。
卡洛斯僵硬地接过。
半晌，他抬头看向霍修：“你要和我结婚？”
霍修点头。
“是的，我在向你求婚。”
“D902星初步建成后，若该星球的运行管理模式可行，其余星球也可以逐步采用同样的管理模式。”
“既然联邦已经腐朽，新的制度就应该取代它。”
“我会尽力为我们的孩子创造一个更适宜成长的社会环境——”
作为曾经的一城之主，霍修有着极其强烈的使命感。
他对平稳、安定的社会环境有着深重的执念。
每一个经历过和平年代又步入末世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
霍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卡洛斯踉跄了一下。
“孩子？”
卡洛斯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平坦结实的小腹。
霍修拧起眉头，怀疑卡洛斯已经傻掉了。
“卡洛斯，我们还没有——”
卡洛斯迅速地接上话。
“还没有做//唉做的事，做该做的事。”
霍修被卡洛斯的言语轻轻地噎了一下。
在很多时候，卡洛斯的语言总是这么直白。
“嗯，所以……你答应了吗？”
霍修问道，这个时候，卡洛斯才发现霍医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霍医生，已经开出的药方还想要收回去吗？”
反应过来的卡洛斯飞扑向霍修，他莹绿色的眼睛灼灼地看向眼前的黑发雄虫。
他是严肃的，是冷漠的，也是温柔的，是甜蜜的。
“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卡洛斯轻声道，“霍医生要不要检查一下。”
“天还没有黑。”
卡洛斯的喉间发出气音般的笑声：“怎么霍医生，找不到路吗？”
“我有……路灯。”
白金色头发的雌虫几乎是趴在黑发雄虫耳边说出的这句话。
霍修沉默了两秒钟。
他认真地看向媚眼如丝的卡洛斯。
“……你真的觉得这性感吗？”
霍修尊重卡洛斯，但是平等地鄙视他所有的X癖。
“别说话了。”
霍修压低声音，他将手指抵住卡洛斯的唇瓣，微微用力。
他笑了一声，想起了初见卡洛斯时那个奇怪的手铐。
【沉默的爱】。
“像之前那样。”
“有些东西可以用说话表达。”
“有些可以用不说话。”
——
“执行者，卡洛斯的精神海已经稳定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啦！”
Ome出现在霍修面前，它是来向霍修告别的。
“虽然这个世界的积分还有结余，但是我准备将它们作为下一个世界的，呃，应急存款。”
就像在这个世界中，它花两个积分将霍修的身体速运至这个世界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它身无分文，那执行者就死定了！
霍修看着突然出现的系统，他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
“我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
Ome查了查资料，回答道：“因为你和丧尸王同归于尽，连带着数个高阶丧尸的死亡，冀阳基地获得了可以喘息的时间。两年之后，他们研发出丧尸疫苗，人类的境况正在逐步好转。”
“但更多的，我就不知道啦！”
“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没有差太多，所以应该是只进展到了这里。”
Ome看见霍修的眉轻轻舒展开来。
“你放心，等我通过主神的考核后，我会有一大笔积分入账的，到时候我再来送你一份大礼！”它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谢谢。”
“那就拜拜咯，执行者！”
“一路顺风。”
——
“霍城主，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卡洛斯从门外走进来，在他发现霍修对基建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时，又果断换了个称呼。
“一个……朋友。”
霍修回答。
卡洛斯听到这个回答不自觉抿起嘴角。
霍修见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又在虚空索敌了。
他轻笑一声。
“醋包。”
“啊～”卡洛斯拖长声音，说得理直气壮，“比起醋包，我还是更喜欢当骚包一点。”
“……你的自我认知相当明确。”霍修有些无奈。
“那当然了。”
“是让我来到这里的那位朋友。”为了不让卡洛斯暗自造醋，霍修解释道。
因为ome要求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以防被世界意志排斥，所以霍修一直是用【朋友】来代替系统这个词汇的、
卡洛斯这才被顺毛摸好，换了个话题。
“我已经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所以……有没有奖励？”
