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响不停的闷雷都不如这声惨叫响亮。
划破天际，震耳欲聋。
后院的屋内骤然陷入寂静之中。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让人有些反应不及。
几秒之后，才有声音响起。
“这是......有第五个人？”
方以知说着，和他哥对视一眼。
方以恒：“这声音好像是从前院传过来的。”
他们从大门进来的时候，有路过前院。
前院是供奉山神的大堂，但木制的大门紧闭，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形。
“爷，我们去前院看看情况。”
双胞胎说行动就行动。
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有人遇到危险，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眼下，他们需要把控事态发展的主动权，而非被动等待。
郁君衍的身体状况不宜再淋雨，白昊年纪又小，总不能跟着去，所以只能双胞胎一起去。
等两人就着雨势去往前院，郁君衍把小孩放到身边，又翻起账本。
除了修建山神庙的开销，这上面还有一笔开销——
“塑金身？”
郁君衍低头看向小孩：“老人家要给山神重塑金身？”
白昊点点头，双手比划了个圆：“是蛋蛋。”
郁君衍考虑一秒：“山神的金身是蛋蛋的形状？”
白昊又点了点头，两只小手再次拉开，比划了一下距离大小：“蛋蛋已经有这么大，金色的，亮闪闪。”
二师父肯定喜欢，他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这件事，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见白昊圆圆的眼睛望着他，郁君衍不禁有些失笑，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小孩的鼻尖：“我说的是在此之前，在我知道之前。”
“不知道知不知道。”
白昊说的有些拗口，伸手抓住了郁君衍的手，然后用耳朵贴了贴郁君衍的手心。
耳朵与手心相触，中间没有任何阻碍，可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当然不可能听到，他的能力又不需要触碰才能听得到。
就是想试试罢了。
但结果显而易见。
郁君衍见小孩用耳朵贴过他手心后，又拿下来，低着小脑袋，短短的手指头又在他手心一戳一戳的，好像郁闷得不行，不由得握起手指，把小孩的小手包裹进去，轻轻晃了晃，低声问道：“怎么了？”
感觉低着的小脑袋上都能种蘑菇了。
郁闷到发霉。
“没。”
白昊摇了摇头，这种事不能说的。
嗯。
他会很没面子。
时间在一秒秒走过，外面的雨势风势依旧很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也因此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双胞胎已经离开超过五分钟了。
算在平时，五分钟时间不算长。
但算在此时，哪怕一秒钟的时间也会显得很漫长。
郁君衍低眉敛目，他的身体还在一阵阵发冷，并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但一秒之后，郁君衍站起了身。
“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去。”
小孩软软的嗓音响起，却又格外坚定。
“可能有危险。”郁君衍低头对上小孩的视线。
白昊拍了拍小胸脯：“不用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郁君衍有一秒愕然，随即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要跟我一起去？”
白昊用行动表示，把他的大荷叶抱了过来。
不过大荷叶最后没用到。
杂物间里挂着一件蓑衣，双胞胎先前走的时候没有用到，分不均，郁君衍正好可以拿来用。
他穿上蓑衣，把小孩藏进了怀里。
然后顶着雨幕，往前院走去。
后院住着庙祝，前院住着山神。
小小的山神庙，此时尽被包裹在风雨里。
他们来的时候，前院大堂的门是关着的。
郁君衍抱着小孩到的时候，木制的大门已经敞开。
但里面黑洞洞的，仍旧一眼望不到任何东西。
像是无底洞一般的巨口。
仿佛能将一切吞入。
白昊小手扒了扒蓑衣，小脑袋想探出来，又被郁君衍掌心按了回去。
动作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郁君衍抱着小孩走了进去。
“吱呀——”
下一秒，木制大门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在他们身后猛然间关上了，砰的一声。
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却没引起任何其他动静。
好像这里面没有其他人一样。
郁君衍单手脱掉蓑衣，把小孩放下，两人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幕——
相比起后院房屋，前院供奉山神庙的大堂要显得更宽阔些，房梁也更高，视觉效果上会更显空旷，可此时在他们眼前，原本应该空旷的大堂，却放满了东西，这些东西垒起来，搭建成了直直弯弯的窄小过道，只看得见入口，看不到出口。
像个迷宫一样。
而这座迷宫，大概是用修缮祖宅丢失的那批货搭建而成。
是谁把这里弄成了这样？
郁君衍拿出手机给双胞胎打电话，一个接另一个，却都没有被接听，而且此时的大堂内也听不到任何手机铃声。
听声辨位没办法，大概率喊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他必然要进去找。
正想着，两根手指突然被攥住，有一股力道要拉着他向前。
白昊能力退化，应该说，除了天生所带的能力，现在他用不出任何术法来，而天生就带着的能力，也会有一定的受限。
