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出生于昆仑。
而昆仑山, 这条龙脉山川，不仅存于山海世界，也存于人间界。
山海独立于人间界, 和人间重叠却不相交。
但昆仑山是个例外。
它矗立于山海，也被人间所知。
是山海世界和人间界相交的部分。
而那小小的一只白泽，就出生于昆仑山腹地。
“昊昊昊昊他才那么小, 才长到这么大。”
陵光深吸口气，闭了闭眼：“连山海覆灭都阻止不了祟气蔓延到人间，难道真的要”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原来好太多了。”
执明打断陵光要继续的话：“再说，还有郁君衍在昊昊身边。”
陵光咬了咬牙：“可昊昊对他那个哥哥可太上心了, 我怕”
“嗯, 所以我们要赶紧先确定他们两个被拉去了什么地方, 最好不是昆仑。”
“这里什么也没有。”
顺着风声，两人来到一处裂谷中。
冰川冻得严实, 走进裂谷, 发现有一处像是山洞的缝隙，那风仿佛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顺着缝隙走进去，里面的空间倒是越来越宽敞, 可是却丝毫不见人影。
仿佛风里的吼声是错觉一样。
这山洞七拐八拐，有种深入昆仑山腹中的错觉。
白昊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周围。
郁君衍也在看着周围, 同时也在看着旁边走着的小孩。
“昊昊。”
“哥哥。”
没想到两人一同说话, 郁君衍笑着应了一声：“昊昊想说什么？”
白昊也才想问郁君衍想说什么，不过被郁君衍抢了先，于是便开口回答道：“哥哥你知道吗,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有些记不清了，是四个师父告诉我的, 他们在这里找到的我。”
白昊想了想，似乎在回忆：“虽然我不记得，但是他们说我出生的地方很温暖，可昆仑山内部常年积雪，哪里温暖呢？”
而且说来也奇怪。
他在昆仑山出生，四个师父找到他，把他抱回去，可从他长大，却没说带他回到出生地看一眼。
所以这还是白昊出生后，第一次回到他的出生地。
但昆仑山何其大，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在这里，却不知道具体出生在昆仑山的什么地方。
而且沧海桑田，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变化。
正想着，才发现郁君衍一直没说话，只是在看着他。
白昊投以疑惑的视线。
“只是好奇昊昊出生时什么样子。”
郁君衍笑道：“大概是小小一团？”
“当然，现在也小。”
这话说得白昊想拍他哥。
“不过四个师父把昊昊养得很好。”
白昊眨眨眼：“哥哥也很好。”
说话间，白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召唤出来白泽图。
如今的白泽图和山海碎片融合，山川河流尽有之，浮动在两人面前，就像是一副山海画卷。
“我是出生在昆仑山，也是出生在山海世界的。”
白泽图融入山海碎片，可以用白泽图来寻找昆仑山原先存于山海世界的气息。
意识到这一点，白昊立即让白泽图浮动起来。
他紧张看着，果不其然，两三秒之后，白泽图就确定了方向，而且竟是依旧往山洞里面走。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跟上去。
但是走到最后，却发现已经到了尽头，而白泽图依旧浮动在空中。
到这里的时候，这处空间已然显得十分宽敞。
周围是覆盖着冰川的岩石，看不出这冰究竟有多厚，呈现出冰蓝的色泽，也是因为山洞里有这些冰，也才显得不那么昏暗。
“这里应该有路才对。”
白昊皱了皱眉，仔细探查着这后面的情况。
手刚一放上去，就察觉到不对。
“昊昊——”
郁君衍及时拉住了白昊，但也被吸了进去。
那堵墙竟然像是一盆口一样，骤然张开，让人反应都来不及反应。
“哗啦。”
最先听到的是铁链晃动的声音，睁开眼，是暗无天日的天地。
天上看不到太阳和月亮，一片血红乌云遮盖，地上山河破碎，枯树杂草，到处是干涸的痕迹。
远处有一座灰蒙蒙的，看不真切的山，同样被血红乌云笼罩，给人不详的气息。
这里竟是还存留的山海世界？！
山海崩塌四散，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依旧存在于虚空中。
而就在白昊震惊的时候，天空突然睁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注视着他。
“白昊。”
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白昊缓缓吐出口气，对上那双眼睛。
混沌其实是没有眼睛的，可眼前出现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呼一声“混沌”了。
“你竟然吞吃了山海。”
白昊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的这句话。
对于任何一个出生在山海的精怪而言，山海于它们的意义很不一样。
直到现在，都有因为眷恋山海气息，而不愿意从白泽图出来的小精怪。
所以在意识到混沌吞吃了山海之后，白昊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而且不止是吞吃了山海，还有这个地方无穷无尽的祟气
白昊深吸口气：“这祟气也和你有关？”
那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骤然大笑起来：“这祟气和我有关？”
“你是不是真不记得这地方是哪里？不觉得眼熟吗，小白泽。”
“这可是你的出生地啊。”
“要不要看看那里——”
随着说话声，那双血红的眼睛往旁边看去。
它看的方向正是那一座灰蒙蒙的山。
而此时，山上笼罩的雾气仿佛有意识消散一般，就连其上天空覆盖的血红乌云也悄然隐没。
那一瞬间，白昊瞳孔骤缩，张了张嘴，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哪里是山，明明是他三师父的身体。
只是原本纯白带金的毛色，此时却变得灰暗不堪。
而血红乌云褪去之后，黑色的锁链显露出来，那盘绕在空中的偌大躯体那是他的大师父。
青龙孟章，白虎监兵。
四神兽之二，东西方战神，可此时，却无声无息，腐朽的身躯毫无知觉般伫立在这破碎的山海之中。
混沌像是极其满意白昊此时的表情，骤然笑得更加恶意。
但又尤显不够一样，继续开口道——
“你再看看他们身下压的什么。”
“哈哈哈哈，谁都知道白泽出生于昆仑山，但几千年山海那场浩劫，导致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可也是出自昆仑山呢。”
在那两个庞大身躯之下，有源源不断的祟气在迸发出来。
随即四散开去
他的两个师父的身体在这里，竟然是为了堵住祟气的出口。
这里还是他的出生地
怎么会
祟气是因为他的出生？
“昊昊。”
双手被肩膀握住，白昊整个人转过身，对上了郁君衍的视线。
“不要乱想，现在也不是乱想的时候。”
这个时候郁君衍很有“哥哥”的风范，也显得很严肃。
不过却十分有效果，一下点中了白昊慌乱的内心。
看到郁君衍的瞬间，让他骤然慌乱起来的心情也有了安定的归处一样。
对，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救出他的两个师父。
但混沌显然不想让他如意
不等白昊和郁君衍两人反应，一声恶意的笑之后，攻击猝不及防袭来。
而攻击他们的，竟是他两个师父的魂灵！
就跟在海岛那次，玄武的魂灵能脱离出来，青龙和白虎的魂灵自然也可以。
可是又有不同，如今两人是被控制的状态。
也难怪会在掉落空间门的时候攻击他们。
白昊第一次产生如此愤怒的情绪，恨不得将这片天地撕碎——
之前的袭击是猝不及防，实际上真对起来，两人还是能应对，因为他的两个师父已经不知道消耗了多久。
原本坚毅俊美的面容都染上了风霜一般。
像是被牵动的木偶，哪有几千年前战神的风范。
白昊鼻酸，不敢伤人，难免束手束脚一些。
而且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没时间多想。
电光火石间，在白泽图裹住两个师父的瞬间，青龙和白虎的魂灵却仿佛同一时间骤然失去了反抗。
不对——
“轰隆！”
巨大的声响传来，像是年久不动的陈旧山川骤然发出了惊雷声响。
天上锁链绷断，青龙庞大的身躯掉落下来，地上白虎的身躯也在不断发出颤动，要往白泽图中钻来。
而在青龙和白虎身躯悍然而动的瞬间，那些祟气扩散的速度骤然变大。
像是终于压制不住了一样。
而天空那双一动不动注视着这一幕的血红眼睛，终于在此刻发出了更加恶意的光芒，像是极其满意一样，笑声响天动地。
“四神哈哈哈，说什么镇守四方，空有能力有什么用，人间这么大的地方，凭什么让那群手无缚鸡的人类占据！”
“宁愿山海崩塌也不愿意祟气传入人间界愚蠢！只要山海和人间界融合，只要我们占据人间界，一切才会朝好的方向转变！白昊，好好看看吧，到头来，你的四个师父不过是白费功夫，而你——”
“昊昊！”
关键时刻，郁君衍拉住白昊，双手按在白昊耳朵两侧。
那一刻，白昊第一次听到了郁君衍的心音。
【乖孩子，哥哥帮你善后。】
“什么？”
【祟气的出现不是你的原因，哥哥的能力可以暂时遏制住这些祟气。】
【不要担心哥哥。】
“不是，哥哥，不行”
【听话。】
郁君衍朝白昊笑笑，随即一伸手，将白昊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骤然传来混沌的怒吼声——
“这是怎么回事？！”
第62章 真相
庞大的能量瞬间爆发出来。
像是将体内的所有全部都释放一样。
白昊小时候和郁君衍的第一次见面, 就知道他身体里有淤堵不尽的紫气，可那时候的郁君衍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白昊也不知道, 只能尽量帮郁君衍找到能疏通的渠道，后来在医院那次，机缘巧合融合了山海碎片, 这也才有契机掌控住这股能量。