霍修要将D902星从垃圾星变为一颗宜居的星球，首先要做的就是肃清周围的环境。
这颗星球周围有一个星豸的巢穴，卡洛斯此次出去就是为了剿灭那批星豸的。
“你想要什么？”
“饿了。”卡洛斯耸耸肩，“想吃点热的烫的东西。”
“霍城主整天呆在D902星上，自然不知道有些星球是很冷的。”卡洛斯声音带点嗔怪，但细听之下，全在撒娇。
任谁来都看不出，他是之前那个臭名昭著的星盗。
“而且那些星豸的血真的好臭！它们又很凶，我都受伤了……”他说得很是委屈。
卡洛斯一边说一边撩开自己的浴袍。
身上沾了血，他当然是洗了澡才来的。
“你看——”
他拉长声音，指着身上一个再晚几分钟就要愈合的伤口。
“太浅了，看不清。”
霍修回答。
这时，卡洛斯突然笑了起来。
莹绿色的光出现在房间内。
“太暗了，我给您开灯。”他轻声道，“请凑近一点啊，霍城主……工伤呢。”
“我要索赔的。”
“……”
第128章 复生
“呵。”
坐在王座上拨弄长发的雄虫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 他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令人无从窥探。
“你是说，在我死后蜂巢覆灭了？”
“小家伙, 我可是神殿‘先知’预言的灾厄啊。”他伸出纤长的手指, 有一根长发卷在上面，在晦暗的环境中，闪耀在不易察觉的暗金色光泽，“我死之后, 蜂族应该繁荣昌盛才对。”
Ome眨巴着豆豆眼，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但是按照原世界的发展进程来看，三年后会有一只虫为了给你报仇, 屠戮了神殿。”
“再然后, 传承便会断代, 没有雄蜂能保持九叠泉的涌动, 雄蜂不再被孵化, 雌蜂们相继死亡……”
它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张卡片。
“哦？”雄虫发出感兴趣的声音, 他金色的眼睛看向ome, “是只聪明的小狗呢, 竟然知道从神殿入手。”
他又哼笑起来，纤长的手指勾动间, 卡片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赛缪尔第一眼就被这只雌虫格外健壮的胸膛吸引了，鼓鼓囊囊的, 几乎要将制服纽扣崩开。
他拿着一柄长枪，胸肌因为这个姿势而绷紧, 让衬衣上的褶皱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好大。”
赛缪尔由衷地表扬道。
随后将卡片随意地丢在一旁。
“但是很抱歉, 我不认识他。”
黑发，褐眼, 黑皮，最重要的是格外强壮，贲张的肌肉和粗壮的腰肢——这些特征都和寻常蜂族搭不上边。
蜂族一向以纤腰、貌美闻名。
塞缪尔曾经是蜂族的王，他确定自己的宫殿之中没有这样相貌粗陋的蜂族。
Ome抠了抠脑袋，随后投射出另外一个动态影像。
“这样你应该就记得到了吧。”.
画面中，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蜜蜂正在采蜜，它与周围腰肢纤细的蜂族截然不同，它很……圆润，那毛乎乎的屁股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只毛绒小熊。
翅膀扇动的声音简直像是一艘小型飞机。
它纤薄的两片翅膀看起来完全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身体，全靠拼命扑腾，才得以飞行。
它晃晃悠悠地靠近花朵，下一瞬间，整朵卡撒花被压弯了下去，花茎几乎呈现300度的折角。
工蜂们窃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快看！那只熊蜂！”
“竟然把卡撒花都压弯了！这得多胖啊！”
“我们在别处去吧，它声音这么大，会引来食蜂鸟的！”
雌虫侍卫也训斥道：“长这么大个个子，连卡撒花都能压弯！你怎么回事，今天你领不到食物了！”
熊蜂笨拙地用几根小爪扒住卡撒花的花蕊，黄色的花粉蹭了它一身。
它不敢出声反驳雌虫侍卫，只能默不作声地将花粉全部扫入腿部的花粉筐中。
虽然整天都在花丛中，但它并不能偷吃。每一天工蜂回到巢穴后，都会有雌蜂侍卫对它们所采集的花粉进行称量，如果不达标，是会被驱逐出巢穴的。
工蜂所负责采集的范围都有严格的界线，作为最初级的工蜂，它只能采集其他工蜂们都不喜欢的卡撒花。
别的工蜂都陆陆续续飞回了巢穴，只有它一只虫还停留在花海之中。
直到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伸了出来，它将那只笨拙的工蜂抬起，随后放在一朵更大的馥语花上。
“馥语花的花粉更多。”
他轻声道，声如清风。
一张格外美艳的脸出现在画面之中。
与此刻坐在王座上的蜂族相似却又不同。
——彼时的赛缪尔还有着一双纯洁如天空的眼睛。
“我不够资格……不可以……”那只熊蜂嗡嗡地道。
“可我想吃馥语花的花蜜呀。”
穿着纯白祭司袍的雄虫如是说.