比如他能听到天下众生的心音，现在却只能局限于方圆五六米之内。
通万物，知鬼神。
除心音外，他现在连探寻鬼神精怪的能力也没有分毫。
所以能力具象化出来的白泽图才那么破。
但好在破破烂烂的，偶尔还能有点用处。
白昊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围的声音，他知道这里面有三个人，三个人的心音，但听不真切，仿佛被什么屏蔽了一样，分不清谁是谁。
而且三个心音还都不在一处。
现在眼下有三个选择。
“要从最近的开始找吗？”
三个心音还在移动，他们要快点了。
小孩一边问他，一边拉着他往前走，好像知道方向一样，左拐右拐，一丁点迟疑都没有。
郁君衍跟在小孩身后面，什么都没问。
从小到大，为了他这副身体，家里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科学的，不科学的，在不触及道德和底线的前提下，他接触过很多。
虽然郁君衍并不太相信这些，但也不会否认这世上确实有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奇怪的人......奇怪的孩子。
但小孩说会保护好他。
所以奇不奇怪的，哪里奇怪，郁君衍根本不想去探究清楚。
哪怕这违背了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像是拨开云雾，前面突然传来动静。
郁君衍骤然收回思绪，把小孩拉回自己身边。
随即下一秒，就有个人影从拐角处出现，瞬间要冲到他们面前。
郁君衍挡着白昊，自己被撞了一下。
身体晃了晃，脸色也更有些白。
不过那男人更是直接摔在了地上，手里还有东西滚落。
咕噜噜的，直接滚到了白昊脚边。
白昊低头看一眼，弯腰抱起来：“蛋蛋！”
“艹！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男人还没起身，就要爬过来抢。
郁君衍皱着眉一脚踢开伸过来的那只手：“这是山神庙里的东西。”
“放屁！”
“那是我老子留给我的东西！”
中年男人嘶了一声，但碍于郁君衍周身的气势，下意识没敢再做出举动。
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白昊怀里的金蛋。
那金蛋圆圆一个，重量可不轻。
但这小孩竟然抱得很稳当。
“我知道你，你就是我老子捡回来的那个娃娃吧？”
周启良啐了口唾沫：“我是他儿子，我老子的东西应该都是留给我的，小兔崽......那小孩，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有股子焦躁劲儿，好像急着逃离什么一样。
“之前的惨叫声是你？你遇到了什么？”
郁君衍感受了下身体状况，没时间多耗，于是直入主题：“这里先前还进来过两个人，你遇见过没有？”
一边说着，郁君衍一边观察男人的表情。
在听到前面那两句话时，男人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慌张恐惧。
“不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周启良耐心耗尽。
原来也没有多少耐心，说着便又要伸手过来抢——
但那个小兔崽子被旁边的人护住，他根本靠近不了一点儿！
妈的，竟然还收拾不了两个年纪比他小这么多的。
周启良越想越焦躁，越想越戾气横生。
下一刻，突然发现对面阻挡他的人晃了一下身体，才注意到对方脸色很是难看。
周启良瞬间眼睛一亮。
但他意识到的同时，对面的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状况不好。
“走。”
郁君衍当机立断，一个虚晃，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拉着白昊的小手朝着一个拐角方向跑去。
周启良扭曲着脸色，就要追上去——
但这时，有什么声音仿佛突然响起。
周启良脚步一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拐角消失，变成了一堵红砖垒砌的墙面......他眼底骤然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白昊小脑袋偏了偏，感觉到了什么。
但不等他做出反应，就感觉身体一重——
郁君衍身体已然有些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
“抱歉。”
刚才不小心扯了一下小孩的胳膊。
郁君衍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随即慢慢背靠着身后的砖墙坐了下来。
“我身体不太好，可能要拖你后腿了。”郁君衍朝抱着金蛋的小孩笑了笑，笑中有安抚的意味。
明明是因为刚才保护了他。
白昊有些怔怔地。
爷爷收养他，是因为他在这山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对方。
虽然没有明确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但白昊是在醒来第二天才攒出力气化成人形的。
所以爷爷去世后，可以放心把山神庙交给他。
可眼前的人不知道呀。
他也没什么要求自己做的。
是他想要找他当监护人的。
可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
白昊不禁歪了歪小脑袋，有些不解。
随即想了想，抱着金蛋走到郁君衍身边，窝进了他怀里。
接着又仰起头，学着那对双胞胎喊人——
“二爷。”
郁君衍顿了顿，低头对上白昊的视线。
“你可以......叫我哥哥。”
小孩眨眨眼，脆生生的。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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