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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孟礼尽量克制, 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直。


    不知道,孟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脑子蒸拌成一团浆糊, 所有感官集中在一起, 能把人逼疯。


    路秦川一直没动没反应, 后来某个时间, 孟礼听见他又在打电话, 好像要另外安排一个房间。


    “别。”


    孟礼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路秦川放下手机疑问地看过来,孟礼摇摇头,“不想在酒店,我回世斐吧。”


    “不行, ”


    路秦川目光深凝,“你身上,要看看。冯曼语给你吃的什么药,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


    孟礼还是不要,无法,路秦川打电话给医生, 药效大致形容一遍,得到应该没事的回应。


    两人相持一会儿,路秦川拍板:“去我家,能坚持吗?”


    “嗯,”


    孟礼清清嗓子, “我跟你确认一下,今天这事儿你事先真不知道, 对吧?”


    “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谁说的?”


    路秦川敏锐抬眼,“冯曼语?所以你才赴约?”


    “不重要, ”孟礼勉力维持冷静,“可以,去你家。”


    路秦川沉默片刻说好。


    是怎么穿上衣服的,又是怎么出酒店、上车,车子又是什么时候到花园路,孟礼都不很清楚,中间的好多片段都很模糊。等到躺在路秦川卧室的大床上,孟礼只觉得要飞,热胀冷缩嘛,身体胀得跟气球一样,热气球,点一把火就能起飞。


    路秦川又要给医生打电话,孟礼一把抓住,路秦川坚持:“你但凡有一根手指头能动,你不能让我抱你。”


    孟礼更坚持:“不用,说真的。陆倾脖子上要去看看,没扎到什么血管吧?”


    “没有,”


    路秦川说话很简洁,“已经领去医院出证明,你放心。”


    他在床边坐下来,手一直给孟礼抓着。


    “你,”他说,“你不是冲动的人,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孟礼甩甩脑袋,声音虚弱,“总之你别喊医生。”


    “那我给你看看手腕。”路秦川提议,孟礼没说话,爪子执拗地不松开。


    小伤小疼,不是目前困扰孟礼的问题。孟礼舒一口气,指尖在路秦川手心勾划,笑得轻佻:“别急着看,慡得很,要不你也试试?”


    两个人手牵在一起,路秦川不置可否,反手抓住孟礼的手在尺骨凸起的地方摸,那里现在显出一道浅浅的紫色。


    孟礼仰头:“你一脸丢魂一样干嘛呢?你不也喜欢捆手吗?”


    “我……”


    路秦川噎住,深吸一口气,“我没想过真的弄伤你,从没有。”


    “行行行,”


    孟礼马上要爆炸,“我也没什么伤,陆倾也没真碰着我,路总,路大总裁,您的东西没脏好吧?你行行好,能不能——”


    “别这么说,”


    路秦川打断,“在我眼里从来没把你当成过一件‘东西’。”


    “靠,”


    孟礼心里一股火身上一股火,互相撺掇,都很旺,“我知道了,行吗?你还要怎么样?要我求你吗?”


    “我真不知道冯曼语的设计,你不信?”路秦川不肯动。


    “我信我信,”


    孟礼眼睫毛都在颤,浑身不知道什么毛病,像是爬满蚂蚁或是涂满麻油,快疯了,“你、你能不能先帮我拿出来。”?路秦川意识到什么,剥开孟礼衣裤。


    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孟礼眼睛眉毛乱窜,就这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


    身体不清白,它在承重它也在消弭,它在吞噬同时它也在吐露,已经被体温裹得滚烫,抽离身体的时候发出混沌的声响,好像是不舍。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路秦川霍地起身,找出医药箱,手没抖,眼睛也没抖,相反都很沉,又沉又稳,涂上碘伏在手腕和脚踝上。


    “哪有这么娇贵?”


    孟礼嘟囔,“又没见血,睡一觉不就好了吗?你——”


    想说的话是:你能不能脱光躺好,麻溜地,给哥们解解药劲。


    但是没来得及说,被路秦川整个用被子包裹住,囫囵抱满怀。


    “你……冯曼语说是我安排的饭局,然后呢?你就相信了?也不来问问我?”路秦川问。


    他的怀抱特别紧,密不透风,好像孟礼一阵风就能吹走。


    “是啊,”


    孟礼也很懊恼,“冯曼语真能说,说得跟真的似的。”


    路秦川手臂紧箍,像是下很大的决心,问:“她怎么说的?”


    “就说,”


    孟礼看这个拥抱不像一时半刻能完事,干脆找个舒服的角度分布身体的重量,“说我有可能签去源风吧。”


    路秦川似乎消化片刻,又问:“就算你的经纪约过去,和陆倾有什么关系?我不是给你看过那些偷拍么,看见饭桌上有陆倾,你还不跑?”


    “我以为你……”


    两人稍稍分开一些,路秦川注释孟礼的眼睛,清清白白的,路秦川屏息:“你以为我什么?会把你送人?指使冯曼语把你送给陆倾?”


    孟礼没言语。


    “你真觉得我当你是一个物件?能送人?”路秦川轻声问。


    许久。


    孟礼眼神乱飘:“啊。”


    “你前段时间很异常啊,又是送车又是送公寓,还非拉着我一块儿过除夕,是干嘛呢?不是‘走你’吗?”


    路秦川勉强笑笑,抬手重新拢住人。


    “不是,我是喜欢你。”


    他的拥抱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终于肯重新珍视孟礼,多年前的那一次背叛,怎么算恩怨都是两清,孟礼和沈思闻的事情他也不想再问,能不能,能不能重来一次,他们能不能重来。他一定争气,不给别人任何机会。


    “我可能,”


    路秦川一点一点叙述,“不是可能,我确实很多地方做得不对,不是人,不怪你误解,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会那么对你。往后吧,我都不会。”


    孟礼眼睛清明一些,有一些念头活像走马灯,在眼神里一一转过,不过很快清醒散去,像蛇一样往路秦川怀里钻:“那你先干点人该干的事呗。”


    “别乱动,”


    路秦川双臂抱得更紧,“你手腕上全是碘伏,你要蹭得满床都是吗?”


    孟礼哼哼两声,体力不支脑袋抵在他的肩头,他牵牵嘴角,表情一半像笑一半像哭:“难得,你也有软乎的时候。”


    “别作妖,给哥好好抱抱。”


    手伸进被子摸上孟礼左后腰,路秦川在伤疤周围左一圈右一圈地划拉,摸得孟礼痒痒要推他。


    “回头约个除疤手术吧?”


    “嗯?”孟礼鼻子里发出模糊的疑问声。


    “除疤么,”路秦川深吸一口气,“顺带把字洗了,要么?”


    他现在的表情又是一半一半,一半好像希望孟礼答应,另一半则好像在期待别的答案。


    “你想给我纹个别的图案?”孟礼问。


    “……”


    路秦川无语凝噎,默念几声作孽,缓半天又问,“纹的时候疼吗?”


    “疼啊,”


    孟礼不明所以,“但是洗掉不会再疼一次吗?你到底想干嘛?”


    “好,好,”他捋一捋孟礼的腰背,有意无意打断孟礼的问话,“不洗,听你的。”


    孟礼似乎察觉他的异常,不再瘫在他身上,支起身体困惑地看他。


    不应该困惑,真的不该。


    平时总是冷静的眼睛,和人交谈时很温和的眼睛,看路秦川时总带些睥睨的眼睛,困惑却使这样的一双眼睛变得黏腻,像淬有汁液的蛛网,路秦川一头撞上去粘住,插翅难逃。


    蛛网的主人还嫌不足够,伸出舌头舔路秦川的下巴。


    喉结、脖颈、肩窝,酒气醺热,路秦川好像身处蜘蛛口器之下,冰冷迷人的口器,闪烁着的毒液的光,在他的喉咙周围逡巡,那是一种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刺激的体验,该逃还是该认命?


    逃有可能死得更快,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到来的是亲吻还是死亡。


    兴奋点燃每一个细胞,路秦川浑身战栗不止,孟礼明明神志不清,路秦川却觉得怀里的人实际上盘踞蛛网中心居高临下,审判的螯肢随时随刻都会落下。


    如果最后一眼,如果生命最后一秒是透过蛛网看人世,犯下的罪一笔勾销,是不是也算一种解脱。


    “别乱动。”路秦川竭力按住孟礼。


    他不想要孟礼吗?做梦都想,俩人最近一次要追溯到年前,在路秦川的办公室休息间。


    那时候孟礼的眼神是冷的,因为就在进办公室前,路秦川曾用一种近乎猖獗的方式宣誓主权,那半瓶红酒,至今路秦川闭上眼还能看见紫红的颜色淌过白西裤的样子。


    红的白的弄脏的烧毁的,红酒残液和相册残页在路秦川眼前混成一团。


    他怎么能碰孟礼?孟礼烧掉相册,不再想着俩人旧时的那点破事,他凭什么再动孟礼?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还犯,他强迫孟礼做过太多的事,不能再错。


    “你到底什么毛病?快点,我难受死了。”


    孟礼眉毛拧成疙瘩,手不肯安生,嘴里嘟囔,“你不是挺支棱的吗?憋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过会儿就好了。”路秦川捉住作乱的手。


    “难不成,”


    孟礼好歹分出一丝理智思索,“你其实没退婚?已经结婚了?”


    “哪想出来的瞎话?”


    路秦川又好笑又好气,“什么意思啊,我在你这里难道就这么没信用?没一句实话?”


    他再三声明婚约解除,百分百自由身,孟礼更加困惑不解:“那你守身如玉什么劲?帮帮忙。”


    帮忙。


    路秦川心想,帮忙,如果孟礼肯说“爱我”或者“我要你”,他可能都把持不住。


    谢谢你,你说的是“帮忙”。


    “好,帮你。”


    路秦川不是昆虫没有口器,但他有唇舌,代替之前通电的东西填进那口敏锐的井,嘴唇吻上捱过皮带的地方,孟礼猝不及防,推着他的肩要躲:“你你你干什么?”


    “试试。”路秦川托起两边肉丘分开,继续埋头。


    俩人没玩过这个!孟礼进入短暂的失语状态,语言有多丧失肢体就有多狂乱,被路秦川按住:“别扭,我找找。”


    不厌其烦的斥地勘测,到后来两人都满头大汗,孟礼交两回整个人活像脱水一样,瘫在枕头上呼气。


    “洗澡吗?还是等会儿?”


    路秦川手背轻柔地贴孟礼的脸颊,“好点没有?”


    “嗯,等会儿吧,”


    孟礼闭着的眼睛睁开,“你不来?”


    路秦川摇摇头。


    孟礼仰面朝上看他,目光既陌生又困惑,同时也很困顿。


    “困了?”


    路秦川在床头边上坐下,“睡吧。”


    孟礼挣扎着要起来:“赖好冲冲吧。”


    “不用,”路秦川拉紧被子,“又没东西进去,明早上冲也一样。”


    神志已经到溃散边缘,孟礼模糊不清地嘟囔:“你到底为什么不做?”“你好奇怪啊。”


    “好好好,我奇怪,你快睡吧,梦里骂我去吧。”


    路秦川一边轻拍被子一边嗓子低低地接话,有一搭没一搭。一直到把孟礼彻底哄睡着,他揉揉酸痛的腮帮子站起身。


    被子里,睡梦中的孟礼不知道是嫌热还是嫌潮,踢开被子一个角,半边身体露出来。


    他的髋骨往下,几乎每隔十几公分一个指印,估计往后好几天不能坐,铁不能坐,会疼。


    如果,路秦川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寸一寸鞭笞自己:如果他对待孟礼不是那样的轻侮和高傲,如果他对待孟礼足够尊重足够珍视,捧在手心,不曾当着外人的面欺负孟礼,陆倾那些人看在眼里,是不是,今天这些事其实都可以避免。


    为什么不做?


    “还能是为什么,”他弯腰在孟礼耳边轻声说,“我不配。”


    第52章 第 52 章


    养了几天, 孟礼重新生龙活虎。


    与此同时吕导的组开机提上日程。


    正式签约的时候,路秦川有意给孟礼撑面子,让他自己带着小胡、严田陪着过去签, 以显示他在公司的话语权。


    然而孟礼没体会到路总这些曲里拐弯的心思, 但孟礼现在足够客观理智, 能从别的事上看出端倪。


    自从初八那天出事以后, 孟礼的资源、通告之类由总裁办公室正式接管, 冯曼语无权插手。


    她也没空, 在忙着做交接,根据孟礼听说的来看,她应该很快要离开仟夢。


    出乎孟礼所料,路秦川还真的让她带走两个艺人, 别的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谈的,场面上还算过得去,官方网站还做一期主题,感谢冯曼语对仟夢的贡献。


    小胡说路总真不给面子,怎么不狠狠整冯曼语一顿。


    那天的事原本胡平舟不知道,孟礼不是个自己的事到处说的人, 胡平舟是被路秦川叫到总裁办公室耳提面命一番,叮嘱所有外面的饭局酒局必须都要跟随且上报,路秦川隐约提一句陆倾。


    “不得往死里整?”


    小胡愤愤不平,“我听说还下药了?卑鄙!下作!不得好好教训一顿吗?”


    “往死里整,”


    孟礼好笑, “咱们可是法治社会,不能真整死吧。死不成, 冯曼语是谁,不记仇不自保?任人宰割?到时候把你孟哥我那些事儿往外说说, 我不混了?”


    小胡抓抓后脑勺:“好像也是……”


    当然是啊,孟礼猜测这就是路秦川没下死手的原因。


    路秦川,有意思。


    孟礼又不傻,仔细想想,从年前开始,年前路秦川好说歹说让他回世斐,除夕哼哼唧唧装病,还暗搓搓偷拍发朋友圈,到初八,路秦川说我喜欢你。


    当然,男人口头上一句话孟礼肯定不会轻信,但他记得很清楚,到最后路秦川都没进来。


    当一个人能克制最基础的生理欲望,不沉迷吃睡和那点事,那这个人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里存着更大的事。


    孟礼不知道路秦川心里的大事是什么事,只是看起来,好像对他很有利,路秦川在他面前开始当人。


    好啊,行啊,和人打交道比和疯狗打交道容易,路秦川以前真是太疯。


    “走吧。”


    孟礼带着小胡站在吕导工作室楼下,严田打电话说有事迟到几分钟,让他们俩先上去。合同资料之前发过孟礼,挺齐全,不会耽误事,那就走吧。


    签个字的事,有什么难的,非要严助理跑来陪着,折腾人嘛。


    要说人形态的路秦川也有烦人的地方,以前冯曼语管孟礼已经很细,现在路秦川只有更细。


    找孟礼的本子多起来,但是这些本子往往还没到孟礼手上,路秦川先刷掉一批。


    剧本行不行?原创还是改编?原创编剧都有哪些作品?改编原作者风评怎么样?合作演员都有谁?导演班底怎么样?背后资本干不干净?路秦川恨不得掘地三尺。


    不仅工作,生活上路秦川也要管,上课训练营养补充,事无巨细,每天给孟礼安排得明明白白,还给孟礼送一个健身手环,心率血压睡眠时长,全部可视,孟礼嫌烦不想戴,路秦川就让小胡看,并且说如果有异常小胡没发现就扣小胡工资。


    孟礼嫌烦,但是不想连累别人扣工资,只好戴起来。


    现在他心率有点偏高,蹦跶到八十,看来要和吕导签约,还是略微有点兴奋的。


    上到吕导工作室的楼层,孟礼被带到一间会议室,工作人员请他稍等。


    五分钟之后会议室门推开,进来一个人,孟礼心下微疑,哎?这位不是吕导啊?