其实这么多年，白昊也不知道郁君衍对紫气的掌控程度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但眼下，显然是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地步。
以至于此时在白昊眼前，是铺天盖地的, 来自于他哥哥的能量包裹。
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一样——
在一开始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埋下了锚点。
白昊这才猛然间惊觉。
“哥——”
“郁君衍！！”
听不见郁君衍的心音, 是因为他周身环绕的紫气。
可现在他却听见了。
而听到自己的名字, 郁君衍也就笑了一下。
随即还是毫不犹豫将人抛出。
浩瀚的紫气和祟气相撞，轰的一声, 气流涌动, 这原本就破碎的空间，此时更是逐渐崩塌炸裂开来。
而这处空间原本就和混沌相连，相当于也是加诸在混沌身上的伤害。
紫气化作锁链, 在混沌现出身形后，朝对方席卷而去。
可与此同时，郁君衍也被庞大的祟气缚住。
“休想你消灭不了的你阻止不了——”
白昊最后的视线中, 是郁君衍被祟气裹挟, 同时也压制着祟气，一人顶了他两个师父的位置，淹没在一片黑暗中的身影
再睁开眼时, 白昊躺在一片雪地上。
郁君衍把他抛了出来。
他哥把他抛了出来。
他还未来得及明确感情，但最终结果俨然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只对标唯一的那个人，把他抛了出来
“昊昊！是昊昊！”
红色的光划破天际，下一秒，一道身影落了下来，径自跑到了白昊身边。
“昊昊，你怎么样？！”
陵光声音焦急，随后赶到的执明也是脸上带着担忧。
“昊昊”
白昊抬起头：“二师父，四师父，我见到大师父和三师父了。”
“其实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
前一句话让陵光和执明神色顿住，后一句话，直接让两人脸色僵住。
而白昊还在继续往下说——
“你们是不是和哥哥一起，瞒着我什么？”
“因为祟气？因为我出生的地方也是祟气蔓延的源头？”
“祟气和我有关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哥哥承担这份责任。
白昊抿着嘴唇爬起来，问的这些问题仿佛也不是为了听到答案。
“我要去找哥哥。”
“等等，昊昊你听二师父说——”
白昊脚步顿住：“好，二师父你说。”
陵光张了张嘴。
“来到昆仑山之后，哥哥好像就瞒着我什么一样，我现在才发觉，哥哥有时候看着我不说话，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也一直在做准备他是替代我的吧，因为那是我的出生地，祟气的源头也在那里，是不是我——”
“昊昊！”
陵光喊了一声，执明也拉过白昊的手。
比起陵光的急切，执明的声音更加沉稳。
“昊昊，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正说话间，天空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方以恒和方以知也带着人赶过来了。
他们在昆仑山的消息传出去不晚，找过来也快。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白昊被按着没能动弹。
但实际上，从被郁君衍抛出来，到陵光和执明找过来，这么点时间已经足够他想明白很多点。
不然他也不可能和陵光以及执明说出那些话。
有些话不问，是因为两个师父不主动提及，他贴心不去追问。
也是因为信任。
可信任带来的是隐瞒。
虽说够不上欺骗的程度，但隐瞒是事实。
包括郁君衍。
白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现原来哥哥也有隐瞒他的事情。
还是那种俗套的理由，无非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
所以白昊没办法用质问的语气，他也用不了。
可哥哥不止是哥哥。
在他才意识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怎么就能这么对他。
白昊低下头，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看的陵光和执明的心都揪紧了。
“昊昊”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要再瞒我了。”
陵光和执明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一行人又回到哈维这里落脚。
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一帮人，唯独少了最开始的两人之一。
哈维也不敢问，贴心留出空间，就出去了。
白昊目光扫过陵光和执明，又看向方以恒和方以知。
直升机先将两人送了过来。
见方以恒和方以知的脸色，白昊轻声问：“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现在的双胞胎已经有了成熟的模样，不过还是能窥见十几岁时的模样，尤其是在对上白昊的时候，听见白昊这么说，方以知最先露出心虚和慌乱的模样，轻咳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说。
然后看了方以恒一眼。
方以恒叹了口气：“昊昊，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但二爷一直有培养人，这你是知道的。”
方以恒看了看白昊的脸色，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再隐瞒下去的时候，于是继续开口道：“不提二爷的特殊，你的身份，你身上的能力，这些年，郁家培养的每个人，包括我和以知在内，我们所获得的能力，哪个不是因为你和二爷。”
“单是冲这一点，宣扬出去，都足够其他人眼红。”
“不仅二爷需要强大起来，他也需要我们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好你。”
“至于这次的事情其实我们并不知道爷真正的打算。”
“他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他因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你身边，或者不能回来——”
“哥哥不会回不来。”
方以恒心疼地看了眼白昊，点了点头：“当然，爷也不会舍得丢下你。”
“只是万一暂时出现这个情况，爷说，那是因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希望昊昊看在这一点，也能体会到这一刻的心情。”
白昊：“体会到这一刻的心情？”
方以恒点点头，当时也不明白郁君衍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复述：“想想这一刻的心情，再做打算。”
白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执明在旁边轻叹了口气。
郁君衍，可真是
他不由得想起在自己苏醒后的某一天，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被郁君衍单独找过来。
堵住他和陵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山海崩塌破碎，是否和昊昊有关。
第二句就是，他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
如果第一句他们还有想否认的心思，但第二句，却让陵光和执明迟疑了。
因为郁君衍身上的紫气。
他们两个都是得益于这股能量才得以苏醒。
如果说白昊可以通过白泽图消弭祟气，那郁君衍身上的紫气就是直接能够将这些祟气抹杀。
但还有不同。
因为祟气单单抹杀，却还是能够再出现。
重点就在于源头那里。
最终执明和陵光还是和郁君衍说了。
他们四神兽，镇守四方，维护四方安定，职责所在，而后有一天，白虎在西方驻守的时候，发现了昆仑山金光蔓延，小白泽将要出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一股能量在蠢蠢欲动，这股能量给白虎的感觉非常不好。
只是这股不好的能量始终压制在金光之下。
而后白虎想等小白泽降世。
可金光浮动了许久，都不见白泽降世。
后来白虎前往查看，再后来，又把其他三位也叫了过来。
金光浮动中，一个小团子蜷缩在其中。
可是在这只小团子之下，却有黑气蠢蠢欲动，只是被压制着，无法冲出而已。
“这小东西不出生，就是在压制底下的东西。”
孟章说完，看向浮动在小白团子周围的那卷白泽图，他伸手，白泽图像是有意识般乖乖飘动过来。
山海有灵，生万物，万物有灵，无论是植物花果，还是山脉矿石，亦或是其中的精怪，都各自有各自的能力，有些山盛产黄金白银，有些植物拿着就能使人不迷路，有些精怪出现在什么地方，能代表丰收或是干旱
单拿出一个，单看一个，可能还不太显新奇。
可山海世界中，几乎都是这样的。
山海和人间相叠不相交，是什么让山海能如此与众不同？
承载如此多的生灵，当真能一直延续下去吗？
人世间需要平衡。
当人族向前发展，精怪又能通往人族的时候，平衡会倾斜。
总要做出取舍。
而这份取舍很明显。
山海注定要湮灭于历史之中。
于是祟气油然而生。
只是山海确实在一开始得天独厚，而这其中孕育而出的精怪，不少也有着通天的本领。
比如白泽，生而知之，通晓万物。
“白泽图预示了山海将要消亡崩塌的征兆。”
执明轻叹了口气：“昆仑山连于山海和人间，那些祟气，就从那一节点孕育而生，方向是山海世界。”
“但就那么恰巧，昊昊也在那个时候出生，他天生的能力让他在孕育而出的瞬间，就获知了征兆。”
“维护山海，是每个存活于其中的生灵本能。”
