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霞光漫天?, 飞鸟入林,云团缱绻,夏日?黄昏余晖恍若朝阳一般散发耀眼光芒, 热浪余威不减。


    “你最近是大有长进。”岑栖检阅摘抄的文章,明?显感觉女孩的字大有变化。


    柳樱盘坐在矮榻旁, 手里挥动团面扇解热,卖乖出声:“姐姐,我已经把文章整整抄完三百遍, 就放我出屋透透气吧?”


    整天待在小屋里,柳樱都快自闭了?!


    岑栖迎上女孩扑闪的清澈透亮眼眸, 禁不住心软的应道:“你待会负责领几个宫人去收拾晾晒的书卷, 以后切不可妄言,否则绝不轻饶。”


    “好的!”柳樱如释重负的笑出整齐白牙, 随即偏要?下榻出内室忙活。


    “现在?不急, 待会再去吧。”岑栖见女孩耐不住扑腾性?子,好似出笼小鸟般就要?扇动翅膀离笼, “周富琳,有找过你吗?”


    柳樱停止动作点头?应:“嗯, 姐姐说的没?错,周大娘又把钱输光了?。”


    呜呜,那可是?李大娘给自己的小钱钱呢!


    “那她没?有再向你借钱吗?”


    “借啊, 可是?我现在?浑身穷的叮当响呢。”


    岑栖闻声忍俊不禁,抬手取出一袋银子说:“你拿着?这些钱找机会跟周富琳一块去赌坊玩几局。”


    柳樱瞧着?银袋里的银锭, 已经有些心动, 犹豫的询问:“姐姐, 这要?是?一不小心输光了?,怎么办?”


    这袋银锭最少值柳樱大半年的月俸, 如果赌输了?,那自己往后大半年都得喝西?北风!


    岑栖瞧着?女孩闪烁新奇却?又胆怯的目光,倾身拉近距离,手握丝帕替她擦拭面容细汗,柔笑诱道:“既是?我主?动让你去赌坊,这些银锭自是?不用归还,如果赢了?钱亦全都归你,这下放心了?吧?”


    美人姐姐的姣美容貌迷的柳樱失去警惕防备,所说的话语更是?美妙动听,柳樱傻愣的点头?稚声应:“好,不过如果赢了?钱,我们就一人一半,否则对姐姐太?不公平了?。”


    岑栖见此,迟疑的配合说:“行,就依你吧,只是?我给银两的事,不得说与旁人知?晓,就连周富琳亦不行。”


    其实让女孩去调查赌坊,对她才最不公平。


    赌坊的存在?,让岑栖隐隐感觉这将会是?一处燃油桶,如果在?合适时机催化点燃,背后之人无疑会遭受重创。


    柳樱是?西?苑侍读,但她同时亦是?柳蕴和背后势力安排的爪牙。


    所以岑栖完全可以舍弃这枚棋子,甚至还能借此将大火引向御史中丞柳蕴的背后之人。


    想来圣上绝不会允许朝臣们结党营私觊觎储君之位的异心举动。


    而自己不仅可以隔岸观火,还能清理门户以儆效尤,何谈吃亏一说呢。


    柳樱接受美人姐姐体贴的照顾,满是?乖巧信任的应:“嗯,知?道!”


    “好,那你就出去透透气吧。”岑栖收回手帕,指腹轻拍了?拍她稚嫩脸庞说着?。


    眼见女孩脚步轻快的离开内室,岑栖目光却?并未收回,其实亦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如果这件事女孩没?有告知?外人,岑栖自然会进一步相信她的忠诚。


    可如果女孩把自己调查赌坊的事透露出去,岑栖就只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殿外黄昏不知?觉间消散干净,黑暗渐而攀进内里,岑栖自顾掌灯照明?,墨眸深处晕染暗淡渺茫光亮,恍若浮动深海里若隐若现的微光,反而让这幅伪装的温柔面容增添些许真切,更具欺骗。


    夜幕无声落下,府库内里小宫人俞翠穿过廊道迈步进入库房出声:“安管事,奴今日?去西?苑送冰没?见到柳樱,据西?苑管事的说她被罚关禁闭。”


    安管事蹙眉出声:“这都好些时日?,怎么还在?关禁闭?”


    莫非是?西?苑里发现柳樱的真实身份,所以秘密处置不成?


    俞翠见此,思量道:“估计是?犯了?什么事吧,不过今日?回来时,奴发现被人一路跟踪。”


    “你确定?”安管事闻声更是?面露严肃,暗叹不好!


    这分明?是?在?排查跟柳樱接触的人脉异像!


    “嗯,奴觉得应该就是?西?苑里的宫人,安管事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小丫头?倒是?办事伶俐,在?府库做苦力活太?可惜,以后调到我这来干事吧。”


    俞翠感激道:“是?!”


    夜深朦胧,烛火摇曳,宫廷深处大多已是?昏暗漆黑。


    东华宫内声乐不停,席酒佳肴陈列,突兀的杯盏摔碎声惊起,舞姬乐师纷纷畏惧的退离亭院。


    大皇女岑若绮额前模糊的伤疤泛着?新白,眸间怒意汹涌,来回踱步焦急询问:“难道柳樱身份当真被发现了??”


    安管事低头?应:“老奴派的人已经完全接触不到柳樱,所以才特来向两位主?子汇报。”


    席桌旁的二皇女岑淮荌转动拇指间的蓝宝石戒指,神情泰然处之道:“暂时不必惊慌,先派人密切监视西?苑和柳樱动静消息,你且回去吧。”


    “是?。”安管事接令,而后弯身谨慎的退离。


    “如果只是?怀疑,岑栖她怎么可能会将柳樱软禁扣押,分明?是?审问收集证据!”


    “皇姐,柳樱入宫至今不过数月,她还没?执行任何计划,岑栖就算想查罪证亦是?无从查起。”


    大皇女瞧见安管事退离殿内,方?才偏头?看向镇定自若的二皇女,满是?猜疑道:“对啊,当初我真不该听信你的建议安排人进西?苑谋事,现下反倒被岑栖拿捏猜疑人证,若是?她向母皇告状,到时你也别想好过!”


    二皇女神情微冷的迎上大皇女指责目光,隐忍应:“此事我本就掺和其中,若是?让岑栖查出,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大皇姐何出此言?”


    “呵,上回我的挂坠无缘无故出现在?你芙清宫的侍读手里,谁知?你会不会移花接木暗藏嫁祸之心!”


    “此事我已再三解释误会,那是?岑栖的挑拨离间,大皇姐若非不信,还请查明?罪证,恕皇妹不奉陪,先行告辞!”


    说罢,二皇女起身退离东华宫主?殿,大皇女气的满面铁青,偏身无法指责,只得摔碎酒盏泄愤道:“你、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该死!”


    茶碟破碎声断续响起,烛火摇曳,夜色朦胧时,隐隐可观闪烁繁星。


    从东华宫出来的二皇女眉目阴郁,脑间思索种种可能,阴冷出声:“传令如若柳樱出西?苑,立即派人将其抓捕处死。”


    斩草除根,宁杀错不放过!


    随行宫奴低声:“是?。”


    “等?下,还是?寻机会将柳樱秘密带回芙清宫。”


    二皇女思量的犹豫改口,暗想柳樱是?目前唯一潜伏进西?苑主?殿的人脉。


    如今柳樱突然被软禁,兴许是?发现岑栖的秘密亦说不定!


    这很危险,但也是?机会,二皇女需要?慎重行动。


    斗转星移,骄阳如火如荼,热意汹涌攀升,女帝移驾避暑行宫,浩浩荡荡宫队随行离宫。


    枝叶间蝉鸣喧嚣不停,西?苑廊道里值日?的宫人们亦是?困倦乏累的很。


    女帝离宫,君后等?妃嫔皇女大多随行,宫廷里比往日?更是?冷清许多,连带宫人们亦多是?松懈闲散。


    柳樱采摘药花晾晒,仔细挑选收拢进布团做药枕。


    至于针线活,柳樱是?一点都不会,所以备的现成枕袋。


    待鼓鼓囊囊成型,柳樱抱在?手里掂着?份量,很是?满足自己的手工产品,自信满满的出声:“这枕着?睡觉肯定舒服!”


    本是?要?小憩的岑栖,清幽目光瞧着?女孩递近的圆润布枕,眸间浮现疑惑问:“此物是?做什么?”


    “前阵子说要?给姐姐做药枕,难道姐姐忘记了?么?”柳樱赤足趴在?玉席一侧,眼眸满是?期待好评的说着?。


    “这药枕可靠吗?”岑栖打量物件出声。


    柳樱见此,便将自己脑袋枕着?药枕试用,犹如推销员一般热切道:“当然可靠,这枕头?用起来不仅舒服,还很香咧。”


    岑栖见女孩贪凉的赤足躺在?一旁,忍着?说教心思,转而应:“我睡不好是?多年旧疾,你这花枕还是?自己用吧。”


    “姐姐,我做了?好久啊。”柳樱手里挥动团面扇劝说,“姐姐就试试嘛,说不定有效果呢。”


    眼见女孩不肯消停,而岑栖确实有些困意,才只得顺着?心思接受药枕。


    柳樱趴在?一旁,直勾勾的张望,好奇问:“姐姐感觉怎么样啊?”


    “没?有任何感觉。”岑栖迎上女孩眼巴巴的目光,残忍而直接的如实应道。


    “哎,难道就没?有闻到花香而觉得舒适嘛?”


    “好像有一些清香。”


    柳樱笑着?应:“这可是?有满满的童年味道呢。”


    不过自从长大上学住宿,柳樱就没?怎么用过外婆做的药枕。


    岑栖双手搭在?身前,偏头?看向女孩没?有半点睡意的模样,困惑问:“你不睡吗?”


    “我不困,而且待会就要?去赌坊看热闹,现在?有点激动!”


    “可你之前不是?义正言辞的说不想去赌坊吗?”


    柳樱故作正经的掩饰应:“我就是?好久没?出门玩,所以才有些紧张。”


    岑栖看破不说破的转移话应:“这样啊。”


    酉时,日?头?渐落西?处,西?苑主?殿里分外幽静,纱帐内里悄无声息,香薰淡雾浮散。


    朦胧之中岑栖醒来时,才发觉自己比往日?里多睡好长一段时辰,身段意识浮沉还未清醒,清冷嗓音微哑的轻声唤:“柳樱,现下几时了??”


    语落,并无任何回应,岑栖偏头?看向枕旁,已然不见女孩身影。


    岑栖撑起身撩开纱帐,入目皆是?空荡,方?才想起这会柳樱大概已经出西?苑去赌坊,只得出声:“来人。”


    “主?子,您是?否需要?梳发洗漱?”外间听候宫人入内请询。


    “嗯。”岑栖神情恢复往日?清明?,视线落向药枕,抬手轻触,确实如女孩所说的绵软蓬松,心间暗叹不可思议。


    本以为女孩是?宽慰虚言,没?想到竟有几分疗效。


    看来她并不是?什么好看的野花都胡乱采摘,兴许其中有安神助眠的药草作用。


    酉时至戌时,天?色缓慢渐暗,盛夏里白昼时日?拉长许多,岑栖用膳时,特意准备一份冰镇酸梅汤,猜想等?女孩回殿,她应该会喜爱饮用。


    可等?到夜色朦胧,西?苑烛火静燃,岑栖仍旧没?有盼到女孩身影。


    而午后得知?柳樱出西?苑的常黎,最先觉察蹊跷,现下又久不见人影,更是?猜疑不断,便主?动入内汇报:“主?子,今日?午后柳樱出西?苑,现下还未归,兴许在?外玩闹误了?时辰,不如派人去找找吧?”


    岑栖目光落在?细微变化的烛光,思索不得,蹙眉问:“周富琳呢?”


    “周厨娘,早已经回西?苑了?。”


    “所以只有周富琳一人回来?”


    常黎颔首应:“是?的。”


    “立即把周富琳带来,另外速派西?苑宫人去找柳樱下落!”岑栖心感不安,按理柳樱该跟周富琳一道回西?苑才是?!


    常黎一听,连忙动作,心想擅离职守的柳樱肯定在?外面另有来往。


    栖亲王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叛徒,柳樱这回绝对死定了?!


    然而,常黎并不知?道自己反而阴差阳错的救了?柳樱小命。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夜色之中, 周富琳被带入西苑主殿,岑栖静坐矮榻审视道:“你今日带柳樱出西苑,为何独自一人回来?”


    周富琳茫然无措的叩拜在地, 生怕暴露去赌坊的事,惊吓的应:“主子, 奴以为柳侍读已经先行回西苑,所以并不知情啊。”


    “你是什么时候跟柳樱走散?”


    “具体时辰奴实在记不得,不过应该是酉时左右, 那会找不着柳侍读身影,还以为她先回西苑。”


    从进入赌坊, 周富琳心思都在赌桌, 再加上赢了些小钱,更?顾不上旁人。


    等到酉时, 周富琳担心回西苑误时辰受罚, 方才想起找柳樱,谁想却不见人影, 便以为她先走了。


    谁想到柳樱竟然现在还没回来,该不会还逗留在赌坊吧!


    周富琳战战兢兢的吓出一身冷汗, 生怕牵连出涉赌一事。


    岑栖闻声,神情冷冽的看向?惶恐不安的周富琳,视线落在她遍布密汗的面?容, 猜想她不似阴险狡诈之徒,至多就是贪财罢了。


    “你, 下?去吧。”


    “谢主子!”


    周富琳俯身叩头?时, 汗水清晰滴落地面?, 如释重?负的退离内室。


    宋管事见周富琳离去的踉跄步伐,于一旁出声:“主子, 柳樱会不会察觉异常逃了?”


    “绝无可能。”岑栖指腹轻扣桌面?,神情凝重?的思索,“现下?还有哪些皇女留在皇宫?”


    “大皇女禁闭东华宫,七皇女腿疾未愈,芙清宫的二皇女不知何故亦没有去避暑行宫,其余众皇女都离开皇宫避暑。”


    “来人备架,去芙清宫一趟。”


    宋管事不解的出声:“主子,这么晚出行?”


    岑栖偏头?看向?宋管事,方才掩饰心急缓声应:“我有事找二皇女详谈。”


    如果柳蕴背后之人是二皇女,那柳樱很?可能会被怀疑暴露身份而杀人灭口!


    夜色朦胧,水声嘀嗒响起,不似雨声,更?像是倒茶水的短促哗啦声响。


    黑布蒙住眼睛不见半点?光亮的柳樱,并不知自己?被什么人抓住,大气都不敢出声,犹豫的唤:“你们是什么人,我身上没有多少钱的。”


    午后自己?跟着周大娘去赌坊,好不容易一路进入传说中的地下?黑店。


    只见宫人们聚集成团,声响嘈杂的很?,周大娘扯着柳樱选定一处赌桌下?注。


    许是手气不错,两人都赢了些银财,可没成想被人推搡离了周大娘身侧,忽地眼前一黑,柳樱便被人强行掳走!


    宫廷之中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真是开了眼!


    现在柳樱还不知沉迷赌博的周大娘有没有发现自己?被绑架,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兴许还可以向?美人姐姐搬救兵呢!


    心思回笼,茶盏碰撞声起,随即有脚步声近。


    柳樱感觉对方应该个子很?高,满满的压迫感,耳旁响起声:“你为什么最近一直不露面?接头??”


    这话?一出,柳樱才意识到这人或许是府库安管事的人,四舍五入是自己?的上级领导?!


    “领导、啊不是,您不知道我最近被处罚关禁闭了吗?”


    “知道,只是不明白你因何被关禁闭。”


    柳樱迟疑的应:“我一时说错话?,所以遭受禁闭处罚,最近才得空出西苑殿门?。”


    语毕,对方似乎坐回不远处,指腹捏着茶盖清晰的发出碰撞声,不缓不急的问:“你说了什么话?遭受禁闭?”


    “就是、就是一些关于先帝传位的事,只是好奇打听几句,结果西苑严禁私议,所以就被处罚。”柳樱觉得这人跟美人姐姐有些相像,说话?轻声轻气,可是却干着绑人的坏事,真是不可思议。


    茶盖声落下?,对方嗤笑道:“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在意越是装作不在意。”


    柳樱一下?被勾起好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连忙探着脑袋询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先帝传位的疑云,至今都是未解之谜,民间?对此更?是猜忌,大臣们心里都止不住怀疑,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这么多人怀疑嘛,那您认为真相是什么?”


    柳樱觉得如果小说世界有热搜,可能会长年?占据榜首呢!


    对方忽地没了声,而后便像是有硬物敲打桌面?,嘀嗒嘀嗒间?,似是显露不耐烦的出声:“宫里不该问的事别多问,你现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查西苑的秘密,最好能查到谋朝篡位的铁证。”


    柳樱觉得对方真是对自己?寄予厚(错)望(觉),只得假意顺从的点?头?应:“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可是如果没有证据呢?”


    美人姐姐整天只知道看书,从不过多往来,怎么可能有尔虞我诈的心思。


    更?何况小说女主视富贵权利如粪土,才不屑于权利争斗呢!


    这个人对美人姐姐一点?都不了解。


    没成想对方忽地快步走近身旁,抬手搭在柳樱肩侧,低沉威胁道:“绝不可能没有任何证据,你必须要找到铁证,否则西苑很?快就会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奸细的存在,明白吗?”


    柳樱感觉有些肩胛骨疼的厉害,奈何被绑住无法躲避,只好悻悻点?头?应:“您放心,我肯定会拼尽全力查证,不过今日出西苑办事有时间?限制,如果太晚还不回去会被怀疑的。”


    这个人不像个好人,还是得早点?开溜!


    “呵,难道你去赌坊玩乐也是替西苑办事不成?”对方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打量说话?不真切的女孩,话?锋一转试探,“更?何况你只是一个侍读,若没有人怀疑你的真实身份,怎么可能会如此严苛的限制出入时辰?”


    岑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这些年?西苑里死伤不知多少宫人,区区一个侍读,恐怕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而柳樱被这么一反问,突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赌坊的事,美人姐姐交待过不能透露半句。


    至于暴露身份,柳樱更?是没有半点?意识,自是回答的斩钉截铁。


    “您多虑了,我去赌坊,那都是胖厨娘怂恿的主意,本来我是想拉拢关系而已,至于出行时间?,因为西苑做事规矩向?来严格,所以耽误不得,身份肯定安全的很?。”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如今你能潜入西苑主殿,看来是有几分?能耐,不过心思老实点?,如果玩砸暴露身份,可是会小命不保的!”


    柳樱察觉颈侧贴近冰冷物件时,吓得结巴应:“我哪敢懈怠啊。”


    “你最好安分?守己?的听话?,大皇女想抓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记住了吗?”对方仍旧没有移开利刃,满是压迫意味说着。


    语落,刀锋甚至离脖颈稍稍用了些力道,柳樱太过紧张并未察觉肌肤刺疼,面?色苍白的更?不敢有半点?动作,只得惶恐应:“记住了。”


    这人,好狠啊!


    待对方将锋利匕首移开,柳樱被人带出屋内。


    二皇女将匕首随意放置一旁,掌心端起茶盏饮用,面?露自信的出声:“这个小侍读看起来不像撒谎,或许她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随行宫人于一旁汇报:“主子,栖亲王来了。”


    “动作真快,现在先把人悄悄放回西苑,记住不能暴露芙清宫的位置。”


    “是。”


    待宫人动作离屋,一旁的萧管事出声:“主子这么轻易放人,难道不怕柳樱是装的吗?”


    “方才已经透露是大皇女的口风,将来柳樱就算叛变告状,最后又不关芙清宫的事。”


    “可她平白无故消失几个时辰,栖亲王还会再信她吗?”


    二皇女轻笑道:“如果岑栖不信,自然会处置她,到时东华宫才最该紧张,我不过是坐观鹬蚌相争的渔翁罢了。”


    这个柳樱对于二皇女而言,生或死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摘干净。


    残月高悬,繁星点?缀其间?,殿内静候的岑栖捧着茶盏并未直言。


    二皇女入座无声打量岑栖,抬手屏退内侍,方才试探道:“难得大驾光临,栖亲王有事?”


    “前些时日承蒙圣上厚爱,封任编撰典书太史令,只是历尽战火朝代?更?迭,收集古籍旧书十分?困难,尤其是雅集等版本珍贵稀缺,所以才夜访求取借阅摘抄入库编撰。”


    “原是如此,栖亲王太过客气,这等小事派人来取就是,何必亲自前来。”


    二皇女闲笑应话?,随后便命人去书房取书卷,其实并不信岑栖仅仅只是为此事而来。


    可是二皇女又不确定岑栖是否有实证怀疑到自己?。


    柳樱是御史中丞柳蕴次女,而柳蕴过往并未表露任何站队结党迹象。


    退一步来讲,若非要查柳蕴,岑栖最该怀疑大皇女才是。


    毕竟柳蕴曾奉命协理大皇女监察督办一场贪腐案件,自己?是没有半点?瓜葛。


    “太史令,修撰典书最是耗费心力,栖亲王可要注意身体啊。”


    “多谢牵挂,如今整日养病,史馆事物多由官员负责,倒也算不上辛劳。”


    二皇女闻声,饮着茶水出声:“圣上最是挂念栖亲王,自是不可封劳碌职位,真是令人羡慕。”


    岑栖淡然道:“说来惭愧,如今病卧轮椅,往后难以报效圣恩。”


    “栖亲王莫泄气,如今四位亲王里你可是唯一由先帝封的亲王啊。”二皇女眼眸笑意不达深处,暗想难道岑栖难道真不是来探查柳樱下?落?


    不可能,世上无巧不成书,岑栖绝不会只是因为几卷书而此时前来!


    也许,她今夜是另有目的。


    “主子,雅集已整理收拾。”一宫人端着封皮书箱走近。


    “那就送到西苑去吧。”


    “不必麻烦,待会顺路一道带回就是。”


    岑栖示意身旁宫人捧住书箱,随即转身看向?二皇女出声:“对了,二皇女可曾听闻宫中开设赌坊一事?”


    “这事倒是听到些风声,只是并未验实,兴许是宫奴们私下?聚乐而已,栖亲王莫非查到什么?”


    “未曾,不过宫廷若真有人胆敢私设赌坊,若是传到圣上耳间?,恐怕后果严重?。”


    二皇女面?色微变,目光看向?意有所指的岑栖,犹豫应:“是啊,按宫规条侓当严惩。”


    “既然二皇女知晓此事,那要多上心,大皇女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将来授人以柄就麻烦了,告辞。”岑栖点?到为止不欲多言,随即示意宫人抬架离开芙清宫。


    冷清月光无声照落幽长宫道,岑栖眉目沾染些许霜白,恍若圣洁玉像,不染世俗,不沾情ai。


    原本打算当做燃油桶的赌坊,现下?临时变成拉拢试探的筹码,其实岑栖亦是有些迟疑不定。


    只是如今盯着西苑的人,实在太多了。


    至于柳樱的下?落,岑栖现下?并不能完全确定,只得返回西苑,静候情况。


    黑暗之中,常黎在殿门?等候,远远上前汇报:“主子,我们找到柳樱了!”


