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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锦绣头顶的天塌了


    李锦绣一觉醒来外面的天亮了, 而他头顶的天彻底塌了。


    自己不着寸缕跟猫儿一样,伏趴在衣衫不整的师尊怀里,他从来没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师尊, 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双腿分跨在师尊腰侧,头脸埋在师尊胸口。如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贪恋依赖母体一般, 几乎是蜷缩着身子,静静伏在师尊的胸膛上!


    更让李锦绣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他和师尊亲密无间地黏合在了一起,紧到了连一丝丝缝隙都没有, 稍微动一下几乎都能听见类似于浓稠的糖浆拉丝的声音。


    李锦绣醒来的第一反应, 这是个梦!


    绝对是个梦!


    而且还是个大逆不道, 欺师灭祖的噩梦!


    直到清晰感受到师尊狰狞可怖的青筋,在他的身体里平稳有力跳动时, 李锦绣才终于迟钝又惊悚地明白过来——这不是个梦!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几乎跟绷紧到了极致的弓箭一样, 铮的一声就要从师尊怀里弹起来,可经过一夜的充分交|融,无论是昨晚彻夜流的眼泪, 口水还是什么,此刻都早已干涸凝固,稍一动弹就像是在撕扯黏在伤口处的衣衫一般, 疼得嘶嘶倒抽冷气。


    李锦绣脆弱的神经在头皮上剧烈弹跳, 心脏几乎要震碎肋骨直接从胸膛中跳出来了,要不是他紧紧闭着嘴巴,咬紧牙齿, 一声凄厉的惨叫定会响彻云霄。


    整个人跟风中残烛一样,若不是还伏在师尊怀里, 只怕已经腿软到直接跌下了床。


    李锦绣面色煞白一片,连唇瓣上的血色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里一片混沌,昨夜错乱又缠绵的画面,此刻如同跗骨之蛆浮现而出,任凭他如何努力想要摆脱,可都如水鬼一般对他穷追不舍,一直到将他缠绕得紧密无间后,再狠狠将他拉进深不见底的池水中。


    彻底将他淹没了。


    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快要活活把他自己憋死,他才边大口呼吸,边泪光闪闪地想,我到底是有多混账,才能行出这等恶事!


    饱受一夜摧残后的脆弱身躯,再也经受不得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更何况眼前这种场面早已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为了不被醒来后的师尊一掌劈死回炉重造,李锦绣在经历过了漫长复杂的心理建设之后,果断选择先分开再说。


    小心翼翼地背过手去,轻轻抓着师尊横在他后腰上的手臂,慢慢从布满了斑驳伤痕的光|裸皮肤上移开,师尊的指尖蓦然一颤,像是突然惊醒,吓得李锦绣几乎魂不附体,下意识闭紧双眸,整个人止不住地战栗,一声“师尊饶命”险些脱口而出。


    好在师尊并没有醒来,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魂儿还在头顶飘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师尊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素白的宽袖滑落,露出的纤细手腕上,竟赫然绑着一条锦带,李锦绣愣了愣,随即俊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无比。


    这是他的腰带,不知怎么的,竟绑在了师尊的腕上。这跟女儿家的红肚兜系在了男人腰上有什么分别?


    来不及多想昨夜的细节,李锦绣如临大敌一般,轻手轻脚把腰带解开,攥在了掌心,之后才手撑着床面,慢慢直起了上半身。


    旋即一阵酥|麻如过电般的诡异痛感,猛然席卷全身,李锦绣咬紧牙关,撑直的手臂都忍不住瑟瑟抖了起来,额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甚至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生怕会惊醒师尊。


    为了尽快和师尊分开,他也是煞费苦心,不仅时刻关注着师尊的神情,生怕师尊突然醒来,还绷紧了腰肢,慢慢把自己往上抬,一旦师尊有醒来的预兆,他就赶紧停下所有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整个过程无比艰难,就跟跌落深井中的小青蛙一样,饶是它再如何努力,夜以继日地拼命往上爬,可稍不留神就会再次跌入深井。


    李锦绣此刻就如同井底之蛙,就这么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跌回去,再一次次地往上爬,再跌回去,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李锦绣累到筋疲力尽,四肢早就软得似没了骨头,倘若不是一股倔劲儿撑着,他早就要重重跌趴回师尊的胸膛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行事,是如此的亲密羞耻,也是如此的紧密艰涩。


    更不知道原来师尊给的东西,也有那么“难以下咽”的时候,吃起来根本不像小时候吃师尊给的点心时,那么香甜,那么满足。


    若不是今日亲身经历了,李锦绣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师尊竟是如此强壮凶悍,幸好此刻师尊睡得很熟,若是清醒了,不知该是何等惊悚的画面。


    等李锦绣拔萝卜一样,终于把可怜兮兮的自己,从刑具一样要人命的师尊身上拔|出来时,已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汗津津的,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顾不得把气喘匀了,手脚软得没力气,索性就跟小狗一样,悄悄往床边爬,膝盖拖动着尚且温热的被褥,不小心又弄脏了一片。


    李锦绣做贼心虚一样,把被弄脏的被褥推到了角落里。


    才试探性伸腿,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再度席卷全身,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强迫自己把吃痛声狠狠憋了回去。


    左脚哆嗦着落在地面,右脚颤巍巍的紧跟着落地,可根本就站不稳,腿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在及时抓住了床纱,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李锦绣屏息凝气,猫儿一样弯着脊背,两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抓到衣服之后胡乱往身上套,一套之下才发现衣衫破碎不堪,一条一条的撕扯成了碎布,他也顾不得这是怎么弄的了,随便往身上一拢,就逃也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留下来面对醒来后的师尊,生怕听见从师尊口中说出的难听字眼,哪怕只是一记失望到了极致的眼神,都足以让李锦绣顷刻之间承受凌迟之痛了。


    殊不知江寒溯根本没有睡着,在李锦绣逃出房门的一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眼底满是晦涩难懂的情绪。


    李锦绣慌不择路地逃窜,岂料远远听见了脚步声,竟是赵二跟几个赵家门生起了个大早,正要下楼用饭,李锦绣做贼心虚,生怕跟赵二等人撞个正着,到时候若是被看出了端倪,那可就不妙了。


    赶紧调头往相反的方向跑,谁曾想就是这么巧,竟迎面又遇见了燕雨真!


    燕雨真看起来心情不佳,眉宇间黑气流窜,似乎昨日在浴室里跟李锦绣打了一架,一夜后怒气还没消。


    前有狼后有虎的,李锦绣脸上的冷汗瞬间又冒出了一层,情急之下,他就打算从二楼直接一跃而下,可手才摸上栏杆,就霍然惊见一群灵剑宗的弟子,正齐聚在大堂中用饭,自己要是这么突然往下一跳,一定会引起众人的围观,到时候动静一大,再把此刻昏睡着的师尊惊醒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跟鼓点一样狠狠敲打在李锦绣的心头,他此刻就犹如瓮中之鳖,被困于方寸之间,逃无可逃。


    冷汗越冒越多,李锦绣的脑子一片空白,后背嘭的一声,就撞在了身后的房门上,紧接着就听见了赵二的声音:“都日上三竿了,怎么也没见着李公子的人?派个人去请,千万别让他逃了,无论如何,我此遭务必要将他带回赵家。”


    “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锦绣瞥见了一抹玄色衣袍,是燕师兄!


    情急之下,李锦绣果断转身,直接撞开了房门,又嘭的一声,火速把房门掩上,还用门栓把门插|上了。跟无头苍蝇似的,直接往房里一扎。


    却不曾想好巧不巧的,此房里有人住,要死不死的,住的人正是大师兄沈银竹!


    更巧的是,沈银竹有早起出门练剑的习惯,出了身汗,回来便在房里稍作洗漱,此刻正光着脊背,下身着一条藏青色的绸裤,手里握着一条拧的半干的毛巾,仰头擦拭着颈肩,抬起的手臂线条流畅,腰背挺直不薄也不厚,看起来骨肉匀称,非常漂亮。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双双一愣。


    沈银竹惊讶于少年衣不|蔽|体,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而李锦绣惊诧于大师兄的腹肌练得真好。


    李锦绣尴尬到无地自容,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可此刻想出去也不行了,脚步声落在了门外,紧接着响起了燕雨真的声音:“刚刚是什么动静?”


    “不知道啊。”赵二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疑惑,“我刚刚只瞥见了一道儿人影,还没看清楚是谁,就闪了进去。”还问身后的几个门生,“谁住这间?”


    几个门生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


    赵二便又开始了大胆的猜测,声音骤然压低:“莫不是御尸宗的人,乔装改扮成我们的人,然后混迹在了队伍中?”


    这下也无须任何人回答,赵二直接吩咐门生破开房门。


    “慢着!”燕雨真阻拦道,“此间是我大师兄所住,岂容你们胡来?”


    “什么叫作胡来?御尸宗的门徒神出鬼没,无孔不入,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你从赵家掳走,说不准就能将你师兄也掳走!我这是在救人!”赵二又跟门生们吩咐,“快!把门破开!”


    眼瞅着众人要进来了,李锦绣急得满头大汗,自己此刻衣不|蔽|体的,一夜磋磨之下,脸色肯定不好看,而大师兄又光着个膀子,任谁瞧了都会想歪的。


    好在大师兄十分善解人意,一边示意李锦绣往床上躲,一边拿过屏风上搭着的干净衣服往身上套,径直走向了房门口,余光瞥见李锦绣藏好了,才打开了房门。


    “发生了何事?竟这般吵闹?”


    “大师兄。”燕雨真抱拳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目光往大师兄身上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异常,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赵二公子方才眼花,说看见有道人影闪进了房里。”


    “我还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赵二说这话时,还回眸望了望身后几个门生,门生们也纷纷表示都听见了。


    沈银竹淡淡一笑:“抱歉,方才那道人影是我。”


    “你?”赵二惊问,“大白天的,你跑这么急作甚?身后有鬼在追吗?”


    “你话怎么这样多?”不等大师兄解释,燕雨真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赵二的话,沉声道,“这里是客栈,又不是你赵家,我们灵剑宗的大师兄是跑的,还是飞的走的,同你有什么关系?”


    语罢,又冲着沈银竹略一拱手,腿一抬就往李锦绣所住的房间去了。


    待房门重新掩上时,藏在被褥里的李锦绣才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大师兄。”李锦绣裹紧被褥,就探了个脑袋出来,有点难为情地问,“可不可以给我找身干净衣服?”


    沈银竹点点头,思及自己比李小山高了不少,自己的衣服他也穿不了,而且他不习惯把贴身之物借给旁人。刚准备出去寻个身量差不多的弟子借一套来,衣袖就突然被人拽住了。


    “大师兄,我,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吗?”李锦绣眼巴巴地瞅着大师兄,记忆中大师兄最温柔最好说话了,尤其受不得小孩子撒娇,当即就下意识扯着那截衣袖晃了晃,声音也软了几分,“大师兄……”


    沈银竹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有片刻的恍惚,最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


    换上了大师兄借给他的绯色锦袍,李锦绣边系腰带,边看着衣袍上绣的花样感慨:“想不到大师兄居然也有这般颜色艳丽的衣服,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沈银竹见衣服确实大了些,穿在李锦绣身上有些松垮,但少年模样好,穿这种艳丽的衣服委实好看,伸开双臂原地转圈的样子,让人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是故人再现。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师兄一身书卷气,想来更偏爱素色的衣服。”李锦绣信口胡诌,还顺势把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番,嘴里咬着发带一端,另一只手胡乱往头发上绕,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沈银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待李锦绣穿戴齐整之后,神情才骤然严肃了几分:“是不是燕师弟又欺负你了?”


    说实话,这个“又”字让李锦绣很尴尬,立马就想起昨日在浴室里的事,赶紧跟大师兄解释,自己和燕雨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大师兄想的那样!


    沈银竹却是不信,若说昨日只是恰好撞见了,匆匆一瞥,倒或许是个误会。


    可方才李锦绣闯进来时,说是衣衫不整可能都有点保守了,简直就是衣不|蔽|体,还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只怕任何人见了都会误会的。


    不过……沈银竹到底善解人意,既然这个小师弟不肯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不过在离开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对李锦绣道:“你最好想办法把这里的痕迹遮一遮。”


    之后也不等李锦绣开口,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直到房门再一次关上,李锦绣才恍如梦醒般迅速回转过神,赶紧往梳妆台前一扑,对着铜镜一照。


    铜镜上少年面若桃花,眉清目秀。


    露出衣领的修长玉颈上,还残留着好几口颜色艳丽的斑驳牙印,一看就是被人一口一口咬上去的。尤其喉结处,颜色鲜艳到几乎要渗出血来,任谁见了都不难猜测,他这是被人狠狠疼爱了。


    第42章 娶妻娶妻就是要相伴一生的!