    这个男的一身灰墨色西装,身材高大健硕,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眉骨很高眼睛深邃,给人感觉哪里见过,就是这么亲和面善。


    衬衣纽扣系到最上一颗,袖口露出的手掌指节分明颀长有力。


    真劲,孟礼心里吹一声口哨,大叔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嘿,他可能考虑要个联系方式。


    这位大叔在最东头主位坐下,扫孟礼一眼,面色喜怒莫测,他的秘书翻开笔记本摆到他面前,又打开眼镜盒递给他,他从里面取出一副银框眼镜戴上。


    ……哥们谁啊?


    孟礼越瞅这人心里怪异的感觉越重,真好像在哪儿见过。


    哪儿呢?尤其眼镜一戴,好眼熟。


    “小孟你好,我们通过话,还记得吗?我是路崭岩。”


    孟礼反应一秒,槽,这是路秦川的爹。是咯,年轻二十岁的话和路秦川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可不是眼熟。


    “路先生您好。”孟礼收起乱飘的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坐好。


    “你是小孟的助理?”路崭岩冲小胡点头,“辛苦。”


    小胡连连摆手说不辛苦,路崭岩给秘书一个眼神:“去喝杯咖啡吧,休息休息。”


    秘书心领神会要带小胡出去,小胡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去歇会儿吧,没事。”孟礼安抚,小胡这才一步三回头出去。


    清完场,路崭岩没搭理孟礼,一个眼神没有,一个劲在笔记本上噼里啪啦敲键盘,孟礼也不怵,干脆靠在椅子里歇盹儿。


    大概十分钟后,路崭岩摘掉眼镜:“没什么要问叔叔的吗?”


    “有,”


    孟礼睁开眼,“您这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


    路崭岩眉头一跳眼睛一闪,非常惊讶不过还是回答:“都不是。”


    “那您?”


    “身边的朋友都在戴老花镜,”路崭岩从容答道,“总不好太不合群。”


    孟礼瞅着他的眼镜问:“不会是防蓝光的吧?”


    路崭岩笑道:“还真是。”


    孟礼也笑:“你们父子很像。”


    “不像,”路崭岩眼神深长,“秦川还是年轻,感情用事。”


    “或者说,”


    见孟礼不搭腔,路崭岩接着说,“是你太厉害。知道吗,为了你的事秦川在外面发多大脾气,源风林老板致歉电话打到我这里,那个陆倾,更是被踢出董事。”


    “谁啊,”


    孟礼不领情,“陆倾,林老板,源风,这都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那咱们来说说和你有关系的,”


    路崭岩话锋一转,“冯曼语,小冯和你有关系吧?是仟夢最得力的经纪人之一,也走了。”


    孟礼八风不动:“冯总本来也想走,主动联系对家公司,我也算替路总清理门户。”


    俩一个在主位正襟危坐,一个在门口边上的座位四仰八叉,气势上居然差不多。


    僵持片刻,路崭岩另起一个话题:“听说你每天在家读书练字?为吕导这部戏很下功夫啊。”


    “我瞎练呢,见笑,”


    孟礼慢吞吞地说,“难为您,生意上不忙吗?还有空逛社交媒体呢。”


    孟礼自己不喜欢到处瞎嚷嚷,奈何他身边有个小胡,狗窝里藏不住二两香油,有一次接他的时候抓拍到他在练字发给路秦川,路秦川主张发社交平台,也给粉丝们汇报汇报么,忙着呢,没有闲在家里抠脚。


    “您对我挺上心。”孟礼一脸嘻嘻嘻,笑得见牙不见眼。


    路崭岩笑道:“不上心不行,从前以为操心操到头,没想到你卷土重来。”


    “这样吧,我长话短说,”


    路崭岩笔记本屏幕转过来,屏幕上是吕导男主的合同,“和秦川断了吧。只要你肯照办,从这里出去你还是吕导的男主,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


    孟礼收起嬉笑的表情,整个人变得冷淡:“这么多年,您还是这么喜欢威胁人。”


    “承蒙夸奖,”


    路崭岩身体后仰双腿交叠,靠在椅子里的姿态既松弛又威肃,“不过我的功力不到家,吕导的片子看来分量不够重。咱们聊聊别的?”


    “聊什么?”


    “来聊聊魏越天,怎么样?”


    路崭岩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据我所知,小孟你和魏总有些债务上的纠纷?”


    孟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称述事实:“您对我实在是上心了。”


    “应该的,”


    路崭岩怜悯地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谁年轻时没信错过人?小孟啊,你欠魏总很多啊。”


    孟礼舌尖在牙尖上一一舔过:“我欠那点小钱,还值得路先生费心呢?马上还清了。”


    “你说错了,”


    路崭岩竖起手掌,一根指头摇一摇,“逾期欠款牵扯到赔偿金的问题,要是走民事,能往七位数上判。而你——”


    “你有那么多存款么?事先给你一个提醒,你一个子儿也别想从秦川身上拿到。你现在也算有些粉丝,有头有脸,你猜猜,老赖的名声传出去,你那些粉丝会怎么想?”


    “原来是你,”


    孟礼不理会威胁,目露思索,“我说魏越天怎么缓过来的,是你抬一手。”


    路崭岩像是收到一句赞美,温文尔雅颔首认下。


    “那行啊,”


    孟礼一边嘴角掀起来,不仅露出笑容而且这个笑容有越来越开的趋势,“传吧,随便传。”


    路崭岩有一瞬间的意外:“你不怕?”


    “我怕什么?”


    孟礼反问,“我才几个粉丝,路先生您的声誉不一样啊,您的声誉等于真金白银,您猜猜呢,要是您家的影视城和魏越天这种犯事儿的人合作,说出去谁脸上更难看?”


    “不过也怪不到您头上,您也说了,”孟礼语气遗憾,“谁没个信错人的时候,是吧。”


    “你不怕曝光魏越天,那你,”


    路崭岩眼睛微阖,“听听看这个。正月初八,你和陆倾在酒店开房,入住记录和监控我都有。影视新星到处约砲,你猜猜娱记喜不喜欢这种新闻?”


    “那你一定也知道,”


    孟礼轻佻地抬眼,“后来您儿子还去了呢,故事要说全,3劈不比俩人更吸引娱记?”


    看上去,路崭岩老神在在的面孔显出一丝丝皲裂,居然有些无言的意思。


    “你不知道?”孟礼停止拾柴撺火添油加醋开始猜,他凝视路崭岩陡然泛青的脸色,恍然地说,


    “不对,你知道。冯曼语……”


    孟礼茅塞顿开:“我说冯曼语怎么这么大胆子,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话到这里,面子里子都撕破,路崭岩声音很沉:


    “陆倾会创建新公司,小冯过两天会过去任职,这公司由我出资,孟礼,我实话告诉你,公司主要业务就是抢你的资源,我有一百种办法恶心你。你要想清楚,你不肯离开秦川,今天吕导的组打样,以后你的角色会敲给别人,你想进的组也进不了。”


    “这是事业上,还有别的,”路崭岩的语气充满蔑视和威迫,“陆倾不中用,下次就不会只是他一个人了。再趁机让你沾上一些这样那样的嗜好,秦川也不会再要你,你要想好。”


    “行,”孟礼点点头,有些感慨,“您挺下本儿。”


    “承让,”路崭岩眼中有不明显的得色,“考虑一下吧。”


    “不用,”孟礼亮出礼仪老师教的上镜微笑,“您让我和您儿子断了,您怎么……”


    他站起来走近两步,在路崭岩边上低语:“不干脆让您儿子甩了我?”


    “怎么说,”


    他晃来晃去绕到路崭岩另一边,“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直接来找我,就我还不够给您添堵呢?您肯纡尊降贵来见我,我配么?”


    路崭岩神色更僵,孟礼更开心:“我不配。我猜猜,路秦川,你找过了,但他不肯听你的话,是不是?”


    一点快意,从孟礼舌头尖发酵蔓延,很快席卷全身,那是因为他在那里轻轻一咬。


    没关系,一点也不疼。


    不仅不疼,反而很爽。


    这么一想,全说得通。路秦川在他面前当人,床上当君子,办公室挂合照,千方百计给看见他腿间流红酒的人封口,不动声色处理陆倾和冯曼语,越来越少显露的暴戾脾气,越来越多的专注的目光。


    这么一看,肯定是在背后反抗自家老爹了啊,啧啧啧。


    并且这个“反抗”,一定还很坚决,不然路崭岩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挺惊讶吧?从前说散就散,乖乖服从您的安排乖乖回国,现在情比金坚了?”孟礼轻声问。


    路崭岩面上阴沉,偏过脸没答话。


    不答话就是默认,孟礼心情没来由起飞,非常愉悦:“哎呀。”


    路崭岩端坐在靠背椅里,不肯仰视去看孟礼:“今天看来我要无功而返。一点余地没有?完全没得谈?”


    “没有,”


    孟礼惋惜,干脆利落往外走,一边推门一边潇洒回头,“回见。”


    说完头也不回出会议室,小胡一脸焦急迎上来,孟礼示意稍等,拎出手机打电话。


    很快接通,响起路秦川的声音:“孟礼?什么事?”


    孟礼走到电梯门口,抬眼看见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以及电梯门里他自己的脸。


    看来,你这张脸还可以啊?


    路秦川这样的死硬分子,二进宫还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呢?


    孟礼捏着手机笑起来:“聊聊?”


    第53章 第 53 章


    那头路秦川接电话, 甚至没问聊什么,直接提出约饭。


    “行,”孟礼抑制不住想笑, “想吃什么?”


    “问我想吃什么?”


    路秦川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奇, 很快说一家餐厅, 他喜不喜欢不知道, 是孟礼非常中意的一家店, “你几点结束?我让严田订位置。”


    “不用, ”孟礼说,“我去店里买吧,买完去你办公室,行吗路总?”


    行, 非常行,路总可太行了,答应的时候甚至有点舌头打磕绊。


    孟礼去订餐的路上,路秦川也没闲着。先是对着镜子看半天,然后跑到妆造部吹一小造型,回办公室以后左看右看, 这儿台面擦擦灰、那儿盆栽浇浇水,比买饭的孟礼还忙。


    孟礼提着外卖上到顶层,出电梯一看,哎?秘书室一个人都没?路秦川推开门走出来,接过外卖袋子, 孟礼问:“你秘书呢?”


    “我让他们提前下班,”路秦川引孟礼进到里间, “怎么想起来来我这儿吃饭?”


    “来慰问你啊。”


    孟礼笑着说,两人正从走廊经过, 路秦川回头看他,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慰问我?”路秦川轻声问。


    “嗯,”孟礼指指袋子,“赶紧的吧,我也饿了。”


    路秦川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厅原本有餐桌,但是鉴于在餐桌上有些不好的回忆,路秦川把用餐地点移到里间大沙发中央的茶几,低头一看,不妙,这个茶几它也不清白,它绑过孟礼的手啊,路秦川站在自己的办公室举目四望心茫然,看哪都不合适吃饭。


    孟礼走过来摆盘子拿筷子,非常自然:“干嘛呢?杵在那。”


    “咳咳,没什么。”路秦川默默陪着摆盘。


    “开动吧。”孟礼说。


    和过年时候在路秦川家一样,他盘腿坐在茶几一角的地上,路秦川则显得拘谨,老老实实坐在沙发边上,这个高度差吃东西不太方便,路秦川也不介意,慢慢吃,有一口没一口,似乎要吃到天长地久。


    吃完饭,孟礼麻利收拾好盒子,四处看看,指指路秦川办公桌后面的阳台。


    年后三月初,这时节B市还是冷的,不过还好,每天气温在七八度和不到二十一二度之间浮动,算是北方城市一年里最舒服的一段日子,刚吃完饭身上也暖,两个人站一会儿,谁也没觉得冷。


    路秦川其实希望冷一点,那样的话孟礼会不会站得近一点。


    “来一根?”


    路秦川摸出一盒烟,是孟礼平常惯抽的牌子,孟礼讶异地接过,路秦川又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谢谢。”孟礼拇指食指弹烟,指指路秦川,“你不抽?”


    路秦川说真戒了,孟礼笑笑:“挺坚决。”


    路秦川摇摇头,也不嫌烟味儿,陪着他吹风。


    吹风吹到某个时刻,孟礼捻灭烟屁股,扭头看路秦川:“晚上去我那儿?”


    “什么意思?”路秦川一僵。


    “意思是我还想做你的‘助理’,”


    孟礼手指摸上路秦川的领子口,“怎么样?我继续给你当宠物啊路总。”


    “又胡说八道,”


    路秦川的忡愣很快过去,捉他的手,轻轻掰他的手指头,“我说了,我以前不干人事,往后不会了,你别……”


    “算了,你爱拿这个说就说吧,骂我能解气也行。”


    “不用解气,”


    孟礼的眼神很重,带着思忖,


    “解惑就行。”


    “我越想越奇怪,从你给我后面灌酒,到你去我租的房子劝我回世斐,中间不过几天时间,你态度差别那么大,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能有什么事?”路秦川打马虎眼,“难道我不能悔过自新大彻大悟么?”


    “你得了吧,”


    孟礼拽回自己爪子,“你不肯说,行。我来说,刚才去吕导工作室,男主我没签下来。”


    “怎么?”路秦川一惊,“不是都谈好了?”


    孟礼隔空指指点点:“是啊,本来谈好了啊,但是你也看看这个组背后是谁。以前说是源风,现在看来陆倾出资应该占大头。”


    “不可能,”路秦川说,“陆倾是个二代,家里不可能拿那么多活钱给他霍霍,不够他投资吕导的片子。”


    “不仅投资电影,还要开自立门户开公司。你有没有想过,这笔钱他家里不给他,有别人给?”孟礼大发慈悲指点迷津。


    “谁?”路秦川没明白。


    “呵呵,”孟礼嗤笑,“他爸不给他,你爸给啊。”


    “我爸?”路秦川眉心一跳,“我爸出钱给陆倾开公司?”


    孟礼啧啧啧:“你是一点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路秦川脱口而出,“我爸也找你了?什么时候,今天下午?刚刚?”


    孟礼脑袋瓜子一点一点,路秦川紧抽一口气:“我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孟礼下巴一抬,“难道不能是我读心术读出来的?”


    俩人对视,路秦川问他:“你要怎么着?”


    孟礼:“来点公平的,你一句我一句,你交代你怎么实现变形记,我就告诉你下午我怎么见的老丈人。”


    “也行,”路秦川很快答应又很快反悔,“……你说谁?老丈人?”


    “啊,”孟礼有恃无恐,“就老丈人啊,你不满意?”