“竟然是它。”赛缪尔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随后又笑了起来，“真是长大了不少。”
蜂族最后一代女皇是仁慈的神，祂将生育的能力赋予给了部分格外优异的工蜂。
祂重新定义了蜂族社会的最小组成单位，让“家”与“爱”都有了新的含义。
在此之后，蜂族由蜂后、少量雄蜂和无数工蜂的结构变为了少量雄蜂，部分雌蜂和无数工蜂。
工蜂变为雌蜂需要通过重重考验，包括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在转变完成之前，它们有一定的智力，但寿命短暂，并且是以完全返祖化的形态生活。
在一次次考验后，他们能够逐渐神智开化并拥有人形拟态。
但工蜂与雌蜂最后一道界线，是它们必须喝下蜂王守护的九叠泉水或是受过某位祭司的祝福，才能完成转变。
所以每一只雌蜂都是蜂族的佼佼者。
但遗憾的是，女皇以一己之力违抗天命的举动受到了世界意志的处罚，女皇很快衰亡，连带着蜂族全族都背受了诅咒。
雄蜂变得孱弱多病，而雌蜂则会面临精神海狂化，直到爆体而亡。
女皇陨落前，将所有的法力都倾注于蜂族的母亲泉九叠泉中，并告知子民们她会永远保佑他们。此后每一代的雄虫中，都会有精神力格外出众者，他能捕捉她的力量，能让干涸的九叠泉流出泉水，能让蜂族血脉绵延不绝。
再后来，拥有这样能力的雄虫就被称为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能力出众的雄虫越来越少，到了最近的几百年之间，已然断代，神殿中的祭司逐渐代替了“王”的位置。
直至赛缪尔的出现。
“是他是他！”ome连连点头，“他真的很努力才破格成为了近卫蜂，但……”
但等厄尼斯特来到神殿时，就只看见了赛缪尔的尸体。
“总之，就是这样！而我是为了拯救这个小世界才来的！”ome说，它已经用系统计算过了，只有赛缪尔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有他才能让厄尼斯特誓死效忠，也只有他能让九叠泉重新涌动。
“我可以重置这个世界的时间，让你回到死亡之前——但我的时间重置卡是打折的，所以只能往前重置一小段时间。”
“不过我相信你！你的精神力非常强大，肯定没问题的！”
Ome认真地叮嘱道，它看了下世界进程，发现时间非常紧迫，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我并没有答应，小家伙。”赛缪尔笑了起来。
他金色的眼眸中漾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声音却很凉薄。
“这么无聊的世界，你竟然还想我再回去一次呢。”
“！”ome一惊，千算万算没算到执行者不配合。
“可厄尼斯特——”他一直等着你啊！他是为了你变成这样的！
“那是小狗自己的选择。”赛缪尔微笑道，如同投影中那般。
但他的眼睛已经由纯净的蓝变为刺目的金，柔顺耀眼的金色卷发也变为暗淡的黑金色。
他已经变了。
死前遭受的一切让他的信仰破碎了。
Ome失语。
“我要继续沉睡了。”
赛缪尔道，他的声音很凉，从长久睡眠中醒来的疲惫感已经盖住了方才的新鲜。
“赛缪尔！你是唯一可以与女皇意志沟通的蜂族了！”ome着急地道，“你要让她失望吗？”
“你要让她所有的孩子全都死亡吗？”
赛缪尔重新睁开眼睛。
他金色的瞳仁在黑暗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光，他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的系统。
Ome感到一阵阵发凉。
半晌。
赛缪尔坐起身来。
他姿态慵懒，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信。
“走吧。”
——
赛缪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拴住自己四肢的镣铐。
它们由最贵重的金属打造，做工精细，雕刻着百花的图样，就像是精致的手镯和脚环。
