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好巧啊闵先生。”原烙音垂头丧气, 就像是撒谎出来鬼混被老婆抓到现行的蠢蛋。
千算万算,他都没有算到闵随居然会来。
幸好他知道闵随这个人奉行体面的社交准则,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闵随不可能拦他。
“没想到您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时间不早, 我就带小诺回去了。”
“去喝杯咖啡吗?”在他拉着沈清诺准备离开时, 闵随忽然问道。
原烙音下意识站定脚步, 发现闵随目光落在他慌乱间抓住沈清诺小臂的手上, 心虚地松开。
“学长跟我有约!”水蜜桃小学弟挺身而出, 他看出原烙音的尴尬, 外加对闵随的排斥脑子一热冲出来挡在二人中间。
但闵随只是瞥来一眼, 沈清诺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甚至隐隐有信息素从抑制环中飘出。
原烙音就站在他身边, 自然最先闻到。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93.8%的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贴近于命定之番的羁绊引诱他注视精致漂亮的抑制环,原烙音偏过头喘气, 他知道自己要在失控之前把沈清诺安全送走。
当务之急是赶走闵随。
“不好意思闵先生,我和小诺约好去吃晚饭。”
乌木信息素降临, 闵随把控着影响范围, 只有原烙音与沈清诺感受到了隐藏在信息素中的压迫。
那是天然的阶级感, Omega对Alpha的顺从, 低量级对高量级的臣服。
原烙音抵御着翻涌而来的浪潮, 他的瞳孔收缩, 为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情形疑惑。
在公共场合利用信息素压迫, 这是违背闵随行事风格的行为,是不体面的。
这显然在他预料之外, 闵随的表情冷冽如往常一般,但他莫名感受到被深渊窥伺的蚁走感。
前段时间的强硬拒绝与冷待, 不该催生出这样的结果。
沈清诺腿一软,被谢垣接住,微笑着带离危险区域。
而原烙音只来得及看男人绷成一条线的嘴角,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更要命的是身体深处骤然燃起的燥热比沈清诺引起那点火难熬多了。
信息素能传达主人部分情感态度,比如欢乐,比如暧昧。
还比如——
怒火。
“闵先生,他处于失序状态,我要送他回学校。”他强忍着诱惑他扑倒闵随的本能,与男人讨价还价。
“谢垣是Beta,没人比他更合适。”
“还是说,你要去当饥肠辘辘的老鼠面前那块奶酪?”
原烙音从未见过这样的闵随,他很清楚闵随现在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但是原因呢?
情感态度180°大转变总要有个原因。
“我们可以不喝咖啡。”闵随见他始终没有回应,走上前几乎强硬地摁住原烙音的肩膀,隐隐的怒气能够窥见一角,“还是说,就算你们有93.8%的契合度,就算他在你面前发.情,你也能控制住自己,要去和他吃晚饭?”
只需要一用力,原烙音敢保证自己能瞬间挣开闵随,但他没有丝毫反抗,只是无声望向闵随。
男人沉默地与他对视,就在艺术展装饰过后的华丽大门前,来来往往的宾客无人不认识闵随,都投来或隐晦或直接的目光。
原烙音没有当马戏团猴子的爱好,他抓住闵随的胳膊,将人扯到更为隐蔽的地方。
“您说话一直是那么难听吗?”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今天出门就该去刮刮彩票。
闵随居然在吃醋?
而且是毫不掩饰!
“如果是我撒谎惹恼了您,那我向您道歉,请您放我走。”他故意激怒闵随,想要看男人的态度,找到更多的证据印证几乎毫无悬念的猜测。
天色不早,太阳西沉漫天霞光遍布,火烧云潋滟天边几乎将世界染金。
闵随的瞳孔倒映着漫天流云,中心是原烙音模糊的脸,t他不难听出Alpha的色厉内荏,也知道Alpha想要知道什么。
要编造完美解释现状的原因对闵随来说并不是难事,如果他想,他可以再次全身而退,放任这段关系回到冰点。
但那也是谎言的一种。
无数谎言堆积起来的高塔只不过是看似巍峨的散沙,终究会因为时间的侵蚀而溃灭。
“不是要道歉吗?请我喝杯咖啡吧。”他也意识到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声音不再像方才那般强硬,“可以吗?”
“走吧。”原烙音最后还是同意男人的无理请求。
闵随的改变于他而言无疑是头等大奖,就算是冲着自己残缺的腺体,原烙音都不可能拒绝。
Alpha坐在副驾驶上,他忽然发现撕开后没有及时封住的口袋,但在他的角度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
人的好奇心一旦上来根本抵挡不住。
他小幅度调整姿势,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去看那是什么。
闵随从车内镜看到Alpha诡异的动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糖,你要吃可以拿。”
原烙音伸手扯出袋子,里面还剩下一小把糖果。
青柠味硬糖。
外包装印着黑体大字,还画着切开的绿色柠檬。
廉价的,充满工业糖精味道的糖果,与闵随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故意转过去盯着闵随,什么都没有说,却像是执意要个说法。
“那是谢垣买的,他挑的味道。”
强调得过于明显了,原烙音已经从这句话中知道了真相,他不打算拆穿这个蹩脚的谎言。
但出乎意料,闵随又推翻自己的胡诌,“抱歉,那是我买的。”
“在海鸥广场遇见你后,我忽然就很想尝尝青柠味的糖。”
闵随说话时始终望向前方。
车内没有香薰,原烙音看着渐渐亮起的路灯,那并不是一瞬间,而是逐步的,一盏一盏的,就像是在为他们点亮。
“闵先生,您还记得我在追求您吧。”
原烙音这句话带着别样的目的性,他就像是一位已知答案的考生,在装模作样地答卷。
“那是你的自由。”
闵随显然有些中气不足。
前不久男人的回答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要浪费时间”。
原烙音拆开糖果,含了一颗在嘴里,带着青柠香的甜味在唇舌炸开,他皱起眉。
过于甜了。
那一袋子糖总不会是谢垣吃的,想起前些日子那块被嫌弃的草莓蛋糕,原烙音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心情好,总要给闵随一些甜头。
“张嘴。”他剥出一颗放到闵随的唇边,塞进微微开启的缝隙,投入糖果后还不忘用手指恶意擦过男人的唇瓣。
“的确是我的自由。”
很好,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提起这句话,角色互换即将开始。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原烙音点进消息,发现是沈清诺在报平安。
【沈清诺:学长,我到宿舍了】
【沈清诺:qwq抱歉今天抑制环出问题了,饭只有下次再约】
哪里是抑制环出问题,分明就是闵随在捣鬼。
想起闵随方才的幼稚行为,原烙音骤然发笑,引起闵随注意。
Enigma视力远超常人,他能够轻易看到微信备注为沈清诺的Omega隔着屏幕还贼心不死。
“小原。”
“嗯?”原烙音还在打字,头也没抬。
“我不太记得路,下个路口不知道往哪里转,你可以导下航吗?”他报出个地名。
恰到好处的危急情况,原烙音果然没有打完回复就切出微信。
导航只需要一两分钟,完全不足以支撑Alpha忘记要回复消息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闵随不否认自己很烦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Omega。
“小原,今天的天很漂亮。”
原烙音闻言看去。
火烧云消失不见,连带着金黄色的天空也逐渐向蓝调融合,呈现出绯丽的紫红。
而闵随顺势抛出话题,彻底岔开原烙音的注意。
那条消息始终没有回复。
原烙音的注意力全部到他们的目的地上,温热的风拂动着Alpha柔顺的发丝。
这一幕落在闵随眼中。
他很高兴,那是从心底的愉悦,脉搏跳动着,附和他的正确选择。
从前那些抗争与否认就像是少不更事闹的笑话。
塔卢索唯一的追求就是与伴侣共度一生。
*
最后谁也没有喝上拿来当挡箭牌的咖啡,而是吃了一顿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饭,唯一存在他脑海的就是与闵随数不清的视线对碰。
不遵循医嘱的恶果最终还是要自己吞下。
符忍盛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少跟闵随见面,但防火防盗防不住回心转意的男人,原烙音的信息素水平又跟坐跳楼机似的下降,气得符忍盛推迟研讨会先来料理他。
他坐在诊室外的铁板凳上不敢进去,为了缓解即将挨骂的焦虑,删除手机推送的垃圾消息。
但他不小心手抖点了进去。
【A国现首例怪物袭击案件,死者46岁,在郊区遭到攻击,现场无监控录像,根据死者生前描述以及法医鉴定,并不能确定怪物性状】
下面还有一张不伦不类的画。
原烙音只扫过标题就退出。
什么稀奇古怪的推文,营销号是越来越水了。
“原烙音!你准备在外面过夜吗?”
符忍盛忍无可忍,出来拉着他的领子拽进诊室。
原烙音祈祷符忍盛能骂得不太难听。
二十分钟后。
“我真的不是馋他身子,你相信我!”挨骂后宛如霜打茄子的原烙音顶着符忍盛狐疑的目光,硬着头皮为自己争辩。
“哦。”符忍盛冷淡回应。
不信。
“说了多少遍不要一时享乐,你们这些Alpha就是容易吃这些暗亏。”符忍盛看着血液检测报告上显示原烙音体内信息素水平的数值,比想象中好了很多。
看来闵随虽然不是好东西,多少听了他的话,不然原烙音的数据不会这么好。
“这段时间你测量仪响过多少次。”
“非常正常!”除了在画展那次,他这大半个月都没闻到闵随的信息素。
“放心吧医生,不会有临时标记,也不会有完全标记。”
“呵。”符忍盛发出一声冷笑。
还是不信。
“YS-311抑制剂改版了,你重新去拿。”符忍盛道,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好在原烙音并没有发现,“官方数据显示副作用降低近19%,终归比原来好一些。”
“怎么忽然改版了?”原烙音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世界上使用YS-311抑制剂的群体只占Alpha总人数的0.002%,医药公司不可能投入大量资金人力物力去研究不能让他们回本的药剂。
“研究所的决定。”符忍盛含糊道。
他答应了闵随不能说。
原烙音在学校突发易感期后第二天,闵随找上他,希望引荐塔斯医药公司YS-311抑制剂研发负责人。
接下来符忍盛并没有特意过问,只听说闵随投了一笔天文数字,要求塔斯医药不断改良抑制剂的副作用。
他认识塔卢索许久,那是不属于人类的绝对理智与冷静,是天生的上位者,大刀阔斧的野心家,唯利是图的商人,知道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但现在看来,那些足以惊呆众人的疯狂只是掩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原烙音还想再问,但桌面上的手机亮起。
【闵随:腺体怎么样】
【闵随:前几天去海市,合作方送了些巧克力,我放到北门了】
自从那日画展后闵随就变了,那些退避三舍恍如隔世。
但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医生,我先回学校了!”原烙音抓起手机离开。
符忍盛笑着摇摇头,挥手道别。
完全标记的后果是未知的,他主观偏向于原烙音,以至于通过临时标记得到的坏结局主观臆断,建议闵随放手。
但对于塔卢索来说,命定伴侣重于生命,他们会永远做出利于伴侣的选择。
*
凌晨三点,原烙音毫无睡意,在citywalk的提议被室友断然拒绝后,他愤然发了朋友圈。
【好想大晚上出去走走!】
配图是一张疯狂兔子尖叫表情包。
他本来也就是忽然发疯,没有人陪也失去兴趣,瘫在椅子上用书盖住脸。
“你要是真睡不着就去实验室,还不断网不断电。”寇准星打游戏抽出空回应,说完话后又绝情地拉上床帘,头也没抬一下,“大晚上的谁闲着没事出门啊。”
【闵随:我刚从公司出来,还有十分钟经过北门,有兴趣陪我走走吗?】
这个时间下班很符合他对工作狂的刻板印象。
既然有人陪,原烙音自然同意。
“再见,你爹我有的是人陪!”他拍拍寇准星的床板。
联想到这段时间原烙音的诡异行为,太容易跟恋爱挂钩,寇准星认定他背叛组织,但看着原烙音傻里傻气的模样没忍住道:“你别被人骗了。”
前段时间学院大四师弟网恋被骗6.6万,已经全院皆知,校方还特此开启反诈宣传。
“我不喜欢他。”原烙音说这话明显中气不足。
“是吗?”
之前那小子也是那么嘴硬,还不是被钓成翘嘴。
“你别管,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他拿起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门,与闵随会合。
车不知道停在何处,闵随今天换了套西装马甲,紫色衬衫,配上酒红色纹花领带的埃尔德里奇结。
原烙音咂咂嘴。
老实说,要不是天塌下来有闵随的脸顶着,他觉得这套装扮像酒保。
闵随很善于交谈,与他聊天永远不会无聊与冷场,寂静无人的小路,他们并肩越过空无一人的第六个长椅。
这里实在偏僻,只有孤零零的路灯照亮前路,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交叠在一起。
原烙音的表情忽然有些怪异。
“怎么了?”闵随敏锐地察觉到Alpha的异常。
“没什么。”原烙音摇摇头,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很淡,无法具体描述,若非要形容,那便是蛋白质焚烧的奇怪气味。
闵随并未追问,只是眼神骤然变冷。
什么东西?
也敢觊觎他的命定伴侣。
原烙音不再纠结一闪而过的气味,继续之前的话题。
“海和雪是我最爱的东西,自从来北方摔过跤,我也对雪没那么多执念了。”他想起与闵随在拉乌斯蒙德的邂逅,由于浪漫之都的名称,那场失败的相遇也蒙上绮丽的薄纱。
没有听到闵随的回应,他抬起头,却撞见前方令他魂飞魄散的场景。
十几米远外,庞然大物占据整个街道,宽阔的路面都因此逼仄。
它容貌丑陋甚至是恐怖,不贴近任何生物的皮肤沟壑纵横,干枯漆黑得就像是焚烧后的树干;那双手很长,几乎达到两米,手指是类似于鹰爪的构造,指甲弯曲尖锐;在畸形的多边形脸的正中,唯一的眼珠鼓胀着,布满血丝;其余部位长着密密麻麻的脓包,破开的几个流着恶心的血水。
它的腹部肿胀几乎透明,里面有东西在挣扎搅弄,最后穿破那层绷紧的肌肤。
是两双枯槁得只有一层皮扒在骨头上的手。
原烙音从前看过外网整蛊视频,博主装扮成身高三米手垂到地面的西装无脸男,在晚上挑选幸运儿恐吓。
他此时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也是被恐吓的其中一人。
最好是整蛊。
这一切都超越了原烙音的认知,但他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人或是录影设备。
“闵先生。”
显然是跑不掉的。
他想让闵随先走,毕竟他是拳手,力量比闵随强,总不能两个都栽在这。
但眼前这个少说三四米的东西。
原烙音咽了口唾沫。
“嘘。”闵随食指束起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捂住原烙音的眼睛,把他推进左侧的巷子,“别害怕,呆在这里不要出声,我马上回来。”
恢复光亮代表闵随的离开,原烙音想呼喊,却在声音滑出喉咙的瞬间咬住舌尖,与痕迹斑驳坑坑洼洼的灰色水泥墙面面相觑。
躲在这里让别人上,他还是不是Alpha了!
原烙音深吸口气跑出去,看到眼前一幕,他瞳孔微缩僵在原地。
闵随在人类中绝对高大的身材在那怪物面前根本不够看,那两双手掐住男人的腰部,肆意将恶心的粘液蹭在他的西装马甲上。
原烙音往前冲,迫不及待地想要救下闵随,但无意间与那颗位于脸部正中间和人类头颅一般大的巨型眼球对视,瞬间失去意识。
在他倒地的同时,看似千钧一发的局势顷刻扭转,无数触手破开夜空缠绕住那怪物,收紧。
柔软的触手末端如同最锋利的武器,狠狠扎入不自量力的猎物,怪物发出几乎能震碎人耳膜的哀嚎。
闵随不悦地颦眉。
科仑名不虚传果然没长大脑,它的确拥有令大部分生物丧失意识的能力,但那颗还没它十分之一眼球大的脑仁分辨不出比它们强大的存在,只会一味地攻击。
连会察言观色欺软怕硬的米若都比不上。
打扰他和命定伴侣的夜晚出行计划,那就不需要留科仑一条命了。
这次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没有转化为触手,而是抓住科仑腹部张牙舞爪的新生肢体暴力拆解,绿色的血液满地都是。脑仁跟苹果大小无区别且表面光滑的科仑都被迫觉醒求饶的能力,可闵随并未心慈手软,先是捣碎那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眼睛,再彻底将这目测至少三点八米的怪物撕成碎片。
一地血污残骸,闵随几乎全身都沾染上恶心的焦味,监控早在科仑出现时由他控制爆裂开来,他掏出幸免于难的手机打给谢垣。
“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自己查,过来善后。”
“没控制住,弄死了只科仑。”
对面叽里咕噜谴责老板在下班时间麻烦员工的行为。
“奖金翻倍,给我滚过来。”
谢垣欢天喜地挂断电话,并表示自己立刻飞来。
那些恶心的粘液与焦味在触手收回时消失不见,闵随走到昏迷的原烙音面前,叹了口气。
冲出来想要保护他,善良又天真。
总是那么不乖。
该有些惩罚。
微凉的指腹狠狠揉搓Alpha的嘴唇,闵随控制着精确剂量的乌木信息素,由指尖皮肤散发,沾在Alpha微微张开的唇瓣。
满足感在心尖爆炸。
*
原烙音睁开眼睛,一切都很陌生。
床单漆黑如墨,墙面暗红似血,白色蜡烛悬挂在精美的银制烛台,这里就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古堡。
唯一熟悉的就是沉稳的乌木香。
这是……闵随的家?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
暂时被大脑屏蔽的恐怖回忆重新出现,原烙音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看到枕头边的手机抓起就打开微博。
没有热搜?
他再切换搜索引擎,依旧是无事发生。
这下Alpha才明白那些UMA目击者无人相信时为什么那么崩溃。
那种鬼东西都上街伤人了为什么会没有新闻。
伤人。
对!
闵随呢?