    “她,回来了?”岑栖由着宫人推动坐轮,面?色显露意外。


    “是,正?让柳樱在内室听候发落。”常黎的好心情自是不言而喻。


    从内廊进入内室,众宫人屏退内廊,暗自议论?不断,多是猜测柳樱身份。


    岑栖入内落座矮榻,视线清晰的发现安然无恙的女孩脖颈间?,那细微而锋利伤处正?泛着血痕,心生庆幸之余,又忍不住猜疑。


    女孩怎么会如此迅速的回到西苑,莫非她是交换答应什么情报不成?


    如此一想,岑栖的怜惜,好似沸腾升起的热雾,骤然间?泛冷消散干净。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六千字章)


    越是不安, 越是镇定?,越是猜疑,越是关切。


    “真是令人担心, 先前我听闻你迟迟未归,西苑宫人都去?找你, 怎么如此?贪玩?”岑栖满面担忧在意的询问。


    柳樱心有余悸的看着美人姐姐,迈步缓缓走近,鼻头发酸的掩饰惊慌, 细声应:“姐姐,我刚才被人突然给蒙着眼绑起来了。”


    “是谁?”


    “我没?看见?她?们的脸, 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地方。”


    岑栖目光审视女孩的一举一动, 狐疑询问:“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柳樱点头应:“嗯,不过我听见?她?提及大皇女。”


    岑栖眸间显露困惑, 直白质询道:“东华宫的人,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抓你?”


    大皇女岑若绮的心性傲慢急躁,按理不大可能有如此?缜密心思安排柳樱潜入西苑。


    所以先前岑栖毫不犹豫的赶赴芙清宫见?二皇女。


    虽然?一番言语谈话从未提及柳樱, 但是岑栖能感?觉到二皇女岑淮荌对于自己的夜访与其说是意外,更多的该是提防才对。


    借书一事的幌子, 二皇女知晓的清楚明白却故意隐瞒不多问,而是顺着自己的话闲聊。


    所以岑栖最终亦没?有提起柳樱。


    如若自己主动透出风声,偏要受其牵制, 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岑栖不喜受人挟制,更不愿暴露自己对柳樱关切, 所以才主动抛出赌坊转移二皇女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 只是听到她?们这么说, 而且还想让我找姐姐谋朝篡位的证据,真是太?坏了。”柳樱并未深想, 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她?们为什么让你来找西苑证据?”岑栖眉眼微妙变化?的看向不假思索坦白的女孩,心想她?这是打算坦白,还是真假掺和,好试图蒙混过关?


    话语一出,柳樱心间咯噔,暗叹糟糕!


    是啊,西苑这么多宫人,她?们却只抓自己做奸细,这瞎子都得看出点猫腻啊!


    柳樱迎上美人注视目光,心间鼓起勇气,犹豫道:“姐姐、我是奸细。”


    “奸细,你莫非是在同我说笑?”岑栖面上故作轻松的说着。


    “没?有,我是认真的。”


    “所以你方才绑架失踪是假,其实暗中接头才是真?”


    柳樱摇头又点头,而后还是纠结的选择摇头应:“没?有,我真是被绑走了。”


    岑栖表示亲近的抬手端起一旁的酸梅汤递近给女孩出声:“奸细又被称为背叛者,可你有背叛过我吗?”


    “没?有,我只是骗她?们合作,其实什么也没?说。”柳樱接过酸梅汤,紧张的抿了小口,“刚才赌坊的事也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姐姐。”


    “好吧,你是安派进西苑?”


    “不知道。”


    岑栖迎上柳樱女孩干净透亮眼眸,到底还是选择相信她?,转而出声:“刚才你提起大皇女只是耳朵听见?对方提起,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对吗?”


    极有可能柳蕴跟幕后之人是单独秘密接触,所以柳樱不知道亦正常。


    而眼前的女孩身份更是谜团,她?不知情?实属合理。


    柳樱忐忑的颔首应:“嗯,姐姐不生?气吗?”


    “你既然?没?有做过背叛的事,那就只是遭人胁迫而已,更何况已经坦白从宽,我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岑栖浅笑不语,转而从临近身侧一柜中提出药箱,指腹打开药瓶,取出纱布说:“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既然?女孩已经承认奸细身份,岑栖自然?是想要彻底了解清楚。


    柳樱困惑的应:“我,就是我啊。”


    岑栖抬手示意女孩坐近在身侧,目光迎上她?犯傻目光,指腹打开药膏涂抹她?颈侧血痕伤处,微叹的直白道:“御史中丞柳蕴次女柳樱三岁读书识字,五岁文章倒背如流,七岁便已能写的一手好字,而你十二有余,却还不怎么认字。”


    语落,柳樱惊出一身冷汗,甚至都感?觉不到伤处上药的疼痛,明眸看向眼前镇定?自若的美人姐姐,隐隐觉得深不可测!


    先前自己还斩钉截铁丝毫不曾觉得自己身份暴露,真是啪叽打脸!


    “姐姐,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大约是从你入西苑第一顿饭起,我就怀疑你的身份,只是你的样貌跟柳樱太?过相似,所以一直不敢确定?罢了。”


    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会有样貌一模一样的人。


    岑栖指腹轻扯动纱布,无声缠绕女孩细嫩颈间,力?道轻柔,却不曾放过她?任何神情?变化?。


    柳樱面目神情?从震惊转而变成沮丧,眉目低耸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份究竟是不是柳樱。”


    一想到自己在美人姐姐面前好几个月的拙劣演技,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为何如此?说?”岑栖系紧纱布,指腹轻捏住女孩下?颌,迫使她?仰头迎上目光。


    “因?为从外表身体样貌来看我就是柳樱无疑,可我知道我肯定?不是原本的柳樱,姐姐你能听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你是真柳樱,可意识里却认为自己不是柳樱?”


    语落,岑栖掌心搭在女孩额前,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今日被吓糊涂了。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之事。


    岑栖原本的设想,女孩或许只是跟真柳樱身段样貌相似的另一个人,又或许是孪生?姐妹。


    谁想女孩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回答。


    一时之间思绪繁杂,岑栖不由得想起女孩初入西苑曾提及脑袋受伤。


    难道是伤害残留的后患不成?


    柳樱茫然?看着先前还处事不惊的美人姐姐,突然?面色微变,而后温凉掌心搭在额前检查,满是不解问:“姐姐,怎么了?”


    岑栖垂眸迎上女孩真挚目光,心生?怜惜的犹豫道:“那你现在认为自己是谁?”


    “这个事说起来就复杂了,其实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学?渣,前一天晚上还熬夜打游戏,所以上课补觉呢,结果一醒来就变成即将进宫做侍读的柳家二小姐。”柳樱尽可能一口气简短说完。


    而表面镇定?听着女孩越发离谱话语的岑栖,心间却猜想她?大概病情?不轻,或许可能精神错乱失常了。


    “你既然?认为自己不是真柳樱,为什么当初不逃走而是选择入宫?”


    “因?为我没?得办法啊,这都是系统……!”


    剧透的话语戛然?而止,满屏红色框框弹处时,伴随剧烈的头疼!


    柳樱小脸皱成一团,随即身形倾倒,眼前陷入模糊之时出现一段字幕。


    [玩家多次涉嫌违规剧透,触发惩戒,请严格遵守游戏规则!]


    遵守你个大菠萝,真可恶!


    柳樱昏迷之际,心间愤愤道。


    夜深时,太?医入殿诊治,岑栖看向榻上昏迷不醒满面冷汗的女孩,心生?担忧的询问:“她?的头疾很?严重吗?”


    “回栖亲王,她?的脉象只是有些乱,许是受惊吓才昏厥,并无大碍。”太?医于一旁汇报。


    岑栖蹙眉道:“可她?方才一直喊头疼,怎么会没?事?”


    太?医拘谨跪在一旁应:“臣无能。”


    宋管事觉察异常,主动出声:“主子,既然?太?医都说柳樱病无大碍,想来一定?会醒。”


    “方才是本王失态,太?医深夜诊治辛苦了。”岑栖回神,收敛怒意,和声道。


    太?医这才起身,宋管事亲自相送离开西苑主殿。


    不多时,宋管事回到殿内,严肃出声:“主子,方才是怎么了?”


    岑栖掌心握紧坐轮扶手,转身离开小屋,解释道:“今日柳樱是被人劫持掳走,本王只是心急没?能探究背后之人罢了。”


    宋管事跟在一旁入内室,半信半疑问:“那柳樱可有交代什么?”


    “她?说失踪是被大皇女派人绑架。”


    “东华宫离西苑的距离不远,可柳家跟大皇女无冤无仇,怎会会出此?狠手?”


    岑栖转动坐轮行至到书架前,目光落向密集排列的书卷出声:“因?为这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谎言罢了。”


    宋管事闻声,困惑道:“莫非您认为柳樱所言有假?”


    “她?没?有道理撒谎,而且只是一句话而已,目前根本无从佐证。”


    “那是否派人盯着东华宫的动静?”


    岑栖掌心挑选出一卷书册,面上已然?没?有先前半点关切,从容不迫的应:“不急,先把夜访芙清宫和赌坊的事都散播到东华宫,再看看动静吧。”


    既然?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那自己岂能如她?所意。


    柳樱的伤,迟早是要偿还的!


    “是。”宋管事亦被转移注意,没?有再过多细想先前主子的失态言行。


    夜深之时,西苑陷入昏暗,仿佛静眠一般安静无声。


    而东华宫院里烛火摇晃,大皇女岑若绮倒着酒怒意攀升道:“西苑当真跟芙清宫接上头了?”


    “是,先前栖亲王亲自登门拜访芙清宫,而且停留好一会才出来。”


    “哼,岑淮荌狼子野心,她?到底想干什么!”


    杯盏声摔落,惊的侍奉宫人面露惧怕,纷纷跪在一旁。


    “主子息怒,听闻二皇女还借由赌坊获利来讨好君后。”


    烛火摇曳之时,渐而模糊大皇女愤怒猜忌的狰狞面容。


    而此?时琴音清缓的芙清宫,二皇女岑淮荌悠闲抚琴,指腹揉弦轻挑,面上轻松自得叹出声:“真是稀奇,岑栖竟然?会主动示好。”


    萧管事于一旁出声:“主子,奴不明白为何栖亲王提赌坊是示好,难道不是警告?”


    “以岑栖的心性,她?想动赌坊绝不会提前声张,反而会徐徐图之一击毙命,这才是她?的行事风格。”


    赌坊,每月确实能得不少银钱,操守的是二皇女,可获利的却是君后。


    将来一旦暴露风声,自己无疑会承受最大的罪责。


    尤其是如果让大皇女岑若绮知道自己以赌坊之利讨好君后,恐怕以她?的狭隘心性,恐怕会从中作梗。


    岑栖的提醒,真是精准的说中二皇女心间的多年隐患。


    明明身为圣上的嫡长皇女,可岑若绮心胸狭窄,又目光短浅,注定?成不了大事。


    现下?若是绑定?一条船,将来恐怕一定?会被牵连出卖。


    萧管事闻声,担忧道:“那赌坊该不该关闭?”


    “不必,赌坊还有别?的用?处。”二皇女知道岑栖的提醒没?安好心,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示好拉拢,只是自己却不得不听从她?的建议。


    大皇女绝不可同谋,而且她?的存在比岑栖对自己而言,更具有迫切的危险。


    这么多年岑淮荌一直隐忍,如今该是做抉择的时候了。


    夜幕深深,繁星隐于暗处,残月静悬,云层轻移悄无声息的遮住光亮,只余漆黑暗淡。


    待黎明曙光划破天际,又是一日明媚艳阳天。


    西苑宫人们因?柳樱失踪一事议论纷纷,常黎惬意的行过廊道,迈步进入主殿内廊,嘴角上扬打量小屋外看守的两?宫人出声:“昨夜柳樱突发疾病,现下?怎么样了?”


    “回常管事,现下?还没?苏醒,柳侍读违背夜禁宫规,主子罚俸三月禁足五日。”


    “她?,真是走运啊。”


    常黎面上笑意消散干净,眉眼显露不甘。


    如此?可疑形迹,竟然?只是因?为一场病而轻拿轻放的惩戒结束!


    朝阳初升,热浪翻涌,宫院地面晒得发亮刺眼,枝叶垂落无神。


    午后从昏迷中醒来的柳樱,迷糊的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亮的险些瞎了眼。


    “柳侍读,可算醒了。”一宫人端着药汤入内出声。


    整个人还不太?清醒的柳樱,抬手揉着混沌不清的脑袋,嗓音微哑的询问:“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昨晚突然?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现在柳樱还有些后怕。


    “现在已经午后未时,柳侍读要洗漱用?饭吗?”


    “好,谢谢。”


    柳樱撑坐起身,自顾系衣穿鞋,手里拧着帕巾擦脸洗漱,指腹触及颈间纱布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待吃饭用?药,柳樱已经恢复不少气力?,宫人收拾着碗筷出声:“主子吩咐柳侍读若是好些就去?内室服侍。”


    “嗯。”柳樱喝着白开水缓和药汤苦涩味道应话。


    从内廊进入内室,柳樱撩开珠帘还没?出声,美人姐姐先偏身看了过来,关切问询:“头,还疼吗?”


    “现在已经不疼,就是有点晕。”柳樱略感?意外的走近到矮榻旁,好奇询问,“姐姐,怎么知道进来的是我?”


    西苑内室进出的宫人不多,但是也不少,美人姐姐总不可能每回听声就探头张望吧?


    岑栖探手示意女孩就座,目光看向她?还算精神的面色,稍稍放心的出声:“宫里的人行走坐卧都有规矩,可你走路不太?规矩,常是轻快碎步,偶尔还会哼奇怪的曲调,所以才知是你。”


    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细致观察,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早暴露身份,其实也没?那么挫败,悻悻笑道:“姐姐这么聪明,早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因?为我想等你主动坦白。”岑栖将书卷放置一旁说着。


    昨夜之事太?出乎岑栖意料,现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柳樱面露愧疚的应:“对不起,我害怕姐姐会生?气不高兴,而且本来想着如果能找到接头的线索,或许能将功补罪。”


    除了心地善良的女主,谁会如此?宽宏大量啊!


    岑栖抬手轻触女孩面容,怜惜的应:“你不用?道歉,宫里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如果换作旁人经历昨日的绑架,恐怕大多会妥协对方的恐吓威胁,更加努力?监视查找自己的罪证。


    可女孩却选择坦白交代奸细身份,这对她?而言,其实是非常的危险。


    柳樱眼眸湿润泛光,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鼻头耸动的应:“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姐姐的照顾。”


    “那你不妨说说接触到对方哪些人脉,就当是将功补过吧。”


    “嗯,府库里的安管事是接头的人,我觉得昨夜绑架自己的人跟安管事肯定?有往来。”


    虽然?早就知晓,但岑栖很?是给面子的应:“好,我会派人跟踪调查,西苑里还有别?的奸细吗?”


    “没?、没?有。”柳樱想起自己答应李厨娘的话,只得含糊应答话语。


    李萍出宫,严格意义来讲西苑现在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吧。


    岑栖目光打量女孩躲闪目光,心里并不喜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可是回想她?对常黎都能恩怨分明,只得忍住质问。


    反正李萍已死,她?既然?想袒护报恩,那就随她?吧。


    “你往后不能一个人出西苑,她?们一定?会再伺机来找你,所以要小心。”


    “姐姐也要小心呢,那个大皇女说不定?还会出狠招害人呢。”


    岑栖闻声,轻笑道:“你真的以为绑架是大皇女指使所为吗?”


    柳樱本来坚定?的猜想,突然?被这么反问,心间有些迟疑问:“难道不是吗?”


    昨夜自己清楚听着对方威胁话语,按理应该没?记错吧。


    “大皇女或许有害人之心,不过绑匪怎么会傻到透露真名给人质呢?”


    “这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岑栖见?女孩如此?天真不设防,自然?也不想她?过多掺和,转而出声:“另外赌坊的事,你以后不要去?,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去?过赌坊。”


    柳樱不解的问:“为什么?”


    “怎么,你难道赌上瘾了不成?”岑栖打趣询问。


    “没?有,我就是好奇而已。”柳樱只是觉得美人姐姐对于赌坊之事,前后的反应之差,实在是令人不解。


    岑栖迎上女孩好奇目光,耐不住说教心思,指腹轻捏住她?绵软耳垂,提点道:“宫里好奇心太?重是会有危险的,更何况现在你还是好好养病要紧吧。”


    头疾严重者,痴傻亦是可能的事,岑栖担心女孩的病症往后会越来越严重。


    柳樱配合歪着脑袋解释道:“姐姐,我没?病,昨夜只是意外。”


    大不了,以后说话小心点呗!


    “若是意外,你怎么会昏睡不醒到这会?”岑栖看向不当回事的女孩,视线检查她?额前伤处,“说起来,你的伤当初是怎么造成的?”


    她?既是官家女,怎么会弄成如此?重伤隐疾?


    柳樱茫然?的想了想,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半点纪录影片画面,只得摇头应:“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失忆了。”岑栖自顾下?着诊断,温凉指腹触及她?额前检查伤处。


    “姐姐,我没?失忆,只是没?有来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柳樱试图解释自己没?病。


    岑栖瞧着女孩认真模样,不好跟她?较真,担心引起昨夜病症,只得缓和出声:“那你的意思是受伤之后,先前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吗?”


    “对啊,我一开始连柳母都不认识,所以不敢待在柳家。”


    柳樱发现自己只要不提及剧透,好像就不算违规,所以自是畅言无阻。


    可柳樱的坦白,反倒更确认岑栖的猜想。


    女孩是因?头疾而失忆甚至出现认知的错乱,她?不认识柳蕴,亦忘记过往的读书写字。


    难怪她?从进西苑就时常询问些常人都知晓的事,比如为何抄书而不印书。


    当时岑栖曾觉得怪异困惑却没?有再多想,看来还是大意疏忽了。


    “姐姐。”


    “嗯?”


    柳樱抬手握住美人姐姐捏耳垂的手,掌心贪凉的摸了摸念叨:“手,摸起来好凉快啊。”


    “身子虚弱,便是如此?,怎么了?”岑栖不以为然?的说着。


    没?想却见?女孩摸着自己的手不放,反而鉴赏般的打量道:“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真是我摸过的手里最漂亮的!”


    天地良心,柳樱只是羡慕加贪凉快而已,所以才想贴贴美人姐姐!


    毕竟现实生?活同桌朋友互喊老婆都是常有的,所以柳樱全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真是胡闹。”岑栖顾自收回手,目光审视女孩一副贪玩模样,心间却是情?绪起伏不定?。


    若非她?年岁小,模样神情?实在是认真的很?,岑栖真会以为她?是在行轻薄之举!


    柳樱没?想到美人姐姐突然?收回手,面色凝重的有些吓人,困惑道:“姐姐,我怎么胡闹了?”


    “你、经常如此?摸旁人?”


    “嗯,大家有来有往嘛。”


    语落,柳樱清晰的感?受扑面而来的汹涌寒风,禁不住瑟瑟发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危险词嘛?!


    大家都是女生?,别?说摸手,一块洗个澡偷袭都是常有的事,难道这事违法嘛?!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六千字章)


    女孩说的坦荡无畏, 全然不知礼仪之?防,实在是让岑栖气的不轻。


    “你难道不知女子之间要避嫌?”


    “摸手而已,应该不至于吧?”


    岑栖神情凝重的出声:“非常至于, 宫里言行举止必须符合规矩,否则秽乱宫闱是死罪。”


    柳樱听着美人姐姐话语, 方才想起这个小说世?界同性可婚,说不定还真违法!


    “那女生之?间拉手也不行嘛?”柳樱被说得不敢儿戏,认真询问, 以免以后真误事。


    岑栖见?女孩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微叹扶额应:“总之?你以后跟旁人要保持距离, 不可拉拉扯扯。”


    “好吧。”柳樱见?美人姐姐严肃的很, 只得乖巧应答。


    午后至晚间柳樱表现?的十分规矩,再不敢去碰美人姐姐, 以免被误认为是咸猪手!


    晚膳时辰, 宋管事领宫人奉膳食入内室。


    汤药菜肴,一一都要经过试毒, 宫人浅尝过后,方才上?桌。


    柳樱站在一旁看着繁杂流程, 暗自感慨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黑暗无声?遮掩庭院,戌时,西苑各廊道已没有人。


    宫灯摇曳, 柳樱如?往常一般敷药服侍,掌心火辣辣的浸泡水盆, 目光看向静卧的美人姐姐犹豫的询问:“姐姐, 这么?久了, 你的腿还没有半点反应吗?”


    岑栖翻阅手中书卷应:“相较最初还是有明显的感受变化。”


    “那什么?时候可以下榻走路呀?”


    “现?下恐怕还不行,你急什么??”


    柳樱拿起帕巾擦拭掌心担忧道:“总感觉躺的越久腿越难恢复, 所以才担心。”


    最初柳樱还抱有积极可观的心态,甚至会主动安慰鼓励美人姐姐。


    可经过好几个月都没有半点起色,柳樱不由得失去信心,心情亦沮丧了起来。


    “你以前坚信我能恢复好转,这会是怎么?了?”岑栖有些困惑的看向坐在榻旁女孩。


    柳樱被说的感觉自己有些丧心,连忙掩饰情绪,摇头应:“没什么?,只是想着如?果?姐姐能够早点痊愈,兴许外面?那些坏人就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姐姐。”


    因着听美人姐姐提及参政议事的亲王将来可以即位,所以柳樱一直以为是生病瘫痪耽误美人姐姐的光明未来。


    当然柳樱完全没想过美人姐姐去争位,只是觉得双腿痊愈才方便离开?皇宫获得自由,否则真是难于登天。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不复往日?朝气的青涩面?容,误以为她的灰心是因为昨日?惊吓胆怯,便宽慰出声?:“昨夜让你被她人绑架威胁,很抱歉没能护你周全。”


    正?因为自己如?今势力微弱,那些人才如?此明目张胆,说来确实是自己牵累她。


    “那都是坏人的错,姐姐不用道歉。”柳樱没想到美人姐姐会自责,更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可我如?果?及时发现?旁人对你的危险,便不会让你出西苑去赌坊,更不会让她们有动手的可趁之?机。”


    柳樱摇头解释着:“姐姐,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呀。”


    岑栖观察女孩反应,只要她出现?一丝反悔,那自己都要小心谨慎,缓和出声?:“我知道你经历如?此危险,恐怕心里会很不安吧?”