但这一切都不能抵消它背后的含义。
——囚禁。
“既然重置时间，不能重置早一点吗？”
赛缪尔笑着问道。
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已经由金色变为了黑色，这是他精神力透支的表现。
而且赛缪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格外的虚弱。
不过这是必然的。
他的显性虫种是金环胡蜂——一种肉食性的蜂族。
这也是后来神殿用以攻击他的依据。
金环胡蜂以同类为食。
在他生命的前二十二年，他只吃过水果、花蜜和花粉，从未沾过荤腥，因为神殿中抚育他的“先知”说，要想成为祭司就必须保持肉身的纯洁。
再后来，他因为天赋出众、唤醒九叠泉泉眼而一跃成为蜂族几百年未曾出现的“王”。
“先知”就对他有了更高的要求。
他的饮食出现了诸多禁忌，他不再服用外来的食物，只能喝“先知”熬制的汤。
那种汤香料味道非常重，但赛缪尔并没有起过疑心。
他怎么会想到，将自己一手抚育长大、被自己视为雄父的“先知”，要动手除了他呢？
那汤中混入了同胞的血肉，他的身体得到了从未得到过的养分。
他破了戒，于是寻常的水果、花蜜和花粉就再不能满足他了。
他只有两种途径。
一是拼命忍耐食欲，水果、花蜜和花粉就算不能满足他，却也不会让他的肉身很快死去。但他的精神力会逐渐衰弱，像是枯萎的花朵一般死去。
二是彻底放任自己。血肉可以带给他足够的滋养，他的精神力会变得空前强盛，他能带领蜂族走得更远。当然……也有可能像是‘先知’预言的那样，像是灾厄一样将蜂巢毁于一旦。
以前的赛缪尔是前者。
但现在……
第129章 方法
“陛下, 您有什么吩咐？”
赛缪尔拉动悬挂在身侧的绳结，几分钟后一名雌虫侍卫出现在门口。
他态度毕恭毕敬，却对赛缪尔四肢上的镣铐视而不见。
能被派来看守他的, 当时是信奉神殿的雌蜂。
而且有很大可能, 这只雌蜂是神殿中某位祭司的雌侍或者雌君。
在蜂族，要让一只雌蜂完全地属于自己，有一种非常非常简单的方法——用精神力标记他，与他结为伴侣。被标记后的雌蜂不再需要九叠泉, 他只需要雄主的雄虫素就能安稳地活下去。
所以神殿的拥护者众多，大半的雌虫都是神殿的眷属。
毕竟王只有一个，但是神殿之中的雄虫祭司们却有上万个。
他们也许终其一生都不能见王一面, 但是祭司……却并非没有希望。
上一辈子, 赛缪尔是在很久之后, 才理解“先知”为什么要让他待在地下城中, 再不能去到阳光之下, 也知道了为什么只让已婚的雌虫接触他。
“先知”是一个谨慎的雄虫, 他怕那些雌虫尽数效忠于他。
“我想要食物。”
那只雌蜂扫了一眼案几上的花蜜, 就见赛缪尔伸出食指点了点唇瓣。
他手指修长, 像是最鲜嫩的花蕊，唇瓣更是如同盛开的花瓣一样。
“我说的是那种更为……美味的食物。”
雌蜂望进雄蜂金色的眼睛中, 那双眼睛很美，瞳仁之中有一圈格外明亮的金色光圈, 就像是太阳一样。
在这一刻，雌虫侍卫明白了“先知”选拔近卫蜂时, 为什么排在第一的条件是已婚。
毕竟这位陛下不仅拥有可怕的精神力, 还有一副绝佳的皮囊。
即使他现在已经饿得像是枯萎的花，也依然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据说这位陛下的眼睛之前是蓝色的。
是食用了同胞后, 金环胡蜂的血脉才显性。
雌蜂打了个寒颤，他鞠躬后退下，就听那位陛下继续道：“要活的。”
他轻轻笑了起来：“最好壮一点，否则可坚持不了很久呢。”
雌蜂快步离开，他要去神殿将此事汇报与“先知”与大祭司们。
这位陛下，要放弃抵抗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ome出现在赛缪尔的面前：“执行者，你不会是真的要吃他们吧……”
虽然这也不失为一种破局方法，胡蜂吞噬其他虫子后，体力和精神力都会大大恢复。
但ome已经有了基础的道德观，它个统不太能接受这种方式。
赛缪尔轻轻笑了起来。
“呃，你可以不把他们咬死……吸一点血，或者、或者吃点肉，就可以了吧！”ome绞尽脑汁地思考解决方法，食肉是胡蜂的天性，它不能以此来苛责赛缪尔。但如果能寻找到可持续发展的方式，那就皆大欢喜了。
