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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笨拙又讨好


    门一开, 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潮意扑面而来,冷意顺着手腕攀上皮肤,苏恕说完立刻打了寒颤, 半拉身子直往门后边藏。


    沈聿卿握着门把手, 身上的气息似乎与四周静谧到窒息的环境融为一体, 不用细想都知道他在门外站很久了。


    苏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可真面对命运的第二次审判时,他还是忍不住想逃避。他想拿出更多的佐证,但话都到嘴边了, 才发现言语匮乏得让人存疑。


    忍着眼里的酸意,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他发抖地喃喃道:“我知道你先认识的周昭, 但我也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你信我一点点好不好?我是不听话过,但我的人品还没低劣到这种程度, 他也对我好过, 如果不是真的……我不会这么说。”


    他太怕了, 怕沈聿卿也像别人一样偏向周昭的为人, 害怕沈聿卿会怀疑地反问。


    “他是你之前的男朋友,可是你现在的男朋友是我,即使你是因为他才会爱上我的, 你能不能……别质疑我, 我是没证据, 可你不是最有原则吗?你能不向着沈聿朗,去公正地对待他的同学, 这次能不能也公正地对待我?”


    苏恕记不清后面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他只觉得每个字都往他的心上扎孔, 仿佛下一秒搏动的心脏就会流出血来。


    在爱沈聿卿的这件事上,他从自我厌弃到慢慢认命,他把自己当年的自尊踩在地面上,即便知道沈聿卿是周昭的男朋友,他也坚信沈聿卿和周昭是不一样。


    他厌恶过自己,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不断地否定和反思,为什么自己像一条狗,非要和周昭爱上同一个男人?


    可这人又偏偏是沈聿卿。


    苏恕想逃也想放弃过,可他舍不得。


    骨子印满了沈聿卿名字的他是走不远的,他兜兜转转一圈,最后的避风港还是沈聿卿的怀里。


    钻进来的冷风忽然停了,苏恕感受不到,模糊的视线里有一道影子,他下意识地偏了下头。


    等他反应过来才看清黑影是沈聿卿的手。


    “谁和你说我是周……”沈聿卿嗓音很沉,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到此时的后悔和心疼,“他不是,他什么都不是。”


    苏恕愣愣地看着沈聿卿停在半空的手,没像之前一样靠上去,他站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整个人如同泄了力,背脊微塌地往下滑了几厘米,像是要把所有的哽咽和痛苦吞咽回去。


    沈聿卿看不了他这样,他这几天没急着找苏恕不代表他不担心。苏恕不用做别的,只要一时半会儿不在他的视线里,沈聿卿就会不安。


    “我没不信你,过来好吗?”


    沈聿卿走上前,握住苏恕轻颤的肩膀,心口跟随着苏恕起伏的肩膀而绞痛。


    而苏恕在沈聿卿靠近时的第一反应是用力推开,只不过手刚碰到沈聿卿胸口,多年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了。


    额头抵在沈聿卿潮湿的肩头,他们俩身上都是冷的,谁也温暖不了谁,而苏恕却因为这轻微的触碰彻底压不住委屈。


    他用很大的力气回抱回去,脸上的冷汗和泪水都蹭在沈聿卿的肩上。


    “我没有想杀他,他的死是意外,我带刀是为了防身,不是想杀他,我不知道……”他哽了一下,理智坠了海,只会惶然地解释,“我不知道他喊我去工地干什么,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照片和视频,他在我的房间藏了很多摄像头,他让我去的,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沈聿卿牢牢抱着苏恕,肩膀很快感受到一股湿意。


    是眼泪。


    温热却扎人。


    扎得沈聿卿不敢放开怀里的人。


    沈聿卿也会怕,他害怕苏恕难过,害怕苏恕受委屈,也因为苏恕偶然间怨恨的眼神克制了很多年。


    他原以为自己能护得了苏恕此生周全,可还是晚了一步,甚至如果细算下来,他让苏恕受的委屈更多。


    几秒后,苏恕颤抖的呼吸变成了小小的哭声,声音埋在衣服里更让人难以发觉。


    而沈聿卿被他这闷闷的几声攥紧了心脏。


    苏恕很少哭,他小时候要面子又倔犟,做错了事会梗只会脖子道歉,被欺负了也是暗中较着劲儿,再报复回去。


    后来他在沈聿卿身边待了几年,这股脾气没被管束住,还在沈聿卿步步退让下越来越猖狂。


    谁也不能让面子大过天的这位哭鼻子。


    而现在苏恕连面子都不要了,坚强的背脊也蜷成一团,他迫切地剖开自己的伤口,让沈聿卿看到他腐烂的痛苦。


    同情他或者可怜他都行,只要这份感情是指向他一个人的。


    感觉到后脖子上的那只手停下了,贫瘠的安全感让苏恕忘记了身边还有别人。他侧扬着头,被泪水沾湿的唇急切地亲着沈聿卿的脖子。


    笨拙又讨好。


    “爱爱我吧,我再也不说谎了,我和你说实话,曾经我确实恨过你,只是很短很短的几天还是几个月,现在不一样了,我在学着怎么爱你,爱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只要给我一点独属于我的爱,我就能把我的全部给你。”


    侧颈上留下的湿润感和绝然的告白一同砸向沈聿卿,沈聿卿疼到心如刀割,手上瞬间失了力,在苏恕脖子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而苏恕一声没吭,柔软的唇和湿乎乎的鼻子在沈聿卿身上贴来贴去。


    “别这么说。”压抑到极致的悔恨最终化成了温柔,沈聿卿揉捏着苏恕的耳朵,眼里的深情自始至终都落在一个人身上,“我爱的人一直都是……”


    咣当一声,椅子倾倒的声响打断了沈聿卿的话,躲在他怀里的苏恕也被这一声惊醒。


    苏恕脸上的泪还没干,脸色先变得煞白煞白的,他迟疑地看向他妈,又迅速看向别处,手却恋恋不舍地从沈聿卿脖子上拿下来。


    钟迟玉一言不发地把椅子扶起来,在门关上以后她就也没再说过话。而她心里因为儿子差点被欺负的恨意和自责还没消散,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去了淡定。


    “你们……”


    钟迟玉脸色很难看,她扶着桌子,指着他们俩似乎想说什么。


    这个场景太似曾相识了。


    苏恕惊慌地等着钟迟玉的斥责,他想让沈聿卿先走,而他刚一侧头,耳朵就被燥热的掌心捂住了。


    周遭陡然变得寂静起来,苏恕恍惚间听到沈聿卿在和他说话,同时意识深处里有个声音提醒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下一秒,他犹豫紧张的目光撞进沈聿卿的眼里。


    沈聿卿还和初见时一样的坚定而自信,如果不是眼镜的款式变了样,他似乎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苏恕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累了,他处理不好他和他妈的关系,还不如交给沈聿卿。


    站在一旁的钟迟玉缓缓放下手,步伐沉重地坐回椅子上。她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小动作,看着亲儿子在别的男人面前收敛了满身的刺。


    这一刻她隐约地感受到,在她缺席苏恕人生的这几年里,苏恕已经在沈聿卿那里找到了生长的沃土。


    他的哭、他的笑、他的无措只有在那个人身边时,才会表露出来。


    那么苏恕是不是不再需要母亲了?