    李锦绣羞得都快无地自容了, 两手抓着梳妆台,额头轻轻往桌面上磕了几下,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他很懂得心疼自己, 发癫撞头都不舍得撞太重。


    这简直要没脸见人了啊!


    不过好在他脸皮厚,要是换作其他人,说不准该羞愧难当到出门找条过腰的河, 一头扎进去把自己淹死。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还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容他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一局掰回来!事情一定有转圜的余地,一定有,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有个屁啊,天要亡我李锦绣啊!


    他怎么就能稀里糊涂爬上了师尊的床?


    昨晚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啊, 为什么一夜之后师尊睡得那么沉?!


    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师尊晕过去了?!


    李锦绣开始抓狂了, 苦恼地两手抓着头发, 又往桌上撞了几下,额头上传来轻微的尖锐疼痛, 逐渐将李锦绣混乱不堪的思绪拉了回来。


    理智告诉他, 逃避是没用的,以师尊的本事,纵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去, 也会被抓回来,到时候死得肯定很难看。


    现在滚回去,噗通一声跪在师尊床边, 什么话都别说, 直接几个头结结实实磕地上,然后大喊一声“弟子有错,愧对师尊, 不敢劳师尊动手,来世做牛做马, 再偿还师尊养育之恩”,直接拔剑往脖子上一抹,痛痛快快的,还显得他很有担当。


    是生是死到时候看的就不是什么造化了,而是师尊!


    若师尊尚存恻隐之心,定会出手拦他,若是怒火难消,那也就是李锦绣命该如此了,死在师尊面前也不算冤枉,全当是以死谢罪了。


    但理智归理智,对于死去活来一回倍加惜命的李锦绣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活着就不一样了,活着还可以将功补过,立功赎罪——虽然目前来说,李锦绣不知道自己得立下什么功,才能抵消得了他昨夜的欺师灭祖。


    拯救苍生?得了吧,就他这样,还是洗洗睡吧。


    统一三界?拉倒吧,他名不见传也就一张脸。


    羽化飞升?纯阳之体若想短时间内羽化飞升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他得跟多少男人睡,吸多少元阳修炼才行啊。


    不不不!宁死也不能卖、沟、子!


    如果他有这个念头的话,当初就不会拼死逃出万鬼宗了!


    恐怕也只有救师尊一命来将功补过了。


    但问题又来了,以师尊的修为来看,何须他救?他不落难,不让师尊来救,就已经算他独立自强,不给师尊惹麻烦了。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譬如,自己感念师尊此前救命之恩,特将纯阳之体献上,不求有功,但求能解师尊的寒症。


    再或者说,声情并茂地跪师尊面前哭诉,说自己昨夜当真不是有心的,而是此前被宿文舟下了药,还余毒未清,一时糊涂才……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现而过,又一个个被李锦绣驳回了,他暂且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厚颜无耻到以下犯上,跟自己一直以来视为父亲一般敬重的师尊发生了那种事!


    实在是有违纲常!


    不等世人唾弃他,他就先暗地里把自己唾弃了不下于千百遍,在经历了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李锦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师尊所住的房间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决然地从大师兄房里直接跳窗逃跑。


    容他先跑几天避避风头。


    可谁能想到,大师兄的房间窗外正对着客栈的后院,谁又能想到,后院里不仅有马厩,还圈了一片栅栏,里面养了一大窝兔子!


    最让李锦绣没想到的是,一大清早的,燕雨真燕师兄,不在大堂里吃早饭,居然提溜着一个装满了胡萝卜青菜的小竹篮,隔着栅栏喂兔子!


    李锦绣火急火燎跟被鬼追似的,就这么从天而降,恰好跌落至了燕雨真面前,燕雨真也是愣了一下,几乎没有犹豫,立马丢了小竹篮,伸开双臂不偏不倚将李锦绣接了个满怀。


    “怎么是你?!”燕雨真接住他后,神情越发惊诧,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拧着眉头问,“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李锦绣摇摇头,还立马从燕师兄怀里站了起来,燕雨真仰头望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旋即迅速作出了判断:“你在大师兄房里做什么?”


    “我……”


    “你哭了?额头怎么红了?还有你这脖子……”燕雨真的目光紧紧盯着少年用纱巾缠绕的修长脖颈,下意识抬手要扯开。


    李锦绣立马侧身闪开,故作镇定地笑笑说:“没什么!我,我就是嗯……”目光四处乱扫,在扫到了栅栏里的一堆兔子时,赶紧转移话题,“燕师兄是在喂兔子吗?哇,好多兔子啊,好可爱,一个个胖乎乎的……哎?那只为什么躲那么远?”


    他指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隔着栅栏定睛一瞧,这兔子的脖子上还戴着漆黑的项圈,项圈下面坠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牌,李锦绣愣愣地问:“这,这不是我的兔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此前我被那小魔头设计抓了去,后被大师兄赶来救下,诛杀那些邪魔歪道时,在角落里发现了这只兔子。”燕雨真解释道,很快话锋一转,又拧着眉问,“所以,你为何会出现在大师兄房里?”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被李锦绣打断了,直接推开栅栏,将蜷缩在角落里的煤球抱了出来,李锦绣一边轻轻抚摸煤球的长耳朵,一边疑惑地问:“它这是怎么了?瞧着没什么精神。”


    “不知道,我见到它时,它就这副模样……”顿了顿,燕雨真又一次追问,“你在大师兄房里……”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你都喂它吃了什么?是不是喝水了?兔子不能喝水的。”


    “就是普通的胡萝卜和青菜,不过它并没有吃几口,我想它是觉得害怕,就将它放在了这里,可看样子……”话到此处,燕雨真神情一凛,“你不要打岔!我问你,你到底在大师兄……”


    “哎?”李锦绣见兔子一直蜷缩着后腿,就好奇地轻轻用手拨,谁曾想兔子竟然急了,不仅发出了惨叫,还一口咬上了李锦绣的手背。


    顿时涌出了血珠。


    燕雨真面色一冷,寒声道:“畜生就是畜生!怎么都养不熟!”他是在替小师弟打抱不平,可这话一出口,反而有点像是在指桑骂槐。


    当即薄唇一抿,燕雨真有点紧张地凝视着李锦绣的脸,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俊脸绯红一片,尤其是唇瓣,殷红如血还丰|盈饱满,看起来很像是新鲜熟透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燕雨真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立马把目光瞥开了,浑然将刚刚想要问的话抛之脑后,见李锦绣抱着兔子要走,下意识跟了过去。


    李锦绣走一步,他跟一步,被跟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他现在可是要跑路,被燕雨真这么步步紧跟,他还跑个鬼啊,总不能带他一起跑吧,那成什么了,私奔吗?


    为了尽快摆脱燕雨真,李锦绣只好趁其不备,一张定身符贴在了他身上,为了防止他发出声音引来旁人,还抓起一根很|粗的胡萝卜,直接塞进了燕师兄嘴里,看着燕师兄突然身子抽|搐,作出了呕吐的姿势,李锦绣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捅得也太深了,赶紧收手,低声连连告罪,说自己有难言之隐,实在是得罪了。


    之后才掐起瑟瑟发抖的兔子,往怀里一揣,无视燕雨真喷火的眼睛,李锦绣再一次试图逃出客栈。


    可倒霉的是,他的逃跑计划又一次付诸东流了,当大师兄微笑着站在他面前,身形一错露出了身后修长的白影时,李锦绣眼前一黑,股|间钝痛如涨潮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江寒溯束手而立,定定望着他,一言不发。


    眉目疏淡,雪衣墨发姿容胜雪,气质清冷如山巅白雪,一夜之后,眉宇间略有几分刻意伪装的疲倦,却并不显孱弱,反而有一种谪仙临凡的飘然之感,只不过一双眼眸里此刻没什么情绪,满满的冰寒和淡漠,如同寒潭一般,仿佛能将李锦绣看穿。


    李锦绣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目光,几乎要双膝一软,差点扑跪在地,幸好沈银竹是个很温柔和气的人,见状上前轻轻将人搀扶住,一声“小山师弟”还没唤出口,就听身后传来师尊的声音:“把他捆起来。”


    沈银竹应是,虽然不明白师尊何故如此,但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只是面露难色地向李锦绣点点头,随后便取出绳索,将他的双腕捆住。


    恰好燕雨真也被其他弟子揭下了定身符,此刻一看见李锦绣,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当即眼神一戾,立马冲过来要揪住他的衣领,好在沈银竹在前面挡着。


    江寒溯也不惯徒弟们的毛病,冷冷扫了燕雨真一眼,沉声道:“把燕雨真也捆了。”


    就这样李锦绣的逃跑计划算是胎死腹中了,一路上都被迫和师尊挤在同一个马车里,他实在无颜面对师尊,根本不敢睁眼看师尊,只好一路装死,也不挑地方直接倒头就睡,大部分时间是装睡,江寒溯也不理他,由得他继续当缩头乌龟,但小部分时间里,李锦绣装着装着就睡着了,江寒溯就趁这种时候,取出伤药,还有他精心替徒儿挑选的药玉,尺寸只比他自己短上一指,在上面涂满了药膏后,才小心翼翼封到徒儿体内。


    饶是再如何小心了,可睡梦中的李锦绣还是察觉出了异样,本能地抗拒起来,江寒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直把人拍得浑身酥|麻酸爽,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才顺畅地完成了手里的活儿。


    待李锦绣再一次醒来时,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药玉的存在,瞬间涨得俊脸通红,下意识翻坐起来,可浑然忘了两手还被捆着,师尊为了不让他跑,坐马车时,就会亲自抓着绳子的一端,此刻盘腿打坐,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被动静惊醒,李锦绣张了张嘴,犹豫了很久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开口,索性继续装死,一头扎回角落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继续睡。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撩起了他的袍子,李锦绣瞬间惊醒,知道是师尊,骇得一动不敢动,更是在师尊要解下他的腰带时,下意识紧紧蜷缩成一团,死活不肯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不能光明磊落一点,主动跟师尊坦诚布公。


    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师尊到底怎么看待他,又如何看待那一夜的荒唐?


    如果师尊无法接受,何不一掌直接把他劈死算了,若是师尊接受了……可问题是,师尊有什么理由接受?


    师尊认识“李小山”才多久?


    师尊知道“李小山”是什么人吗?


    一个才跟师尊认识不到半个月的“李小山”,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师尊的芳心?


    最重要的是,李锦绣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给自己当师娘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生前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可能离经叛道,可能娇纵任性,也可能风流成性……但他不是那种不顾伦理纲常之徒,更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被世人指摘唾弃的风险,跟自己视为父亲一般敬慕信赖的师尊在一起!


    李锦绣就从来没想过要和师尊在一起,从未想过!


    他是年纪尚小,但男欢女爱那种事情,他并非完全不懂,娶妻生子四个字,他还是理解得很通透的。


    娶妻娶妻,那就是要相伴一生的,师尊教过他的,他不曾忘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生子顾名思义就是要传宗接代!


    他李锦绣何德何能,去践踏师徒之情,挑战伦理纲常,辱没师门和师尊相伴一生,再生几个娃娃?


    修真界人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把他淹死了。


    更何况,他从小就发过誓,要当师尊座下最出色,最乖顺的徒弟。


    那天晚上他真的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师尊身上很香,他很好奇,也很依恋,似乎是亲了师尊的唇,后来稀里糊涂的,就很主动地爬上了师尊的床。


    一夜都骑在师尊身上,小马驹似的颠颠颤颤,快活得要命。


    那时意识不清,什么师徒,什么伦理纲常通通都是狗屁,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舒畅,从来没有享受过那般极乐。


    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是、他、自、愿、的!!!


    醒来后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还跟跗骨之蛆一样,死死咬着李锦绣不放,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摆脱不了,其实不必师尊发落他,他自己都快煎熬地死掉了!


    李锦绣甚至还希望师尊狠狠发落他,要打要杀还是要剐,他都认了,事已至此了,事实就是这样,他百口莫辩也无力替自己申辩,再多的辩解之词,也都是狡辩而已!