它哗哗地打开系统开始寻找该世界的源代码，突然，它的豆豆眼亮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可以食用雌虫的乳汁——”
这一下，赛缪尔是真的大笑起来。
“真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他毫无形象地笑倒在地上，长期的饥饿让他四肢发软，连一个镣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他大笑之时，身体不断颤抖，但赛缪尔已经非常瘦了，两颊都有些微的凹陷。
Ome甚至产生了一种赛缪尔会散架的错觉。
“这是可行的，胡蜂的食物中有这个！你要相信我！许多幼年胡蜂都是这样喂养长大的，乳汁哺育长大的胡蜂身强力壮、精神力充沛！”ome可是查到了源代码，胡蜂的喂养守则中清清楚楚地写过这些！这还能促进他们的社会化，即使长大后也不会对同类产生食欲。
赛缪尔擦掉笑出来的泪花。
“是吗？但是我哪去找一只雌虫喝他的乳汁啊。”
赛缪尔躺在地上，他轻轻地喘息着，单薄的胸膛掩盖在白袍之下，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一丝光泽也没有。
“陛下！”
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赛缪尔侧过脸，就见着那只格外高大的雌蜂——在不久之前，出现在卡片中的那只。
而之前那位雌虫侍卫却没有进来，他甚至非常快速地关上了门。
走进房间的雌蜂皮肤黝黑，身材健壮，像是一块儿整切的烤肉。
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一定管饱。
赛缪尔被自己的比喻逗得笑了起来。
“你来啦，厄尼斯特。”
他笑着向那只雌虫打招呼，显得非常熟稔。
那只雌虫猛地上前一步，跪在了赛缪尔面前。
他沉默地看着赛缪尔有些干枯的头发，那样的黑色刺伤了他的眼睛。
但他仍然不敢触碰他的陛下，他虔诚地跪在地上，将额头抵在赛缪尔的脚边。
“请您吃掉我吧，陛下。”
赛缪尔哼笑两声：“小熊蜂，你自我介绍的方式太贫瘠了。”
“如果想作为食材被我吃掉，那就需要好好推销自己呢。”
赛缪尔伸出手，缓缓地贴在厄尼斯特的脖颈。
雌蜂的身体非常健壮，他的脉搏十分有力，却越来越快，汇集成密集的鼓点。
赛缪尔的手指向下，触碰到了他的脸颊，他用很轻的力道抬了抬手指。
小狗就格外顺从地抬起了头。
深褐色的眼睛却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
他头上短而粗壮的触角看起来也毛茸茸的，赛缪尔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
果然，又厚实又温暖。
“呃！”
却没想到那只雌虫空长一个外壳，竟然连这样的触碰都接受不住。
他的嘴角很快抿成一条直线，再也不肯发出那样急促的喘息。
“你要说，陛下，我的身体健壮，终年采蜜，身上带有馥语花的甜香——”
赛缪尔继续逗弄着这只可怜的雌虫，直到他黑色的面皮都掩不住滚烫的脸颊。
厄尼斯特垂着头，将视线停留在雄虫不断开合的嘴唇上。
陛下消瘦的脸颊上只有这一颗唇珠是饱满的。
厄尼斯特不善言辞，半晌才僵硬地开口：“陛下，我身体健壮，终年采蜜，身上肉很多……能吃很久。”
他实在无法说出自己身上带有甜香这句话。
“噗嗤”一声。
这位陛下又一次笑倒在地上。
但这一次，厄尼斯特手伸得及时。
赛缪尔倒入一具温暖的身体之中。
“厄尼斯特，你知道我是金环胡蜂吧。”
赛缪尔在厄尼斯特怀中仰头看向这只格外健壮的雌虫。
从仰视的角度来看，厄尼斯特的下颌骨看起来十分坚毅，鼻梁高挺，轮廓深邃。
是一只很有味道的雌虫。
不过咬起来似乎会有些硌牙。
“是的，陛下。”
朝思暮想的陛下此刻正躺在他的怀中，厄尼斯特一动也不敢动。
他就像是一朵空有着硕大花冠、却一点也不甜蜜娇艳的花，承托着一只本不该在此停留的美丽蝴蝶。
不，不是蝴蝶。
是一只美丽的金环胡蜂。
厄尼斯特心甘情愿地在此刻接受死亡。