    厚重的云层滚落一声惊雷,骤起的狂风卷着大雨倒灌在房檐处和街道上,这场暴雨终是来了。


    包间内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的距离让双方陷入了无言的尴尬。


    沈聿卿从迈进这里的第一秒就担心苏恕的状态,苏恕在意钟迟玉,连钟迟玉略微严厉的指责都会放在心上。


    他担心钟迟玉的话会让苏恕陷入自我否认,于是让贺助理把苏恕带到其他包间吃东西。


    餐桌上的饭菜早凉了,沈聿卿的视线停了几秒,主动打破快凝住的气氛。


    “伯母,他不太爱吃酸甜口的菜。”


    “不对,”钟迟玉急声反驳,“他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沈聿卿很轻地笑了下,语气带着怀念和无奈,“他初中为了不上学,大早上非要吃糖醋里脊,然后吃多了就吐了,后来就没也没吃过。”


    “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钟迟玉一怔,发现这句话有点耳熟,他儿子刚才好像说过。


    她轻咳了几下,嘴唇微抿,又问,“他为什么不想上学?是有人欺负他了吗?”


    沈聿卿诧异地看了钟迟玉一会,然后“嗯”了一声,解释道:“有几个学生捉弄他,把他搞得很狼狈,被班里的女同学笑了好久。”


    钟迟玉认真地听着,似乎想从每个字里看到苏恕的过去。


    “后来就干脆让他在家休息了几天,等他想好了,学校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也不迟。”


    钟迟玉没想到会是这个做法,但仍点头赞同道:“挺好的,既然在学校不开心,就先歇一歇。”


    空气中再次陷入安静,钟迟玉时而看向沈聿卿,时而看向门外,她的心思不在这儿。


    沈聿卿把这一切看到眼里,再加上他和苏恕第一次见面时短暂的相处,心里的想法逐渐成型。


    “伯母。”


    钟迟玉的注意力被拉回来了。说实在的,她想过苏恕以后会成家立业,也猜测过苏恕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可是,她没办法把这个青年想成未来的儿媳妇。


    沈聿卿敛住神色,认真道:“我不知道小恕做过什么让您觉得失望了,但他是个好孩子。”


    说完后,他再一次补充道:“很好很好。”


    一句“很好很好”让钟迟玉眼里的泪几乎夺眶而出,她也是做母亲的人,怨恨苏闳刚是一码事,在意苏恕又是另一码事。


    “我没想到周昭会是那样的人,”钟迟玉愧疚道,“小恕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周昭有点奇怪,又说得含含糊糊,我当时没多想,就夸了周昭一句。后来我再问他,他就说没事。”


    如果她再多问问,后面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在不知道周昭的所作所为前,她还满心盼着能拉近母子之间的关系。


    而此时她不想了,她当年的一时大意害了苏恕的前半生。


    想到这里,钟迟玉脊背微弯,缓缓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他上小学的时候,我想着等他成年了,就和苏闳刚离婚。可后来他总和坏孩子在一起玩,打人偷东西,我说他,他也不改。”


    “有一次他把一个男孩打得鼻腔出血,对方家长找上门来,他当着我的面还想动手,那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暴力会遗传?”


    她眼里的泪还是淌了下来,“我怎么会不希望他好呢?他是我的孩子,苏闳刚对我动手,我会让小恕出去,我不想让他看见,也不希望他和苏闳刚一样。”


    沈聿卿皱着眉听完钟迟玉的话,正想追问细节,门忽然被人慌忙推开。


    贺助理人还没站稳,声音先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沈总,苏恕不见了。”


    第102章 一动就是一巴掌


    十几分钟前, 苏恕和贺助理说去找沈聿卿,他不让贺助理跟着,贺助理还是执意把他送到楼梯拐弯处。


    即便是这么严防死守着, 贺助理再次上去找人的时候, 苏恕还是不见了。


    餐厅里的工作人员问了个遍, 才得知了一个和苏恕身影很像的男生从餐厅后门离开了。


    窗外的大雨没停过, 流下来的雨水挂在玻璃上,汇成一条条水线,而四周的景象早在磅礴大雨下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的天气, 苏恕没带手机能去哪儿?沈聿卿脸色变得极其艰难, 方才冷静淡然的顷刻间消失不见。


    贺助理头一回见沈聿卿这样失态,再加上他也算得上是看着苏恕从高中到大学的, 在如此紧急的时刻, 他只能一边找人一边担心,


    钟迟玉得知苏恕不见了后, 四肢顿时变得冰冷, 她失力地坐在椅子上, 痛苦又内疚道:“是我的错, 他不想见我的,是我非要过来找他,”


    惊雷、狂风、大雨让找人的事情变得难上加难, 街头上每一个孤零零的背影都可能是苏恕, 而真追上去细看时, 期待才彻底落了空。


    找苏恕的人不只是沈聿卿,还有江肃、岑识、李宥、蒋居等人。


    沈聿卿去学校找苏恕时, 江肃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苏恕这两天的心情不好, 而他沈哥更是浑身邋遢地找人。


    江肃在沈聿卿临走前说道:“沈哥,我去学校周围,你去别的地方。”


    而在沈聿卿和叶识舟碰面时,沈聿卿语气生硬到了极点,要不是蒋居扯着叶识舟的胳膊,又怒吼着“找人重要还是你们打架重要?”,估计俩人都能当场打一架。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暴雨足足下了六个小时,城市里部分排水系统失去了作用,排水槽里啦啦的水流响个不停,马路边漫延的积水已经过了鞋面。


    老城区的状况更惨,老旧的排水道撑在不住暴雨的压力,路边的积水早就没过了成年男人的膝盖。


    车开不进去,沈聿卿干脆趟着水,走到苏恕小时候的房子。


    楼道里并不安静,不隔音的墙壁传出各家吵吵闹闹的声音,沈聿卿越往里走越会想起时他再次见到苏恕的那一回。


    隔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半边脸覆着掌痕一声不吭的小孩,眼里却露出麻木和憎恨,他身上也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郁。


    旁观这一切的沈聿卿几乎立刻决定要把人带走,当时的他还没来得及去深究这股憎恨的原因,就被苏恕突发的病打得措手不及。


    他以为苏恕刚到家里的战战兢兢是因为换了环境,他以为苏恕生病的原因是被周昭的意外吓到了,他以为苏恕厌恶他是因为对周昭的死耿耿于怀。


    之前沈聿卿没怀疑过周昭,不是因为周昭的品性好,而是周昭对苏恕很照顾。


    无论从邻居的描述里,还是周昭日记里一点一滴的记录,都在向他透露着一个信息——周昭对苏恕很好。


    除了蟹黄过敏一事。


    可当真相揭开时,沈聿卿才发现自己何尝不是周昭的帮凶?他自以为是把苏恕接回家,然后用尽心思对苏恕好,可是这份好对于苏恕来说是一把裹着糖浆的尖刀。


    沈聿卿都不敢去想苏恕当时在想什么,他会不会在害怕?害怕他哥的男朋友对他做什么。又或者说苏恕发病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


