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想见你 > 27、遇见你-13
    庄未绸谨记着女人的教诲,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回学校后按部就班过自己的日子。


    她甚至没主动去找罗艺,而是等着罗艺来找她。


    罗艺躲了几日果然全须全尾地回来,喊了庄未绸过去盘问,只是庄未绸一问三不知,还反过来关心林总的后续。


    伸手不打笑脸人,罗艺心中有火也不能自己揭短,冲着庄未绸阴阳怪气一阵,话里话外暗讽庄未绸是个去哪里哪里出事的灾星。


    庄未绸权当听不懂那些讽刺,仍作懵懂状。


    “也许有我这么个雷达在,林总也能警醒,可别再着了坏人的道,万一被栽赃,倒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这话,替林总开脱是假,敲打罗艺是真。


    “坏人?”罗艺警觉:“你觉得这次谁是那个坏人?”


    “也许是‘悦府会’的哪个服务员?也许是席间哪个和林总有仇?”庄未绸又开始胡言乱语:“罗姐,我那会儿都晕了,哪记得那些细节啊。”


    至于到底记得多少细节,也只有庄未绸自己知晓。


    总之没将怀疑引到林总身上。


    “你说得在理。”罗艺探不出她话里的真假,只得虚情假意地安抚她:“这次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有别的好项目,姐先弥补给你。”


    “这次本来就是我运气不好,与罗姐无关。”庄未绸双手合十谦逊有理,把罗艺的面子给足:“以后还要仰仗罗姐!”


    她虽不知道罗艺心里怎么想,但面上的结暂且解开。


    罗艺不仅放她回去,还给她安排了个穿板模特的轻松活。


    大有打一棒子后给个甜枣的意思。


    庄未绸当然不会推辞,心中却加了一万个小心。


    她其实留了后手。


    回学校后,庄未绸沿着学姐那条线找过好几个被罗艺和林总坑害过的学生,大部分还在罗艺手底下干,庄未绸浅聊两句便不再多言,小部分和罗艺断了干系的,被庄未绸引着,诉苦的同时道出不少真相。


    对此,庄未绸都仔细地录音留底以作备用。


    以利谋合,得利者不肯直言,失利人言才由衷,趁此抓抓罗艺的小辫子有备无患。


    女人的话,字字句句,庄未绸都有付诸行践。


    除此之外,庄未绸还听消息灵通的学生说,有小“casting”开始深入学校物色新人,而罗艺这个“中介”,似乎也有了竞争对手。


    这是好事。


    大一的下半学期,课业开始吃紧,庄未绸生活学习两头忙,个把月的日子在她手里溜得都比别人快上许多。


    一转眼,日子就溜到了五月。


    老太太疗程结束,一边在家养着一边琢磨卖房的事,房源信息是托江阿姨帮忙和正规房屋中介谈的,价格虽然压得低些,但找到买家没有什么大问题。


    款项到位,手术的钱就算又找落了。


    老太太没打算租房,物色了好几个医养结合的养老院。在手术之前,庄未绸一切都顺着她,尽量不和她起争执。


    她打算等手术顺利完成,再和老人商量不迟。


    谁知老太太在她这舒心了,在自己小友那里却招了憋屈,特意打电话给庄未绸强调。


    “绸绸,人穷志不能短!若是小祝给你钱,你可不许接啊!”


    庄未绸那忙晕了的脑袋转了好几圈,才回忆起祝却瑢这号人来,干脆利落地应了声,转而和老太太商量她什么时候赶回去的事。


    “手术你别管!我自己能行!”老人独断专行,说不到两句便挂断电话,一点听庄未绸游说的机会都不给。


    彼时庄未绸刚下课,正要往甜品店赶,所以没急着再拨回去,距离手术还有段时间,实在不行她托江阿姨打听,不急在一时。


    只是令庄未绸没想到的是,前脚接了老太太的电话,后脚那祝却瑢就寻了来。


    少女一身简约的素色运动服,棒球帽反戴,帽檐压住蓬松的散发。


    她双手抱肘,微微倾斜的身子随意地倚靠在车边,原本有些不耐烦,看见庄未绸时立即收了表情,朝庄未绸用力挥了挥手。


    人和车都太抢眼,引得不少来往的学生注目。


    庄未绸快步走到她身边:“你……”


    你怎么找到这的?