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象的美好时刻——他万般崇敬的陛下竟然依偎在他的怀中。
“那你知道我的‘吃’和别的雄虫的‘吃’不一样吧。”
“是的，陛下。”
“你心甘情愿？”
“是的，陛下。”
何止是心甘情愿，简直是趋之若鹜、欣喜若狂。
“那我就先尝尝味道。”
“陛下……”厄尼斯特的声音犹豫了起来。
赛缪尔弯起眼睛，他金色瞳孔中的圆环光芒更甚。
“怎么了？”
但他的声音却依然很轻，带着些微的笑意。
“请容许我先沐浴。”
厄尼斯特内心充满了愧疚。
但是他刚从训练场上赶来，要成为陛下身边的侍卫，就必须成为近卫蜂。
他一直为此努力着，也因此身上充满了汗水与灰尘。
这样肮脏的他当然不能直接成为陛下的食物！
“打扰了您的进餐，求您原谅。”
赛缪尔沉默片刻。
他再一次笑了起来。
他想，复活也许很有意思。这段时间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比过去几年内加起来还要多。
“那要洗干净一点。”
“请陛下放心。”
厄尼斯特将右手搭载左胸，行了一个非常古老的骑士礼。
但他忘记了赛缪尔还在他的怀中。
从赛缪尔的角度来看，他只看到两团猛然鼓起的胸肌。
真的很大。
就在这时，ome悄悄地出现在赛缪尔的视野中，它用只能赛缪尔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查过了，未生育的雌蜂也能产出乳汁！因为雄虫体弱，和雌虫不一样，在灾变年间，许多食物都不能吃。这种策略能让更多的雄虫活下来，所以大多数的雌虫依然保留着这个能力！】
【只要操作方法适当就可以。】
Ome隐晦地扫过那两座小山。
【他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绝对能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
【我是未成年系统，不能向你播放这个教程。我刚刚已经把激发这种功能的方法传输给你了，你自己看。】
说完，ome方脑袋上的豆豆眼眨巴了两下。
两团奇怪的红晕出现在它的脸上。
【如果后续有神找你回访，能不能给我打个好评？主神说，五个好评我就能通过初级系统考试。】
赛缪尔朝它眨了眨眼睛，算作答应。
Ome松了口气。
【我会帮你找更多的方法的，我电量有限，先下线了。】
【执行者，祝你顺利！】
第130章 食物
赛缪尔抬起手指, 指了指不远处的盥洗室。
他虽然被囚禁在此，但链条放得够长，活动空间不止于这个圣台。
但厄尼斯特的黝黑的脸颊却越来越红, 几乎都要熟了起来。
“属下冒犯了。”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进入盥洗室, 甚至连背后的翅翼都放了出来。
那翅翼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它变得非常宽大，虽然依旧是透明的颜色，但边缘闪烁着的光泽却透露出它的锋利来。
嚼起来应该是脆脆的, 像是凝固的糖浆。
不过不小心的话，可能扎破嘴角。
赛缪尔托着腮想。
很快，厄尼斯特就洗干净了。
他不敢再穿上旧衣服, 怕污染了“食材”——他虽然不是顶级的“料理”, 但起码要保持干净卫生。
可是厄尼斯特又不敢亵渎陛下的衣物, 最后只能赤裸着身体, 以翅翼遮挡一二。厄尼斯特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遮挡自己的身体, 他的脑回路非常简单——食物不能沾灰。
赛缪尔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番风景。
透明的翅翼, 仅凭着上面金色的脉络根本无法提供任何遮蔽, 反而将那健美的身体切割为无数个碎片。
厄尼斯特的体型比一般的蜂族雌虫还要大上两号, 但因为个子也高，所以不显笨重。
只能让旁观者感觉到这具躯体所蕴含的力量与生机。
就像是画一样, 非常健康的审美。
也非常……有营养。
如果不是赛缪尔知道厄尼斯特的性格，他真的会以为是某只雌虫大胆的勾引。