    虽然让女孩留在宫里很危险,但是岑栖现?在并不能放她离开?。


    所以才故意试探她是否又生出逃离皇宫的心思。


    现?在柳樱已经被人盯上?,她的去留对于岑栖而言会产生很多不确定的影响,现?下必须稳住她。


    “没有。”


    “真的一点都没有?”


    柳樱被问的有些心虚,犹豫的点头应:“我是有些害怕,但是好朋友就应该同甘共苦才是嘛!”


    如?果?自己丢弃美人姐姐独自出宫,那得让美人姐姐多伤心难过啊。


    岑栖听到自己期盼的回答,心间猜疑却?并未消散,而是犹豫出声?:“可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你不怕死吗?”


    “我怕,可美人姐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肯定也会害怕的吧,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柳樱怎么?可能不害怕,昨日?可是被人用锋利刀子抵在脖颈威胁,现?在光是回想,小心脏都忍不住飞快跳动。


    “对,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岑栖瞧着女孩乐观模样,亦被感染几分,探手轻触她绵软面?容,好似过去跟自己谈话的人偶活过来一般,眸间闪露希望微光喃喃道


    此时的岑栖忙于顾虑安危周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挽留女孩,其实亦藏着难以察觉的私心。


    柳樱感受美人姐姐掌心传递的温凉,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并没有错。


    哪怕美人姐姐是小说女主,性子沉稳又聪慧过人,可她也是一个会害怕彷徨的女孩。


    只不过美人姐姐太会隐藏心思,所以最初时柳樱一直觉得她太过完美无瑕。


    可现?在柳樱知道美人姐姐其实需要帮助陪伴。


    心疼之?余,柳樱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点用处!


    “姐姐。”


    “怎么?了?”


    柳樱心思收拢,俏皮的活跃气氛,眨眼道:“姐姐现?在摸我的脸算不合规矩的调戏吗?”


    语落,美人姐姐倏忽之?间收回手,面?色虽是如?常,可眉眼却?显露一闪而过的羞赧,故作镇定说:“我这只是关切而已。”


    “哦,这样啊。”柳樱抿唇弯眉笑意正?浓,暗藏调皮心思,自顾铺设着薄毯,“原来摸手不行,摸脸就没问题呀。”


    “自然是都不行!”岑栖还未察觉女孩玩笑揶揄,满面?正?经的解释,“这种事都容易引的旁人误会,最好避讳为妙。”


    现?下得知女孩不仅失忆,而且精神失常,岑栖觉得有必要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柳樱侧身躺在一旁,目光瞧着沉稳持重的美人姐姐,好似很老成,耐不住问:“哎,姐姐知道两个女的怎么?生孩子吗?”


    语落,岑栖眉目难掩错愕的看向一本正?经寻求解惑的女孩,只得压下羞涩,解释道:“孕丹,同性的话两人都要服用,不过此物对身子有伤害。”


    “那怎么?决定谁生小孩呢?”柳樱求知欲满满的询问。


    岑栖看不出女孩清澈眉眼有半点坏念头,可实在羞于启齿,只得推搡道:“这种事等你到十六岁,自有宫中管事教授,你这点岁数怎么?尽问些大人的事?”


    “哎,这不是好奇嘛。”


    “我看你是近来背诵抄写的文章太少?,所以才无所事事异想天开?。”


    岑栖觉得自己必须转移女孩的注意,否则她若要追问的更详细,那真是麻烦。


    而柳樱听美人姐姐话锋一转要提抄书,当即知趣的不再追问,连忙闭眸道:“姐姐,我还在生病呢,睡觉吧!”


    呼,好险!


    眼见?女孩乖巧安静的面?容,心知她是装睡,不过岑栖亦松了口气。


    半晌,柳樱悄悄睁开?一只眼,细微出声?唤:“姐姐,我发现?你好像没有生理期哎。”


    “何为生理期?”岑栖眼露不解的看向耐不住好奇的女孩。


    柳樱被问的有些卡住,想了想道:“没什么?,姐姐更喜欢小姐姐还是小哥哥呀?”


    看来是小说单独设定的缘故,孕丹才是怀孕的关键。


    “难道不能都喜欢吗?”岑栖觉得女孩似乎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只得耐心应道。


    皇室迎娶,从来都没有限制。


    语落,柳樱傻眼的看着美人姐姐,突然觉得身为现?代人的自己眼界似乎有些太狭隘了?!


    “你似乎很关注我的喜好,为什么??”岑栖被问的亦察觉些许蹊跷,警惕询问。


    若说女孩头疾失忆,可她却?对自己和宁芷明显是有先?入为主的认知,甚至存有某种强烈的阻挠心思。


    这与她想说的情况有些违和。


    “因为总感觉姐姐以后会找不到对象,真是令人担忧啊。”柳樱一本正?经的说着。


    上?回园林宴会的相亲,美人姐姐遭人冷落,唯一接触的温柔大姐姐还跑没影了!


    这怎么?能不让柳樱担心嘛。


    岑栖忍俊不禁的看着女孩故作沉稳姿态的话术,指腹轻捏她桃红面?容,揶揄出声?:“人小鬼大,我的婚事是由圣上?和君后决定,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


    “这怎么?行啊,自己的婚事当然得由自己做主,若是将来女帝给姐姐找了个人渣坏人成婚呢?”


    “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奉旨迎娶成婚。”


    柳樱错愕的听着美人姐姐的认命回答,她的清冽秀雅眉目里没有半分埋怨不甘,亦没有表露喜怒哀愁,好似成婚不过是一件像吃饭喝水般的日?常任务。


    小说女主怎么?能如?此认命呢!


    “姐姐难道都不打算抗争一下吗?”


    “你可真大胆,难道要我抗旨不尊。然后被判刑斩首?”


    柳樱一时停了话欲,犹豫的说:“姐姐曾说圣上?是心怀慈悲的圣人,所以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


    那日?参加端午宴会,柳樱曾见?过女帝,远远瞧着像是一位待人和善的长辈,而且对美人姐姐很是关怀,瞧着不像滥杀无辜的暴君。


    岑栖垂眸看向存有不切实际天真幻想的女孩,指腹轻柔梳理她脸颊旁的细密毛发,犹如?婴儿般绵软柔顺,幽幽道:“可如?果?那位圣人抓到忤逆罪证,绝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她可是宫廷之?中最危险的人物。”


    柳樱闻声?,更是困惑不解询问:“不会吧,女帝对姐姐很好的样子啊。”


    “当一个人同时掌握生和死的权利,她对于旁人而言就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岑栖目光看向女孩如?琉璃般透着光彩的漂亮眼眸,心生爱怜的提醒,“上?回你曾因好奇询问先?帝传位而被重罚,你只以为是宋管事严厉,却?不知女帝对当年宫人的处罚有多恐怖,所以想活命就要沉默,以后再不许好奇询问宫中禁忌,明白吗?”


    柳樱觉察美人姐姐神情变得凝重肃然,心里亦沾染些许恐惧,迟钝的点头出声?:“嗯。”


    从来没见?美人姐姐如?此谨慎小心,连带柳樱的呼吸亦不自觉的减弱,一时大气都不敢出声?。


    难道当年的先?帝传位,真的有问题!


    “另外,你进西苑之?前见?过我吗?”岑栖不想透露太多,以免出现?危险,便迅速转而询问自己猜疑的问题。


    说起来,岑栖一直不明白女孩对自己和宁芷的错误认知,到底是从何得来。


    “没有。”柳樱发现?美人姐姐的手又在捏自己的脸把?玩,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算了,自己只能小人不记大人过吧。


    岑栖微蹙眉看向女孩坦诚目光问:“那你之?前见?过宁郡王吗?”


    柳樱如?实应:“没有啊。”


    语落,岑栖神色微妙变化,转而审视道:“可你方才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和人,为什么?现?在又能如?此确凿回答?”


    “因为我真的没有半点印象,不过我确实知道姐姐的存在。”


    “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柳樱被问的有些懵,不知该怎么?解释,更怕系统突然发神经折磨人,只得认真思量解释:“其实应该算是一个朋友跟我说过姐姐的消息。”


    “你的朋友姓氏籍贯?”


    “姐姐,其实我的那个朋友她不在这个世?界,所以现?在我也找不到她。”


    岑栖瞧着女孩真挚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跟着她一道犯傻。


    既然已经知道女孩如?今精神错乱,那又怎么?可能询问出过往究竟呢。


    更何况女孩的话,明显错洞百出,很可能都是一时失常的胡话。


    不过岑栖猜测女孩在头伤发生之?前,应当是知晓自己和宁芷的事。


    毕竟她是有可能提前调查自己的详情好方便进宫潜伏打探。


    只不过她的头伤太重,所以虽然有残留意识,却?已经说不出所以然。


    如?此思量,岑栖掌心轻遮住女孩眼眸,柔声?道:“夜深了,快睡吧。”


    柳樱被突然蒙上?眼,只得配合的闭上?眼睛,全然不知自己此时已经被当成弱智儿童对待。


    岑栖目光转而看向灰青纱帐间的绣纹,心里明白自己不该透露给女孩太多事情。


    否则若是将来女孩头疾痊愈,又或是记忆恢复,那她很可能会成为自己致命的存在。


    可岑栖还是想让保护女孩,才直白的提醒女孩不要触碰关于先?帝传位的危险话题。


    如?果?可以,女孩的头伤最好不要恢复如?常,否则岑栖到时就必须解决她来自保。


    待枕旁人呼吸绵长之?时,岑栖顾自收回手,抬手撑起身,其实双腿隐隐恢复些知觉力道,只是长久不动,所以仍旧吃力。


    只是岑栖并不打算现?下透露风声?。


    晨光熹微,薄日?出头,时日?渐转至七月初旬。


    突然的异常雷雨来临,稍微的消解连月闷热,带来些许凉意。


    芙清宫院的亭落里大皇女岑若绮正?跟二皇女岑淮荌对弈。


    雨声?嘈杂,雷鸣电闪,狂风吹拂竹帘晃悠不停,大皇女落下棋子,慢悠悠的出声?:“这场雨来的及时,可算缓解宫中些许热意,过两月是君后寿诞,到时皇妹打算作何准备?”


    二皇女紧随其后的落下棋子应:“一尊金佛和百年人参,君后身体欠安,拜佛献药以尽孝心。”


    “皇妹真是有心,不过人参恐怕是其次,金佛需要花费不少?价钱吧?”


    “是啊,如?今手中的几家铺房生意不景气,每日?花钱如?流水,实在是难以维持。”


    大皇女闻声?,冷笑直言:“皇妹在宫中的赌坊生意那么?好,怎么?会缺钱呢?”


    语落,二皇女停顿动作,抬眸看向点出来意的大皇女应:“皇姐真是消息灵通,不过赌坊的钱都献给君后,我手里真是没有多少?余钱。”


    “看来还真是皇妹开?设的赌坊,若非消息灵通,恐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大皇女面?色不佳的甩出脸色,咄咄逼人的目光凝视岑淮荌,“不过宫廷之?中设赌,皇妹难道就不怕被人告发,到时可就不好收场。”


    二皇女心领神会道:“是啊,所以才一直隐匿行事,既然皇姐如?此说,那就把?赌坊关了吧。”


    大皇女有些意外的询问:“皇妹当真要放弃赌坊?”


    “这也是无奈之?举,我亦担心出事,而且手底下的人总归不牢靠,难保不会走露风声?招来无端记恨祸患。”


    “既然如?此,皇妹不如?将赌坊赠予皇姐,宫廷之?中上?下必定会打点干净,绝对没人敢走露半点风声?!”


    二皇女指腹转动棋子,假意思索的应:“如?此危险之?举,皇姐当真要继续开?设赌坊?”


    果?然岑若绮就是打的如?此贪婪算盘。


    “我也是为君后着想分忧,皇妹莫非不舍?”大皇女眉眼间弥漫不善,语气亦变得沉重。


    亭外雨声?骤密竹帘晃动不停,惊雷响处,两人无声?对视,暗藏争夺之?心。


    “哪里的话,既然皇姐需要,皇妹自是双手奉上?。”二皇女面?露笑意退让应道。


    大皇女难掩得意的落下棋子,傲慢出声?:“那就多谢了。”


    骤雨消停之?时,一轮薄日?跃出云层,枝头花间露水晶莹剔透,从亭院离开?的大皇女等人身影消失于廊道。


    萧管事命宫人卷起竹帘,上?前奉茶出声?:“主子,您经营数年的赌坊真就白手送给大皇女?”


    二皇女探手接过茶盏,眉眼带笑悠闲道:“当然要送,而且必须全部交出,只不过从前知晓芙清宫的人手必须处置干净,绝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是。”萧管事弯身应话。


    亭外天色微微泛白,乌云消散之?时,清爽凉意亦被薄日?渐而驱散干净,热浪腾升。


    地面?雨水还未干,汹涌热意却?已经去而复返,让人措手不及。


    西苑里宫人们除却?清扫庭院里的残花落叶,便都在为乞巧节而欢喜的编织礼物。


    而此时主殿内室里的柳樱,正?心不在焉的提笔记账。


    主殿内室里岑栖检阅账目,将其中一部分当做任务交给无所事事的女孩。


    “姐姐,我只是侍读,怎么?变成算账先?生了?”柳樱不会用算盘,便口算或是笔算清账。


    为此,岑栖特意检查过几页账目,因发现?账目并无差错,方才打消教女孩用算盘的心思,掌心捧着茶盏说:“你若不愿清理账簿,可以去书房挑选古籍摘抄,如?何?”


    柳樱一听抄书,当即安分不吱声?,认真的一页页清点账目,另一手扒拉花生往嘴里塞咀嚼,嘟囔道:“平日?里都是常黎负责账目,她要是知道我在检查账簿,她指不定梦里都得诅咒我呢。”


    “你倒是很了解常黎的心性。”岑栖发现?女孩虽然性子粗枝大叶,但是并非完全无知无觉的呆傻。


    否则上?回遭受绑架,若是露出半分破绽,恐怕就不会平安归来。


    只可惜女孩性子太过懒散,全然没有上?进的心思。


    当初自己罚她去院落扫地,她就真去老实的扫地。


    前些时日?的值日?亦是如?此,女孩明明受不住酷热,可就是没有半点折腾的心思。


    这种随遇而安的心境,岑栖由衷的感觉恨铁不成钢。


    “嘿嘿,我又不是笨蛋,常黎很讨厌有人超过她,所以才更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让我来理账?”


    “因为这些账簿数目,并非常黎平日?里负责的西苑主殿流水账。”


    柳樱闻声?,面?露意外的看向美人姐姐,探手掂量账簿份量诧异出声?:“那这些是哪里的账目?”


    岑栖抬手端走女孩面?前的花生,担心她吃撑难受,方才解释道:“各亲王皇女年满十五都会由圣上?亲自赏赐铺房,其中有茶叶丝绸糖等不同生意,除却?缴固定纳税额,其余获利都是自用,这些就是铺房的账目。”


    “那姐姐现?在岂不是很有钱!”柳樱两眼冒着金光闪闪的询问。


    “生意需要人脉势力,而如?今的情况,我手中的铺房能够维持支出就不错了。”


    柳樱一听,好奇问:“如?果?铺房倒闭会有惩罚吗?”


    岑栖饮着茶水摇头说:“倒闭是常有的事,经营不善的话可以卖掉铺房换取一笔银钱,大皇女就曾卖掉四家铺房,圣上?并未多言,只是不会额外再封赏铺房。”


    “简直就是豪华版本的过家家。”果?然贫穷限制想象,柳樱真是开?眼界了!


    “王爵之?位有限,分赏铺房主要是让皇室血脉各自能够自食其力,可还是有很多皇女会卖掉或是出租坐收其成,其实已经是违背本意。”


    “这么?说的话,姐姐的铺房没倒闭已经很厉害啦。”


    岑栖迎上?女孩热切目光,故作忧愁的叹道:“你倒是知足常乐,不过亲王皇女们的花销非同一般,西苑如?今的支出不容乐观啊。”


    其实如?今明面?的铺房,早就只剩一幅空壳。


    它们不过是金蝉脱壳的障眼法罢了。


    而真正?隐藏深处的生意往来,一直都是岑栖秘密负责,就连女帝亦不曾知晓半分。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六千字章)


    窗外枝头的晶莹雨水悄然滑落, 矮榻旁的柳樱满眼困惑的询问:“姐姐,西苑里每月有发放例钱用度,难道还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吗?”


    岑栖顾自回神, 解释道:“宫院每月发放五百两例钱,可宫人?用度, 屋瓦修缮,饮食调理?,来访回礼亦或是庆贺寿诞佳节, 这些繁杂事项都靠这些例钱花销,自然是不够。”


    “原来宫院里有这么多事, 看来算账先生不好当呢。”柳樱一听, 顿时脑袋都大了。


    “是啊,暂且远的不说, 如今乞巧节临近, 不久就是中元节,而后逢中秋, 少不得宴会?回礼,再便是君后诞辰, 送礼更是要?上心准备,短短两月就有如此多支出,所以才需要劳烦阿樱妹妹来清算账簿, 用以调取银钱安排。”


    “姐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原本还心有懈怠的柳樱一听责任重大, 自是不敢耽误。


    眼见女孩做事勤快不少, 岑栖眉眼暗笑, 掌心捧着茶水悠闲浅饮,心想可算是让她静心办事。


    如今女帝君后不在宫中, 难保不准芙清宫或是东华宫会?有动作,所以最好还是给她找些事。


    若是外人?打听,亦有由头可掩人?耳目。


    如此忙碌数日?,柳樱方才得以出主殿透气?。


    早间?柳樱穿过回廊,只见宫人?们心情似乎都很不错,身侧佩戴各样新的彩结挂饰亦或是佩囊。


    “常管事,您喜欢这挂饰吗?”一宫人?捧着彩结面露羞涩的出声。


    常黎停步,目光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神情肃然道:“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那宫人?闻声惊的面色慌张,眼眸泛红的低头退离廊道。


    不远处旁观的柳樱,总感觉自己好像撞见狗血剧情的直播版本。


    隐隐觉得不妙,打算赶紧撤!


    “站住。”常黎偏身看见柳樱,挑眉走近,“你是在偷窥好告状吗?”


    “放心吧,我没有这种低级趣味。”柳樱叹气?,而后转身应。


    常黎目光打量穿的花枝招展的柳樱试探出声:“乞巧节,你这会?不应该向主子谄媚献好吗?”


    柳樱无奈的看着胡乱猜忌的常黎,义正言辞的说:“难道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感情吗?”


    “你倒是会?装清白正直,可整个西苑除了你谁都没有留宿内室,别以为?我不知情。”常黎低声说道。


    柳樱见此,只得应:“你自己不信,我可没办法?,不过刚才那宫人?好心送你东西,干嘛凶人??”


    常黎不以为?然的应:“寻常物件倒无所谓,可她送的双翼结,宫中私情要?受杖罚,我已经算是客气?了。”


    “什么双翼结,那不过就是一截彩结挂饰,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我看你是无知才对,双翼结是表露心意的彩结,这种东西若是让宋管事查到,那就非得受鞭刑不可。”


    柳樱一听,心间?有些半信半疑,目光瞧着常黎谨慎模样,心生八卦的反应过来,叹出声:“真是不可思议,那宫人?竟然会?看上你,唉!”


    “你、什么意思?”常黎挑眉困惑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宫人?眼光不好,她怎么就不送我咧。”柳樱毫不畏惧的玩笑说道。


    没想常黎却?气?的不轻,柳樱见此,更是开怀。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自是不欢而散。


    从外回到主殿,柳樱发现值守宫人?们身侧大多更换新的彩结佩囊,样式繁杂,却?唯独没有常黎说的双翼彩结。


    难道那种比翼结真的是具有告白意味的彩结?!


    柳樱灿烂笑容忽然消失,脑袋里一阵闪光时,突然回想自己曾送给美人?姐姐的彩结。


    那款式好像有点类似双翼彩结!


    柳樱顿时慌张的探手提起裙摆,小快步进入内室。


    “你,这是怎么了?”矮榻旁的岑栖手握书卷,困惑的看着跑到面前?的女孩,只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厉害,鼻尖气?息微急,好似慌张着急的很。


    “没、没事。”柳樱视线落向美人?姐姐杏色纱裙,不动声色的看向系挂佩戴的玉坠佩囊物件,其间?并?没有彩结。


    说来奇怪,美人?姐姐似乎从来没有佩戴自己送的彩结!


    “姐姐,知道今日?是乞巧节么?”柳樱坐在一旁决定迂回询问。


    岑栖误会?心思的应:“嗯,今日?宫人?有半日?假,只不过你如今最好不要?出西苑的好。”


    “哦,我还看见宫人?们都更换新的彩结挂饰佩囊。”


    “乞巧节的习俗如此,无论是宫人?还是贵家女都会?更换编织新物件。”


    柳樱闻声,心间?慌张不停,抬手端起茶盏猛地灌下压惊,而后呼气?出声:“我还发现有宫人?们互相赠送彩结,这其中有什么讲究么?”


    岑栖瞧见女孩竟然把自己茶盏一饮而尽,自己完全来不及阻止,只得佯装无事发生的收敛诧异神情,故作镇定的应:“按理?亲朋好友都可以互相赠送物件,怎么你又要?送我新彩结吗?”


    眼前?女孩的反应实在太反常,岑栖不得不正视她的变化。


    柳樱闻声,便顺势点头应:“好呀,我可以编个更好的彩结给姐姐,不过上回彩结可不可以还给我?”


    语落,内室里安静无声,柳樱紧张的心脏扑通跳个不停,水润明眸眨都不眨的盯着姣美面容的美人?姐姐,生怕她察觉异常。


    “恐怕不行,上回的彩结不小心弄丢了。”岑栖神情平静的说着谎,心间?讶异女孩竟想要?回双翼彩结。


    按理?当初赠送时,女孩应该是不知晓比翼彩结的意义。


    可现在岑栖觉得她或许是从旁人?嘴里得知真相,所以才想要?回物件。


    于情于理?,岑栖都该答应女孩的要?求。


    可女孩既然说是送给自己,那她怎么能要?回去?呢?


    岑栖心间?没来由的不悦,目光看向乖巧模样的女孩,不禁怀疑她莫非是另有相赠的人?选。


    如若真是如此,岑栖更是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西苑宫院里的宫人?,年岁与她最接近的都要?年长四岁。


    而女孩平日?里虽是言行无忌,但从未见她表露出爱慕之?情,至多就是好奇心旺盛喜欢打探些自己的喜好。


    想来,必定是有人?怂恿蛊惑教?坏了她!