    祝却瑢打断她:“我套了婆婆的话,记下你的学校和打工的地址,下课从这个门去最近。”


    庄未绸听得蹙眉。


    “婆婆手术的事……”祝却瑢没理会她的表情,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需要用钱,我这儿正好最用不到的就是钱,先给你。”


    身旁人还是没反应,祝却瑢有些着急,扯扯她的背包带。


    “我今天就要回学校了,晚上的飞机,实在没时间陪你耗,你只需要把卡号给我,剩下的都别管,我给你汇过去!”


    她二人一个不说话,一个干着急。


    “又不是找你借钱你犹豫什么?!”祝却瑢心里上火,嘴上也没个遮拦:“财神都站你家门口了,你还磨蹭?”


    庄未绸知她好心,叹了口气:“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


    “为什么啊?”


    “我们能自己解决,不用麻烦你的。”庄未绸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


    “怎么解决?真卖房子啊?!”祝却瑢不能理解她们祖孙二人的脑回路:“卖完了,婆婆术后出院住哪儿?”


    “我们可以先租房,慢慢再攒钱。”


    “攒得攒到什么时候?我听婆婆说这房子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你就不觉得可惜?”


    祝却瑢这辈子还没碰上这么倔的人,老的不听劝,少的也在坚持些莫须有的原则。


    “不给你定利息,不给你限期,甚至都没提还与不还的问题。庄未绸,我就不懂了,你们到底顾虑什么呢?”


    女孩扬起下巴,满脸都是不理解的神色。


    其实也对,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有朝下看的道理。


    自然也不懂得讨生活的老百姓,在柴米油盐之外仍要坚持的自尊。


    她们本就身无长物,仅剩的一口气用来挺直背脊,不亏不欠地活着,哪能轻易松呢?


    “正因为你不定利息,不设期限,甚至不图偿还,我们才更不能要你的钱。”


    庄未绸语气和缓却坚定。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开了先河,以后我学费没了找你,老太太药钱找你,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找你,你该怎么办,想过没有?”


    祝却瑢被她问得有些虚:“我知道你们不是这种人……”


    “你知道,是基于现有的判断。”庄未绸笑笑:“现在,我们过得拮据却不找人伸手,再艰难都是靠自己想办法,可我们若不是这样呢?”


    女孩思考一会儿,正要下定决心开口,却被庄未绸截住。


    “即便你接受以后都养着我们这一家累赘,我却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寄生虫’。”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但钱,我真的不能要。”


    祝却瑢气得手重重拍在湛蓝的车门上:“说到底,就是不要呗?”


    “若你这钱闲着无用,不妨关注下慈善?”庄未绸真诚地向她提议:“这世上也不是我一家困难,还有一些人,受环境限制走不出困顿……”


    “得!”祝却瑢被她噎得脸色发僵:“我好心当驴肝肺,走了,别理我!”


    庄未绸没在意她的冷言,仍是笑:“这段时间谢谢你开解老太太,一路平安。”


    祝却瑢仍臭着脸:“不是要去打工?我送你。”


    “不远。”庄未绸抬手指了个方向:“过两个路口就到了,我直接走过去。”


    这一次,祝却瑢倒没强求。


    “我赶时间不能久留,你们一家子要是扛不住,拿手机给我发一百个你错了,附上卡号。手机号我给过你。”


    庄未绸随着她打趣:“那我今晚值班的时候发一百个谢谢给你,附上诸事顺利。”


    这马屁算是拍错了地方,最近因输了比赛,受姐姐管束,一切都不大顺的祝二小姐气得一脚油门窜出去好远。


    只剩下庄未绸望着那漂亮的浅蓝色车尾乐不可支。


    诸事顺利,希望我们都能……诸事顺利。


    大概是那种隐隐的不安感作祟,不到一周,老太太就变了卦,迷上广播中的万能偏方,非要花钱试试。


    江阿姨阻拦不成,赶紧喊庄未绸回去。


    磨了一天的嘴皮子,老太太才消停下来。


    庄未绸临时回家,不愿意再请假,订票又连夜赶回京城。


    这么一来二去的折腾,身体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甜品店里,她一边看店,一边烧得浑浑噩噩,专业课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来接班的同事看她脸色不对,关心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庄未绸艰难地背起包,推开店门:“我去药店买点药就行。”