    路秦川表示不敢,沉吟一瞬,简单讲述:“我找到魏越天,和他聊了聊,还有你的合同我也看过,知道你不是、不是那种人,知道你是欠他的钱。”


    “哟,”孟礼很稀奇,“哪种人?”


    路秦川张张嘴,有气无力:“出卖身体的人。”


    “这种人,”孟礼挑着眼睛撒盐,“路总不该见多了?不该更符合路总的预期?”


    路秦川请求他别再说了,郑重其事道歉,几次想说愿意弥补,被他开几句玩笑岔开。


    他始终没表态,既没说原谅也没揪着不放。


    “原来是这样,”


    顽笑开够,孟礼目光转向阳台外面,开始思索,“你找过魏越天,那他怎么前两天还要债呢。”


    “前两天?”俩人面面相觑,路秦川难以置信,“他敢?”


    “是啊。既然都说开,你看。”


    孟礼翻出手机给路秦川看聊天记录,魏越天三不五时催一次,聊天记录明明白白。


    路秦川也想不明白,想来想去示意孟礼失陪,跑去打几个电话。


    过一会儿一脸沉重地回来:“他又回去参与影视城的项目,他的事我爸已经全部摆平。”


    “呵,”孟礼半真半假叹口气,“正器路总,手眼通天。”


    “不过他弄巧成拙,本以为扶住魏越天威胁我,没想到魏越天塞牙缝的肉也不肯放过,一味催债,反而间接迫使我回到世斐。”


    他回世斐的理由这么简单,这么纯粹,只是看钱,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直直刺在路秦川心坎上。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钱。


    “今天你爸还跟我说呢,”


    孟礼没理会路大总裁的黯然神伤,也不藏着掖着,把路崭岩指使陆倾和冯曼语的那点勾当一五一十说一遍,“还说要堵得我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所以你来找我?”


    路秦川干巴巴地说,“要继续当我的‘助理’,和我爸斗一斗?”


    孟礼扬一个假笑:“我找你是因为我想你。”


    “好,”路秦川下巴沉一沉,“你想我。”


    孟礼哼笑一声继续看阳台外面的景色。


    气氛有些干,路秦川忍不住问:“你有难处,你干什么不跟我说?哪怕暗示提一嘴也好?”


    孟礼目光转回来,难以置信:“不是,见第一面你喝得跟死猪一样,我说什么你能听进去?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在我手上啃出一排牙印子。”


    “还提一嘴呢,你不弄我一嘴就是好的。后来也没机会,你不是一纸合同直接甩我脸上了吗。”孟礼像看傻子一样看路秦川。


    “……”


    这回换路秦川往外看,四处乱瞄就是不敢看孟礼,“怪我。”


    孟礼奇怪:“怪你什么?”


    “怪我没问,”路秦川心烦意乱,“怪我误会你了。”


    “你猜,”孟礼一言难尽,“我是想听你道歉吗。”


    路秦川一怔,随即莞尔:“不,你不想,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很多,”


    孟礼很诚实,“你爸说一个七位数,这不给我立一小目标么?还说我的角色随时敲给别人,我怎么着得干出点儿名堂吧?”


    路秦川表示明白了:“干出名堂,让导演们舍不得换掉你,最好捞几个影帝拿几个奖,导演们不仅不换你,还要上赶着给你递本子。”


    “对,对,”孟礼笑嘻,意味深长,“路总,这些计划可都得仰仗你啊。”


    路秦川看他,他也看着路秦川。


    两人都不再假装看景色,无遮无挡互相凝视。


    孟礼声量放轻:“我能么?能仰仗你么?你实话跟我说说看,你为什么退婚?”


    “你觉得是为什么?”路秦川反问。


    “是因为,”孟礼凑近一些,“难道是因为我?”


    路秦川笑一笑,摸他的脸和脖子,给他肯定的答案:“是因为你。”


    “就因为魏越天那个孙子骗我钱?”


    孟礼接着问,“看不出来,你正义感还挺强?可怜我?”


    “可怜你,”路秦川眼睛微眯,“这话你也想得出来。”


    “明知故问?孟礼,”


    路秦川把住他的后脖子不住揉捏,“你是不是特记恨我?恨我霸道,强迫你,给你纹字儿,骂你是卖的,所以现在来羞辱我?”


    孟礼主动贴近,两人嘴唇挨着嘴唇,孟礼声音轻得像梦:“是我恨你,还是你恨你自己?”


    早春的夜晚早春的风,他的质问多像引诱。


    别的就不用问了,不用问路秦川你和你爸怎么吵的,老人家怎么那么生气,你又为什么没告诉我。


    路秦川喉咙里血气翻滚,张嘴咬住他作孽似的嘴唇。


    “恨我自己。”路秦川一边吸咬一边含混地说,


    “知道就好。”孟礼伸出舌头。


    他不是乖顺,他是施舍。


    就像今晚上这顿饭,他说是来慰问其实是来谈条件,偏偏路秦川必须买账,攻守异位,重新开局。


    这是一场太显而易见的情感敲诈,孟礼洞悉底牌无休止抬价,有恃无恐,路秦川不得不买单。


    后来吹风吹得够够的,回到路秦川办公室,孟礼又邀请路秦川去世斐过夜,路秦川笑着摇头:“算了,我没什么自制力。”


    “自制力?”孟礼拎起外卖袋往外走,“你要自制力干什么?你要禁欲吗?”


    “要的,”


    路秦川在他身后关灯,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你不想听我道歉,可以,但我总得给你看看我的诚意。”


    “诚意?”孟礼脚步稍慢。


    “嗯,”


    路秦川走到前面按电梯,“你放心,计划是计划,我重新追你是重新追你。追到之前我不碰你。”


    “走吧,”


    电梯到了,两个人的影子出现在电梯门上,路秦川伤感笑笑,“我送你回家,送到就走。”


    “行呗。”孟礼脚步没有一丝拖沓,跟着进电梯。


    刚才电梯门上倒影清晰可见,和下午在吕导工作室的电梯一样。


    那时倒影只有孟礼一个,现在有两个人,别说,俩人站一起真还挺配。


    但是重新追我,谁啊?谁同意了?孟礼瞅一眼不断下行的数字。


    行呗,你追咯。你能追到算我输。


    第54章 第 54 章


    语陆工作室官方微博V:


    嗨, 很高兴和大家见面,为大家介绍语陆大家庭的新成员——Lynn One!@Lynn One万会凌


    【视频】


    没过几天,一家影视歌艺人工作室成立。


    混内娱的宝子们会发现, 里面三瓜俩枣几个艺人, 有之前在仟夢的, 也有源风出去的, 什么材料都有, 很稀奇。现在又官宣一个万会凌, 大家伙恍悟,哦!垃圾回收站啊?


    孟礼也听见风声,居然签万会凌?


    内娱著名过街老鼠,签下来又赔名声又赔钱, 就这也要签?


    看来路崭岩真是说到做到,真的是有一百种方法恶心孟礼。


    语陆语陆,很浅显就是冯曼语和陆倾合伙。


    很快这个官方账号又发布消息,说恭喜旗下艺人万会凌进组,艾特吕导多多栽培。


    这条内容,配合前两天孟礼被踢出吕导的组的传闻, 精彩程度可想而知。大家还都记得万会凌之前黑孟礼的事,两家不死不休,新一轮的嘲讽和骂战可以想见会是怎样的激烈。


    孟礼刚想着怎么样安抚一下粉丝,不多吧,但总要安慰安慰。还没想出来呢, 再一看,嗯?语陆工作室又把万会凌进组的官宣删了。


    同一时间, 屏幕上方弹出消息提醒。


    Fang:空吗?见一面?


    孟礼注视冯曼语发来的这几个字。


    冯曼语的社交账号昵称统一是Fang,孟礼问过的, 按理说“冯”拼音不应该是eng嘛,但冯曼语说喜欢ang。她说她家乡话就是这么念的,她还说她喜欢Fang的拼法,在英文里Fang代表毒牙,蛇的尖牙,听起来很有分量,比软绵绵的Feng好。


    孟礼回消息:好。


    两人约在一家幽静的餐厅,挑一个包间,冯曼语到的时候孟礼已经看完菜单,也不多,相中了那么五六七八道菜。


    他先点完,招呼冯曼语:“冯总看还喜欢什么,再加。”


    “什么意思?你点你喜欢的,我点我喜欢的?AA?”冯曼语让侍应生放好外套,笑着说。


    孟礼:“我可不敢再让您请饭。”


    冯曼语收起笑容轻咳两声:“先吃饭吧。”


    她没再加菜,看一看孟礼点的菜直呼足够,说她这个年纪再不忌口,明天脸会肿得不成样子。


    吃饭的时候孟礼很投入,应该说只要是吃饭孟礼就没有不投入的时候,等到孟礼喝完最后的汤点,冯曼语已经早早吃完喝茶等着。


    “听说路秦川几乎在世斐安家?”她开启话题,“你们又和好了?”


    “嗯。”孟礼放下勺子没细说。


    路秦川是在世斐安家,不过不是28东,他现在住28西。


    怎么也要有好上的样子么,路秦川提议的时候说,孟礼也没拒绝,路崭岩“下次可不只陆倾一个人”的话还在耳边响,谁不害怕啊,哪个犊子不害怕啊,孟礼深知双拳难敌四手,挺怕的。


    28西年前挂牌没卖出去,正好路秦川入住,和孟礼对门,反正每天路秦川都要扮司机,不如挨着住好了,本来也是路秦川的房产,外人也不知道。


    冯曼语又问几句工作,不痛不痒。


    然后可能实在绷不住,她勉强笑笑:“你虽然说不敢吃我请的饭,但你还是来了。你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我还在仟夢,还在带你。”


    “可是你不在仟夢了,”


    孟礼直言,“你在仟夢不合适,你和路秦川,你们两个不碰上就算了,碰到一起都想拿主意,早晚闹翻。陆倾挺好的。”


    他举起茶杯:“冯总,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祝你步步登高。”


    “说人话。”冯曼语不肯捧场。


    “祝你发大财。”孟礼呲出两排大白牙。


    冯曼语和路秦川有相像的地方,也有不像的地方,比如路秦川会问孟礼你是不是记恨我,冯曼语没问。


    “你后悔替姐挡刀子吗?”冯曼语她拿起茶杯问。


    “不后悔,”


    孟礼答得很快,“但我不是替你挡,当时那个情况,谁在那我都会挡。”


    冯曼语捧着茶杯垂着眼,再度抬眼的时候光华俱现:“听起来像是你的为人,来。”


    她的茶杯轻轻碰在孟礼的茶杯边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不年轻了,她的眼角和眼神都有岁月的痕迹,有智慧、有疲惫。也有一点点懊丧和后悔吗?不知道。


    她用不再年轻的眼睛看孟礼,突兀地开口:“万会凌进组的博文是我删的,账号使用权我已经全部要过来,今后不会发对你不利的消息。”


    孟礼一边眉毛抬一抬,她摇头笑笑:“你最大的黑料无非是一个路秦川,偏偏万会凌又塞到我手底下,这一点他清白到哪里?你放心,语陆不会对你不利。”


    “路崭岩能答应?”孟礼安静地问。


    “路崭岩一大摊子,不会一天到晚盯在你身上,”


    冯曼语回答,“我给你个忠告,你要在最短的时间站稳脚跟,输出作品,留住粉丝、扛住票房,这才是院线圈子最硬的道理,只要你能做到,没人能动你。”


    “但你现在,咖位太小。”


    “是,是。”孟礼附和。


    咖位太小,不在影视圈子混吧,没听人家说么,就得还魏越天的钱,七位数呢。


    “其实我挺惊讶的,”


    冯曼语询问,“我以为吕导的男主分量足够重,没想到你不离不弃,不愿意离开路秦川。离开路秦川不好么?天大地大,想演什么角色随便演演,不想演就休息,不也自在?”


    “还自在呢?”


    孟礼一边唇角微微吊一吊,“您都不带我了,何必试我?那是有求于我才这么说的,您看我一旦和他儿子断干净人家还搭理我么?”


    “今天路崭岩能答应我演男主,明天就能撸掉,只要我还在圈子里,恐怕每天都不得不‘休息’。”


    我命由人不由己,这滋味太难受。如果一定要选,选路秦川吧,他最近开始比较听话。


    孟礼抿一口茶水,呸,没什么味道。


    再说想美事儿呢,哥们难道是泥捏的?难道一笔勾销?


    他,和他爹,都是。


    陆倾和冯曼语有什么好记恨的?这俩人都属于被当戗使。


    是戗支可恨还是戗手可恨?傻子想不明白。


    那边冯曼语感慨:“你就嘴硬吧,你还是念旧情。”


    孟礼笑而不语,心里面想的是:


    等着吧。


    等着,我高低给他们路家整个父子反目家破人亡-


    吕导的组黄了,孟礼收起笔墨熟宣,放进柜子深处。


    稍稍有些可惜吧,本子孟礼是真挺喜欢的,也很用心地琢磨过,唉,缘分不到。


    他大概消沉有五分钟,很快投入到试镜、上课、进组的日子。


    上课这个事,仟夢的表演课渐渐有些不能满足他,他研究一番,有点想去华戏的训练班。


    他和路秦川表达这个意愿,路秦川说容易,不仅能去训练班,努把力说不定能考上青研班。


    青年演员研究生班,孟礼倒抽一口气,我我我努力就行?路秦川说你得超级努力,虽说也有认识的人,但是这个班录取还是看真本事,比本科班还要难考。


    “认识的人?谁啊?”孟礼问。


    这个时候路秦川正在28东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岛台边上,忙着切黄龙果,一边切一边说:“就是你的影帝朋友的老公。”


    孟礼琢磨一番:“李渐冶的老公,那不就是林老板?”


    “嗯,”路秦川划开一枚黄龙果,仔仔细细擓出果瓤,“林老板在华戏任教。”


    孟礼开心了:“那行,一个教授一个影帝,麻烦他们两口子给我开开小灶。”


    路秦川费劲巴拉切完一盒四枚黄龙果,果瓤只有一小碗,端到客厅:“没问题,他们俩现在就怕你不肯麻烦他们。”


    初八的事以后,林老板三番五次赔礼道歉,手底下公司里怎么有陆倾这样的货色,路秦川一五一十转达,孟礼表示一码归一码不赖别人,但也没别的话好说。怎么说?说没事儿,哥们不介意被下药?怎么说都不像话,正好,请他们帮忙备考吧,也算维系交情。


    看见骨瓷小碗里晶莹剔透的果肉,孟礼脖子抻长又缩回去,重复几次还是踟蹰:“这东西含糖量有点大吧。”


    “知道,”路秦川说,“吃不完剩下,我吃。”


    黄龙果口感奇特,很甜很好吃也很贵,路秦川买的这盒还标着原产地哥伦比亚,一枚身价三位数,今天要不是凭着这盒子黄龙果,路秦川进不来28东。


    孟礼接过去,开始吃。


    客厅投影墙正在放一部老旧文艺片,孟礼坚信,演技这个东西,只有“技”不够,还要有东西可“演”,哪来这么多东西?个人的人生阅历是有限的,那就要多看,多读,多输入。


    去华戏考班是追求“技”的提升,输入就没事儿在家多看看片子吧。


    他要看,路秦川当然想陪着看,奈何几次提议都被否决,今天想出送水果的点子。


    还行,贵点是贵点,也值了。


    孟礼很自律,吃完小半碗遗憾停嘴,远远推开,路秦川慢条斯理接过,拿起勺子。


    “你真吃啊?”孟礼尬住,“那勺子我用过啊?”