    如此一番思量,岑栖心思已经是百转千回。


    而柳樱听到美人?姐姐丢失自己的彩结,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面上恢复轻松出声:“这样的话,那我就再给姐姐做一个彩结吧。”


    丢了最好,如果让美人?姐姐知道自己误打误撞送出类似表白的彩结。


    那可真是会?引起天大的误会?!


    “那你现在就给我做吧。”岑栖审视着女孩反应出声。


    今日?乞巧节,最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视线。


    柳樱不曾多想的应:“好!”


    一宫人?正要?入主殿,常黎看了看其间?彩绳物件询问:“这些做什么?”


    宫人?低声:“回常管事,这是柳侍读要?的彩绳,应该是用来做彩结挂饰。”


    “你进去?吧。”常黎眉眼面露怀疑的看着宫人?入内,心想柳樱果然是打算谄媚!


    如果有了物件,到时惩戒她就容易多了!


    午后外间?烈日?当空,西苑宫人?休假聚集屋院纳凉休息闲聊。


    待柳樱手中彩绳编织成型时,别扭转动酸涩脖颈,热情展示成果出声:“姐姐看!”


    岑栖闻声,抬眸张望女孩指间?悬挂着胖鲤鱼彩结,眉眼喜色消匿干净,缓和心神,故作不知的出声:“怎么跟上回的不一样?”


    “因为?、这个跟我佩戴的彩结是一样款式,那个编织太难了。”柳樱脑袋里高速运转思索着拙劣借口,暗自诧异美人?姐姐竟然不知道比翼结!


    看来美人?姐姐虽然喜爱读书,但也不是百科图书呢。


    不过容貌妍丽端庄典雅的美人?姐姐竟然没有收到过表白的彩结,还真是相当令人?意外啊。


    柳樱记得同桌提及女主有很多爱慕者,而且多是早期流行的强取豪夺的狗血网文。


    可美人?姐姐身旁却?尽是些祸害的坏人?,这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那你给我系上吧。”岑栖现下可以确定女孩大抵是不愿送自己比翼结,自是不可能多问。


    柳樱颔首,便将手中的彩结主动系在美人?姐姐身侧做挂坠。


    岑栖垂眸看向近在眼前?的女孩,心间?郁结难消,耐不住试探出声:“阿樱妹妹知道此结的寓意吗?”


    “啊,这种彩结也有寓意的嘛?!”柳樱闻声满面冷汗,现在一听到寓意就头疼!


    “好像是有的吧,彩结样式繁杂寓意亦不同,不过我并?不知晓,所以想问问阿樱妹妹。”岑栖到底还是忍住想要?问询女孩的真实意图,转而模糊表露自己不知其意。


    柳樱魂都险些飞没了半截,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目光看着难得懵懂无知的美人?姐姐,莫名觉得怪可爱,弯眉甜甜笑道:“原来姐姐也有不知道的事,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岑栖眸间?微冷的看着撒谎的女孩,神情却?平静如海,深不可测,若有所思的出声:“说的也是,不过方才得到来信,宁郡王今夜邀约,所以会?秘密来访西苑宫院。”


    “什么?”


    柳樱顿时笑意全无,心想这哪是邀约,分明就是幽会?嘛!


    而且还是大晚上,鬼鬼祟祟,准没好事!


    岑栖恍若不知女孩诧异神情,顾自倒下另一杯茶盏缓声:“许是有事商谈,所以才秘密约见,阿樱妹妹陪我一道今夜在西苑院落静候吧。”


    “姐姐,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谈,非得秘密夜谈?”柳樱就差没直说,您可长点心吧!


    唉,美人?姐姐整日?待在宫殿看书,估计没看出来人?渣的觊觎心思!


    “此事恐怕要?到面见才能知晓,你现下要?保密,不可让旁人?知晓。”岑栖饮着茶水,并?不打算直面回答女孩的困惑。


    而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反应,只得不情不愿的应:“哦。”


    难道美人?姐姐真的对人?渣有好感不成!


    平日?里教?自己要?跟人?保持距离,可美人?姐姐却?跟人?秘密夜访。


    而且还是乞巧节,这就不是七夕情人?幽会?嘛!


    柳樱实在有太多吐槽话语想说,可还出声,却?见美人?姐姐疲倦姿态说:“我要?小憩一会?。”


    “好。”柳樱只得停了话语。


    黄昏日?落,夜幕间?星光璀璨,因着西苑夜禁缘故,此时宫人?们大多都已早早回屋歇息。


    宫灯投影于廊道,常黎于宋管事清点库房存货行进出院,犹豫的出声:“宋管事,柳樱如今形影不离的服侍主子惹的宫人?多有议论,倒不如将她调出主殿去?藏书阁办事,以免传到外面影响主子声誉。”


    “你真的只是想把柳樱调去?藏书阁任职吗?”宋管事身形微顿,目光严肃的看向常黎询问。


    常黎低头避开审视目光应:“我是不喜柳樱做派,不过今日?乞巧节,她亲手赠送彩结给主子,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勾引啊。”


    宋管事闻言,眉目间?神情严肃出声:“若真有此事,定会?处置!”


    这么多年西苑里并?不是没有痴心妄想试图接近主子,近而谋取富贵的宫奴。


    对于这类人?,宋管事一向是绝不姑息!


    幽深廊道两身影消退,殿外明月姣姣,内室里却?灯火通明。


    岑栖衣着整齐的落座木轮,柳樱则准备披风以及灯笼,心里仍旧不大乐意今夜的秘密约会?。


    可是柳樱又不知该怎么阻止才好,动作磨磨蹭蹭的给美人?姐姐系上衣领系带。


    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柳樱全然没有发现系结出错。


    岑栖挑眉,抬手捏住她的耳垂出声:“你在想什么,竟如此心不在焉,难道连衣物都不知怎么系了?”


    莫非女孩今夜跟旁人?有约不成?


    柳樱察觉耳垂泛疼,方才回神,连忙解释道:“没、没想什么。”


    语落,宋管事从内廊行进内室,柳樱探目张望时,岑栖已然松开手,神情自若出声:“有事?”


    宋管事视线落向主子身侧佩戴的物件,只见确实有一彩结挂饰,不过样式寻常,并?非常黎另有所指的含义缓和应:“主子,老奴发觉藏书阁人?手不足,想让柳侍读去?帮衬。”


    岑栖微蹙眉,目光看向宋管事,故作思索的应:“藏书阁的事且不急,待明年开春会?有新侍读入宫,到时再行分配吧。”


    “主子,近来宫人?多有议论柳侍读闲职,老奴是为?您的名声着想。”宋管事目光打量那方彩结挂饰,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些年主子身侧从未有人?向柳樱一般离的如此亲近。


    哪怕主子只是把柳樱当做玩物,未免太过重视了。


    语落,岑栖面色微变,掌心握紧木轮扶手,愠怒道:“西苑历来严禁私议非言,宋管事应当严加管束宫人?才是,怎么反倒受其蒙蔽?”


    现在柳樱的动静牵连西苑外边不少的关注,宋管事不可能不清楚,她这会?突然针对柳樱,实在是蹊跷。


    反倒是藏书阁帮忙这个说法?,常黎曾提过一回,岑栖心想她如今越发聪明了。


    宋管事见主子明显有心留用柳樱,现下又实在寻不到柳樱错处,只得应声:“是。”


    语落,脚步声远,柳樱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凑近唤:“姐姐,宋管事怎么突然让我去?藏书阁?”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前?,意味深长的警告出声:“你若不犯事不僭越宫规,宋管事不会?污蔑你,以后行事小心点,若是做出荒唐事,我亦救不了你。”


    “哦,知道了。”柳樱掌心揉着额前?应话,全然没有明白美人?姐姐的话,满肚子都是困惑。


    怎么感觉美人?姐姐像是被宋管事弄的不开心而迁怒自己呢?


    亥时,西苑内里已是一片昏暗。


    柳樱小心翼翼的推着美人?姐姐出主殿,一路从廊道行进至西苑东南院墙的林间?。


    黑暗使得一切失了原本颜色,只余黑白相间?的树木花草,其间?洒落皎洁月光,静谧自然。


    石道之?间?,身影投落之?时,柳樱左顾右望,细声唤:“姐姐,怎么没看见人?啊?”


    “不急,再等等吧。”岑栖仰头看向夜幕之?中的繁星,已经许久没有静心观赏,“今夜的星星真亮。”


    柳樱没心思观星赏月,心里无比希望下一场暴雨搅乱约会?,出声:“姐姐,这里都没有门?,她怎么进来?”


    岑栖偏头看向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的女孩,熠熠生辉的明眸里满是童真稚气?,模样生的乖巧讨喜,可惜却?是个撒谎不乖的孩子,故作柔和的应:“放心,她已经来了,你且去?不远处玩会?吧。”


    柳樱眉眼突突跳动,偏头看向身后暗处有动静,迟疑道:“姐姐,真的不需要?我守在一旁保护吗?”


    “你这小身板就算了吧。”岑栖心里明明存着郁闷,却?还是被她犯傻言论逗乐,“既然是密会?,自然需要?把守,所以你去?替我盯着外人?吧。”


    柳樱这么一听,便把宫灯放置一旁照明,踏步欲离开这处。


    岑栖不解的唤:“这么暗,你不需要?宫灯吗?”


    “不用,天上月亮很亮。”柳樱记得美人?姐姐怕黑,所以才放下宫灯。


    待走至不远处林间?,柳樱看着那宁郡王同美人?姐姐待在一块,小脑袋迟钝的反应过来。


    这情景,自己与其说是看守,倒不如说是电灯泡嘛!


    林间?不远处,柳樱指尖折断枝条树叶,眼睛恨不得像雷达一样盯着人?渣,假如有不轨之?举,自己就挑根木棍去?揍一顿!


    夜幕之?中,明月清风,林间?簌簌作响,岑栖转动坐轮方向,用以方便观察女孩动静出声:“宁芷,你如今翻墙的本领倒是越发熟练。”


    宁芷目光落在沾染冷白月光而更显清冷疏离的岑栖应:“西南征战,我除了运送粮草亦要?防范山匪河盗,所以不敢落下拳脚功夫,你还好吗?”


    “嗯,一切稳妥,近月莫非发生什么大事,你竟冒险入宫密谈?”


    “圣上封我为?宗正,并?已经在替我安排婚事拟订赐婚诏书。”


    岑栖目光看向宁芷,指腹轻触身侧的彩结,神情如常的说:“这是好事,不知哪家公?子?”


    宁芷看着毫无变化的岑栖,心间?满是不甘,沉声应:“太仆的长子。”


    “如今以你的岁数都被安排婚事,估计大皇女她们亦会?陆续赐婚。”


    “是,圣上已在命大臣挑选适宜婚嫁贵女,拟下数道赐婚诏书待发,我私自察看才得知婚事,其中不光有熙亲王,就连惠王亦有安排,可其中唯独没有你。”


    岑栖神情如常的应:“我知道了。”


    宁芷困惑出声:“圣上迟迟不赐婚,你便还要?继续留在宫廷之?中,真是不知何意。”


    皇女亲王只有成婚,才能受封迁居,这是历来的规矩。


    “现下的意思其实已经够明显了。”岑栖目光看向远处林间?正折断树枝的女孩,“若没有其它事,你早些回去?吧,以免被人?发觉。”


    圣上不赐婚,自然是因为?没有让岑栖出宫的打算。


    宁芷闻声,迟疑道:“其实我、我想向圣上请婚。”


    岑栖微蹙眉的移开目光,视线不解的看向宁芷出声:“你所言何意?”


    “如今你身子抱恙,明显是不可能参与储位,所以我想趁赐婚圣旨未下,提前?向圣上求娶你。”


    “你认为?圣上会?答应吗?”


    宁芷心存希望的说:“我不知道,只是如果你去?提,或许有几分可能。”


    岑栖面色泛冷的看着宁芷出声:“看来你认为?我如今不过是废人?,所以想劝我放弃,是吗?”


    “你误会?了,我真的担心你,现下安亲王和熙亲王最得势,继位之?争已经风波暗涌,你应该及时出宫脱险才是。”


    “宁郡王,你现在太过自信,所以还丝毫不曾觉察危险,圣上迟早会?削王爵之?位收回封地,到那时连自保都难,你如何护我?”


    宁芷闻言,面色微变的出声:“王爵之?内的郡王是世袭祖制,圣上怎么会?动手?”


    岑栖双手搭在身前?,冷静观察宁芷神情变化,解释:“西南平叛起朝廷用需极大,就连深宫之?中都用度锐减,想来国库空虚急需填补,而郡王亲王世侯占据的食邑之?多,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我知道,可圣上前?不久在避暑行宫下令嘉奖封赏世袭王爵世侯,完全看不出半点动手迹象。”


    “最高明的猎手最先做的事,自然是安抚麻痹猎物的感知,所以你现在必须尽快做好应对之?策,切忌不要?忤逆圣上心思。”


    宁芷迎上岑栖微凉目光,心间?亦升起危机,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么多年岑栖说的事,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云层间?变换遮掩月光,不远处的张望的柳樱,眼见宁郡王离开,连忙迈步走近那方。


    步履匆匆,柳樱快步跑到身旁,好奇询问:“姐姐,怎么样?”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心间?思量起她对自己和宁芷关系的错误判断,便故作郁闷神伤道:“没什么,只是宁郡王不久要?与太仆之?子成婚了。”


    虽然是女孩的误会?,但是自己现在完全可以坐实她的误会?。


    否则很容易让女孩怀疑自己秘密会?见宁芷的真正原因。


    毕竟只有以假乱真,才能欲盖弥彰。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六千字章)


    而此时完全咬住诱饵信以为?真?的柳樱, 心情十分复杂,欲言又?止的出?声:“姐姐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


    宁郡王看起来人模人样?,竟然无缝劈腿甩掉美人姐姐, 真?是人渣!


    岑栖眸间倒映女孩关切面容,假意沮丧叹道:“宁郡王说她其实不愿接受这门婚事, 我想一切还有机会。”


    “姐姐,她这是鬼话连篇,你不能信呐!”柳樱一听瞬间急眼了, 生怕美人姐姐心软误信人渣谎言。


    这明摆着是渣男骗人的常用?话术嘛!


    “可我相信宁郡王是有苦衷的。”岑栖乐意见女孩为?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间先?前因宁芷自作主张而生起的戾气, 亦消散不少。


    柳樱傻眼的看着为?人渣错付真?心的美人姐姐, 血压极速升高,气恼道:“姐姐, 她若不想结婚, 难道谁还能逼她不成?”


    “你有所不知,圣上?赐婚, 若是不从,便是抗旨。”


    “什么??”


    岑栖出?声解释:“她是郡王, 享受世袭爵位,自然就要服从听令,否则会牵连家族兴衰。”


    柳樱看着温柔善良的美人姐姐, 心里仍旧止不住的生气,嘟囔道:“宁郡王既然不敢抗令, 那?美人姐姐就该忘记她, 以后再找别的漂亮姐姐, 不成吗?”


    “忘记,谈何容易, 更?何况宁郡王跟我自幼相识,情分非同一般。”岑栖指腹摸索彩结,话语说的深情款款,其实心间很是不喜宁芷的危险念头。


    宁芷自从成为?宁郡王,心思?就变得傲气不少,相较过往更?难以拿捏控制。


    今夜若不是自己以削爵之?危来转移安抚宁芷的荒唐心思?,恐怕她真?会冒险求娶赐婚。


    岑栖不可能会放弃亲王职权嫁给宁芷,所以绝不允许她一时糊涂做出?危险举动。


    而圣上?的心思?虽不明,但必然不会答应让岑栖下嫁给宁芷。


    到时宁芷的郡王之?位一旦不保,那?她对?自己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可姐姐现在不断念头,到时会更?伤心难过。”柳樱见美人姐姐明显还不死心,只得妥协念叨,暗想等人渣成婚,她总该看清事实吧。


    岑栖见女孩一副置气着急模样?,平日里颇为?少见,眉目忍俊不禁的压下清浅笑意,自顾出?声:“我知道,夜深了,回去吧。”


    这看似点到为?止的误会,没想女孩是深信不疑啊。


    “哦。”柳樱见此,只得提起宫灯,推动坐轮行进,心想那?个宁郡王根本是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美人姐姐这么?聪明,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待回到西?苑主殿内室里,柳樱把宫灯放置一旁,收拾铺设薄毯床榻。


    待搀扶美人姐姐坐在榻旁,柳樱弯身解鞋,将其放置规整,而后宽衣解带,动作不慌不慢,熟练的很。


    岑栖瞧着女孩一直不出?声,心知她多半还在置气,轻笑唤:“阿樱妹妹就这么?不喜欢宁郡王么??”


    柳樱手?里捧着轻盈纱衣,重重点头稚声应:“嗯,姐姐这么?好,她却喜新厌旧伤害姐姐,简直太讨厌了!”


    当然更?气的是美人姐姐竟然还偏袒人渣,这难道就是初恋的特殊待遇嘛!


    谁想到平日里沉稳冷静的美人姐姐,竟然为?人渣执迷不悟,柳樱就差气成河豚!


    岑栖很是满意女孩的不高兴,安抚出?声:“你放心吧,宁郡王不会伤害到我。”


    岑栖跟宁芷本就是互相利用?,就算宁芷横生枝节另起念头,那?也不关岑栖的事。


    更?何况岑栖多次用?郡王之?位提醒宁芷,为?的就是警醒她现下得到的一切都有可能会失去。


    “姐姐,真?的就这么?相信宁郡王吗?”


    “傻瓜,我是信任自己。”


    岑栖指腹轻触女孩绵软面容,信任在宫廷之?中是剧du之?物,所以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宁芷。


    可柳樱却没能明白其中深意,目光看着美人姐姐,困惑出?声:“这有什么?不同吗?”


    美人姐姐相信她自己对?人渣的判断,所以才不怀疑人渣,最后肯定还是会被辜负欺骗!


    “你往后多读点书,自然就明白了。”岑栖收回手?,不欲过多解释。


    柳樱听的云里雾里,便没出?声,自顾整理衣物,抬手?搀扶美人姐姐静卧歇息。


    纱帐垂落之?时,柳樱洗漱爬上?床榻里侧,脑袋趴在一旁困倦的有些睁不开眼出?声:“姐姐,这么?晚还不睡么??”


    若非柳樱此时太困,否则就该怀疑才是。


    若真?是失恋伤心难过,怎么?也不可能转眼就有心思?看书。


    岑栖翻看手?中书册应:“嗯,你先?睡吧。”


    语落,没多久柳樱埋头呼呼大睡。


    从枕下取出?双翼彩结的岑栖,指腹拆解彩结重编,心间仍旧思?索不得女孩今日变故异常的来由?。


    夜幕深深,主殿内室烛火摇曳,光亮朦胧处,窗外清风拂过,云团遮掩月光,满室昏暗。


    天明时,宋管事领人入内服侍洗漱用?膳。


    柳樱亦趁空闲出?去用?饭,结果刚走出?内廊,便听见宋管事唤:“柳侍读,主子身侧的彩结可是你编织相赠?”


    “是啊。”柳樱转身困惑的看向将花白头发?整齐梳理盘在脑后的宋管事,“莫非宋管事也想要一个吗?”


    宋管事打量这小姑娘模样?神情,并无半分慌张隐瞒神色,只得出?声:“不必,主子身侧的物件都需要严格检验,这是规矩。”


    “您放心吧,那?彩结是我自己编织,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物件自是没有问题,不过柳侍读应当注意分寸,否则容易招人猜疑非分之?心。”


    柳樱两只眼睛满是大大的问号,困惑出?声:“您能说的再简单点吗?”


    到底谁对?谁有非分之?心?!


    宋管事沉声道:“主子将来必定是与贵家世子联姻,柳侍读最好安分守己,不得生出?妄念。”


    “您,是不是听常黎胡说八道啊?”


    “常管事不过是如实提醒,柳侍读若问心无愧,何必多问?”


    “好吧,我记住了。”柳樱语塞的看着严肃古板的宋管事,只得服软,心间暗想常黎真?是有大病!


    辰时,天光大亮,常黎特意来主殿打探消息,可看到柳樱安然无恙时,心间明白大抵是失效了。


    常黎郁闷不解的出?内廊,没想碰上?宋管事,连忙顿步让道。


    宋管事神情凝重道:“以后告状的事,最好查实汇报,否则视为?诬陷,处以掌嘴之?罚!”


    “是。”常黎不敢反驳半句,低身不甘的应话。


    主殿里有不少宫人在打扫清理,见此,纷纷不敢出?声。


    待宋管事离开,常黎眉眼间的阴郁却越发?浓重。


    窗外艳阳高照,室内更?显通亮,柳樱在一旁磨墨,回想先?前谈话,正迟疑要不要跟美人姐姐提常黎向宋管事告状诬蔑自己的事。


    可瞧着美人姐姐一副看书闲雅姿态,柳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清净的好。


    从进西?苑至今,美人姐姐已经帮衬许多回,自己不能总是麻烦她。


    “姐姐,我待会想出?去一会。”柳樱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常黎聊清楚,否则她总想给自己穿小脚。


    正所谓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


    岑栖闻声,目光打量女孩不解出?声:“肚子不舒服?”


    “没有,就是待在屋里太久,想出?去走走。”柳樱将墨条放置一旁出?声。


    “行,你去吧。”岑栖探手?端起茶盏浅饮,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出?内室的女孩,暗想她肯定有事。


    从西?苑主殿出?来的柳樱,抬手?挡着烈日光亮,走向值日宫人唤:“姐姐,常管事在哪?”


    “柳侍读客气了,常管事方才出?主殿不久,这会应该在藏书阁。”


    “谢谢姐姐。”


    说罢,柳樱穿过堂院往书房方向行进。


    不多时,主殿内里出?来一宫人唤:“刚才柳侍读说什么??”


    “柳侍读询问常管事下落,我说在藏书阁,她便去了。”宫人谨慎的回答。


    明亮通透的内室矮榻,岑栖眼露不解道:“她去找常黎做什么??”


    宫人摇头应:“奴不知,现是否去藏书阁?”


    “不必,退下吧。”岑栖提笔沾墨,心想柳樱去找常黎,多半是察觉昨夜宋管事提议跟常黎脱不了关系。


    依照柳樱的性子,估计只是去问询而已。


    而另一方行进到藏书阁的柳樱,仰头看着眼前繁密书架,视线流转上?仰至阁楼护栏里的堆积古籍竹简,禁不住感叹简直就是图书馆。


    “你来做什么??”常黎正摘抄书卷,抬眸看向来人,没好气道。


    柳樱收回目光望向案桌前的常黎,只见她身旁摆放竹简,比高考试卷还要多,上?前出?声:“你平日负责管理西?苑事物或是账目,怎么?一个人在这抄书?”