“闵先生!”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地板冰凉的触感从光裸的足底直冲天灵盖,但原烙音顾不上那么多,准备冲到门外去找疑似失踪的闵随。
他撞进男人的怀中,听到闷哼,又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
闵随手中的温水大半都倒在了他身上。
“跑什么?”闵随的声音上扬,看到原烙音可怜兮兮的模样莫名心情大好,“你晕倒后我就把你带回家了。”
“闵先生,那怪物呢!”原烙音很着急,与男人的平静对比鲜明。
闵随只是从衣柜中找出新的睡衣,丢在床上,又走到原烙音的面前伸手解开他的第一颗纽扣。
“你做什么?”端庄自持的高岭之花居然主动来脱他衣服,这是今天冲击原烙音认知的第二件事,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衣服湿太多了,不及时换会感冒的。”闵随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理直气壮。
原烙音没继续这个话题,他三两下换好衣服,对他来说稍稍有些大,上面乌木信息素的气味很浓。
这是闵随的睡衣。
“你刚刚问什么?”伴侣穿上自己的衣物,这对塔卢索来说是级别很高的暧昧举动。
“那个怪物。”原烙音说完紧紧盯着闵随,等待回答的同时不放过闵随神态的蛛丝马迹。
“那是假的,小原。”闵随笑了,“他们意识到吓晕你后出来道歉,说是是在拍摄视频。”
原烙音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久到闵随都有些奇怪。
“小原……”
“你在骗我。”原烙音笃定道。
没有任何理由,闵随的话毫无漏洞很合情理,就连闵随的表情也挑不出错。
这是他的直觉。
“呼。”闵随重重吐出一口气,欺骗伴侣对塔卢索来说是非常恶劣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违背祂们的心,“小原,抱歉,我只是不想要这件事影响到你。”
他故意将散发的信息素控制在非常低的浓度,只有贴近才能闻到,那会在潜意识里影响Alpha的判断。
“我的手机有快捷键,在看到那个生物的同时就报警了。”闵随的手毫无征兆地落在原烙音的头顶,轻柔的动作,仿佛是无声的安慰,“你昏迷后不久他们就来了。”
“那东西被捕捉运走了,它只是看着恐怖,没有攻击人。”闵随眼都不眨编织新的谎言,他心脏依旧是痛苦的,但表情如常,“医生检查过了,你只是惊吓过度,而我也没事。”
“很抱歉小原,今晚本来只是想和你一起走走,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原烙音并不想这么草率地解决这件事,他寻找闵随话中的漏洞。
“我不需要去做笔录吗?那么大的事情。”
“现在是早上九点了小原,我已经去做了笔录,还签订了保密协议。”闵随又加入新的戏份,“至于你。”
他闷笑出声,很是悦耳。
“我不想让你牵扯到这样的事情,笔录这样的小事,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话语足够隐晦,原烙音却听懂了,但他还是心存疑虑,那依旧是直觉的力量。
“小原,忘记这段不美好的记忆好吗?”
“可……”
乌木香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闵随受伤了!
“闵先生,您怎么了?”他很着急,甚至去扯闵随的睡衣,如法炮制解开男人胸前的扣子。
闵随的伤也有保护他的原因。
但年轻的Alpha显然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可能,男人只是顺从地靠在立起的抱枕上,偏过脸任由原烙音动作。
“小原,可以轻些吗?”
闵随的眼神脆弱又惹人怜爱,与他平日风格大相径庭,甚至还有几声微弱的哼咛。
“有些疼。”
原烙音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映入眼帘的是胡乱缠绕的绷带,最上面一层已经被血染红。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你不是说那东西没有攻击人吗?”他有些生气,那么厚的绷带都浸透了血,可想而知手法有多粗糙,“谁给你包扎的?”
“我自己。”伤口的刺痛令男人呼吸急促,但爱人指尖沾着他的血无疑令他兴奋,他压制住想要吞掉原烙音的想法,继续说些甜得发腻的话,“当时着急你,没太多时间,我也不大会。”
“本来就是皮肉伤,哪里有你重要。”
原烙音没回应,只是拆开松动的绳结,取下无用的绷带,又在闵随提示下找到医药箱。
值得庆幸的是,医药箱中药品种类齐全得超乎想象。
他找到自己还算熟悉的伤药,将药粉倒在男人狰狞的伤口,最后用手指把药粉抹匀。
闵随快要疯了。
这点小伤对塔卢索来说不值一提,但伴侣的触碰带来刺痛的战栗,几乎让他收不住触手,想要永远缠绕在伴侣身上。
男人的眼神太过炙热,若以前是寒冰如今便是熊熊火焰,原烙音给绷带打上漂亮的结,再将纽扣一颗一颗扣好。
“闵先生,您是不是喜欢我……”这几乎就是揣着答案问问题,虽然不知道闵随的态度为什么如此跳跃,但对于他来说终究是好的,“给你带来的疼痛?”
他故意停顿,却将问题推向了更加暧昧的高.潮。
“小原,你需要休息。”闵随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您知道您的信息素很吸引我吧。”原烙音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到身前,男人没有抵抗,Alpha几乎没有用力就与他只有一指距离,“顾左而言其他并不是好习惯。”
他不再想听男人弯弯绕绕的解释,只想要乱闵随的分寸。
唇即将相触之际,男人微凉的手掌扼住Alpha的咽喉阻止,与此同时Alpha整个人压在男人身上,单手撑在男人未伤的右胸。
这是个极其暧昧的上位姿势。
“这很危险。”闵随在警告。
“我知道。”原烙音不以为意。
他双手捧住闵随的脸,瞬间压下,男人收紧掌心的动作带来的压迫只让他吮吸得更狠。
青柠味信息素毫无保留通过唇舌进入闵随的口腔,乌木背叛宿主意愿伸出友好的触角。
接吻不需要负责,那只是短暂激素分泌后带来的战栗,是抚慰的绝佳良药。
也是惩罚的绝佳武器。
夺过控制权很容易,只需要——
腺体处传来粗糙甚至微痛的触感,原烙音一松懈,舌头就被男人叼住,男人举起他的右手观察测量仪上的数值,精准释放信息素让原烙音彻彻底底感受了一场信息素凌虐。
并不是字面意思,那不是信息素压迫,而是利用高契合度信息素将Alpha送上云端。
这点剂量不会伤害到原烙音。
“舌头肯定肿了。”原烙音被松开后故意抱怨,“喉咙也好疼。”
“是吗?”闵随笑得很轻,取出医药箱里的手电筒,“张嘴。”
原烙音听话得张大嘴巴。
但下一刻就开始后悔。
闵随随手拿过插在杯子里的勺子,压在原烙音的舌面,用手电筒照亮去看他的喉咙。
光很不舒服,勺子也不舒服。
原烙音挣扎着,却无可奈何,他感受到反胃的冲动。
“忍住。”闵随的声音暗含着命令的意味。
很快控制不住的唾液从嘴角滑落,原烙音被欺负得呜咽,才唤醒闵随的良知。
“这是惩罚,撒谎的小原。”
“喉咙和舌头都没有肿。”
青柠信息素报复性溢满整个房间,原烙音任由闵随用纸擦干净他的脸,又允许男人送上安慰的啄吻。
“闵先生,是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并不觉得闵随会亲吻没有感觉的人,进度条此刻直接从10%跳到30%。
如他所想,闵随依旧没有正面回应。
他只是与Alpha对视着。
“选择权在你。”
Alpha早就猜到是这个结局,但他同样不喜欢没有挑战的东西,闵随的态度已经是出乎意料。
吸入信息素他很满足,就连腺体都在悄悄跳动。
“哦。”
他笑道。
“那就算了。”
这也是给不乖的Alpha的惩罚。
谁让现在闵随对他只是逗小猫小狗的喜欢。
闵随并没有把Alpha的拒绝放在心上,他只是靠在抱枕上沉声道,“这周末,有没有兴趣到邻市。”
“您邀请我?”原烙音坐直身子,他的口腔依旧存在异物感,说话都有些不舒服,“哪个邻市。”
“棕旅。”
离首都不远,但原烙音从来没去过。
“他们集团总部在东南,这次董事长到北方巡查,级别对应又是可发展的合作对象,需要我代表IMS出席。”闵随扫视着沾染他气息的领地,Alpha的唇呈现着不正常的红肿,忍不住感到愉悦。
那是他造成的。
“可是您不在,我一个人去也很无聊,这没必要。”原烙音端起剩下小半的温水一饮而尽,眉眼间皆是挑逗,用闵随从前的拒绝堵回去,“您也说过,不要在您身上浪费时间。”
“周末我们实验室的人都会去网吧。”习惯,是绝佳的拒绝理由。
“拒绝他们。”闵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他的表情骤然松懈,竟然有些可怜,“可以吗?”
明确目标的闵随实在令人难以招架,在商海是大刀阔斧的野心家,情场也是游刃有余的好手。
他不经意露出睡衣包裹下的绷带,偏过头轻嘶一声,又欲盖弥彰伸手遮住缝隙。
就像是不用歌声引诱水手的海妖塞壬,将能够撕碎猎物的双手藏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脆弱又漂亮。
“小原,我希望你把时间花费在我身上。”闵随伸长手拉开抽屉,拿出类似戒指盒的物品,递到原烙音面前,“我在邀请你。”
原烙音打开盒子,正中间安静躺着一枚胸针。
通体漆黑如墨,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还闪烁着幽幽的荧蓝,那些交缠在一起的,像触手,又像是海草,吸引着人去触摸。
“真漂亮。”他赞叹道。
温宴玉喜欢珠宝,他耳濡目染也能瞧出价格,闵随送出手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便宜的。
“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他怎么敢心安理得地收。
毕竟是要利用闵随,总不能连吃带拿。
“珠宝的作用就是衬托,用金钱衡量价值只是其中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闵随拿出那枚胸针,漂亮的宝石在他的指尖翻转跳跃着,最后回到原烙音的手中,“我看到它的第一刻,就想到了你。”
“谢谢您。”的确精致漂亮,只不过不符合原烙音的审美,他不是一个喜欢佩戴饰品的Alpha,“这个周末会很愉快的。”
闵随看着他,窗帘全遮光不给白天一点机会,暗红色调下原烙音的肤色几乎惨白,灯光为他披上圣纱,此时此刻Alpha就像献祭给怪物的新娘。
懵懂,美丽,有些自以为不为人知但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都是可爱的。
触手在身体深处发出警告,若是再继续对视下去,它们就会凭空出现,缠绕住眼前一无所知的Alpha,将他拖进塔卢索名为爱的深渊。
闵随从来不知道放任自己的本能那么快乐,他放弃对视,却在下一刻吻上原烙音的唇。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吻,Alpha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的睫毛翕动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忽然进攻的男人。
“抱歉,你的信息素有些吸引我。”
理由着实拙劣。
他很早之前就停止释放信息素,房间里的气息早就被乌木味掩盖过去。
“是吗?”
在他挑破男人谎言前,闵随便选择坦白。
“抱歉,我刚刚撒谎了,我只是很想亲你。”
闵随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他的眼睛也很多变,有时如同化不开的墨,有时又是阳光下温暖的深棕,甚至还有深海的压迫。
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是年少有为的代名词,三十三岁能够到这地步,虽然无法否认那些故去父辈的努力,但闵随的个人能力算是凤毛麟角。
这样一个人,在不算明亮的房间,对着燃烧的烛台,随口说出的话却认真得像宣誓。
“我也很喜欢您的信息素。”
原烙音感受到来自胸腔的颤动,那是腺体朝他传达愉悦的信号,与此同时测量仪滴滴滴开始报警。
信息素水平过高。
符忍盛的警告犹在耳畔,原烙音从小到大都是谨遵医嘱的三好学生。
“闵先生,我想我们该分开睡。”
乌木信息素溢满的房间,个人色彩浓厚的装饰。
这是闵随的主卧。
*
棕旅的庙很灵。
庄严的匾额上“妙云寺”三字龙飞凤舞,站在殿外都能闻到檀香阵阵。
原烙音去请了烛香。
他手捧象征家和万兴的红烛,虔诚叩首后插在香灰之上的苹果正中。
各路神仙保佑信男腺体能够治好,家人幸福安康。
他双手合十,悄悄睁开眼,却发现闵随不知什么时候从松树下走到他身边,模仿他的动作。
对视的那一刻,原烙音仿佛被蛰了下,慌乱闭上眼睛,嘴角却悄悄翘起。
家人幸福安康,还有……闵随。
将所有神佛上完香后,二人跨出门,原烙音却瞥见寺庙前自愿购买的红绸,想起庙中那棵传说千年的参天大树,毫不犹豫买下两条,抓在手中朝闵随摇晃。
“挂个红绸吧。”
榕树前的桌案准备了笔,原烙音在不足巴掌宽的红绸上密密麻麻写上自己的心愿,拿起来吹干墨迹。
一条全新的出现在他面前,顺着手掌看过去,闵随的神色很温柔。
“我没什么愿望,把我那份转送给你,你可以多许个愿。”也不知是不是天高气爽,闵随的声音更加清越,他在原烙音探究的目光中弯起眉眼,“你知道的,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原烙音当然知道。
IMS成立超过六十年,其中十三年都是闵随执掌,在这段时间蓬勃发展,永远站在风口上。
更不要说新闻报道中闵随那几次堪称死里逃生的奇迹。
“是吗?”他反问道。
还不如说是多灾多难呢,正常人也不会四年出五次车祸。
但他还是接过,写上“得偿所愿”四字。
从小练习的书法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它最切实际的作用。
“这是帮你写的。”
“现在没想到不代表没有,日后想起这份好运也会显灵的。”
微风拂动树梢抚弄战栗的叶片,最后消失在天边,闵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Alpha的眼睛太过澄澈,这一刻什么残缺的腺体,什么信息素与命定都离他们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而立,却仿佛暧昧交缠。
“嗯。”
会得偿所愿的。
一定会的。
在男人晃神之际,Alpha已经冲出视野范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老榕树,他停下来,却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踩在哪里。
闵随看得心惊胆战,但他担心骤然出声影响原烙音的动作,只能焦灼地等候。
“闵先生!”
闵随抬头,发现Alpha绑在手中的两条红绸消失不见,他站在离地面近四米的枝干上,神采奕奕。
“敢接住我吗?”
没等拒绝,原烙音就往下跳,闵随张开双臂迎接。
说是被炮弹撞击也不为过,闵随因冲击力后仰倒在地上,还不忘扶住Alpha的后脑。
体内的闷痛在提醒他原烙音究竟有多疯狂,他的责备还没出口,就感觉到侧脸被狠狠亲了一口。
“我挂在最高的地方了!所有人都没我挂得高。”原烙音笑嘻嘻地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闵随那点因为担心的恼怒瞬间烟消云散。
他将年轻的Alpha拥入怀中,却毫无征兆地捂住他的眼睛。
“闵先生,怎么了?”
此时此刻的闵随正在与忍不住出现的触手斗智斗勇。
【滚回去,不然我现在就切了你】
若是触手能够发出声音,那一定是很大一声叹息,它趁着其他香客走进来的间隙缩回闵随体内。
“没什么。”闵随松开手让原烙音重见光明,“本来亲你,但有人来了。”
“这有什么?”
原烙音微微仰脸亲在闵随的侧脸,笑着跑开。
“不过是朋友之间表达喜爱的方式罢了。”
*
闵随很忙,原烙音也因为项目每天连轴转。
腺体的状态很好,新的抑制剂副作用降低,效果也更加显著,原烙音将钓鱼大业抛诸脑后。
直到闵随打来一通电话,想约他周末出游。
“可是闵先生,老师说要带我们去玩。”他在拳场后台候场,外面的欢呼几乎要穿透天花板。
测量仪的数据还在正常水平之上,但原烙音打算暂时戒断闵随的信息素。
“今晚就走吗?”闵随的声音很平静,他仿佛并没有因此失望。
“嗯。”原烙音搪塞着。
但很快他就挂断电话。
该他上场了。
这次来的是个新人,虽然是娱乐局,上场的都不是职业选手,但拳手与拳手之间,还是要分三六九等。
原烙音最后一拳彻底结束比赛,他喘着粗气看向倒地不起的对手,消化着侧脸和眉骨的剧痛,等裁判宣布结果。
“本场胜利的是,”他的手被高高举起,“Iron!”
观众席彻底成为尖叫与欢呼的海洋,自从万盛拓宽花卉事业后,买票的观众能够自愿选择是否需要花这一项赠品。
至于作用——
无数鲜花朝拳台飞去,想要将原烙音淹没。
“迄今为止,Iron创下了一个赛季十三连胜的瞩目成绩,让我们为他欢呼!”
原烙音慢慢朝台下走去,欢呼声几乎要穿透号称价值2亿打造的隔音顶层。
感受到炙热的注视,他没有留恋,从小到大由于姣好的容貌和强劲的实力,有无数人用这样的眼神表达着狂热的喜欢。
驳杂的信息素影响,他的腺体在不正常的跳动。
本来就是残缺的,发生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很正常。
电梯很久之前就没再出现状况,原烙音私下问过,只有他遇见过那个五官错乱的生物。
淋浴间在最里侧,就算做了干湿分离还是避免不了空气潮湿,原烙音上完药换好衣服,却没找到自己的帽子。
好像随手放在观众席了。
那是他比较喜欢的款式,多做一次电梯耗费不了什么功夫。
如同往常一样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抵达最后的大门,侍者朝原烙音点头示意。
A级合同签约拳手能够免费观看所有比赛。
场次的观众只剩下三分之一,带着各类生肖全脸面具,看打扮气质都身价不菲。
原烙音低着头不愿意引起过多关注,夺取本该属于拳台主角的目光,但他还没走进观众席,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嘶吼。
好奇心驱使他抬起头,但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后,他瞬间僵在原地。
如同小山一般伟岸的身躯,但那生物显然比想象中更加庞大,露出的獠牙仿佛能够看见里面的碎肉,那双眼睛是灰白色的,就像蒙了厚厚一层翳,充满了嗜血的意味。
它的皮肤很肮脏,没有毛覆盖,只有漆黑布满脓包的褶皱,就像是他与闵随在半夜街头遇见的那只怪物。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没有攻击能力。
“您现在观看的是新型夺命赛,参与选手都是自愿签订无责任协议!”主持人热血沸腾地介绍着,漠视同类的模样令人作呕,“现在您可以通过座位上的平板选择下注金额。”
悬挂在最顶端的电子屏幕分为两块分别统计下注金额。
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800:1。
“三。”
“二。”
“一。”
“比赛开始——”
那从未见过的生物仿佛被驯化,在吹哨声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扑向对手。
就在怪物撕咬上那人的同时,一只温度有些低的手捂住他的眼睛,他的头顶也传来轻微的压迫感。
是帽子。
“小原同学,不是出去郊游了?”闵随从开始就知道他的谎言,毕竟Alpha不可能赔付高达七位数一场赛的违约金,“撒谎可是不好的行为。”
原烙音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前脚撒谎拒绝闵随后脚就在拳场遇见,他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不成!
