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学生不敢贸然打扰军官,但有人忍不住偷拍了几张传到星网上。
他们倒也没配太过浮夸的文字,只说“竟然在学校看到了云泆上将!他身边还有一个alpha,互动好萌啊。”
云泆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从他成为北境的发令者起,联盟内部就很少听到有关战败的消息。
作为联盟的精神旗帜,云泆被称为战神。人们大多把这个称呼放在心里,相信如果有云上将这样的人在,那联盟早晚会胜利。
因此网络上任何与他有关的话题都能引起很大关注,更何况是人都有窥探欲的,那几张云泆与身边alpha牵手的照片几乎传遍了星网的每个角落。
人们都在猜测这alpha是什么身份,二人究竟是何关系,这场讨论在星网上的热度简直无与伦比。
战争是一座围城,它看似是两国向外的交锋,实则亦是对内的封锁。
城墙内的民众只能获取到有限的信息,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执政者希望他们看到的,在这种情况下媒体就拥有很大的力量。
因此瞿千岱那边没放过这送上门的好机会。
手下看准时机马上把准备好的资料发给媒体,让他们照安排的一点点在民众间铺垫云泆即将结婚的消息。
一篇篇文章被报道,那些文字恳切,仿佛所有都确有其事。
alpha的真实身份被逐渐揭开,于是众人了解到他也是为国立功的英雄,不论身份、能力和容貌,与云上将都十分相配。
这甚至不用媒体过多渲染,只要把二人的照片往那一放,网民就能自行脑补出无数故事。
一切如预期安然进行,云泆看着星网上一个个不存在的猜测深觉人的想象力真实惊人。
他们甚至翻出好几年前军媒发布的照片,对其展开地显微镜式的搜索。
那是一场大会的记录,彼时云泆还是中将,而闻牧远是中尉。二人在首都会场里坐得不算近,中间还隔着一条宽长的过道,那张照片也看不清人的神情。
但网民偏偏觉得闻牧远看向的就是云泆所在的方向,他们深信二人已在私底下早已相恋多年,只是碍于战况才一直没有公之于众。
这倒是和云泆的说法不谋而合,看来不久之后他们若是公布婚讯定会顺理成章。
回到洋房,云泆还未进门就发现有来客,玄关的空气似乎带上了湿意,这种草木与水汽混合的味道是来自alpha的信息素。
云泆了然,原来是他的父亲。
闻牧远把小水黄安置好就走上二楼,为云泆父子留出空间。
云瑞玉应该刚从什么正式场合回来,他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白衬衫黑西装,很标准的行头。
云瑞玉那张脸与多年前变化不大,仍是清隽雅致。云泆遗传了他的骨相,但他二人的眼睛却截然不同。
云瑞玉不论何时都给人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力,而云泆随了顾逸青的皮相,并没有强烈的侵略感。
“没想到您居然会主动来找我。”云泆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率先开口。
云瑞玉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带,他说:“你爸爸和我说你要结婚,今天我刚开完会就看见星网上的那些报道。”
他眉头微蹙,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云泆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说:“最近不大太平,您知道主战派一向备受争议,我和闻牧远结婚有利无害。”
“我代表北境军方,而他是南境的新兴势力,早年南北分裂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我们俩结婚倒是能让军部团结不少。”
云泆姿态放松,他说完就没有再多言,云瑞玉垂眸思索。
如今首都的政坛势力主要是两派,其一是以瞿千岱、云泆为首的主战派,而另一方则是以席任为首的主和派。
两派的分歧不是近些年产生的。战与和的矛盾自从几十年前就一直争斗不休。
席任是联盟的副总统,他代表的是世家大族以及上层阶级的利益。
而席任本人就出生于高门席家,财力雄厚,势力遍布全联盟。他一入政坛就得到无数拥趸,当年是总统的有力候选人,亦是个老谋深算的狠对手。
而瞿千岱与他恰恰相反,他出生于联盟最底层,那是一个位于南境的贫民窟,生活环境恶劣到不可思议。
多年摸爬滚打后,他在这不太平的年代积攒到足够的功劳,上一届大选时竟以分毫之差胜过席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贫民总统。
云家在这两派间没有明确站过队,但从族老的态度看,他们明显更倾向于主和派。
当年云泆的选择与他们背道而驰,犯了不少人的忌讳。
这些人当然不包括云瑞玉,他一向看不上家族里那些混吃等死的老东西和旁支败类。
但碍于一直以来的潜规则,他还是选择隐忍不发。
对于云泆的叛逆,这些年来他的接受度提高不少。
“他身后的力量是会带来益处不错,但你确定他是可信之人吗。”云瑞玉直视着云泆,属于高等alpha的信息素被有意放出,它们渐渐充盈在空气里,逼近二楼的房间。
这是云瑞玉对闻牧远的试探。
云泆神色如常,他说:“我受伤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当时时间紧急,但凡他晚来一时半刻,我的腺体可能就保不住了。”
“想让我死也许不难,但保下我的命,他是出力最多的那一个。”云泆想起刚醒来时映入眼帘的黑蛇,想到他的守候,淡淡道:“父亲,我之所以选择他就是因为我信任他。”
云泆说话间,闻牧远的信息素对云瑞玉做出了反应。
他的等级高于云瑞玉,本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那气息赶走,但闻牧远没有这么做,原本高挺冷冽的雪松选择弯腰,向长者的试探低头。
闻牧远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对云瑞玉的敬意。
雪柏的软化就像树枝轻颤,枝上的积雪被无声抖落,化为一场迷蒙细雨落在青藤上。
云泆闭眼感受着那细微的变化,良久,他问:“父亲,你还满意吗?”