    正值用钱之际,来来回回车费已经花了不少,她可不想在不必要的花销上再添一笔。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被太阳一晒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走了没几步便失去意识,再醒来,人已躺在医院里。


    身上热得发烫,连呼吸都烤得慌,手却想围着火炉捂一捂,还有些刺痛。


    庄未绸低头一瞧,哦,原来是输着液呢。


    “醒了?”有人越过屏风看她,竟然是秘书方以蓝。


    输液器的液体滴得很慢,庄未绸的大脑转得也很艰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喊了一声:“方……秘书?”


    方以蓝抬头看了看点滴的余量,微笑:“是我。”


    说来也巧,庄未绸头晕歪下台阶的时候,正被殷却然撞见。


    对于再一次栽进自己怀里的姑娘,殷总早已见怪不怪,抬了抬手叫保镖帮忙搬人。


    医院,自然是殷却然带女孩来的,方以蓝只因有工作要汇报,才与殷却然在病房汇合。


    而此刻,乐于助人的殷总正隔着屏风,冲方以蓝点点口唇,又指了指庄未绸的方向。


    方秘书心领神会,主动将庄未绸来医院的前因后果说清,隐去了殷却然的部分。


    谁知女孩却很聪明,先是对她礼貌点头,而后,冲着屏风后的人影真诚地道了声“谢”。


    屏风的另一头,殷却然戴着渔夫帽和口罩,闻言微微侧目。


    虽然她看不到另一面庄未绸的表情,但她却知道,那一声感谢是对她说的。


    自上次路边偶遇后,殷却然便将精力都用在工作中,那一晚的事暂且抛诸脑后。


    记事本没了下文,庄未绸的后续她也没跟进。


    直到小瑢登机前,特意拜托她关照一下庄未绸家的老人。


    “姐,那婆婆快做手术了,她家条件挺困难的,还死要面子。你要是有办法,就尽量帮一把。”


    祝却瑢知道,即便和殷却然总是话不投机,但姐姐比她更懂得拿捏分寸,度量人心。


    她说不通那祖孙俩,殷却然未必不能。


    再者,她姐姐手段可比她多,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理由呢?”殷却然洇浅的水眸凝着她:“世上困难的千千万,也没见你对公益活动上过心。”


    祝却瑢终于想起来上次庄未绸噎人的模样像谁了,扬着下巴回嘴:“那你呢?世上的人家千千万,你单单调查庄未绸一家做什么?!”


    殷却然恍然:“原来你是为这个对庄未绸上心。”


    祝却瑢不打自招,干脆说清楚:“你别乱说,我对庄未绸如何没兴趣,只是觉得婆婆一个人挺可怜的。”


    殷家和祝家都偏爱姐姐,她一直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久了便也习惯,安慰自己没有长辈缘。


    没想到有一天,在婆婆那儿找到了长辈关爱。


    “你要是不管,我就托别人!”


    “知道了。”殷却然答应下来:“你安心上学,那家的问题我来解决。”


    这样笃定的语气,显然成竹在胸。


    祝却瑢彻底安心,打了声招呼便走进贵宾室,难得的乖顺。


    此后的几日,方以蓝便将老人的近况汇报上来。


    既然答应了妹妹,殷却然不会食言。


    至于今日,纯粹是殷却然一时兴起,想去尝尝甜品店的新款,顺便……看看庄未绸。


    谁知,上次她没碰瓷庄未绸,今天这姑娘倒来碰瓷她。


    “您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屏风另一头,庄未绸的声音响起:“我好将医药费用还给您。”


    殷却然神思回归,抬眸,方秘书也正等着她的指示。


    拒绝的话到嘴边兜了一圈就变了味道,一声清清淡淡的“好”,让屋子里的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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