听到这里，白昊抿了抿唇：“那我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出生了，并被我们带离了那里？”
陵光揉了揉白昊的小脑袋，笑容有些苦涩：“你以为只凭借你的力量，真的能和天意对抗吗？”
“再通天的能力，也是会被消耗殆尽的，更何况”
执明顺着开口道：“更何况，这个消息机被混沌得知，于是它想要利用祟气，反毁了人间。”
第63章 解决
其实早在白昊刚诞生但是还没出生的时候, 就爆发过一次争斗。
那次混沌没能得逞，他们四个合力将祟气镇压了下去，小白泽就此出生, 养了好久才养好。
“昊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恰好在那个时机出生，所以冥冥之中, 和祟气的源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我们四个联手镇压祟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养你的那些年，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彻底镇压解决祟气的办法。”
“但没有找到对吗？”
陵光手撑着侧脸, 很有些无奈：“有时候家里小孩太聪明, 也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是昊昊, 并不是非你不可，我的意思, 也不是让郁君衍代替你, 郁君衍的意思，也不是就要这样做出牺牲，他是有绝对的把握, 在出事的时候暂时抵挡一波而已，否则一旦让你提前知道的话，你会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做吗？”
当然不会。
白昊在心里这样回道, 毫不犹豫。
“看吧, 郁君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要瞒着你。”
陵光叹了口气：“更何况现在的问题，也不止是镇压祟气那么简单。”
“几千年前山海崩塌, 我们无力阻止，只能尽量保全山海里的生命, 让它们有机会沉睡，等待再次苏醒的时机，可是混沌也趁机窃取了更多祟气的力量，它本身能力就能更好容纳这些祟气，现在更是几乎能够控制这些祟气”
其实他们两个刚苏醒的时候，也不确定那些被操控的祟气究竟是不是混沌搞的，所以还不能妄下定论。
这些年也一直在找混沌的踪迹，包括与它齐名的其他三个凶兽。
因为几千年前混沌就控制了这三只凶兽。
只是还是让混沌控制了穷奇和梼杌，甚至通过穷奇定位到了白昊的位置，只不过郁君衍一直跟在白昊身边，一直在等这一刻。
不过真要说起来，郁君衍又哪里知道这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不过是一直做好了保护家里小孩的准备罢了
这一夜，白昊终于知道了真相。
但时间不等人，夜晚还没过完，通过特殊通讯装置，山下传来消息，各地竟都开始出现了“暴动”。
先前方语蓉生日宴上，陵光和执明联合特案处将梼杌制住，之后收到白昊和郁君衍在昆仑山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特案处那边还要处理后续问题，无法分出人手，而现在，山下情况不仅没好转，甚至出现了更多的问题。
从庄策那边传来的消息看，是各地突然间冒出来许多被祟气沾染的精怪，而这些精怪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动乱。
唯一好一点的消息，是这些精怪出现之后，并未在原地停留，而是几乎都在朝一个方向赶去。
是昆仑山的方向。
这意味着他们的压力将会陡然增大。
特案处也在征集人手前往昆仑山，只是精怪现身，哪怕并未停留在原地，也是实实在在引起了恐慌和动乱，地方也需要人手。
这一下就捉襟见肘起来。
就算最后特案处的人也都赶往昆仑山，但也一定会被绊住脚步，耽误一定的时间。
所以他们将要面临的情况很是严峻。
但最严峻的还不止这些。
天光破晓之际，昆仑山内部也发生了异动。
混沌竟然也藏了不少精怪在昆仑山中！
这个时候放出来，显然是个不好的信号——
这意味着，郁君衍的压制出现了松懈，让混沌可以松出手来控制这些精怪。
最先听到的，是远处传来的惊叫声。
肥遗硕大的身影携裹着雪花席卷山下，一头两身，蛇头嘶吼着裹起漫天风雪，土蝼从地底冒出，头顶四只角朝着山下冲撞而来，还有如同蜜蜂，却像鸟一般大小的钦原，所到之处，昆仑山仅剩的绿意便会随之枯死。
白昊听见了哈维的呼喊声，他养的牛羊惊恐四散，却也顾不得了，忙着带族人四处躲避这些突如其来的危险。
其实不止是哈维的呼喊声。
太多声音了。
昆仑山下平静的生活在破晓之际彻底被打破，就是来的这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方以恒和方以知带的其他人手也赶来了这里。
还有陵光和执明的存在，能抵挡这些冒出来的精怪。
白泽图中，青龙和白虎的躯体陷入沉睡，两个师父的魂灵也入了其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苏醒，损耗太大了。
这都是为了他。
白虎作为西方守护神兽，用自己的身躯镇压在他出生的地方，堵住了那个最初的源头。
可混沌捅破了天际，于是他的大师父，也用自己的身躯堵在其上，甚至用锁链吊住自己。
哪怕魂灵消散，身躯也能坚守在其上。
混沌的目的是他，只有白泽图才能尽收天下精怪。
它控制了两个师父的魂灵，假意攻击，让他收了青龙和白虎的躯体，从而要将祟气全部释放出来。
只是现在又被郁君衍牵制住。
而显然混沌再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
既然暴露，那余下的就是鱼死网破。
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从长计议。
白昊也等不了。
他也不想等——
一道金光划破天际。
陵光和执明都看见了，却只能面露无奈。
不止是因为他们此刻分身乏术，更是因为乖小孩被瞒了这么久，大概不想再乖了
白昊被抛出来的地方好找，可是先前他们是被引到那里的，好进入，而现在，混沌已然暴露，再想进入就难了。
毕竟那里虽是山海碎片，却已被混沌吞入了腹中。
白昊想要像先前那样进入，是不可能的。
混沌也不可能把他就这么放进去。
所以要想办法。
小白泽悬于半空，这个位置，更能看到现在昆仑山混乱一片。
而远处，还有不少精怪朝这里奔袭而来。
时间紧迫。
这时，白昊心念一动，将白泽图唤出来。
白泽图在他小的时候就和郁君衍相连，郁君衍提供紫气，而他通过白泽图为郁君衍作为疏通紫气的渠道，后来解决的方法多了，作用渐小，多是来蕴养被祟气沾染的精怪们。
而现在，白昊能明显察觉到白泽图中的紫气几近消无。
可想而知郁君衍用了多少的能量压制那些祟气。
但白泽图和郁君衍的链接依旧在
此时郁君衍的情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还有意识，但身体不能动弹。
他相当于一个人顶替了青龙和白虎的位置，要堵住两个窟窿。
这两处都在源源不断涌动着祟气。
郁君衍曾思考过这些祟气究竟是什么，后来又经过和陵光与执明的沟通，他大概能够定义这些祟气。
天要灭山海，天意不可违。
只是天道是虚无的，天意算尽，算不尽那一线生机。
祟气出现的时候，白昊就是那一线生机。
天意也算不到变数。
祟气被混沌知晓利用，这就是变数。
原本要灭山海，现在却反过来利用要混乱人间界。
而现在堵住祟气源头的，是他这个人类。
郁君衍忍不住嗤笑，若是早知道这个结果，山海还会被灭吗？
大概率还是会的吧，毕竟万物发展之规律，大抵还是要做出选择。
就像他现在选择代替昊昊。
只是郁君衍从一开始想的也并不是牺牲自己。
他还舍不得，也放不开手，所以郁君衍也不是没有准备，毕竟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孩，以后也并不准备让其他人接手。
既然让他养了，那以后就也只能是他的。
紫气能抵挡并消除祟气，这些年他控制体内能量的限度也逐渐拉高，只是唯一的一点，操控祟气的是混沌。
混沌之所以能被称为混沌，就因为它的存在本身便是能够吸纳融合许多能量。
唯一的一点点意外，让郁君衍压制祟气上出现了一些力所不及。
但还能抗。
只是他现在身处黑暗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有周身源源不断的能量输出，才能探查到周围的情况。
他在被祟气包裹其中。
而周身不断输出的能量在消弭这些祟气，也在包裹这些祟气，欲将其再狠狠压制回去。
但郁君衍也知道，此时他相当于身处混沌腹中，虽然短暂时间内混沌动不了他，可与祟气此消彼长，只要对方抓住时机
眼前突然浮现一抹光亮。
郁君衍长处黑暗中的眼睛在适应一段时间后才看清。
竟是外面世界的情况。
“你们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混沌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猖狂的恶意。
“祟气根本阻挡不了，山海已碎，人间也别想好过！”
“你暂时压制了祟气又如何，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哈哈哈哈，不还是有祟气逃逸出去而这些祟气只会越来越多。”
郁君衍默不作声，就当没听见。
只是目光搜寻着外围，想要找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混沌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用那小家伙的血肉残骨填上这祟气源头，没准能堵住哈哈哈，谁让这小家伙几乎和祟气同时出现，万物相生相克，他就是这祟气的克星，你们是知道的吧，怎么不干脆把他送来，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将他血肉剁碎”
郁君衍神色骤沉，心神难免出现晃动。
这是压在他心底最担忧的事情。
从陵光和执明那里知道白昊出生的情况后，郁君衍就清楚，祟气要想彻底根除，也许离不开白昊的参与。
所以他才要瞒着，才要先动手将白昊推出去。