    咔嚓一声,老旧的门锁发出沉闷的声音。


    老房子的钥匙一直都在沈聿卿这里,苏恕给了他就没再要过,他好像把所有的往事和记忆都交给了沈聿卿保存。


    三楼的门打开了,旧的自建楼在雨季下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客厅里的家具不多,苏闳刚和赵兰搬走很久了,屋内只有一层薄灰和无人居住的寂静。


    他转了一圈,屋里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沈聿卿对这里没抱多大希望,他隐隐地能感受到苏恕给他的是唯一的钥匙。


    确定这里没人后,他刚要离开,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咯吱一响,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风声。


    沈聿卿跟随着声音走到卧室,他看向四周,想起了这里是周昭生前的卧室,而被吹开的是一扇小窗,木质的门框在狂风的带动下不断撞击着墙壁。


    他抬手合上窗户,视线向下一移,看到窗侧碎掉的瓷砖,看样子应该是近几年碎的,令人不解的是瓷砖和与窗外的粉刷的墙壁留着缝隙,像是藏过什么东西。


    沈聿卿正想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李宥打过来。


    “沈哥,附近没看到,我们换个地方。”


    沈聿卿眉头一直没放松过,他顾不上奇怪的瓷砖,转身下了楼。


    李宥穿着雨衣从家里趟水趟过来的,他站在避雨的楼下,几分钟后就看到一个人裤脚滴着水的从楼上下来。


    一向洁癖的沈聿卿穿着湿透了的西裤,裤子紧贴着小腿,头发也落了下来,整个人焦灼又压抑,他这样李宥都有点不敢认了


    “沈哥,我问了一圈没找到苏恕,他有没有可能回去了?”李宥缓过神来说。


    他指的是沈聿卿那里。


    沈聿卿一愣,本能地想否认。


    他没想过苏恕会回去,他和苏恕生活的这几年有过争吵,也有过矛盾,争吵过后苏恕从来不会主动回去。


    唯一例外的就是苏恕大一那年。


    “我回去看看。”沈聿卿立刻道。


    回家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雨,临近傍晚的路况在导航上变成了红色,平常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拉到两个半小时。


    期间沈聿卿接到了不少人的电话,得到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没找到人。


    心里的担心和惶恐达到了巅峰,沈聿卿下车关门时用力了许多,嘭的一声像是带着焦虑和烦躁。


    电梯一层一层上行着,沈聿卿心里没抱多大希望,以苏恕的性格,如果他真的想躲就不会自投罗网地回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黑漆漆的一切似乎验证了沈聿卿的判断,他向前走了几步,麻木的思维控制着僵硬的躯干,冰凉的手指打开了门锁。


    玄关处的灯是闭着的,沈聿卿没抱希望的想法落了地,苏恕真的没回来。


    和在老房子里一样,沈聿卿没换鞋上楼找了一圈,空的,没人回来。


    沈聿卿停在客厅几秒,又用冷水冲了把脸,连衣服都没换,打算出去找人。


    可推开门的那一刻,沈聿卿呼吸一屏,瞬间忘了动作。


    似乎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那里有一个不敢上前的黑色身影。


    沈聿卿手上一松,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身影,他往前走,看清了苏恕身上半干不干的短袖。


    苏恕蹲在墙壁旁边,他想往前看又不敢,不安地搓着胳膊,手指不自觉地抖动,湿了的头发也乖巧地垂着耳侧,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会离家出走。


    沈聿卿故意忽视苏恕让人心疼的脸,他继续往下看,苏恕穿得鞋颜色很深,裤子也是黑色的,所以沈聿卿很难判断苏恕淋了多久的雨。


    脚步声缓缓靠近,苏恕在沈聿卿走过来前,下意识想从这里逃离,可看到同样狼狈的沈聿卿,他觉得沈聿卿不会让他失望。


    而在暼到沈聿卿脸色后,他脑子突然生起了一个念头——沈聿卿似乎想揍他。


    后一个想法让苏恕没有归处的心有了一个支点,他不怕沈聿卿打他,也不怕沈聿卿揍他,如果疼痛能换来沈聿卿的爱,他觉得不亏。


    他能闭着眼准备接受沈聿卿的全部,责打责骂都可以。


    可最终巴掌没落下,沈聿卿先把人抱了个满怀。苏恕被按着一头栽到沈聿卿的胸口,泥泞潮湿的味道灌了他一嘴。


    苏恕再也绷不住了,在碰到沈聿卿时眼眶一酸,慌乱地解释和道歉,“对不起,我真没去伤害周昭,他的死是意外,刀只划伤了他的胳膊,石材砸下来真的是意外。”


    他说得语无伦次,而沈聿卿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周昭身上。


    “跑什么?外面下着大雨,你想跑哪儿去?你丢了让我怎么找你?”


    沈聿卿紧紧地抱着他,怒吼地发问。


    苏恕颤着唇不说话,可单薄的肩膀上却轻微的抖动起来。


    沈聿卿不敢松手,拽着苏恕往屋里走,关门后又加了一道锁。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发抖,沈聿卿抱住苏恕,像是找回了一丝理智,低声问:“去哪儿了?为什么在家门口不进来?”


    外面还在下着雨,手下的棉质短袖已经半干了,所以苏恕回来应该有一阵了,最起码在他开门的时候苏恕就已经回来了。


    苏恕的手想往裤子口袋里摸,可沈聿卿抱他抱得太紧了,他动弹不了。


    “没想跑。”苏恕说话时已经忍不住哭意了,“不是,我回家了我没乱跑,我不敢进来……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让不让我回来。”


    后面几句话更是哭得断断续续,“我看见你回去又出来了,觉得你是来找我的,我才敢出来,我没乱走。”


    我只是在等你给我打开家的门。


    这几句话说得沈聿卿又生气又心疼。


    最后沈聿卿捏住苏恕的下巴,恶狠狠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七年,我们生活在一起七年了,我从你初中看着你到大学,你一言不发地跑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就不会疼吗?你就没有想过这种天气,如果你受伤了摔倒了,我会不会心疼,会不会难过?”


    苏恕不忍看到沈聿卿脸上的痛苦,他哭着摇头,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和“下次不会了”。


    沈聿卿抱着他,等待激荡的怒火慢慢平静下来。


    苏恕的哭声渐止,他的脸贴在沈聿卿的胸膛上,手却不安份地去摸沈聿卿的喉结和脖子。


    他的意图太明显了,沈聿卿刚要伸手阻止,下一秒却被苏恕发现,然后再用力抱住。


    与中午的亲吻略微不同,苏恕吻得很用力,双手双脚恨不得扒在沈聿卿身上,甚至仓皇的亲吻还带着疯狂和绝然。


    沈聿卿觉得现在他和苏恕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没解决,他想扯下苏恕的手臂,可苏恕抱得太紧太死,他不敢使蛮力。


    而他迟疑的动作也被苏恕发觉了。


    苏恕手上的劲一点都没松,他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是讨好和怯弱,而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坚持和执意。


    “沈聿卿,你不爱我了?你如果爱我,我们就做。”


    这一句话立刻烧毁了两人所有的理智和冷静,苏恕埋头在沈聿卿肩头留下咬.痕,而沈聿卿残余的理智只够给江肃发四个字“人已找到。”