    “不然呢,多浪费。”路秦川避重就轻一脸没事儿人。


    “你赖好拿个干净勺子吧,你也太不讲究了。”


    孟礼话音没落,路秦川已经送一勺子到嘴里,接着又是一勺,一勺接一勺。


    “跟你讲究什么,”


    路秦川直直迎上孟礼一言难尽的目光,“怎么了?这么贵,不吃完不浪费么。”


    孟礼一脑门子黑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只削两个?你干什么都给剥开?”


    “我买的,”路秦川摆事实讲道理,“我还不能尝一口吗?”


    “能能能,”


    孟礼耐心告罄直接摊开,“路大总裁,您回忆回忆,你最近是不是来得有点勤?”


    “不是送饭就是送水果,各种借口,您回对门儿自己一个人待着能怎么样?有鬼吗?”


    路秦川不言语,好像被黄龙果配酸奶迷住,不仅要用孟礼用过的勺子,还要边边角角舔一遍,目光流连在孟礼下半张脸。


    那个目光很黏,比水果酸奶还黏乎,似乎不是在吃甜品或者勺子,而是在啃咬孟礼的嘴。


    孟礼可不愿意平白被恶心,眼睛一闪指指楼上:“说真的,29什么时候有新住客?您也上去瞅瞅,别冷落新人。”


    咔哒一声,精钢勺子磕在骨瓷碗壁上,路秦川放下碗。


    黄龙果果瓤肉质丝滑,酸奶也算液体,不知道怎么混在一起就噎住嗓子口似的,噎得路秦川咳嗽,咳得惊天动地。


    好歹咳完,路秦川来了这么一句:“你真觉得我能看上万会凌。”


    “什么?”孟礼没听懂。


    “他们,”


    路秦川说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捏着骨瓷碗的手指节泛出青色,“公司那些艺人,你真觉得我不挑么?”


    要说就是一点脸皮子的事,一个撂不下,一个看不穿。


    最后路秦川选择彻底抛弃脸面,低沉地说:“世斐这几套公寓,我送出去以后就没来过,不存在媒体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


    孟礼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去年那回你当着我面儿去29层呢?上去干吹风吗?”


    他的语气戏谑:“你当时跑上去干嘛呢?就是为了打我的脸?”


    路秦川无言以对,狼狈地垂下眼。


    好容易重整精神,路秦川眼巴巴的:“你现在打回来吧,我在你面前不要脸了。我真的,我没睡过那些人。”


    “真假?”孟礼一脸惊讶,吹一声口哨,“我是不是得给你立个牌坊啊路总?”


    他的眼睛里和语气里满满是恶劣,吊着的嘴唇又美又毒。


    你把自己拆穿解剖,他也不告诉你信或者不信,你的自尊捧到他的面前,他当做笑料。


    可他的笑脸这么明亮,这么的神采飞扬,整间客厅都变得亮堂,给你一种错觉,如果他能一直这么开心的话,你的脸面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是贩卖毒苹果的皇后,他的美貌他的武器他的恶毒,不甘心沉沦的人会付出代价。


    可是心甘情愿臣服的人呢,无法接近。


    他的嘴唇仿佛还沾着果肉的颜色,沾着昂贵果实鲜甜的气息,浸润地、肆无忌惮地张着,明明甜美诱惑,偏偏要说一些扎人心窝的话,亲吻不可能足够,要啃咬,要用牙齿碾刺,要尝到鲜血,或许才能稍微解渴。


    路秦川又开始咳嗽。


    不知道是因为咳嗽太厉害,还是因为黄龙果实在好(够)吃(贵),孟礼没再赶人,还大发慈悲走过去拍拍路秦川的背。


    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55章 第 55 章


    三月下旬的一天, 严田敲响世斐28西的门。


    敲呀敲,没人理。


    没办法,严田脚步一转, 改敲东户。


    东户开门很快, 孟礼脑袋伸出来:“严助理?什么事?”


    “孟先生, ”严田简短打招呼, “冒昧问一下, 您上回见到路总大约是什么时候?”


    “路秦川?”孟礼回想片刻, “大概一星期前?”


    又想一想,肯定地说:“对,一星期前有天晚上。”


    “那时路总有什么异常吗?”严田问。


    “没什么啊?”


    孟礼请严田进门细说。


    严田八百年端正无波的的脸上显出张惶:“路总已经一周没去打网球了。”


    孟礼一整个囧住,给严田倒水, 敷衍地安慰:“多大事,可能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吧。”


    “不,不,”


    严田摇头,手捏着茶杯把无意识地摸索,“不舒服也会去球馆的。另外路总有些固定的工作习惯, 手机二十四小时待机,即使是下班时间也会回复工作信息和邮件。可是现在我已经连续好几天下班以后联系不到路总。”


    “单纯就是不想加班吧。”孟礼随口说。


    “不仅如此,”严田眼巴巴的,“司机还说经常闻到酒精味道和烟味。”


    孟礼面色古怪:“去夜店玩儿了吧?”


    “路总从来不去那些地方消遣。”严田摆手。


    俩人面面相觑,严田非常担忧, 一口咬定路秦川反常,今天更是连公司都没去, 电话也打不通。


    “翘班?”


    孟礼总算重视,找出手机, “不像你们路总的做派,他可是周末都要去公司的人。”


    他一边拨路秦川的手机一边带头出去走到西户开始敲门,敲门没人答应,电话倒是接通,路秦川的声音很沙哑:“什么事。”


    “你在哪儿呢?”孟礼放弃敲门,“严田说联系不上你?”


    电话那边安静一会儿,路秦川说:“麻烦你告诉严田,今天放假。”


    边上严田忍不住插嘴:“周总一直想约个饭,您看?”


    路秦川那边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然后非常突兀,西户的门咔哒一声打开,路秦川出现在门后:“周总什么事。”


    第一眼,孟礼吃一惊,还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蓝鲸,路秦川一年四季西装革履,仪表穿戴都整齐得不得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见西户门里黑漆漆一片,大白天不见光,应该是窗帘都拉住的原因,路秦川身上单挂一件衬衫,下摆松散扣子不齐,袖扣少一只,而且确实,很大味道,烟味儿和酒精气味。


    “你没事吧?”孟礼张着眼睛问。


    “没事。”路秦川径自和严田说两句生意,没看他。


    孟礼听他们说起周总,说周总认识悦晴集团的人,S市新贵,做高端院线和综合商场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比较抵触和仟夢合作,想要拜托周总转圜说合。得,真没孟礼的事儿,孟礼摸摸鼻子,转身回东户关上门。


    真奇怪,路秦川没有酗酒的毛病,戒烟也很久,这回怎么破例?上回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啊,也不能说完全好好的,一星期前那天晚上孟礼回家比较晚,路秦川在他门口扮鬼吓神儿,没开灯,就坐在他家门口地上等他。


    但是后来也没说什么,毕竟两人也没约,路秦川发疯也怪不到孟礼头上。


    后面晚上睡觉,路秦川破天荒进孟礼的卧室,也没干别的,就是抱着孟礼睡一觉,后来、再后来早上路秦川就走了,全程没说什么啊?


    孟礼疑惑,孟礼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一周前。


    这天是个晴天,气温飙到21度,非常舒服,孟礼戴一顶鸭舌帽和一只口罩出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接电话:“喂,思闻儿,我这正准备出门呢。放心,这个点不堵吧……”


    又说两句,电梯到了,他按掉电话进电梯。


    他没注意到,西户的门微微开合,露一个缝隙,刚好足够听清电梯间的动静。


    沈思闻要飞东海岸F市,说是有事情要处理,孟礼去送行。他不知道,路秦川碰巧要出门,听个一清二楚。他也不知道,路秦川费尽全部自制力,没有当场冲出去抓住他,阻止他进电梯、阻止他赴约。


    他更不知道,路秦川换一身休闲夹克戴好墨镜跟出门,那个时候路秦川心里是怎样的憋屈。


    孟礼不喜欢开车,路秦川心里有数,以前他会选择地铁,现在他会打车。


    远远记下网约车的牌照,路秦川打几个电话,很快这辆车这一单的起始地点发到路秦川手机上。


    到达目的地,是一家网红小火锅,路秦川又打几个电话,不一会儿饭店经理亲自迎出来,带路到“两个高个儿年轻人”的隔壁包间。


    此时距离沈思闻的名字钻进路秦川的耳朵,过去大约半小时。


    不应当,不应当。


    初一早上路秦川看见沈思闻和孟礼的聊天记录,没看几行孟礼醒来,那时路秦川看到了孟礼的决绝和沈思闻的挑拨,也看出两人似乎不怎么经常见面。


    后来住脸对脸,路秦川更是没见过任何人到孟礼家做客,包括沈思闻,这也是路秦川忍着没追查沈思闻的原因。


    原以为这个人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啊没想到,阴魂不散。


    有什么办法?路秦川坐在没有锅也没有火的桌子旁,又不能问,又不能干预,只能悄摸听一耳朵。这就是,先爱上的人会输,先交底的人会被动,是这样吧。


    隔壁听起来菜已经上齐全,进入开吃环节。


    火锅,路秦川心里此起彼伏,高油高热量高嘌呤,绝对违反孟礼的食谱,但他就是会陪沈思闻来吃,是吧。


    真难闻啊,这间屋子里残留一些上一桌吃饭的气息,有一会儿了,美味都散去,只剩下的只有油腻、加工和生肉的味道。


    难闻到路秦川想吐。


    隔壁的人毫无察觉,孟礼声音异常欢快:“你能不能行?一筷子肉你恨不得配半碗麻酱,有那么辣么?”


    “不行不行,我不行了,”沈思闻夸张的斯哈斯哈声传来,“快快快,给我满上。”


    “喝完了,还满上呢。”孟礼声音带笑,叫服务员再拿一瓶快乐水。


    所以,路秦川一点一点思考,他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人。


    如果路秦川被问“你行不行”,路秦川一定会当仁不让证明自己很行,即便辣得嘴巴开花、胃里着火,路秦川都不会显露半分。


    但是沈思闻不一样,沈思闻会承认不能行了,会要水喝,会示弱,会……撒娇?对,路秦川听出沈思闻带着鼻音的哼唧味道,就是在撒娇。


    偏偏孟礼好像很吃这一套。


    走吧,路秦川劝说自己,身体力行想要起身离开。


    没什么好听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暧昧的言谈,刚才询问经理和服务生,两人举止上也没很亲密,所有迹象都表明单纯是朋友之间的饭局,没什么亲密关系,这就够了,有什么好听的?


    路秦川清楚地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卑微。


    没资格问,甚至心怀庆幸和感激,孟礼还肯心平气和说话,允许近身,俩人有时候晚上下班,一起在家吃个饭、看看电影,孟礼都不拒绝,路秦川对此竟然感怀无比。


    就这样吧。


    正当这时候,隔壁似乎中场休息,沈思闻问孟礼这么一个问题:“我看狗仔的报道,似乎你和路秦川住一起?”


    孟礼开启糊弄模式:“都是瞎猜。”


    “是没有什么实锤,”


    沈思闻说,紧接着问,“路秦川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么些年念念不忘。”


    一墙之隔,路秦川往外走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


    过一会儿,路秦川觉得过去很久很久,也有可能只有一瞬,奇怪,手心怎么凝出一层汗?孟礼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活儿好吧。”


    路秦川感到心里一空。


    “滚,”沈思闻笑骂,“恶心谁呢你?哥们想听这些?”


    一阵嘻嘻哈哈。


    然后沈思闻语气正经一些:“说认真的,到底为什么?你还记得吧?他扔下你回国,那段儿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那会儿你有一百一十斤没有?整个人剩一把骨头,哥们实在不想看你重蹈覆辙。”


    路秦川从门牙咬到后槽牙,恨到想当场冲出去给沈思闻一拳,就这以前那点事不放,这个批要是没点别的心思路秦川头割下来。


    可是路秦川更恨自己,孟礼那么大个子,185,只有一百一十斤?那得有多瘦。现在他肌肉虽然练回来,但是身体不好,总是低血糖,未必没有体重暴跌后遗症的原因。


    路秦川深吸一口气唾弃。


    “你到底喜欢路秦川什么?”隔壁桌上沈思闻追问。


    孟礼的声音还是心不在焉,分不清真假:“我喜欢他?”


    路秦川一颗心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敏感,总觉得他的语气很像嗤笑或者嘲讽。


    孟礼又说:“我喜欢他有钱,有资源,可以吧。”


    “哈哈哈,可以可以。”过几秒沈思闻的声音响起,似乎见好就收,换别的话题聊起来。


    后来俩人吃完,孟礼好像要送沈思闻去机场,还要先回家拿行李,急急忙忙从火锅店离开。


    路秦川也没待多久,回到世斐,孟礼还没回来。靠公共交通的话,B市的新机场很远,且走着呢。


    路秦川放空,在电梯间站一会儿,不想回西户,在东户门口坐下来。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叮地一声电梯停在28楼,孟礼哼着歌出电梯,当头差点踢到路秦川。


    “?你干嘛呢?”孟礼受到惊吓,勾腿擒拿的姿势已经拿在手上。


    路秦川仰头看他。


    “你呢,”路秦川轻声问,“这么晚你干嘛去了?”


    “我啊,”孟礼眼神飘一飘,“去路贝阳家新开的健身房逛逛。怎么了?”


    路秦川看一眼他的眼睛,再看一眼他脑袋后面电梯间的灯。虽说是暖橙色的光晕,直视还是挺刺眼的。


    “哦,”路秦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问,“怎么样,设施全吗?”


    “挺全的,”孟礼回答,又说,“要不,你起来?去家里坐坐?”