可即便是现在，即便他在这里，也一直没能消弭根除这些祟气。
以至于混沌现在说的话，完全是戳在了郁君衍心底最难以容忍的点上。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
一股能量直直钻进了郁君衍体内。
那是混沌的本源能量。
他要吸纳占据郁君衍的身体。
“一个人类，呵”
郁君衍开始捉襟见肘起来，这些年虽说体内能量可控的越来越多，但也不是全部，所以身体也并非完全好转，此时再有混沌的能量横插一脚，加上周围无孔不入的祟气，这一下子，平衡便被打破。
“噗。”
郁君衍吐了口血。
脸色明显更加苍白起来。
而就在这时——
“哥哥”
郁君衍神色一顿。
感觉到了什么。
而后他又像是察觉到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可下一秒，白泽图骤然从他体内而出，随即无限放大，再放大整个白泽图犹如山河舒展，无声中却震天动地，将眼前的祟气全部包裹，为郁君衍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与此同时，白昊的身影也出现在这方天地中。
他借由白泽图而出，将白泽图展开到极致，随即咔嚓一声，撕裂的声音尤为明显。
白泽图骤然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席卷着祟气朝天而去，一部分则向下，而白昊看了郁君衍一眼，再次融入白泽图中。
郁君衍瞳孔紧缩：“昊昊！”
白泽图能吸纳精怪，自然也能吸纳白昊自身。
或者说，他和白泽图原本就是一体的。
他要堵住这天和地的漏洞。
不用其他人代替他，就要他自己来。
白昊选择入了下面的源头之地，那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这里有他四个师父残留下的阵法，只是没能彻底压制，后来又被混沌捅破，再由天际出了一道口子弥漫祟气。
只有从源头截断，这两处的祟气才能消失。
才进入这里，白昊就有一种感觉。
他也是从这里诞生的。
那么凑巧，山海将要被祟气消亡，而他就在那时候诞生。
一同出，自然要一同灭，回归本源。
可就在白昊要靠近那源头的时候，一道利爪凭空抓下，是混沌现身。
如犬状的硕大身躯，浑身毛发覆盖，头上没有眼睛，背上生翅，原本棕色的皮毛，此时却弥漫着黑气，俨然是被侵染到底的模样，一击不成，又扑向了白昊，嘴里怒吼震天。
气浪之下，白昊也变成了原形，只是小白泽对比起混沌，犹如一颗小苗站在苍天大树之下，力有不逮。
与此同时，纸张撕碎的声音接连传来。
白泽图包裹着祟气原本就是打个措手不及，加上郁君衍先前的消耗，而现在祟气反扑，快要包裹不住了。
小白泽压低身体，看上去一派凶狠的小模样。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下一刻，头上的小包破角而出，身形骤然拉大，四只小蹄子变成了四只兽爪，身后尾巴也变得更长且更粗壮有力短短几秒之内，神兽白泽之态悍然而起，和混沌硕大的身躯看似势均力敌起来。
可实则，这是在燃烧透支自己的生命力，让自己提前进入了成年体状态。
不过在白昊再次对上混沌的时候，却又有一股熟悉的能量快速涌入白泽图中。
同一时刻，在混沌怒吼着扑向白昊的同时，郁君衍的身影竟也出现在这虚空之中。
紫气为盾，帮他挡下这一击。
“哥哥！”
白昊从身后接住了郁君衍的身体。
“是在气哥哥之前抛下你？”
郁君衍笑了笑：“那哥哥给你道歉。”
白昊张了张嘴，知道郁君衍是说他先前出现的时候，头也不回进入这里的事情。
没想到郁君衍竟也进来了。
“你都能借用白泽图和我的链接钻进来，难道以为哥哥会没办法找到进入这里的办法吗？”
郁君衍的视线扫向混沌，又扫向祟气源头，低叹一声：“如果到最后都没办法就让哥哥陪昊昊一起吧。”
“好。”
白昊是提前透支燃烧自己的生命力，郁君衍则是先前就有损耗，加上被混沌的能量入侵，废了一些时间才进来这里，不过此时此刻，混沌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不论是紫气还是成年体的白泽，都是棘手的存在。
“白泽！难道你没有看到我体内的山海吗！这是天意为了人间选择毁了我们生存的空间，你要帮着这些人类？！”
“我看到了。”
白昊和郁君衍此时浑身浴血，混沌也是如此。
几个来回下来，他们都知道，彼此不过是在消耗，只看最后谁能消耗过谁。
“山海破碎已经是事实，可其中的生灵却还有一线生机，它们可以继续存于这个世间。”
“你不过是拿山海当借口罢了！”
家园被毁的借口之下，不过都是自己的私欲！
否则当初混沌所选择的就不该是想着利用祟气这股能量，而是和他四个师父一起镇压下这股能量才是。
现在也不该任由祟气四散人间，难道混沌当真不知道一些精怪已然苏醒，好好存活下来了吗？
更何况
“你如果要报复，为什么还要控制那些精怪！”
白昊一爪猛挥向混沌，在它身上抓下一片血肉：“山河碎片可以收集，可你却依旧要用祟气弥漫人间！”
混沌怒吼：“那些人类就不该凌驾于我们之上！”
没有谁是凌驾于谁之上的。
但混沌显然听不进去，在得知天意为了人间界选择让山海消亡之后，它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人间也跟着消亡——
山海不再，人间也不必存在。
混沌怒吼着，转身冲向了祟气的源头。
“不好——”
郁君衍直觉不好，可此时，也已经晚了。
剧烈的碰撞之下，混沌用自身的魂灵又增强了源头祟气的涌入，它的身体也开始崩塌，虚空不稳，像是从内部压缩再压缩，到一定程度便会炸开来——原本就是在混沌的身体内部进入的虚空，再有魂灵的自爆，那程度几乎百倍叠加了起来
可这祟气不能逸散出去。
这源头必须堵上。
然而现在又面临着即将到来的爆炸
如雪一般纯白的神兽，像是昆仑山巅的神灵，此时身上燃起一簇簇金色的火焰，这火焰化作能量，涌入白泽图中，这幅白泽图，当真如真正的山海一般，骤然变得遮天蔽日，几乎将整出空间都包裹了起来。
白泽图变得越大，白昊便变得越小。
最后缩成小小一个团子，被郁君衍捧在手心，连抬头的力气都逐渐变小。
郁君衍低下头，亲了亲小团子：“没事，哥哥陪你。”
下一刻，紫气也随之而上，涌入白泽图中，包裹住这一方天地
此时的昆仑山上，已然不能用混乱来形容。
陵光和执明都恢复了本体，才勉强压制源源不断冲撞过来的精怪。
可就在这一时刻，所有精怪都停下了动作，身上源源不断的黑色祟气像是受到牵引一般，被迫脱体而出，朝向一个方向——
陵光和执明也骤然转过头。
无形的震动开始如水波般一圈圈朝外四散开去，脚下也明显能感觉到震颤，像是某个中心点被投入了巨大的石子。
一圈又一圈的波动
空气中扬起的雪花先是停滞，随即也震颤起来。
人也是，精怪也是，无一例外，都能感受一次比一次还要剧烈的颤动。
这一秒，陵光和执明终于反应过来。
“跑！”
“赶紧跑！！！”
话音落下，就在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骤然响起。
山脉炸断，怒吼着翻滚积雪，昏天暗日一般，朝下压了过来
这一刻，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陵光的火焰前所未有的明亮，而执明的本体也骤然变到最大，还有其他人，精怪，也都在用各自的办法自救和救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恐怖的动静才得以平息。
雪地上散落着不少变成幼年体的小精怪们，普通人早已送到了最远的地方，地上有如湖泊一样烧过的痕迹，远远望不到尽头，巨大的身躯从雪地里冒出，身后蛇尾下还护着不少人。
确保这些人和精怪没事之后，陵光和执明恢复人身，立即朝着那处爆炸飞快赶去。
不会的，不会有事
祟气已然消散，那他们的昊昊呢？
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
然而赶到地方后，见到的却是彻底被夷为平地，比陵光烧过的地方还要望不到尽头的满目疮痍。
什么都没有。
“昊昊”
陵光脚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下一刻，被执明扯着胳膊。
“你放开我！”
“不是，你看那里。”
执明要好一些，稳重一些，毕竟有两个脑袋。
陵光心下一顿，立即顺着执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执明一松手，他就真跪下去了。
砰咔，疼得陵光龇牙咧嘴。
不过没时间和执明吵嘴，此时陵光只想感天谢地。
就见执明手指的方向，被破碎白泽图包裹的，正是郁君衍和他怀里的小白泽。
关键时刻，与白泽图融为一体的山海碎片化作星星点点，涌入了祟气的源头同时也用最后的能量保护住了两人。
白泽图和紫气蕴养，山海也有灵。
因果循环，当初白昊的诞生是山海的一丝生机，这些年蕴养山海碎片，又怎能不算是白昊和郁君衍的一丝生机呢。
山海最后一点星光贴了贴小白泽的额头，像是对自身孕育小小生灵的不舍和祝福。
它要护全的从来不是自身，而是身处这方世界的万物生灵们。
它们在，山海便在。
白昊蜷缩在郁君衍怀里，又恢复了幼年体的状态，此时睁开眼睛，小蹄子动了动。
随即伸出来，那抹星光便融入了他的体内，彻底消散不见。
小白泽眼眶一红。
“昊昊。”
郁君衍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白昊抬了抬小脑袋。
“只要你们在，家还能重建。”
“嗯。”
白昊吸了吸鼻子，往郁君衍怀里蹭了蹭。
“不过哥哥——”
“嗯？”
“有哥哥在，我的家，一直都是有的。”
郁君衍一顿，随即低声开口：“一直吗？”
“昊昊愿意一直和哥哥拥有一个家吗？”
小白泽眨了眨眼。
听懂了。
但是
他把小蹄子搭在郁君衍心口：“暂时不想回答。”
“为什么？”
“因为哥哥抛下我一次。”
郁君衍：“这个”
“昊昊！！”
“二师父的小宝贝啊！”
陵光终于爬起来了，也跑过来了。
然后毫不犹豫将小白泽抱起，狠狠抱进了自己怀中。
郁君衍也慢吞吞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幕。
好的，他差点忘了。
有时候想拥有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家，可能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总有人会插进一只脚来。