    紧接着,错落的脚步声从客厅里转移到卧室。


    微弓的脊背砸到柔软的床垫发出“砰”的一声,窗外的一道惊雷照亮躺在床上光溜溜的人。


    沈聿卿把苏恕身上湿乎乎的衣服扔在地上,再去床头的抽屉里找东西。


    抽屉的东西一直都备着,他一手揽着苏恕的腰,在用牙撕开包装袋。


    而这会儿苏恕也没闲着,用蛮力撕开了沈聿卿衬衫,白色的扣子零零散散地掉在了地上,有几颗甚至滑到了地板上。


    一阵细微的响声过后,腰身的床垫直往下陷。


    苏恕在黑夜里眨了下眼,胳膊熟练地想搂住沈聿卿的腰,可手指刚碰到一点,双手的手腕就被钳制住了。


    沈聿卿低着头,用唇蹭着苏恕的脸颊,而在他俯身的那一刻,脖子上的细链掉在了苏恕的肩头。


    苏恕是平躺着的,脖子上的细链很乖地停在锁骨窝那里。他闭紧的眼猛地睁开,即便耳边是沈聿卿的呼吸声,他还能抽出空去欣赏交叠在一起的戒指。


    “你还戴着。”苏恕小声说。


    沈聿卿不满意他的走神,压着他的手按在枕头上方。


    这种姿势让苏恕没有安全感,习惯地向后躲,而沈聿卿这次却没让步,单手揽着他的腰把人按了回来。


    苏恕很少面对沈聿卿不容挑衅的姿态,他有点怕,可所有的怕在面对沈聿卿离开时都不重要了。他仰起下巴,柔软的唇在沈聿卿脸颊旁边逗留很久。


    像是示弱,也像是在勾.引。


    后半夜外面的雨再一次变大了,砸在窗户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而卧室里的喘息声和黏腻腻的声一直都没断过。


    苏恕的呼吸又急又喘,酡红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刚开始沈聿卿不让他动弹,连小腿的晃动都会被沈聿卿警告,然后他连着被沈聿卿欺负了好几个回来,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沈聿卿今天是真的凶,不仅凶,还不让他乱动,一动就会被轻轻打一巴掌,虽然不是打脸,打得也不重,可苏恕被沈聿卿宠惯了,乍然被这么对待,羞耻和委屈足以让他不甘心。


    他原以为自己哭了,沈聿卿会心疼。可沈聿卿撑在上方看了几秒,又把苏恕翻过身去。


    漆黑的夜很好的掩饰住沈聿卿的神色,苏恕茫然地被压着脖子,他看不到别的,只能感受沈聿卿和他靠的很近很近,他的后背抵着沈聿卿的胸膛,两人的呼吸好像是一体的。


    还没等他想完,一股很大的力气开.辟了沃土,苏恕被这一下刺.激得浑身.颤抖,他不受控地扬起脖子,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脖子,最后滴在了枕头上。


    “不……”


    一个字还没说完,“啪”的一声的从身后响起,苏恕被打愣了,缩在床.上只会掉眼泪,像是被欺负狠了。


    沈聿卿把手贴在红.印处,不由分说地把苏恕从后背搂住。


    “哭什么?”他问。


    苏恕很自然地向后蜷缩着,不出意外,他一动就闷哼一声。


    沈聿卿擦掉苏恕脸上的眼泪,又去吻他的唇。


    苏恕被亲得晕晕乎乎,还要控诉沈聿卿,“你打我。”


    沈聿卿看他哭得可怜,揉了揉他的腰,严肃道:“乱跑就会被打。”


    苏恕气得不想说话,别过头不去理沈聿卿。


    而沈聿卿看着苏恕一边扭着脖子不看他,一边用手紧紧地抱着他,再多斥责的话也不好往外说了,他捏了下苏恕的脚腕,安抚道:“乖,会让你舒服的。”


    苏恕还没转过头,就感觉到沈聿卿要从离开,他忐忑地抱住沈聿卿的胳膊喊道:“你不许走。”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惊雷落下,亮起的白光照亮苏恕的汗津津的五官。


    接下来苏恕无声的哭泣是无征兆的。


    苏恕原本是不害怕打雷的,可不知道是不是他乱想得太多,他总感觉自己做了太多的坏事,就不配拥有沈聿卿。


    “不要走好不好?”他靠在沈聿卿的肩头,低声恳求道。


    人在哭大劲的时候往往会丧失一些理智和认知,苏恕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他似乎忘记了沈聿卿和他解释的话,他一会儿要沈聿卿看看他,一会儿又要沈聿卿爱他。


    沈聿卿顾不上去抽屉里换东西,任由苏恕缠着他。融在一起的汗水分不清谁是谁的,沈聿卿一边压着苏恕不消停的手,一边在苏恕耳边说“我爱你”。


    像是要把这几年没说过的“我爱你”一晚上补齐。


    第103章 嫉妒死了


    后半夜的雷声渐停, 只剩细微的雨声。


    卧室里的喘息声缓了很多,两人身上都挂着汗,沈聿卿单手抹掉苏恕脸上的泪水, 刚起身抱着他去洗澡, 搭在胳膊上的那只手忽然一用力。


    “继续。”苏恕哑声道。


    他的胳膊肘压在床单上, 膝盖拦着沈聿卿的腰, 而眼里的偏执和急切都藏在了黑夜里。


    沈聿卿的手握住苏恕的小腿,看着他半晌没有动作。


    而在沈聿卿停顿的几秒,苏恕已经攀着他的脖子往下拽。


    “你是爱我的, 即使有周昭在前, 你也是爱我的吧?”


    苏恕意识放空,他似乎不相信沈聿卿口中“周昭什么也不是”的话, 带汗的手指固执地搂着沈聿卿的脖子, 他小声说着“继续”。


    沈聿卿弯腰抱紧怀里的人,低头撬开苏恕的唇关。苏恕还是学不会在接吻中换气, 手上没力气了, 就用大.腿夹紧沈聿卿的腰。


    其实按照平时两人做.爱的时长, 这次已经明显超标了。沈聿卿以往也不会把苏恕弄得太狠, 尤其在他在察觉到每次做.爱前苏恕无理由的恐惧。


    而这次……


    苏恕白天把自己的秘密剖开得彻底,他像是在急需某种刺.激或者触碰来填补内里的脆弱,而这一些给予的源头就是沈聿卿。


    沈聿卿抽出床头的枕头, 放在苏恕的腰下面。


    整个过程苏恕除了不断抱紧沈聿卿, 没有其他的动作。


    沈聿卿吻他的同时, 又在苏恕耳边问:“为什么说周昭的男朋友是我?”


    苏恕的心情刚因为沈聿卿的“去而复返”升起小雀跃,又因为这一句话沉入谷底。


    他难过, 他犹豫,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内心的占有欲。


    “我……嗯哼”


    话到嘴边又被沈聿卿碾压回去。


    “别想说谎。”


    沈聿卿不用去看苏恕的表情, 单从他摇摆不定的语气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没……”苏恕颤抖着眼皮,沈聿卿后背全是汗,他抓不住,只好退而求次地去握沈聿卿的手臂,讨饶道,“……轻一点。”


    沈聿卿垂眸看了他一会,呼吸重了很多,几秒后再一次圈住苏恕的脚踝压了上去。


    突来的一下子弄苏恕又舒服又想爬走,他推搡着沈聿卿的胸膛,“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保留着你和他的戒指,还有日记本,钱包里也是。”


    苏恕说完时心头涌上一股浓烈到呛人的不忿,他和沈聿卿在一起的时间比周昭长多了。


    沈聿卿没想到这茬,先不说别的,他都没细看里面的戒指,只从这点证据就认为他是周昭男朋友是不是有点草率?