    “好。”


    两人到孟礼的客厅,孟礼神色如常,就是喝水多一些。


    吃得太重口味,盐和味精摄入过多,是会口渴。


    路秦川问他:“运动量超标了?一直喝水,当心晚上起夜。”


    “是,是。”孟礼放下水杯。


    他的海绵宝宝水杯。


    果然卡通都是骗人的。


    路秦川提出留宿,孟礼装模作样拒绝,也没把话说死,到床上以后路秦川只是抱着他,他问怎么个意思。


    “别动,”路秦川闭着眼,“别说话,睡觉。”


    真的,再说一句话或者再睁一次眼都不行。眼皮子底下统共多大点地方,能盛多少液体?路秦川闭着眼伸手关掉床头灯。不能,今天一天已经太丢人,要是在孟礼面前哭出来,那真是,出门被车撞死好了。


    “睡吧。”求你了。


    第56章 第 56 章


    路秦川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敏感颓废的一面。


    那天起床之后, 原本一切如常,路秦川问孟礼几点的课,孟礼还没醒, 迷迷糊糊说十点。


    “那你再睡会儿, 晚点我给你订吃的, 想吃什么?”路秦川温柔地问。


    孟礼咕哝两声, 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路秦川耐心拍拍他的脑袋, 被子给他掖好,他还是没有清醒答话的迹象。


    路秦川站起身:“想吃什么发给我。”


    没人答,一句话说出去一点回响听不见。


    路秦川没久留,回西户收拾洗漱, 八点准时坐上司机的车,八点半到办公室,秘书室准备好早茶,新鲜绵软、口味温和的糯米粥和鲍虾肠粉端过来,色香味俱佳,路秦川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准备开吃。


    一口, 两口,不知道灌到第几口的时候,路秦川弯下腰,缓一会儿,放下餐具, 起身慢慢走到洗手间。


    任性,如果你对待身体很任性, 那么你的身体会很快让你付出代价。


    比如路秦川,昨天中午开始没吃一口东西, 你就造吧,现在好了吧,两口热粥都受不住,抱着马桶吐个昏天暗地。


    吐完,路秦川坐在浴缸边缘愣神。


    忽然想起这个地方,从前孟礼冲掉满身红酒也是坐在这里。


    那时候孟礼也说过痛,别的呢?求饶了么?没有,不知道。路秦川静静体验静静回忆,想追溯那天孟礼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可是太晚了,当时没看,甚至当时想着看也是晚的。


    有一种煎熬就叫做悔之晚矣,路秦川滑到地上,枯坐良久,沉浸在这种享受的煎熬里。


    接下来几天,上班、处理工作、下班,变成一种机械化本能,路秦川坐在办公椅里好像神魂分离,一半坐在那儿回邮件,一半飞到半空,作孽一样在坐着的那个路秦川耳边念:


    活儿好吧。


    喜欢你的钱和资源。


    我去健身房了。


    你不做?


    孟礼,孟礼的谎言和疑惑,路秦川不能睡,稍微闭眼孟礼就跑到枕边叽叽咕咕开始念,嘻嘻嘻真以为我喜欢你啊?你不就那二两肉有点用?你不就有几个臭钱?有个破公司?我骗你又怎么样呢?你敢戳穿么?你试试看呀嘻嘻。


    嘻嘻嘻……


    路秦川不得不开酒柜,采取一些别的手段试图激起一些睡意,可是左右又好像缺点什么,做不到跑到对面看孟礼的真人,路秦川只好点烟,假装闻到孟礼的气味。


    烟和酒,在这两样东西的催迷下,路秦川晚上形神俱颓,白天到办公室扮行尸走肉,就这样熬过一星期。


    到某个时间点,路秦川振作起来,张罗和周总的饭局,晚上回去以后敲开28东的门。


    孟礼问什么事,路秦川笑笑:“喝多了,头疼,想请你客串一把按摩师。”


    “我不会按摩啊。”孟礼拒绝。


    路秦川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手指轻点,一串指令发送,孟礼手机收到一笔钱。


    “现学吧,我等着。”


    孟礼看着那行五位数的数字,开心了,满意了,让路秦川进门,表示您请好儿吧包您满意。


    沙发上,路秦川躺在他腿上闭上眼,享受他生疏的手法。


    行的,至少他在他的身上还有所求,那就还有余地。


    如果一定要伤神,路秦川选择花点钱躺孟礼腿上伤神。他嘴里的话是冷的,他的心是硬的,但他的手指头是热的,腿上的肉是软的。


    怎么不行?行的-


    孟礼最近额外收入陡然变多。


    路秦川延续冯曼语给他规划的路线,只接精品剧组,角色大小不论,但品质要求很高。


    好的地方在于,这条路长久。坏的地方在于,孟礼干过的剧组,要不然是无偿混脸熟,要不然还没上映,没一分钱拿。


    精品院线么,后期制作用时普遍比拍摄周期长,有的制作一两年也不稀奇,且等着呢,孟礼又没有综艺又没有代言,纯种米虫,单靠路秦川的“助理费”。


    现在,这笔钱之外,路秦川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超级大方,当然本来也不是小器的人,只不过发红包转账这方面变得特别积极主动。


    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倒不是缺钱,只是还完魏越天的利息,孟礼还有更大的目标,来者不拒。


    这天孟礼拜访李渐冶。


    李渐冶家在东三环,离花园路不远,离世斐有点远,孟礼踌躇一番,骑一段小电驴换乘地铁,最后到达这片临湖的住宅楼。


    他带的有伴手礼,是一只小翅膀造型水晶mp3,李渐冶有一些收藏的小癖好,喜欢各式各样的老式音乐播放器,以前身无分文的吧,现在可以负担得起,买起来。


    孟礼有点这个倾向,喜欢谁、感激谁不愿意放在嘴上,更愿意通过买买买表达。


    可见男人都是这个德性,友情爱情都一样,要是有个男的巨有钱唯独对你吝啬,别怀疑,他真的不喜欢你。


    本以为足够周到,到地方以后孟礼才知道,不够,两个主人他只买一个人的礼物,糟糕,李渐冶不是一个人独居,人家和源风林老板两口子正大光明住在一起,林老板来开门,着实吓孟礼一跳。


    “小孟来了,”


    林隽涯身上穿着围裙,“进来进来,渐冶一上午都在念叨你。”


    “林总,”


    孟礼把手里的小袋子藏到身后,搜肠刮肚蹦出一句,“您在家啊?”


    “就是就是,”


    李渐冶从沙发里探出脑袋,“你说说你,你在家干什么?耽误我和小孟约会。”


    孟礼倒抽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多离谱,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渐冶打断他的话拖他进屋,又赶林总去厨房做饭:“去吧去吧,这儿没你的事。”


    这下孟礼抽气更猛。


    他悄悄把装着小翅膀mp3的袋子递给李渐冶:“你们家气氛好啊。”


    李渐冶接过看看,喜上眉梢:“哎呀你看你,太客气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老实不客气抓着小翅膀把玩不停。


    玩完以后问孟礼:“你是说我对他,”


    朝厨房方向努努嘴,“态度不好?”


    “那没有,”孟礼说,“怎么说,很随意的感觉吧,那可是林总啊。”


    他的语气带点敬畏,因为林隽涯实在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和路秦川纯商人出身不同,林总身上的荣誉有八尺厚,李渐冶拿过影帝吧,林隽涯拿的比李渐冶还多,这两口子加起来少说两位数的奖杯,而李渐冶只占零头。


    就算不论影坛地位,林总手握源风那么大一摊子,那也是李渐冶老板啊。


    孟礼含蓄阐述一番敬畏之情。


    “是,”李渐冶笑得眉眼弯弯,“但那是在外面,在家关起门就不一样了。”


    孟礼若有所思,这种老板加员工配置的正常两口子相处模式,他还真的没见过。


    两人开始聊李渐冶写的剧本。


    这个本子名叫《愚人》,整体基调很down,讲述两个在大城市底层打拼的年轻人的故事,大致看看,差点看得孟礼眼泪哗啦。


    “你可真会写。”


    孟礼真心实意地说,又问,“怎么说,咱俩二搭?”


    李渐冶说还没想好,如果有合适的第二主演, “我想全职转导演试试。”李渐冶说。


    “加油,我看好你,”


    孟礼越看本子越喜欢,“你写的东西肯定你拍最合适。不过这个主角你也很合适,要不……”


    “要不什么?”李渐冶问。


    孟礼眼神朝厨房飞啊飞:“咨询一下大佬啊,主演、制片、编剧、导演,林总什么没干过?”


    “不行,”李渐冶连连摇头,“不能给他看,他看什么都说好!”


    孟礼做格挡状:“天啊,兜头罩脸这一捧狗粮。”


    “你可拉倒吧你!”李渐冶打他的手臂。


    两个人又闹一会儿,又说几句《愚人》,厨房里林隽涯端菜出来:“开饭吧?”


    两口子再三挽留孟礼吃饭,孟礼的犹豫只有一秒,看见滋滋冒油的顶级战斧牛排,光速滑跪,狗腿地帮忙端配菜、沙拉,说林总手艺好,李渐冶说:“嗯哼,还有呢?谁请你来的,你怎么不谢谢。”


    孟礼嘻嘻嘻,继续说林总:“手艺好,眼光也好。”


    林总高兴了,主动和孟礼碰杯,李渐冶脸红了,不吭声了,瞪一眼孟礼闷头吃牛排。


    吃完饭,李渐冶一爪子拍上孟礼后脖子:“你是哪边儿的?”孟礼说你你你,李渐冶满意,“这还差不多。那你得帮兄弟的忙。”


    “什么忙?”孟礼问。


    “你不是马上要去华戏上课?到时候你们有个任课教授姓文,看本子一绝,你替我问问呗。”李渐冶说。


    之前的考试孟礼顺利考过,托林总推荐的备考书和资料的福,笔试和实操成绩都很好,过两周开课。


    “没问题啊,”


    孟礼答应很干脆,“但是你不认识么?不应该是你们家林总同事?”


    李渐冶说认识,但问题就是认识:“哥们需要客观的意见。”


    “就是藏一藏你的名字,是吧?拿给文教授看看,假装是我写的,看完再说是你写的?”


    “哎,上道啊兄弟,”李渐冶拍拍他的肩,“拜托你了。”


    没问题,孟礼答应下来,又开玩笑地说:“行吧,看在牛排的面子上。”惹得李渐冶又往他胳膊上招呼一顿。


    招呼没几下,李渐冶羡慕地摸摸他的手臂肌肉:“最近练可以啊?”


    孟礼到底年轻几岁,又有跆拳道社的底子,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确实更明显更锋锐。


    “可不么?”孟礼半真半假地说,“毕竟没人给我掂锅做饭,这不就自己练了?”


    李渐冶安静下来,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挺好。”


    “真的?”李渐冶问。


    “真的,”孟礼回答,“比真金还真,好得不得了。”


    又拿着本子拍拍李渐冶,说:“谢谢您的赏识,李导。”


    李渐冶被他勾得上头,开始畅想运镜布景等等一类的事情,没注意到孟礼说这句的时候比前两句要真心实意得多-


    一切步入正轨,《愚人》即便没有李影帝的署名,本身也足够优秀,两周以后开学,孟礼拿给文教授看,老教授很有兴趣,答应帮着改,就这样正式进入磨本子环节。


    磨本子,不是一日之功。文教授经常叫孟礼过去问思路问灵感,问某某情节到底怎么想出来的,孟礼知道个鬼哦,只好推辞说不善言辞,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火速狂奔到李渐冶那里问一通,记得七七八八,下一回见文教授再转述。


    好尽职尽责一传话筒,aka学舌鹦鹉。


    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也好,因为华戏的青研班开课,孟礼也要花心思在学业上。


    不过很快他有新的事情要烦恼。


    这天到公司拍海报,还没拍完呢,摄影棚角落走进来一个人,孟礼一瞅,哎这不路大总裁么,怎么有空来慰问工作。


    不仅有空,还挑一个空挡直直朝孟礼走来。


    “怎么了?”孟礼从路秦川过于严肃的表情里读出异常,路秦川手里平板递给他。


    是社交媒体平台,热搜榜上好几个“爆”字:


    #孟礼敬业#


    #孟礼熬夜拍戏#


    #孟礼无替身打戏#


    来了。


    “这是……?”孟礼低头默数半分钟,扭头冲路秦川眨眼。


    这年头,大家又不是傻子,最烦有些208营销敬业吃苦人设,那怎么着,都是拿工资,我们平头百姓的工资是你们明星片酬的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分之一,我们尚且给老板、给甲方当牛做马,你们敬业难道不是应该的?


    果然广场上看看,一水儿的敬业通稿已经激起一些逆反心,吐槽的居多,所以热搜榜上这一溜看起来是红热搜,其实是黑的不能再黑的黑热搜。


    “有人在黑你,”


    路秦川语气很沉,“有组织有预谋,你拍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孟礼答应:“好。”


    第57章 第 57 章


    等到孟礼拍摄工作结束到路秦川办公室, 社交媒体平台风向又变。


    不知名胶片机扛把子:


    呵,这年头谁都来碰瓷爱岗敬业人设,这个小明星在片场经常打游戏走神, 每天像没睡醒, 这也能算敬业?


    餐筹小组璐璐☆:


    这个孟礼我有印象, 什么熬夜拍戏, 熬夜打游戏还差不多, 半夜三更叫夜宵, 就这还吹敬业呢?我笑了


    场记小六六:


    作品没有,倒是爱买热搜。我作证,这个孟礼事情巨多,经常NG, 烦人死了,少买点通稿好好提升业务能力吧!


    ……


    “业内人士”现身说法,一些人坐不住,纷纷开麦跟上。


    玉树Lynn风:呵呵,某资源咖炒作翻车大快人心


    Lynn One的酷酷小钱包:最烦装13的人!嘻嘻嘻嘻打脸就是这么猝不及防,脸都肿了吧某家!


    Lynn大最帅:姐妹们谁懂啊!看他家翻车比看lynn宝飞升还开心![狂欢][狂欢][狂欢]


    ……


    万会凌和孟礼, 本来两家就不对付,这下好了,万会凌粉丝开始猛猛落井下石。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坏就坏在,孟礼坐在路秦川对面刷平台, 忽然刷到万会凌本人的一条博文。


    Lynn One万会凌V:


    孟礼怎么说也当过我的师弟,人是随性一点, 喜欢玩游戏,但是也没有到耽误工作的程度!我希望我的粉丝能嘴下留情。


    噫, 茶味儿要飘出屏幕了兄弟,孟礼扶额。


    “你的游戏账号设置改下,我担心你好友申请被爆。”路秦川提醒。


    “对,对。”孟礼开游戏。


    “我看你的粉丝,”路秦川适当询问,“好像都知道你的账号?”


    “是,”孟礼说,“没怎么避着粉丝。”


    当时孟礼想着,统共没几个粉丝,人家心里想着你,没必要一个劲藏着掖着躲着,什么都不给人家看。


    这下好了,正是由于他的公开,游戏账号在线战绩是可以查的啊,大家发现诶嘿!这个小明星游戏是玩得挺多的!


    再说又不是专门的黑通稿、黑料,不存在有人栽赃,是他们自己营销翻车才牵扯出来这些“真相”,这瓜保熟!一时间网上嘲讽和批评的声音特别高。


    “不是大事,好解决。你什么想法?”路秦川让秘书室送咖啡进来,安抚地问孟礼。


    孟礼垂着眼睛:“以后少玩点游戏吧。”


    “你玩得又不多,”


    路秦川宽慰他,“每天一两把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专属的消遣方式,你又不出去玩儿,闲暇时间除了健身就是打两把游戏,算什么?至于片场打游戏,很多人能证明是谣言,我知道你拍戏的时候很认真。”


    又说几句辟谣思路,舆论组四名工作人员在一旁陪着路秦川说得多,孟礼说话很少。


    说定几个步骤,路秦川示意几个舆论组的人先出去,在咖啡里足足放两块方糖才端到桌子对面。


    “怎么不说话?这么点事儿,不用到明天,今天晚上之前就能摆平。”


    孟礼闷闷的,接过咖啡杯也不喝。


    路秦川靠在桌子沿:“再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红了啊,人红才是非多,好事儿。”


    “你不用哄我,”


    孟礼低头摆弄咖啡勺,方糖已经化完,在咖啡表面留下一道乳白的痕迹,“你怎么不领着人查查那些热搜是谁买的?”