    李锦绣浑浑噩噩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很快就被温热的手指轻轻抹掉了,他煎熬痛苦的同时,江寒溯比他更加煎熬痛苦,嗓子里像是吞了刀片,只要一想到小徒儿不久前才跟一个小魔头寻欢作乐过,江寒溯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火气,尤其是欲|火,简直比把他直接丢进火海中焚烧还要痛苦千百倍。


    由于徒儿的不配合,那根药玉到底没能顺利取出来。


    上面涂抹的药膏已被皮肉彻底吸收了,此刻不取出的话,无异于是样难以启齿的刑具。


    江寒溯没有太多犹豫,既然徒弟不想取出来,那就日日戴着好了,直接施法封住。


    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在外头和其他男人鬼混!


    徒儿他是要的,没法不要,哪怕脏得跟从泥窝里捞出来一样,洗一洗,换上干净衣服,就还是江寒溯怀里的宝。


    宿文舟他也是要杀的。


    徒儿能以命相护一次,难不成次次都能以命相护?


    不仅是后面,小徒儿的前面同样是不乖的,不管是操|别人,还是被别人|操,都不被师尊允许。


    江寒溯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李锦绣眼前晃了晃,骇得仅掀起一丝眼皮的少年浑身一哆嗦,下意识蜷缩成更小一团。


    第43章 要不然师尊还是把我劈了吧


    李锦绣整个人惊恐到了几乎要呕出来的地步。


    怎么办怎么办, 师尊这是要给他扎针治病,还是施刑?


    应该是后者吧,他除了失去了生前部分记忆之外, 根本无病无伤无痛……呃,沟疼不能算罢。


    沟疼就擦药啊,也不能扎针的吧, 总不能因为沟子疼就往他哪处的筋络上扎一针,麻痹他的痛觉神经吧?


    也不至于就疼到那个份上了,真的。


    药玉除了令他羞耻难堪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之外,怎么说呢……可能是师尊给他用的伤药比较好, 吸收的过程还蛮舒服的, 清清凉凉的感觉像是咬着冰块……等等, 打住!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啊,李锦绣!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不知道悔改就算了, 还苦中作乐起来了!


    李锦绣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尖锐的疼痛很快就将他乱糟糟还不正经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小脸通红通红的,像是艳丽饱满的石榴籽,稍微碰一碰几乎都能渗出血淋淋的汁水来。


    他不知道这根银针是用来刺哪里的, 但想着师尊行医时,也常给人施针,定知道身上哪处穴道刺了最疼。


    甚至还见过师尊运气在长针上, 电花石火之间, 针如梨雨簌簌而去,几乎从未有人能躲得过去。


    不过师尊仁善,从不在针上淬毒, 至多就是淬点麻药,被针刺中的人会瞬间肢体麻木, 动弹不得。


    李锦绣还曾经特意跑去请师尊传授他这门好本事。


    依稀记得,当时师尊问他,为何要学。


    李锦绣那时候年纪小,在师尊面前又一向乖觉,直接实话实说了:“比较帅!”


    “嗯?”


    “就是很潇洒!”小锦绣那时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虚空手舞足蹈,假装手里捏着长针,满脸稚气,也满脸少年感,大笑道,“如果我学了这好本事,以后人未到,针先至!我还替这招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作暴雨梨花针!”


    “……”师尊当时或许有点无奈,还摇头叹了口气,曲指轻轻一弹小锦绣的额头,“以后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你都乱学了什么东西?”


    “唔。”小锦绣捂着根本就不疼的额头,苦着小脸,“师尊,好师尊,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师尊……就教教我嘛,我想学!”


    后来师尊还是教他了,只不过那时候李锦绣真是年纪太小了,又性格跳脱,做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定性。没学多久就失去了兴趣。


    师尊很是无奈,也只能放他这匹脱缰野马满山疯跑,还时不时嘱咐他慢点跑,别摔着,小锦绣总会大笑着说:“我才不怕摔呢,我知道师尊一定会在我摔倒前把我接住的!”


    当时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很天真,总觉得无论任何时候,身后都站着师尊。所以他根本不怕摔,反正师尊会接住他,没有一次例外。


    或者可以说,那时李锦绣就是在博取师尊的注意,师尊不让他跑,他非要跑,不让他走悬崖峭壁的边缘,也就非走。师尊越不让做的事,他就越要做,好像这样“违拗”一下师尊,就能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反正师尊不会真的跟他生气,就算责罚,也罚得不重,打得也不疼,打后师尊还会心疼他呢。


    只要师尊心疼了,就会有一种赚到了的感觉。


    李锦绣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小时候真是个世间罕见的大傻帽。


    也就师尊脾气好,如果换作旁人啊,早一巴掌把他打死回炉重造了。


    可是很快他就赶紧敛容,强迫自己的思绪不要乱。


    这根针银光闪闪的,看起来很光滑,也很细长。


    两端都不尖锐,实则更像是细细的小棒|子。


    感觉真要是扎人|穴道里,不得当场扎通啊。


    就在李锦绣惊恐交加,不知道自己身上哪处穴道要受罪时,腰间蓦然一紧,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随即身下一凉,那银针就扎进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李锦绣蓦然身子剧烈一颤,要不是及时咬住了手,一声惨叫定会响彻云霄!


    他头顶的天,此时此刻彻底崩塌成了废墟!


    疼痛比羞耻更先到来,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一个鲤鱼打滚就要翻腾起来,可师尊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一手牢牢扣住他的肩胛,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李锦绣再也顾不得装死了,急得满头大汗,挣扎着想要阻止师尊,可他的修为和体力,在师尊面前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任他如何负隅顽抗,不过都是垂死挣扎而已,他想大叫着喊一声师尊住手,可是下一刻,就恰好撞上了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将李锦绣彻彻底底看穿了。


    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此刻宛如化作了实质,刀刃一般锋利轻薄,将李锦绣的灵魂和肉身进行完美的切割,一股森然的寒意,如芒刺背般顺着皮肤肌理一点点游走在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往下,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钉住了,动弹不得之下,只能大张着嘴,发出惊恐万分的嗬嗬声。


    还因为受惊过度,下意识抽|搐着挺起了上半身,咬住的手也被师尊强制抽了出来,李锦绣释放情绪的工具没了,又想咬嘴唇,可下一刻,一根温热的手指就伸了过来,灵活地滑进了他的嘴里,师尊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也很蛊惑人心,“疼的话,就咬|紧师尊的手。”


    李锦绣本能地摇了摇头,汗水和被逼出的眼泪,簌簌飞溅,他不肯去咬师尊,只能收拢起牙齿。


    一声声惨叫从喉咙底蔓延出来,又被他费劲地吞咽回去。


    李锦绣从来都没有想过,针能有这种用途!


    他方才甚至有想过,为了逼他“醒来”,或许师尊会把针直接扎进他的指甲盖里,肯定很疼,但李锦绣非常有信心,自己肯定忍得住!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针居然扎进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很想放声惨叫,却又克制自己,不敢叫得太大声,万一被马车外的人听见了,该怎么想?


    李锦绣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人生在世,名声有好有坏,功过是非都是由人评判的,想太多在意的就多,心就那么大点儿,在意的东西多了就会形成负担,跟石头一样压在那,人能好过吗?


    他就图一个风流潇洒,逍遥自在,好赖都任凭人说去,他就是自由自在如风一般轻盈肆意,又捉摸不定的男人。


    可师尊不行,他不能容忍师尊的清誉受损,哪怕自己此刻在身体和心灵上双重饱受摧残,也死死隐忍着,尽量让自己的哭声小一点,不要惨叫,更不要挣扎得太剧烈,动静小一点!


    万一闹出了什么死动静,被外头的人听见了,风言风语眨眼睛就能传遍修真界!


    可是……李锦绣办不到,他真的办不到啊!


    密密麻麻的痛觉神经,在头皮上剧烈弹跳,舌尖瞬间就一片冰凉,眼前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昏暗——是师尊的衣袖,在手指勾着解下发带时,拂过了他的面颊,冰冰凉凉的,和少年红润滚|烫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解下的发带,在修长的指尖缠绕,很快就在李锦绣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在玉色竹身上打了个很漂亮的结。


    江寒溯好像只是顺手而已,还曲指轻弹了一下,低笑道:“小小的。”


    李锦绣懵懵愣愣的,一双漂亮的鸳鸯眼睁得很大,因为羞耻而微微泛红,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滑落,浸没在了乌黑的发间,皮肤又红又通透,跟陶瓷似的,光洁明亮。


    “你还这么小,如何能与那魔头为伍?”江寒溯又道,修剪齐整的指甲轻轻摩挲着那寸皮肤。


    李锦绣更懵愣,一时不知这个小,到底指的是年龄还是……?


    “罢了,左右是为师没有教好你。”江寒溯低笑一声,“迷时师渡,若渡不了你,是我的错。”


    “……”李锦绣说不出话来。


    这种滋味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不是疼……也不能说是痛,酥酥|麻麻的,又很酸,感觉很艰涩,非常煎熬!


    他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苦头,很快就服软了。


    李锦绣睁大泪眼婆娑的异色眸子,语气哽咽,又有几分隐晦的缠绵,“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嗯?”江寒溯笑道,“真难得。”


    难得徒儿在外鬼混一圈回来了,还知道自己有错。


    “师尊饶我!”


    “师尊……”少年勉强撑着身子,鱼儿一样把上半身滑进了师尊怀里,两手揪着师尊素白的袍袖,很滑,很凉,跟水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抓,感觉就是抓不紧,他只能努力地把自己往师尊怀里靠拢,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求,求江宗主高抬贵手……饶,饶我……呃嗯。”


    下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托住了,紧接着温热的气息轻轻落下,江寒溯的气息很清新,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周围,似有魔力一般,让人觉得非常心安。


    仿佛天塌地陷了,都不用害怕了。


    “疼?”


    “呃,唔……呜呜呜。”尾音逐渐破碎,李锦绣哭了,哭得很羞耻,也很伤心,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替师尊辩解的话。


    哭得可怜,俊脸通红一片,如娇花一般动人,江寒溯喜欢看徒儿汗津津,满脸濡湿|的孱弱样子,但不喜欢看他哭成这样。


    再一次问他,是不是疼。


    如果疼,师尊可以用点麻药,一点点足以,止他的疼,但又得让他清晰感受到整个过程。


    江寒溯要让他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你,还是师尊,亦或者是其他人,都得付出代价。


    你以后再想跟其他男人寻欢作乐,倒别的男人怀里舒服快活的时候,就好好想一想今天,羞不羞,难不难堪?


    你难受,师尊知道,可你又可知师尊心里有多难受?


    眼睁睁看着你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还要顾及你的感受,怕吓到你,怕你又跑了,不能发泄情绪,不敢大声冲你吼,连痛苦都得背着你!


    李锦绣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没出息地情动了,他一动情,被挟持住的小兄弟,就无异于像是被人拍晕在了案板上的鱼儿,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此刻翻起了鱼肚白,静静等着菜刀往肚子上划。


    江寒溯给他用了一点麻药,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声音很温柔:“疼就叫出来。”


    不疼了。


    李锦绣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酥|麻感,在浑身的骨骼和筋络中流窜,似乎天地之间一片白茫,所有人所有事都消失殆尽了,唯剩下他和师尊两人,藏身在不甚宽敞的马车中,彼此依偎着缠绵。


    荒唐的淫|刑之后,李锦绣随着众人再度踏上了瀛洲,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李锦绣被关起来了,江寒溯没有给他任何理由,倒是对外给出了理由——因为李锦绣现在的身躯,占的是一个名叫许言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名义上是赵家长公子养在外面的男宠。


    如今又成了灵剑宗的弟子。


    双方对他的处置问题,还没有达成共识,江寒溯索性就以保护之名,将人关在了自己房里。


    要么怎么说江寒溯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仙门名士呢,其余人若是这么做了,少不得要被人指摘,可江寒溯这么做,不仅没人非议,反而认为这很合理。


    到底合不合理,这事另说,李锦绣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哪里忍得了被关房间里?


    虽然不缺吃不缺喝,也没人招他惹他,但他是自由的鹰,不是被关在金笼里的雀,剥夺他的自由,无异于是斩断他的羽翼。


    尤其煤球自打回来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一天到晚不吃不喝,就逮着自己身上的毛咬,彻夜不睡做出了一个很柔软的兔子窝,还时不时地用爪子碰碰肚子,眼睛濡湿红润,总是泪眼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若是幻化成个人样,只怕也是个小家碧玉……李锦绣觉得煤球跟脑袋被门夹了一样!


