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大美人错嫁当军嫂[七零] > 9、第 9 章
    两周后,金秋十月。


    苏力总算从海上回来了。


    小坝村距离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个海湾,是黄海与渤海的交界,盛产鲅鱼和海蛎子。


    苏力回来带了不少半死不活的鲅鱼,还拖着一麻袋红海螺与海蛎子。


    这些天,苏蕊先把鲅鱼挂起来晒着,又抽空把红海螺与海蛎子的肉挖出来,切片的切片,晒干的晒干。


    一时间,小院子里满是腥鲜的味道。


    不光是她家,小坝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是这样。


    等到十一月份,开始储存冬菜。这些海鲜会与土豆、白菜和各式干菜、咸菜一起成为漫长冬季单调的饮食。


    苏力忙了三个月,挣到的钱如数上缴给苏玉琴。苏玉琴表面功夫做的不错,把三个闺女叫到跟前,当着苏力的面一人给了两元钱。


    苏蕊回到西屋,屋里还弥漫着洗完澡后的清新香味。


    辛劳一天,白得两元钱还是很高兴的。


    苏蕊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有个铁盒,铁盒里装有十三块四角钱。


    没错,她穷的坦然。这还是打算留着娶丈夫的。


    最近经常给叶迟放写信,渐渐地俩人虚套的内容少了,多说不少当地的民风特色,看起来还算顺利。


    就是对方似乎问题很多,有时问她小坝村的事,有时候问她粟花乡的风土,有时候还问几句方言。


    苏蕊反过去问他,他说得含糊不清,怪让人纳闷的。


    苏蕊是个急性子,能够虚伪与蛇这些天算是不错。她决定今晚上写一封信过去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是依旧不说清楚,她干脆跟他绝交。


    反正她爹回来了,一个人单挑武疯子有点悬,她跟她爹俩人还能怕个武疯子?


    正想着,屋外传来苏力的咳嗽声,然后听他喊道:“老三,睡了没有?”


    这才六点半咋可能睡?大姐都还没回来呢。


    她合上抽屉打开门,苏力黝黑的脸出现在眼前,露出疲惫憨厚的笑容。


    接着他手里卷着两元钱飞快地丢在苏蕊的桌子上,又咳了两声说:“既然躺下了,我就不进去了。”说着人就走了。


    苏蕊看着他爹离开,叹口气,上门女婿想要疼爱自己的拖油瓶,实在心酸啊。


    她知道这是他爹给她准备娶丈夫当彩礼的。


    她把钱放在一起,数了又数,每一张毛钞都拥有自己的姓名。


    知道她的宏伟志向后,他爹一万个同意,仿佛见到未来共同战线上的战友。


    父女齐心,其利断金。


    苏蕊更加坚定了找一位跟她爹一样贤良淑德守夫道的好男人。加上他爹也没娘家,简直是未来上门女婿的榜样公公。


    苏蕊锁好抽屉,躺在床上盘算着目前十七元四角钱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上门女婿。


    这世道到哪都一样,钱难挣,人难娶呀。


    苏蕊迷糊糊睡着了,没发现苏红佩红着眼睛悄悄进到屋里。她还跟小时候一样,给苏蕊掖掖被角,自己抹了抹眼泪睡下了。


    隔日,小坝村开始动员摘果实。所有人分成两批,大批的上桃山,小批上橘子山。


    拉货的骡子车已经在知青点吃草,一群刚下乡不知五谷杂粮的少年们围着骡子看得稀奇。


    苏蕊第一次见到骡子激动地围着骡子转了好几圈,这可是马驹和毛驴的产物,据说没有繁殖能力,有生/殖隔离。她还没看个仔细,结果被更有好奇心的骡子追出去二里地。


    因为这件事,还被苏嫦娥笑话一整年。


    眼下苏蕊全然忘记两年前自己的德行,挎着水壶瞧不上眼她们一惊一乍。抓上一把干草喂给骡子,骡子吃完,苏蕊拉着缰绳带它到山下等着装美人桃。


    对,小坝村曾经以盛产美人出名,桃子也被成为美人桃。意思是漂亮、水灵还甜!