    “我可没有你的福气,只需整日在主殿跟主子说说笑笑就能混日子。”


    “所以你因为?看不惯我悠闲度日,才告状怂恿宋管事来找麻烦?”


    常黎并不惧怕柳樱的问话,直白出?声:“是,你只要待在主殿,明年自然就能留用?,可我若只是抄书管理杂事,往后新侍读入宫,再难遭受重用?,迟早有一日会被赶出?宫。”


    柳樱看着常黎执笔指腹间的老茧,眼露迟疑的询问:“你就这么?想留在宫里吗?”


    “我不是你,根本没得选择,家世卑微的庶出?女,连察举科考的门槛都迈不进,如果再赶出?宫,只能遭人欺凌度日。”


    “那?你也不该针对?我,而且胡轻红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常黎看着柳樱毫不避讳的出?声:“胡轻红她多次威胁要写告信诬陷对?付家母,她该死!”


    柳樱被常黎眉眼间的恨意惊的退步,暗自平复心思?的说:“你、这么?直白的承认,难道不怕我揭发?举报你?”


    “呵,我真?是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西?苑里的事务怎么?可能由?我一手?遮天,宋管事她绝对?知晓,但最后还不是掩人耳目无事发?生?”


    “你说宋管事是帮手??”


    常黎将书册放置一旁晾干墨迹,抬手?给砚台加水磨墨,动作不急不缓的出?声:“叛徒,必须处死,否则西?苑上?下宫人都会成为?旁人安插的耳目,更?何况安排我来照看关押胡轻红何尝不是一种默许授意?”


    柳樱原本来时热的出?汗,现下却陡然之?间发?冷的厉害,目光提防的看向常黎出?声:“难怪西?苑宫人都在传我是内奸,原来你是想复制粘贴。”


    “错,应该是故技重施才对?,柳侍读难道连话都不会说了?”常黎嗤笑柳樱的粗鄙言语,眼见砚台墨汁浓稠,方才停下研磨,微叹,“可惜主子仍旧没有起疑,我曾派人跟踪府库送冰的宫人,最后亦无所收获,你这个人看起来呆傻的很,周围人脉却复杂的很,所以怀疑你是奸细,并不全是诬陷。”


    柳樱心惊,没想到常黎竟然已经查到府库冰块的线,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吓!


    “你现在空口无凭,不要血口喷人!”


    哼,不就是说几个成语嘛!


    常黎平静的看着柳樱出?声:“证据,早晚会有的。”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没有证据,常黎亦不敢动作,否则最后只会让自己限于困境。


    “所以你还不打算停止针对??”


    “柳侍读别误会,这怎么?是针对?呢,我是西?苑管事,对?于西?苑宫人具有监督查办的职责。”


    柳樱一副鬼都不信的表情看向执迷不悟的常黎出?声:“行,那?你继续努力吧。”


    真?是无可救药!


    说罢,柳樱走出?藏书阁感受炽热死光,心间仍旧凉飕飕的厉害。


    如果让常黎知道自己是奸细,那?宋管事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


    昨夜美人姐姐已经袒护自己一回,若是再因此而跟宋管事升起冲突,情况会更?乱。


    从庭院廊道回到主殿,柳樱烦闷的踏步进入内室。


    岑栖闻声,停顿动作,将笔放置一旁,偏头看向女孩出?声:“这会外边渐热,我担心你会不适,正要唤人去找。”


    “还行,就是太阳很晒。”


    “这是蜂蜜调制的泉水,尝尝?”


    岑栖将碗盏递近到女孩面前,目光看向她无精打采模样?,不难猜出?她跟常黎的谈话多半是不欢而散。


    柳樱接过碗喝了小口,甜润可口,颔首应:“嗯,这比热茶好喝多了。”


    “我也猜你应当是喜爱喝的,所以才给你留了盏。”岑栖哑然失笑的看着贪凉怕热的女孩,从袖中取出?丝帕擦拭她额前细汗,“若非我身子不好,其实你此回本可以跟着一道去避暑行宫纳凉,就不必委屈了。”


    “没关系。”柳樱接受美人姐姐的体贴照顾,心情开朗许多。


    美人姐姐的处境如此艰难,柳樱觉得自己这点事都不算什么?了。


    “你倒是嘴甜的很。”岑栖收回丝帕说着,原本想要询问的话语,因见女孩忙着喝水,没有开口的迹象,才只得装作无事发?生,转而道,“对?了,过些时日中元节需出?宫祭祀先?祖,你要一道随行吗?”


    柳樱捧着碗盏好奇问:“姐姐现在行动不便,还要参加这么?麻烦的活动啊?”


    “我虽是不便形行动,可祭祀必须露面参加,怎么?,你不想去?”


    “想去!”


    岑栖闻声,抬手?执笔于册目添上?女孩姓名,叮嘱道:“祭祀典礼非同一般,你可不许妄言胡乱动作,务必小心行事。”


    柳樱连连点头,探目张望,只见常黎和宋管事都不在西?苑随行人员名册之?中,询问:“姐姐,宋管事常黎她们?不去吗?”


    “宋管事年岁已高不便劳碌,常黎协同打理西?苑事务,所以出?行由?你负责随行服侍安排。”


    “我、一个人会不会不太行啊?”


    岑栖挥动册目晾干墨迹,目光瞧着女孩犯傻面容,轻笑道:“傻,方才是逗你呢。”


    宋管事亲自挑选两个大宫人负责随行事宜。


    至于柳樱,她如今连西?苑宫人都认不全,岑栖可不敢让她管事。


    柳樱一听,面露窘迫的看向拿自己逗趣的美人姐姐。


    唉,平日里美人姐姐太正经从容,所以柳樱压根就没怀疑她说的话。


    真?没想到美人姐姐竟然变调皮了。


    难道是失恋太伤心导致性情大变?


    柳樱狐疑的看着美人姐姐,好奇问:“那?宁郡王会出?面吗?”


    “皇室宗族,王公大臣都会参加祭祀,宁郡王自然亦会出?行,你不喜欢见她?”


    “嗯,我担心姐姐会不开心。”


    岑栖看着满目关切在意的女孩,浅笑应:“放心,我没事。”


    看来女孩心中自己跟宁芷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呐。


    可如此神情落在柳樱眼里却更?像是在孤傲逞强的小白花女主,唇间抿了抿甘甜蜜水,踟蹰道:“不管怎样?,姐姐如果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这样?子的平静,真?是让人不安。


    唉,失恋这种事,对?于每个人的伤害都不一样?。


    有的人大哭一场就没什么?事,有的人不声不响,反倒说不定会伤害自己,柳樱觉得美人姐姐现在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危险气息!


    岑栖感受着女孩直率在意,心间隐隐塌陷绵软,柔声应:“好。”


    虽是自己刻意营造的误会,但女孩远比设想的还要在意担忧,不得不说无形中取悦到岑栖。


    殿外烈日炎炎,时日辗转至中元节时,宫廷出?行的队伍相较女帝离宫时冷清不少。


    天未亮,宫中逗留的三位皇女和岑栖一并出?宫。


    车马列队行进,马车内的柳樱困顿的打着哈欠,撩开窗张望城中景象念叨:“姐姐,大概什么?时候到啊?”


    这会城中商铺大多还没开张,街道空荡冷清,灰蒙蒙的只模糊看见商家幡子招展。


    岑栖闭目养神应:“现下卯时,估摸辰时到达太庙与避暑行宫的女帝君后等人汇合。”


    柳樱收回探望目光,困顿的揉着眼念叨:“这起的也太早了吧。”


    “祭祀祖先?,自是宜早不宜迟,你若是困就休息会吧。”岑栖抬眸看向眼皮打架的女孩出?声。


    “好。”柳樱的新鲜劲被困意打败,整个人依靠美人姐姐,脑袋一歪,呼呼大睡。


    入睡之?快,令人称奇,岑栖不敢移动身侧,只是见她脑袋晃悠不停,方才抬动手?臂轻揽住她。


    车马行进不停,薄日出?头时,光亮落入帘布内里,跃动变换。


    柳樱察觉眼睛刺亮,眉头微皱的醒来,入目便是美人姐姐一截莹白如雪的肌肤,鼻尖轻嗅淡香,嗓音泛着哑而更?显软糯的出?声:“姐姐,好香啊。”


    岑栖闻声,垂眸瞧着女孩睡眼惺忪的呆萌模样?,并未理解话意,指腹捏住她脸颊唤:“你出?行前才用?过膳,莫不是又?饿了?”


    “没有,我指的香是香薰或是香膏之?类,姐姐身上?就有很舒服的淡香。”柳樱并未躲避动作,掌心轻扯一角衣袖嗅闻,“不过闻不出?什么?味道,总之?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是小狗么??”岑栖瞧着女孩的小动作,眉眼浮现淡笑,温凉指腹轻点她挺巧鼻头,“梵香,一种药草熏香,祭祀太庙需沐浴更?衣,衣着打扮亦要庄重肃穆。”


    柳樱眼睛轻眨的应:“难怪平日里我都穿靓丽颜色的衣裳,今日却换成这一身灰蓝绣云纹夏裳。”


    素净淡雅,更?像美人姐姐的风格。


    “太庙祭祀礼仪之?重,必须要格外小心注意,否则会掉脑袋的。”


    “唉,脑袋在皇宫里可真?不值钱啊。”


    岑栖忍俊不禁的看着还有心思?顽皮说笑的女孩,稍稍抬动发?麻的手?臂出?声:“快到了,先?起来吧。”


    “哦。”柳樱爬坐起身,抬手?理了理衣物褶皱。


    待柳樱撩开帘布张望,只见绿林之?间隐隐可见明黄旗帜迎风招摇,出?声:“前面好多人啊。”


    “西?南平叛胜战,圣上?欲告慰先?祖,所以此次非同一般。”


    “那?待会我要跟姐姐一块去见很多人吧。”


    岑栖瞧着女孩热闹张望的模样?,摇头应:“我行动不便,所以圣上?免除参拜大礼,只需静候皇室宗亲入太庙上?香即可。”


    “这样?啊。”柳樱本来担心这么?热的天,露天祭拜,流程繁杂,美人姐姐病弱身子受不住,没想到女帝真?是思?虑周到。


    待马车停下,两大宫人抬动木轮出?马车,柳樱于一旁帮衬推动行进侧殿,视线看向巍峨壮观的太庙,以及列队静候的王公大臣们?,小声感慨:“姐姐,这里好气派呀。”


    岑栖笑而不言,待行至太庙殿外的廊道处,抬手?示意停下,目光眺望远处中央坛台之?上?的女帝君后。


    石栏露出?颗小脑袋的柳樱瞧着巡逻严密的宫卫,悄悄细声唤:“姐姐,这是要发?表讲话吗?”


    “嗯,祭词为?祷告陈述之?用?。”岑栖瞧着女孩好奇懵懂模样?,想起她头疾受伤,禁不住再次提醒,“你待会随行入太庙殿内,不许妄言,更?不能东张西?望,记住了吗?”


    柳樱听话点头,心里有些纳闷,美人姐姐已经叮嘱好几回,自己难道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嘛?!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六千字章)


    骄阳似火, 悠扬浑厚钟鼓声回荡太庙之中,祭书焚于坛中,风起烟散。


    烈日?之下, 王公大臣与宫卫将士如浪潮般叩拜在地,女帝与君后起身带领皇室宗族入太庙。


    太庙殿门徐徐展开, 岑栖示意柳樱推动坐轮,行进汇合。


    众人大多面露热汗,分列而行, 拘谨而严肃,柳樱瞧着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声, 只得小心?的推动坐轮。


    太庙殿内宽敞而幽静, 但凡发出些许动静都?会特别明显。


    柳樱探目张望,只见殿内中央摆放许多灵牌, 东西两?侧墙壁悬挂数处巨幅画像, 估摸是历代女帝。


    女帝手握香柱行礼参拜,众皇女郡王亦纷纷跪伏动作, 而后将?香交于宫奴上前敬香。


    岑栖将?手中香柱交于柳樱,柳樱起身上前呈给一位年长的宫人, 而后乖巧回到身旁,不?敢乱动。


    整套流程安静无声,柳樱好奇的仰头?看向灵牌, 只见大多都?是岑姓,两?两?成对的姓氏却不?一样?, 估计是历代君后。


    待视线流转至临近的灵牌, 却是单数, 并不?见君后牌位,柳樱心?间暗存困惑。


    “先帝血脉具已长成, 今日?朕同你们姐妹三?人一同来叩拜告慰。”女帝仰头?观望东侧画像处,神情背于暗处,晦涩难懂,缓和出声。


    “是。”熙亲王和惠王闻声,于众人之间起身,而后迈步上前入东侧画像。


    岑栖偏头?看向愣神的柳樱,掌心?不?动声色的捏住她的手背以?作提示。


    柳樱察觉,连忙起身,掌心?推动坐轮行进,不?敢再分神耽搁。


    待行进到东侧悬挂的巨大画像前,三?人执香,随同先帝行礼。


    因?岑栖行动不?便,所以?只是弯身以?示孝意礼节。


    虽然美人姐姐不?便跪拜,不?过身为随行侍读的柳樱,却还是结实的磕头?,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正当脑门抵在清凉地面砖石时,忽然之间周遭陆续响起惊慌异响。


    太庙殿内哗然,随即便有人正声惊恐道:“看、先帝画像留下血泪,不?祥之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张望,面露诧异,女帝抬眸看向画像竟真?缓慢流露血泪,神情阴沉出声:“大胆,妖言惑众,来人将?其立即处死!”


    “圣上,饶命啊!”那人惊吓失言的被拖出殿内,呼喊声戛然而止时,鲜血溅落。


    殿内众亲王皇女郡王见状心?思各异,纷纷低头?跪拜,不?敢张望半分。


    女帝视线从画像处移开,眉目之间满是审视意味的俯瞰众人出声:“来人,把先帝画像取下封存,立即派兵封锁太庙,严查太庙内宫奴官员,凡有异常或擅自妄言者斩!”


    “是!”宫卫侍臣随即而动。


    正磕头?的柳樱伏低身段什么都?看不?见,耳间清晰听到脚步声嘈杂,刚想抬头?观望,没想后颈忽地落下轻敲力?道,伴随沁人清凉,顿时消了探究念想,老老实实脑门贴着地面,不?敢抬动半寸。


    岑栖温凉指腹轻制止女孩动作,面上不?动声色的观望太庙殿内人等,视线落在殿外森严林立的宫卫,肃杀之气渐而弥漫。


    大皇女等人俱不?敢抬头?,熙亲王和惠王两?人探究对视,安亲王和蓉亲王则观察女帝的变化,各人心?思不?一。


    原本午时就能回宫返程,因?太庙异象,而耽搁至申时才缓缓出发。


    太庙值日?办事的宫奴官员一律押送都?城查办。


    马车行进而过,远处天际残阳如血,将?山林树木都?染成浓稠深色,好似血泊一般艳红。


    柳樱撩开帘布张望外边光景,视线落在那些身披枷锁的人,偏头?看向沉静自若的美人姐姐,凑近小声唤:“姐姐,女帝会怎么处置她们?”


    岑栖依靠软枕,神情隐于暗处,平静出声:“轻则疏忽渎职,重则不?敬先帝,最终只能死路一条。”


    “这么多人全都?得死吗?”


    “今日?之事可不?止牵连她们,想来还有很多人亦会被动或是主动卷入其中。”


    柳樱茫然的看着美人姐姐,不?解询问:“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只是在思量变化罢了。”岑栖收拢心?神,抬手从一侧匣中取出小盘糕点,指腹将?酥软糕点塞进女孩嘴里,“今日?恐怕得天黑才能回宫,先吃些吧。”


    “唔!”柳樱想问话都?没有机会开口?,只得细细咀嚼松软可口?的糕点,心?想如果?没出那档子意外,按理午时不?久就能回西苑用饭。


    现下自己还真?有点饿了。


    “姐姐,不?吃吗?”


    “我不?饿。”


    岑栖偏头?看向摇晃不?停的帘布,夕阳余晖投映入内,明媚光亮划破眸间深邃,转眼间,却又湮灭干净。


    柳樱坐在一旁禁不?住好奇道:“姐姐觉得画像真?会流出血泪吗?”


    “今日?之事严禁私议,你难道是嫌命太长不?成?”岑栖无奈的看向女孩,心?想看来糕点都?堵不?住她好奇探究的小嘴。


    “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奇怪,所以?悄悄问话。”柳樱想起先前被拖出去?斩杀的人,心?有余悸的不?敢大声细谈。


    岑栖目光打量不?知危险的女孩,试探出声:“那你觉得哪里奇怪?”


    柳樱坦诚的应:“画像又不?是活物,所以?肯定不?可能流血,也许另有问题呢。”


    虽然柳樱是学渣,但是好歹经过社会科学的折磨,自然不?信会真?有显灵这种奇异之事。


    可柳樱很明显忘记自己穿进小说里的事,本身就挺玄幻诡异。


    “那依你所言,问题出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岑栖抬手轻捏住女孩软绵耳垂说:“你不?知道的事就不?要?乱说,回宫之后不?许跟人提及今日?之事。”


    “可这种事应该很快就会被人传出去?吧。”柳樱偏头?靠向美人姐姐说着。


    太庙里那么多皇亲国戚,还有随行的宫卫官员,谣言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消息自然是藏不?住,可传的越快,圣上的杀心?就会越重,我不?想西苑宫人遭受无辜处罚,你明白吗?”


    “姐姐说的是,我保证不?跟别人提半个字。”


    柳樱看着美人姐姐如此认真?模样?,又想起先前被处置的人,顿时谨慎不?少。


    岑栖见此,方才不?再多言,暗想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件事将?会让朝廷大臣和平民百姓再一次陷入当年的猜疑风云。


    圣上的怒火,绝非杀一二人就能轻易平息。


    幕后之人,真?是用心?歹毒。


    黄昏余晖隐藏山林之间,夜幕悄无声息的无声吞噬宫队车马。


    太庙中元节诡异一事,就像断了弦的风筝越飞越远,甚至传的神乎其神。


    都?城酒楼茶铺戏庄客栈里尽是人云亦云的诸多猜测风向。


    “先帝开疆拓土,何等英明神武,十二年前突然暴毙而亡,如今竟然流出血泪,定然是有惊天之谜啊。”


    “一国帝王,雨夜暴毙,而且无诏更?改传位之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年疑云不?断,先帝驾崩不?过月余,先君后便离世,可时至今日?牌位都?未能入太庙,其中必有关联。”


    茶铺酒楼里平头?百姓言语不?停,达官显贵之府亦是不?甚太平。


    宅邸书房之中,灯火摇曳,数位朝臣以?赏画为由夜聚张府。


    “张太傅,百姓对于太庙之事猜忌纷杂,您以?为其中有何迷雾?”郎中令低声询问。


    “此事需圣上裁决,我等最好不?要?擅自进谏,恐怕牵扯皇室中人,她们之中指不?定就有将?来继承大统之位的储君啊。”张赟蹙眉思量道。


    廷尉端着茶盏叹气出声:“可圣上下令严查,若是迟迟没有进展,实在难以?交差。”


    张赟负手而立,焦头?难额道:“真?是烫手山芋,那就只能先从画像着手抓捕审问追究,若是查到皇室相关,便索性推托给宗正宁郡王去?处理此事。”


    “好。”廷尉应声。


    郎中令闻声道:“太傅高明,宁郡王处理最为妥当,圣上无论是严查到底或是封存不?予追究,总归与我们这些外臣无干系。”


    “圣上一直施压,却并未对皇室众人有防范,想来亦是顾忌流言蜚语,此事说不?准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赟不?敢触碰当年传位之事,更?不?想惹的圣上猜疑。


    廷尉颔首应话:“是啊,咱们这位圣上行事让人难以?琢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着心?思,还是轻拿轻放的好。”


    夜风晃动烛火,模糊书房内光景,遮掩各人自保心?思,屋檐之上的明月却皎洁若白玉,光洁无瑕。


    时日?辗转至八月初旬,廷尉方才上折通报太庙查询一事。


    御和殿内的案桌前,女帝翻看奏折,旁听廷尉复述经过。


    “圣上,据查证先帝画像曾在中元节前数日?由一画师修补绘制,臣等派兵抓捕时,此人已服毒而亡。”


    “那就是说线索断了?”


    廷尉伏身扣拜,迟疑的应:“此画师乃先帝钦点名家,后圣上即位,因?不?喜其画技,遂贬官,兴许才做出如此报复之事。”


    女帝合上奏折,将?其放置一旁出声:“你所言报复何意?”


    “臣指的是画师怀才不?遇心?怀记恨,所以?才在太庙先帝画像作文章,试图诬蔑圣上威名。”


    “朕的名声恐怕是早就毁于一旦了吧。”


    廷尉闻声,面上渗出细汗,不?敢出声,只得俯首应:“臣、臣愚钝,不?知圣上何意?”


    女帝俯瞰满面畏惧的廷尉,摇头?叹应:“那依你所言,当如何处置此案?”


    “画师已畏罪伏法,但其亲友宗族尚存,臣认为可灭族以?示惩戒。”


    “难道诛九族就能挽回朕的名声?”


    廷尉俯首,不?敢再应话。


    女帝探手扶额出声:“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可用,你退下照做吧。”


    “臣,遵令。”廷尉闻声,跪伏应话,便欲退出御和殿。


    可动作还未起身,女帝忽地唤住廷尉,神情凝重道:“慢,可曾查过此画师与朝廷哪些人来往?”


    廷尉弯身汇报:“回圣上,此人曾是先帝御用画师,因?而皇室中人和王公大臣应当都?曾相识。”


    “那最近来往的人呢?”


    “据查证今春此画师曾给安亲王绘制过一副画像。”


    女帝面色微变,目光审视廷尉出声:“你先前为何不?报?”


    廷尉满面冷汗的跪在殿内,俯首应:“圣上,此画师最擅画人像,曾为皇室多人画过像,安亲王只是其中一位,臣无确凿证据不?敢妄言啊。”


    语落,殿内一时悄然无声,龙椅之上的女帝眉目阴晴不?定,沉声道:“把所有跟画师来往的人一一详查,不?过此事对外以?画师灭族判定结案,只得暗中查探,不?许透露半句。”


    “圣上,此事体大,不?如交由负责皇室外戚事宜的宗正卿来负责更?为妥当。”廷尉眉间滑落汗水渗进眼角,刺疼的频繁眨眼,低声应。


    女帝指腹轻叩案桌,思量道:“不?,此案由你直接负责,其余官员不?得干涉,张赟亦不?许。”


    “是。”廷尉面露难色的应。


    殿外上空的太阳耀眼夺目,自东向西缓慢偏转。


    深宫之中一派肃静之气,宫道之中的宫卫比往日?巡逻的更?为严整。


    宫人们低头?分道而行,严禁交头?接耳。


    芙清宫殿内大皇女岑若绮手执箭支闲散投壶,神情轻松道:“太庙之事让母皇头?疼不?已,皇妹可有见解?”