    提溜着煤球的两只长耳朵,指着它的脸训道,“你少跟我来这套!一只公兔子一天到晚泪眼婆娑的,你装西施捧心啊?还摸肚子,怎么着,有了啊?你看我干嘛,我的啊?我要能把你肚子搞大了,我他娘还神了呢!”


    草!


    一天天的,真没一件事是顺心如意的!


    放我出去!!!


    李锦绣哪有那个闲工夫操心一只兔子的心理健康,满脑子都是,怎么办,赵狗嘴这么硬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解释清楚能死吗?


    大师姐会不会误会我是破坏他们一家四口的妖艳贱货?


    师尊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要往我前面后面填东西啊?幸好我是修真者,不似凡人那样必须吃喝拉撒睡,中间那俩字能省掉,也幸好能省掉,要不然能活活把人憋死了!


    天呐!


    李锦绣两手扶着房门,感受到了强盛的灵力波动,恨恨地用头撞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与其被钝刀子割肉,不如一口气来个痛快!


    师尊!


    要杀要剐给个准话罢,求您了!


    要不然您还是把我劈了罢,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内心的煎熬!


    李锦绣脱力一般,慢慢跪倒在了房门口,痛心疾首地攥紧拳头,咚咚咚往房门上砸。


    “别挣扎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放你出来的。”


    门外传来了燕雨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师尊关着你是对的,你就是天上的风筝,没有线拴着,早晚要飞走。”


    第44章 师尊也不怕把我憋死了


    李锦绣觉得燕师兄的比喻很不恰当, 自己并不是风筝,更不是别人手里的风筝,而是穹霄碧空中自由自在翱翔的鹰。


    只不过他这只鹰因为偷吃了禁|果, 正被关在木头笼子里熬鹰。


    而此刻他是真的受不了了,鬼知道他内心有多煎熬,一听见燕师兄的声音, 真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隔着门板深情呼唤:“燕师兄,好师兄, 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兄……”


    “少来这套!”


    燕雨真抬手中断撒娇, 神情冷酷地道, “李锦绣,我本以为三年之后你会有所收敛, 岂料私底下还是跟魔头为伍!枉师尊不辞辛劳, 千里迢迢追到广陵去寻你,依我看师尊去寻你作甚?不如成全了你与那魔头,以后眼不见心不烦, 管你如何胡作非为,也再与灵剑宗,与师尊, 与我无关!”


    李锦绣知道燕师兄心里苦, 由得他发发牢骚,这没什么的,在他看来燕师兄此遭受了这么大的屈辱, 不发疯乱打乱杀,就已经足够沉稳隐忍了。


    一边听他发牢骚, 一边还点点头,霍然想起点头师兄看不到的,就应和着嗯嗯几声。


    “你还敢嗯?你当真放不下那魔头?!”燕雨真更气了,寒声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你再跟那小魔头有什么牵扯!”


    “那我不嗯了。”李锦绣把脸贴向了房门,透过缝隙望向门外站着的燕雨真,声音低低的,“师兄,放我出来好不好?”


    燕雨真冷笑:“露馅了吧,李锦绣?这会儿又知道叫师兄了?早干嘛去了。不是叫我燕公子么?你再叫啊。”


    “……”


    “我不会放你出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燕雨真施法,试图将一瓶伤药,从被结界笼罩下的房门里送进去,可不仅送不进去,反而被结界上依附的灵力所伤,顿时一阵气血翻涌,他不死心,再一次释放出更多的灵力,这一回直接被震退了数步,连药瓶也被弹飞出去,嘭的一声,在半空中就爆开了,他也因此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色。


    “师兄?”李锦绣听见了动静,更努力地趴在房门上,想瞧瞧外面发生了何事。


    “离房门远一点!”


    “啊……?”吓得李锦绣哆嗦了一下,不明白为何要离房门远一点,难道自己身上的气味熏到了燕师兄?


    他抬起胳膊,低头仔细嗅了嗅。


    确实残留着很古怪,很黏腻的气味,他知道的,这是精血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师尊残留在他身上的檀香,以及纯阳之体天生的合欢花香味,甚至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药香,来至于身后藏的药玉。


    李锦绣瞬间面红耳赤,赶紧离房门远了点。


    明明他已经用了清洁术,可不管怎么清洁,气味就是散不掉,或许把前面后面的东西都取出来,才能真正散干净气味。


    燕雨真平复了一番气血,暗暗心惊师尊怎么把结界设得如此厉害?


    这是多怕李锦绣会逃跑啊,居然在结界上灌入了如此雄浑的灵力。他怕李锦绣逃跑不成,反被结界所伤,非常严厉地告诫他,不许用灵力强行破结界,否则他必伤无疑!


    可李锦绣早就尝试过了,没用,也根本没受伤啊,但为了不火上浇油惹师兄生气,还是乖乖“哦”了一声。


    见李锦绣如此乖觉,燕雨真的火气总算消散了大半,但还是没忘之前胡萝卜捅|嘴的事,立在门边,咬牙切齿道:“你小小年纪的,到底都跟谁学的?竟敢用那种东西,往自己的师兄嘴里捅?你能不能要点脸?”


    唉?!


    李锦绣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申辩道:“我只是想堵住你的嘴,怕惊动了别人!还有啊,师兄!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了,别乱用这个那个的,倒是惹人误会!”


    “你还怕惹人误会?若是自己行得端,坐得正,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燕雨真嗤笑一声,语气里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但更多是恨铁不成钢,“难不成是怕你昔日的老情|人误会了?”


    “我……!”


    “别你啊我啊的,你跟谁一天天的没规矩呢?容成宣他不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再如何自甘堕|落,再怎么放纵自己,他也不会心疼你的!”燕雨真语气又沉了几分,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假借师尊之名,差遣容成宣去极北苦寒之地,去寻一株万年天山雪莲,一日取不回来就一日不得归!”


    “万年……天山雪莲?”李锦绣怔愣,千年的就很难得了,还万年……万年的别说天山雪莲了,就是一根不起眼的杂草也该成精了,他愕然出声,“你这不是在为难人嘛?他一个残废,如何能坐着轮椅穿越茫茫冰山?”


    “你心疼了?”


    “这,这哪里就能扯到心不心疼上了?”李锦绣确实是心疼的,容成宣可是他三师兄啊,他又说,“我如何能不心疼?我也很心疼你,燕师兄!”


    “得了罢,你少害我我就该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李锦绣有点难受,但也能理解,毕竟这回小舟是冲自己来的,燕师兄八成是替他挡灾了。


    虽然小舟没提这事,但李锦绣也不能装死,他真的很难受,趴在房门上,声音微微哽咽了:“燕师兄,对不起……”


    “……”燕雨真愣住,心尖一软,不禁唤了声,“锦绣。”


    “对不起。”李锦绣的声线更颤了,两手扶着房门,低着头肩膀在颤,“……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生我气,打我骂我是应该的。”


    “我,我什么时候……”打你骂你了?


    他这么一说,燕雨真就说不出难听话了,下意识往房门上贴去,可随即就被无形的结界弹开了,根本就触碰不到李锦绣分毫。


    “锦绣,你,你别哭,其实,其实师兄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燕雨真压低声儿,不太熟练地哄他,“我知道你很痛苦,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让你当年吃尽了苦头,身为师兄没能及时劝你回头,师兄也有错,你……你别哭啊。”


    “哇……”


    李锦绣隔着房门,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兔子,狠狠咬到了腿,顿时声音拔高。


    “锦绣!”燕雨真想看看他,高大的身形尽量避开结界,虚伏在房门上,透过一点点缝隙往里瞧,却看见了一双湿红的眼睛,难得语气温和,“不是我不放你出来,而是……”


    “而是什么?”李锦绣吸了吸鼻子,把兔子踢开。


    燕雨真:“而是眼下外面很乱,你最好还是先避避风头。”


    “好……”李锦绣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还说,“我以后什么都听师兄的,师兄先把三师兄召回来罢。”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很显然燕雨真并不打算让他俩见面。


    李锦绣无可奈何,只好再一次读取燕师兄的心声。


    而这一回被他读出了惊天大瓜!


    原来赵祁被抓了回去,赵家连夜召集了所有长辈和嫡系子弟,对他进行审问。


    可赵祁嘴硬得很,无论如何逼问就是不肯交代,一直缄默不言,哪怕受刑下几度晕厥过去,也依旧不肯交代。经过赵家长辈商议,决定对他进行“搜魂”,这可是一种酷刑,对好生生的修真者进行搜魂,都生不如死,若是再对已经受尽刑罚的赵祁搜魂,基本上搜完之后,他就没命了。


    赵祁原本一直硬撑着不肯开口,一听说要搜魂瞬间神情大变,竟想当场了结性命,被人拦下后,他还是不肯交代为何要与御尸宗勾结,只求一死谢罪!


    最后还是对他进行了搜魂,而搜魂之下竟发现赵祁曾经跟裘云音有过首尾!!!


    这可真是一石惊起了千层浪!


    原来裘云音还没嫁到赵家时,就曾经遇见过赵祁,当时赵祁意外身负重伤,倒在了路边,被心地善良的裘云音所救。


    只不过当时两人都不方便泄露身份,遂双双易容换貌,也都不知对方身份。


    就这么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互生情绪,还在一起了。


    赵祁因有任务在身,遂不告而别了。


    后来再见时,裘云音已经“忘”了他,还跟他的侄儿成亲了。


    更离谱的是,大师姐的长子阿隐,经过赵家的秘术查验过了,竟然就是赵祁的孩子!


    探究到这里时,李锦绣已经冷汗直流了,谁知道后面的事更炸裂!


    裘云音根本没忘记赵祁!


    甚至第一眼见到对方时,就通过气息认出来了,只不过没声张而已!


    至于阿隐,并不是婚前有的,而是婚后,婚后赵元慎一天到晚不归家,还在外头各种“风流”,又是养女人,又是养男人的,漫天桃色传闻,流言蜚语怎么可能不传到裘云音耳朵里?


    裘云音为了报复他们叔侄俩,就同时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把他俩当狗一样玩。


    李锦绣只觉得耳边隆隆的,实则他是个宽以待己,严于待人的人——意思就是说,他很护短。


    裘云音是他视为亲姐一样的人,因此,他并不会唾骂责怪大师姐,反而心疼大师姐,为什么会遇见赵家叔侄俩。


    一个不告而别,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不复返了。


    一个口是心非,明明心里爱得要死要活,卑微得跟狗一样,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没关系,只要是自己的媳妇儿就心满意足了,表面还拽得跟天王老子一样,对大师姐动粗,直接撕衣服乱吻。


    不是任何人都有读心术的!


    就算有爱,如果不表现出来的话,哪怕是最亲近的枕边人,也感受不到的。


    什么都要猜,连爱不爱我都要猜,那也太累了。


    更何况裘云音身世悲苦,更需要很多的爱和耐心,才能融化她刻意伪装的寒冰。


    她本不该有此遭遇,也本不该名声尽毁,沦为整个修真界人人唾弃的女子。


    她一个清白姑娘,被两个贱男人逼成了疯子。


    李锦绣难受得不行,他太心疼大师姐了,吵着闹着一定要出来为大师姐撑腰。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燕雨真叹气,“这个结界我也破不开。”


    他还告诉李锦绣,“赵元慎把什么都说了,若不是有师尊在,你就等死罢!”


    “……”


    又一次读心,李锦绣可算是明白燕师兄今晚的邪|火是打哪儿点燃的了。


    原来那个口是心非,浑身上下就嘴最硬的赵元慎,竟然在裘云音和自家小叔的丑事被曝光于众时,也自爆了自己的风流史。


    譬如,跟裘云音成亲,完全是长辈们拿两家婚约压迫,他根本就不喜欢她,还很厌恶。在成亲之前夜宿过春风楼——当地有名的秦楼楚馆,顺便替春风楼的花魁赎身——刻在男人骨子里的救风尘。


    婚后关系还没断,不仅给那花魁娘子买了院子安置,还安排了十来个仆人伺候着,自己则是隔三差五就过去探望一番。


    再譬如,之前埋在裘云音喜欢的蔷薇花圃里的侍女,是赵元慎的一个通房丫鬟,本来是打算扶成妾室的,只不过被赵祁暗地里杀掉了,只因赵祁想给裘云音暗暗出口恶气。


    至于之前一直养在外头的那个男妾许言也是真的,赵元慎承认了,他就是风流成性,男女不忌,喜欢许言多过自己的夫人。


    这些惊天秘|闻说出来后,简直惊呆了一众赵家长辈,原本直冲赵祁和裘云音的怒火,竟齐刷刷冲向了赵元慎,要不是赵元慎的母亲护短,一直说不可能,她儿子不是那种人,赵家主一气之下,就一掌把这个逆子给劈死了。


    场面确实跟燕雨真说的一样,乱成了一锅粥。


    李锦绣的嘴角就没停止过抽搐,越发抓着房门,哐哐乱敲,大喊着放我出去!