“闵先生,我是拒绝您之后才想起这件事的。”他知道闵随不会深究,便抬手指向前方,“您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闵随脸不红心不跳,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原烙音的后背,心跳声通过肢体传递,感受原烙音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颤动,“今天万盛总裁邀请我来拳场,告诉我会有一场精妙绝伦的比赛。”
咀嚼声令人牙酸,转眼间台上只剩下碎肉与内脏,那个生物与科仑是近亲,至于那个同样不长脑子的种族闵随也懒得花心思去了解。
不会有生物愿意惹怒塔卢索。
他不想让原烙音看到这些血腥、肮脏的场面,就像是即使Alpha并不是温室里的菟丝子,但他还是随同自己的心意,保持捂住原烙音眼睛的姿势将人带回电梯。
“那个人,是死了吗?”原烙音的鼻子和耳朵没有失灵,虽比不上Enigma绝佳的感官,高量级Alpha的嗅觉与听觉也是出类拔萃。
那么浓的血腥味与全场的尖叫,他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只是受了重伤,被抬下去了。”闵随还是选择隐瞒。
原烙音接受这个善良的谎言,但他很清楚那个人恐怕已经葬身怪物之口。
他听见观众席爆裂开来的欢呼声,蕴藏在贪欲中麻木的人性令他头皮发麻,就如同《无边泳池》中的荒诞离奇,凌驾于他人之上掌控生命的快感冲击着人的理智,甚至能达到颅内高潮。
那样的叫喊,嘶哑到能够冲破云霄,混杂着金币掉落的哗哗声。
不是拳手闵随可能并不了解,夺命赛的赛制如名,不死不休。
那个人不可能活着。
“五感有些时候会选择欺骗宿主。”闵随的感知无视空间的阻隔,他看到那些丑恶的嘴脸,用金钱去赌别人的生命,但这些不应该沾染原烙音,于是他调整刚刚随手扣上有些歪的帽子,
“现在,小原有时间吗?”
“嗯,走吧。”
都遇见了,原烙音也不好意思拒绝,但他发现了不妙。
自己好像又有点馋闵随的信息素。
是戒断,还是放纵?
闵随已经告诉他答案,几十步的距离,男人却执意拉住他的手腕。
“闵先生除了迈巴赫,好像没有其它车。”原烙音揶揄道,他喜欢刺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对赛车提不起兴趣。
“习惯了。”闵随解释道,但他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你受伤了。”
他从青柠中剖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的伤口在Alpha那天离开后就瞬间愈合,只有可能是原烙音。
“小伤。”打拳受伤在所难免,只不过是些许淤青,还有倒在地上摩擦地面留下的伤痕。
闵随不再听导航指挥,往家开去。
“您要带我去哪?”原烙音吹了记口哨,降下车窗感受微凉的晚风,就像是闵随低于常人的体温。
“去我家。”闵随直接回答,“替你处理伤口。”
“去医院不行吗?”挑逗闵随已经成了原烙音的兴致所在。
“我想亲手给你上药,就像你对我那样。”闵随单手掌控着方向盘,跟随着前进的车流。
原烙音没有提到自己处理过伤口的事实,男人暧昧不清的态度将他推入思考的困境。
闵随的喜欢看起来就像是毫无根据,态度转变生硬突兀就像是失去部分章节的小说盗版,他不能把控闵随的节奏,只能够想办法让闵随更喜欢他,甚至是爱。
最好爱到乖乖做手术给腺体/液。
到时候作为报答,他会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部给闵随,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原烙音忽然瞥见后视镜中的成像。
颧骨因为对手砸过有些红肿,但无法掩盖在Alpha中都是拔尖的好相貌,成绩好,又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打拳又那么多人追捧,情商又高。
闵随要是不喜欢那就是他眼瞎!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别墅,不同于车内与车库的昏暗,房间里很亮。
注意到原烙音脸上的伤后,闵随身旁气压骤然变低,Alpha粗糙手法留下的药膏被他用毛巾擦净,再用沾着药水的棉签轻轻蹭在原烙音的伤处,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淤青永远都是等它自己消散的糙汉Alpha原烙音表示真的好刺激。
闵随坐在他面前,距离近到呼吸都能够喷撒在侧脸,目光专注,处理一道没有流血的伤口就像在对待以亿为单位的项目。
“弄疼你了吗?”闵随将棉签丢进垃圾桶,拽住Alpha的手将长袖脱下。
骤然光裸的原烙音下意识双臂交叉,但很快又想要扳回一城,伸出手去勾闵随紧扣的衬衫。
一年四季都穿西装,真的不腻吗?
闵随却好像被电到般坐直身子,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后便进了淋浴间,折腾不少时间才出来回到原位。
原烙音又闻到了血腥味。
“你干了什么!”
闵随不答,Alpha就去撕他的衣服,力道不小,纽扣都崩坏两颗。
新的绷带缠绕得歪歪扭扭,还有些许血点。
“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原烙音尽量用力轻,一圈又一圈解开缠绕在腹部的绷带,大部分伤口都已落痂长好,只有一处没有自然脱落的血痂不知何种原因与皮肉分离,这才渗出血来。
他重新给闵随上好药,又觉得生气。
“闵总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不如找个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陪护。”
“你别生气。”闵随笑得很开心。
很显然,他在为Alpha满溢的担忧而欢呼雀跃。
闵随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原烙音将剩余的绷带砸在他身上,气得离开房间。
*
距离他忽然支棱起来,给大概率是未来的顶头BOSS一顿脸色看,还逼着人大晚上带伤送他回学校,已经过去八个小时。
原烙音已经坐上前往不知名城市的高铁。
六个小时的车程,去卓蒙口中从前开会偶然经过的世外桃源,实际上就是个没有旅游开发的中部小城。
原烙音仗着卓蒙报销,立志将学术蝗虫的名声坐实,扫码送餐到座不知多少零食,还连吃带拿打牌让卓蒙输得怀疑人生。
在卓蒙无数次肉疼的叹息后,高铁终于到站。
“老师,晚上吃什么?”大馋儿子原烙音截住经过的卓蒙,问得十分自然,“农家乐可以点菜吗?”
“你来得正好,走,跟我去接人。”卓蒙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车钥匙,拽住原烙音就往外面走。
“我不去!”原烙音负隅顽抗,他和其他师兄弟上下六楼好几趟才扛完行李,累得手指都不想动。
“今晚上准你多点两个菜。”
“去接谁,去哪接?”原烙音喜笑颜开,跟在卓蒙身后坐上店家的小轿车。
卓蒙没回他,只是抿着嘴往前开。
路没有修过,还是很传统少见的泥路,两边杂草丛生树木林立。
很难想象在学术界都称得上号的一群大拿开研讨会居然到这种犄角旮旯。
“你不觉得你的理由很好笑吗,居然被人丢到路边,说出去谁相信?”停车后,原烙音还没看清楚是接谁,就见卓蒙开门下去就是一通骂,“我带学生出来玩,你凑什么热闹?”
原烙音还以为吃到导师的瓜,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白色无帽卫衣和黑色休闲裤的打扮,还有一顶纯黑棒球帽,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穿搭会出现在万年西装爱好者闵随身上。
坐在后座,原烙音戴上耳机佯装听歌睡觉,实际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闵随怎么来了?
直觉告诉他,闵随是为他而来。
“还装睡呢,他就住你旁边,还不带他上去。”卓蒙将钥匙抛给闵随,又压低声音凑到原烙音身边,“你不是挺崇拜他的吗?把握住机会多跟他说说话。”
他什么时候崇拜闵随了?
“你之前不是还追着出去。”卓蒙那副不戳破年轻人小心思的表情很欠,“他这些年心都放在IMS上了,如果是专业上的问题你别问他。”
闵随提着行李箱跟在原烙音身后。
“闵先生来没带助理?”原烙音揶揄道,“现在不是工作日吗,抛下IMS度假员工知道吗?”
“有些工作可以分给别人。”闵随笑道,“我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真有趣。”原烙音没有追问,他指向隔壁,“您的房间在那。”
闵随没有其他的动作,原烙音听见他推行李箱进入后关上门的声音,掏出手机靠在沙发上。
沙发在房间最内侧,敞开的窗户过渡新鲜的空气,以及熟悉的乌木香。
【卓蒙:下楼吃饭】
【卓蒙:把闵随喊上】
丝丝缕缕的乌木信息素就像一只手肆意撩拨,目的性过强,原烙音明白那是闵随的暗示。
他敲响隔壁的房门。
打开门甚至有水汽氤氲,闵随发梢还淌着水珠,滴落在赤/裸的肩与锁骨。
闵随刚洗完澡,只用一条浴巾裹住腰腹以下,他的肌肉恰到好处,很是漂亮。
“小原。”
原来是色诱。
原烙音懒懒靠在门框,也不进去,“闵先生,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万一失误会造成不良社会事件的,情节严重者可是要拘留。”
“不会的。”Enigma对于信息素的控制出神入化,失控的概率几乎为零。
“走吧,下楼吃饭。”原烙音关上门,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快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走到楼下,菜摆满整个桌子。
闵随的到来是意料之外,起初饭桌上的气氛过于尴尬。
但很快大家就意识到这位IMS的董事长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几乎所有话题都能承接的住。
“闵总真的太好相处了。”寇准星感叹道,“你不是崇拜闵总,今天吃饭还挨一起,我觉得他挺欣赏你的,恭喜追星成功。”
原烙音假笑,攥紧拳头。
这蠢货又来凑什么热闹?
“确实追星成功。”原烙音表情阴恻恻,说话咬牙切齿,“我要上去继续和我偶像联络感情了。”
馋闵随信息素,馋闵随身子他认。
追星是什么鬼?
“闵先生还真是爱才。”原烙音一屁股坐在闵随房间的沙发,手里捧着杯水,“专业实力强,又没架子,我们都很崇拜您。”
闵随只觉得他挤眉弄眼很可爱,笑着夺过水杯喝了一口,“你知道我是为了谁。”
为了他,所以愿意和他的师兄弟打好关系吗?
“知道你和老师关系好。”他故意歪曲闵随未尽之意,之前老师提过名下公司闵随注资多次,经常都有合作。
“再见,我要回房间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原烙音仰起头, 任由温热的水流划过赤.裸的肌肤,带走疲惫。
由于没有闵随的信息素作恶,腺体恢复正常,呈现出微微鼓胀的模样, 并未泛红。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 打湿的发丝流下串串水珠, 离开水汽氤氲的浴室, 他随意将浴巾缠在腰间, 赤足踩在地板上。
碰!
隔壁发出一声巨响, 原烙音下意识站直身子, 手中的茶差点没拿稳。
闵随在搞什么?
他着实不能理解闵随的行事,拒他于千里之外到不紧不慢的追求中间只隔了那次画展的修罗场。
转变得太快, 简直不可思议。
他正想着什么时候再提一提要信息素的事,闵随总不能还是严词拒绝。
那么,腺体.液指日可待。
春秋大梦还没做完, 短促的敲门声就将Alpha拉回现实,他圾拉着拖鞋, 随意裹上外套去开门。
先进来的是风, 山风从外套没拉到顶的拉链钻入, 原烙音没忍住打了个寒噤才抬头看来人是谁。
“闵先生?”Alpha尾音微微上扬, 但他并不太意外闵随的到来, 只是他这副上面黑色外套下面白色浴巾的尊容并不适合见客。
可闵随比他还惨, 白色衬衫几乎全部湿透, 薄薄一层黏在皮肤上,就像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那双长眸眼神有些躲闪, 显然是有些尴尬。
“抱歉,热水器坏了。”闵随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他顶着原烙音看透一切的目光道,“水喷出来把所有浴巾都打湿了。”
太离谱的理由,闵随根本就不担心他看穿这拙劣的卖惨手段,山风一阵一阵,本来深山老林温度就低,闵随湿成这样吹风肯定感冒。
“进来吧,我还有多的浴巾。”他松开挡在门口的手,主动引狼入室。
浴巾松松垮垮,吸引人的目光,随着抬手的动作,原烙音漂亮的腰线一闪而过。
干燥粗糙的触感盖在头顶,闵随反应时间还没过去,一双手隔着毛巾抱住他的头狠狠摩擦。
很难不怀疑是借此泄愤。
他听到了糖咬碎的声音,光亮重新眷顾他,闵随睁开眼睛。
Alpha含着根棒棒糖,痞里痞气地靠在墙上,整张脸都在说不耐烦。
“他们在打牌,就因为你耽误这几分钟我被踢出队了。”原烙音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赫然是“欢乐斗地主”几个大字。
闵随哑然失笑。
他现在地位越来越低,连斗地主都比不上了。
“我陪你打。”
“算了吧。”原烙音甩甩手,他也想象不到闵随捧着手机抢地主的样子,他取出咬掉一半的棒棒糖捏在手里,“你还是想想今晚睡哪吧。”
他抬起头,在对视的瞬间被闵随的眼神灼伤。
“你想都别想,这是单间!”1.5m刚刚够他一个人施展拳脚,再说他也被闵随绕进去了,热水器坏了关床什么事,“自己回去睡。”
颤抖或许是表达冷的最好方式。
可惜原烙音不上当,早不冷晚不冷,要赶他走的时候知道装可怜了。
可美貌永远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闵随的头发仅仅只是不滴水,安静垂在脸侧,与寻常的冷面霸总截然不同,就像是掉进水坑爬出来无处可去的大型犬。
原烙音馋这张脸,他很不争气地喉结滚动,又在男人露出笑意后恼羞成怒,直接将人赶出去。
“嘿,你们看那!”
小楼设计巧妙,站在顶楼的露台能够将楼下走廊的情形尽收眼底。
“那是谁啊,从原烙音房间出来。”几个人斗地主也不打了,抛下手机扒在护栏边cos侦察兵。
“好像……是闵董。”
“我的天,那么晚了这是在?”
“夜谈啊师兄,英子行啊。”寇准星撞了下赵翎羽的肩膀揶揄道。
此时此刻露台只有微弱的灯光,他错过了自己师兄难看的脸色。
“诶,你们看,又进去了。”
原烙音把还没穿过的短袖短裤丢给闵随。
他就是被那张脸狠狠迷惑才会鬼迷心窍让闵随得逞。
“先申明,我睡觉很老实的。”所以第二天出现任何意外情况都是闵随的错。
他又瞥见睡觉也不摘的测量仪。
“如果我闻到你的信息素,就算是一点,你也出去!”
闵随这些日子不合常理的追求多少还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要是换作从前,他老早就洗干净盼望着闵随高兴了赏点信息素。
“我知道了。”闵随看原烙音滚到墙边,背对他关闭麦克风拒不交谈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晚安,小原。”
关灯后,身侧传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应。
闵随闭上眼睛。
他们来日方长。
这是第一次在伴侣清醒的状态下同床共枕,闵随无可避免地感到激动。
他的触手不合时宜地冒头想要触摸伴侣,但都被宿主强制收回,多次未遂连番警告后只能恹恹地藏在闵随身后。
山里昼夜温差大,原烙音开了电热毯,融融的暖意从身下传来,数着规律的呼吸数,他很快就有了睡意。
但这样的高温对于塔卢索来说很是难熬,但是命定伴侣躺在身边能够驱散所有阴霾,Alpha就连睡梦中平稳的呼吸都是可爱的,闵随忍不住用手指去蹭他的侧脸。
猛然间,闵随意识到自己对原烙音的渴求太过强烈。
或许不该使手段爬床的。
低迷期过后对伴侣的渴求会增大,甚至有专门的名词解释,那是塔卢索的传承记忆,闵放弃去脑海中翻找那些陌生的语句,选择将熟睡的Alpha圈在怀中。
电热毯与Alpha的暖意炙烤着,他小心啄吻原烙音的头顶,从空气中汲取稀薄的青柠甘香,在痛苦的高温中寻求慰藉。
*
原烙音极其幽怨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仿佛狠狠咀嚼的不是包子,而是闵随的肉。
他非常不爽自己七点半就被闵随拖起来的行为。
这是度假,该睡到中午十二点吃早午饭!
N·C实验室人传人现象很常见,比如昨天晚上通宵打游戏的其他人才刚入睡,全窝在一个房间睡得昏天黑地。
“您不吃吗?”原烙音苦着脸喝粥,早上起床吃什么都没味。
“吃过了。”闵随就像是猜到他下一句要问什么,提前回答,“早上六点,你还没醒,我就出去跑了会步。”
原烙音猛喝一大口。
这就是霸总的自我修养,六点钟起床是什么怪物!
“不想喝了。”原烙音实在不习惯早起吃早饭,今天能让闵随拖他起来纯属是他愿意给面子。
“那就不喝。”眼前的Alpha表情苦大仇深,那一碗蔬菜粥磨磨蹭蹭只喝了小半碗。
他端起原烙音面前的碗,在Alpha几乎瞪穿他的目光中,将剩下的三两口解决完。
“我回去继续睡了,我肯定是没睡醒。”原烙音自我催眠,掉头就走,结果还是没走掉。
闵随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背后有个湖,老板有鱼竿,想去吗?”
闵随真是踩准了他的心思,原烙音装模作样犹豫两下,矜持地点点头。
阳光倾泻,山间的空气清新,就像是昨夜下过一场雨,洁白飘渺的云如同仙女的圣纱缠绕在远处的山峰,群鸟从湛蓝的天空掠过。
如镜的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随手摘下的枝条点过水后被原烙音无情丢进湖中,旋转着沉底。
Alpha背靠树干,右手按在黏腻的青苔上,抬头是枝干交缠划分成块的蓝色天空。
天空的蓝与白,树木的绿与棕,湖面时不时点过的涟漪。
就像幅油画。
原烙音望向湖边钓鱼的闵随,时间过去很久都没有鱼儿咬钩。
男人坐在地上,入眼之处都是绿意,树梢的露与雨滴落在湖面,泛起涟漪,风声与虫鸣从未间断,身处中心的闵随背影落寞。
原烙音静静看着,看闵随姿势坚持太久揉捏手腕,看鱼线随风晃动,随波摇晃。
他不了解闵随的从前与未来,但是男人的眼神总是很疲惫,就像是旅人在沙漠苦苦找寻珍宝无数年却一无所获。
Alpha从树干跳下,踩在野草上三两步跑到闵随身边,用肩膀轻轻撞着男人。
“怎么,无聊?”闵随接受他的小动作,并没有回撞,只是很自然地从另一侧的背包拿出原烙音硬塞进来的零食,这是因为原烙音没吃几口早饭特意准备的,“想吃了吗?”