    当初洪灾后乡政府关照三村,把每村后山拨分给他们留作种植经济作物,用来补贴四分五裂的家。


    妇女们不懂什么叫经济作物,只知道土生土长的大地种出来的桃子又甜又水灵,她们没钱,但有得是力气。


    庆男村的人笑她们痴心妄想,石头山能种什么?他们甩手不干,等着看她们笑话。


    而妇女们笑不出来,她们流着眼泪流着血汗。买不起桃树,就买便宜的桃苗,自己背自己扛自己种。勤勤恳恳在山上种了四千棵廉价的小树苗。


    山地贫瘠,她们花了两年收拾荒山,花了五年照顾桃树苗,又花了两年等待结果。年轻的美人们成了寡妇,寡妇们熬成了大娘大婶。


    今年果实终于能成熟,数了数一共存活了三千六百棵桃树。漫山遍野的桃树,跟孙大圣的蟠桃园里的三千六百棵桃树一样多、一样神圣。


    年轻的少年们身体灵活,在树上摘桃子。力气大的妇女们背着满满的箩筐往山下运。老人们带着孩子编麻筐,用来装桃子。一如既往地,小坝村拧成麻绳劲儿往一处使,这次虽然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时间与勤劳抹去她们的泪水,增添风霜与皱纹,又附赠她们面对生活的从容与坚韧,终于得来丰厚的报答。


    赵阿姐口气温和地劝退主动过来帮忙的庆男村人。一手将自家的桃山营收捂得严严实实。


    她见苏蕊来了,细心交代她往县城里送桃子的事,随后又被妇女们找去忙别的。


    苏蕊与其他送货员们分别驾着骡子车,她的送货搭子是傻四儿和丸子。


    傻四儿傻归傻,胜在听话。苏蕊用她当保镖。


    路上遇上想要顺手偷桃的,又咬又抓,还得先嚷嚷:“傻子的桃你都偷,臭不要脸!还我桃!”路上其他人闻言,都要对偷桃的人指指点点,让其捂面而逃。


    丸子小归小,鬼精鬼精。能帮苏蕊记账不说,还会看称。


    遇上偷减重量的,不用苏蕊发话,一屁股坐地上蹬着腿大喊大闹:“小孩的钱你都坑,臭不要脸!还我钱!”其他人闻言,也要对其的指指点点,让其羞愧难当。


    有此左膀右臂,苏蕊安安心心赶着骡子车,哒哒哒哒地往县城里去。


    县城也就十里地,工农商厦、人民大楼还有妇女保健院对面的供销社全是她送货窗口。


    她一天能走四五趟,跟她的搭子们饿了吃桃儿、渴了吃桃儿,桃毛捎的脸蛋痒,仨人坐在骡子车上满大街的抓耳挠腮,活像是蟠桃园里的猴崽子。


    仨猴崽子送了几天美人桃实在受不了了,申请去隔壁小山头送橘子。


    又过了三四天,小脸蜡黄蜡黄的仨人灰溜溜地回来送美人桃了。到底是桃子养人,再顿顿吃橘子,她们都得成小黄人了。


    苏蕊和骡子车队连续送了半个月货,桃子卖的差不多了,赵阿姐发话,树上还有些歪瓜裂枣,虽然卖不出去,但胜在味道一样,可以自己摘回去吃。


    只有一条,不能对外售卖。


    苏蕊这些天算是吃够桃子了,跟苏红佩合计了一下,准备摘回去做成桃罐头留着冬季慢慢吃。


    苏红佩把箩筐递给苏蕊:“你五百斤,我五百斤。”


    苏蕊一个踉跄,惊愕地说:“五、五百斤?”


    苏红佩头系红布条,跟旁人喊完口号,转头问:“完不成?”


    苏蕊闭了闭眼:“区区五百斤。”


    苏红佩满意:“好样的,这才是小坝村的女人!”


    苏蕊:......


    一天下来,苏蕊觉得浑身浸透着桃味。


    赵阿姐担心夜长梦多,把钱款收下来以后,在办公室每家每户分钱。


    苏玉琴是一家之主,苏家的钱她捏得紧登登的。不过苏蕊已经不是从前懦弱的苏蕊,她是要娶丈夫的苏蕊。


    她蹲在办公室外面的水泥台上,眼神幽幽地盯着苏玉琴出来。


    苏玉琴领到一百一十三元桃子补贴金。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出来的。一人二十三元,每户交两元给桃树买肥料。


    苏玉琴笑还没下去,见到讨债的冲她伸手。苏玉琴不想给,但是去年苏蕊厚着脸皮把钱的事闹到赵阿姐面前,赵阿姐说苏蕊成年后有权利自己拿着工钱。


    去年苏蕊没成年,白让苏玉琴占了便宜,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今年不一样,成年的苏蕊提前在农民信用社开了户,只等着年底工分算完一起跟分红存起来。