    话语间,箭支落入壶中。


    二皇女岑淮荌挑选箭支,随后站定投壶应:“皇姐谬赞,我想此时该是亲王们最头?疼忧虑。”


    吧嗒一声,箭支失准,错落坠地。


    大皇女见状,面露得意,掌心?挑着箭支,傲慢说教?:“皇妹得再多练练,投壶可不?止力?道啊。”


    “是。”二皇女附和应。


    “不?过其实我亦怀疑可能是亲王之间的争夺算计,只可惜画像的画师已经死了,现下死无对证。”


    “四位亲王里如今最得势莫过于安亲王和熙亲王,她们二人一个是母皇的妹妹,另一个是先帝的长女,如果?有一个遭母皇处置,另一个便可独揽都?城内的驻军大权。”


    二皇女看着大皇女又一次投壶落中,而自己的箭支半途坠落,投壶数目差之甚远。


    大皇女兴致不?错的落座主座,掌心?端起茶盏饮用,出声:“是啊,只是不?知母皇究竟属意谁将?来继任大统之位。”


    “这种事我们无从揣摩,而且画像血泪有些说不?上来的蹊跷。”二皇女见状,亦不?再投壶,转而落座思量道。


    这件事在二皇女看来不?仅蹊跷,而且堪称愚蠢至极。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胆大妄为的勾心?斗角,无疑是触及圣上隐藏深处的逆鳞。


    若真?是亲王之间争权所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从何说起?”大皇女不?解道。


    二皇女回神应:“那日?太庙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先帝画像流出血泪,皇姐认为受到影响最大是谁?”


    “那自然是母皇,当年的事一直是禁忌。”大皇女面上亦没了轻松,颇为警惕的小声道。


    如今血泪一事谣言满天飞,朝廷民间没有人不?怀疑十二年前传位之谜。


    “是啊,母皇十二年来矜矜业业的主理朝政,又对先帝血脉以?及同族血脉垂帘提拔,本就是为防悠悠众口?,可如今血泪一事无疑击垮十二年来的苦心?经营,这事是何等打击。”


    “依皇妹的意思,此事很可能会引起母皇对亲王们的猜疑防备,这对我们可是好事啊!”


    大皇女顿时来了精神,眉目间野心?勃勃,难掩觊觎心?思。


    这些年皇女们一直都?无缘传位,所以?饱受冷待。


    二皇女见状,并不?多言,而是端起茶盏,轻撇去?茶叶,慢条斯理道:“现在母皇的心?思不?明,还是静观其变吧。”


    母皇的心?思,从来不?会那么容易暴露,更?何况此时朝臣百姓纷纷都?在观望,不?过往后应当会更?有意思。


    午后日?头?斜落,飞鸟入院,藏于林间。


    宫廷之中风波诡谲不?断,可西苑宫殿恍若不?闻世事的香院。


    莲花座铜炉淡雾缭绕,香气清新自然,光亮投落,遇雾而散,缥缈朦胧。


    矮榻之上抖动声细索不?停,柳樱挥动小锤捣香粉,视线瞧着摆弄小物件制香的美人姐姐,动作轻柔淡雅,眉目秀美出众,简直是赏心?悦目!


    反观自己,更?像是在门外汉,柳樱鼻头?轻嗅出声:“姐姐,这个味道跟上回不?太一样?呢。”


    “嗯,上回是檀香,而这里面是香草花卉,其中有薄荷,用以?增添清新,缓解夏热,最适宜你这怕热的性子。”岑栖手执羽帚清理粉屑,眉目间专注至极。


    饶是每日?都?能看见美人姐姐倾国倾城之貌,柳樱仍旧觉得百看不?厌,灼灼目光不?曾移开半寸,花痴叹出声:“姐姐,你好美啊。”


    同样?眼是眼,鼻子是鼻子,怎么美人姐姐看起来这么不?一样?呢。


    岑栖抬眸迎上女孩澄澈清透眼睛里满是艳羡,如此言语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便是冒犯觊觎的大不?敬。


    可岑栖知道女孩大抵并无其它念想,所以?才敢如此直白言语。


    “我是教?你制香,可不?是让你偷懒看我,往后主殿里的香由你调制,若是做的不?如意,小心?重罚。”岑栖放下物件,掌心?握着丝帕擦手,抿唇故作严肃说道。


    柳樱闻声,却不?觉害怕,月牙弯眉讨喜笑道:“我没有姐姐手巧,而且这么重要?的活,宋管事肯定会亲自安排的。”


    上回柳樱只是送编织的彩结,宋管事都?能找自己谈话问询。


    所以?柳樱不?太想招惹宋管事的注意。


    岑栖却误会柳樱偷懒卸责,只得正经出声:“那我就让宋管事监督你制香,到时兴许会罚的更?重。”


    果?不?其然,女孩顿时不?再嬉笑模样?,明眸显露害怕的应:“别,我会认真?学,千万别让宋管事监督。”


    “那就专心?学制香,不?许马虎行事,这主殿内香炉里的香,只有极其精细研制才能做到久燃不?散,清新扑鼻。”


    “那如果?香制得不?好,难道会熄灭?”


    岑栖颔首,抬手轻点女孩额前,吓唬应:“不?仅会熄灭,而且若是不?认真?处理铺设,还有可能会起浓雾,到时宋管事重罚,我都?护不?了你。”


    柳樱一听,哪敢再说笑玩闹,只得认真?学习,心?想自己明明只是想蹭美人姐姐好闻的熏香。


    没想到半道上岗就业,早知道柳樱就不?好奇多嘴了。


    午后主殿内咚咚声不?停,许久方才消停。


    待残阳无声坠落天际之时,柳樱牌香薰正式燃香试用。


    夜幕间岑栖沐浴更?衣坐卧床榻,手间捧着书册,却不?闻叽叽喳喳声音,目光看向凑在薰炉旁认真?过头?的女孩,忍俊不?禁道:“你放心?吧,今夜应该不?会熄灭的。”


    “姐姐,我是担心?它会烧出浓雾。”柳樱踩着木屐走近榻旁,面露不?安的说。


    “其实只要?处理的细致,一般是不?会出现意外,你总不?能睁着眼守一夜吧?”岑栖探手轻触女孩垂落肩侧的柔顺发梢,已然干透,指腹摩suo,心?思而动,“我给你编发吧。”


    “哦。”柳樱见美人姐姐突生兴致,便取木梳发带等物件,而后背身坐在榻旁,目光仍旧盯着薰炉。


    宫灯摇曳,岑栖葱白指腹灵巧穿过发间编织发辫,视线落在女孩熠熠生辉的琥珀明眸,远比人偶还要?精致,力?道愈发轻柔,缓和出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处理主殿香薰吗?”


    “我猜姐姐是想给我找点正经事做吧。”柳樱眼眸骨碌转动思量应答,心?里知道宫院里一直有很多闲言碎语,自己是侍读入宫,但并不?负责藏书阁的事。


    若是宫人,可柳樱平日?里做的事都?很闲散,而且没有具体的职务。


    所以?柳樱才这么担心?出问题,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自己真?是太菜了!


    岑栖秀美眉目显露清浅笑意,指腹系着发带,轻轻拨弄其间垂落的彩色珠石,随即发出清脆声响,心?情愉悦的夸奖道:“真?聪明,不?过并不?只是如此,香薰通常是近身物品,寻常宫人随意碰不?得,就连常黎亦如此。”


    这是岑栖给西苑宫人们的警醒,同时也是给常黎的警告,让她往后不?要?再擅自刁难柳樱。


    柳樱诧异的偏头?看向美人姐姐出声:“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来负责,姐姐不?怕我搞砸吗?”


    “本来我是有些担心?你笨手笨脚。”岑栖失笑的看着颇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指腹轻触她绵软耳垂,“不?过现在看来,你很合适。”


    香薰,不?是寻常用品,它往往也是能害人性命的无形之物。


    所以?这是岑栖在给予柳樱的进一步信任。


    虽然岑栖并不?信任任何人,所以?这对柳樱而言,某种程度更?是一种试探。


    如果?女孩没有足够的忠诚,想来很快就会有动静。


    岑栖一方面因?谨慎而心?存试探,另一方面又因?偏爱而心?存希望。


    复杂而矛盾,猜疑而谨慎,岑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对女孩尤甚。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六千字章)


    时日辗转, 白露一过,临中秋更?近,热意消退不少, 金桂飘香,明月亦是渐而圆满光辉。


    如此佳节之际, 朝臣显贵们都以?为圣上因太庙血泪之事而不会有心开设宴席,所?以?俱是沉寂观望。


    深宫之中的气?氛更?显冷清,往年圣上君后会在佳节宽赦宫人假日。


    如今西苑宫院里宫人们因无假而不得归家, 各自亦是失落低沉。


    早间常黎入主殿内献上摘抄的古籍书卷,视线瞥见柳樱在殿内忙活添置香薰, 暗生诧异。


    这主殿里的事?务向来都由宋管事?亲自安排大宫人负责, 自己都不得干涉半分。


    看来柳樱如今是越发获宠了。


    岑栖于矮榻翻阅检查书卷之间精妙规整小楷字迹,赞道:“你的字比其史馆里的书令史更?具美观, 让你做侍读未免太可惜。”


    “主子?盛誉, 奴不敢当。”常黎回神应答。


    “如今出任太史令已有一段时日,不过典书编撰收集非一日之功, 你若有心思,可封书请调去史馆任书令史, 如何?”


    “奴不愿去史馆,还请主子?留奴在西苑服侍。”


    岑栖墨眸看向恭敬姿态的常黎,缓和道:“不必拘谨, 本王只是爱惜你的才华,书令史品阶虽小, 但将来典书修成, 便可登记于史册, 圣上龙心大悦,必会嘉奖重封, 你当真考虑清楚么?”


    常黎俯首叩拜应:“奴谢主子?提拔,只不过奴一心服侍,别无?所?求。”


    “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你了。”岑栖将书册放置一旁,掌心捧着茶盏,余光瞥见明显好奇张望的女?孩,只得装作?没看见,“你下?去吧。”


    “是。”常黎缓缓起身退离内殿,暗想书令史这等不入流的官职,自己怎么可能会愿意调离。


    栖亲王,突然如此言行,一定是柳樱在背后挑拨告状!


    待珠帘垂落声细碎响起,岑栖浅饮茶水,主动出声:“她人都走了,你还要偷听到几时?”


    语落,脚步声起,柳樱方才端着果盘探出身,迈步走近道:“姐姐,我可没偷听,这是避嫌呢。”


    “你若心里光明坦荡,怎么会想到避嫌?”


    “唉,我这不是怕常黎心胸狭窄,总是莫名其妙的把矛头对准自己嘛。”


    虽然常黎此刻已经把矛头对准柳樱后脑勺了。


    岑栖闻声,眉眼带笑看向女?孩,试探出声:“你觉得常黎为何拒绝去史馆做书令史?”


    “姐姐得先告诉我书令史是干什?么的啊?”


    “主要负责典书古籍资料的摘抄送件。”


    柳樱一听,这好像跟打字员没差啊。


    难怪常黎毫不动心,估计是嫌美人姐姐赏的官职太小看不上。


    可是这大实话说出口,肯定不会悦耳动听。


    柳樱盘腿坐在矮榻,掌心剥着火红的石榴,委婉的问?:“姐姐想听难听的真话,还是好听的假话呀?”


    “都可以?。”岑栖品着茶水,目光看向明艳俏丽的女?孩,悠闲应道。


    这回答一下?把柳樱给整不会了。


    美人姐姐她是真的喜欢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


    “好吧,我觉得姐姐如果给的官职再高些,说不定常黎就心动了。”


    “你,可真是大胆。”


    岑栖并不意外女?孩的直言不讳,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看穿常黎的心思。


    平日里女?孩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常黎的争夺算计,总是呆傻迟钝的很。


    以?至于,岑栖都以?为她完全看不出常黎的心间谋算。


    柳樱剥着晶莹红亮的石榴放入玉白瓷盘,面上卖乖的笑应:“这可是姐姐非要问?,我才说的。”


    “那你为什?么如此认为常黎?”岑栖探究询问?。


    “因为常黎很在意职权,以?前她没当上管事?时,总是一口一个柳妹妹,可现在只会喊人家柳侍读。”柳樱自己先尝着鲜甜水润的石榴,绘声绘色的模仿应道。


    岑栖瞧着女?孩娇憨模样,眉眼沾染清冽笑意出声:“难怪常黎会处处针对你。”


    常黎的性?子?,凡事?以?利为先步步为营,可散漫行事?的柳樱,却不费吹灰之力获得重用,怎么能让人记恨。


    柳樱闻声,面上失了笑意,掌心握着手帕吐出石榴籽,满面埋怨道:“姐姐,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帮常黎说话呀?”


    “我不是帮常黎,而是以?她的处境来看,你无?疑是她目前最大的绊脚石,所?以?她完全有理由跟你不合。”岑栖直白的迎上女?孩怨念目光,眉眼含笑的说着,转而问?,“如果换作?是你会答应做书令史吗?”


    现下?岑栖真是有些好奇女?孩的心思。


    “会啊。”柳樱指腹细心剥着剩下?的石榴,爽快应道。


    “为什?么?”岑栖探究询问?。


    女?孩都不知书令史的职责,莫非是心血来潮的念想?


    柳樱左右观望殿内,而后凑近小声应:“书令史,可以?出宫哎,如果我摸熟出宫的路,到时就可以?带姐姐一块离开皇宫,多完美的计划呀!”


    岑栖心间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理解。


    无?奈的原因,女?孩的念想太过不切实际。


    理解的是,女?孩的头疾未愈,无?论说什?么都是情有可原。


    “以?你的字,莫说做书令史,恐怕连史馆的门槛都跨不进去,还是老实待在西苑吧。”岑栖果断出声打消女?孩的念想。


    柳樱一听,心间升起的希望亦如泡沫般啵地一声,消失干净。


    “姐姐是太史令,难道就不能给我找个后门嘛?”柳樱锲而不舍的询问?。


    “没有。”岑栖斩钉截铁的回绝,指腹轻弹她额前,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转要官的人。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拖出去受罚了。


    柳樱吃疼的揉着额前,讨喜的说:“好吧,看来姐姐的官真的不大呢,连塞个人都这么难啊。”


    这话让岑栖莫名感?受到女?孩似乎在可怜自己?


    “食不言寝不语,我要看书,你安静。”岑栖只得打断女?孩嗫嚅话语,转移话题。


    虽说亲王皇女?或是郡王都会尽可能安排自己的门客亲信于朝廷任职。


    但是太史令连九卿都算不上,就算安插人员,将来亦无?大用。


    更?何况岑栖如今只负责编集典书,其余修史或是传达诏书文折都由其它大史或内史官员负责,手上根本就没有实权。


    如此一想,其实女?孩说的并无?出错,自己现在确实只是虚职。


    “好吧。”柳樱乖巧闭嘴,一边剥石榴一边吃,忙的很。


    岑栖探手拿起书册假作?翻看,心里亦在琢磨常黎方才的反应。


    书令史,其实是岑栖给常黎一条出宫的路。


    可常黎很明显不想就此离宫,岑栖指腹轻敲桌面,更?觉她的心思实在太多。


    若是不能彻底收服,将来常黎很容易狼子?野心反咬一口。


    正当岑栖思量之时,忽地察觉衣袖被轻扯动,回神才发现手侧摆放着小瓷盘石榴。


    “姐姐,别光顾着看书,石榴真的好甜,尝尝吧。”柳樱小声说着,自顾收拾果皮碎屑,迈步欢快出殿。


    岑栖眼见女?孩俏皮身影消失不见,方才垂眸看向晶莹饱满的石榴果肉,齿间抿破时,水润甘甜。


    倒也难怪先前她一直馋嘴的很。


    殿外灿烂光亮透过枝叶无?声洒落,热浪渐退,正是凉爽时季。


    深宫之中的贵雍殿内,君后将手中茶盏放置案桌,叹息出声:“圣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贵雍殿,太庙一事?更?是惹得圣怒,恐怕寿诞就不必做静心准备。”


    大皇女?岑若绮于一旁宽慰道:“君后莫忧心,圣上近来为朝事?奔波,难免疏忽,儿臣给您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语落,大皇女?将一份表单递近。


    君后打开细看,而后合上表单,眉眼显露意外询问?:“这么大手笔的银票,你哪来的银钱?”


    “前些时日儿臣接手皇妹的赌坊,将它用心经营开设,仅仅半月就有如此规模的盈利账目。”大皇女?得意炫耀道。


    二皇女?岑淮荌于一旁附和出声:“皇姐高明,皇妹远远不及。”


    君后看向两人,面露欣慰,叮嘱道:“你们能如此同?心协力,那就是最好的寿诞礼物。”


    “是。”


    “是。”


    大皇女?和二皇女?行礼应声。


    君后抬手说:“不必拘礼,只可惜太庙一事?实在晦气?,如今宫里连中秋都不见半点喜庆,你们姐妹有空要多探御和殿的动静,好为圣上分忧。”


    两皇女?入座,二皇女?捧着茶盏迟疑出声:“圣上心思难以?窥测,不知君后有何指示?”


    现在满朝文武王公贵族都在盯着圣上的动静,想来圣上不会无?所?察觉。


    “现在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明百姓都在怀疑圣上即位不正,你们此时必须要支持圣上,力求成为左膀右臂。”君后思量谋划道。


    大皇女?叹气?应:“君后,儿臣就是想效忠亦无?处施展,如今朝廷职位光是那些亲王以?及郡王都不够分。”


    本朝皇女?们的权利地位远不如历朝历代的皇女?。


    所?以?朝臣们亦不甚热情,更?别提攀附结交。


    君后神情严肃的出声:“权利可不是赏赐分封得来,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否则等将来那些亲王继位,她们的子?嗣先下?手为强,到时一切就晚了。”


    语落,大皇女?惊讶不已唤:“这种事?若传出去,圣上必会重罚儿臣。”


    “若是过去,圣上或许还会念及先帝血脉亲情,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君后,儿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君后神情凝重道:“若绮啊,总之你只管去向圣上表露忠心,别的自会安排妥当。”


    大皇女?颔首犹豫的应:“是,儿臣遵命。”


    二皇女?反应平静的看着偏袒不公的君后,自顾饮着茶水出声:“儿臣认为君后说的对,现下?让皇姐去支持追随圣上,才能让圣上明白血脉相?连的重要。”


    不得不说,君后很了解圣上的性?情。


    君后眼露赞赏的看向二皇女?说:“淮荌你是最懂君后的用心,只要笼络圣上,那些亲王郡王都将不成问?题。”


    “君后高明才是,儿臣不过效仿罢了。”二皇女?笑而不语,暗想就算君后揣摩明白圣上的心思,又岂能如此轻易的拉拢。


    大皇女?见君后如此言语,暗生不喜,却并未发作?。


    “其实别人倒是不必防备,唯独西苑的栖亲王,你们两人要务必多加小心。”君后神情微变郑重说道。


    二皇女?心生困惑询问?:“君后,何出此言?”


    现下?岑栖双腿瘫痪,仅仅担任一个修撰典书的太史令闲职,按理该是亲王之中最没有威胁的存在。


    大皇女?亦出声:“是啊,岑栖整日待在西苑看书调香,太史令的职务亦是三天两头的告假,简直就是一个废人。”


    君后摇头应:“你们有所?不知,圣上其实已经命官员在替你们和未婚的熙亲王和惠王等郡王赐婚,诏书都已陆续拟订,只有栖亲王没有赐婚迹象。”


    “岑栖瘫痪在床,兴许是世家贵族瞧不上她,所?以?圣上不好指婚。”大皇女?揶揄奚落道。


    二皇女?迟疑应声:“君后的意思是圣上不赐婚,其实有意把岑栖单独留在皇宫,另有安排?”


    “是啊,圣上的心思太难猜测,所?以?才必须盯紧西苑。”君后眉头紧皱,忧虑道。


    大皇女?一听,满心不解出声:“君后,圣上为什?么对岑栖如此特殊?”


    这些年岑栖只要出现半点病痛不适,圣上都是亲自探望。


    远的不提,今春岑栖突发疾病瘫痪,圣上大怒一场,还要处罚三皇女?她们。


    那阵仗,大皇女?从来没见圣上为别的皇女?有过如此焦急。


    君后闻声,面色骤然凝重,神情不悦道:“总之如果有机会,你们必须要先对付岑栖。”


    大皇女?见状,连忙讨好应:“君后放心,儿臣早已秘密安排一个小侍读进西苑,如今已经成功潜伏主殿,下?手机会多的是。”


    “好,那就尽快去办,最好不动声色!”


    待两皇女?从贵雍殿出,大皇女?觉得君后反应有些怪异出声:“皇妹,君后为什?么对岑栖那么恨?”


    二皇女?摇头应:“不知。”


    这么多年君后不仅授意两人监视西苑,甚至会单独派人潜入西苑。


    如此举动,实在反常。


    “真稀奇,皇妹竟然也有不知君后心思的时候。”大皇女?不忘阴阳怪气?,目光左右张望,警告威胁道,“不过方才讨论之事?皇妹最好不要掺和。”


    “皇姐放心,御和殿的事?,皇妹只当不知情,祝愿皇姐能够早日取悦圣心。”二皇女?迎上大皇女?不善目光,心想假若她这种蠢人都能讨好圣心,那满朝文武百官恐怕就不用猜忌惶恐不安。


    大皇女?闻声,傲慢得意出声:“那就好,另外你跟西苑来往密切,君后安排的事?就由你去办吧。”


    二皇女?微握紧拳询问?:“皇姐,何意?”


    “岑栖曾夜访芙清宫,你跟她私下?往来,我可以?不禀告君后,但是你必须要尽快利用那个小侍读除掉岑栖,否则保不准哪一日就消息走露了。”


    “皇姐真是宽宏大量,皇妹感?激不尽。”


    大皇女?得意轻笑,而后示意宫人抬架离开宫道。


    待宫人行进远去,二皇女?神情僵硬发冷,暗想岑若绮真是会指使人。


    将来若是查出岑栖死于非命,自己无?疑会被君后断尾求生。


    而岑若绮则相?安无?事?,还能以?此向君后邀功。


    如此思量,二皇女?眉眼已然满是阴鸷杀心!


    “阿嚏!”午后正晾晒香的柳樱,鼻头泛痒的厉害。


    一宫人穿过廊道行进而来,出声:“柳侍读,那府库送冰的小宫人在后院等呢。”


    柳樱回头应:“哦,好。”


    原本以?为跟美人姐姐坦白从宽就不用接触府库。


    结果美人姐姐竟然让自己继续保持跟府库的接触。


    无?奈柳樱只能洗手收拾,而后走向后院。


    待看见那小宫人,柳樱上前道:“怎么又是你来送冰?”