    刚才路秦川领着舆论组一顿聊,说先继续抬这几个“红热搜”,一边反黑,等大家慢慢回过味儿,意识到这些其实是黑热搜。反黑也安排得仅仅有条,扒那几个号称“业内人士”的号,证明是假的,巴拉巴拉。


    “边边角角都想好了,”


    孟礼的称述带有强烈的控诉意味,“怎么就是不说看看这事儿是谁挑的?”


    路秦川默一默,伸手把屏幕转过来:“因为不用看,除了语陆还有谁。”


    屏幕上那几个炒话题的营销号平时炒哪些话题,和哪家有密切合作,一目了然,都是冯曼语的老交情。


    “冯曼语背后是谁呢。你给我反黑,”


    孟礼捏着玫瑰金的咖啡勺在咖啡杯沿敲敲,“就是跟你爸唱反调,你清楚哈。”


    路秦川捉他的手:“瞎敲什么呢。”


    “我一要饭的,可不得敲吗,”


    孟礼撇开脸,“谁知道哪天碗被砸了,趁着没砸不赶紧敲吗。”


    “瞎说,”路秦川摇他的爪子,“你真别这么说。”


    摇一会儿,咖啡都要凉了,路秦川保证:“我去找我爸谈,行么?”


    “你去啊,”


    孟礼把握节奏梗起脖子,“你就说,要是再乱造谣我就上点儿真事,他不是最看不惯咋俩好吗?我让媒体头条全是咋俩合影,让他好好看看。”


    “你要和我公开?”路秦川脱口而出。


    说完两个人齐齐失语,大眼瞪大眼,孟礼还没来得及否认,路秦川自己找补:“现在公开,对你事业也不好。”


    “嗯。”


    孟礼没说什么,抽回手端起咖啡一口闷掉,路秦川好笑:“哪有这么喝咖啡的。”


    孟礼:“底下一层好甜。”


    路秦川好脾气地赔不是:“是我放糖放多了。”


    “嗯哼。”


    孟礼心不在焉的眼神飘过来。


    “在想什么?”路秦川问。


    “我想,”


    孟礼甩甩脑袋,好像有点烦,不乐意说这话,但还是说,“你还是别去了,别当面和你爸吵起来,不好。”


    “你关心我们父子关系?”


    路秦川受宠若惊,“不用担心,我是那么冲动的人么?”


    “是啊,你不用冲动,没什么好吵的,”


    孟礼好像多袒露一秒钟的善意就会死似的,秒开启阴阳怪气模式,“本来也没多大事,对吧?按你说法还是好事儿呢,对吧?”


    “不是不是,”


    路秦川连忙改口,“坏事,是坏事,也是大事,大坏事,好不好?我爸做得不对,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孟礼撇开脸,一脸牙疼的表情。


    “嗯,你是好人儿,你宽宏大量,你不生气,就是有点烦,是不是?”


    路秦川好一顿哄,又笑着说,“你今天倒愿意让我哄哄。”


    孟礼大约是嫌腻歪,挥手赶人,活像赶苍蝇。


    “行了,既然你说晚上之前就能搞定,那你搞吧。”又坐一会儿孟礼起身。


    “你有事?”


    “我得去华戏一趟,文教授约我今天聊本子。”孟礼翻出手机看时间。


    路秦川提议:“我送你去吧?文教授我也认识。”


    听见这话,孟礼不动了,僵硬了,尴尬了,张嘴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路秦川披上外衣:“说了是小事,仟夢要是这点事都要我坐镇,干脆关门大吉。”紧接着路秦川意识到什么,“?你不想让我见文教授?”


    孟礼脚趾入地三尺,妄图解释:“文教授和青研班的人……”


    “他们怎么了?”路秦川疑心地问。


    “没什么。”孟礼闭上嘴闷头往外走。


    “孟礼,”路


    秦川拉住他,语速放慢又问一次,“文教授和青研班的人,怎么了?为什么不想我见他们?”


    “说了啊,怕你忙嘛,怕耽误你的事。”孟礼有点不耐烦。


    “或者说,”


    路秦川执拗地说,“你是不想他们见到我?是什么,你在外面怎么说的?我和你的关系?”


    “用着我说么?”


    孟礼理直气壮,“狗仔不都写了吗?什么共筑爱巢,什么从毕业典礼到婚礼,别人不会看吗?”


    “你急什么?”


    路秦川莫名,紧接着恍然,“所以,在你那些老师同学面前,你是不是尽量撇清?”


    孟礼噎一口气,被说中的感觉很不好,不过他不肯认虚,扬扬眉问:“你想让我怎么说?公开对我的事业不好,对你也不好,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那你也没必要完全否认吧?我过去露一面你都不肯?我有那么丢人?”路秦川手上力道不知不觉加重,捏着孟礼的手腕不肯松。


    “不是丢人,”


    孟礼越来越烦,“咱俩哐哐哐到外面同框,不是给你爸眼睛里扎针?他现在就到处找我麻烦,看多了不得发疯?”


    “你别拿我爸说事,”


    路秦川语气尽量平稳,“你根本不怕我爸,你只是不喜欢和我扯上关系。”


    “路秦川,”


    孟礼几次三番想拽开钳制无果,耐心彻底告罄,“你到底想吵什么?你到底——”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吗,”


    路秦川打断他,“走到哪你都会牵着我,抓着我的手不放。现在呢,你以咱们俩的关系为耻。”


    孟礼使劲摇头,拒绝被扯进回忆的泥沼。


    孟礼:“咱俩有什么关系?你不说你重新追我吗?你追上了吗?你说说看,咱俩现在有什么关系?”


    嗯,他说的,真的是很有道理,路秦川松开他的手腕。


    “你去吧,”


    路秦川回到办公桌后面,背对孟礼,不知道在桌面收拾一些什么东西,“文教授是华戏的泰斗,别迟到了,我。”


    路秦川深吸一口气:“我让公司的车送你。”


    争吵结束得猝不及防,但是孟礼没有更多时间陪路秦川掰扯,他真的快要迟到,草草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出去。


    路秦川停下不知所谓的忙碌,茫然地坐在办公椅里,凝视桌子对面的空咖啡杯。


    办公室的餐具也是顶级骨瓷,手机电筒对着照能透出光的那种,洁白无瑕,杯身绘制的描金玫瑰花团既富贵又高雅,杯托也描着金边,和搅拌匙的玫瑰金很搭。


    它好白啊,为什么这么白?和刚刚它的使用者一样,那么白,那些嫌弃和排斥,那些利用和轻慢,都那么明白,那么无所顾忌,连掩饰都懒得施舍。


    路秦川的视线无意识回拢,收到电脑屏幕上,孟礼这事儿网上还在吵,路秦川到洗手间抹把脸,回来集中心神收拾烂摊子。


    算了。


    路秦川劝自己,看看你爹给人家使的绊子,人家对你态度差点,迁怒到你,又有什么不可理解?人家赖好还愿意接受你的顺毛,还替你顾虑你和你爹的父子关系,还不够通情达理吗?算了吧。


    就像一头暴烈的顶级捕食者,他到嘴的猎物被剥夺,他却没有亮爪子也没有亮尖牙,只是象征性龇一龇锋利的犬齿,都没有咬上来,甚至还肯露出来一点柔软的肚皮,袒露他的惶恐和脆弱,这已经是足够的信任,算了吧。


    正当路秦川集中精力高强度监控舆论风向的时候,秘书室语音:“路总,程导的电话。”


    “接。”路秦川揉揉脸调整状态。


    很快程导的电话接进来,两人聊两句。


    “《海市口》要上了?”路秦川一疑。


    电话那边程导说:“是啊,定的五一档,这不没两周了嘛。我说小孟这个黑料……”


    程导意思是片子那边会帮着反黑,放出一些片场片段,孟礼到底认不认真、敬不敬业,自有分晓。


    路秦川本该松口气,但是这口气没来由就是放不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答应两声又致谢。


    程导:“放心吧,我入行这么多年,哪儿见过比小孟还刻苦的人?小李老师那边也说会帮着说话,公道自在人心,假的成不了真的。”


    “程导说的是。”路秦川心不在焉应承。


    “唉,我前两天就跟小孟说呢,现在的圈子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拍完、后期做完就完事儿了,现在不一样啊,宣发、黑粉大战,还有的忙呢!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程导感慨万千。


    老导演发自肺腑的感慨,路秦川没太听进去,只觉心里猛地一沉:孟礼,知道《海市口》要上了?


    和程导聊完,路秦川闭目沉思。


    再睁开眼,屏幕上的骂战出现转机,程导组里的摄影、随场编剧等肯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站出来,连李渐冶也发博文讽刺有的人居心险恶,以为大家分不清黑白,替孟礼站街的立场非常清楚。


    路秦川对着屏幕自嘲地牵牵嘴角,然后叫秘书室不要打扰,拨通一个电话。


    “喂冯总。”


    路秦川盯着对面孟礼喝完的咖啡杯,杯底和杯子口留有浅淡的咖啡渍,痕迹很浅淡,但是逃不过细心的眼睛。


    专门挑着“你爸”、“你爸”提点,乖顺地让哄、让顺毛,虽说后面没绷住原形毕露,但是孟礼今天总体来说实在反常。


    他从不是示弱的性格,偏偏今天肯对路秦川说一句“我饭碗要被砸了”。


    他从不叼路崭岩,也不关心路秦川的家庭关系,偏偏今天肯说一句“算了你还是别去找你爸了”。


    “路总,稀客,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孟礼和你联系了。”这不是疑问句,路秦川在做陈述。


    今天这场风波,孟礼根本早就知情。


    或者更敢猜一点,是他和冯曼语共同一手策划。


    第58章 第 58 章


    程导什么咖位, 多少忠实拥趸。


    李渐冶又有多在意《海市口》这部作品。


    而孟礼是他们的重要配角,还有大火的“孟李见你”cp,等于现在孟礼和《海市口》深度绑定, 上映在即, 片子各投资方和源风都不可能放任孟礼被黑。


    又是这么容易反驳的黑料, 这么不攻自破的谣言, 孟礼即便什么都不做, 有的是人会替他反黑, 替他澄清,为他恢复名誉。


    “我想知道孟礼怎么和你谈的。”路秦川对冯曼语说。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轻笑。


    冯曼语:“路总搞错了吧?我已经离职,怎么还要听路总的命令?”


    对话有一刻的停滞。


    “前年星门的古偶,”


    路秦川突兀开口, “你拿了平台多少钱。去年你接私活监制的那部悬疑片,投资有多少是虚报,冯总需要我提醒?”


    “路总真是,”


    冯曼语声音里的笑意荡然无存,“上心了,我说路总怎么那么干脆放我走呢, 也不追究,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路秦川声音毫无温度:“你多有才华多能干啊,仟夢等闲割爱,我不得攒点筹码么。”


    通话里一片寂静。


    “受制于人,”


    片刻后冯曼语的语气显出无奈和苦涩, “你们两口子真是,一个打感情牌一个直接拿人命脉。”


    路秦川不浪费时间闲扯单刀直入:“那么, 孟礼用感情牌向冯总交换了什么东西?”


    冯曼语沉默片刻,平铺直叙:


    “令尊见不得小孟风评那么好, 让我出套公关方案,我私底下问小孟想在网上看见他哪方面的黑料,他说‘冯姐不会不给我留翻身余地吧’,和我定下拿打游戏开炒。”


    “无中生有黑料反炒,后面翻转也怪不到你头上。这样你既可以交差,又不会真的损害孟礼的声誉。”路秦川总结。


    “路总聪明人。”冯曼语恭维。


    “只有一个问题,”


    路秦川沉着地问,“借《海市口》的势,也是你给孟礼支的招?”


    “那没有,”冯曼语否认,“《海市口》正好提档,本来说暑期档才上呢,也是赶上了。”


    于是路秦川知道,孟礼根本不计后果。


    虽说不是什么实锤的黑点,但是孟礼的态度就是这样,能澄清就澄清,要是实在不能,可能也就不了了之。


    他没有想着利用程导、李渐冶这些现成的人脉资源,只是凑巧,他也不想着为自己的名声考虑,路秦川猜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粉丝,他很可能会挑更狠的黑料下手。


    他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今天在路秦川面前挑拨一番,给路崭岩上眼药,为了这么一碟子醋包一桌饺子。


    “谢谢,我知道了。”路秦川对着手机说。


    “请路总记住今天的感谢吧。”冯曼语率先挂掉电话。


    办公室复归安静,路秦川慢慢放下手机,叫来舆论组负责人,嘱咐不用过多动作,时刻盯着就行,如果舆论风向再有大的变动再说。


    叮嘱完,路秦川望一眼空茫茫的办公室,觉得难受。


    行啊,孟礼,耍心眼。


    关键耍心眼他还那么敷衍,还甩脸子,不肯演得像一点,路秦川苦笑,丢一块方糖到嘴巴里,仰到办公椅靠背上。


    你为什么嫌这玩意儿甜?你为什么不能甜一点?糖衣炮弹你也赖好裹一层糖衣啊,至少我吞到肚子里炸开之前能尝到一点甜。路秦川摸摸左胸口,清晰地感到一种疼痛。


    吃糖吧,多吃点,孟礼喂的太苦了,让我吃口甜的吧-


    打游戏这事儿,相信很多人感同身受。


    写一晚上作业,或者加一晚上的班,刚刚寻思开一把放松放松,你说巧不巧就在这时候上司或者家长一头撞见,兜头盖脸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数落。


    出去玩的消遣,时间和金钱上的耗费不划算,躺着刷一下社交平台或者玩一把游戏又怎样呢?到底是谁规定打游戏就是不务正业?


    尤其是,大家伙观望观望,发现孟礼这个小演员啊,他好像真的蛮用功的哎。


    这是很容易辨别的,口诛笔伐说孟礼消极怠工不敬业的“业内人士”,全凭一张嘴,而站孟礼的人呢,是哪个组的工作人员,在哪些片场担任过职务,来历首先明明白白,其次他们没有一个人写小作文,给的都是真材实料,片场的视频、照片是实实在在的。


    有一位国宝级武术大师,晒出孟礼线上的学习时长,那家伙,换算成学分的话,孟礼短短三个月上的课时比好些人一个学期上的课还多。


    就这,就这你告诉我这个演员拍戏不上心?


    加上有些内娱宝宝,深谙营销之道,各家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孟礼家从不炒作,是出了名的软棉花,这回怎么大张旗鼓买敬业通稿?


    仔细一想就有鬼!


    就是为了后面所谓的“翻车”呗!欲抑先扬,想按死先给捧起来呗!


    各家路人一整个怜爱住,李渐冶的粉丝紧跟正主步伐,《海市口》书粉信事实有底气,孟礼的粉丝也开始反扑,一时间形势一片大好。


    冶冶勇敢飞☆:优秀的人就是和优秀的人玩到一起!我家几次片场vlog都拍到了,两位演员整天闷头磕剧本,不要造谣!