    虽然他不那么在意名声,但也不能任凭赵狗当众往他身上泼脏水罢?


    通过之前对赵元慎的读心,李锦绣其实多少也能明白他此意何为——不就是想分摊火力,让众人把矛头从裘云音身上挪开?


    以他的“风流成性”,“道德沦丧”,“品德败坏”,“断袖之癖”,来给裘云音的红杏出墙铺垫出一个极好的理由。除此之外,大约还有一种“我与裘云音都非完璧之身,婚后各有错处”。


    但以李锦绣对赵元慎的了解,只要他一开口,火葬场的大门就会向他敞开。


    果不其然,燕雨真对此还精准评价:赵元慎实在太过卑劣,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还把大师姐生生逼成了一个疯子!


    李锦绣急火攻心,那是一刻都不能等了,恨不得直接破开结界,因为急躁连读心都读得磕磕绊绊。


    好在燕雨真也藏不住话,又叹道:“罢了,幸好有师尊在,终是替你洗刷了冤屈,还了你清白,往后你与赵元慎再无瓜葛,生死都是我灵剑宗的人。”


    李锦绣闻言心里稍安,之后就比较顺畅地继续把后来的事探听了个大概。


    也就是说,师尊拿出了一瓶特制的吐真水,施法灌进了赵元慎嘴里,在吐真水的作用之下,赵元慎总算交代清楚了,他和那个许言之间,从头至尾都清清白白,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那问题也就来了,既然师尊有吐真水这么好的东西,干嘛不给赵祁用,反而任凭他被搜魂?


    对此,李锦绣从燕雨真的心声中,得到了一个仅代表他自己的解释:“赵祁当年那般折辱大师姐,纵是师尊有吐真水,他也不配用!”


    “……”


    李锦绣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也说不上来。


    好在师尊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只要有师尊坐镇,哪怕大师姐把赵家掀了个底朝天,想必都能保她安然无恙。


    因为此事上三人各有错处,所以暂时都被关了禁闭,至于如何处置,还需要慢慢商议量定。


    不管怎么说,这事闹的还真是一波三折的。


    燕雨真离开后,李锦绣总算有点胃口吃东西了,也不管肉饼已经凉透了,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才吃了没几口,面前一晃,如同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雪,空气都寒了几分。


    李锦绣瞬间头皮绷紧了,下意识调头就跑,可屋里就这么大点,他又能往哪儿跑?


    还不是被师尊用灵力缠住了腰,直接将他拖了回去。


    屁股撞到桌沿的时候,一股麻|酥酥的电流感,瞬间流窜至全身,李锦绣腿脚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师尊怀里跌去。


    看起来特别像是主动投怀送抱。


    江寒溯微微一愣,顺势就将人接了个满怀。


    想了想,又把人推了出去,再一次让李锦绣屁股撞到桌沿,看着小徒儿瞬间涨红的俊脸,江寒溯唇角一勾,觉得这很有意思。


    “咳咳咳……”


    李锦绣被刚刚吃进嘴里的肉饼噎住了,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使劲拳头咚咚咚往胸口砸。


    很快一杯茶水就递了过来,他牛饮下之后,总算好受多了。


    江寒溯看着徒儿手里攥着的肉饼,然后挽着衣袖,曲指虚虚往桌上碗碟里的肉饼一探。


    凉的。


    “不要吃了。”江寒溯收回了手,面色如常,“这种肉饼凉了之后,吃了会不消化,你胃不好,吃多了要胃疼的。”


    本来胃的位置就浅,每次稍微深点就嗷嗷乱叫,若是吃坏了东西,一会儿做的时候,还不知道要鬼叫成什么样。


    “……”


    李锦绣心说,师尊还管我吃东西消不消化啊,怎么不问问我前面后面都堵着呢,会不会把人憋死了?


    第45章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锦绣的心


    当然了, 他只敢悄悄在心里倒苦水,明面上是不敢说的,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江寒溯打断了。


    “想好了再说。”江寒溯语气淡淡的,“若是还没想好, 那就继续想。”


    权衡利弊需要时间,他就给徒儿这个时间。


    “呃,我……”


    “想好了?”


    “没……”


    “嗯。”


    早在预料之中,江寒溯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陪他耗, 落座之后, 江寒溯替自己也倒了杯茶, 抿入口中,茶水已经凉透了, 滋味有些苦涩。


    他不说话, 李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氛有些僵沉。


    李锦绣还是没法接受事实,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师尊之间的关系。


    明明他从前不是这样优柔寡断之人, 如今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缠绕着,让他每跟师尊说一句话前,都要思量再三, 好像稍微说错一句, 就会万劫不复。


    迟疑了很久,李锦绣还是装起了鸵鸟,避重就轻地道:“多谢江宗主还我清白。”


    呵。


    江寒溯暗暗冷笑, 这会儿怎么就江宗主了?


    “何出此言?”


    “燕师兄都跟我说了,倘若不是江宗主用了吐真水, 那,那我的名声可算是败坏完了。”李锦绣说这话时,都不敢抬头看师尊的脸,生怕看见师尊眼里的嫌恶和冷漠。


    “你是徒弟,我为人师,徒弟闯祸自然由师尊善后,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不若即刻就去死,你觉得呢?”


    李锦绣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师尊语气很平静,神情很自若,但他就是有一种师尊很生气的感觉。


    什么死不死的?师尊从前不会这么说话。


    张了半天嘴,李锦绣也只磕磕绊绊说了句:“江宗主说什么都对。”


    又是江宗主!


    江寒溯点点头,语气依旧淡漠:“就这些?可还有别的话?”


    李锦绣抿了抿唇,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仰头哀求,“不知江宗主可否高抬贵手,先,先将那两个东西取出来?”


    “什么东西?”


    “就那个和那个啊。”


    “嗯?”江寒溯明知故问,“你说清楚,那个到底是哪个。”


    “……就是长针和,和药,药玉。”李锦绣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把自己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脸红到了几乎快要渗血的地步,声音也越来越低,“求,求您了……”


    江寒溯神情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话不急不缓的:“怎么,是师尊送你的两样东西,令你感到不舒服了?”


    “……”


    这个前缀可以省掉啊,别管是谁送的,哪怕就是天王老子送的,可被堵的是李锦绣,吃苦受罪难堪的,也同样是他啊。


    “理由。”


    “……”


    这,这还需要理由吗?!当然是影响到我了啊,任何人无缘无故被塞了东西进来,都不会好受的!


    江寒溯见他羞红了脸,低着头一直绞着衣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由眸色温和了几分,可旋即又想起这副可爱的样子,也被其他男人看了去,心里又涌起了火。


    可明面上根本看不出分毫,还淡淡解释自己的行为。


    “那两物可助你疗伤。”


    李锦绣点点头,低声道:“弟子知道江宗主宽厚仁善,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依旧……不,不忍心责罚弟子,弟子实在是……”


    “就是责罚。”江寒溯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可封你大半灵力。”


    李锦绣震惊地仰起头,瞳孔都微微发颤。


    江寒溯道:“看样子你还没发现。”


    这其实怪不得李锦绣反应迟钝,他现在是坐立难安,辗转难眠,被折磨得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就很有可能当场颅内放烟花,他的胳膊腿一直都是软软的,身上总是黏腻腻的,跟熟透了的果子一样,汩汩冒出鲜甜的汁水来,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抓狂,隐忍克制得很是辛苦。


    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己的灵力被封了,他还当自己是被|操|狠了……


    李锦绣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直视师尊。


    “我知之前的事,对江宗主造成了伤害,也在想尽办法弥补,但这么关着我不是个事,要杀要剐江宗主给个准话!”


    好稀奇的话,原来徒儿是这么看待那夜之事的。


    李锦绣以为的阴差阳错,稀里糊涂,殊不知就是江寒溯的图谋已久,蓄意为之。


    江寒溯曲指轻轻点着桌面,静静凝视着面前跪着的少年,想听听看三年之后的小徒儿,又要如何口出惊人,给他带来何种惊讶。


    “那天晚上,是弟子一时鬼迷心窍,不!不是鬼迷心窍,而是,是情非得已!”


    这么说仿佛师尊就是鬼一样,李锦绣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总觉得像是站在了悬崖峭壁之间拉起的绳索上,稍不留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以至于他说话时很小心,还时不时偷觑师尊的脸色。


    可师尊神情自若,根本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仿佛那天晚上被徒弟以下犯上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李锦绣额头上渐渐沁出了一层薄汗,话到此处紧紧抿了一下唇,静静等着师尊对他宣判死刑。


    “好一个情非得已!”


    江寒溯叹道,和师尊在一起就是情非得已,和那小魔头在一起,就是心甘情愿?


    他竟一时气笑了,略颔首,又道,“如何情非得已了,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李锦绣不得已,只好说自己之前被小魔头下了药,此话一出,他分明看见师尊的脸色骤沉几分,当即微微惊诧,心说我被下|药的事,师尊不是早就知道?


    当时师尊还替我解呢,难道不是吗?


    但也没想太多,李锦绣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许是余毒未清……”


    “你倒是会给自己找说辞。”


    江寒溯嗤笑一声,胸膛里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本以为小徒儿与那魔头是你情我愿,暗通曲款,竟不成想还下了药!


    可若是小徒儿并不情愿,事后又何必处处阻拦师尊,不让杀那魔头?


    如此说来,哪里是余毒未清,分明就是余情未了!


    江寒溯霍然起身,一挥衣袖抬腿就走,他要去杀了那个小魔头,否则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江宗主!”


    李锦绣心尖剧颤,突然有一种再也逃不出牢笼的错觉,情急之下飞扑过去,直接抱住了江寒溯的腿,仰头连声道:“我不会抵赖!我也不会逃跑!我会负责的,我会负责!!”


    “你这话说出口,自己是否相信?”


    说不会抵赖,不会跑,那天早上一觉醒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撒腿就跑的人是谁?


    负责,如何负责?


    师尊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一具躯壳,如何是的话,他抱尸三年,同棺而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要的是李锦绣的心,一颗全心全意爱师尊的心!


    李锦绣给得了吗?


    左一个好哥哥,右一个好弟弟!李锦绣的心可真是大,能同时装几个男人!


    这让师尊如何消得了这口怨气?


    当即便要施法将人震开,待他把小魔头杀了,头砍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到徒儿面前,一切事情都会迎来新的转机。


    “师尊,师尊!”李锦绣急了,恨不得立马就用读心术探究师尊的心声,可尊师重道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何能对自己最敬慕的师尊探心?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偷偷探听一点点,就一点点,反正他更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了,还怕再错上加错么?


    可他二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李锦绣的灵力又被封了大半,此刻挂在师尊身上,在血丹的作用下,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面红耳赤,手脚具软,根本提不出一丝丝的力气。


    “师尊……”他甚至都带了点哭腔,慌乱中紧紧拉扯住师尊的宽袖,用尽全力往下拽。


    江寒溯身形不动,沉默得像一座青山。


    耳边传来徒儿的哽咽声,一声声唤他师尊。


    就像三年前一样,江寒溯被自己座下最小的徒弟,从师长的高位上拽了下来,此时此刻,旧事重演。


    江寒溯主动弯下腰来,绸缎一般顺滑乌黑的长发,垂落至地,大手轻轻钳着小徒儿的下巴,迫他仰起头来,满眼都是晦涩难懂的情绪,低叹:“我该拿你怎么办?”