    可他再往后想,又忍不住叹气。


    “没看日记本里写什么?”


    沈聿卿吻掉苏恕滚落的泪珠,今晚的苏恕像彻底释放苦楚,把十来年没流的泪都流完了。


    “没有,我才不想看你和他……”


    温柔的亲吻打断了苏恕的话,沈聿卿的嘴唇很软,带着些许安抚和怜惜。而苏恕打湿的眼睫轻轻一眨,在充斥着沈聿卿气息的空间里无声地掉了滴眼泪,泪水从眼角滑落,最终晕在枕面上。


    他说不出不让沈聿卿哄他的话,他太需要这种偏爱,更别提偏爱他的人是沈聿卿。


    沈聿卿用指腹擦掉苏恕的泪,认真道:“没别人,我不是他的男朋友,我保留着他的日记,是因为日记上写得都是你。”


    日记上记了一个不吭声的“小傻子”,而这人又傻傻乎乎地爱了他这么多年。


    听到沈聿卿的话,苏恕并没什么剧烈的反应,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


    沈聿卿也在定定地看着他,两人还是相互拥抱的姿态,所以沈聿卿不会错过苏恕任何细微的变化。


    苏恕嗓子早就哑了,眼皮也红肿到发烫,从未想过的答案推翻了他两辈子的想法,他不是没期盼过沈聿卿的回复,可此刻的情况是他预料之外的。


    沈聿卿感受苏恕轻微的颤栗,“怎么不问?”


    苏恕用牙咬了沈聿卿的唇,偏过头不想再回应。


    沈聿卿被他避而不答的气得有点恼火,而恼火下又是浓浓的心疼。


    他掐着苏恕的腰,不留余力地往下一拉。不出意外,几乎在闷哼声响起的同时,苏恕就抬起无力的胳膊贴着沈聿卿的肩膀。


    “嗯……你别这样……”他羞耻到了极点,但又不能否认那股浑身发麻的爽意。


    沈聿卿先是低声一笑,手上的力道却没半点收敛的意思。


    “我总想着给你留余地,不敢把你逼得太紧,结果到头来你跟我藏了个这么大的秘密。”


    苏恕在不受控的喘息中委屈,脑子在接连用力的几下变得一空,曾经那些藏在心里不敢表明的话又哭又喊地说了出来。


    “我怎么敢和你说?你和周昭有过美好的记忆,他给你送过水,还和你吃过糖水,我嫉妒死了。可是,我又算得了老几?我拿什么和他比?”


    在苏恕连续的质问时,沈聿卿一只手穿过苏恕的后背,把人半抱着坐起来。


    而苏恕因为这一举动身上又打了个哆嗦,随后沈聿卿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


    苏恕哭得脑子发懵,手却老实地听话,他不太舒服地调整位置,翻来覆去没找准,反而惹得自己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急。


    沈聿卿扣着苏恕的手,而苏恕热乎乎的手心是跳动的心脏。


    沈聿卿扶着苏恕的腰,帮他调整了下位置,又在他耳边轻声说:“在这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没人比你更重要。”


    苏恕被沈聿卿呼出的热气一灼,他蜷缩下手指,给了沈聿卿的一个生.涩的吻。


    而沈聿卿却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靠近。


    “以后任何事不准瞒着我。”沈聿卿说。


    苏恕点点头,湿漉漉的头发服帖地垂在他的耳畔,看起来听话极了。可苏恕下一个举动瞬间打破了他听话的标签。


    温.热的舌尖不知死活地挑.逗着沈聿卿的指尖,而在沈聿卿松口的那一刻,苏恕再一次生猛地去吻沈聿卿的喉结。


    他的手撑在沈聿卿的胸膛,腿也不断发颤,可眼里的占有欲和疯狂丝毫不比沈聿卿少。


    在沈聿卿失控吻他的上一秒,苏恕发软的手指穿过沈聿卿脑后的头发,他直直望向沈聿卿,偶尔响起的闷哼声夹杂着几分冷静。


    “不要给我留秘密和余地,你可以锁着我关着我,只要你完完整整的爱我。”


    他需要被坚定不移的选择,即使这份爱是不正常的。


    这样的一句话足以让沈聿卿彻底失智,就像苏恕爱他一样,沈聿卿也爱了苏恕很多年,即便他从来没想过向苏恕表达这份爱意。


    沈聿卿的心思很细腻,也正因为这份细腻,他看到苏恕眼里不经意间露出厌恶。


    十三岁到十九岁,苏恕从初中到大学。沈聿卿从没错过苏恕外露的情绪,所以他不敢靠近苏恕,与其让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远,还不如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他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在苏恕身边,等苏恕成家立业后,再体面的送出一份祝福。


    沈聿卿原以为自己的这份心思要藏住入土,可他没想到十九岁的苏恕会坚定地走向他。


    他比他勇敢,也比他爱得更热烈。


    在这场恋爱中,苏恕像一团火闯了进来,不断地燃烧着沈聿卿岌岌可危的理智。


    奈何爱有多少,怕就有多少。


    沈聿卿不信爱情,因为爱情太脆弱,在苏恕走向他之前,他一直认为长久比热烈更重要。


    他不是没想过退回亲情关系,可当他每次产生这个想法时,那团名叫苏恕的火就逼得他无路可退。


    所以,他只能在收敛好自己浓烈的感情和占有欲后,才敢靠近苏恕。


    而此刻苏恕的话像是打开锁住执念的笼子。


    如果说沈聿卿在纵容苏恕的脾气,那么苏恕又怎么不是在纵容沈聿卿的占有欲?


    苏恕只要沈聿卿的爱,完完全全属于他的爱。


    这一晚沈聿卿做得很狠,比之前的哪一次都狠,苏恕从咬唇忍耐到最后失控地尖叫,沈聿卿用手指抵住他的唇,防止他把嘴唇咬破。


    直到天边微微发亮,卧室里的动静才堪堪停止。苏恕是彻底没力气了,任由沈聿卿抱着他去洗澡,胳膊和腿都在沈聿卿手下不断摆弄着。


    两人收拾完,天已经快亮了。苏恕被.做.狠了,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清醒。


    沉重的眼皮掀开昨晚的记忆,苏恕往旁边一碰,才发现旁边没人了。


    再一低头,他看到身上穿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一看就是沈聿卿的杰作。


    苏恕清了清嗓子,喉咙难受得要命,眼皮也不太舒服,他不知道沈聿卿在不在家,弯着腰准备下楼找人。


    下楼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苏恕扶着扶手,眼神不断在客厅里寻找沈聿卿的身影。


    余光瞥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着有点眼生,苏恕皱了皱眉,把领子立起来。


    在苏恕走近时,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又回头看他,男人是认识苏恕,见到苏恕的第一眼先温和的笑了下,“好久不见。”