白昊一边被陵光抱在怀里，一边看着他哥难得吃瘪的状态，忍不住弯起眼睛。
没关系。
毕竟，以后可有的是时间了。
第64章 不诚实
《扒一扒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麻瓜世界受到了冲击！！》
1L：谁懂当时我正在我们家后山摘菜，突然见到一只长着独眼和三条尾巴，形似野猫却发出鸟叫声的不知名生物的感觉？！我靠, 当场吓得一屁股坐在我辛苦种下的大萝卜上，差点把我屁股捅个窟窿！
2L：这段话重点好多，我到底是先问你们家后山有多大, 还是先问下你屁股那个窟窿在哪里呢？
3L：楼主男的女的，家里还缺人种地不，我可以义务帮忙！
4L：靠我懂！！我和同学去爬山，在山上看见了长得像乌鸦的不知名生物, 因为那只乌鸦就长着三个脑袋和六条尾巴！而且它竟然还会嘻嘻！当时我正累得跟狗喘一样, 还以为谁在嘲笑我！结果一抬头, 简直快吓死了好嘛！
5L：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6L：楼上那天没怎么上网吧？当时网上都有照片视频拍下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好多个地方同一时间都出现了很多“不知名生物”，而且据后来统计，那些生物一出现就朝西方去了, 还好没攻击我们。
7L：我当时刷到那个帖子了，其实不止一个帖子，但是很快那些帖子都被处理了, 不可说, 没准儿一会儿这个帖子也会被处理，祖国妈妈大概还不想这些事情暴露在我们面前。
8L：那现在有点欲盖弥彰那味儿了，当时都多少人目击了, 我周围这些天都有在聊这些事情的。
9L：你们就不好奇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生物往西方跑去干嘛了吗？我家在G省，我跟你们说吧, 那天不是说G省发生了地震，但我觉得那肯定不是地震，而是某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所以才有震动传来，我觉得和这些生物的出现脱不开干系。
10L：这个猜测当天就有很多人分析出来啦，不过没办法更深入去说，小心一会儿就触发关键词了。
11L：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那种特殊存在，就瞒着我等麻瓜？！
12L：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咱们种花家这种传说还少嘛，我只是想说，要是哪天公开，能不能有点铺垫，我心脏不好，我嫉妒心还强，要是我身边都是高人，而我只是个麻瓜，那我要闹啦！
13L：那什么，说个不算题外话的题外话，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哈，我B市的，听说就在那天发生的前一天，郁家那位离奇失踪，之后郁家出动了不少人，好像去的方向就是西方，我觉得这两件事铁定有关联。
14L：靠，楼上真敢说，你说的郁家那位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郁家排行第二的那个？
15L：我也知道点东西好像当时失踪的不止是yjy，还有他少年时带回来的那个小孩，两人一起失踪的，而且还是在那小孩的同学生日宴上，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当时生日宴也出事儿了，而且闹得动静还不小，只不过也被压了下来。
16L：什么小孩？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17L：其实也不算复杂，感觉没准儿真有点关系，毕竟郁君衍这些年虽然愈发低调，但手里是真有东西，可郁家现在的当家人是他大哥，那猜猜郁君衍又是在做什么？而且说起那个孩子，从小到大可有不少事儿。
18L：什么事儿？楼上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能不能说清楚点，完全看不懂，而且竟然敢就这么把人家名字叫出来？
19L：叫了就叫了，那又如何，反正我就这么说吧，这小孩从小到大走到哪，哪就出点事儿，但你要真仔细去查，却查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总有人扫尾和掩盖，所以那天的不可说，没准儿真的郁家有关，确切地说，没准和这小孩有关。
20L：所以，那小孩不是普通人？
帖子歪楼几秒钟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没事儿，这几天都习惯了。
再说了，网上不让他们讨论，他们私底下也能蛐蛐，又堵不住他们的嘴。
就是突然被提及了其他事情，关注点也有些被转移。
相当一部分人开始关注起其中提到的郁家和郁家那位养的那个小孩。
听说都到了要高考的年纪，还听说那小孩从小时候就被养在了十六岁的郁君衍身边，一个大孩子养个小孩子，挺稀奇。
因为郁家的地位，以及郁君衍的身份，这些年尽管越发低调，可却依旧能挖出来关于郁君衍的一些消息。
比如年仅十六就已然是常人所不能及，卓越的智商和能力手段，以及愈发神秘的行事作风，营造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氛围。
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想要探究。
尤其想要了解那小孩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让这样一位养在身边，一养就是十几年？
关于郁君衍的消息还能找出来一些，可关于那孩子的消息，竟然是寥寥无几。
只知道这小孩叫白昊，目前高三。
上的是郁君衍以前上过的高中，西旗高中。
于是这股风，就又吹到了西旗高中。
原本白昊上这所高中，并没有透露自己和郁家的关系，知情者叶归帆和吕林潇，还有观云三个也默契不提起，所以要不是那次方语蓉三个追着上山，也不可能知道白昊和郁家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信息时代，这股风吹到这里，白昊和郁家的关系就被挖了出来。
尤其是这一学期开学后，白昊还晚了好些日子来学校。
被送来的时候，听说是一辆低调豪车亲自护送，据目击者称，当时车窗落下，里面露出的男人面容简直帅得天怒人怨。
于是那天学校都在好奇这人和白昊之间的关系。
有人还直接问了，毕竟白昊脾气好，而且也确实得到了回答，白昊说那人是他哥哥。
哥哥，现在来看，那位岂不就是郁君衍？
郁家啊，那可是郁家。
一时间，来白昊面前露面认识的人简直呈倍数增长。
不过也有人在得知白昊和郁家关系后嗤之以鼻，私下带着某种语气说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亲生的。
一副清高看不上，实则却满满在意和嫉妒的模样。
“白昊除了学习好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些类似的话，在郁君衍又一次接送白昊上下学之后，涌出来更多。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丝毫背景的人，到底是怎么得到郁家青睐的？
这大概是很多人都会想的一个问题，如果对方可以，那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
反正他们看白昊是没什么特别的。
不就学习好，长得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但这次这股风吹到西旗高中，有人甚至就在那个贴子里，亲眼看到某层楼的说法，暗示白昊不一般的言语然后就有人突然想起，早些年的时候，郁家那位不是说都活不过二十吗？可现在早超过这个年纪了吧？
甚至有人看到接送白昊的时候，身体完全不像是有任何问题的样子。
而且郁家这位身体好转，好像就是领回白昊开始？
所以这其中要说没有关联，那就真的有点牵强了。
但，也许就是八字旺对方也说不定，毕竟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白昊有什么特殊的啊？
“啧，昊昊，这已经是第几个偷看你的了？”
校门口，叶归帆搭上白昊的肩膀，啧啧两声：“最近学校关于你的流言和讨论实在是有点多啊。”
观云在一旁点点头：“开学之后就一直没消停过。”
吕林潇推了推眼镜道：“别说咱们学校没个消停，特案处到现在还在各种忙，昆仑还被封着呢，不许人进，要不是上面调集少人手把各处的消息都压了下去，恐怕现在不管是网上还是现实，都不知道得混乱成什么样。”
叶归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白昊一眼：“对了昊昊，你身体算彻底好了吧？”
“怎么你哥哥还要每天都接你放下学？”
说起这个，白昊的脸色就有些无奈。
从昆仑山上下来后，尽管有山海之灵在最后关头保下了他们，甚至还分出一缕能量融入了他的身体，但先前燃烧生命力的举动还是让白昊损耗有些多，于是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沉眠，这一睡，就把旧的一年给睡了过去。
直到开学前才醒来，结果醒来之后又被勒令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这才能被放出来上学。
但尽管如此，郁君衍还是不放心他，只要有时间，总要来接送他上下学。
正聊着，车子就到了。
今天有一点点晚，郁君衍下车过来，跟叶归帆几个点头示意，然后帮白昊拿过小书包。
叶归帆揶揄地朝白昊看了眼。
就这架势，比小时候还要“劳心费力”的。
白昊摸了摸鼻尖，和三人道别后，在其他若有似无的注视中，坐上车，等车子发动之后，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哥哥，其实我真的好很多了，连二师父和四师父都说我身体没问题了。”
“所以不想哥哥来接你？”
“也没。”