膨化食品的吸引力没有探究闵随那么大,原烙音摇摇头。
“我就是想过来坐坐。”
“那小声些,鱼都被你吓跑了。”闵随戏谑道,随意垂下的手就像是命中注定般与他的掌心交叠。
这是意外,但谁都没有甩开。
没有十指相扣,只是很自然的交叠,原烙音假装没感觉到温度越来越高的掌心,闵随的皮肤温度一向低于常人,现在通过唯一的连接,温度发生交融。
今天好像更热一些。
可能是他的错觉。
他拿起闵随的鱼竿,发现鱼钩上的饵料早已消失不见,便捡起树枝刨土抓了只蚯蚓钩在上面甩到很远处。
“厉害吧。”他笑得露出尖尖的犬齿,表情鲜活而富有朝气,“你这种钓法是来喂鱼的吧。”
闵随只是坐在他身后,蜷紧落空的掌心。
这片未开发水域的鱼都不是一般的机灵,原烙音的耐心在一次又一次空钩中消失殆尽。
最后一次抛竿后几分钟,浮标开始摇晃。
他慌忙收线,拉起一条认不出的鱼,看上去个头不小。
“闵先生!你看!”
“很厉害。”闵随扭曲的手指恢复原状,自然地搭在原烙音的肩膀上,替他擦去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泥水。
原烙音转过头,鼻尖意外擦过闵随的脸,这个小插曲Alpha并未在意,闵随却在他背过去后像贪婪的瘾君子似的舔了舔唇。
“闵先生,你怎么了?”闵随的脸色还是很白,他伸手准备去试探男人的额温,“要不要回去休息?”
“没事。”闵随微微偏头,躲开原烙音的手。
昨晚放弃去深究的专有名词叫潮汛期,在这个捆绑低迷期的特殊时期,命定伴侣的一切触碰都会放大无数倍,那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战栗。
残缺的腺体锁不住想要外漏的信息素,原烙音的好心情碎个彻底,又想起来自己接近闵随的目的。
既然如此。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再次伸手贴在男人额头,是正常体温。
他的眼睛在一片绿意中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物。
“我们走吧,你该休息了。”原烙音将小鱼放回水中,一手拿着桶和鱼竿,率先原路返回。
闵随的手机响起。
“老板,有急事要处理!”谢垣的声音很急,甚至原烙音都能听见。
IMS内部业务,他个外人就别掺和了。
念及此,原烙音给闵随做手势后加快脚步离开。
“什么事?”闵随的声音骤然冷淡,自己与伴侣的独处时光被打搅,他很不满。
“万盛拳场那只玛仑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有不少目击证人,还有视频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热度万盛那边暂时压下,陆骏河联系不到您,走投无路把电话打给我。”
“他威胁若您不帮忙,他就会公布万盛拳场有您注资的消息,还有拳场内部进行色.情交易也被捅出来了,他想拖我们下水。”
“马上要到商会换届了。”
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
“让他发!”闵随冷声道,没人能够忽视其中的漠然与不屑,“告诉陆骏河,如果他敢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我敢保证他的讣告会比新闻先发。”
那些肮脏的拳场交易闵随并未掺和,他只拿干净的酒水分成。
至于陆骏河,连只玛仑都关不好。
废物!
第23章 第 23 章
站在顶楼露台的栏杆旁, 能够眺望到远方的湖。
原烙音眯着眼,感受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并没注意藏在风后的脚步声。
“闵先生喜欢你,对吗?”赵翎羽的声音在原烙音身后。
他的声音藏着不甘与试探, 原烙音再熟悉不过。
“师兄, 这不重要。”他不太想承认与闵随的关系, 本来他就是心怀鬼胎, 哪怕在一起, 也总是要分开的。
“真幸运。”赵翎羽像是在叹息, 他向前一步站在原烙音身侧, 摘下眼镜模糊看向远处的山。
原烙音的双臂搭在栏杆上,远道而来的风抚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睛很亮,就像太阳跳出海平面的第一缕辉光。
幸运吗?
“我并不觉得闵随对我的喜欢是恩赐。”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述说没有争议的定理。
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去找寻闵随态度转变的原因, 他坚信是有利可图,却没发现一丝端倪。
但能从他身上取得的, 都比不过他的腺体。
“也就谈不上什么幸不幸运了。”他望向天边的云彩, “师兄, 从追闵随那天开始, 我就相信会走到现在。”
赵翎羽垂下头轻笑, 他不愿再始终像个局外人默默观望。
“我说的是闵随。”
原烙音的笑僵硬一瞬,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闪过不少他与赵翎羽相处的片段,那些忽略的蛛丝马迹快速串连。
师兄喜欢他?
“他的确幸运才能被我看上。”原烙音耸肩, 控制气氛不要走向暧昧的怪圈,他眨眨眼, “师兄,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等我抱得美人归,你可别太羡慕。”Alpha的笑容很灿烂,但细看眼底是冷的。
赵翎羽的四指猛然掐进掌心,挤出来的笑得很勉强,比哭还难看。
他说得隐晦,还是让原烙音发现。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
是提醒。
是婉拒。
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为之,但当原烙音委婉拒绝那一刻,始终悬挂在头顶的石头轰然落地。
赵翎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本就没有奢求过好结果,他只是一个丢在人群中不起眼的Beta。
“你外套落到我房间了。”
第三人的声音挤进,打破尴尬的局面,闵随越过他,将外套披在原烙音身上。
Alpha回头朝男人一笑,仿佛什么都不能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几乎一瞬间,赵翎羽就明白闵随在宣示主权。
“赵翎羽。”闵随贴心整理好衣角才施舍给Beta一个眼神,“卓蒙向我推荐了你。”
“我与他持相同意见,留校不是最利于你的。”闵随很客观,就像是卓蒙派来的说客,以前辈的身份劝告他,“你的能力更多在于研发,IMS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们能给出的待遇与IMS技术团队已经是业内顶尖,在那里你可以完全施展自己的才华。”闵随此时此刻就像是处心积虑的猎头,撬动未彻底步入社会的年轻Beta的心,“我听说你拒绝了,真是件值得人惋惜的事。”
“这是HR的号码。”他在名片上写下一串数字,“他很期待你的致电。”
真是慷慨,明明知道他是情敌,还愿意抛出橄榄枝。
如果可以,赵翎羽想拒绝那张名片。
但他不能,他不能因为任性抛弃一条康庄大道。
“谢谢您。”
他与闵随,与原烙音有属于阶级的鸿沟,Beta只会是Alpha生命中转瞬即逝的过客。
“小原,我们回房间吧。”闵随顺势揽过Alpha的肩,脸色脆弱而苍白,“我有些头晕。”
原烙音怜悯之心大起。
“快回去,你该睡觉了。”
他约好要跟寇准星他们打牌,将闵随送回房间后就准备溜出去。
“小原。”
闵随叫住他。
“不要答应他。”
原烙音却听懂他没头没尾的暗示,但他不准备顺从闵随的心意,而是微微挑眉。
“那闵先生就要加油了。”
*
闵随不见了。
凌晨三点,打完牌莫名心虚的原烙音溜回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被窝冰冷。
他敲响隔壁的门,也是毫无回应。
闵随睡眠很浅,这点声音他不可能听不见。
【原烙音:闵先生,你在哪?】
深山老林的,信号也是断断续续,要是出什么事就是叫天天不灵。
所幸闵随很快就发来位置共享。
【闵随:没事,你别来】
那发什么位置共享。
原烙音主动将其归于欲拒还迎的把戏,回想起闵随苍白的脸色,他加快动作,换了件厚些的外套就出门找人。
湖岸隐秘,水声、蛙鸣,还有不知名的虫叫。
微弱急促的呼吸声穿梭其中。
臂环紧紧压迫着衬衫,原烙音望见那深绿之中的一点白,踩着草走过去,乌木的气息勾勾缠缠。
他吸吸鼻子,好像更浓了些。
踱步到闵随身后,原烙音先弯下身蒙住Enigma的眼睛,掌心触感湿润,他意识到不对绕到前面。
惨白的月光也掩盖不住闵随脸上的潮红,男人的额角细细密密全是汗,整个人就像只熟透的虾子。
发烧的症状,但体温又是正常的。
原烙音没预料到情况如此危急,他有些急躁,摇晃着闵随的肩膀,“闵先生,醒醒。”
闵随混沌的意识回笼,他眯着眼睛辨认不出眼前是谁,但身体率先认出青柠甘香。
“音音。”闵随推着Alpha前胸的动作的确没力,倒像是欲拒还迎。
原烙音有些无措地抿嘴。
闵随头一次这样喊他。
“是我,闵先生。”原烙音刚刚拨通电话就被闵随抢去挂断,他有些急,“你会烧傻的。”
他出来匆忙,根本没带抑制剂,过量的乌木信息素源源不断钻进他的抑制贴,撩拨着他的青柠香。
再这么下去,他也得被动发.情不可。
“不用医生。”闵随忍得很辛苦,他不仅要抵御咬穿原烙音腺体的本能,还要克制暴露触手的欲望,“乖,你也回去,我自己平复会儿就好。”
原烙音知道最理智的方式就转身离开,他脆弱的腺体不能再吞下裹着蜜糖的毒药。
但他不可能将闵随丢在这。
“我不能回去。”闵随神智勉强清醒,就算事态走向无法控制的情形,他也能够弄晕闵随。
拉乌斯蒙德只是意外。
闵随的信息素迅速分泌着,给大脑提供潮汛期的信号,他摘下原烙音的手在掌心揉捏。
但很快,他不再满足于这个简单无用的动作,开始蹂躏Alpha算不上柔软的手掌,从指尖到指根,暧昧地向下。
“您渴吗?”原烙音脱口而出后自己都觉得可笑,荒郊野岭的,就算是口渴也没办法。
闵随摇头,他的意识再次受到潮汛期攻击,它很不满Alpha缩回手的行为。
但下一刻,原烙音的动作让他彻底停止思考。
Alpha的重量本就不轻,更何况原烙音还是拳手,他此刻跨坐在闵随身上,胸膛紧紧与之紧贴,正俯视着闵随。
几乎是下一瞬,闵随伸出手搂住原烙音的腰,两种气息过渡着,又在这片天地融合。
闵随控制不住,他将脸埋在原烙音的胸前,凭直觉找到散发出青柠味的安乐乡,隔着衣服吻上去。
舔舐,啃咬,还隔着湿润布料粗糙的触感,原烙音快要疯了。
他刚刚受到大量乌木信息素冲击,再次恢复意识时就跨坐在闵随身上,任由男人折磨他的腺体。
闵随禁锢着他的腰,契合度太高,他身体控制不住软得像滩水。
脱离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成了天方夜谭。
“闵随……别咬。”Alpha只能哀求,他猜不到闵随要做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再经历一次临时标记,他的身体机能会彻底出事。
“我给你信息素。”原烙音也很痛苦,他的测量仪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两个人却无法顾及。
他用力推开埋在胸前的头,双手扶住闵随的脸,与之额头相抵。
“我给你信息素。”
原烙音厌恶自己信息素的气味,甜腻的果香,大多数都是Omega才会拥有。
但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有能够安抚闵随的青柠。
闵随逐渐卸力,他的鼻腔充斥着果香,就像炎炎夏日喝了一杯青柠气泡水,暂时驱散热气。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暂时。
月光下,闵随的眼睛泛着深蓝,原烙音第一次如此细致观察他的瞳孔,原以为是漆黑一片,没想到还有这样绚丽的色彩。
眼白攀附着红血丝,原烙音伸出手替他理顺额前的碎发,默默与他对视着。
眼神,是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但他们此时此刻,也需要真实意义上的亲吻。
暧昧,过线,一切都在湖面泛起的点点涟漪中虚化,渡上暧昧的色彩。
十秒,二十秒。
或者是一分钟,两分钟。
原烙音清晰地从闵随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欲望,对闵随的欲望。
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但不重要,夜空下静谧的湖面,发生什么都能原谅。
信息素早就融合在一起,难分难解,就像是完成终身标记的AO那般痴缠。
他的瞳孔倒影着闵随的脸,就如同酒吧的初遇,这张脸还是那么吸引他。
不知是谁先吻上去的,原烙音弯着腰,两瓣唇与闵随紧紧贴着。
其余人彻夜打牌狂欢,他逃到一公里外,与闵随共同度过信息素失控的春夜。
短暂的意识清醒很快在闵随压下他后颈用力吮吸时灰飞烟灭,原烙音微微张开唇,乌木味信息素渡进来,他的大脑出现长达几秒的空白。
“音音,我好热。”
闵随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勾人,原烙音睁开眼,意外发现他的眼睛是水蒙蒙的。
“我也很热。”他的信息素已经到达临界点,再进一步会进入近期的第三次易感期。
必须要降低,哪怕他要回医院第二次剥离闵随的信息素。
不过不能临时标记。
“闵随。”原烙音趴下身,露出脆弱的后颈,那上面光洁一片,“你咬我脖子吧,别咬腺体。”
他等待剧烈的疼痛在后颈炸开,换来暂时的安全,可自始至终他只有湿润的感觉。
出乎意料,闵随只是在轻轻咬他的皮肤,更多的是按捺本性的啄吻。
释放出足够剂量的信息素后闵随恢复短暂的清醒,但原烙音显然双目涣散,乌木信息素在体内横冲直撞,与上次临时标记的舒适感毫不相关。
“疼死了。”原烙音后悔死害自己陷入泥潭的恻隐心,早知道闵随能够控制他到这样的地步,他就该放闵随昏死在荒郊野岭。
“抱歉。”眼前是Alpha光洁泛红的后颈,但闵随依旧记得拉乌斯蒙德的夜晚,原烙音胸前伤痕可怖,就像是猛兽差点撕裂皮肉,闵随搂住伴侣的背轻拍着安抚,“睡吧。”
他担心自己失去意识后将原烙音临时标记,现在都早已过量,他只能弄晕怀中的Alpha后化出触手,眼睛不眨就切掉其中一根。
剧烈的疼痛令他口腔都弥漫着血腥气,触手对于塔卢索太过重要,失去就会陷入虚弱状态,直到触手重新长出。
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体机能会自动调整到防御状态保护宿主,大脑会欺骗身体,结束他不依不饶的潮汛期。
原烙音发出不满的叮咛,闵随抱着他走得很稳,夜色下的环湖小路没有灯,Alpha即使昏厥也不忘环抱住他的脖颈,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颈窝。
“睡吧音音,我们很快就到了。”
第24章 第 24 章
说不清楚的燥热充斥全身。
原烙音睁开眼睛, 只看见一片朦胧,即使没有乌木味信息素,他也能通过模糊的剪影认出那是闵随。
“对,我没有标记他。”闵随在打电话。
符忍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能够听出老头的暴躁。
“什么发烧, 他被你折腾得假性易感期了, 你真该祈祷你没咬他, 否则荒郊野岭他凶多吉少!”符忍盛没想到连塔卢索也这般胡闹, 他数落一通后还是将解决方案告知, “……就是这些, 假性易感期禁止性.行为,你别给他信息素就好。”
“就把它当作普通发烧对待。”
挂断电话后, 闵随抽回没理会的手,虎口密密麻麻都是泛着淡红的咬痕,始作俑者将被子往上提盖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
圆弧眼尾很可爱,就像是偷喝醉酒的小狗。
他伸手扒拉闵随, 却不愿说自己想要什么。
闵随当作没看懂他的意思, 遵循医嘱拒不释放信息素, 此刻体内断掉的那节触手正可怜兮兮扭动着, 希望得到宿主的安慰。
他安抚原烙音, 用最快速度下楼取冰块, 包好后放在原烙音前额。
“好冰!”原烙音左扭右扭, 每次冰块一放上来就被他甩下去,还不忘用得意的目光挑衅闵随。
“乖一点。”闵随捏住他的脸, 换毛巾湿敷。
触手悄悄冒头,想询问是否需要将原烙音绑起来。
【滚!】
一个不够还要多加一个添乱。
闵随叹了口气继续任劳任怨给迷糊的Alpha降温, 幸好他清醒后无论原烙音怎么求都不再释放信息素,这场本不该出现的假性易感期终于彻底消失。
原烙音清醒后已经到了白天,他头疼欲裂,就像是宿醉。
而那些他受到闵随信息素蛊惑后的旖旎风光重击他的大脑,Alpha无奈扶额。
怎么就这么容易把持不住!
手机的亮光再次熄灭,原烙音注意到后捡起手机,锁屏显示有数十条未接来电。
是万盛的经理。
他回拨过去。
“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经理语速飞快,原烙音听见那头有呼啸的风声,“昨天的选手弃赛失踪,又是A级赛,现在还没联系到人,观众都喊着退票,我们给出补救方案加赛一场,但没有人选。”
“你能来吗?”
找上原烙音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是万盛地下拳场人气最高的选手,那些关注拳场的人一半以上都是冲他来的。
“我不在首都。”A级赛并不是娱乐局,原烙音还没自信跟职业选手对打,他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陆总说了,可以加钱。”经理停顿了下,说出一个数字。
饶是原烙音也被那个数字给震惊得呼吸一滞,就算那个选手没有弃赛,普通A级赛的利润远远达不到向他许诺的报酬。
“那么多,几场表演赛的收益加起来也差不多就这个数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主要是他们点名要看你。”经理叹了口气,理由无可指摘,“你知道的,观众最低都是有门槛的白金会员,就算是陆总也要礼让三分,这些钱比起你不来的损失,不值什么。”
有钱不赚王八蛋,原烙音最后还是点头约好时间。
跟导师交代完后,原烙音折返途中遇见了闵随。
“闵先生,拳场有事,我要先走。”
“小原,IMS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二人同时开口,耳畔是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原烙音没再说话,等闵随继续。
“那我们一起回去,我让谢垣给你订张机票。”闵随将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他很自然地伸手抚上Alpha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后才彻底放心,“你要跟你的同学道别吗?”
口气就像是在对待幼儿园小朋友。
每天一进实验室就能见面,有什么好道别的?