    当初进府库险些被这带路小宫人坑钱,柳樱对她一直有些防备。


    小宫人俞翠机灵左右张望,打探出声:“我可是安管事?亲自派来的人,你在西苑怎么样?”


    “就那么样呗,每天忙着制香,现在天不那么热,以?后别送冰了。”柳樱敷衍的应话。


    语落,小宫人俞翠探手拉住柳樱手臂,随即凑近耳侧秘密道:“安管事?吩咐你要把这东西掺和进西苑主殿的香炉。”


    说话间,柳樱掌心被强行塞进一小纸包,奈何连想甩开她的手都不行,偏头看向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宫人,困惑出声:“奇怪,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啊。”


    “我以?前在府库干的都是苦力活,当然比你这小身板强。”


    “那可不一定,如果比跑步,我不会输给你。”


    柳樱挣扎不得,只好低头察看小纸包,转而询问?:“这里面是什?么?”


    平白无?故的安排任务,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宫人俞翠拉近距离,谨慎道:“你傻啊,肯定不是好东西,反正记得洗手。”


    “你好聪明哦,那你去做啊,干嘛交给我?”柳樱觉得这小宫人说话有些毒,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奈何对方手上力道紧的很,有些发疼。


    小宫人俞翠不依不饶的抓住柳樱,自信满满的说:“我要是能潜进西苑,当然就不需要你了。”


    两人身形相?近,又因柳樱被拉着不放,而跟小宫人的距离更?是近的很。


    远远尾随的常黎,虽是什?么都没听见,但是瞧着柳樱跟小宫人拉扯不清,心间当即怀疑两人关系不清白。


    于是从后院匆匆来到主殿的常黎,打算试探主子?的动静。


    岑栖落座矮榻提笔作?画,偏头见常黎一副要事?禀报的模样,心知多半又是关于柳樱,微叹出声:“前些日已经拟订你和柳樱两人明年留宫侍读名单,你明白其中用意吗?”


    常黎颔首应:“明白,不过府库小宫人多次跟柳樱私会,两人拉拉扯扯,行为不检,实在是伤风败俗,所?以?奴才特来向主子?禀报。”


    “你在跟踪柳樱?”


    “奴,只是行驶管事?职权。”


    岑栖将笔放置一旁,幽深目光看向常黎,满是危险的意味询问?:“除此以?外,你还听到什?么?”


    假若常黎知晓柳樱的奸细身份,那就留不得了。


    “目前没有,奴不敢透露风声,所?以?才来秘密汇报,寻求指示。”


    “你确定什?么都没听到?”


    常黎并未察觉其中危险,如实应:“是,她们离的太远,奴不敢靠近打扰,若是近身搜查,肯定会有信物。”


    如此话语让岑栖稍稍松了口气?,正欲交代时,忽地听闻内廊轻快脚步声,目光跃过常黎,沉声道:“柳樱进来。”


    常黎闻声,偏头看向迈步入内的柳樱,暗叹她怎么回来的如此快?


    “方才常黎汇报你与府库宫人关系不清白,可有此事??”岑栖尽量简短话语提示女?孩,以?免她慌张失言。


    “没有啊,那宫人非要我打点小费,我不给,所?以?才拉扯不休,耽搁时辰。”柳樱一听,连忙解释。


    常黎不信的出声:“撒谎,我分明看见你们二人偷偷摸摸,有说有笑,而且她还私自给你东西,一定是违规物件!”


    比如双翼彩结之类的定情物件。


    柳樱心惊,眼睛瞪的像铜铃看着常黎,只得缓缓从袖间取出小纸包,深吸气?的出声:“那就是一包胭脂而已,府库向来负责买卖小物件,常管事?要是喜欢就拿去用吧。”


    “不可能,你身上一定藏着别的物件。”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脱光衣服给你看,怎么样?”


    常黎见柳樱坦荡无?惧,面色铁青的没了底气?。


    岑栖暗自松了口气?,缓声道:“来人,把常黎带下?去领罚。”


    “是。”宫人将常黎押离内殿。


    柳樱见人退出内殿,探手拍着身前,迈步走近说:“姐姐,刚才好险啊。”


    “你、真的没跟小宫人拉拉扯扯?”岑栖狐疑的看着没羞没臊的女?孩,禁不住多心询问?。


    平日里女?孩就不大防备顾忌言行,岑栖先前当着常黎的面,才没有多问?。


    现下?,自是想要问?个究竟。


    “姐姐,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呀?”柳樱迎上美人姐姐探究目光,满是无?辜的掀开衣袖露出胳膊的红印,“喏,那小宫人力道可大了,我就差跟她打起来了。”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手臂间的清晰红印,方才相?信她的解释,面热的转移话题出声:“所?以?今日小宫人真是来给你安排任务的么?”


    柳樱点头,将那小纸包递近道:“她说要把这个东西放进主殿香炉,所?以?肯定有du!”


    “明知是有毒之物,你竟然还敢拿出给常黎查看?”岑栖抬手轻捏住她绵软脸颊说教道。


    假若常黎先前一口咬死胭脂有问?题。


    柳樱就是在亲手给她自己送罪证,那岑栖都救不了她!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六千字章)


    脸颊微疼, 柳樱探手捧住美人姐姐的手,卖乖求饶道:“姐姐,我就是骗骗常黎而已, 怎么可?能真送给她。”


    “那如果常黎顺意?收下,你要如何是好?”岑栖并未松开指腹动作, 目光看向俏皮卖萌的女孩质询道。


    柳樱轻眨眼眸思量的应:“不?会,常黎很要面子,她才不?会要我的东西。”


    如果不是了解常黎傲气性子, 柳樱其实也不?敢出声刺激。


    岑栖挑眉看向不?知危险的女孩,想起她先前扬言脱衣检查, 无奈道:“方才常黎若是坚持怀疑, 你难道真要解衣让她检查不?成?”


    “对啊,那不?是没?办法嘛。”柳樱倒期望常黎能把注意?力?从小纸包转移呢。


    语落, 脸颊疼痛更甚, 柳樱回神迎上美人姐姐不?善目光,心底发?怵, 慌忙改口说:“不?过我知道有姐姐在,常黎才不?敢让我脱衣检查。”


    岑栖听着女孩拙劣的应答话语, 才发?觉自?己低估她的羞耻之?心,正声道:“真是胡闹,再有下回罚你禁闭半年。”


    “明白!”柳樱点头如捣蒜, 暗想美人姐姐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古板。


    如此, 岑栖才松开手上力?道, 转而将视线落向小纸包, 顾自?拆开检查。


    柳樱掌心揉着脸,随即凑在一旁胆小观望, 提醒道:“姐姐,这可?是毒哎,难道不?应该戴手套再检查吗?”


    “对方如此秘密行事,按理应该不?会是过于粗糙的du物,否则私运进宫的途中很容易探查出来源。”岑栖瞧着这些粉末颜色,葱白指腹沾了些,细闻气味应话。


    “所?以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柳樱探手捂着鼻子,果断保持安全距离的询问。


    岑栖将指腹粉末浸于茶水之?中,而后用?丝帕擦拭干净指间,细细观察变化说:“现下看来像是一种花瓣晾晒研制而成的粉末,似乎无毒。”


    柳樱闻声,眼露蹊跷道:“无毒,不?可?能啊,姐姐要不?还是让专业人士检查吧?”


    对方神神秘秘把东西交给自?己使用?,结果却没?有毒,柳樱是一百个不?相信。


    岑栖偏头看向防护严实的女孩,忍俊不?禁的出声:“我说无毒,自?然不?会有假,只不?过若是置于香炉之?中跟其它香混合燃烧,那就未可?知了。”


    对方心思?之?深,自?然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察觉,岑栖亦有所?预料,所?以不?觉意?外。


    柳樱闻声,担心的提议:“不?如把这东西赶紧扔了吧?”


    “傻,现在不?能扔,先留着吧。”岑栖视线落在女孩担忧面容轻笑道,指尖仔细折叠小纸包,将其放入一侧匣中。


    如若只是处理毒物,西苑虽然不?会出事,但对方一定?会怀疑柳樱,近而采取其它手段,所?以这不?是上上之?策。


    语落,外间廊道传来脚步声,柳樱连忙起身安分站在一旁。


    宋管事从外入内,视线看了眼柳樱,而后上前汇报:“主子,常黎已经处以掌罚,接下来如何处置她?”


    岑栖目光落向纸张之?上未完的画作,不?紧不?急的提笔说:“先让她关禁闭反省。”


    “是。”宋管事应声,便退出内殿。


    待身影消失廊道,柳樱落座一旁好奇询问:“姐姐打算关常黎多久啊?”


    岑栖将笔锋浸于水中洗去墨汁,知晓女孩心太?软,因此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而询问:“你知道常黎方才告状若是如实,你会受什么样的处罚吗?”


    “知道,按照宫规条律记载私通,应受一百鞭刑,逐出皇宫。”柳樱当初罚抄那么多遍宫规,自?然是没?白忙活。


    “上回你受二十鞭刑就已经下不?得榻,常黎她这是想让你死,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吗?”


    柳樱视线看向镇静自?若的美人姐姐,迟疑的应:“小小的报复,当然是可?以的,可?她已经受掌罚关禁闭,这事应该结束了吧?”


    常黎那么好面子的人,掌罚一听,就是打脸,这处罚已经够严厉了。


    岑栖眼见笔洗中的水逐渐染黑,提笔重新沾墨,不?急不?缓的出声:“你啊,太?低估人心险恶,今日常黎受掌罚之?辱,她与你已经是死结,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原本岑栖对如何处置常黎有些犹豫不?决,现下倒是有一个现成的法子。


    “这样的话,那姐姐不?如让她出宫吧?”柳樱觉得让常黎出宫,至少可?以让她少害人作死,自?己往后也能轻松些。


    岑栖闻声,抬眸看向过于心善的女孩,只得应:“行,不?过贬她离宫需要向内司递请书,所?以先关她几?日,再让她出宫。”


    “嗯!”柳樱并未多疑的应着。


    “对了,你拿些药去擦手臂的红印,应该能够消肿祛瘀。”


    “不?用?麻烦,我的手都没?破皮呢。”


    岑栖眉目满是严肃瞧着女孩不?甚在意?的粗心模样,心间微叹,正声道:“坐下,我给你上药。”


    若是让女孩自?己去抹药,保不?准她转眼就忘了。


    黄昏日落之?时?,岑栖让柳樱将墨迹晾干的画作抱去藏书阁储放,随后唤宋管事入殿。


    此时?殿内已然陆续掌灯,光亮摇曳,岑栖指腹捏住小纸包一角,顾自?思?索,随后将其交于宋管事出声:“今日来西苑的小宫人要盯紧些,对方已经蠢蠢欲动,西苑以后更要多加警惕。”


    宋管事双手接过小纸包,思?量道:“主子,此物若不?发?挥作用?的话,柳侍读岂不?是会暴露身份?”


    “是啊,若引起对方猜疑,便是打草惊蛇。”岑栖品着茶水,眉目轻转,“反正常黎已经留不?得,不?如就让她试试效果吧。”


    “主子打算秘密处置常黎,可?是因为柳侍读?”


    岑栖偏头看向宋管事,缓和思?绪的应:“为何如此问?”


    宋管事如实说:“常黎平日处事十分尽心尽力?,若非三番两次鲁莽针对柳侍读,按理罪不?至死。”


    语落,殿内一时?无声,只余宫灯烛火好似受无形压力?摧残而摇曳变化,如鬼魅暗影般挣扎不?停。


    连同岑栖和宋管事两人面目光影亦是起伏不?定?,忽明忽暗,不?可?分辨神情。


    岑栖指腹摩suo温热茶盏,眉眼冷若冰霜,傲然出声:“一个屡次不?听话的奴才,就算能力?再好,亦会坏了大事,宋管事不?会不?明白其中利害吧?”


    话语里岑栖避开关于柳樱的质询,着重落在宋管事关切的复仇大计,用?以模糊放松她的警惕。


    宋管事一时?不?敢直视凌厉目光,掌心捧住纸包,颔首退让应:“老奴,这就去办。”


    脚步声起,岑栖目光看向宋管事,忽地又道:“劳烦宋管事好好记录常黎的变化,这种毒的背后也许能查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是。”宋管事顿步应声。


    夜幕降临遮掩宫院楼台光景,明月高悬,银光倾泻如注。


    此时?西苑偏僻屋内里薰炉静燃,常黎脸颊两侧俱是红印,其间能清晰看出掌罚木板残留痕迹,红肿明显。


    小屋内门窗紧闭,几?乎透不?进半点光亮,常黎蜷缩榻上,神情恍惚呢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恍惚之?中,两宫人血肉模糊面容逼近眼前,常黎惊慌失措的嚎叫不?停。


    木门之?外的宋管事,掌握手帕捂住嘴鼻,细细观测异常动静,暗叹诡异。


    常黎先前还神智如常,仅仅只是一个时?辰,她就变成如此浑浑噩噩的模样。


    看来这种毒的恐怖之?处,并非立即置人于死地,而是让人根本无法觉察它的存在。


    哪怕有人怀疑,最终亦只剩一堆灰烬,无从查起。


    浓雾缭绕之?时?,毒效更是增加,宫灯摇曳变化,偌大宫廷隐于暗处,鬼魅浮动,其间暗藏危机。


    斗转星移,夜风渐凉,宫灯轻晃,御和殿内的女帝批阅奏折。


    “圣上,大皇女觐见。”令官入内汇报。


    女帝微微停笔应:“让她进来。”


    从殿门跨过的大皇女岑若绮,拘谨的上前参拜道:“儿臣叩见母皇。”


    “起来吧,夜色渐暗,你是有事来访?”女帝合上奏折,探手端起茶盏,探目看向殿下之?人出声。


    大皇女心间隐隐有些慌张,低声道:“儿臣听君后提及自?从太?庙血泪一事,母皇心情烦闷饮食不?佳,就连日常歇息亦是不?如往日,心间甚为担忧自?责,还请让儿臣分忧效忠。”


    女帝掌心捧住茶盏,目光幽幽打量大皇女,试探道:“你打算如何分忧效忠?”


    “儿臣认为如今天?下妖言惑众,全是不?臣者,应当以诽谤大罪抓捕重罚,如此才能杀鸡儆猴。”


    “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竟然打算以武力?解决,难道就不?怕愈演愈烈?”


    大皇女信心满满道:“母皇,儿臣认为擒贼先擒王,百姓不?过是些无知愚民?,可?背后牵扯的王公贵族,尤其是那几?个亲王,绝对有另藏祸心者,她们畏威不?畏德,全然不?感恩母皇多年栽培抚育之?心,实在是该死。”


    “住嘴!”女帝将手中茶盏放置案桌,面上神情严肃,“谁教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言行?”


    语落,大皇女面色发?白,不?敢直视龙颜,连忙俯首叩拜,嗓音发?抖的应:“儿臣知罪,可?这全是儿臣对母皇赤诚之?心,如今当断不?断,往后必受其乱啊。”


    御和殿内一时?陷入死寂,宫灯摇晃投落女帝阴郁眉目之?间,不?见半点光亮,女帝低沉出声:“朕的帝位是从先帝得来,而你现在却让朕去残害同族背弃先帝遗嘱,如此一来,天?下人还怎么信服朕?”


    大皇女面上渗出细汗,思?绪万千,气息微急,解释道:“母皇是天?子,任何不?服从者都是心存谋逆的反臣,她们理当诛杀,儿臣是您的至亲骨肉,绝不?畏千古骂名?,愿为母皇代劳!”


    女帝居高临下的俯视大皇女,神情陷入暗色,让人难以直视窥测,随即出声:“来人,将大皇女拖出去鞭刑五十,禁闭三月!”


    “母皇,儿臣对您是一片敬爱忠诚之?心啊!”大皇女面露惶恐出声。


    可?见龙椅之?上的女帝并无半分动容,大皇女只好悻悻的停了声。


    处罚一事,很快就传出御和殿,天?明微亮时?,朝臣之?间亦略有耳闻。


    只是众人并不?知大皇女突遭刑罚,究竟是为何缘故,因而更是猜疑纷杂。


    朝臣们亦有上书请求饶恕大皇女的折子,不?过都被女帝置之?不?理。


    贵雍殿的君后闻声,亲自?来拜见女帝试图求情,却止步于御和殿外。


    令官上前传言:“君后,圣上政务繁忙,无瑕会面,您请回吧。”


    君后双手合于身前,眉目之?间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只好离去。


    芙清宫得到消息时?,二皇女岑淮荌指尖正挑选箭支准备投壶,神情惬意?的看着不?远处的双耳兽神铜壶,随手一置,箭支便精准落入其中。


    萧管事站在一旁奉上箭支出声:“主子,现在君后忧心不?已,您不?去贵雍殿看看吗?”


    二皇女接过箭支,恍若事不?关己般应:“岑若绮出事,君后亦被牵连,你以为圣上是因何缘故如此?”


    “大皇女对外的罪行是擅自?妄言,奴猜想兴许是顺应君后提议,所?以对圣上说了大不?敬的话吧。”


    “错。”


    咚地一声,又一箭支落入壶中,二皇女偏身看向萧管事说:“圣上向来宽厚待人,皇女们的处罚大多轻微,这还是第一次用?鞭刑,更何况若真是说错话,训斥即可?,何必禁足?”


    萧管事奉上手帕,不?解道:“主子的意?思?,奴不?明白。”


    “圣上从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朝臣王公贵族,哪怕是当初被称英明神武的先帝,她们之?间没?有一个都看透圣上的心思?,可?君后和岑若绮却直白的戳破圣上心里最阴暗角落,她们正因为说中心声,圣上才会震怒处罚岑若绮。”


    “主子的意?思?是圣上是恼羞成怒?”


    二皇女擦拭掌心,将帕巾放回一旁,端起茶盏得意?道:“十二年来圣上苦心营造一个光辉圣帝的形象,甚至以辅佐成王的周公自?比,可?现下遮丑的幕布遭人揭落,精心搭建的戏台轰然倒塌,一切沦为笑柄,任凭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正因为二皇女知道圣上不?可?能也不?愿轻易揭下佩戴十二年的面具,所?以才不?会跟岑若绮去争。


    毕竟圣上绝不?允许有人给自?己抹上黑点,哪怕是子嗣骨肉亦不?行。


    萧管事一听,猜疑出声:“依照主子所?言,圣上将来岂不?是真会传位给亲王?”


    “以前我也是如此认为,可?现在突然发?现圣上其实一直都在故布疑云。”二皇女浅饮茶水,心情很是不?错,感慨道,“岑若绮虽然蠢了些,可?她替我验证一个猜想。”


    或许圣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传位给同族皇妹安亲王或蓉亲王,更别提先帝血脉熙亲王她们。


    否则圣上就不?会大怒处罚岑若绮,更不?会恼羞成怒,动静闹得满朝文?武都知晓此事。


    正因为圣上心怀不?轨,所?以才对岑若绮直白而愚蠢的言行如此盛怒,此地无银三百两,便是如此。


    萧管事猜测不?得,疑惑出声:“主子验证了什么?”


    “将来你自?然就知道了。”二皇女笑而不?语,指腹拧着茶盖发?出清脆碰撞声,话锋一转,“对了,西苑那边情况如何?”


    这么大的事,岑栖按理不?可?能没?有半点关注。


    “今早西苑突然宣太?医入西苑,那东西似乎是起作用?了。”


    “不?可?能,那东西每日微量掺和进香炉,最快亦需要三个月才能发?作,这才数日功夫,肯定?哪里出差错。”


    萧管事闻声亦严肃不?少应:“奴尽快派人去查探详情。”


    二皇女将茶盏放置一旁,指腹转动蓝宝石戒指,全然思?索不?得岑栖动静,隐隐有些不?安。


    窗外骄阳东升,西苑宫院厢房内太?医诊治,宋管事于一旁等候出声:“太?医,这管事宫人平日负责香料,不?知怎么突然犯病?”


    “那些香料能否取些察看?”太?医见这年轻女子已是眼眸混浊,气息奄奄,只得收手。


    宋管事令人取了些香料递近到太?医面前出声:“这些是栖亲王殿内用?的香料,平日都是由她检验试用?,莫非其中有问题?”


    太?医鼻尖轻嗅,神情骤然严肃,连忙提议:“宋管事,此事最好向圣上汇报,严查真凶。”


    宋管事犹豫道:“现下正值多事之?秋,栖亲王不?愿叨扰圣上,还是算了吧。”


    辰时?,太?医离院,宋管事便亲自?安排人将常黎送出宫。


    西苑的动静很快传回芙清宫,二皇女眼露不?解道:“试香的管事宫人毒发?,岑栖呢?”


    “栖亲王据说无事,听闻那宫人似乎是检查试用?香料时?误打误撞中du。”萧管事站立一旁应声。


    “真是蹊跷,短短数日,除非药量剧增,否则只是数日功夫,按理不?会如此快发?作,那小侍读呢?”


    “现下西苑正在内外严查,具体还不?知情。”


    二皇女顾自?思?量其中异常,缓声道:“看来狡猾的岑栖可?能已经察觉西苑有内奸,所?以除了柳樱另派管事宫人检查香料,兴许是假借香料处死那可?疑的管事宫人。”


    萧管事弯身询问:“那是否还要运药给柳樱下手?”


    “不?必,心思?缜密的岑栖不?会再犯如此错误,那小侍读如果此时?再动手,只会暴露她,现在最好先坐实那管事宫人的事,再做别的安排。”


    “是。”


    午后西苑中毒之?事,御和殿内女帝亦听闻消息。


    令官于一旁汇报:“圣上,方才详查太?医,栖亲王的香炉之?中掺杂一种毒花,此花看似无毒,不?过焚烧之?时?气味容易使人精神紊乱衰弱,若长久使用?能让人不?知不?觉间衰竭而亡。”


    女帝闻声蹙眉道:“不?知不?觉,栖亲王可?曾有恙?”


    “圣上放心,太?医诊治栖亲王,并无大碍,至多就是有些虚弱,幸好察觉的及时?啊。”令官察言观色的应声。


    “既然是投du,怎么内司至今还未上报案情?”


    “回圣上,栖亲王想息事宁人,所?以并未声张,估计此时?内司还不?知情。”


    女帝闻声,指腹叩动案桌,思?索片刻,沉声道:“看来宫廷之?中规矩越发?松散,君后一门心思?只知教唆皇女,真是失职!”