    路人戊申申:挑软柿子捏呗,有一说一,孟礼是真冤


    吃瓜的辛酉酉:就是,当年《海市口》大家还记得吗?挣破头,现在要上映有些人红眼病又犯了


    什么瓜我也吃一口:楼上真相帝


    永远给礼酱加油:希望默默努力的人都能被看见,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孟礼的二姨☆:我去你大爷,又来了又来了,黑子能不能消停消停,逼得我家退赛现在电影上映又来搞事,有完没完!


    你吃吧我喝西瓜汁:原来是宿怨,咱们都被当戗使了真晦气真下作@Lynn One万会凌


    编造事实恶语中伤,这样的人迟早遭到反噬,万会凌又没什么价值,冯曼语不会费心思保,万会凌自己又非要跳出来,跳吧,孟礼受害者的身份一下子坐得好实。


    铁金水,大家一看,他做演员勤奋刻苦,做艺人低调不炒作,小伙子真不错。


    有几张孟礼剃光头的剧照流传最广,现在的艺人,不管男女哪个不爱惜容貌?毕竟是看脸的年代,孟礼为了角色为了拍戏肯做到这份上,拜托就这还总受到非议?好感度哐哐哐往上翻。


    不到晚上,路秦川说得真准,不到一天时间舆论反转,孟礼敬业刻苦的形象深入人心。


    程导也很满意,白送的热度,《海市口》还没上呢先迎来一波热议,话题度和期待值一齐拉满。


    大家都满意,唯二不满意的就是路崭岩路秦川,父子两个互相又不满意,哈哈哈。孟礼设想一下路崭岩该有多恼怒,偏偏万会凌是路崭岩自己搜罗进语陆的,恼怒也没法儿,再想一下路秦川该有多两难,哈哈哈哈,做梦都要笑醒。


    趁着这波热度,《愚人》宣布开始公开选角。


    李渐冶爆马亲自拜访文教授,文教授很惊讶,两个小的真心实意道歉,文教授也是爱才,不遗余力改完最后一点,剧本的部分顺利完工,开始选角。


    不过这当中出一点小波折。


    就孟礼听说的来看,似乎林老板不是很同意李渐冶在这个档口跳出来,不希望李渐冶大张旗鼓地宣传。


    再联想路崭岩提过一句“林老板的道歉电话打到我这里”,孟礼猜,或许能参透这一局的人要算林老板一个。


    林老板不希望李渐冶在这个时间点出风头,扎眼太扎眼,直接扎进路崭岩眼珠子上。


    这是别人两口子的事,孟礼力所不能及,只能集中精力钻研《愚人》,希望片子拍出来是部好片子,叫好也叫座,给林老板多赚点钱,消消气。


    这天他陪李渐冶筛看一上午简历,下午跑到华戏找老师请教,琢磨角色,又请两个教授吃饭,晚上八点多才回世斐。


    此时距离舆论风波过去两天,距离那天下午不欢而散也才两天,孟礼一边开门一边寻思,差不多了,冷静期差不多,是不是该制造个机会找路秦川缓和缓和。


    路亚路亚,诀窍就是饵离开水面不能太久,上上下下深深浅浅,要是鱼一直看不见甜头,谁还在你这块儿游啊?早跑了。


    所以要想个什么办法呢。孟礼踢掉鞋子,思考一个问题:去客厅沙发上想办法,还是直接洗澡,洗完澡去卧室床上想办法。


    他正想着,黑乎乎的客厅深处响起一道声音:“回来了。”!!!孟礼吓得差点没把玄关踢翻,赶紧开灯,看见路秦川坐在他的沙发上,男人神色看不出端倪,正襟危坐,不知道坐了多久。


    “你你你,”孟礼吞一口吐沫,“你在我屋里干嘛呢?”


    “等你。”路秦川言简意赅。


    孟礼平复一下心跳:“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


    “没有,”路秦川双腿交叠上肢伸展,看上去姿态非常松弛,“你做?”


    孟礼讪讪:“我给你点外卖吧,想吃什么?”


    “想吃青菜粥。”


    “青菜粥?”孟礼往屋里挪的脚步停下来,“咱俩以前早上经常吃的那种?”


    青菜粥不只是一种粥,而是一类粥的统称。


    他们俩上学的城市太小,没唐人街,中餐厅也很少,意味着没有地方能吃到适合中国胃的早餐。


    讲真,西式早餐唯一稍微能算正经餐食的只有燕麦粥,还算沾点热乎气,早八的课,顿顿咖啡三明治蛋饼华夫饼可还行,别人不知道,孟礼和路秦川都不太受得了。


    别的像包子油条韭菜盒子胡辣汤,又很费时间,俩人又都是厨房白痴,怎么整?


    上网搜索一番,发明一种极速炖粥法。


    具体操作:头一天晚上大米淘洗干净,掺点油冻起来,青菜洗好切好,想吃生滚牛肉粥就腌点牛肉,想吃瘦肉粥就切点猪肉拌好姜丝,第二天烧一锅水,从冰箱里拿出大米和别的食材囫囵丢进去,完事。


    十分钟,冻过的大米,纤维组织被改变,只要十分钟就能炖出寻常小火慢炖俩小时的开花效果,绵软黏糊,再打个蛋在表面,蛋白质、主食、膳食纤维,齐活儿,稍微撒点盐和白胡椒调味,就是一锅非常贴中国胃的“青菜粥”。


    路秦川颔首,孟礼抱着剧本和包站在自家客厅和走廊中间,摇头:“吃不了吧,都没准备啊。”


    “冻好的米和鱼片,”路秦川提出反对意见,“现成的,做吧。”


    孟礼还是摇头:“你要吃你做吧,我吃过了。”


    “孟礼,”路秦川放下二郎腿,一只脚在地上慢慢碾一碾,“冯曼语给我打过电话了。”


    孟礼从头僵到脚,尾巴骨都是麻的:“冯曼语给你打电话?”


    “嗯,”路秦川往厨房扬下巴,“去做粥吧。”


    孟礼举棋不定将信将疑,最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厨房。


    冰箱里一只很大外卖袋,孟礼拎出来看,某家酒店的,里面一包冻大米、一包切好的生菜、一盒新鲜鱼片,此外还有一张便签,详细写着烹饪步骤,孟礼简直可以想见酒店后厨是怎样的迟疑,生怕这位很奇怪的客户点一堆生食材无从下手,贴心地留下指导。


    他们不知道,路秦川会做。


    可能没人想得到,以前孟礼和路秦川住一起的时候,是路秦川开火多一点。


    那当然了,前一天晚上做两份作业的是孟礼,睡前被按着正面反面吃苦受累的还是孟礼,第二天早上难道还让他早起半小时进厨房?是人吗?


    现在孟礼理亏,进厨房的变成他。


    开锅烧水,孟礼瞪着锅等水开。槽,真慢。慢点也行,孟礼在盘算,猜路秦川能知道多少。


    一分钟,两分钟,水面还是毫无水花,一点点沸腾的迹象都没有。忽然身后一个热源贴近,路秦川的手握上他的臀瓣。


    第59章 第 59 章


    “剧本终稿定了?”路秦川问。


    孟礼感觉到热乎乎的吐息吐在后脖子根, 明明是热的,身前是灶台,点着火按说温度也很高, 可是孟礼就是打冷战, 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勉强答应:“是, 定了。”


    “讲的什么?”一边问, 路秦川的手一边往上移, 停在孟礼左腰后面。


    “讲一个大学生, 误入歧途被逼失足,”


    孟礼简直可以说是低声下气,“按照你的理解,我也算本色出演了吧。”


    “呵, 卖可怜?”


    路秦川笑出声,“你觉得有用?”


    孟礼努力稳住气息:“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有用呢。”


    老天爷给开一扇门必定关一扇窗,孟礼练肌肉,浑身上下练哪长哪,痒痒肉呢, 不用练浑身都是。腰上的触觉神经被无限度放大,隔着一层卫衣的布,几乎能感受到路秦川手指上的茧子纹路。


    “别来这套,”路秦川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孟礼皱眉:“你不喜欢就不喜欢, 你手嘛呢?”


    “你别管,你看着火。”


    路秦川从身后围住他, “说说剧本,我学习学习。”


    “到时候去看呗, ”


    孟礼抻长胳膊要拿食材袋子,“你给我贡献一张电影票钱都不愿意吗。”


    “拿哪个,”路秦川看破他的意图,“我帮你拿,你别乱动。”


    孟礼肚子里揣着亏心事,气势矮半头,闷声说:“都要。”


    路秦川帮他取来袋子,手掌又贴上尾骨韧带,揪着尖子上的肉左三圈右三圈。


    很会,路秦川很会摸,手指往里绕,似有若无按过豚缝和软嘟嘟的两袋子东西,动作轻微。手掌划过外沿的时候幅度和力道加大,掰握孟礼的髋骨,活像下一秒就会撞上来。孟礼的庇股又倍儿给面子,一圈一圈地荡开又聚拢,活像自己生出意识不要脸往路秦川手掌里蹭。


    孟礼发誓,这不是他的主观意愿。


    两个人贴得近,孟礼忍无可忍:“差不多得了吧?都快嵌进来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路秦川在他耳边轻声问,“现在这种情形,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现在这种情形,”孟礼说,“水开了,该放米了。”


    “行,”路秦川另一只手环到他左前胸,“你放。”


    该放的东西孟礼依次放进去,放完以后猛地转身推路秦川一把推到岛台上。


    “不就是想肝我?啰嗦什么赶紧吧,完事我还得起锅。”


    说完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卫衣。


    路秦川被他按得上半身仰到在岛台台面,脸色极其平静,抬起手,拇指印在他左胸:“我想干的事多了,你都照办?”


    “不照办行吗?”孟礼解开裤子。


    路秦川拉住他,痴迷地盯着他的光赤的左边胸前:“我想在这里打一只小圆环,金色的,成吗?”


    孟礼瞪大眼睛,左后腰纹身反射性一凉,紧接着这股凉意蔓延到耻骨周围,就是被路秦川剃过毛的地方。


    天杀的,他努力放平呼吸,没道理没道理,现如今还怕呢?


    孟礼这才意识到原来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恐惧一直刻在他的记忆里。


    “成啊。”他不愿意承认他的恐惧,轻佻地回答。


    “真的?”路秦川一边抚弄一边问。


    “真的,我小辫子不是被您抓手里了?”孟礼说,放任路秦川捏来扯去,平坦的东西肉粉粉地鼓起来。


    “你也知道啊,”到某个时刻,路秦川停手,叹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的呢。”


    孟礼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胸膛压低,埋头啃咬路秦川的下巴。


    “不是你欠我吗。”孟礼咕哝。


    “是,”


    路秦川双手插进他的头发,“是我欠你,所以你就能随便骗我是吧?”


    孟礼埋着脑袋问:“我骗你什么了?”


    “就你跟冯曼语那点事儿,”


    路秦川鼻子里轻哼,“我都不稀罕说你。嗯,对,就那儿,好好舔。”


    孟礼舌头一点一点绕着喉结煽情地亲吻,一边亲一边问:“冯曼语都说什么了?”


    路秦川拍他一巴掌:“少来摸我的底。”


    “不知道冯曼语跟你说到哪,”孟礼有恃无恐,“我怎么知道该舔到哪儿?”


    “不乖,不肯听话,”路秦川格外用力地掐一下,“去卧室吧。”


    孟礼直起身打量片刻。


    “看来是都说了。”说完关上火率先往卧室走。


    “快点。”他踢掉裤子很欢快地叫。


    路秦川慢一步到卧室,坐到床边拍一拍他打开的腿:“以进为退是吧?想让我偃旗息鼓?少来,今天你轻易过不去。”


    孟礼沉默一瞬,倚在床头眼神显出冷意:“你想怎么样。”


    “别动。”路秦川坐到他对面。


    孟礼:“你的衣服就穿着?这是什么新癖好?”


    “你别管。”路秦川缓缓俯下身。


    “别别!”


    孟礼吓得直躲,“我没洗澡!”


    路秦川很浅淡地牵牵嘴角:“又不是没尝过。”说完埋下去。


    孟礼倒抽一口冷气。


    那上面有什么?


    有一些蚋的纹路,还有一些筋落,是不是?路秦川在干嘛?在描绘,在逡巡,在追溯那些脉络的来源和去向,像是顽皮的孩童一年被允许吃一次冰淇淋。


    也像黄瞳的巨蟒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高崖后的那口野泉不可控,欢快地响应,水波不自觉拥抱冲刷巨蟒的鳞片,孟礼双手双脚简直没地方放,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低头就能瞅见路秦川在那埋头苦吃。


    “可以了吧?好了吧,差不多了,又不是第一回,第一回你都没这么周到……”孟礼仰着脑袋咽气。


    路秦川停顿片刻,抬起头语气低婉:“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心急。”


    说完更细致周密,孟礼平时不爱自己弄,俩人又好几个月没做,哪里受得了?不一会儿,奇了怪了,灶台上还在保温的米粥很神奇地跑到路秦川嘴唇上,路秦川一点一点喝干净吞下去。


    “你……”孟礼鼻子里粗气乱窜,“来吧。”


    殷饶的水花,绽开的浪心红扑扑水泠泠丞待光顾的样子,路秦川看啊看,看不够,却只是看。


    一边看一边笑着说:“你真蚤。”


    “你就说够不够吧,”孟礼摆着腰催促,“你赶紧弄,弄完这回的事就算翻篇儿。”


    “别急,”路秦川伸手在大剌剌袒露的水花上抹一抹,“你想要吗。”


    孟礼头晕脑胀好像在云朵上踩,气流挤压周围的空气,又冷又空,但是留给他容身的地方却连翻身都做不到。


    “想个屁,你不如再给我囗一回。”他极力忽略这股乱流,哼笑着说。


    “嗯?”路秦川问他,“不是给我消气给我撒火吗?”


    “是啊,怎么不是呢。”孟礼歪歪脑袋。


    两个人隔着孟礼差开的双腿和腿间一片狼藉对视,一时谁都没说话。


    “说真的,”


    短暂的无言过去,孟礼直接摊开反问,“你要是看不惯,你要是不想被我骗,把我赶出去再和你爸说清楚不就行了?”


    路秦川并不正面接这记直球,而是眉眼耷拢,显得有些委屈又有些苦闷:“可我不高兴,我真的有气。”


    “您有气,”


    孟礼笑得甜蜜,说着世界上最不耐烦的话,“您的气撒得完吗?您是热气球变的吧?我要成天只想着别惹您生气,我别活了。”


    俩人对峙,路秦川指指:“你就敞着,也不害羞?”


    孟礼反问:“你就杵着,也不难受?”


    “难受啊,但是没有心里难受。”


    路秦川夸张地作西子捧心状,恶心得孟礼想伸腿踢人。


    “快问,”路秦川软着语气,“问我为什么难受。”


    孟礼审视地问:“你在撒娇吗?”


    “咳咳,”路秦川避而不谈,转而晃他的小腿,“问嘛。”


    “行行行,”孟礼受不了,“路总,您为什么难受。”


    “我难受,”


    路秦川左右看看,伸手关上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你听我跟你说。”


    “我听可以,”孟礼啪地一声打开灯,“黑灯瞎火地听不行。”


    “行,”


    路秦川神色徐徐,“这回你是指望程导他们替你说句公道话,替你澄清,翻转口碑,押宝押在李渐冶身上,对吧?我难受得要死。”


    “……什么玩意儿?”孟礼始料不及。


    “你这个后手为什么不算在我身上?”