但原烙音只是点点头。
“嗯。”
*
原烙音拜托闵随帮他把行李捎到校门,飞机落地就赶到万盛,直奔地下四层。
这是他没有见过的场景。
普通的擂台转换为银质的栏杆,从地面往上延伸直到最顶部集合为中心点,就像一只豢养金丝雀的精致鸟笼,甚至地面也铺上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
全场的灯光都是暧昧的酒红色,具有强烈暗示性的装饰在换场时悬挂。
就连宾客也戴上遮掩身份的面具,仿佛来参加一场假面舞会。
原烙音这才明白,所谓的A级赛是什么东西,怪不得卖出高十倍的价格,还非要让他来。
他对A级赛知之甚少,事实上每一次打完属于自己的比赛,他都会立刻乘电梯到更衣室换完衣服离开。
也怪不得他会将其误认为是职业比赛。
这已经触及原烙音的底线,他不缺钱,打拳纯属爱好,不是来给人作践的。
撕合同的违约金他又不是赔不起。
“合作那么多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原烙音不笑的时候很唬人,即使那双弧度柔和的眼睛削弱了凶狠,但高量级Alpha的压迫仍旧无人能挡,“这场完后立刻商量解约事宜,没得商量,敢讹我的话,原氏集团法务部会立刻到万盛拜访。”
他当着经理的面掐碎了为他准备戴在脚踝的铃铛,同时望向即将上台的陌生对手,“把你脖子上的东西摘了,知道是什么吗就往脖子上套。”
好听好看的是choker,那人套的纯属狗项圈。
“上次表演赛,我已经警告过你们别把心思打在我身上。”原烙音点到为止,阴沉着脸走进带有浓烈情欲色彩的鸟笼,路过时不耐烦地将灯杆往上推,整个拳场瞬间明亮如昼。
随着比赛开始,原烙音余怒未消,下手极重,而对手只是个缺钱的新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在原烙音扑倒他准备出拳时,鸟笼连接后台的门忽然打开。
首先是几乎笼罩整个鸟笼的烟雾,随之而来是腐朽的气味,阴暗潮湿就像是粘腻肮脏的沼泽。
一个黑影走了出来。
近三米高,脸上生长着一对不对称的獠牙,弯曲而锐利,类似于象;它光洁恶心的棕色皮肤上是密密麻麻的疙瘩,下一秒那些“疙瘩”闪动着,是被粘液包裹的眼睛;三头六臂都很难形容这个怪物,它的腹部裂开一条横亘的缝,一根分着三叉的舌头伸出四处摇晃。
原烙音不免想起那个出现在街道,甚至伤害闵随的怪物。
还有回拳场拿帽子误入的那场夺命赛。
他扭过头去看迷雾后的观众,他们面具下的眼睛没有半分惊讶,显然早已司空见惯,茹毛饮血的疯狂藏在他们平淡无波的眼里。
怪不得A级赛没有与表演赛合并,这根本就是他们满足虐杀欲的失乐园,是残肢,哀嚎与血融合的屠宰场。
鸟笼的缝隙恐怕只有猫才能穿过去,那怪物的涎水已经腐蚀大片长毛地毯,但它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在观察原烙音。
或者说是渴望。
它甚至从这个怪物无数只眼睛中看到了渴望。
就像是要将他留在最后慢慢品尝。
原烙音彻彻底底感受到死亡威胁,他赤手空拳,论体量就算加上那个新人也无法抵挡这个怪物,更遑论这怪物的唾液腐蚀性犹如强酸,那双爪子尖锐如同刀剑。
如果他活着,他一定要让万盛付出代价。
真的好可惜,他明明残缺的腺体找到一线生机,自己却因为愚蠢的信任要搭上一条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无边泳池》中用来替罪虐杀的克隆人,并非受害者的儿子用刀划开他的躯体杀死他,而是那些戴着生肖面具享受猎杀盛宴的暴徒。
他们品着美酒,用昂贵的装扮掩饰自己内心的腐朽,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共同谋杀年轻的Alpha。
原烙音双手握住银栏,猛然发力朝两边拉扯,却无济于事。
那怪物因为他的逃跑行为而愤怒,但它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那个新手,脖子上还带着原烙音警告过的皮质狗项圈,他的瞳孔放大全身发抖,靠在鸟笼边缘喉咙发出绝望的呜咽。
有什么办法呢,他感觉到四肢传来剧烈的疼痛,皮肤也受到严重的灼烧,最后一眼看见站在两步之外的原烙音。
快跑!
他的口型颤抖而绝望,终于心脏爆裂,血溅到原烙音的脸上。
Alpha的大脑瞬间无措而空白。
一发子弹忽然从鸟笼缝隙射入,穿透怪物畸形的头颅,没有人看到有一节拇指大小的柔软物体钳进怪物的身体。
也不知道那子弹有何妙用,那如小山般的怪物摇晃身躯,很快就倒在地上。
闵随快步走到原烙音面前,与他一起合力将鸟笼硬扯开。
“没事了,没事了小原。”闵随搂住他轻声安抚,感受到Alpha控制不住的战栗,他脸色阴沉,鬼知道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面闪过陆骏河多少种死法,“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相信我。”
原烙音抓住闵随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生理性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他摇着头,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恐惧。
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
那鸟笼连他都拉不开,更别说其他人,万盛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站在拳台的人活下来。
他们都是那怪物的美餐。
“我带你回去,先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闵随扶着原烙音慢慢出去,走到经理面前时,Alpha脱离男人的支撑,狠狠一拳砸在经理的脸上。
认识那么多年,这人甚至就站在连接后台大门开关旁,却始终没有按下按钮。
“你们真的蠢到不调查我姓的是哪个原。”原烙音几拳将人打得瘫在地上,他的手也无可避免地挫伤,“陆骏河要我来的,他等着吧,看我父亲会不会放过他。”
“谋杀与行贿,总有人要送他去吃牢饭。”
“还有你,也跑不掉。”
他缓过劲朝外走,闵随抓住他的胳膊,“今晚去我那。”
经历生死后原烙音头脑不清,他对身边一切事物都感到烦躁,即使是救命恩人闵随。
“不用了,我回学校,不是很远。”他断然拒绝,掺杂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负面情绪。
钳制胳膊的力道加大,原烙音不解回头,却撞见闵随眼中的严肃,“小原,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今晚去我那里。”
“谢垣会送你,回去后好好睡一觉,等我回来。”闵随想要用信息素安抚Alpha翻涌的情绪,但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掐灭,他只摸摸原烙音额前的碎发,“上去换衣服吧,不会有任何东西伤害你,我保证。”
原烙音的目光涣散,他听见声音后反应许久才明白闵随的意思,有些呆愣地点点头。
将Alpha送上电梯后,闵随看向驾驶座吹口哨的谢垣。
【安抚他的情绪,到时候你先在一楼待着,等我回来再走】
【可怜的小原先生……我是说yes sir】
电梯缓缓上升,闵随从倒影中看到自己白色衬衫染红,那是原烙音的血。
【26层,到了】
他吐出一口气,攥紧拳头,将衬衫卷至手肘,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陆骏河看起来有些意外,他压下为何闵随能够来需要特殊卡才能到达的顶楼的疑惑。
“闵董,大驾光临有失远——”
第25章 第 25 章
“砰!”
是陆骏河的脸与实木桌面撞击的声音,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鼻梁骨已经断裂。
脖子被闵随掐着扣在桌上,窒息的浪潮翻涌而来,他在昏厥之际得到了苦苦哀求的氧气,呼吸一下又受到同样的对待, 几次下来他满头大汗几乎半瘫, 脸也涨成紫红色。
“陆总, 满意吗?”闵随裸露的小臂肌肉虬劲, 青筋暴起, 他现在就像是极致冷静的连环杀人犯, 手工定制的西装, 领带夹反射着灯光,斯文败类的打扮, 却仿佛能够闻见从深处透出的血腥味。
“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闵随抽出笔筒中的钢笔,打开转动,“mastco的定制款, 果然是好享受。”
“你那些手段我奉陪到底,你怎么敢把心思动到我的伴侣身上。”想起原烙音在鸟笼中绝望等死的脆弱神态, 闵随恨不得用触手将所有罪魁祸首给当场处死, 他走到陆骏河的身后, 右手控制住他的肩膀, 左手把玩着那只价值不菲的钢笔, 最后毫不犹豫狠狠穿透陆骏河的手掌。
“啊——”
惨叫声在整个办公室回荡, 闵随冷着脸收回手, 见陆骏河捧着手掌,血流如注。
“你不就是猜测我的真实身份吗?”闵随的乌木信息素铺天盖地, 如同瞬间置身于水汽磅礴的雨林,那些信息素丝丝缕缕将陆骏河包裹成茧, 一寸一寸凌虐他的血管,搅碎他的腺体。
“以为害原烙音就可以让我露出马脚?”他长长叹了口气,就像是嘲弄无知孩童,看到因为剧痛跌倒在地的陆骏河,他走过去,皮鞋的花纹底部狠狠碾压男人的头颅。
他并未看到陆浚河在听到这些无端指控后的疑惑。
原烙音未从眼眶滴落的泪水忽然出现在眼前,闵随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大晚上找我做什么?我没对华锐动手。”原仲和语气很冲。
“原先生。”闵随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产生不满,他狠狠将陆骏河踩在脚下,“想必你知道小原在首都打拳,可是万盛集团违背合约想要他的命,现在孩子吓坏了,您看?”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原仲和最后还是相信了闵随的话。
“我马上到首都来。”
“西南的原氏集团你不会没听过吧,原烙音姓的就是这个原。”闵随将袖扣重新扣好,走到办公桌正对的挂画前,“当年在wimosk拍卖会上拍出一千四百万高价的《神女》,只可惜……”
闵随在神女像的眼睛处取出一枚针孔摄像头,稍微一用力就将那个小玩意挫骨扬灰。
他看向陆骏河灰败的脸色,轻笑出声。
“当初研究所的事我以为你已经吃到教训了。”闵随闭上眼睛,耳边是陆骏河的压制不住的呼痛声,“我从来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他永远讲究以理服人,使用拳头在他看来是失败的交涉方式。
一个响指,所有摄像头全部爆裂,听爆炸声甚至有十数个之多。
“看来陆总是真的很自信,认定我不是人类。”闵随卸去伪装,“既然都知道了,怎么还停留在公布我身份让我麻烦缠身的低级层面。”
“我一向只用人类的手段。”
漆黑的触手出现,缠绕在陆骏河的脖颈上,渐渐收紧。
闵随的眼神甚至有可笑的悲悯。
“不知道谢垣有没有传达到位。”他不厌其烦重复道,“触及我的底线,我会保证你的讣告会比新闻先发。”
“真可怜,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闵随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处决陆骏河,毕竟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相信在原氏集团的帮助下,你很快就会住进最好的精神病院。”
“你说的话没有人相信。”闵随捡起那只钢笔细致地擦去指纹,留下一地残骸与半死不活的陆骏河,再平常不过地乘坐电梯离开。
【负三层,到了】
拳场已经关门谢客,但对于塔卢索来说并不是难事,他跟随着嵌入玛仑体内的小节触手伴生物的指引,找到关押起来的人外生物。
丑陋的面庞,恶臭的味道,一想到那些觊觎的目光落在原烙音身上,若是没有塔卢索气息的压制,原烙音就会像那个死于非命的新手Alpha一样成为权贵满足虐杀欲的刀下亡魂。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弄死这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玛仑。
但他更好奇陆骏河是如何豢养一只天性好斗贪婪暴怒的人外生物作为摇钱树。
于是触手只是在锁上随便搅弄两下,这个号称没有生物能够强行破开的牢笼大门轻松敞开。
他按捺下触手想要为伴侣报仇的急切,直视恐怖的玛仑,瞳孔转换为诡异的纯白。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显然玛仑作为科仑的近亲,有点脑子但不多,甚至需要很久才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滋滋……□□……滋滋】
电流声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闵随还是捕捉到关键词。
□□吗?
【你自由了】
他对上玛仑浑身上下近千只眼睛,瞳孔逐渐恢复正常。
【不要伤害人类,回到你的族地,那里才能找到你想要的】
他扫过玛仑脚腕上那枚高科技感的黑色镣铐,转身消失在彻底的黑暗中。
玛仑的视力很好,它不知道什么是塔卢索,只知道这个生物有让它灵魂战栗的气息,而引诱它吞噬的甘甜气息也沾染在这个生物身上。
但不重要了。
自由!
自由!
它冲出去,庞大的身躯却在钻出门缝的那一刻逐渐透明,躲过监控器的监视,从消防通道回到地面。
雨,淅淅沥沥。
陆骏河包扎好手上的洞穿伤,意识到怪物逃脱后大发雷霆,幸好那枚狠狠嵌入怪物大脑的追踪器还发挥着作用。
也不知道闵随到底误解了什么,原烙音竟然是闵随的爱人,他还以为那个Alpha仅仅只是怪物点名要的口粮。
他手中有一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纯白宝石,是他吸引怪物的法宝,也是他能够与怪物交流的媒介。
那是他随手捡到的,属于他的,来自上帝的恩赐。
怪物的存在始终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陆骏河有把握带回它,便毫不犹豫扎入漆黑的雨夜。
没有人是意料之中的,那么大的雨,偏僻的巷道无人经过。
陆骏河终于到达目的地,他望着巷口,那如同巨兽张大的嘴般,犹豫很久还是打开手电筒走近。
“你在吗?”陆骏河小心揣着放在胸前的宝石,他确信这个东西能够令他免受怪物攻击。
巷子不深,不过两分钟陆骏河手机的光束就扫到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在他看来几乎是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现在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睁着近千只眼睛死不瞑目,任由雨水拍打,散发着恶心的臭味,吸引着苍蝇产卵。
是什么能够杀死这么一个恐怖的怪物?
陆骏河忽然想起勒在他脖子上的触手。
雷忽然响起,陆骏河的脸暴露在闪电下,他望着就像是一座小山的怪物残骸,毫无征兆地丢下伞拔腿狂奔。
几十秒的间隔,闪电又在天幕撕开一条裂口,借着点亮的辉光,陆骏河看到了举着黑伞的身影。
男人的掌心有一节深色物体顽皮地跳动。
西装裤沾湿雨水,几乎将膝盖以下都染上深色,往上看,熟悉的脸出现在黑伞边缘,缓缓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陆骏河瞬间瘫坐在地,只能绝望地看着蔓延的触手爬上他的身躯,与鸟笼中的原烙音感同身受。
血,在黑夜静静混入雨水,流向下水道口,冲刷掉漆黑的罪恶。
凌晨四点,闵随回到别墅。
因为伴侣受伤而积压在心头的怨气终于消散大半,闵随用乌木掩盖住刺鼻的血腥味,将黑伞放在置物架上,终于走进家门。
他闻到属于Alpha的青柠甘香,并顺藤摸瓜找到源头在他的主卧,占有欲填满心腔,灼烧着他流通全身的血液。
他示意谢垣安静,先上楼推开房间的门。
蜡烛还剩下最后一点生命,Alpha穿着他的白色衬衫侧躺在床上睡得舒服,闵随忍不住去捏挤压出来的那一小块脸肉。
充满血腥与暴力的雨夜,违背行事准则的风格,不重要,都不重要。
这都是为了音音。
我的音音。
这四个字在Enigma喉间滚动,即使没有宣之于口也足够幸福,他关上门将安静还给熟睡的Alpha,手指还在留恋柔软的触感。
“老板。”谢垣大概猜到闵随要做什么。
“联系粕络,它们不是最喜欢杀戮,恐怕里世界已满足不了它们的欲望。”闵随安排道,“列出名单,今晚所有观众。”
粕络是里世界绝对臭名昭著的存在,它们天性嗜杀,最喜欢挑战困难,是刺杀的行家,但欺软怕硬刻在了它们的基因,面对绝对实力的塔卢索,它们乖得就像是一群鹌鹑。
“老板,人会不会太多。”观看那场A级比赛的近百人,无一不是家财万贯权势滔天,虽说没一个干净东西,但处理起来的确棘手。
“我伴侣的罪不能白受。”闵随冷着脸,窗外雷声轰鸣,他笑得有些恐怖,“告诉粕络,会有人给它们善后,那群渣滓也是该处理了。”
“老板,你曾经说过,在人类社会要遵守人类的规则……”谢垣还想再劝,却在与闵随对视的瞬间噤若寒蝉。
“人类的规则伤害我的伴侣,也不能处置作恶多端的人,又何必遵守。”闵随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们不是喜欢把强者为尊挂在嘴边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那我也可以。”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原烙音。
谢垣站在原地,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见灯光下Enigma堪称扭曲的表情,与从前那个将体面与公平做到极致的男人截然不同。
那些游走在塔卢索基因中的偏执与疯狂终于找到机会挣脱束缚的牢铐,那库斯嗅觉灵敏,能闻到闵随身上驳杂的气息,他自然知道消失的六个小时闵随做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伤害原烙音。”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强调。
就在谢垣不知所措之际,楼上传来节奏轻快的脚步声。
穿着Enigma衬衫的Alpha揉着睁不开的眼睛,扒在栏杆往下迷糊道。
“你回来啦。”
看见骤然恢复正常的闵随,谢垣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解药就在七步之内。
第26章 第 26 章
“还好吗?”闵随曲起手指抬起原烙音的下巴。
Alpha脸上划痕刺目, 闵随还是觉得今天下手太轻,让那该死的科仑死得太轻松。
“小伤,一会自己就愈合了。”原烙音有些不适应地撇开头,他想起差点夺取他生命的怪物, 有些紧张地咬住手指。
“陆骏河会付出代价的。”闵随挪开被折磨的手指, 将Alpha的拳头包裹在手掌中。
原烙音正准备缩回手, 却闻见浓郁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没有, 我没有受伤。”闵随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能够糊弄原烙音的理由, 最后还是放弃欺骗Alpha, “我打了陆骏河。”
这对闵随来说是冲动的, 不合常理的。但不得不说,比起弄垮万盛让陆骏河变成官司缠身的穷光蛋, 他更喜欢这样直接有效的报复方式。
“谢谢您,闵先生。”原烙音眼前有些模糊,今天的生死危机引发他信息素失控, 无奈之下只能注射第二只YS—311抑制剂,副作用叠加, “有些晕, 我也不太看得见。”
闵随这才注意到Alpha的眼神空洞, 他穿着乌木气息浸润后的衬衫, 站在原地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我送你回房间, 天还没亮, 你再睡会。”他扶住原烙音摇摇欲坠的身子, 又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微微偏头嗅闻Alpha发丝溢出的青柠香。
一旦认定自己的心,那些命定伴侣无意之间的诱惑, 塔卢索再也无法抵挡。
闵随坐在床头,原烙音受了刺激, 躺上床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裹成球,只露出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闵先生。”原烙音眼前只有一片朦胧,但那枚拯救他的子弹会给予他永恒的安宁。
他又一次反思自己不该为了信息素这样利用闵随。
“怎么了?”闵随理解他的颤抖,毕竟玛仑那样的生物着实超脱了人类的想象,原烙音的确在生死线走了一圈。
温度较平常偏低的手从包裹紧实的被窝里伸出,抓住他的手腕。
闵随低下头,目光缓缓移到原烙音脸上,表情诉说着不解。
“我很害怕。”原烙音道,随着这句话落地,他抓住闵随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到达了疼痛的范畴,那具人类的躯壳逐渐浮现毛细血管爆裂的紫色斑点。
但男人没有挣开,甚至没有皱眉,他平静地等待Alpha发泄情绪。
“要是闵先生没来,我就会像那个人一样被撕碎。”同类死在眼前着实不是容易挥去的阴影,原烙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知道这是无理要求,您可以陪陪我吗?”