    “你吃在家里、住在家里还要什么钱?”苏玉琴当着其他领钱的人不好跟苏蕊撕破脸,就往道德层面上讲:“像你这么大的姑娘挣钱都给家里存着。”


    苏蕊笑嘻嘻地说:“那是人家娘能帮着娶丈夫,你要是帮我给彩礼,我也不存钱了。”


    苏玉琴顿时不敢张嘴。她还得留钱给苏嫦娥呢。老大是要嫁出去的,老二要是嫁不出去,得娶一个回来。


    苏蕊又冲她摆摆手,又往办公室门口指了指,大有再不给就去找赵阿姐评理。


    苏玉琴掏了半天掏出五元钱递给她:“家里的口粮得扣下来。”


    苏蕊说:“家里的口粮不能扣,我也有挣。”


    苏玉琴掐着钱说:“那你要多少?”


    苏蕊说:“二十三元,一分不能少。”


    苏玉琴失声道:“一家还扣了两元钱呢。”


    苏蕊抠抠搜搜地说:“那给你留四角,你给我二十二元六角。”她爹是上门女婿,钱给苏玉琴可以。但她不是。


    未成年之前的收入就算给苏玉琴当房租,成年后她必须自己把握收入。


    苏玉琴在村子里要面子,这也就是为什么苏蕊要当着别人面找她要钱。


    苏玉琴没办法如数给她,怒道:“你把你的钱拿好,以后你就算病了死了我也不会管你。我也犯不着让你管。”


    苏蕊收好钱,拍拍兜说:“我知道的,你有苏嫦娥嘛,你怕什么。”


    苏玉琴哼了一声,心想着老二一定会有出息,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们一路上没说话,回到家,苏红佩叫来苏蕊飞快地说:“你的信来了,老二要打开我没让。”


    光秃秃的枣树下,苏嫦娥正在欣赏纸扎的月季花,血红的颜色,看起来刺眼。


    苏红佩悄声说:“是她‘那个’给她夹信里寄过来的,看来很快能有好消息。你呢?你快看看你的。”


    苏蕊的信封里有硬邦邦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对此很好奇。


    苏玉琴进屋生闷气去了,苏嫦娥捧着月季花过来,也想知道苏蕊收到什么玩意。


    她歪着头跟苏红佩说:“你给我插辫子上。”


    苏蕊近看这朵红艳艳的月季花还是不舒服,她干脆低下头专心拆信封。


    叮咚。


    一枚金属从信封里掉出来,里面并没有信件。苏蕊弯腰下去捡。


    她拿起子弹壳,看了看说:“怎么是个子弹壳?”难道对方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军人?不过不应该是子弹壳做的吊坠、坦克之类的?


    苏嫦娥脱口而出:“怎么是子弹壳?真晦气,难道是从法场里捡的?!”她得意忘形,一下说出口。


    “法场?”苏蕊飞快地说:“什么法场?”


    苏嫦娥当即捂住嘴巴,说什么也不再讲下去。


    苏蕊叉着腰站起来,捏着子弹壳在她面前逼问:“法场的子弹壳?你怎么知道来历?”


    苏嫦娥心说,这还需要来历吗?那边经常枪毙罪犯,尸体都是劳改犯拉走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蕊暴脾气一下起来,想要活吃了苏嫦娥。


    苏红佩怕她们打起来,拉着苏蕊往西屋去,将屋子门反锁上:“你先冷静冷静,咱们想想对策。”


    苏蕊气呼呼地坐下来,子弹壳摆在桌面上,怎么看怎么血腥。


    劳改犯...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怪不得没照片。


    怪不得时常问她外面的风土人情!


    这到底是判了多少年的劳改犯!


    门外传来苏嫦娥的声音,她幸灾乐祸地说:“你的照片地址人家可都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相处,免得人家刑满释放找过来,你可不好收拾。”


    苏红佩挡在窗户前,难得说教:“老二,你怎么能介绍这样的人给小妹认识?”亏她还心惊胆战,以为把两位副连长的信件弄错了。


    老二这么坏心肠,现在看来还不如弄错了的好。


    “我也只是猜测,可跟我没关系啊。再说她不是很想要上门女婿么?这样的上门女婿说不定彩礼都不要呢。给她省钱她还不高兴呀?”


    苏嫦娥并不在乎大姐说什么,美滋滋地找她娘要钱买布料去了。她跟信那头的军官聊的不错,有些事情也得跟娘商量着来了。


    苏蕊脑子嗡嗡响,刚刚还在高兴有了一笔存款,现在觉得存款也没用了,还不如上山抱块石头刻上她的姓名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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