云瑞玉不动声色地收回信息素,他起身,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祝你们新婚快乐。”
云泆目送他远去,回屋时alpha正从楼上走下来。
“晚饭想吃什么。”闻牧远问。
各式菜色在云泆脑子里过了一圈,他说:“糖醋排骨,炒土豆片,我记得昨天还剩了些菜。”
闻牧远说好,有他在这掌勺,云泆放心得不行。
云泆走到厨房边,那有个大柜子,专门用来放各种杂物。他翻了一会,从底下找出一条新围裙。
“过来,我给你系上。”云泆招呼闻牧远。
闻牧远来到他身前,云泆就自然地抬起手把那条围裙绑在他腰上,这举动像是个拥抱。
围裙应该是很久以前顾逸青置办的,花纹是一个巨大的卡通猫头,闻牧远和它明显画风迥异,云泆笑着把他推进厨房,随后留在一边打下手。
他之前只吃过闻牧远做的饭,却没见过他做菜的样子。没想到闻上校拿刀和拿枪一样稳,那刀工不比高级饭店的师傅差,那土豆片被他切得薄如蝉翼,一看卖相就极好。
现在的社会科技发达不少,很多人家都直接把厨房交给机器人看顾,一应细小琐事都不需要主人过多操心,云家就是如此。
之前只有云泆一个人时,偶尔会回来,但他清晨天还未亮就出门,要到到深夜才回来,在家里也没什么吃饭的需求,因此装机器人的事也就暂且搁置了。
现在有闻牧远在,机器程序那点东西明显不够看,云泆的胃口都被养刁了。
晚饭没什么要久煮的菜,闻牧远很快就完工了,他摘下身上的围裙挂到一边,把烧好的菜端到桌上。
云泆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忍不住感慨:“闻上校确实很适合结婚啊。”
闻牧远对他时不时的话语已能做到处变不惊,他说:“你喜欢就好。”
“那是当然。”云泆笑笑,然后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闻牧远的碗里。
酸甜的汤汁沾在筷子上,云泆含进嘴里抿了一口,他瞧见明亮灯光下闻牧远的睫毛很长,盯着碗里的肉轻轻颤动,抬眼望向他时神色柔和,心里竟生出几分安定。
“快吃吧。”闻牧远收回目光,夹起饭菜。
二人吃饭时话都不多,放下碗筷后云泆开口道:“结婚的申报资料你填好了吗。”
闻牧远点点头,他听见云泆说:“明天去一趟办公厅吧,我们把资料交上去。”
闻牧远说好,声音似乎和往常一样,但尾巴却十分不矜持地冒了出来,在桌下悄悄向云泆靠近。
云泆觉得小腿有些痒,一低头便看见那条黑亮的蛇尾。
他坏心眼地用脚轻蹭,撑着脸问:“上校,你平时都不变成蛇吗,秦羽以前总爱在没人的时候用原形待着。”
“我有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一只蜥蜴,当时还纳闷为什么,结果后来他告诉我那样很舒服。”
云泆的眼神扫过闻牧远的脸,alpha故作平静道:“那是他,这样会吓到人,不好。”
云泆不死心,他很想再摸摸记忆里的黑蛇,于是请求到:“那如果我很想看你会允许吗?”
闻牧远拒绝谁都拒绝不了他,云泆话音刚落,他颈侧的蛇鳞都冒出一片。
脸有点热,他闷声同意,然后起身去收拾用过的餐盘,身后的蛇尾却缠在云泆脚踝上不愿离开。
云泆失笑,他弯腰小心地拨开脚踝上的小家伙,冲它道:“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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