他感觉到闵随的默认,坐直身子后死死抱住闵随,就像是在宣泄隐藏在心中的胆怯与恐慌。
“我知道这样很脆弱,其实明天我就会恢复正常,恢复成原来那个原烙音,但……”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拥抱,证明他还活着。
只需要一个拥抱。
“这样做是对的。”闵随的手放在他后脑安抚着,“没有人要求你立刻恢复,甚至不恢复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原,我们都看到了那个怪物,能够活下来,你真的很厉害。”
陆骏河在昏暗的小巷终于交待了原因。
他以为原烙音不过是个稍稍有些钱的小少爷,玛仑自从在拳场闻到原烙音的气味后便念念不忘,那没有核桃大的脑仁根本不懂得何为胆怯。
它们没有智商,自然也不会知道塔卢索的伴侣不能招惹,所以,它指使陆骏河,要原烙音当它的口粮。
原烙音能撑到他来,真的很幸运。
“我很厉害吗?”副作用逐渐消退,原烙音渐渐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他暂时不想离开这个冰冷的怀抱。
“对,你最厉害。”闵随没有应对这样情况的经验,但安抚命定伴侣的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昨日的你和明日的你都是原烙音,你可以因为任何事改变,所以现在,你该闭上眼睛睡觉。”
“而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原烙音点点头,躺平后闭上眼睛,只可惜今晚上的记忆很快再度侵袭,他就算陷入睡眠也不能控制本能抓住闵随的手。
“好了好了小原,我在这里,它永远不会伤害你。”闵随轻声安抚,也顾不得什么医嘱,释放少量信息素。
他们的契合度很高,原烙音果然放弃挣扎,重归平静。
望着原烙音在梦中都无法松开的眉,闵随叹了口气。
这实在是无可避免,人类与异种之间从来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科仑和玛仑这样在塔卢索眼中的低等存在落到人类世界,就是一场浩劫。
“睡个好觉,小原。”
而处理这场闹剧的,只会是他。
*
周六,早,六点。
原烙音缓缓睁开眼睛,他出乎意外地睡了个好觉,没有被设想中的怪物侵扰。
自己的手还抓着什么。
是闵随!
男人坐在小矮凳上,头靠在床沿,伸出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姿势可以说有些狼狈。
闵随在这里坐了一夜。
原烙音无法准确表达这一刻心跳的含义。
“醒了?”闵随揉揉有些酸胀的脖子,有些夸张地扭动两下,“现在估计还不是你的生物钟,我去工作,你可以再睡一会。”
“若是天气好我们可以出去转转。”
原烙音点点头,在闵随离开后又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睡不了回笼觉。
他躺在床上,大脑放空,再回神时已经是八点。
很不幸,依旧是一个阴雨天。
原烙音不喜欢下雨,他不习惯雨过天晴后黏腻潮湿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再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原烙音感觉到压迫在自己身上由于怪物的阴影逐渐消失。
这又是新的一天。
狭窄昏暗的空间往往能咀嚼出暧昧,书房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透过缝隙,能清楚看见雨打在玻璃窗,留下蜿蜒的水渍。
暖色调的台灯照亮男人半边面庞,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是极佳的长相。
“昨晚谢谢您。”这句话是真心实意,闵随本可以将他丢回学校自生自灭,却亲力亲为照顾他,说不感动绝不可能。
“这是我应该做的。”
原烙音不打算与男人争辩这个“应该”的原因,他走过去,闵随始终没有抬头,拿着笔在写些什么。
机密的工作不会在他面前做,原烙音半坐在办公桌上,凑过去看,轻笑出声。
“还以为闵先生在认真工作。”原烙音戏谑道,手指点在白纸上漂亮的“蛋糕”二字上,顺手抽出握在男人手中的钢笔,“IMS这是要拓宽事业版图了?”
“你在家里。”闵随反手牵住他,微冷的手指在温热的掌心穿梭,带来暧昧的战栗,“我只能想要和你一起做什么。”
家,是一个人的私人空间,闵随默许原烙音的闯入,这本来就是主动权的交付。
原烙音握着玻璃杯,将杯沿抵在闵随的唇边,微微抬高瓶身,微微有些气泡的透明水液顺着杯壁滑进口腔,刺激的甜味在唇舌迸发。
玻璃杯在二人手中过渡,闵随刚刚洗过澡,额前的碎发还是湿润散乱的,他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原烙音,像是有火在燃烧。
是冬日冰天雪地里的小木屋中,壁炉里橙黄的火焰。
原烙音不甘示弱,他的眼神带着钩,趁闵随挪开玻璃杯时凑上前,拇指按住闵随的唇,用了些力,擦去沾在上面的饮料。
杯子回到原烙音手中,他仰头,本就所剩无几的雪碧全部进了肚子。
研究表明,成年Alpha男性的体温远高其他性别,原烙音的掌心炙热,捧起闵随的脸。
如同手,闵随的皮肤温度远低于正常值,就算是刚刚洗完澡进入开着暖气的书房也是一样。
他像精致的玩偶任由原烙音摆弄,脸抬起,眼镜也被摘下。
“闵先生,戴眼镜是因为我说过喜欢吗?”
他知道,闵随并不近视。
而他说这句话时,还在拉乌斯蒙德。
“长时间使用电子产品会使眼睛疲劳,这只是保护眼球的有效方式……”闵随还在负隅顽抗,试图用正规的理由回避原烙音的坏心思,但Alpha探过身与他的鼻尖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他急促呼吸两下,选择遂原烙音的愿,“不过取悦音音,才是最大的原因。”
音音。
熟悉的昵称,通常出现在他家人口中,充斥着关心与幸福。
从来没有哪一次在某个人口中变得如此带着钩的酥麻。
“取悦我?”原烙音与他鼻尖相抵,空气中弥漫着青柠味与铁锈味的交缠气息,“不是要认真工作吗?闵先生。”
闵随的眼神逐渐危险,原烙音得意地直起身子,“雪碧好喝吗?”
在他的设想中,闵随会扣住他的后脑与他用最常见的方式交换信息素。
可闵随只是戴上眼镜,重新拿起钢笔像模像样地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小原,我还有很多工作。”
原烙音捉弄的心思还没满足哪里愿意离开,他承认昨晚闵随的陪伴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他也知道闵随只是逗逗他,便不着急离开,腺体毫无顾忌地释放信息素,腿也顺着闵随小腿开始往上磨蹭,直到攀至顶峰才跳下办公桌。
“不打扰你工作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股大力掐住后脖,重新回到办公桌上,留存着闵随体温的钢笔出现在他唇边。
“咬住。”
他听话,张口衔在嘴里,像一只叼着木枝的小狗。
真可爱。
闵随揉搓着他柔软的双腮,另一只手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丈量原烙音的尺寸。
“我今天翘班,你导师还没回来,下午做蛋糕可以吗?”
原烙音玩脱发出呜呜的声响,也不知是同意还是求饶。
行刑者视若无睹,释放出高量级信息素暴力压制他一切蠢蠢欲动。
如此契合的信息素,就算是丁点剂量也几乎让Alpha软成一滩水。
“真可爱。”闵随抽出钢笔,上面有四个浅浅的牙印,他轻轻揉搓着原烙音酸涩的腮帮,语气轻柔,“可以让我工作了吗?”
该死!
闵随去哪里学得这些东西?
“那今天做蛋糕……”
就在原烙音准备绝地反击时,电话铃声打断他的魔法攻击,备注闪烁着“二傻”。
“哥!我要到你宿舍了!”原衡铎的声音传来。
原烙音抓着手机望向闵随。
“是你告诉他的?”
第27章 第 27 章
学校外最好吃的面馆开了很多年, 设施都很陈旧,木桌有擦不干净的油腻感,但热闹非凡。
原烙音接到闵随电话时,他正看着原衡铎埋头吃第二碗面。
“在做什么?”闵随的声音隔着听筒有些失真, 与耳边白炽灯的滋滋声交叠。
“您是在关心我吗?”原烙音用勺子搅弄眼前的汤圆。
“万盛拳场你爸爸买下来了。”闵随显然不只是来提前告知好消息, “我把我那份当做礼物转送给你, 记得签合同。”
原烙音反应过来“那份”是什么东西后, 手中的勺子掉进汤碗溅起水花。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闵随堵了回去。
“我知道拳场于你而言只是个释放精力的场地, 陆骏河惹火烧身, 万盛垮台只是早晚的区别,与其换个更不如意的老板, 还不如你自己制定规则。”
“这对你我而言,只是件小事。”
话说完后出现了极长一段只能听见双方呼吸的空白,原烙音忽然觉得耳边的滋滋声也不是那么烦躁。
明明与闵随牵扯更深是他期许的, 但由于那救命的一枪,他不想在除了腺体以外的事上占闵随的便宜。
“我希望你答应。”闵随道。
“好, 谢谢您。”原烙音最终还是答应, 他挂断电话后有些烦躁地揉弄头发。
“哥和IMS老总在一起了?”原衡铎语出惊人, “那他会不会答应给腺体.液?”
“没谈。”原烙音掐灭原衡铎熊熊的八卦之火, 推开那碗凉掉后彻底丧失口感的汤圆, “我还没打算说我腺体残缺, 只告诉他我是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仅仅只以这个病做借口根本要不了腺体.液。
“再说了, 现在他对我只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凭这个要腺体.液只能说天方夜谭。”
“可是你的腺体等不了那么久。”原衡铎嘟囔着, 塞下最后一口面。
原烙音没再回应他,抬头看向很多年前就被淘汰的老式电视机, 屏幕分辨率低,时不时闪过彩色的线。
现在正是播报晚间新闻的时间点。
“万盛集团董事长陆浚河于3月15日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结合集团账目出现巨大亏空,警方怀疑其携款逃到国外,董事会联合决定罢免其董事长职位。”
万盛也是全国闻名的大集团,董事长失踪上新闻也不太奇怪,只是这失踪日期与他差点死于怪物利爪那天相符。
闵随因为他打了陆骏河。
而那天后陆骏河便下落不明。
直觉告诉他陆骏河的失踪与闵随有关。
“同时,多家机构负责人都在提交辞呈后离奇失踪……”新闻还在播报,摄像机对准失踪人员的家属,他们抱着相框哭得撕心裂肺。
原烙音并没有继续听。
“哥,你咋啦?”原衡铎伸手在原烙音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原烙音摇摇头。
“走吧,我想去转转。”原衡铎搂住哥哥的肩膀,这家店的位置本来就偏僻,背靠学校几乎无人光顾的废旧教学楼,“我老是刷到你们学校的鬼故事,那些是真的假的啊。”
“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原烙音看着漆黑的天色,模糊间听见远方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但他们的视线却被教学楼挡住。
原衡铎没说话,只是望着小楼的表情有些紧绷。
“那楼没网上传得那么诡异,十年前是实验楼,出安全事故烧死几个学生后就封了。”
“我想去看看!”原衡铎拉着原烙音往后走,“走嘛走嘛。”
原烙音自然是妥协。
天色压黑,他并没有看见原衡铎越发严肃的眼神。
这里几乎无人会来,路上看不见白色垃圾,但绿化带却仿佛狂风过境,连稳稳扎根地底十多年的老树都连根拔起丢在路边,更不要说掀飞的花草。
“里面改造成焚化场啦?”原衡铎被浓烈的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他呛得猛咳几声。
原烙音手机电筒的光束指向前方,他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那恶臭气息是忽然出现的,就像是被无形的空气墙阻隔,而他们误入这片领地。
想起与闵随遇见的怪物,原烙音攥紧拳头,将原衡铎护在身后。
他已经知道遇见了什么。
这段时间就像中了邪,他再倒霉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不能拖原烙音下水。
“我们走。”
“哥……好像走不掉了。”
闻言,原烙音错愕回头,只见一座小山般的身影出现在几米远的烟雾中,随着距离拉近,他终于看见这怪物的全貌。
原烙音见过它们三次,一次是在无人的街道,它伤害了闵随。
第二次是误入比赛,它吃掉了人类对手。
最后一次在鸟笼,他差点因此丢命。
“你先走。”现在不会那么好运碰到闵随,原烙音知道难逃一劫,他不能让原衡铎也折在这里。
“怎么可能!”原衡铎往身后一按,压缩的物体骤然恢复原状,“我也是Alpha,再说两个打一个也不是不行。”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握住原衡铎的肩膀,带着玩笑的力道令他痛得脸色大变,而他悄悄拔出的枪也被插回腰后。
“1v1就好啦,乖,你和大舅哥去那边等我。”
原衡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傅云泠的到来。
男人赤手空拳,右手吊儿郎当揣在裤兜里,朝那怪物走去,黑暗中那双堪称艺术品的手掌催生出第四指节,手指间有几乎透明的湿润薄膜,指甲尖锐得可以撕开一切物体。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串品相极好的宝石项链,一双手戴了八个戒指,就像来兜风的公子哥。
“惹我老婆,你找死?”
脑子比桃仁还小的科仑当然听不懂,但它能够感受到眼前人来自深海的厚重气息,几乎要将它撕成碎片。
原衡铎瞪大眼睛。
鬼话连篇,谁是他老婆!
*
原烙音没有想到遇见科仑并非仅仅只是他的不幸,在第一只科仑压碎马路上的车辆时,“首都出现未知生物”很快爬上各大平台的热搜第一。
点进去是无数上传的视频,里面的怪物都是两三米高,移动迅速,畸形丑陋。
“科仑?”闵随查看谢垣传来的视频,里面的怪物各不相同但都恐怖慑人,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恶臭。
“网上都传疯了。”谢垣耸耸肩,对人类来说灭顶之灾的科仑于大部分攻击性强的异种来说,就是一只需要用棍子驱赶的疯狗,“官方忙着辟谣免得引起社会恐慌。”
前些年出现不少各类人外生物目击案件,但都因为规模不大不了了之,在口口相传下成为都市异闻。
可这次不同,不知道多少超清视频上传,每一只科仑都能明显看出不同,甚至还有无辜群众伤亡。
他很好奇这群人类会怎么处理。
“科仑族地的入口就在这里。”闵随道。
异种与人类共栖于这片土地,只不过所处空间不同,里世界大门时常失控,这也是那么多失踪人员毫无讯息的部分原因。
“现在是科仑的繁殖期。”谢垣适当补充,毕竟闵随不会花费心思在这些对于塔卢索来说只是低等级别的生物上。
闵随喝了一口咖啡,他望向窗外,目光延伸至漆黑的尽头,正有一只科仑耀武扬威。
繁殖期的生物都是暴力与欲望的结合体,它们会丧失作为生物的认知,只剩下交合的本能,而科仑会在它们空旷的族地游荡,寻找契合的伴侣。
这次显然是出了什么意外,它们才会从里世界形同虚无的大门逃出,进入人类社会,并试图以繁殖期为借口,将它们种族的好斗暴虐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
“我会派塔卢索来管。”闵随并不打算插手这类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他还有一堆工作需要处理,现在只需要保证原烙音的安全。
【哇!这是什么怪物,是科幻片在我们学校拍吗?】
谢垣偷偷摸鱼忘关声音被老板抓个正着,他露出讨喜的笑企图躲过扣奖金的重责。
闵随只是拿过他的手机。
当下全民流行的视频网站,一段视频的浏览量很容易呈J型曲线增加,画面清晰可见,路灯下巨大的身影快速移动着,真有电影里异形生物的感觉。
【(定位)首都|A大研究生宿舍】
这是原烙音的宿舍。
闵随点开Alpha的微信对话框,正在输入时对方甩来一条链接。
【原烙音:0.20复制打开APP,看看XXX的作品妈妈我看见怪物了!!!#无意点开全家平安#都市怪谈#(链接)】
【原烙音:闵先生,这是我们上次遇见的怪物吗?】
闵随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两则视频里的科仑不是同一只。
而且很不幸,它们都是雄性。
科仑虽然没长脑子,但领地意识极强,尤其是繁殖期只允许雌性同类出现在领地中,一旦有雄性出现,必定是不死不休。
波及无辜是必然。
他几乎不会亲手处理这些低等生物闹出来的祸事,但这次不同,这次波及到了原烙音。
“那库斯,工作全部转到线上,能分给副总的尽量分给副总,如果非要我线下亲自处理的,等我回来再说。”他没有时间过多犹豫,对谢垣道。
谢垣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象征着他的工作量会呈几何倍数增加,从此告别上班摸鱼的快乐时光。
这对于一个不需要睡觉但以睡觉为爱好的那库斯来说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这个月奖金翻倍。”闵随微信询问原烙音的地址,还不忘朝谢垣道,“现在马上查远一些的旅游城市,订好机票和酒店发给我。”
“加上原衡铎的。”
时间很快,路上遇见不少科仑,都因为闵随强横的气息退避三舍。
他路过小路,发现尽头一只科仑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几乎无人光临的校园角落,散发着如同垃圾场般的恶臭,咽喉被粗暴撕开,沾着血肉的绿色骨头出现在体外。
“音音,我到了。”他敲响原烙音的宿舍门。
“没事的爸爸,那条人鱼也在,就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原烙音正在跟温宴玉视频,摄像头只来得及扫到闵随两秒钟,电话就被挂断。
“闵先生!”