    第104章 限时版小哭包


    好久不见就是之前见过, 苏恕辨别着面前长相过于温柔的男人,从积灰的记忆中找出一个名字,“余哥。”


    余曳笑了下, 他天生自带温和的气质, 五官也属于毫无攻击性的, 他只问了些苏恕学习上和工作上的小事。


    苏恕对他不越矩的问题不排斥, 可眼睛始终向四周看个不停。他这架势让人不用细想,就能猜到他在找人。


    余曳看破不说破,在苏恕偶尔的回应中委婉提醒道:“聿卿一会回来。”


    苏恕愣了一会, 这才收回目光, 他身上穿得严实,倒不避讳余曳坦然的眼神。


    “要喝水吗?”苏恕咳了下, 没给余曳回话的空闲, 又转去厨房拿茶叶。


    打开厨房的柜门时,余光瞥到锅里的粥还是保温状态, 苏恕翻东西的速度放缓, 从一群袋子里抽出一包。


    不到五分钟, 苏恕拿着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


    余曳有点诧异, 还是接过了水杯,问他,“怎么这么客气?有事问我?”


    苏恕抬眼看他, 不确定地“嗯”了一声, “余哥, 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对吗?”


    过于直白的问题让余曳手里的半杯茶水愣是没敢喝,他先说了声“是”, 随后又开玩笑道:“合着在这儿等我呢,我说这茶不能白喝。”


    苏恕也跟着笑了下, 咽了口温水,才试探地询问,“那段时间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形容得有点模糊,余曳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做过的太多了,具体指什么事?”余曳问。


    苏恕一下子哑了声。


    余曳却在苏恕呆愣的表情中无奈一笑,“你是指把聿卿认成周昭?还是指聿卿脖子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他是一早被沈聿卿从家里喊过来的,还不知道周昭和苏恕之间的恩怨,对周昭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多忌讳。


    “认成周昭?疤?”苏恕小声重复道。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头一回抱怨自己不争气的脑子,怎么重要的事情一点都记不住?


    “什么叫认成周昭?那是疤我弄的……”


    后一个问题苏恕早有心理准备,他曾经问沈聿卿疤痕的由来,沈聿卿总是笑而不语。


    可是他为什么会把沈聿卿认成周昭?


    余曳面露错愕,脱口一句,“聿卿和你说了?”


    说完他才觉得这话白问,沈聿卿把当年苏恕生病的经过藏得很好,除了沈聿卿和他,还有他的老师,压根不能有别人知道。


    精神病不像普通的感冒发烧,很多成年人都不能以正常的心态去面对这个病。


    余曳当心理医生很多年了,他的老师还是精神领域的专家。很多病人家属都是无法接受精神病的,他们或多或少认为家里有个精神病丢人。


    而在更偏远的地方,精神类疾病会被统称为疯子,更残酷的是人们口中的“疯子”得不到正规的医治。


    对于余曳来说,心理问题或者精神疾病只是精神方面的“感冒发烧”,精神病患者不该遭受到社会各界的歧视,它更应该像身体层面的疾病被重视起来。


    人的身体会生病,人的情绪和精神也会生病,它们都该被重视和善待。


    可面对现实的状况,余曳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


    哪怕是沈聿朗上初中的那几年,也被同班不怀好意的同学说过“你妈是精神病”,“你妈是疯子”这种类似的言论。


    所以在苏恕生病的这件事上,沈聿卿没告诉过别人,对学校请假的原因也是其他理由。


    苏恕被保护得很好,倒没感觉被歧视,只觉得太烦了。他脑子被猪拱了,才会把沈聿卿认成周昭。


    “当时你把聿卿认成周昭很多天,只有这样你才听话吃药做检查。”余曳说。


    “我……”苏恕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到了极点。


    余曳打断他自我折磨似的纠结,继续道:“我还和聿卿解释过可能是你比较在意周昭,聿卿还……有点不乐意。”


    在揭好友短的方面,余曳一向乐此不疲。


    苏恕支吾一会,觉得新奇,可现在又找不到沈聿卿来问。


    下午还有工作,余曳没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


    离开前,他那双自带柔和的眼睛略显犹豫,像是有话没说完。


    “余哥。”


    苏恕主动喊人,打破了客厅里短暂的沉默。


    余曳在苏恕看向他时,忽然觉得他和沈聿卿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苏恕的个头已经和他差不多了,澄澈清亮的目光不退缩也不躲闪,简直和第一次见面的他天差地别。


    余曳视线下移,目光落在苏恕嘴唇上不起眼的口子上。


    苏恕顺着他的眼神摸了下嘴唇,洇出的血迹染到了指尖,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轻微的疼痛。


    他想着该怎么圆过去,却听见余曳突然开口。


    “你不要太有心理压力,聿卿做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不会怪你,你也别自责。”


    苏恕慢慢握紧水杯,挫败地垂下头。


    他揉了揉额头,挣扎地回忆道:“我脑子里出现过一个场景,不知道是不是梦,就在这个客厅里,茶几上有成片的血在流,但我不知道是谁的。”


    “问过聿卿吗?”余曳问。


    苏恕动了动嘴,罕见带了几分埋怨,“没有。”


    没等余曳反问,他又迅速补充道:“我觉得他不会和我说实话。”


    余曳失声一笑,竟然认同苏恕的想法,“对,他不会。想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你生病的时候反应很大,有的时候会不认人,但好在你不会自伤,这让我和聿卿都松了口气。”


    “我不会自伤,不代表我不伤人。”苏恕苦笑一下,模糊有个猜测,“所以我还是伤到了沈聿卿。”


    提及此事,余曳没打马虎眼,实话实说道:“除了聿卿脖子上的疤,他还空手接过摔碎的花瓶,你记忆里那摊血应该是他的。”


    花瓶原本是放在书柜里的,苏恕不知道怎么找到的,沈聿卿看到时花瓶正握在苏恕的手里。


    沈聿卿当时也是没多想,想趁着苏恕松手的功夫拿走,可还没走到苏恕身边,花瓶已经被人大力扔到地上,中途有几次苏恕想去抓花瓶碎片,沈聿卿下意识地握紧夺走,这才伤了手。


    弄清来龙去脉,苏恕脸色一变,手心用力压在茶几边缘直到泛红,他既心疼又觉得沈聿卿太亏了。


    他刚过来那阵,他和沈聿卿是什么关系?


    同住两三个月的陌生人?