厄尼斯特走在赛缪尔跟前, 再次跪了下来。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就像是在脑海中演练了上万遍。
但是厄尼斯特忘记了, 此刻的他并没有穿着铠甲。
于是……
赛缪尔笑了起来, 意有所指。
“它会更嫩一点吗？”
雄虫问道。
厄尼斯特猛地并拢膝盖，将不知廉耻的东西藏起来。
他匍匐在地, 额头撞上坚硬的圣台。
“请陛下责罚！”
“快来吧，我饿了。”赛缪尔朝厄尼斯特招了招手，他手腕上的手铐发出叮叮的响声。
伶仃的手腕在手铐中晃动，厄尼斯特嘴角绷直。
“陛下——”
厄尼斯特口笨舌拙，见赛缪尔的目光望来，却迟迟说不出后面的字。
“过来。”
厄尼斯特垂下头，膝行来到赛缪尔身侧。
他能敏感地捕捉到赛缪尔的视线落在他皮肤上的落点。
因为那里会灼烧起来。
陛下会服用他的哪里呢？
是腿？还是胳膊？
或者腹部才是口感最好的地方。但是他的体脂率是不是太低了，或许陛下会觉得老涩。
再然后，厄尼斯特感觉到细瘦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小臂。
很轻，也很凉。
蝴蝶的落点一般。
他指尖一痛。
厄尼斯特下意识抬头，就见自己黝黑的手指被陛下包裹在掌心中。
而那只格外幸运的食指此刻被含在了陛下形状优美的嘴唇中。
就在那最可爱的唇珠下侧，是属于他的、不知廉耻的、卑贱又粗壮的手指。
这个想法像是电流般蹿过厄尼斯特的四肢百骸。
他无法抑制地感到快乐与幸福。
紧接着，陛下将他的手放至胸前。
他感到冰凉，又感到疑惑。
他是……如此难以下咽吗？
这般粗陋，全是他的过错。
“谢谢款待。”
赛缪尔开口道。
厄尼斯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这是他唯一的价值。
如果陛下因为不满意他的味道而受到饥饿的摧折，那他就太没用了。
“很美味。”
赛缪尔弯起眼睛。
他看见厄尼斯特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像是通过了最大的考验。
“您不吃了吗？”
厄尼斯特鼓起勇气问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只是破了个小洞，在雌虫强大的愈合力下，已经开始愈合。
再过几分钟，陛下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的痕迹就会消散掉。
他连一个纪念也没有。
赛缪尔弯起眼睛，他黑色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光泽，暗金色的流光逼得厄尼斯特不敢再看。
厄尼斯特听见陛下说道：“痛痛飞。”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向那伤口吹气。
何止是痛痛飞？
厄尼斯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漂浮了起来。
就像是喝了酒，或是误停在了有毒的花上，他感到眩晕。
可是，同期的工蜂曾经骗他去采集有毒的曼陀罗花，都没有带来这样的效果。
赛缪尔看着眼前这只明显走神的雌蜂，他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可以变为返祖化形态吗？”
赛缪尔弯起眼睛，他的眼睛生得非常好，眼尾拉长，睫羽微微向下耷去，显得眼睛格外温柔。
“我有些冷。”
赛缪尔记得熊蜂的毛发非常浓密，所以能耐得住低温环境。
在从前，他在冬日里吃到了只有在极寒之地才生长的冰晶花花蜜，那种蜜如同透明的水晶，入口是极为冰凉的口感，带着一丝雀跃又独特的酸甜。
他很是喜欢。可是蜂族大多喜暖，畏惧严寒，他不愿工蜂们冒着生命危险去采集冰晶花，所以从不展现自己的偏好。
直到近卫蜂对他说道：“这批工蜂中有一只格外健壮、多毛的家伙，据说是熊蜂的血脉。它进入极寒之地也不受任何影响，所有的冰晶花蜜都是它采集回来的。神殿中的祭司们都很爱吃，我想您也会喜欢的。”
那时赛缪尔就想，能在极寒之地行动自如的小家伙，抱起来睡一定非常暖和吧.