    就此收手不甘心,毫无芥蒂做不到。


    夹杂着怒火的双修,自然算不得温柔。


    李锦绣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像是浸没在了泥沼中,口鼻间满是黏腻的古怪气味,几乎快要溺死了。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整个人被禁锢在两臂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时,他似乎听见了师尊的声音,好像在问他什么爱不爱的问题。


    李锦绣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是一觉醒来后,外面的天亮了,他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时,被褥从身上滑落。


    不着寸缕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深浅不一的吻痕,甚至是牙印。


    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细密的疼从各个角落里传来,李锦绣捶了捶脑袋,觉得比宿醉后头还疼。


    枕边放了一张纸,李锦绣拿起来一瞧,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生则当我的道侣,死则作我的亡妻。


    李锦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仔细琢磨着这两句话。


    看似给了他选择,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选择。


    生的时候是师尊的道侣,死后不就是师尊的亡妻么?


    一个意思。


    李锦绣捧着纸,往胸口上捂,阖眸长叹口气——突然想起从前看话本时,看到过的一句话,既然我当不成你的新娘,那就做你的新娘。


    初看时以为印错了字,如今祸事临头了,才知其中深意。


    倘若他真的对容成宣爱而不得的话,这句话就太贴切了。


    既然当不了你容成宣的新娘,那就当你的师娘。


    第46章 锦绣又被水灵灵地逮住了


    师尊除了给他留了满身事后的狼藉, 一张看似给了选择,实则又没有选择的纸条之外,还给他备下了新衣服。


    李锦绣换上了新衣服, 照照铜镜里的自己,竟恍惚之间觉得很陌生,这不是他从前的身体, 从前的脸,生得倒是眉清目秀,面若好女,明艳动人, 只不过和他从前的脸比起来, 还是逊色不少。


    如果一定要在中间找个平衡的话, 现在的身体多了从前所没有的一处妙用——纯阳之体。


    李锦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之前大师兄借给他的那套绯色锦袍, 虽说当时大师兄没说让他还, 但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了不还再借免谈。


    要是换作从前还好, 但现在的身份和大师兄也没什么交情。


    实在找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师尊拿走了。


    李锦绣被关在房里,哪儿都去不了, 除了吃和睡也没别的事可做。闲来无事他就盘腿打坐, 稍作修炼。


    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气海中的灵力强盛了不少,运转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他当然不会蠢到觉得现在的资质万里挑一,好到可以不用费劲修炼了。


    定是借助了外部因素, 稍作思考,李锦绣就想明白了——是因为和师尊双修,吸收了师尊大量的元阳,不知不觉中修为就精进了许多。


    想明白后,李锦绣臊得面红耳赤,猛往床上一扎,裹紧被褥把自己裹成了春卷。


    一日三餐都有人过来送,每次就送到门口,送完就走,李锦绣连个鬼影都没瞧见,这回他提前埋伏,当那双修长白皙的大手,端着装有食物的托盘,毫无阻隔地穿透结界和房门探进来时,李锦绣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为了防止对方挣脱,还用另一只手推翻了托盘,直接反拧着对方的中指往后抬,冷冷威胁:“不许动!否则我就掰断你的手指!”


    门外的沈银竹微微一愣,随即不禁失笑,道:“我奉命过来给你送饭,你非但一点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一听见大师兄的声音,李锦绣的手劲立马就松了,沈银竹趁机便把手缩了回去,才打开的一方结界,如同水流漩涡一般,迅速消散了。


    “大师兄,竟,竟然是你啊!”李锦绣蹲在门边,跟见着了亲人一样,苦着脸道,“大师兄,你行行好,快把我放出来吧?我都快憋死了!”


    “抱歉啊,小山师弟,没有师尊的命令,我不能放你出来。”顿了顿,沈银竹又道,“不过你放心,如今真相大白,你已清白,纵从前一时糊涂,曾行下过什么错事,可你救阿隐有功,功过相抵了,往后就老老实实跟在师尊身边修行罢。”


    李锦绣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跟在师尊身边修行固然很好,但他这哪里是修行?分明就是给师尊当炉鼎了!


    一旦将来身份被戳穿,他就是千死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现在的心绪很乱,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被关在房里的滋味很不好受,他不是想跑,只是想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本以为能挟持给他送饭的人,谁能想到来人会是大师兄啊。


    “怎么了,小山?你似乎心情不好?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将心事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够帮到你。”沈银竹温和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


    现在不管谁过来安慰李锦绣,他都想扑到对方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当即鼻尖一酸,为了不让大师兄担心和误会,只说自己没事,就是待在房里有点闷。


    话音未落,眼前的结界又凝聚起了漩涡,随即几本书哗啦啦地从外推了进来。


    李锦绣很是好奇,捡起来一看,顿时嘴角都微微抽搐了。


    《来生缘,和昔日情郎破镜重圆》,《被抓回来后,我被迫揣了个球》,《霸道师尊九十九天囚|禁索情》,还有什么《宁死不当炉鼎后我真香了》。


    都什么鬼畜东西?


    大师兄搁这点我呢?


    “我知你待在房里无聊,便差人给你买了这些话本来,够你看上几日了。”


    实则是沈银竹精挑细选的,感觉就这几本特别符合李锦绣现在的境况,他虽不曾像师尊那般,一眼就认出了李锦绣,但他又不是什么蠢蛋,跟在师尊身边这么多年,师尊什么脾气,他大致还是了解的。


    他可不认为师尊会中了什么所谓的“奸计”,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会出现在聪明人身上,但绝不会出现在师尊身上。


    能让师尊没有一丝犹豫,就弃燕雨真不顾,直接千里迢迢追至广陵,这个人除了早在三年前就惨死的李锦绣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再结合师尊对待李小山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白了。


    “我,我不爱看这些东西啊。”


    话虽如此说,但李锦绣的手已经翻开了书皮,眼睛也很诚实地落在了第一章,章节名称是“久别重逢的第一夜,我被耻辱地撕开了衣服后|入”。


    哇。


    还有插画呢!


    红帐之中隐隐约约可见的肢|体纠缠,一只大手反扣住一只细白的小手,从红帐里探了出来,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都清晰可见。


    刺激啊!


    李锦绣生前就好这一口,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不得不说大师兄的审美还是有点东西的,只不过现在不是看话本的好时候,李锦绣把话本通通捡起来,往怀里一揣。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就有了个好主意,故意一脚将房里的桌子踹翻,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沈银竹停下脚步,沉声询问。


    李锦绣不答,就捏着嗓子发出闷闷的哽咽声。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拍门声和大师兄略显焦急的声音,“小山,小山!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你快应大师兄一声!”


    李锦绣还是不应,悄悄藏在门边埋伏。


    果不其然,大师兄到底心肠软,可能也是怕李锦绣真的出事了,师尊那里不好交代,便取出师尊所赠的玉简,上面蕴含着师尊的灵力,抬起虚虚一贴,附着结界上的灵力如流水一般迅速倒退,形成了一扇漩涡状的门。


    紧接着房门从外推开,沈银竹一脚才踏进房里,迎面就嗅到了一股黏腻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些诡异的香,让人不禁面庞泛红。


    目光瞥见身后之人,沈银竹瞬间就猜出了小师弟的意图,倒也没有拆穿,反而在对方一掌劈在自己后颈上时,从善如流地往地上倒去。


    李锦绣将人接住,抱到了床上,还扯过被褥将人盖好,低声道,“抱歉大师兄,待下回再见,我再好好跟你道歉。”


    之后就拿走了玉简,打开结界遛出来后,便将玉简丢回了房里。


    他可不敢随身携带师尊的玉简,否则岂不是步步都在师尊的掌控之中?


    实则,李锦绣就算不拿走玉简,江寒溯也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


    毕竟,那两样东西,昨晚取出来后,他往上涂抹了一层伤药,又原封不动塞了回去。


    何时李锦绣想清楚了,知道回头是岸,答应和师尊在一起,师尊何时才会将东西取出来。


    李锦绣前脚一走,沈银竹就睁开了眼睛。


    小师弟这一掌劈得还挺重的,后颈钝疼,沈银竹放他走,也不为别的,与其看着小师弟被关到发疯,不如放他出去透透气,反正无论如何,小师弟都逃不出师尊的手掌心。


    余光一瞥,沈银竹隔空一抓,从床底下抓出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兔,看着兔子怯生生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刚要将兔子放下,随即在看见兔子身上秃了一片的毛发时,眸色一惊——


    该不会假孕了罢?


    ——


    李锦绣现在的脸,在赵家不算陌生。


    因此混出门还算容易。


    他知道自己跑不远的,只要师尊想,纵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去,也能把他抓回来。


    更何况前面后面都被堵着呢,除了师尊之外,也没人取得出来。


    李锦绣就是觉得房里太闷了,心绪乱糟糟的,再关他两天,他非得发疯不可。


    这次往外逃,就只是单纯散散心,透透气,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李锦绣路过一家酒馆,看着酒楼上悬挂着的鲜红幌子,在风中飘动,竟有一种自己不过是水中浮萍,飘零无依,随水而流的悲怆感。


    心道一醉解千愁,或许三碗黄汤一下肚,就什么烦恼都抛至九霄云外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赵元慎,他的大姐夫。


    眼下正值正午,可酒馆里却安静得很,没什么人,店小二走了过来,为难地赔笑:“客官对不住了,今个咱们酒馆都被那位客人包了!”


    “没事。”李锦绣摆了摆手,“我跟他认识。”


    然后就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刚要掀袍子坐下,迎面啪的一声,一把剑就拍在了李锦绣面前。


    “不认识。”赵元慎已有几分醉态,面色泛红,嘴里酒气很重,桌上还有脚边都放着几个空罐,看来真是没少喝,开口就语出伤人,“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又不是你家开的店,你让我滚我就滚?”李锦绣推开了那把剑,歪头跟店小二吩咐,“拍黄瓜,花生米,酱牛肉,还有什么好吃的下酒菜,通通端上来,他有的是钱!”


    指了指醉醺醺的赵元慎。


    店小二满脸为难地望了过来:“这……”


    “去啊!”李锦绣催促。


    等店小二下去后,赵元慎才嗤笑一声,冷冷道:“许言,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爱你,也一点都不喜欢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可能喜欢你!”


    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啪嗒一声摔到了李锦绣面前,不耐烦地道,“拿着这些钱,滚得越远越好!”


    李锦绣拿起钱袋子,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瓜子,他撇撇嘴说:“就这么一点?打发要饭的呢?”


    “你还想要多少?你凭什么?”赵元慎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剑柄,卡擦一声,抽出了半寸,声音更冷,“别逼我杀你!”


    被李锦绣啪的一声,随手推上了。


    还把钱袋子丢了回去,也是啪的一声,砸在了赵元慎面前,里面的金瓜子跟雨点似的,四下飞溅。


    “把你的臭钱拿走,都熏到我了。”李锦绣嗤笑,“怪不得大师姐讨厌你,你什么时候能把不可一世的态度改改?”


    “你说什么?!”赵元慎暴怒,瞬间站了起来。


    “嘘,小点声儿,难道大师姐讨厌你,这很光彩么?”


    正好店小二送菜来了,赵元慎只好压了压火,暂且坐了下来。


    待人一走,赵元慎才冷冷道:“你说话小心点,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说到你的痛处啦?”李锦绣夹起一颗花生米,就往嘴里丢,“人生了嘴长了舌,就是要说话的。有的人啊,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可有的人啊,笨嘴拙舌,惯爱口是心非,明明爱得要死要活,却一步步将心爱之人推离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元慎额上的青筋剧烈弹跳,压低声儿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李锦绣笑了笑,“我是这个世间除你之外,最了解你的人!”


    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施展读心术,虽然灵力被封了,但好在赵元慎的修为不算太高深。


    李锦绣读得还算轻松。


    原来赵家打算废了赵祁的灵力,将他发落去赵家禁地看守,至死都不得再出来。


    至于赵元慎和裘云音到底是重归于好,还是和离之后一别两宽,还是看他们二人的意思,毕竟昔日沧山派和赵家世代交好,当年沧山派满门覆灭,赵家没能帮上忙,本就是一件憾事,如今两位晚辈皆有错在身,一时也分不出到底是谁的错处更大,更何况裘云音嫁入赵家的这三年以来,把赵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得到了赵家所有长辈的喜欢,连下人也对她十分尊敬。


    闹出了这种丑闻,竟也没一个人落井下石,纷纷顾念着裘云音此前的好,反而对赵元慎颇有微词,觉得都是赵元慎的过错,把好好一位温婉贤淑的姑娘逼成了疯子。


    至于裘云音婚前和赵祁的露水情缘,倒是没什么人提,只当是年少无知,行事不知轻重——尤其江寒溯护短,谁又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裘云音想要和离,知道阿隐若是留在赵家,定会受人非议,而小的那个才刚满月,还不知事,遂要了阿隐。


    小师叔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命裘云音和离之后,即刻回到灵剑宗受罚。


    李锦绣知道小师叔的为人,那可是相当的护短,估摸着受罚是假,维护裘云音和阿隐才是真。搁这跟师尊唱双簧呢。


    可赵元慎哪里甘心?