    沈聿卿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而余曳却在苏恕心里斗争的下一秒,缓声说:“在爱情关系里,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


    苏恕不理解地抬头。


    余曳说:“他不想告诉你,是不想你有负担。可我感觉总瞒着你不是个事,更何况你也不用怕麻烦他,他巴不得你天天有事没事地找他。”


    “我也没天天有事。”苏恕回嘴道,脸上也迅速露出了不赞同的意思。


    随后他又不确定地反问,“余哥,你知道我和他是……”


    情侣这俩字他说得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幸亏余曳先察觉到他的意思,点头说道:“知道,聿卿说过。”


    可他虽然这么说,眼神却带着点“你懂我也懂”的意思。


    苏恕反应过来自己唇角未干的血,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咬的,顿时觉得把脸丢到外人跟前了。


    沈聿卿回来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还没彻底黑,玄关的灯却是亮着的。


    下午余曳给他打过电话,说苏恕没事,还劝他别瞎操心。


    打开客厅的灯,沈聿卿想着去卧室找人,却在途径厨房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聿卿步伐一顿,转了个弯,然后就看到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保鲜层的冰箱门大敞着,苏恕正低头吃着什么,睡衣领子一边是立着的,一边是塌着的。


    吃得正欢的某人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碗里是洗干净的草莓,苏恕猜是沈聿卿放的,而沈聿卿又不怎么吃,他就打算在晚饭前吃完。


    吃完刚打算把冰箱门合上,后边一道身影吓得他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多亏沈聿卿及时扶了下,才没让玻璃碗摔在地上。


    “你回来了。”苏恕声如蚊呐地问了句。


    他还对昨晚的一巴掌耿耿于怀,疼是不疼,但太丢面子了。


    沈聿卿看了看锅里纹丝不动的粥,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


    苏恕说完,就冷静地离开了厨房,一副不想和沈聿卿多待的样子,仿佛小哭包只是昨晚的限时版,睡一觉醒来又恢复成寡言小酷哥。


    虽然小酷哥的嘴唇被咬出血了,没什么信服力。


    沈聿卿回到客厅,苏恕趴在沙发上回复着好友的担心。他身上的睡衣还是沈聿卿的,略微宽松的下摆正好贴合着年轻人窄窄的腰线上。


    沈聿卿视线停留了几秒,没追问苏恕吃了多少。


    而苏恕在沈聿卿看过来的瞬间,不自在地别开了头。他的眼皮还点肿,嘴唇也是不正常的红润,可他一想昨晚在沈聿卿怀里哭成那个傻逼样,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太没脸了,一定又蠢又难看。


    他想着要不要问问沈聿卿把他的裤子扔在哪了,裤子口袋里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可没等他想完,手机就被沈聿卿隔空拿走。


    “苏恕。”沈聿卿很严肃地喊他。


    苏恕不太适应沈聿卿叫他全名,过了一会他才谨慎地看向沈聿卿。


    而沈聿卿下一句话却是,“墓碑泼油漆是不是你干的?”


    第105章 挨打和调情


    苏恕冷不丁被沈聿卿问住了, 心虚地移开眼,可转头一想,他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沈聿卿, 你到底向着谁?”


    他不解气地反问, 然后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声动静。


    苏恕有点慌了, 沈聿卿不能不信他吧?这么一想, 他趴不安稳了,屈起一条腿,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


    还没等他彻底直起腰来, 站在旁边的沈聿卿一抬胳膊, 就把要“起义”的某人抱在了怀里。


    苏恕吃东西前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的热乎气还没散净, 当下又被沈聿卿隔着衣服一搂, 小火炉似的体温像是透过单薄的睡衣烙沈聿卿的心口上。


    腰被揽着,苏恕心里再着急也转不过身来, 只能拧着腰扭头往后看他。


    “你不信我对不……”


    发颤的尾音带着后怕, 未知的恐惧将将冒头, 而沈聿卿下一句话便让他的无措烟消云散。


    “之前我每次提到他, 是不是觉得委屈?”


    苏恕赶忙摆正脑袋,鼻子也跟着一酸,可为数不多的那么点自尊心又不愿说出“委屈”俩字。


    他绷着唇不说话, 也不肯看沈聿卿, 说到底, 他不想做翻小肠的人,也不想总在沈聿卿身边计较他和周昭的过去。


    沈聿卿却像看透他的心思一样, 把苏恕翘起来的衣领捋平,“到底是谁不信谁?”


    耳边缓和的语气让苏恕心头一松, 他艰难地动了下嘴,忽略掉那股不甘心,闭眼承认了第一个问题,“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还要再打我一顿吗?”


    这一句话刺得沈聿卿当场愣住了。


    苏恕也是一时过了嘴瘾,忘了被颠倒是非的主角之一正在他身后站着,等他回过味来,沈聿卿两指掐着他的两腮,不太用力地一捏。


    苏恕瞬间被突袭成撅嘴的小黄鸭,只能抗议地干瞪着沈聿卿。


    “昨晚那叫打你?”沈聿卿都快被气笑了,“调情和挨打还是有差吧?谁昨晚爽得直往床单上蹭?”


    短短两句话,就把苏恕说得脸和脖子都红了,他赶忙转过身去捂沈聿卿的嘴,连头都没好意思抬,说话声倒是震耳朵。


    “你闭嘴。”


    恼羞成怒的后果就是苏恕在沈聿卿面前彻底不想装了。


    他甩开沈聿卿的手,刚要回卧室降降脸上的温度,沈聿卿却把他一拦,“回来。”


    隔着半臂宽的距离,苏恕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沈聿卿的手,实则心里犹豫不定,甚至寻思着干脆闹脾气回房间得了,省着沈聿卿问东问西的。


    而沈聿卿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一点高度,低声问,“要抱吗?”


    苏恕垂眸看了眼沈聿卿的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俩字,“幼稚。”


    可最后还是架不住沈聿卿层层诱哄,动作别扭地把自己塞到沈聿卿的怀里。


    “这么多年,没想过和我说?”


    沈聿卿轻捏着苏恕的后脖子,两人贴得近,轻浅的呼吸在拳头大的地方荡开。


    苏恕的下巴埋在沈聿卿的心口上方,胳膊也大大方方越过沈聿卿的肩,他舒了一口气,在这份平淡又缓慢的呼吸声中安下心来。


    “我不敢。”


    耷下来的睫毛不自觉地乱颤,说话声却自带底气,乌黑的眼睛也露出较真且执拗的神色,“我妈替他说话就算了,你要是再向着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一样。我能接受我妈误会我,可你不行。”


    沈聿卿手上一顿,皱眉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苏恕后面的话打断。


    “先让我说。”苏恕预料到沈聿卿的动作,小幅度地牵了下唇角,“以前你总教我有事不要总藏着不说,这么多年我也不至于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脑袋换了方向贴在沈聿卿的肩头。


    "我想过的,当年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如果我直接和她说我遇到了什么事,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回来帮我的。可我没和她提,我妈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当时我也较着劲,因为她随口夸了周昭一句,就赌气不和她说,还以为自己能摆平这个事。"


    苏恕缓慢地眨了下眼,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他把自己的过去讲给沈聿卿听,连带着少年时自以为是的骨气都没有隐瞒。


    客厅陷入片刻寂静,沈聿卿虚拢着苏恕脆弱的后颈,手下温暖的皮肤和偶尔轻颤的呼吸起伏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他——如今他见到的苏恕是经历了多少磋磨才走到他的面前。


    即使苏恕误认为他是周昭的男朋友,最多也是闹闹脾气。


    而苏恕似乎察觉到沈聿卿的心疼,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也不用觉得我很可怜,我做过错事,要不然我妈也不会生气。”


    他在沈聿卿怀里坐直了些,迟疑地去看沈聿卿沉稳的双眼,“我……和你说过不要同情我,是害怕你看到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无辜和美好,善良到极点的人才会被同情,我很明显……不属于这个。”


    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歪理,再加上苏恕这张小心翼翼的脸,愣是让沈聿卿没办法立刻反驳。他心里也酸酸涩涩的,或者说从得知真相后,沈聿卿的心情一直没好过。


    而苏恕抿了下唇,视线落在沈聿卿的喉结处,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敢说是……我觉得你是爱我的。”


    因为这一句吭哧瘪肚的话,沈聿卿心里又是一阵惆怅,他握紧苏恕的指尖,哭笑不得道:“小混蛋,现在才发现。”


    看到苏恕要哭不哭的表情,像极了上次说爱他不亏的前奏,沈聿卿扣住他的手背,马上补充道:“我爱你,我们在一起谁都不会亏。”


    以前沈聿卿很少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他总觉得爱不爱不在嘴上说,可谁让他家小祖宗在感情上没信心呢?