白昊立即摇头，看了郁君衍一眼，挠了挠脸颊：“就是，最近不是事态还没彻底平息，学校里的同学多少有关注到”
郁君衍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件事。
毕竟网上那些消息，郁家也在监控处理。
只是
“昊昊晚上还要照顾大师父和三师父，哥哥也就这么点时间和昊昊相处了。”
红绿灯前，郁君衍停下车，偏过头看向自家小孩：“昊昊可怜可怜哥哥吧。”
青龙和白虎损耗严重，不能像陵光和执明那样苏醒，只能慢慢在白泽图中蕴养，等待时机。
白昊每天晚上，或者空闲的时候，都会到白泽图里照顾两个师父，帮他们疏通身体里的损耗，希望有朝一日两个师父能早些苏醒，以往这个时候，小白泽都会絮絮叨叨说着话，现在也不例外，不过突然想起回来时郁君衍车上说的话，下一秒就住了嘴。
青龙和白虎的身体即便缩小，也依旧庞大，白昊在两人的本体面前，就跟个小矮人一样。
此时小矮人往三师父的爪爪上一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们瞒了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再那么好说话吧。”
好脾气可不代表没脾气。
不止是对郁君衍，还有陵光和执明，主要是这三个人，瞒着他这么久，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
只是白昊的小脾气不是不理人，他也理人，还照常说话，就是显得不那么“听话”起来，会用话怼人了。
比如这次新学期开学，虽然陵光和执明说他身体好很多，但还是希望他再修养一段时间。
用陵光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家乖乖这么聪明，不上学都能考第一，完全不用担心。”
但白昊想上学，于是当时回的是——
“二师父，我聪明吗，聪明还被你们瞒了这么多年。”
“你和四师父根本就是早知道大师父和三师父的下落，就是不告诉我。”
陵光和执明：“”
再比如郁君衍想要那个问题的答案，虽然不说，但也不再掩饰。
不过到了白昊这里——
“哥哥不诚实，我也要不诚实一段时间。”
不过这话说完，郁君衍转头轻咳了一声，才说了一句好。
白昊趴完三师父的爪爪，又去趴大师父的尾巴，轻哼一声，他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师父们会答应的吧？”
小白泽眨眨眼，抬头看了看青龙，又看了看白虎：“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哦。”
“所以大师父和三师父醒过来，要帮我劝好二师父和四师父哦。”
虽然二师父和四师父还不知道。
他也不敢说。
但提前找帮手准没错。
“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小白泽拍拍手，今日份照顾和聊天结束，就出了白泽图。
等他出去后，完全不知道白泽图中白虎的爪子和青龙的尾巴都动了一下。
因为这时候白昊在考虑怎么补偿方语蓉的问题。
虽说那天出事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但破坏了方语蓉的生日宴，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
而且那天的生日宴还是成年礼，怎么说也要给个补偿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白昊已经和方语蓉说清楚了。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方语蓉当时这么问道。
白昊不想骗人，就点了点头。
他有了确切喜欢的人，的确有了。
当时方语蓉好久都没说话。
白昊只能再开口，跟方语蓉道歉，说想要补偿方语蓉的生日宴，方语蓉可以提任何要求。
“那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白昊有一丝迟疑，说很容易。
他也不介意告诉方语蓉，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且还没确定关系，他不能就这么擅自说出来。
“那我不信，我也不接受补偿。”
说完方语蓉就跑走了。
虽然对方是这么说，但白昊总不能就真的什么也不做。
只是方语蓉不说，白昊也不确定要怎么补偿对方才满意。
直到有一天放学，一个男人拦住了他。
对方是方语蓉的哥哥，方雨哲，之前方语蓉的生日宴上出现过。
方雨哲面带笑容，给了白昊一个请柬，说是他们家老爷子寿宴，先前他妹妹生日，白昊是特别邀请来的嘉宾，所以这次老爷子生日，方雨哲这个哥哥就来替妹妹送了请柬，希望白昊也能参加这次老爷子的寿宴。
当时白昊看了方雨哲一眼，点头同意了。
除了白昊，方家还邀请了与他们同龄的其他学生，可能为了不显得白昊那么特殊，当天学校去的人不少。
第65章 苏醒
邀请的都是些有家世背景的。
那天方语蓉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玄幻, 虽然后面特案处有手段遮掩，但靠近核心的一部分人，再怎么想隐瞒也没办法了。
就比如方家。
有钱人的圈子也分等级。
到了郁家这个级别, 单单靠有钱两个字来划分，那完全不足以形容其地位。
那是有钱人家都不一定能够得上的。
方家有钱，但是在圈内也叫不上多少名号。
方雨哲接手家里公司几年, 一直想着怎么让公司更上一层楼，想着怎么融入更上流的圈子。
但这种事，没有人脉和手段，根本摸不到门路。
不过眼下, 他好像有敲开那扇大门的门路了。
更甚至他还接触到了另一个, 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如果能借助什么再接触这个世界
单是想想, 方雨哲就按捺不住。
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他妹妹特意要邀请的那个同学身上。
对方也是当时他妹妹生日宴上失踪的人，和郁家那位一起失踪的。
尽管还不太清楚这其中究竟是为什么, 但有一点方雨哲可以肯定, 就是他妹妹喜欢的这位同学，身份很不一般。
不管是和郁家的关系，还是对方本身。
当时方雨哲还好笑着和妹妹打听过对方, 听说是位脾气很好的男生。
不过那时他也就是问问，其他没往心里去，毕竟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家世背景。
但现在, 倒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好在对方还和他妹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如果真的能和他妹妹在一起的话
于是方雨哲借着这次老爷子寿宴, 亲自送了请柬过来。
算是给这位叫白昊的男生很大面子了，而对方果然也很好说话，看着脾气很软的样子。
其实方雨哲当时也想问问, 能不能再把郁家那位也邀请过来。
毕竟当时他妹妹生日宴，对方竟然也在其中。
若不是他妹妹蠢的没提前说明对方的身份, 当时方雨哲就该直接将人给请出来，还搞什么舞会，简直是浪费那么好的机会。
不过现在也只是想想，若是那样问了，那目的就太明显了。
这种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先把这个白昊让他妹妹搞定才对。
于是当天白昊带着请柬来参加，哪怕不用心音能力，也能很明显感受到方雨哲的意图。
方语蓉很是尴尬。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哥擅自邀请了白昊过来，甚至还有其他有家世背景的同学，什么都没告诉她。
她知道她哥想借此做什么。
所以才更加尴尬甚至恼怒。
这会儿方雨哲还在拉着白昊说些什么，话里话外都像是敲定了他和方语蓉的关系一样。
“哥！”
方语蓉再听不下去。
她再喜欢白昊，也不可能这么没脸没皮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这样了！”
方语蓉语气很冲，方雨哲相当于被当众落了面子，脸色很不好：“成什么样？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好好说话！”
说完，方雨哲又不由得缓和下语气：“哥还不是为了你着想，转眼都是大姑娘了，高中也要毕业，有了喜欢的人，提前预定下来又有什么的，家里又不封建，再说了，我看这位小白同学确实不错，哥哥这也是关心你。”
“白昊同学觉得我妹妹怎么样？这丫头之前生日宴，可是一直在念叨你，说是一定要把你邀请到呢。”
话题说开，方雨哲就也不绕弯子了。
不仅是方雨哲，就连方家老爷子都过来，话里话外也有那个意思。
有种要把白昊架上去的感觉。
其余人目光也都或明或暗的注视过来。
等着看白昊怎么回答。
白昊还能怎么回答。
他是脾气好，但不是脾气软。
“方同学很好，不过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哦豁，这话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于是周围视线又转到了方雨哲身上，现下谁不知道方家攀着白昊交谈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没想到这小同学竟然这么干脆拒绝。
一下子方雨哲脸色就有些挂不住。
语气也有些不好起来：“怎么叫不合适？又没有相处过，还是说，白同学觉得我们家语蓉配不上你？”
话题拉高定性，很有些不客气。
叶归帆三个都不在这里，只有白昊一个人被邀请来。
他也没让郁君衍跟着过来，所以此时就他一个人，好似方雨哲都忘了白昊背后站着什么人一样。
当然也可能没忘，只是不太以为然。
毕竟郁家是“郁家”，一个姓白的，从小在郁家长大又如何，又不姓郁。
再好的关系，也不过是“外人”。
所以方雨哲觉得白昊此时有些不识抬举。
此时这种思想，和当时的王沐霖可是多有重合。
其实不止他们两个，恐怕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大概都不觉得白昊有多被郁家重视。