    他爱裘云音爱到了泥足深陷,无可自拔,哪怕自毁名誉,也要和裘云音共同进退。


    自然是不肯和离的,宁愿此后互相折磨到死,也要牢牢把裘云音绑在身边,奈何裘云音铁了心要和离,那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讲。


    赵元慎气得够呛,为了挽回裘云音的心,便深夜前去,奈何赵元慎生了一张破嘴,三言两语就把裘云音激怒了,两人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燃,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赵元慎就质问裘云音,为何只带走阿隐,是不是心里还爱着赵祁?


    裘云音只是看起来温柔,实则骨子里倔强又刚强,直接大嘴巴抽他。


    这不抽不要紧,一抽之下倒是把赵元慎抽笑了,抱住裘云音就强|吻,后来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李锦绣一点都没敢看,大致了解清楚后,就迅速收敛了心神。


    头疼地捏了捏眉骨,心说,要不然把赵元慎的舌头割了算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赵元慎心里苦得很,知道自己笨嘴拙舌的,也不敢再往裘云音眼前挨,一个人窝窝囊囊跑出来买醉,结果还遇见了李锦绣,被他拿话好一通戳心窝子,气得脸色铁青铁青的,死死咬紧了一口牙。


    说实话,同为男人,看着赵元慎这窝囊样,那是又气又好笑。


    无论如何,李锦绣还是想让他二人打开心结,好好坐在一起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哪怕最后还是以和离收场了,最起码不留太多遗憾了。


    于是乎,李锦绣往嘴里灌了几碗酒,开始给赵元慎支招了,引导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又如何说话去讨大师姐的欢心。


    奈何赵元慎油盐不进,死活说自己说不出口,无奈之下,李锦绣又想了个损招,道:“那还不简单?我去向江宗主讨点吐真水来。”


    哪知赵元慎一听这话就笑了,冷冷道:“你真以为这世间有什么吐真水?”


    不等李锦绣问,他又道:“不过是江宗主以传音术威胁我,若不还你清白,就要对云音搜魂!我岂能容忍?”


    “不可能!”李锦绣霍然站了起来,脑子里嗡嗡的。


    “信不信由你。”赵元慎说完这句话,就醉倒在了桌前。


    李锦绣赶紧去拉他,大力扯:“你醒醒!你给我说清楚,喂,快醒醒!”


    可赵元慎醉得太厉害,怎么摇晃都不醒,反而把他自己晃晕了,腿脚一软就跌坐在板凳上,坚|硬|的木头正好硌到了药玉的尾端,李锦绣“啊”了一声,瞬间弹跳起来,往一旁跌去。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将他托住了。


    李锦绣一仰头,瞬间呼吸停滞,瞳孔乱颤。


    “玩够了吧?”江寒溯一袭镶金边的白色法袍,现身在了酒馆里,牢牢扣住了小徒儿的双腕,语气淡淡的,“该回去了。”


    “好好算一算,你屡次逃跑的账!”


    师尊没有直接带他回去,而是带他找了间客栈,直接开了间上房,房门一关,李锦绣就被摔到了床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师尊压了回去。


    师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让他说。


    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解下他的衣袍。


    李锦绣完全不能动弹,整副身躯都被禁锢在师尊结实有力的臂弯之下,震得床板惊天响。


    他都不知道师尊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是怪他打晕了大师兄,私自逃跑。


    还是怪他不知避嫌,跟赵元慎坐在一起喝酒。


    或许都有。


    被捂住嘴的滋味很不好受,李锦绣咬着嘴里的嫩肉,尖锐的疼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要沉沦在欲|海之中,可是很快就被师尊发现了。


    师尊松开手,只是浅尝了一下他的唇,神色就立马变了,李锦绣吓得赶紧解释,自己并不是在咬舌自尽。


    江寒溯笑了一声:“我知道。”


    不等李锦绣暗暗松口气,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不过,这样咬自己也不被允许。”


    作为惩罚,那根药玉又进了李锦绣的嘴里。


    他尝到了淡淡的药香,也尝到了他自己和师尊的味道,瞬间抗拒到面色通红,剧烈挣扎。


    可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


    外面天色黑透时,江寒溯才从他身上下来。自己先穿戴齐整,才动手替李锦绣清理。


    “为什么要这样?”


    李锦绣裹紧被褥,羞耻得俊脸通红到几乎往外渗血了,紧紧抿着被欺负到同样艳红的嘴唇。


    “我说了,要你做我的道侣。”江寒溯当着李锦绣的面,往药玉上涂抹药膏,看了一眼徒儿的脸,叹道,“可你似乎不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做我的炉鼎,助我缓解寒症。”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扯下被褥,边塞药玉,边盯着李锦绣濡湿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待解了我的寒症,我便放你离去,日后你再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管你,可好?”


    李锦绣愣愣怔怔地望着师尊,竟一时间都忘记挣扎了,直到药玉完全吞没,才鬼使神差点点头:“好。”


    第47章 祝你我都早日脱离苦海


    江寒溯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爽快, 当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染上心头,反问他:“你说……好?”


    “嗯。”


    李锦绣低着头,耳根子烧得通红, 等熟悉的充盈闷|胀感,再度从前后两处传来时,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


    还默默裹紧了被褥, 跟洞房花烛夜后的小媳妇儿似的,羞羞答答。


    气氛有些死寂。


    江寒溯深吸口气,片刻后,才慢慢吐了出来, 故作风轻云淡地问:“你已有心上人了?”


    “嗯?”


    李锦绣一脸迷茫, 下意识仰头望去, 可才跟师尊深邃的目光对视上,又赶紧把头低下了, 被褥也裹得更紧了, 恨不得连一根头发丝都别露出来。


    “没有么?”江寒溯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拒绝当我的道侣,却愿意给我当炉鼎, 总该有个理由。”


    理由当然有。


    师徒就是师徒,道侣就是道侣,这两种关系绝不可以混为一谈。


    李锦绣自认为不是那种墨守成规之人, 无论大事还是小事, 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态度,唯独对待师尊非常认真。


    他不认为以“李小山”或者“许言”的身份, 能够配得上师尊,毕竟一个在修真界名不经传, 还是个天生纯阳之体,注定会沦为男人身下的玩|物,而另一个则是修真界名声在外的一宗之主。


    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修为,还是年龄都差距太大了,师尊比李锦绣大了一轮,整整十二岁。


    而现在的身体,又比李锦绣的真实年龄小三岁。


    也就是说,小了师尊十五岁。


    十五岁就像一条无形的鸿沟,不是只要有爱就能跨越的。


    一旦身份被拆穿了,他要如何面对师尊?又如何自处?


    到时候让师尊情何以堪?


    李锦绣知道,师尊可怜他,不忍心杀他,宁可不顾名声也要给他一个身份,但他身为师尊的亲传弟子,却不能不为师尊的名誉考虑。


    “有,还是没有?”


    江寒溯眼含希冀,很希望能从徒弟口中听见没有二字,哪怕是骗骗师尊也好。


    反正他都被李锦绣骗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可让他失望的是,小徒弟居然点头了。


    江寒溯问:“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李锦绣很违心地说,“有。”


    “是么,那不知是何人?”


    江寒溯微微一笑,可笑容根本未达眼底,藏在宽袖中的拳头紧握,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


    李锦绣快速思考,该拿谁来当挡箭牌,可思来想去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好在师尊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风轻云淡地道:“不想说也无妨,人生于世,难得有真心喜欢之人,也是一桩幸事,恭喜你。”


    “多谢江宗主体谅。”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逃过一劫了,却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


    人人都说他爱慕容成宣,还对容成宣爱而不得,可他到底爱谁,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此事归根结底,我也有错,那夜是我寒症发作,灵力溃散,意识模糊不清,刚好你在身边,又拥有世间罕见的纯阳之体,遂才会……”江寒溯简单给了个解释,还面露歉意,“是我的错,没有将你的体质提前告知于你。若你因此怀恨在心,我可以死向你赔罪。”


    “不!不怪江宗主,是晚辈没有定力,竟然,竟然趁人之危。”李锦绣惊了一下,他相信了,还道:“江宗主因寒症发作,而一时失控。弟子刚好余毒未清,适才会……这本就是上天注定之事,非人力所能抗衡,所以江宗主千万别这样说。”


    江寒溯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李锦绣被缘分二字震在了当场,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竟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李锦绣就好了,如果不是师尊的徒弟,现在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地跟师尊在一起了。


    很久之后,他才开了口:“为报江宗主救命之恩,弟子愿意……愿意献出纯阳之体。”


    “可你已有心上人了。”江寒溯又把矛头绕了回去,还是对李锦绣最爱谁的问题上,耿耿于怀。


    李锦绣摇摇头说:“他若打心底里爱我,就该尊重我的选择。”


    江寒溯笑了,所以说,师尊并非真心爱你,当年才没有尊重你的选择,放你与容成宣私奔?


    傻徒弟,爱可不是什么成全,而是占有,掠夺!


    江寒溯无法说服自己成全李锦绣和其他男人,永远都办不到!


    “也好。”江寒溯没有再继续追问了,而是单手将腰带扯了下来。


    李锦绣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即仰头望去,就见原本穿戴齐整的师尊,竟扯下了外袍,衣领松垮地站在他的面前。


    露出的胸膛白如陶瓷,上面还横着几道指痕,是李锦绣哭闹着挣扎时,不小心留下的。


    “江宗主,你……!”


    “你既已有了心上人,我也不想棒打鸳鸯,将你困在身边太久。若想解我这寒症,非与你的纯阳之体双修不可。”顿了顿,他又道,“于你而言,也无甚坏处,最适合纯阳之体的修炼之法,便是双修之道,你大可借我的灵力来修炼,多吸收一些,日后也好早日修成正道,不再仰人鼻息过活。”


    江寒溯面色如常,说这话时,缓步走至了床边,神情自若到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更镇定自若,也更泰然处之,连说这种话,也像是在为徒弟传道受业解惑。


    见李锦绣模样呆呆的,江寒溯唇角一勾,又道:“你一定也想早日离开我,好去寻你的心上人成双入对。”


    “时不待我。”


    “祝你我都早日脱离苦海。”


    李锦绣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是这个道理,师尊说得没错。


    这个寒症啊,就是沉疴顽疾,一日不拔就跟横在他心口的刺一样,有句话怎么说的?


    早死早超生。


    反正既然已经答应当师尊的炉鼎了,李锦绣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纵然羞耻到恨不得找面墙来哐哐乱撞,此刻也慢慢扯开了被褥。


    旋即他想到了什么,仰头道:“可是,我,我才上了药啊,那里,那里还没好。”


    感觉跟熟透的烂果子一样,可怜得很,不能再碰了,起码得缓一个晚上才行。


    “这样啊,好吧。”


    江寒溯语气里微微有点遗憾,同时施法释放出了灵力,当刺骨的寒气笼罩在整个房间时,李锦绣不禁瑟瑟发抖起来,还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见师尊的寒症又隐隐有发作的迹象,李锦绣心惊肉跳的同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主动拉住师尊的衣袖,大力一拽,当两人抱在一起时,少年滚|烫的纯阳之体,逐渐驱赶走了师尊身上的寒气。


    但这还远远不够。


    要用最温暖的地方,包裹住师尊这块寒冰,直至彻底消融。


    ——


    赵元慎果然不同凡响,醉醺醺地被赵二带人抬回去之后,才灌了一碗醒酒汤,就又跑去敲裘云音的房门了。


    一群人拉都拉不住的,生怕他发酒疯再伤到了夫人和孩子。


    本打算酒后吐真言。


    谁曾想没人给他这个机会,赵二从后利索地一掌将人劈晕过去了。


    还跟裘云音保证,“嫂嫂放心,有我在,不会放任我哥胡来!”