圣台是冰冷的冰晶石铺就而成的，不远处就是一汪潭水。
潭水之上，有八个由大及小的池，底部最大，而顶部最小。
而泉眼就在最上方处，此时已经干涸了，连带着其他七个池子也已见底，只有最下方的那潭水还有些存余。
这就是蜂族的母亲泉，也被称为九叠泉。
因为圣台依照九叠泉的山势而建造，所以这里的竖向空间格外高。
又是地底，因此常年湿冷。
“是，陛下。”
厄尼斯特一边回答一边进入返祖化形态。
“你真是长大了不少啊。”
赛缪尔感慨了一声。
原来小到能趴在他指尖上的小工蜂，现在已经长得格外巨大了。
厄尼斯特尴尬地抖了抖翅膀，他已经控制了自己的体型，没想到还是占据了圣台一半的大小。
他连忙变得更小。
嗡嗡的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中听得十分明显。
“好了，就这样。”
赛缪尔将手伸进熊蜂毛绒绒的尾部。
手感扎实而绵密，像是动物皮毛一般的触感。
他情不自禁地整个人贴了上去。
好温暖。
就像是在阳光之下。
厄尼斯特身上有着一股非常浓郁的甜香。
这大概是因为他常年都在花丛中采集花粉。
赛缪尔的记忆力非常好，他轻而易举地从尘封的记忆中找到初见厄尼斯特时的回忆。
那只胖胖的小熊蜂，委屈巴巴地趴在卡撒花的花蕊中。
它浑身毛茸茸的，也因此挂住了更多的花粉。
赛缪尔的喉间发出轻微的震动。
他笑了起来。
厄尼斯特不明所以，却无法回头看他。
只能不自在地动动后足。
赛缪尔整个人都趴在了厄尼斯特的背上。
他抓着手中的绒毛，像是抓住草坪上新生的小草。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这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带着馥语花甜香的梦。
——
第二天早上，雌虫侍卫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他的身后还跟着许多近卫蜂。
一是因为进食的场景一定非常血腥，打扫不易。
二是因为他的雄主就是这样吩咐的。
神殿需要所有还拥护蜂王的雌虫和工蜂知道，他们的王是一只金环胡蜂，是一只会食用同族血脉的可怕暴食者。
当他进入后，就发现了那只体型硕大的熊蜂。
这只熊蜂他早有所耳闻。
一只战斗力非常强的雌虫，成为雌虫后不到一周就通过了最严峻的近卫蜂选拔考试。
但他不知道，近卫蜂有一条不公开的选拔要求——已婚。
所以即便他拥有再强大的战斗力，也只能做一只边缘的雌蜂。不，不对。他好像连雌蜂都不是，因为……
此刻，那只熊蜂化为返祖化的形态，安静地蛰伏在圣台之上。
丘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只熊蜂杀死了陛下。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
虽然陛下是金环胡蜂，拥有着可怕的精神力，但他也是一只身体孱弱的雄虫，又绝食了多日，几乎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而这只熊蜂，战斗力到了惊人的地步。
他厚实的毛皮导致寻常蜂族根本无法刺伤他。
紧接着，丘奇看到这只熊蜂的背后还趴着一个人形生物。
他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卷发，在轻轻颤动间闪烁着黑金色的光泽。
——和昨日的干枯完全不一样。
丘奇与其他近卫蜂对视一眼，眼中都蕴含了惊恐与震惊。
这位陛下的状态有了肉眼可见的好转。
只有一个理由。
他食用了这只熊蜂的血肉。
陛下竟然将一只S级近卫蜂都无法战胜的雌虫杀死了！
这只熊蜂在最后阶段一定进入了完全返祖化形态，他竭力反抗着，却死于陛下可怕的精神力。
何等的强大！
就在这时，丘奇却发现熊蜂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们。
他心下一凛。
就见那位陛下从熊蜂身上坐了起来。
“味道不错，以后就是你了。”
他拍了拍熊蜂，熊蜂便解除了返祖化形态。
他以高大的人形拟态稳稳地抱住了纤美的陛下，随后恭敬地将他放下来。
“当然，以后有其他食物，也可以一起奉上。”
赛缪尔说着，眼睛却看向门外那群不请自来的近卫蜂，眼中的金色光环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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