尤其在发现郁君衍身体越来越好后，可能更多都觉得白昊的存在，不过是为了郁君衍那幅身体的健康罢了。
一个好用的“工具人”。
也因此方家抛出橄榄枝，白昊竟然不接着，不仅是方雨哲，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觉得白昊有些不识好歹。
又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
还是说，白昊这是看不上方家的意思？
那这是想仗着背靠郁家，借着这股力找个更好的？
看来这野心不小啊，啧啧
周围心音繁杂，各种猜测和臆想。
还有带着目的的接近与试探。
不怀好意的妄断。
白昊也不是没听过更过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这些就有些烦躁。
这时周围的心音突然一滞。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昊没来得及听更多，若有所觉一般，转过了头，正好对上郁君衍看过来的视线。
“哥哥。”
郁君衍走到自家小孩身边，目光只专注在白昊身上，闻言点了点白昊的鼻尖，带着难以言说的亲昵氛围。
“哥哥你怎么来——”
“没想到郁先生竟然肯赏光来参加我们家老爷子的寿宴。”
方雨哲直接打断了白昊的话，看到郁君衍出现那一刻，恨不得让寿宴上所有人都知道。
别管郁君衍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反正他人是到了。
这要是说出去，他们方家怎么也得让人高看一眼。
但方雨哲大概还没意识到，郁君衍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我只是来接我们家孩子。”
郁君衍伸手绕过白昊后背，以一种维护的姿态。
【昊昊听哥哥的声音就好。】
昆仑山之后，郁君衍就能完全控制自己体内的紫气了。
所以他也能让白昊听见他的心音。
再也没遮掩过。
哪怕他能继续成为白昊唯一听不到心音的例外。
但在郁君衍看来，让白昊能听见他的心音，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甚至如果只听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方雨哲因为这一句话有些尴尬：“这个寿宴还没结束”
方家老爷子原本还想拿一下乔，心想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尽管对方地位高，怎么也该卖自己一个面子，结果这么一句话，不止方雨哲尴尬，方家老爷子也有些挂不住脸，一来就说接人走，这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当然，郁君衍的确也有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资本。
但是周围人可都在看着。
老爷子轻咳一声，想说点什么把人留下，不能就这么让人离开。
结果话还没开口，就见郁君衍轻飘飘撇过来一眼，随即就听对方继续开口道：“我们家昊昊今天愿意过来，是因为觉得方小姐生日宴那天出了意外，他觉得亏欠罢了，毕竟那也是方小姐的成年礼。”
“但要真说起来，事出有因，谁也怪不到我们家孩子头上。”
郁君衍拍了拍白昊肩膀，把人又往怀里揽了揽，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不是我不愿意卖方小姐这个面子，而是方家若是以这点想要追究，不如先问问上面？毕竟我们家孩子可是帮着解决了一件大事，上面护着都来不及。”
上面？
不等众人寻摸，郁君衍就报了个名字，一时间知道的人都脸色骤变，看向白昊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而且郁君衍这话的意思白昊果然不是普通人？
再说看郁君衍对人的态度，也跟捧着一样
白昊有些无奈，伸手拉了拉郁君衍的衣角：“哥哥。”
要说解决祟气这件事，也不止是他，还有哥哥，挂名字也是他们两个都地位特殊起来，结果现在就说他一个。
郁君衍低下头，和白昊对视，眼底神色骤然柔和下来。
方语蓉注意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骤然间像是连上了某一根弦一样，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白昊看向他哥的目光。
只要不眼瞎，都看得出来两人都是彼此眼中最特殊的存在。
那种气场，其他人融不进去。
只要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该知道之前那些猜测和臆想，完全是无稽之谈。
郁家不重视白昊？
不说其他人，就眼前这位，面对白昊和面对其他人，那完全是两种态度，连掩饰都不屑去掩饰。
这份特殊性的对待既不加掩饰又张狂十足。
充满了占有欲的昭告意味。
方语蓉几乎受到了冲击，心想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方雨哲也意识到了什么。
就如方语蓉想的那样，毕竟郁君衍丝毫不加掩饰。
可就因为意识到什么，他脸色才更加难看起来。
与之而来的，也是惴惴不安和极其忐忑的心情甚至想起之前他对白昊说的那些话，恨不得让时间倒流，立即收回！
“郁先生，小白同学，两位误会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郁君衍点点头哦了一声：“那方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
“白昊。”
方语蓉这时候突然开口。
小姑娘深吸口气：“生日宴的事情不用补偿了，就当和这次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可以吗？”
“而且说到底那天的意外也不是你的错，该给的补偿，我们方家也早就得到了，我也用不着你来给我补偿。”
“谢谢你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来参加我爷爷的寿宴。”
方语蓉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白昊，又看了看郁君衍，接下来的声音有点小：“祝你幸福。”
在意识到白昊喜欢的人是谁后，方语蓉那点心思瞬间就灭了。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甚至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所以还不如干脆放手
“你那位方同学还挺聪明的。”
坐上车，白昊看向郁君衍：“我那位？”
郁君衍：“不是吗，都亲自过来参加人家爷爷的寿宴了。”
白昊：“”
“哥哥，我不是说你不用来了吗？”
“可是你都亲自参加人家爷爷的寿宴了。”
两句话，同样的内容，不同的语气。
一个发酸，一个委屈。
让白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想了想，凑过去，此时郁君衍一条胳膊就放在方向盘上，于是他把下巴磕在了哥哥胳膊上，抬眼睛去看。
“所以，哥哥是吃醋了。”
小白泽说话慢吞吞，说完眼睛笑眯了起来。
郁君衍垂眸看着他，半晌，胳膊一收，夹住小孩的脸蛋。
“是啊，哥哥吃醋了。”
“坐不住，等不了，只能亲自来了。”
一边说，胳膊一边挪下，换上手。
郁君衍大手掐住白昊下巴，低头凑过去：“要是不追紧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怎么办。”
“哥哥可赌不起，养到这么大的孩子，不能让人拐跑了。”
以前也不是没靠这么近过。
但和现在还是不一样。
白昊被捏住下巴，感觉到哥哥拇指擦在嘴边的触感，脸上烧红。
而且现在还能听到郁君衍的心音
有时候真是听不下去。
招架不住。
“哥哥。”
“嗯？”
郁君衍又低了低头，鼻尖蹭在白昊鼻尖上。
“昊昊，什么时候能给哥哥一个名分？”
“嗯”
白昊眼睛湿漉漉，刚想张嘴，突然一顿。
郁君衍也是突然一顿。
两人经历昆仑山那次之后，联系更加紧密，尤其是白泽图，郁君衍也能一秒就感受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
两人一同注意到，白泽图里，一双眼睛，哦不，是两双眼睛，正齐齐整整的看着他们
第66章 我的宝贝
郁家, 客厅。
也不知道四神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法可以私下联系，总之郁君衍和白昊到的时候，陵光和执明已经等着了。
白昊背着手站在沙发前, 郁君衍站在他旁边。
陵光和执明坐在沙发上，郁国荣和郁长风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茶几上站着一只猫一样大小的白虎，和一条蛇一样长度的青龙, 这两个刚苏醒，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要出来，只能维持在这个大小, 人形还变不了, 人话也不能说, 但就这样，也要出来。
青龙四爪死抠着茶几, 竖起上半身, 竖瞳一直在盯着郁君衍。
白虎浑身雪白，身体变小后，身上黑色的条纹都淡到看不出来了, 爪子拍着茶几，一直在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陵光掏掏耳朵, 啧了一声。
看了眼不敢作声的白昊, 陵光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下茶几上嗷嗷的白虎。
白虎被一根手指头戳倒，骤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嗷嗷？！！”
“本来就烦, 听你嗷嗷更烦了。”
陵光深吸口气，忍无可忍, 又屈起手指头弹了白虎一脑门。
白虎伸爪捂着脑门，简直要气死。
倒在茶几上疯狂嗷呜。
“你们两个，来真的？”
这时候郁长风的声音响起。