    路秦川黏黏糊糊地说,“难道我就是个铁废物?我就摆不平这么点破事?”


    目光幽幽,语气委屈,孟礼吓得汗毛倒竖,不知不觉手脚并用退到床头,好像、好像有点理解刚才路秦川为什么想关灯,场面过于惊恐,孟礼伸手啪地一下关上床头灯开关。


    “你关灯也没用,”


    路秦川执拗地抓住他,一副找渣男理论到底的架势,“我怎么就没有李影帝可信?我怎么就没有程导可信?好比你要下围棋,你的胜负手为什么不落在我身上?”


    “我没……”谈话被路秦川带到奇怪的方向,孟礼张嘴结舌。


    “你什么?”


    啪地一声,床头灯又被路秦川打开,“你还拿什么失足大学生的话来刺我呢?能耐的你,你明知道我有多后悔误会你,你还可劲儿说,我愧疚到死你就高兴了?”


    “谁高兴了?不是……”


    孟礼嘴巴微微张开,吸着气问,“你吃错什么药了?”


    俩人在一床的乱七八糟里对视,路秦川的嘴唇红得极不正常,还有点肿,彰示着刚才谁是服务者谁是享受者。


    孟礼拿不准:“你到底想说什么?正经的,好好说话。”


    路秦川沉默一会儿,抓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孟礼,你永远不用和我玩心眼,真的,你用不着。”


    说完松开手起身,从床脚捞过孟礼的内库不由分说给他穿上,穿好以后往外走,关上卧室门出去。


    出去前路秦川在门边停一步:“粥你留着明早上喝吧,鱼片我给你放回冰箱里,滚30秒就行。”


    床上孟礼没反应,脸色晦暗不明。


    “要不,”路秦川提议,“明早上我过来给你热?”


    “路秦川,”


    孟礼眼神很直,“你什么意思?这事没完是不是?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路秦川:“你想多了,我没想怎么样,只是突然发现有什么说什么挺好的,要什么面子?不如心里舒坦。”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礼还是将信将疑不买账。


    路秦川:“想说我爱你。”


    路秦川转身关门,隔着一道门缝:“我知道你不爱我,没事儿。我这话说早了,你多担待吧,晚安。”


    客厅里好香,米粥的香气,也不用多复杂的工序,开水滚白米搁在火上,就是香。


    以前孟礼就好这口,路秦川希望他别忘了这味道。


    收拾好厨房,锁好门,路秦川没着急回家,靠在东户的门上闭闭眼,等腿间的那件东西消停。


    路秦川想,如果孟礼明早上不吃,那就后天亲自来做。后天不成那就大后天继续,孟礼是念旧的人,总有一天会重新爱上青菜粥的味道。


    就像总有一天孟礼会不再欺骗,不再耍心眼,他们两个会重新相爱,一定会的。


    第60章 第 60 章


    4.30中午, 《海市口》上映。


    截止到当天晚上12点,首日票房一口气飙到两亿,就这还没算上预售, 加起来已经往两位数上冲。


    首战告捷。


    再看看社交媒体平台, 正面的影评和观后感铺天盖地, 普通观众说票钱很值, 书粉说还原度高, 李渐冶粉丝说再创辉煌。


    孟礼粉丝最嗨, 嗨完还有点担心,哥咱就是说,出道第一部片子就这个水平,是不是有点拉得太高了。


    粉丝们说来说去说得多了, 孟礼也开始担心,害怕这就是他的事业顶点,往后每一步都是下坡路。


    路秦川:“如果下山的路不好走,那就一直待在山顶好了。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孟礼呆一秒钟然后勒令:“说人话。”


    “好,”路秦川实事求是, “至少《愚人》的本子就不比《海市口》差,你又在华戏进修这么久,没道理演得不如米罗吧。”


    “有道理。”


    孟礼若有所思备受鼓舞,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愚人》的准备工作。


    有《海市口》的好成绩,李渐冶正式官宣二搭孟礼, 只不过是以导演的身份,连夜赶拍宣传海报, 发到愚人官博。


    粉丝欢呼,cp粉落泪, 唯毒咬牙切齿。


    不管什么态度吧,总之承包一整个假期的热搜榜。


    其实即便没有两家粉丝,《海市口》的讨论度也居高不下。


    本子扎实,演员们演技硬,导演功力到家,从画面到节奏无可挑剔,不爆没道理。


    其中程导嘛,李影帝嘛,都在意料之中,相比之下新人孟礼非常令人惊喜。


    孟礼红了。他的社交媒体平台粉丝突破千万,开始有人自发地给他做海报做日历做剪辑,他的粉丝有了名字叫做小礼炮,上桌吃饭,孟礼在娱乐圈算是初步稳住脚跟。


    与此同时,他也成功地再次捅着某些人的肺眼子。


    社交媒体平台上,再次涌现大量黑孟礼的帖子,五花八门各种各样。


    冯曼语发来一条信息让他小心,说这回不在她的掌控,还顺带一个摊手的表情,看来是路崭岩亲自下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不太关注娱乐圈的原因,或者是老路总到底没在这个行业深耕过,炒的那些黑料实在有些不够看。


    其中一条最好笑,是说孟礼出身差,一个劲往上爬,不择手段急功近利。


    这话谁看谁发笑,小胡都说,那怎么的呢?出身差还不兴往上爬吗?就允许你们“上等人”享受好的资源是吗?什么年头了还搞这些三六九等的门第之见,真是可笑。


    孟礼的粉丝和吃瓜网友也觉得可笑,什么意思嘛?片场碰一下手机就是消极怠工,好好演吧,又说人卯着劲往上爬?好赖话都让你们说了是吧?


    经过上次的黑料洗礼,有一群网友她们有一些叛逆还有一些嚣张,戏称孟礼是招黑体质,根本不把路崭岩炒的那些黑料当真。


    很快大家又发现孟礼在华戏上青研班,那个班在圈子里很有名,大家都还记得当年史上最年轻的群玉视帝都没录取的故事,不看名气不看资本,这个班出了名的货真价实凭本事,孟礼居然考上了。


    好的,我们以为的不择手段:行贿受贿暗箱操作爬床攀关系。


    您说的不择手段:不着急接戏反而静下心进修上学?


    重新定义“急功近利”。


    更加好笑的是,万会凌再次跳出来落井下石,再再再次没跟对风向,逆风输出被打脸,给网友提供了一年的笑料。


    没过两天,孟礼明白过来为什么万会凌这么着急。


    办公室里,路秦川牵头带着工作人员重新评估吕导的本子和班底。


    孟礼拿不准:“万会凌是官宣过的男主角,吕导真把他开了?”


    “严田,说一下具体情况。”路秦川吩咐。


    严田一板一眼汇报:“传闻是说万先生的演技实在不够吕导的标准,NG很多,经常一天下来一条能用的都没有,害得剧组白忙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路秦川笑一笑,面目舒展,“虽说这部片子是语陆牵头投资,背后是路崭岩操纵,但又不是没有别的投资大头,以吕导的资历本来是不虚的,何必答应临阵换人。”


    孟礼保持客观在思考:“万会凌,他的剧我看过,演技还过得去,怎么经常NG呢?吕导要求这么高吗。”


    说起路崭岩,严田的神情好像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答疑:


    “可能是心态问题。听说万先生经常在片场摔东西、嚷嚷助理,不知道有什么烦心事。吕导本来还想说挪去演配角,主角重新选,没想到万会凌不服气,当众和吕导大吵一架,这才气得吕导直接开除了事。”


    “给脸不要脸,”


    路秦川评价,又说孟礼,“不过也是,你《海市口》这么火,他心态能好才怪。”


    孟礼哈哈一笑:“得,是哥们扰乱人家心神降低人家演技水平了。”


    “可不么,”


    路秦川看一眼评估组的进度,好像自言自语,“你啊,总是让人牵肠挂肚你还假装没事人。”


    “你说什么?”


    “我说你,”


    路秦川瞥他一眼,“你好好考虑,吕导这回重新敲你是拉下脸的,你看看你给不给人这个面子。”


    孟礼心不在焉嗯两声。


    过一会儿,严田领着工作人员都出去,孟礼问:“我知道吕导资历很硬,硬到敢踢万会凌,但真能硬到敢用我?”


    路秦川坐回办公椅:“你想问什么。”


    孟礼移开眼睛,好半天才说:“他不怕得罪你爸?”


    “孟礼,”


    路秦川笑一笑,“想问什么直接问,这不挺好的?别像有什么忌讳似的,在我面前这么拘谨。”


    “我敢么?”


    孟礼一边眉毛扬起来,连带着眼角也吊长,“我哪还敢说一句你爹不好,你不得又说我耍心眼。”


    上回路秦川发癫,孟礼还记得呢。


    真要选,孟礼宁愿路秦川恢复以前不太当人的行事风格,一言不合绑着开草,那是孟礼熟悉的,不要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事,又是每天来做早餐,又是做好事乐于助人,弄得现在孟礼很虚。


    也不要总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不想听。


    路秦川好脾气地认怂:“好,我不说你。”


    孟礼一口气梗在胸口憋住,一百万句“好听话”无处发泄,非常难受,路秦川则毫无异色,戴上那副银边的眼镜重新开始看评估报告。


    看一会儿,路秦川感慨:“看来吕导早就想换人,几乎是万会凌进组没两天就在悄摸看新人。”


    “那么早。”孟礼没想到。


    “嗯,”


    路秦川说,“经验老道的导演,拍一条就能知道演员和他合不合拍。估计当时答应用万会凌也是捏着鼻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还是看万会凌和你类型差不多。”


    “吕导是有追求的人,不是奔着拿奖就是奔着赚钱,只要他的片子继续拿奖或者赚钱,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削尖脑袋投他的电影,他执意要换人,我爸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回答你的疑问,不怕。吕导不怕得罪我爸,你也不用怕。”


    “我不是怕,”孟礼话到嘴边停一停,“吕导既然看了一圈,愣是没挑到合适的?”


    路秦川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到孟礼脸上:“嗯,没有。所以试探的电话打到我这里,问你最近有没有档期。”


    安宁又喧嚣的,冷静又灼热的,路秦川的目光。


    路秦川:“看一圈,有几个外形简直照着你的照片选出来,但是都不行,你都快成吕导的白月光了,看谁都不如你。”


    “哦,”


    孟礼语气很拖沓,“但我没空吧,你也知道《愚人》另一个主演敲的是西星的台柱子,人拿过多少奖,咖位在那里,他的档期一定我的跟着也定下,哪有时间去给吕导救火?”


    “那你先进李渐冶的组吧,”


    路秦川拍板,“既然吕导现在也只是询问,没有特别笃定,那就让他再着急一会儿。什么时候他拿着合同来找我,我再替你跟他谈。”


    “行。”这件事敲定。


    孟礼站起身,路秦川叫住他:“我知道你喜欢吕导的角色,练字读书,准备很下功夫。为什么不答应?吕导会为你排开档期的。”


    “在生我爸的气?”


    “你,”


    孟礼很诚实,“既然知道我很下功夫,那你说说看,我不该生气吗。要是因为我不行,我演不好,所以吕导换掉我,我真一句话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路秦川闭闭眼,“对不起。”


    “别光说啊,”


    孟礼不着急走了,手指虚握在椅背上轻轻捶两拳,“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老路家父子俩净惹我心烦,你爸我管不着,那你少跟我眼前晃悠行不?”


    “唔。”路秦川不置可否。


    “说真的,”


    孟礼重新坐下来,语重心长,“早上上班谁不想多睡会儿?你别来我家做饭了,我想吃什么自己弄就行。”


    路秦川:“你可以换密码,我进不来不就行了。”


    孟礼斜着眼睛:“那是你的房子,我不让你进,我立的什么牌坊?”


    “那,”


    路秦川好像兴味盎然,“意思是早上不让进,晚上还可以进?看来我给你伺候挺好?”


    “你……”孟礼眼睛低一低,脸上有点烧。


    其实晚上路秦川并不很常来28东,即便是来也只是吃个饭、看个电影之类,路秦川说的“伺候”是另外的事,卧室里的事。


    就两回,都是趁孟礼特别累或者当天晚上小酌几杯,没别的,路秦川单纯助人为乐服务他人,只用囗手的那种,每回都弄得孟礼很虚,腿软的那种虚。


    很快孟礼抓回节奏,还是斜着眼睛:“要说吕导有一点和你很像,喜欢拿着我的照片选人。”。


    路秦川进入短暂的失语状态,看上去像是刚刚在硬地网球场连着打完八百多场,脸色苍白,好半天才苦笑着问:“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是,”孟礼面色一喜,“我的建议是如果实在听不惯的话,少听,别听,干脆别来我家。”


    桌子对面,路秦川没答应也没拒绝,脸上显出干咽蒸蛋黄的神情,就是那种咽不下、吐不出、被噎住的表情,先是咬牙切齿:“你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


    然后格外艰难地问:“你是不是不信?不信我根本没睡过万会凌他们。”


    孟礼的白眼要翻上天:“你管我信不信呢?我管你睡没睡呢?再说就算你路总真没睡过,你洁身自好你守身如玉,你摸着良心说说看,你是为我守的么?”


    “你不是啊。” 他很轻易地下结论。


    “行,”路秦川啧一声,舌尖重重舔过门牙,“小没良心的。”


    “难道不是?”孟礼不肯放过,“路秦川,你敢说你想过有一天会再和我好上?”


    他的脸孔狡黠带笑:你敢说吗你。


    他的结论虽然下得轻易,但实在也很准确。


    太准了,借路秦川一个脑子都没这么想过,路秦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就是,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你可能有洁癖吧,毕竟动不动就要带床伴上医院做体检。”孟礼一笑两排大白牙。


    被这么里外埋汰一顿,路秦川被摧残得已经不太坐不住,腰微微躬着手肘撑到膝盖上。


    “你没事吧?”孟礼探着脑袋装模作样关心。


    路秦川摆摆手。


    “那我走了。”孟礼站起身晃悠着往外走。


    他身后,路秦川清晰的声音传来:“你说得对,我和吕导都干了件蠢事。相信吕导和我一样,也非常后悔。”


    孟礼脚下丝毫没停,甚至加快两分,走廊走过一半,恨不得跑起来。


    “我们不该拿着你的照片试图甄选替代品,孟礼,没人能替代你。”


    “你”字尾音还没落,办公室的门速度极快地一开一合,孟礼已经走了-


    “喂,是我,路崭岩。”


    “路总!您好您好您好,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西星旗下有位传奇青年演员?特别扛收视扛票房那位?”


    “是是是,科班毕业正剧小生!怎么入路总的眼了?”


    “年轻人,”


    路崭岩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垂怜和不容置疑,“正在累积作品和口碑的阶段。什么样的人该合作,什么样的人该切割,你这个做长官的要帮着好好筛选,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刚谈的项目,叫做《愚人》?推了吧。” 路崭岩语意阴晦。


    “是,是,感谢路总指点。”电话那边的犹豫只有一秒,很快忙不迭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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