原烙音将他拉进门,手却没有松开对男人的桎梏。
“那么危险,你怎么会到这来!”他知道闵随的身体素质或许比他还好些,但都是凡胎□□如何能够扛过那怪物的袭击,“让你不要来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担心你。”
Alpha因担忧他安危而产生的怒火,闵随非常受用,甚至觉得眼前的青年就像一只亮爪子的小猫。
只一句原烙音就熄了火,站在他的立场无法再责怪闵随,毕竟闵随不知道有傅云泠这个大杀器,只是因为担心他就穿过危险重重的首都街道。
“音音,我订了隋南的机票和酒店,首都不太平,你要跟我走吗?”闵随邀请道。
金牌助理谢垣在金钱诱惑下施展了他出色的业务能力,闵随还没到A大,大小事宜都安排妥当。
原烙音自然知道暂时离开是为了什么,虽然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官方辟谣,还有下架目击视频,但他也是目击者,那些怪物绝对不是假的。
那是伤害过闵随,也伤害过他的怪物,到底有多难对付他非常清楚。
“可是……”他不可能把原衡铎丢在这里,即使有傅云泠保护。
“我也买了你弟弟的票。”闵随握住他的手臂,笑容很令人安心,“飞机还有两小时,恐怕没时间收拾,你带好必需品,其他东西过去再买。”
“闵总,不介意加我一个吧。”傅云泠懒声开口,顺手搭上原衡铎的肩膀,被拍开也不生气。
【你要是敢不加我,我就把你身份抖搂出去】
“当然可以。”闵随笑得很客气,像是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IMS与傅顾问的合作还在继续,海洋计划还在规划雏形,届时还需要您的帮助。”
【不要脸的死人鱼】
“您客气了,那是必然。”别的不说,闵随出手实在阔绰,算是傅云泠的摇钱树。
“那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原烙音道,还悄悄瞥了眼傅云泠。
虽然讨厌这条骚扰他弟弟的人鱼,但不得不说傅云泠手撕怪物的样子着实凶残,至少安全有保障了。
“过来。”闵随的雪中送炭太温暖,原烙音投桃报李,将男人拉到阳台,“傅云泠脑子有问题,你平常别惹他,我怕他欺负你。”
“谢谢音音。”闵随明白他的意思后,握住他的手掌,用手指挠挠掌心表达感谢。
真可爱。
但是,他才不怕那条死人鱼。
就算是在水里,傅云泠也只有被他追着打的份。
第28章 第 28 章
隋南, 无边泳池。
天气很好,丝毫看不出暴雨的前兆。
太阳渐渐从刺目变为鲜艳的红,它在缓缓移动着,直到最低点接触远方的地平线才开始加快速度。
萦绕在太阳身边的, 是金黄的火烧流云。
闵随的侧脸染上金, 随时随刻淬冰的眼眸不知何时起望向原烙音, 只剩下冰雪融尽的暖意。
水不深, 只能到他们的胸口。
原烙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不用担心残缺的腺体会造成恶劣影响, 没有抑制剂, 没有YS-311,闵随能够吞噬他的信息素。
他只贴了片几乎对他无作用的抑制贴。
他靠在泳池边, 挂在脸侧脖颈的水珠经过落日余晖的照耀,闪烁着光芒,如同泳池一般波光粼粼。
闵随伸手擦去快要流进他眼睛的水, 末了趁Alpha没注意轻轻捏他的脸。
原烙音拍开他的手,再捧起水泼向闵随, 趁男人闭眼的瞬间, 手一撑便上了岸。
等到酒店送餐上来时, 天色已经渐渐压黑, 原烙音披着浴巾, 透过故意露出的缝隙能瞧见他精壮的躯干, 这是明目张胆地勾引。
闵随眼神在那小块肌肤流转, 他打开啤酒,易拉罐发出爆响, 冰凉的酒液划过食道熄灭那些撩拨起来的火焰,苦涩的滋味留在口腔。
“你点的炸鸡。”一如既往, 闵随不喜欢这些快餐。
“不好吃,好咸,还老……”原烙音尝了口,把剩下的一半递到闵随嘴边,硬要他尝,“你也咬一口。”
闵随越过Alpha故意露出的完好处,偏要咬在已咬开的部位,上面沾染着微乎其微的青柠信息素。
原烙音缩回筷子,见闵随叼着那块不大不小的炸鸡,偏过头轻笑。
闵随也在勾引他。
“味道不错。”
眼神落到Alpha的唇上,也不知是说这风味欠佳的鸡肉,还是甘甜的青柠味信息素。
“青柠很甜。”他肯定答案。
“闵先生,你要知道甜这个字放在Alpha身上并不恰当。”原烙音笑道,他瞥见天边的乌云但并未在意,他伸长手够过闵随那杯酒尝了一口,“更何况,我们两个不看信息素打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闵随量级高他太多,Alpha之间的压迫本就是不公平的。
“那我一定打不过你。”闵随直直望向他的眼睛,说出口的话不似玩笑,倒像是借着机会剖白心意,“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那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原烙音举起啤酒,易拉罐碰在一起发出特殊的声响。
天边炸起闪电,雪白的一条,在天幕撕开一条裂口蔓延出无数分支,像树的根,又像是地图上的河流。
今天尤为燥热,他们都不是关注天气预报的人,自然不知道晚上会有一场暴雨。
雨滴落下来,很密很重,敲打在露台的玻璃棚上,又滚落到游泳池的水面点起涟漪。
原烙音的头发甚至刚刚才结束滴水,他吹了声口哨,丢开裹住全身的浴巾一个猛扎就跳进水中。
雨势越来越大,落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睛,闪电还在继续,原烙音浮在水面,鼻腔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游到池边,抓住闵随的腿,生生把人拽下去。
原烙音看到闵随的头发完全湿透竟有些得意,此时此刻若有若无的乌木信息素就是雨中情愫产生的绝佳催化剂。
“闵先生,你才三十三,激情一点好不好!”
他捧起一滩水浇在闵随身上,又潜入水中在闵随四周到处乱窜,时不时撞到男人的身体。
“闵先生,没戴泳镜,水下没睁眼看不见。”原烙音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恰当的理由。
但闵随不会永远迁就他,一个大力握住Alpha的手臂逼迫他贴到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捏住原烙音沾满水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闪电过后雷声响起,青柠与乌木信息素在唇舌间交换过渡,难舍难分,雨水打在脸上汇聚成河流擦过两人交缠的唇舌,却找不到入侵的机会,只能遗憾得朝脖颈滑去。
闵随吻得很凶,他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有粗暴与惩罚意味地撕咬Alpha的唇。此时此刻,狼狈的呜咽是肯定暴徒行为的回应,原烙音看不见,但感觉有什么湿滑黏腻的触感在足底一闪而过。
就像是童年抓到的软趴趴活章鱼。
他没机会查看,闵随根本不给他走神的机会,还微微退出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原烙音又差点喘不过气,闵随的头往下探,逐步贴近原烙音的腺体。
不能。
不能临时标记!
原烙音后退,腿却被抓住逃脱不得,只能任由男人的唇贴上他的腺体,那一层防水性的抑制贴被男人咬住边缘撕下,没两秒就沉入水底。
闵随在吮他的腺体。
太超过了!
“闵先生……”原烙音拍打,后仰,无计可施,“闵随!”
闵随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直到腺体那块微微肿胀的皮肤深红,妥协倒戈往水中释放高浓度的青柠才肯罢休。
浮出水面后,闵随又吻住他的唇。
原烙音尝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我不会临时标记你,我知道的。”闵随捧住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吓到你了对吗?”
“你要是气不过,就咬我吧。”
本来就是句退步的玩笑话,可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在肩膀上炸开。
原烙音的犬牙毫不留情刺穿脆弱的皮肤屏障,留下带血的牙印。
他不会去咬闵随的腺体,短时间摄入大量闵随的信息素极有可能引来易感期,那才真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便宜闵随。
“气消了就好。”
雷声不断,大雨之中两个人紧贴着,趴在顶楼边俯瞰城市雨夜。
自由,是原烙音唯一想到的词语。
他拥有过太多次自由的经历,无论是与朋友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是凌晨无人街道上的漫步,亦或是深夜巷尾肆意歌唱。
追逐刺激与自由是他的天性,每一次经历无疑都是快乐的。
他淋过无数次瓢泼大雨。
但没有哪一次像这般从内而外收获平静,就连胸前那颗永远倒计时乐此不疲的定时炸弹也偃旗息鼓。
“音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闵随再次抓住机会,即使他知道大概率会换来拒绝。
不是喜欢。
他爱上原烙音了。
塔卢索永远忠于祂的命定伴侣,永远都是殊途同归幸福一生。
这是基因与种族给予他们的幸运。
他改变主意,要先追到原烙音,再告诉他塔卢索的真相。
原烙音对他有感情,他能从眼睛里看到,而恋爱关系就像一个圈,会将原烙音牢牢套在里面。
他想好所有的应对方案。
“音音,答应我吗?”雨还在下,游泳池壁上的灯精心挑选,闵随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迷人。
他没有明说,可原烙音很清楚他的意思。
现在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他靠在池壁边,任由脸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融入那一池水中。
“不答应。”
原烙音尾音上扬,带着愚弄男人的愉悦,他太喜欢这样暧昧不清的感觉了。
灯光摇晃着,原烙音身上还带着水汽,团起被子滚到闵随身边。
“生气啦?”
他拒绝之后男人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话。
“不,追求途中接受拒绝是必修课。”闵随早有预料,并没有因为原烙音的拒绝而气恼,盘踞他心头的是另外一件事。
作为老板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员工,有谢垣在,没有科仑敢接近IMS。
但那么明显的不同显然会被注意。
处理科仑迫在眉睫,只不过做一件没有报酬的苦差事显然令Enigma感到十分不爽。
“没想到闵先生还是大哲学家。”原烙音笑着揶揄,伸手关上灯,“今晚只是意外,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原烙音弯起手指装作捏了个空气瓶与闵随碰杯。
“友谊天长地久。”
面对玩心大起的命定伴侣,闵随只能纵容。
他们并不会同床共枕,原烙音拖着还滴水的浴巾回到自己的房间,还锁上了门。
闵随哑然失笑,他听到一墙之隔Alpha均匀的呼吸声后,换身衣服准备离开。
原烙音虽然离开首都,但还是很关心科仑祸乱的事,每游几圈就要拿手机刷社交平台。
伴侣那么关心,他得亲自去做。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傅云泠。
“傅顾问好兴致。”闵随的眼神只停留一瞬便错开。
傅云泠穿着新买的丝绸睡衣,只扣了最下方的纽扣,大半胸肌都裸露在空气中,还挂着精致的胸链,腺体处有明显的咬痕与抓痕。
深蓝色眼睛就是海底最完美的瑰宝,拥有动人心弦的奇妙能力,脸侧有几片蓝紫色的漂亮鱼鳞,将塞壬传说中迷惑水手的脸衬托得更加诱人。
“闵总不也大晚上出门吗?”傅云泠对和闵随虚与委蛇毫无兴趣,他双手环胸扬起下巴,耳垂的贝壳耳饰浪荡不羁,“都是为了科仑,一起吧。”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塞壬也对科仑有兴趣了。”闵随不喜傅云泠的做派不是一天两天。
“INSO。”傅云泠言简意赅,手指拨弄胸链,“我家的小圣父大晚上非要淌这滩浑水,人被我弄晕了。”
“不过触手怪,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大舅哥你的真实身份?”傅云泠的声音压低,就像是月光下深海的浪潮,那双眼瞳也逐渐转化为魅惑人心的灰蓝。
“不要对我使用你那低级的媚术,塞壬。”闵随道,他隐隐有些烦躁,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滚开,别逼我切了你的鱼尾巴。”
“我还可以切你触手烤来吃呢,谁怕谁!”傅云泠回怼着,跟在闵随的身后,“你不告诉他你Enigma和触手怪的身份,后面有的你后悔。”
“不如我们来打赌吧,你看我现在哄原衡铎哄得恨不得把海掀了才受得住气,到时候你绝对比我还惨。”
闵随的脚步只停留一瞬,便继续向前走。
傅云泠不再自讨没趣,跟在Enigma的身后,等着进电梯再继续叨叨。
在迈进电梯的前一刻,触手卷起末端就像只铁球撞在傅云泠的胸口,他毫不怀疑尖锐的胸链装饰已经嵌进皮肤,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见电梯门缓缓关闭,挡住闵随那张冷脸。
傅云泠疼得抽气,捂住胸口。
该死的触手怪!
他就等着看好戏。
第29章 第 29 章
“这不是你的领域。”对于塞壬跑到陆地多管闲事, 闵随有些微妙的被侵犯感。
“你也没少在海洋动手。”傅云泠才不理会他言语之中的驱逐,他挑选一只在街道肆虐的科仑,掐住它的脖子,那些可以腐蚀金属的分泌黏液对塞壬不起任何作用。
“门在哪里!”
每个种族都有属于族地的大门, 首都太大, 若是一一搜寻, 等找到科仑族地时, 首都早就成为一片废墟。
“你再不说门的位置我现在就弄死你!”傅云泠耐心告罄, 手上力道加重。
丑陋的生物使尽浑身解数也于事无补, 只能认命发出啊啊的嘶哑叫声。
傅云泠拆分那些叫声蕴藏的信息, 仍旧一无所获。
“你杵在这做什么。”不远处有全副武装的秘密人员抓捕街道上其余的科仑,傅云泠心烦意乱, 将矛头调转站在旁侧的闵随,“和它眼神交流呢。”
闵随只冷冷瞧他一眼,视线便落回眼前的科仑身上。
【告诉我门的位置, 否则所有的科仑都会死】
【滋滋……你为什么要帮人类……滋滋……为什么!】
尖锐的噪声刺入闵随的大脑,那些能够令低等生物昏厥的尖叫只是让男人微微皱眉, 他踩在科仑身上, 比砸飞傅云泠的力道重得多。
科仑那块部位坍塌下去, 区区痛苦二字都不能形容那种感觉。
【你们觊觎我的伴侣】
那只科仑瞬间面如死灰, 它算是族中的智者, 能够辨认部分高等生物, 塔卢索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实力恐怖的种族就仿佛是为伴侣而生, 一旦有谁招惹祂们的伴侣,迎来的就是塔卢索无休无止的报复, 祂们可以为了伴侣对付任何东西。
究竟是哪个蠢货要害整个种族!
【滋滋……告诉你……饶了我们】
傅云泠打累了,他的手指上沾满淡黄色的腥臭粘液, 那些可以腐蚀金属的液体只是乖巧地附着在塞壬的皮肤,不敢有丝毫不矩。
但塞壬还是不满意,像洗完手甩干净水那样晃动手腕,却不慎将分泌液弄到闵随的西装外套,瞬间昂贵的黑色布料就烧穿几个大洞。
傅云泠呼吸一滞,想起闵随在电梯那狠狠一拳。
在岸上失去鱼尾他的实力至少减弱四成,根本打不过触手怪。
吾命休矣!
但幸好闵随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只是用手指揉搓下烧焦的边缘,朝傅云泠示意。
“跟我走。”
傅云泠瞄了眼瑟瑟发抖的老年科仑,那畸形的独眼闪烁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它张着漆黑的嘴大口吸入着空气,即使它并不需要呼吸。
是这只嘴没那么紧吗?
他手上那只都快被玩死了还不松口。
“你怎么问出来的?”他实在好奇,三两步凑到闵随面前,眨着灰蓝色眼睛,“看在我们是妯娌的份上告诉我吧。”
愚蠢的用词,这条死人鱼就该待在海里永远不要上岸,免得到处丢人现眼。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混入人类社会的。”闵随对塞壬着实厌烦,风刮过来,钻进侧腰处的洞,他恨不得将那些粘液涂在傅云泠的脸上,“科仑听不懂人话,你在那里大呼小叫,真是蠢得令人发笑。”
“明天你自己带原衡铎走,我要和音音去爬山。”与伴侣的二人空间被侵犯是每个塔卢索都不能忍受的事情,闵随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石,正在闪烁着幽幽的白光,还有人类闻不到的甜腻气息。
这是闵随快速处理科仑泛滥一事的手段。
他并不想将这群生物斩杀殆尽。
“我天,雌性科仑的信息素分泌物,你哪里搞来的大杀器!”傅云泠瞥见那块白色石头,倏地发笑,“需要我科普这块分泌物是从哪里掉出来的吗?”
“塞壬,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这东西塞进你的喉咙。”闵随利用自己的信息素将宝石的气息散发,不过几个呼吸跨越几十公里,在一处荒废的大楼前站定。
这是片无人接手的烂尾区,凭借闹鬼传闻和目击事件成了探险博主的乐园。
但同样,这里也是全国十大诡异之地中失踪人口最多的地方。
因为这是连接科仑族地与人类社会的大门,看不见摸不着,一旦误入,十死无生。
人类都会被族地里的科仑撕成碎片。
科仑雌雄比例1:100,几十年一次的繁殖期由于争斗死去的科仑都会占科仑总数的三分之一,而雌性科仑的分泌物必定会引来雄性争夺,它们就像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牲畜对着那块无用的宝石趋之若鹜。
陆骏河恐怕就是无意间捡到这块石头,吸引了误入人类世界的玛仑。
有了雌性分泌物的吸引,不管是科仑还是近亲玛仑都像只狗一样听话。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陆骏河不愿意放弃来之不易的赚钱机会,于是造成了科仑大举进入人类世界的浩劫。
闵随将石头往前抛,本该遵循物理规律落地的分泌物却停滞在半空,最后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来过。
耳畔传出科仑的哀嚎。
闵随回头望向傅云泠。
“你走不走。”
他忙着赶回去,带原烙音去爬山。
*
原烙音往下俯瞰,积翠成云的空蒙山色尽在眼底,众峰堆叠一重接着一重,墨绿掩藏在烟云之后。
或许他们置身于云层,眼前水汽充沛,仿佛只需要呼吸就能全部吸入肺中。
“闵先生,你带我走那么远,就是为了爬山?”原烙音瞧了眼凝结水珠的石凳,还是毫不犹豫地往下坐,“其实我来过这里,我父亲很喜欢爬山,每年旅游的时候爬山都是必选项目。”
闵随静静听着,他活了太多岁月,从来没有家人,在族地也从来都是一个人。
听着原烙音絮絮叨叨讲述他家庭的幸福,就像隔着这层水雾去看那些美好幻境。
他的伴侣拥有无可挑剔的美满家庭,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来这里前都不知道还有座山。”原烙音从小贩那买了根黄瓜,掰成两半随便递给闵随一半,注意到闵随的眼神钉在他脸上,他有些好笑地举着黄瓜在男人眼前晃悠,“你是不是都没有听我说话。”
闵随这才如梦初醒,接过黄瓜咬了口,清脆的汁水充盈唇舌,瞬间驱散疲惫。
“只有爬山和坐车的黄瓜才最好吃。”原烙音嚼着嘴里的黄瓜,“闵先生怎么想着带我来这?”