身为长子，郁长风倒是不担心他这个弟弟，而是看向白昊。
这孩子从小在他们家长大，对他来说早就是亲人无疑了。
虽说带孩子的不是他，可相比于郁君衍，郁长风却是更能在白昊身上体验到当哥哥的成就感。
所以知道消息，现在就有种，自家弟弟被“猪”拱了的感觉？
咳。
郁长风又看向郁君衍。
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他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受。
如果不是白昊，郁长风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入他这个亲弟弟的眼了。
从小到大都看得死紧，连亲哥哥的醋都能吃。
就这种死性子，也就小昊昊能容忍了。
对于两人的感情，郁长风并没有什么意见。
郁国荣更是如此，人老成精，他比郁长风更早看出来端倪，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郁长风拿白昊当亲弟弟，郁国荣则是有更深的感触。
毕竟白昊的出现，相当于是救了他这个孙子，所以把人送出去，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还是要面子的说法。
要是真说起来，大概他这个孙子恨不得把自己亲自打包吧。
所以郁国荣没有任何想发表意见的想法，没眼看。
不过他们两个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想发表意见。
一个是拱白菜的猪，一个是被拱的小白菜，这能一样吗！
陵光再次深吸了口气，压了半天，才能好好张嘴说话——
“郁君衍，你觉得合适吗？！”
短短一句话，蹦出来十几个火星子。
执明弄了一层水流在底下接着，不然沙发也不用坐了。
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先前做的心理建设全都白费，陵光越说心火越盛。
“我要是早知道你养我们家小孩是别有用心，当初我就该带着昊昊离开！按照你们人类算，我们昊昊才多大，你又多大，你好意思吗？！总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比起陵光的气急败坏，郁君衍倒还显镇定。
“昊昊总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几位师父能保证以后昊昊找到比我更适合他的吗？”
这话说的，白虎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看向了大言不惭的人。
可郁君衍却说的毫不心虚，目光直直看过来，丝毫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两位师父至少应该清楚，我能为昊昊做到什么地步。”
毫无保留，甚至是付出生命。
陵光和执明无法反驳。
白虎和青龙也有些沉默下来。
在昆仑被吸入白泽图的时候，并不是毫无知觉，所以后面发生的事，他们大概也清楚一些。
虽然醒来得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确实一睁眼看到那一幕，太让人猝不及防，但从小白泽才一出生就开始养起来的孩子，哪怕分离这么久，对方是不是认真的，什么想法，他们也多少能看出来许多。
更何况郁君衍那句话直戳要害。
尽管听起来很讨打，但的确，除了郁君衍之外，还有更适合他们家小乖的吗？
像在昆仑山时那样，义无反顾。
以自身代替白昊。
甚至是再往前数，郁君衍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小孩。
和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于是这会儿陵光这撇着嘴不想说话。
最后四只也不知道沟通了什么，还是执明开了口：“那就按你们人类来算，昊昊还要高考吧，现在这样这种事，在这个阶段并不合适，正好这段时间，我们希望你能和昊昊拉开距离。”
“四师父？”
白昊一直乖乖没说话，这会儿却有些忍不住了。
“昊昊。”
执明作为代表发言，语气不容反驳：“感情这种事，不管是人类还是我们，都很容易一时头脑发热。”
“也许四个师父并不是你，不清楚你的感受，但是”
执明看了郁君衍一眼：“如果连这点时间都不能忍受，那是否代表你们对彼此没有信心？”
其实执明更想说，郁君衍对白昊的占有欲太强。
如果连这点时间都舍不得放开，那以后会不会看得更紧？
他们才不想看到自家孩子被哄骗成这样。
正好分开这段时间，也让白昊想想清楚。
如果到最后，还是坚定不变，那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
执明点了点白昊，让他不许再开口，而后等郁君衍表态。
郁君衍和执明对上目光，又看向其他三位，笑了笑：“好，我答应。”
说拉开距离就拉开距离，白昊第一次搬出了郁家。
陵光简直要普天同庆，他等这一天简直等太久了。
终于又是他们四个和昊昊一起了。
没人抢孩子，真爽。
不过——
“二师父，我的书太多了，这里放不下了。”
自从郁君衍在家里给白昊准备了一个小型图书馆后，往后那座图书馆就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占据了一整层的空间。
白昊那些书，根本连五分之一都搬不过来。
“四师父，你看这只大乌龟，是我小时候哥哥给我买的，大乌龟的皮套套都是哥哥给我手洗的，你看是不是保存很好！”
大乌龟是毛绒绒的触感，执明心想这和他长得像？
不过四只里面就他的玩偶最大，执明对此很满意。
另外三个一条毛毛虫，一只鸟，还有一只布偶猫，他一个顶三。
“大师父，你快进白泽图里吧，哥哥又存了好多紫气。”
青龙钻进脖套里，冷着脸就是不出来。
他就算长时间还不如一个脖套粗，也不去吸收紫气！
“三师父，你要梳毛毛吗，这是哥哥特意找人定做的，听说格外贴合毛发，舒适又柔软，而且还能在里面放精油，这个精油也是特别调制过的，梳完之后毛发顺亮又光滑。”
白虎呼噜声暂停，一个翻身，用爪子捂住了耳朵。
不听不听，不感兴趣。
但白昊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平时不显，这一分开，才更加清楚彼此都已经渗入到了对方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全离不开。
思念也在分离中泛滥。
明明也不是完全不联系，但就是不习惯。
白昊离开郁家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叶归帆三人，他也没想瞒，包括他为什么会暂时离开郁家的原因。
三人反应一致，意外却也不意外。
好像很合情合理，毕竟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每次白昊身边都有郁君衍，而郁君衍身边也都会有白昊。
都习惯了，想象不出来另外一种可能。
于是在知道两人关系发生转变后，三个小伙伴反应了一会儿就毫无负担的接受了。
也就是叶归帆反应稍大一点，因为他一直以为四个当中，最后脱单的会是白昊，结果看似最乖的那个，却是最早定下来的。
“好吧，昊昊，那你现在和你哥哥就是情侣关系了？”
结果白昊却摇了摇头。
“啊？”
白昊：“我还没哥哥一个交代。”
三人：“”
原来他们三个都怵的那位，连个名分还没有吗？怎么觉得有点惨呢。
随着能力恢复，白昊在学习上没有任何困难。
小白泽的天赋使然，让他在吸收知识上甚至游刃有余。
而且也享受学习这件事。
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学习有时候也挺难捱的。
迫切想要到达某一阶段的最后。
算着时间，一点点走过
终于过了高考，但高考之后，白昊也没有立即回去。
虽然他的四个师父已经“认命”了，对他已经是放任的态度，但白昊有自己的打算。
就像他四师父说的那样，这段感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开始的，他也是想认真对待的。
他未来的人生有规划，也有能力负责。
成绩出来这天要返校。
白昊无疑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这年头，永远都是用实力说话的。
不提其他，单是白昊个人的能力，已经证明了他不用靠任何人，都已经足够把太多人远远拉在身后。
比起其他人的惊叹，以及看过来的目光，还有校领导们群涌过来的热情，白昊的目光只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明明这期间也不是没见过面。
但此时此刻，像是解了禁，意义不同。
真正面对这一刻，难免会紧张和忐忑。
“哥哥。”
白昊走到郁君衍身边，笑弯眼睛：“按照人类算，以后我是不是就能做主更多事情了？”
郁君衍笑着顺了顺白昊额前的发丝：“昊昊，你在我这里，什么时候都能做主。”
“也能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郁君衍一怔。
“其实哥哥也知道，在我这里，从来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白昊眼睛亮亮的：“哥哥，我很确定，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喜欢的人。”
“我现在可以向任何人证明，以后能比肩站在哥哥身边的，只有我。”
郁君衍听得不由心头发热。
下一秒，直接将人拥进了怀里。
“嗯，当然，除了你也不会再是别人。”
“但是昊昊。”
“嗯？”
郁君衍笑着抱紧怀里从小牵绊到大的小孩，现在真的已经是个大人了。
“其实是哥哥一直在追逐和等待你。”
追逐着，生怕某一天牵绊会断。
也在等待着，等有一天怀里人能转头发现，他一直在伸着手，等着将人牵起。
“谢谢你能走向我。”
谢谢你能选择我。
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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