    头一回在清醒时听见沈聿卿说爱他,苏恕不太自在地扭开头,他站起来以后握拳捶下腰,小声念叨道:“你昨晚是吃药了吧……”


    沈聿卿还没听清这句话,就看到苏恕起身去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回到客厅后,苏恕一条腿屈膝半跪在沙发上,他坐着不太舒服,只能用这个姿势坐着。而他的手里是沈聿卿很眼熟的一个戒指盒,以及一张倒扣着的照片。


    沈聿卿刻意不去给照片过多的关注,把话题拉到戒指盒上,“什么时候拿走的?”


    俩人在一起以后戴着都是苏恕买的戒指,沈聿卿买的反而闲置在柜子里。后来放久了就被苏恕拿走了,沈聿卿也没问他。


    “去年秋天。”苏恕回答得很快,可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戒指盒上,他无措地蜷缩着手指,手心却用力压着照片不撒开。


    沈聿卿突然制止了他的动作,轻声道:“不用给我看。”


    原本纠结的心思在这一刻猛然松动了,苏恕动了下手,一张尘封着记忆的照片放在两人的中间。


    “这张没什么。原本还有别的,只不过我那会太害怕,就销毁了好多。”


    苏恕说得是实话,这张照片上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不熟悉的人估计连是谁都认不粗来。


    而沈聿卿却从这张光线偏暗,成像不清晰的照片认出苏恕青涩赤.裸的脊背,凸出的桌沿正好挡住了小.腹以下的部位。


    最关键是照片的视角很古怪。


    苏恕搓了下胳膊,嗓音略微不安,“我和你说过,周昭喊我去的那天我带了刀,我是恨他,但我也没想让他死。可是他最后还是……我担心这些照片被发现,让他们误会是我把周昭害死的,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把照片都烧了。”


    沈聿卿只看了一眼,就把照片压回茶几上。


    周昭意外死亡那年,苏恕才十三岁,他再胆大再有骨气,说到底,他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孩。遇到这种事慌乱很正常。


    苏恕侧过头,想起书房里的陈年旧物,猜测道:“你留着周昭的东西,是不是……为了我?”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沈聿卿也知道余曳肯定说过,“是,没想到那些东西会让你乱想。”


    苏恕没吭声,往沈聿卿那边靠了靠,“沈聿卿,你不懂,你和他有过回忆。你们在一起打过球,他还给你送水,你们还一起去烧烤和糖水店。这些我们都没有。”


    裸.露的侧颈被沈聿卿不轻不重地揉着,他这股酸意还没发泄完,就听见沈聿卿叹了口气。


    “给你相机没看。”


    苏恕抬起脑袋,声音掩饰不住惊讶,“什么?”


    “你看了的话,怎么没发现篮球场上有你?脖子上还带着我买的粉色水杯。你就没想过那个差点摔下看台的是你?”


    苏恕眼里带着浓浓的茫然和震惊,他不敢置信地得寸进尺,“那烧烤呢?”


    他莫名的有自信,沈聿卿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沈聿卿指了下厨房的方向,“厨房柜的最下层还有烧烤的用具,秋天我们在阳台弄过烧烤。”


    听到这里,苏恕急得连鞋都没穿,跑到厨房去翻箱倒柜。


    沈聿卿拎着被遗忘的拖鞋,慢了苏恕几步。等他走到厨房门口时,就看见苏恕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碰下苏恕的手臂,提醒道:“穿鞋。”


    苏恕的视线从很久不用的烤架上挪开,后背撞在沈聿卿的胸口也没回头,“那糖水店也不是你和他去的。”


    沈聿卿顾着给他换鞋,听到苏恕的话后无奈道:“带你去吃糖水是想让你高兴点,他去没去过我也不知道。”


    苏恕想着事,胳膊和腿都任由沈聿卿摆弄。


    忽然,他内疚又期盼地看着沈聿卿,问道:“相机里的照片还有备份吗?”


    “有,在书房的抽屉里,但里面不全。”


    要不然沈聿卿也不会去问成笙,江以轩是他们这一群人里最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的人。


    沈聿卿刚合上厨房柜子的门,苏恕就已经忙不迭地去书房了。


    自从成笙用过那次,相机就放在家里没人动,苏恕在书房最里面的抽屉找到存储卡。


    和沈聿卿说的一样,这里面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是沈聿卿大学时的照片。苏恕耐心不多,直接去看最后的那几张。


    翻到倒数第二张时,照片里右边中间呆愣的自己豁然出现在视线内。


    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粉色圆滚滚形状的水壶。


    苏恕在书房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出来时沈聿卿正在厨房做晚饭。


    见到沈聿卿后,他只是轻轻抱了下沈聿卿,就没在说别的。


    苏恕这种状态持续到了晚上,直到被钟迟玉的一通电话打破。


    苏恕拿着手机,时不时地“嗯”一声,语气倒是挺淡定的。


    沈聿卿看着他,苏恕丝毫不知道自己慌乱地来回走。


    几分钟后,苏恕挂断电话的同时肩膀也微微一松。


    “回去也好,最起码她碰不到苏闳刚了。”他嘀咕道。


    咣当一声,茶几和玻璃杯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一抬头,就看见走过来的沈聿卿。


    “苏闳刚他们不会再来了。”沈聿卿说。


    苏恕伸直的胳膊还没收回来,就被沈聿卿的话整得怔住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心急地看向沈聿卿,“你做……”


    苏恕顿时哑然,嗓音微涩地开口,“别为不值得的人脏了你的手,他们都不重要。”


    对苏恕而言,苏闳刚是怎么看待他的,真不重要,他对苏闳刚没有过对父亲的孺慕和期待。他对钟迟玉有很深的感情,对苏闳刚的感情早在儿时一次次暴行中消磨殆尽了。


    “只要他别再打扰我妈的生活,他欺负了我妈那么多年,没道理让她再碰到这个人渣。”


    沈聿卿很快从苏恕的言语里察觉出漏洞,“你知道他……”


    苏恕的手肘压着抱枕,赶在沈聿卿说出家暴俩字前接过来话,“我知道他打过我妈……很多次。”他苦笑了下,“我妈不让我回家,但我偷偷回去过。”


    沈聿卿听到这里,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


    苏恕抬眼注意到沈聿卿的神色,没觉得奇怪,他们都太熟悉彼此的表情了。


    他略微懊恼地低下头,自嘲道:“我小时候很可笑的,我以为和陈哥一样能打,就能保护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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