这就是个半开发不出名的景点,唯一有点名气的就是山顶的道观,但久未修缮早就香火失传。
原烙音实在想不到闵随的用意。
他的眼睫也带着凝结的水雾,一滴晶莹将落未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尤为漂亮,闵随放弃去编造合理的理由,笑着将视线从Alpha脸上挪开,盯着有些老树上长满青苔交错缠绕的藤蔓。
“我想单独跟你呆在一起。”或许是自己都觉得好笑,闵随微微低下头,“傅云泠不可能来爬山。
嗓音有些低,似乎糅杂了满山的雾气。
山谷幽静,连交谈的小贩都中场休息靠在栏杆上等待不知什么时候再来的客人,只剩下栖身于翠色老树枝头的无名鸟雀声声啼鸣。
寂静之中,原烙音发现自己心跳加速。
“为什么要单独和我待在一起呢。”他听见自己问闵随。
男人显然意外他的明知故问,将最后一口黄瓜咽下,终于舍得回头与他视线交融。
“其实我带你离开首都也是临时之举,科……那个怪物终归是危险的,作为普通人,我没有解决这一场灾难的能力,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好你。”闵随的声音总是有吸引人认真听的魔力,他脸部肌肉细微的抽动显示他说话时并不自然。
“……还有你的家人,我都想保护好。”闵随盯着望向前方不肯施舍眼神的Alpha。
他在紧张,闵随想。
原烙音嗫嚅着嘴唇,他的右耳始终挂着早就不工作的蓝牙耳机,可不知为何闵随话音刚止,他切断的副歌部分重新响起。
水打在叶片的声音很脆,滴滴答答噼里啪啦。
小贩抱怨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有一滴落在原烙音脸上,他伸出手。
雨滴落在他的掌心。
下雨了。
闵随的外套盖在他头上,原烙音怔然望去,看见男人的卫衣上都是深色的水渍。
“往上走就是道观,虽然荒废了,但避雨没问题。”闵随拉住他的手腕,不知是不是因为原烙音迟疑那一秒,虚虚握住他手腕的手并没有拉动他,于是移到他的掌心。
这一次闵随加大力道扣住。
耳机里的歌还在放,原烙音看着男人的背影,想找到自己心跳如雷的原因。
无数可能性涌上来都被一票否决。
最后一种渐渐浮现。
是信息素吗?
可抑制贴就像笼子,牢牢将信息素锁在腺体里,测量仪显数值正常。而闵随浑身上下都没有乌木的味道,即使是现在罩在他头顶的外套,也没有任何信息素的痕迹。
那……
是喜欢吗?
闵随将他拉进道观,神位空悬,地面上积着一层灰,转头看去,院子里的那棵光秃的老树抽出不少新芽,它的根撑破地面,层层叠叠落叶盖在上面,任由雨水沾湿。
眼前是男人温柔的笑容,原烙音耳边嗡的一声,胸膛和喉咙塞满细细密密的石子,视线有些恍惚。
“怎么傻住了?”闵随见他表情呆愣,没忍住掐掐他的脸,另一只手将湿了大半的外套从Alpha肩上剥下,搭在自己的小臂,“等雨停我们再下山。”
原烙音点点头,闵随亲昵的动作在这段时间发生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如这般令他心摇神晃。
眼前的画面像是走马灯挥之不去,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认识好几个月,闵随最初的冷脸与如今温柔笑容逐渐重合。
他也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坚定不移的目标出现偏差。
但没关系。
认清自己内心就好了。
无论过程发生了怎么样的偏移,他的目的都是保证取得闵随的腺□□。
风带着细细密密的雨进入观内,摇摇欲坠的木头大门最后还是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轰然倒塌在地,褪色的门神画像脱落飘飞,最后还是落在地面浑身湿透。
“闵先生来过这里吗?”原烙音有些好奇,毕竟他上次畅通无阻一路直达山顶,根本没注意有一条久无人迹长满杂草的小道。
“很早之前来过。”无尽的生命枯燥而无味,他走过太多地方,知名的不知名的,都存在于无用的记忆中,“太久了,都记不清了。”
原烙音没再追问,在巴掌大的地方好奇地转悠,眼睛往上瞟时没注意脚下的朽木,差点栽进满地灰里。
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柱子,手指却摁到一块奇怪的凸起,按下去后身后发出一声巨响。
漫天灰尘劈头盖脸砸来,原烙音闭上眼睛紧急避险,还是没逃离灰头土脸的命运。
闵随走过来用纸擦去他脸上的灰,见Alpha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忍住往他脸上轻啄一口。
“那是什么。”原烙音往声源看去,像是个暗格,他仗着身量高伸直手臂将里面的东西勾出来。
是一块玉。
“什么东西啊!”原烙音脑海中飘过借命挡灾的奇闻异谈,想起里面作死的甲乙丙丁,下一秒就将那块玉丢回去,叮叮咚咚一通敲打,想要关住暗格却无计可施。
他错过闵随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或许是送给有缘人的呢。”闵随走到他身后,看到那块熟悉的玉佩,目光再缓缓移到还在努力的Alpha身上。
“怎么可能,我什么东西啊这种好运气落到我身上。”原烙音最后还是放弃关闭暗格的念头,望着那块玉佩脸皱成苦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人来,总不能丢这吧。”
“万一是他想要送给你的。”
“乱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原烙音双手环胸,“那么大块玉少说都要几千上万,什么条件随随便便送人?”
“几十块罢了。”闵随将他丢进去的玉佩勾出,深红色的绳子缠绕在修长的指节,那块玉正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音”字。
原烙音登时愣在原地。
再看闵随别有深意的笑容,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抖,“不会那么巧吧。”
这是什么鬼缘分,他才不要!
原烙音闭上眼睛,担心自己被神神鬼鬼缠上。
早知道就不手贱去掏了!
“十几年前我来过这里,当时还有不少人在。”闵随望向那块有些陌生的玉佩,从记忆中拆分出属于它的那一小节,“道长要我买一块玉存起来,说我日后的爱人会打开阁子取走它。”
但他撒谎了,不是十几年,而是四十年前。
那时的闵随还不是闵随,他使用的是上一个身份,彼时的IMS也是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他由于IMS进入制造市场出现重大失误被股东质疑能力,心烦意乱来到这座道观,白胡子道长乱扯一通让他买下玉,说有朝一日会被他的爱人取走。
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无稽之谈他不屑一顾,却还是买了。
他很快也将这段插曲彻底遗留在记忆长河的洪流,本想着不定哪天就被个顽皮小孩找到拿走,谁料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到了原烙音手中。
原烙音担心的脸色转变为震惊。
谁想得到这一出!
“但是音音好像不想要。”闵随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惜。
“谁说我不要了。”Alpha夺过缠绕在他指尖的玉佩,语气有些凶巴巴的,“好神奇啊。”
他从不相信缘分,但世界上那么多Alpha,只有闵随能够抚平他残缺腺体的躁动,这本来就是不可明说的缘。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天定良缘!”
闵随盯着Alpha嘴角的梨涡,替他将玉佩戴在脖间,从后抱住他的身子,轻轻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原烙音闭上眼睛享受这个没有信息素交换的拥抱,他听见闵随说。
“对,天定良缘。”
第30章 第 30 章
在山上折磨出来的疲惫很快被暖意驱散。
温泉藏在重重叠叠的灌木后, 原烙音大半个身子都在温热的水中,挥发的水蒸气将他的脸颊熏红。
他朝闵随仰起脸,任谁来看都是索吻的动作却是恶作剧。
一捧水浇在闵随脸上,Alpha得逞后快速游到另一边的泉壁, 双手展开倚靠在鹅卵石修筑的边沿, 泉水沿着脖颈线条肆意滑落, 胸前悬挂着那枚刻“音”的玉佩。
他眨眨眼满脸得意, 毫无惧色地与受害者对视。
闵随的容貌无疑是精致的, 他并不知道用这个词形容男人究竟合不合适, 完美比例的身材、恰到好处的肌肉、毫无伤疤的躯干, 就算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能够一眼瞧见的存在。
猝不及防地良久对视,原烙音敏锐地觉察到危险, 脚借力一蹬就往其他地方游。
只是温泉池子再大又能大到哪去,闵随猫逗老鼠追了会,便在原烙音下一次吐舌头挑衅时抓住他的小腿, 一用力Alpha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我错了。”原烙音认错态度良好,但打死不改, 用可怜兮兮地卖乖换得闵随的纵容, 下一刻又故技重施将一捧水浇在男人脸上。
闵随像是早料到Alpha的动作, 也掬起一捧水泼向他。
水滴肆意滑落, 原烙音忽然注意到闵随的锁骨凹陷处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红痣, 再往上, 男人的上唇有一颗肉感的唇珠, 就像是伊甸园的毒苹果,鲜艳欲滴, 引诱人去采撷。
雨,又下起来了。
这样的天气着实不太适合继续泡温泉, 但谁也没有开口要走,只有眼神的对撞。
那就不回去了。
原烙音这段时间算是彻底领会暧昧的好处,他挂在闵随身上,在水中与人肌肤相贴是件暧昧且过线的事情。
他目的不纯,扒在闵随的肩膀,小腿时不时往上蹭,盯着男人锁骨那颗小痣虎视眈眈。
闵随沉默地看向Alpha,不理解那人眼中忽然闪现的捕猎欲望从何而来。
下一刻,两条锁骨连接凹陷处传来细微的痛感,他想起自己从前兴起喂过的一只野猫,次数多了朝它摊开手,那只小猫也是凑过来轻轻咬他的指尖,就像是讨好与嬉戏。
“闵先生,有人说过你这颗痣很好看吗?”
Alpha抬起脸,刚刚他犬齿经过的地方留下一圈暧昧的红痕,锐利的长相却有弧度柔和的双眼,闵随的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
骤然落入黑暗的不安与对未知的期待交织着,还混杂着残留温泉水沾湿眼睫的略微不适,原烙音心脏怦怦直跳,很期待闵随的下一步动作。
自从知晓自己的心意后,那些别有所图的肢体接触就成了慰藉的最佳良药,从山上下来后的每时每刻他都想确定闵随的心意。
闵随很快松开他,没人知道刚刚突发动作的用意。
睁开眼的瞬间,沾着水的英俊面容怼在原烙音眼前。
“除了你,谁还会看到?”轻咬的微痛感还留在肌肤,闵随的愉悦藏在微微勾起的嘴角。
越往池边越浅,温泉水只及二人腰腹,闵随赤.裸的上半身袒露在空气中,原烙音色胆包天,趁闵随不注意就把手放在他胸前,还恶意捏了两下。
爽了。
“小原,你在做什么?”闵随抓住他的手腕,笑得眯起来的眼平添危险。
原烙音喉结滚动,不知该如何收场,谁让自己定力不足,一旦发现喜欢这个新奇事物就开始四处发疯。
“朋友间的友好交流。”原烙音大言不惭。
“有什么心得吗?”闵随的语气意味深长。
雨势越来越急,打得巴掌大的叶片抬不起头,原烙音穿好已经被雨水浇透的浴袍,踩着水淋淋的青石板路,跟在闵随身后暗自懊恼。
怎么就管不住这只手!
低头看见浴袍V领露出来的玉佩,原烙音又高兴起来,手指勾起红绳带出那块玉摊在掌心。
他们匆匆上山并未到宾馆,这时才发现浴室的玻璃是磨砂质地,能够看出模糊的轮廓。
原烙音心怀鬼胎,正在天人交战,是正视自己的欲望舔闵随的身子,还是做道德标兵。
谁让他鬼迷心窍,订房间时没要两个单间。
花洒的声音滴滴答答,一面毫无作用的玻璃墙挡在中间,隔不开丝丝缕缕的乌木香。
原烙音忽然发现自己的抑制贴早就消失不见,怕是沉在温泉池底。
而他并没有闻到溢出腺体的青柠香,还在琢磨原因时不小心往浴室一瞥。
什么馋身子道德标兵全部都通通飞走,原烙音深呼吸两下,努力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却在闵随出来那刻彻底宣告失败。
“小原,你怎么了?”男人随意用浴巾裹住腰腹,两条人鱼线向下延伸,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仿佛乌木香也更加浓郁。
“没什么。”原烙音抓起手机就往浴室冲。
他双手撑在盥洗池边沿,望向镜子,被雨打湿的头发还没干,软趴趴塌在头顶,脸比喝醉酒还红。
玉佩还挂在脖子上,原烙音握住绳子准备摘下,最后还是作罢。
一想到闵随可能也透过磨砂玻璃观察自己,原烙音浑身犹如火烧,毕竟依那么多过线的暧昧行为来看,闵随可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正人君子。
睡袍挂在浴室门后,两条并在一起,深色那件的主人却抛弃它任由水汽沾湿。
一时兴起随手在小摊买下的腰链挂在两件睡袍前,原烙音咬牙,用脚后跟想都知道闵随打的什么主意。
“不要脸。”他暗骂道,往后看去只能透过磨砂玻璃望见模糊的色块。
最终Alpha还是口是心非,有些笨拙地戴上从未尝试过的腰链,廉价的水钻在腰线衬托下宛若昂贵的珍宝,他欲盖弥彰穿好睡袍推门出去。
对视是最暧昧的行为,甚至比吻更加贴近跳动的心。
淅淅沥沥,这是一个雨夜。
窗户没有关严,带着雨腥味的空气吹进房间,闵随抱着平板在岛台处理工作,清心寡欲。
“闵先生,那么晚都还在处理工作,IMS没人了?”原烙音穿着睡袍坐在半坐在岛台上,Alpha身材精壮,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包裹在白色衣料下,腰带随便打了个结。
闵随放下平板笔,从下往上仰视原烙音,暖色调的灯光更旖旎,朦胧的雨声混杂着呼吸。
“腰链挂在浴室,什么心思呢?”原烙音想做什么永远学不会铺垫,他左手食指蜷起挂在深V底部往下拉,露出腰链最上方几颗闪耀的水钻,右手别有用心贴在男人赤.裸的肌肤,“衣服也不穿,想做什么?”
闵随不问也不答,微凉的手掌贴合原烙音裸露出的大腿肌肤,微微用力揉捏。
“别摸了。”那里本来就是敏感地带,原烙音受不住躲开他的手,弯腰勾起闵随的下巴,轻轻贴在他的唇,又像一只懵懂的小兽,碾压,吮吸,舔咬那颗唇珠,“想要信息素。”
下一刻主动权交换,闵随不满足于现状,他扣住原烙音的后颈往下压,吻得格外用力,甚至控制不住手放在Alpha的脖子,即使没有用力,那种冷冽像是丛林深处的压迫感也席卷而来。
原烙音夺取控制权,他不满地搅弄,啃咬,却只能汲取口腔的少量信息素。
那远远不够,像是独自跨越沙漠,终于得到水却只有一滴的失落。
这根本就是自己送上门,原烙音没得到相应的报酬,他不开心,用力抵着男人的胸膛想把人推开。
拒绝感强烈的触碰反而令闵随情绪高涨,他也开始细细撕咬,吻得越来越深。
原烙音终于还是将他推开,他毕竟打拳,力气远超正常Alpha,推不开闵随只是不愿意罢了。
“信息素呢?”他低着头,鼻尖与闵随挨得很近,带着威胁的意味。
“不是给了吗?”闵随装傻,偏过头微微抬起身子便在原烙音侧脸轻啄一口,尝到酸甜的青柠香。
“好了,不打扰你,继续工作吧闵董。”原烙音咬牙切齿,刚刚用力太深,二人的唇都是如出一辙的红肿,他望见闵随重新打开平板,气得打开电视准备投屏。
影片选来选去也没有心仪的,原烙音用了不少时间才明白自己是心不在此。
再看几米外的闵随,穿好了睡袍,顶着红润好亲的嘴,还在一本正经地写写画画。
原烙音玩心大起,反正现在没有建立关系,又不需要负责。
他走过去,见闵随又要放下笔,连忙叫停,“你继续工作,别动。”
信息素在双A之间会点燃血腥的争斗,也可能是暴力的镇压,但在原烙音与闵随之间,它是欲望的媒介。
闵随吝啬地将信息素藏在血液中,由着满室青柠扩散,他继续看没看完的文件,等待原烙音的进攻。
只是信息素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毕竟压抑天性是他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乃至可以熟练控制的事情,他笃定原烙音仅凭此无法动摇他。
原烙音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线怎么玩。
绳结规矩漂亮的腰带并没有如Alpha所愿一解就开,他暗骂男人的不解风情,转而直接深入空隙,粗糙的指腹带着青柠味四处撩拨。
这是原烙音近期最大胆的行为。
手被抓出来放在桌子上,闵随的眼神很好解读,让他规矩坐好,不要打扰工作。
还真装起来了?
原烙音不满意这个结局,他手动操控,一只手捏过闵随的双颊逼得人转过脸。
“还要工作?”
“还剩一点。”闵随笑道,随意一晃就逃离Alpha不牢的桎梏,“不是你让我工作?”
原烙音舔舔唇,他现在是真的有些馋闵随的信息素。
再简单不过,他趁闵随目光再次回到平板,然后撕开男人合身的睡袍,往肩膀上狠狠咬去。
他学乖了,不敢汲取太多信息素,怕自己残缺的腺体受不住,只咬出血后探出舌尖小心舔几口冒出的血珠。
里面包含的信息素足够让他从内而外地感到愉悦。
平板熄屏,原烙音很满意,换个方向牵住闵随的的手,身高体型因素,闵随的手掌稍稍比原烙音大些,他用小拇指摩擦男人的手背,步步深入,最终十指紧扣,密不可分。
这样细水流长的接触在两情相悦的眷侣中暧昧等级层层拔高。
闵随微微用力,贴得更紧。
即使是空调房内,握的时间太久也会出汗,原烙音不喜欢这样黏腻的触感主动退出,又像是补偿似的吻在闵随鼻尖。
“音音,什么时候答应我?”
气氛太好,闵随不可能任由机会溜走。
他太聪明,若说捕捉对手情绪的细微变化是他作为商人的本能,那么感知伴侣对他的喜欢便是塔卢索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很开心原烙音的转变,也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原因。
没头没尾,原烙音却听懂了,他笑得很轻,是发自内心的愉悦,那种捕猎成功的快感,那种无与伦比的征服欲满足感冲溃他的理智。
最主要的是心上人追求自己的满足感。
他很快将它拼凑起来。
还不够,闵随对他的确喜欢,但不可能赌上命去抽腺体.液。
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纱,调情,牵手,接吻,原烙音从始至终都没有触碰过闵随的腺体。
还不够。
没有明确关系的暧昧就是只在黑夜中暗自流淌的河,水声潺潺月影飘摇,却始终不会出现在白日。
即使明确心意,原烙音也不打算那么快就确定恋爱关系。
“闵先生,别太心急。”原烙音曲起手指蹭过他的脸,动作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我不急。”闵随如实回答,他的目光在Alpha的眼睛流连,“可以要奖励吗?”
“做了什么好事就要奖励?”原烙音的口腔还残留着血腥味,他的腰在Alpha中细得惊人,廉价的水钻在光影的摇晃中蜕变成为璀璨的宝石,“那得要闵先生自己来取。”
他直起身准备继续回去挑电影,刚刚迈出半步就感觉到男人勾住腰链将他拉回,带着乌木气息的唇印在他的唇上,有些急。
“跑什么?”男人捏在他的大腿后侧,唇只是微微松开,说话模糊不清,“不是要给我奖励吗,原老师。”
原烙音只觉得闵随的唇有些凉。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