    令官随即跪在一旁,惶恐应:“圣上息怒,奴这就去内司传旨,严查宫中违禁之?物,务必查清投毒之?人。”


    “另外你送些贡燕人参去西苑探望,用?以代朕慰问栖亲王。”


    “是。”


    女帝阴沉目光看向退出御和殿的令官,心间没?有料到各方势力?已经如此急不?可?耐。


    亲王与皇女之?间的争斗,很显然已经逐渐越发?不?可?收拾。


    看来真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午后光亮照落进西苑主殿,柳樱瞧着宫人们运送大大小小的礼盒匣子,眼花缭乱的数不?清,手中端着汤药走近,好奇询问:“姐姐,今天?怎么女帝突然派人送这么多东西?”


    岑栖卧坐在矮榻,身侧依靠软枕看书说:“这些只是礼节而已。”


    往日病弱女帝都会亲自?来探望,可?如今投du,女帝却不?见人影,其心昭然。


    看来女帝亦知道背后必定?有皇女的关系,所?以多半是在粉饰太?平。


    这越发?让岑栖怀疑女帝在其中到底扮演何种角色


    幸好没?有直白抉择揭露投du之?事,否则恐怕结果不?会尽如人意?。


    柳樱一大早就被安排熬汤药,脸颊被火烘的明显红润不?少,稚声唤:“姐姐,快喝药吧?”


    岑栖回神,手上并未动作,视线迎上女孩水润漂亮的明眸,柔声应:“这药是给你安排的。”


    早间为了支开女孩,以免她察觉常黎的事,所?以岑栖才想转移她的注意?。


    “我的身体很健康啊,反倒是姐姐看着太?弱不?禁风,才应该补一补嘛。”


    “这药主要是用?来补脑,于身体并无功效,所?以你趁热喝吧。”


    柳樱茫然看着的美人姐姐,只好听话的服下药汤,皱眉嘟囔道:“药的味道,好怪。”


    岑栖抿唇轻笑的看向女孩吐舌皱眉的小动作,暗想她真是一点都没?有防人之?心啊。


    半晌,柳樱喝着茶水漱口,方才迟钝的出声:“等下,姐姐这是觉得我脑子笨吗?!”


    否则好端端为什么要喝补脑的药汤!


    岑栖看着终于回过神的女孩,抬手轻触她额前伤疤,故作正经的解释:“你想多了,我只是念及你上回头疼昏迷,所?以特意?给你开的药方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天?真的柳樱立刻相信美人姐姐的“好心”。


    “你现在还小,暂时?看不?出来影响,等以后落下病根,一切恐怕就不?好说了。”


    “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头疼了!”


    柳樱信誓旦旦的说着,全然没?有料到自?己后面头疼欲裂的想哐哐撞墙呢!


    第050章 第五十章(六千字章)


    风起云涌之际, 宫廷之中才缓慢布置节日用品,女帝与君后赏赐宫饼陆续入各宫院,并派人送上夜宴请帖, 共度佳节。


    而圣上赐婚的诏书亦趁佳节陆续发布下达,其中大皇女岑若绮与张太傅之子的婚事让君后很是满意, 心间亦为之松了口气。


    本以为女帝大怒会责怪岑若绮,现下看来到底还是血浓于水。


    “君后,西苑管事宫人中du一事, 奴才收到圣上亲派令官前来督办,一时还不?知如何?是好啊。”辛总管于一旁焦虑出声。


    “一个侍读不?小心发病失常而已, 哪来的毒?”君后看向辛总管轻描淡写般说着, 其实?已是在提点蒙混过关。


    辛总管迟疑出声:“可太医已经?查出西苑香料里掺和一种毒花,这东西是违禁之物, 若是圣上细查违规买卖之物, 府库安管事恐怕难逃其咎。”


    君后神情微变出声:“圣上怎么知道如此详细?”


    “君后,宫廷内外多的是圣上耳目, 所?以此事恐怕必须得查出点眉目。”


    “你莫非怀疑是贵雍殿的人不?成?”


    辛总管弯身卑微讪笑?道:“君后误会?,奴才是想?提醒近来要收敛, 否则突袭严查,若是不?小心冲撞,可就糟了。”


    “行, 你尽管查就是,退下吧。”君后挥手不?耐烦道。


    眼见人离开殿, 君后蹙眉不?解圣上的心思。


    岑栖被投du, 圣上的反应实?在是蹊跷。


    若说重视, 事情过了好几日,圣上一直没去过西苑, 很明显打算置之不?理不?予深究。


    可如果说圣上不?重视,岑栖都没把投du之事上报内司,御和殿就已经?查的清楚明白?,并且派令官督促施压内司主管。


    这一系列动作倒是把君后给弄的越发糊涂了。


    明月姣姣,夜宴声乐悠扬,宝塔灯光耀眼夺目,酒桌陈列时,各亲王皇女以及群王起身庆贺。


    女帝举杯相迎,全然不?见前些时日的消沉,感慨出声:“今西南平定,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都归功皇室齐心同?力,方才使朝政清明,朕心甚悦,共饮!”


    “圣上圣明,臣等?不?胜荣幸。”皇室众人极力配合,推杯换盏,俱是渐露醉态。


    柳樱陪同?美人姐姐出席,只?见大家光喝酒不?吃菜,心里那叫一个馋!


    眼见美人姐姐饮尽小半壶酒,柳樱担忧的凑近添置些羹汤菜肴出声:“姐姐,这样只?喝酒会?不?舒服的。”


    岑栖暗自摆手制止女孩动作,视线远观主座之上的女帝,缓声应:“今日女帝兴致好,更何?况御酒佳品,不?会?有事。”


    “酒,真的有这么好喝吗?”柳樱好奇的看着酒壶,打算倒些尝尝。


    可还没端起酒壶,便被美人姐姐阻拦,随即酒壶转了方向,酒水落入白?瓷酒杯,柔声道:“你这年岁不?许碰酒,还是吃蟹吧。”


    “哦。”柳樱眼见美人姐姐把酒壶放置的远远,才只?得打消念头,转而去拆蟹肉解馋。


    宴席热闹而噪杂,柳樱不?怎么会?吃蟹,因而螃蟹的尸首七零八落,完全就是靠牙啃!


    柳樱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是决定啃羊排更饱腹!


    正当柳樱满足的品尝焦香鲜嫩的羊排时,宴会?忽地出现不?和谐声音,引得众人观望。


    原是讨人厌的惠王醉酒探手推搡宫人,抬脚狠踢训斥:“你算什么东西,本王让你拆蟹,竟敢如此懈怠!”


    那宫人被用力拽倒在地,脸侧亦落下血痕,忙跪伏求饶。


    一宫卫试图上前制止惠王动作,劝道:“惠王您醉了。”


    “滚!”惠王挥拳欲动作。


    宫卫身形利索,侧身避开攻击,反倒是惠王身形不?稳摔倒在地,更是性?情暴躁,索性?瘫坐在地面?高声唤:“你们一个两个,狗眼看人低,先帝若在世,本王早就是亲王,岂容你们这些跳梁小丑,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荒唐可笑?!”


    话?语一出,宴会?众人皆是面?色大变,目光纷纷看向高座女帝。


    女帝自斟自酌的饮尽酒盏,面?色平静看向惠王出声:“来人,把饮醉的惠王好生?带离宴会?照顾,至于行为不?敬的宫人,立即处死。”


    “是。”三两宫卫将惠王带离席桌,而那宫人则被捂嘴强行押出宴会?。


    一时之间宴会?落得冷静,连带声乐亦戛然而止。


    女帝巡视众人,掌心提起酒壶恍若无事发生?斟酒道:“今日是家宴,自然是畅所?欲言,惠王一时失态亦情有可原,诸位切莫失了雅心。”


    语落,原本戛然而止的宫乐徐徐展开,皇室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端酒附和畅饮,画面?和谐中透着诡异。


    柳樱围观这么一场突然变故,心间滋味繁杂的看向美人姐姐出声:“姐姐,那宫人是无辜的啊。”


    女帝,未免太无脑偏袒惠王了。


    岑栖收回张望惠王被带离的目光,垂眸迎上女孩眼里的不?平,不?以为然的应:“你以为圣上和她们不?知道吗?”


    这话?说的柳樱语塞,目光顺着美人姐姐的视线,看向这些衣着华美的王公贵族,她们没有一个人为此出言惋惜,好似无事发生?般饮酒作乐,何?等?的冷漠啊。


    一时之间柳樱亦没了干饭的食欲。


    夜深时,这场丰盛而虚假的宴会?结束。


    西苑主殿内室里寂静无声,岑栖有些乏困的依靠软枕,抬手撑在额旁,甚至没有心思看书,闭目养神。


    柳樱盘坐在一旁捶腿,动作安静的很。


    半晌,岑栖稍稍酒醒,抬眸看向身侧女孩沉闷面?容,柔和出声:“还在想?刚才的事?”


    “嗯。”柳樱点头,兴致厌厌的应。


    “你是想?不?明白?还是不?理解?”


    “既不?明白?也不?理解。”


    柳樱偏头看向昏黄灯火下素衣内裳的美人姐姐出声:“我?不?明白?女帝为什么要纵容包庇惠王?”


    “因为惠王是先帝的血脉,而圣上的帝位是从先帝手中得来,所?以必须要安抚厚待先帝血脉,否则会?落得狼藉名声。”岑栖探手示意女孩停下动作,转而让她坐在身旁,指腹落在她抿紧的唇角,“你这样苦着脸不?好看,还是笑?笑?更讨喜。”


    柳樱很是配合勾了勾嘴角,而后迅速撇嘴,低落说:“可这样厚待惠王并不?会?让她学好,反而会?让她越来越坏,女帝难道不?清楚吗?”


    过分纵容的溺爱就是谋杀啊!


    岑栖温凉指腹触及女孩轻盈暖玉般的面?容,眸间显露意外道:“你的意思是圣上故意教坏惠王不?成?”


    “嗯,我?觉得惠王一定会?越来越坏。”


    “你好大的胆子,光凭这句话?就能掉脑袋。”


    柳樱嗫嚅的应:“明明是惠王醉酒挑事,女帝这样偏袒一点都不?圣明,姐姐,难道也觉得我?说错了吗?”


    岑栖一时无声,视线迎上女孩探究目光,指腹轻触她如琉璃般透亮光彩的眼眸,微叹道:“明明有时候呆傻的让人担心,可有时候却又聪慧的洞若观火,某种程度而言真是可怕。”


    如此轻易的看穿一个人的善恶,连岑栖都有些防不?胜防。


    “谁,可怕?”柳樱满头雾水不?解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大智若愚似乎很适合你。”岑栖收敛心思,略带打趣的说着。


    圣上想?要维护即位的正统,自然需要表现偏袒先帝血脉。


    岑昭月的放纵,确实?是圣上有意纵容的结果。


    柳樱闻声,并未理解深意,面?露欢喜的应:“所?以姐姐也觉得我?说对了吧。”


    “并不?全对,比如那宫人的死,其实?决定作用的是圣上,惠王不?过是引子罢了。”


    “啊,姐姐的意思是女帝要宫人死?”


    岑栖以手撑着额旁,缓解饮酒晕眩的不?适,缓和道:“圣上从来不?在节日处死犯人,可今夜却一反常态,可见怒火旺盛,宫人不?过是替惠王挡了刀而已。”


    如果岑栖没有猜错,圣上应该已经?对亲王升起杀心,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太平。


    柳樱坐在一旁心间有些不?寒而栗,诧异出声:“姐姐,女帝那么生?气都能忍着不?动惠王,这感觉怪瘆得慌。”


    岑栖看向女孩眼眸里的不?安,掌心捧住她侧脸,安抚出声:“你在害怕什么?”


    “我?感觉女帝的心思太过复杂阴森,好像很危险。”


    表面?温和宽善,实?则杀心暗涌,这种人最?可怕了!


    “是啊,圣上最?擅长隐忍,从不?会?在不?确定的时局暴露半分真实?意图,当年的先帝亦没有察觉到她的隐忍。”


    柳樱还是第一次听美人姐姐提及先帝,好奇问:“先帝是姐姐的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栖神情平静的闭眸,脑间模糊浮现些许画面?,蹙眉的醒来应:“我?其实?并不?了解先帝,不?过先帝开疆扩土功绩卓著,所?以非常自信,甚至于有些自傲。”


    “真奇怪,这么厉害的先帝,当年怎么会?没留遗诏呢?”柳樱心想?难道这就是百密一疏嘛。


    “我?让你不?许再提禁忌之事,怎么又忘了?”岑栖指腹弹了下女孩额前说教。


    柳樱吃疼的回神,掌心揉着额前卖乖应:“刚才不?小心的说出心声,姐姐就装没听见吧。”


    岑栖无奈瞧着女孩拙劣的装糊涂,只?得应:“夜深了,睡吧”


    “嗯。”柳樱见美人姐姐放自己一马,当即手脚勤快的很。


    夜色深处,明月高悬,宫殿各处陷于昏暗,好似窟窿山岭般死寂无声。


    而惠王醉酒胡言一事,很快就传遍都城贵族耳间,犹如潮浪般翻涌不?停。


    朝臣贵族们都在担心女帝会?另有动作,一时之间连皇亲贵胄都不?与惠王来往,以免遭受牵连。


    而惠王酒醒时,亦察觉自己犯了大忌,便惴惴不?安的欲向长姐熙亲王求助。


    “惠王,熙亲王如今正休息,不?便见客,请回吧。”熙亲王的管家趾高气昂的说着,随即命人关上府门。


    “好一个狗腿子,竟敢如此羞辱本王!”惠王遭受闭门羹,止不?住气恼的骂道。


    随行的仆人出声:“主子,熙亲王这分明是怕被牵连闭门不?见。”


    惠王闻声,顿时面?如死灰,腿软的险些翻不?上马,齿间喃喃道:“完了。”


    “主子莫慌!”仆人探手搀扶惠王,机灵的进言,“这事还有回旋余地,您不?妨试试负荆请罪,兴许圣上宽宏大量赦免罪责。”


    “好,那就试试!”惠王上马奔赴皇宫,暗想?大不?了就死的痛快!


    巍峨壮观的皇宫之中,御和殿内的女帝看向跪拜请罪的惠王出声:“快起来,这是何?事?”


    惠王谨慎的没敢动作应:“圣上,臣酒醉荒唐言语,故来负荆请罪。”


    女帝幽深目光看向惶恐不?安的惠王,轻笑?出声:“这都是小事,其实?朕已经?拟好封你为亲王的诏书,本想?待你成家再下诏,既然你今日能承认罪责,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谢圣上!”惠王感激不?尽的跪伏叩拜。


    令官下达的授封诏书,很快就传到朝臣之中,就连深宫亦有所?议论。


    东华宫禁足的大皇女岑若绮气的顿足捶胸,将酒盏摔落在地,绝望道:“母皇真是不?识人心!”


    二皇女岑淮荌入东华宫探望,便见着满地狼藉,脚步绕行至席桌前,侧身落座出声:“皇姐,这只?是一时的障眼法而已,何?必气恼?”


    “呵,皇妹倒是会?说风凉话?,母皇十几年如一日的厚待先帝血脉,这传位意图昭然若揭,我?看大家还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皇姐以为母皇封惠王是好事,我?却认为这是在近一步离间亲王,而且朝臣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此消彼长,才是制衡之道。”


    大皇女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母皇并不?属意亲王继位?”


    二皇女颔首应:“母皇如今正值壮年,却早早推立亲王和都城府令,这本就异常,所?以皇姐好生?静养吧,往后有的是机会?,可别让君后担忧。”


    语落,二皇女起身离开东华宫,独身落座抬架,掌心把玩一把象牙折扇,目光不?屑的暼向东华宫匾额道:“走吧。”


    若非君后吩咐,二皇女才不?会?来提点岑若绮这个蠢货。


    秋高气爽,时日转换,因着惠王获封,朝臣们的猜疑之心渐而消散许多,好似恢复过往的风平浪静。


    皇女亲王等?适龄皇室女的婚事陆续举办完婚,又逢君后寿诞,西苑里宴席请帖一封封的送进,回礼物品如流水般向外运送。


    因着岑栖身体缘故,所?以并未出席任何?婚宴。


    柳樱于一旁清点厚厚的婚姻喜帖,用以方便记账,目光落在宁芷名字时,犹豫停顿的出声:“姐姐,宁郡王结婚请帖也不?去吗?”


    岑栖手握书卷翻看,不?甚在意的应:“嗯。”


    “好。”柳樱看不?出半点伤心难过,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待柳樱收拾整理请帖起身送去存放,岑栖移开目光看向她,暗想?她的打探心思未免太明显了。


    不?仅是宁芷成婚,其实?岑栖以病假为由拒绝所?有婚事宴请。


    除却不?喜麻烦热闹,便是岑栖不?想?掺和接下来的风波。


    若是来往过密,很容易招惹怀疑。


    外间宋管事入内殿,低声汇报:“主子,二皇女果然派人去常府探望常黎,而且据说还送解药。”


    岑栖垂眸看着书册,神情淡然道:“看来岑淮荌果然做戏做的谨慎。”


    为了能够隐藏保护柳樱的内奸身份,二皇女还不?忘特意打点常黎,用以确定西苑的怀疑无差。


    “可若常黎服药没死,这其中会?不?会?出变故?”


    “如果真是如此,兴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岑栖话?语却轻柔缓和,好似并非在讨论生?死阴谋,只?是在观花赏月。


    宋管事见此,便不?再多言。


    时日辗转至寒露时节,晚秋微凉,正是添衣更换时候。


    某夜深时,传闻一道流星滑落东方,顷刻之间,黑夜亮如白?昼,顿时引得百姓传言纷纷。


    不?过数日的功夫,流星陨石言论传的沸沸扬扬。


    一日天明时,雾气腾腾,驿站快马入都城,一路赶进皇宫,官员手捧木匣快步穿过宫道,进入御和殿。


    “圣上,这是秦太守进献的流星陨石,其间还有祥兆祷词。”


    “来人,呈上来。”


    朝臣们闻声,各有各的心思,张赟面?色最?是警惕不?安。


    女帝察看陨石上隐约可辫的天赐圣主四字,眉眼若有所?思,随后笑?道:“秦铮真是有心,她去故里做太守养老,多少年了?”


    一官员应:“回圣上,秦铮已经?离朝十三载。”


    “十三年,朕都有些想?不?起秦铮的面?容,没想?她倒一直记挂着朕。”女帝话?里不?提陨石半句,满面?怀念道。


    张赟却觉得不?妙,连忙上前出声:“圣上,臣认为秦铮进献的陨石,不?可轻信呐。”


    语落,殿内反应不?一,朝臣们却都清楚秦铮是张赟的死对头,两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女帝目光巡视众人,神情微妙变化道:“张太傅难道断定陨石是假?”


    张赟抬眸迎上女帝眸间深色,一时胆怯的改口应:“臣、不?敢,只?不?过就算是认为天降祥兆,亦应该好生?检查才是。”


    秦铮不?愧是老奸巨猾,自己若是攻讦她,倒不?要紧。


    可恨的是秦铮竟然以流星陨石献媚圣上,若是言语不?慎,那就是挑衅圣上的盛威。


    而如今成为惠亲王的岑昭月,眼见女帝明显属意流星陨石之兆头,便上前道:“圣上,臣认为这是上天的福音,用以向百姓阐明当今是圣人治世,驱除妖言惑众。”


    “惠亲王言之有理,那就将此流星陨石藏于珍馆,另外调秦铮入京都,朕有些想?念这位故人。”女帝慷慨笑?道。


    早朝结束之时,众臣以各亲王为势力成群离殿散去。


    熙亲王迈步走向如今附庸成群的惠亲王出声:“方才好一番精彩言语,这是从哪位高师偷学得来?”


    惠亲王偏头看向主动谈话?的熙亲王,冷哼出声:“我?以为熙亲王一直闭门不?出当缩头乌龟呢,如今又想?拉拢巴结,岂不?是惹人发笑??”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熙亲王咬牙低声道。


    “今日大家就划清界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免沾了霉运晦气!”惠亲王抬手拍了拍衣袖灰尘,随即迈步先行离道。


    眼见宫道拥挤散开时,安亲王和蓉亲王两人远观一场热闹。


    “圣上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让熙亲王分走都城府令职权,现下又有意扶持惠亲王,唯独四妹你一直没动静,三姐替你着急啊。”安亲王忧心般的说着。


    蓉亲王一笑?置之,双手搭在身前,慢悠悠行走应:“三姐,我?劝你不?要多费口舌,而且最?好避开储君之争,如今的圣上可不?是先帝,凡事诸多变数,还不?如忙里偷闲的好。”


    说罢,蓉亲王洒脱转身离开,只?余安亲王面?色不?善,挥袖道:“呸,当年先帝暴毙,你怎么不?偷闲的拒绝授封亲王呢!”


    暖日当空,前朝零星风声散落深宫之中事,西苑里宫人们已经?在晾晒冬被用具。


    午间过后,宫人们多数回屋休息,主殿内里幽深灰暗,只?余矮榻处斜阳投落,分外光明灿烂。


    矮榻旁岑栖沐浴微暖日光,掌心翻看古籍,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柳樱却没个成型,赤足趴在矮榻已然泛起瞌睡,眼皮上下打架。


    岑栖抬手端起茶盏,发现已然没水,微叹:“怎么不?备热水?”


    “哦!”柳樱闻声,方才爬坐起身,从一侧小炉提起茶壶倒水,困顿的揉眼唤,“姐姐,怎么还不?小憩啊?”


    往日这会?美人姐姐早就按照生?物钟去午睡了。


    岑栖喝着热茶应:“今日有事。”


    “什么事呀?”柳樱闻到八卦的味道,顿时瞌睡虫都跑了!


    “今日有一批新书进宫,按理不?久该送到西苑。”岑栖瞧着女孩明亮闪烁的眼眸,心知她多半以为是什么趣事。


    柳樱一听,眉眼顿时暗淡无光,整个人懒散的坐在一旁,细声嘟囔道:“我?还以为姐姐是听说外边关于流星的事呢。”


    “此事略有耳闻,你很好奇?”


    “那可是天上的流星,姐姐不?想?看吗?”


    岑栖摇头应:“所?谓流星,大抵不?过是块石头而已,还不?如看书有趣。”


    柳樱无奈的叹气出声:“据说流星上面?刻着八个字,说不?定是预言!”


    也许跟自己穿越有关系,古早穿越小说电视剧里常有那什么九星连珠的情节嘛!


    “八个字,你确定没有记错,我?听闻的只?有四字。”岑栖忍俊不?禁的看向女孩,暗叹她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四个字,姐姐怎么知道的啊?”柳樱探手挠头,全然没有半分尴尬的直白?询问。


    岑栖微愣,缓慢的移开对视目光,指腹翻动书册,故作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这所?谓的天机,不?过是岑栖一手策划的剧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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