    李锦绣从外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当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问师尊讨吐真水,希望能缓和大师姐和大姐夫的婚姻危机。


    哪知师尊淡淡道:“身逢乱世,命如飘烛,人心不古,真心难得,纵是虚情假意也好过明面上的恶语伤人。”


    李锦绣愕然了片刻:“师尊,我说的是吐真水……”


    “真心瞬息万变,恨是此间最浓烈的酒。一醉解千愁,不过是饮鸩止渴。”江寒溯冷漠地道,“愚不可及。”


    “……师尊,吐,吐真水。”李锦绣嘴角都抽搐了。


    “但愿这天底下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江寒溯说此话时,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少年,说着言不由衷的祝愿,眼里却满是少年的身影。


    李锦绣:“……”


    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何已读乱回,但他明白了,吐真水是讨不来了。


    遂和师尊请求,说想去探望裘云音。


    江寒溯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吐真水。”若有,他早就往李锦绣嘴里灌了,倒是要听听他说,最爱哪一个。


    “……”


    李锦绣的头顶都开始滋滋滋地冒白烟了,所以大姐夫说得都是真的?


    师尊为了还他清白,当真当众以传音之术,逼迫赵元慎就范了?


    他想问,可话到嘴边又怯了。


    生怕得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从潜意识里还是很欢喜能被师尊关注着。


    得了师尊的允许,李锦绣终于得以去见大师姐了。


    或许是师尊不想让外人说闲话,毕竟裘云音已嫁为人妇,如今又声名狼藉,就把沈银竹和燕雨真一道儿派去了。


    “我奉师尊之命,好好看着你,你最好不要在大师姐面前胡言乱语!”


    燕雨真提前给李锦绣紧紧皮子,就怕他到时一点忙都帮不上,还火上浇油,让原本就乱糟糟的局面变得更糟。


    不等李锦绣开口,沈银竹就笑笑说:“小山虽年幼,但到底是懂事的,我相信他言行举止必有分寸。”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瞎的?”


    燕雨真非常惊讶,侧眸望了一眼李锦绣,竟一瞬间有点失神。


    李锦绣被关了几日一点不见消瘦,反而气血更足了,面若桃花,眼眸明亮,嘴唇殷红如血,鬓发漆黑如墨,原本就生得很清俊,眼下站在庭院中,穿了一身之前没见过的嫩黄|色的羽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粉,皮肤白得透亮,像凝脂一样细腻光滑。


    一双异色的眸子,此刻在两个师兄身上来回打转,跟狐狸一样狡黠灵动。


    跟燕雨真的目光对上时,李锦绣还眨了眨眼睛,燕雨真瞬间一阵喉咙发紧,口干舌燥起来,故作镇定地把脸转了过去,很毒舌地吐了句:“难看死了,跟鸡毛掸子似的!”


    李锦绣也觉得这样穿像个鸡毛掸子,但穿起来很舒服,又轻又薄,摸起来滑得跟水一样。


    最主要是师尊说他年纪小,穿亮色衣服好看。


    面对和他拥有一样看法的燕雨真,李锦绣点点头,跟遇见了同道中人一样,给予了高度赞同,道:“对对对,燕师兄说得对!”


    岂料燕雨真听了更不高兴了,还抿唇剜了他一眼。


    “我倒是觉得这衣服挺好看的,小山师弟这么穿,看着像一只黄鹂鸟。”沈银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再者说了,黄鹂鸟是两情缱绻的忠贞之鸟,最是注重感情了,就跟小山师弟一样。”


    李锦绣觉得大师兄说得也有道理,就跟着点点头。


    三人来到大师姐所住的庭院中,刚好阿隐已经睡下了,裘云音便将孩子放进了里屋,招呼三位师弟来屋里坐坐。


    李锦绣边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边落座,见大师姐在斟茶,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间也没什么首饰,除了院子外守门的两个护卫,连个侍女婆子都没有,凡事还要亲力亲为,便以为是赵家人苛待她,顿时心里的火气就隐隐往上窜了。


    还不等他开口,燕雨真就心直口快道:“这赵家是什么意思?把我灵剑宗的大师姐囚|禁在此地?竟连个侍女都没有,莫不是以为我灵剑宗上下都是死人不成!?”


    “是我嫌人多口杂,怕他们影响到了阿隐,遂才将人赶了出去。”裘云音解释道,还笑了笑,“再者,从前在师门时,我也是如此啊,不过才三年而已,燕师弟倒像是忘了一般。”


    燕雨真道:“我只是替大师姐感到不值,竟所托非良人,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话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


    在场四人除了记忆缺失的李锦绣外,全都记得很清楚,当年只有李锦绣跳出来,极力反对这门亲事。


    燕雨真当年持中立态度,只不过见李锦绣如此反对,倒也生出了几分支持的心——他本以为李锦绣自幼无父无母,大师姐又待他格外亲厚,他便生出了几分恋母情结。


    谁能想到,当初李锦绣的一句“大师姐不能嫁给赵元慎,婚后不会幸福的”,竟一语成谶了。


    李锦绣感觉到气氛有点沉,赶紧岔开话题说茶好香。


    “这茶叶是我亲手采摘煎炒晾晒,煮茶的水是去年初雪时,从梅花上所取,用瓦罐封了,埋在梅树下,今年才第一次挖出来。”裘云音语气淡淡的,“原是想着今年多收集一些,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见李锦绣喜欢,裘云音很是高兴,又把糕点推过去,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让他尝尝。


    李锦绣捏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滋味清甜,入口即化,却尝不出原来的滋味了,顿时一阵心酸。


    他已然清楚了赵元慎的心意,但还不甚清楚大师姐是否还对赵元慎有情,遂琢磨着,一探大师姐的心声。


    若有,那么就戳和他俩冰释前嫌。


    若是没有,让赵元慎把话说清楚,和离之后,一别两宽,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婚嫁自由。


    可一探之下才发现,原来大师姐藏得比谁都深。


    第48章 弟子过来伺候师尊睡觉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过是有人蓄意谋划。


    赵祁当年身负重伤,晕死在路边被裘云音所救,听起来简直就跟人间戏楼里常唱的救人桥段一模一样, 与之一起广为流传的,还有书生进京赶考路遇美艳妖精,亦或者是抛绣球招亲撞乞丐。


    可这是裘云音早就设计好的, 甚至当时还觉得他伤得不够重,趁对方昏迷时,又给他补了两刀,确保他不能好好活着, 也不能痛快地死掉。


    为的就是设计一出救人桥段, 趁赵祁重伤难行, 与他培养感情,甚至连赵祁的情动, 也在裘云音的计划之内——日日在给他服用的药汤里, 加一点合欢散。


    再如何意志坚定,心若磐石,也受不得日积月累的合欢散侵蚀, 更何况当时的赵祁身负重伤,灵力全失,又正值而立之年, 气血方刚, 若是不情动反而才有鬼了。


    而裘云音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听闻赵元慎对她各方面都不满意,也根本不愿意娶她。


    裘云音虽然幼年时就家道中落了, 如今在世间举目无亲,形单影只, 但她不愿成为被人可以随意挑拣的货品。赵元慎在对她品头论足,各种挑剔时,她已经暗戳戳在赵家之中挑选真正适合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经过精挑细选,才挑中了赵元慎的小叔,既然当不成你赵元慎的新娘,那就当你的婶娘,无论如何咱们将来都会是一家人。


    也非常顺利地和赵祁水到渠成了,只是没想到赵祁会突然不告而别,裘云音当时以为他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再加上后来赵元慎又突然愿意娶她了,便生出了报复之心。


    而此事不知怎么的,被李锦绣察觉了,遂当年才极力反对。


    可大师姐根本不听他的,执意嫁去了赵家,婚后故作没认出赵祁,人前人后都是小叔叔长,小叔叔短的,想方设法又把赵祁迷住了,两人趁赵元慎外出时,经常幽会,暗度陈仓。


    甚至御尸宗能抓到赵祁的把柄,也是裘云音暗地里把消息放出去的,就只为了能借赵祁之手,灭了御尸宗满门封口,岂料赵祁根本不是御尸宗魔头的对手,反被要挟,替御尸宗做事,杀掉裘云音。


    可赵祁对裘云音有情,自然不肯,又迫于无奈,只能对阿隐动手。裘云音得知阿隐中了鬼术之后,立马就猜到了是赵祁所为,便想着杀之而后快,而这一回她想借的是赵元慎的手,明知赵祁逃跑时,定会带着她和两个孩子一起走,遂顺水推舟,那日御尸宗来犯时,才故意把孩子们交给侍女和护卫。


    为的就是让人误会赵祁挟持孩子为人质,逼赵元慎大义灭亲,就地将之斩杀。


    可裘云音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的夫君赵元慎竟是个重情重义之辈,更没想到赵祁哪怕是死,也不愿把她供出来。


    得知这些时,李锦绣冷汗直流,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耳边隆隆作响,只觉得头顶的天是不是变色了,赶紧低头喝茶压压惊。


    更离谱的是,大师姐两个都不爱,但叔侄俩倒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


    赵祁直至落网那日,才知道原来阿隐是他的儿子,对此还万般悔恨不已,差点就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


    面对着大师姐温婉和煦的笑容,李锦绣艰难吞咽,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眼前骤然一黑,然后就迷迷糊糊晕了过去,与他一同晕倒的,还有燕雨真。


    沈银竹捏起一块糕点,目光随意往晕倒的两位师弟身上瞥了几眼,见怪不怪地微微一笑,“师弟们到底还是年轻,倒头就睡,也不怕着凉了。”


    “无妨,年轻人身强体壮的,眼下又不是三九寒冬,哪里就能受了凉?沈师弟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师弟们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裘云音伸手轻轻抚摸着李锦绣白净的俊脸,看着沈银竹只是把玩糕点,倒是一口不吃,便道:“沈师弟可是嫌弃我这点心做得不好?”


    “大师姐这点心做得精致,茶水也好,香气四溢,只可惜我不爱吃甜食,实在是没有口福。”


    沈银竹笑了笑,把糕点放回了盘子里。


    茶水和糕点里都下了药,只吃其中任何一样都不会有事。


    但要是都吃了,就会像两个师弟一样陷入昏睡。


    师尊是医道圣手,虽说座下四个亲传弟子,因为天赋不佳,都没能继承师尊的衣钵,但沈银竹跟在师尊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药物的气味很敏|感。


    不像两个师弟,对此一窍不通,傻乎乎的,对大师姐一点防范之心也没有。


    殊不知最狠的一刀,往往都来自于身边最亲近之人。


    燕雨真不懂倒也罢了,他没经历过。


    只不过李锦绣竟然记吃不记打,倒是让沈银竹很惊讶。


    “小师弟看起来稳重了许多,若是换作从前,我不敢保证赵家叔侄还有命活着。”裘云音轻轻一叹,望着眼前清俊却又陌生的面容,思绪又飞回了过去,“傻师弟,从前还说我意气用事,自己还不是一样?为赌一时之气,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沈银竹道:“无论如何,既然小师弟已经回来了,往后就顺其自然罢,我看师尊未曾有再杀他之心。”


    “但愿如此。”裘云音长长叹了口气,“三年了,锦绣一定吃了很多苦,否则以他的性格,早飞回来了。”顿了顿,她又问,“三师弟和小师妹如今在何处?”


    “雨真假借师尊的名义,派遣三师弟前往极北苦寒之地,取什么万年雪莲,小师妹约莫也跟去了。”


    “万年雪莲极难得,三师弟此番要受一番苦楚了,只是可怜我那师妹,明明生得明艳动人,却一心追随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也是可怜人啊。”裘云音叹惋,又问:“既是假借师伯之名,必是秘而不宣。那沈师弟是如何得知的?”


    “他传信的灵鸽恰好被我发现了。”


    “只是恰好么?”裘云音反问。


    沈银竹笑道:“大师姐,看破不说破,就帮帮我们燕师弟一次又如何?难得他有这份胆量,连师尊的名义都敢冒用,看来是真的很担心锦绣和阿宣再度相见啊。更何况……”


    顿了顿,他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的一层葱绿的茶叶,又道,“我想师尊也是这个意思,遂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雨真胡来。”


    “沈师弟又在妄自揣度师伯的心意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裘云音正色道。


    “受教了。”顿了顿,沈银竹又道,“不过,我也不希望锦绣和阿宣再相见。”


    裘云音有点不悦,问:“怎么,连你也认为锦绣配不上一个残废了的容成宣?”


    沈银竹摇摇头道:“恰恰相反,锦绣虽然离经叛道,顽劣不驯了些,但他真诚又坦率,是个好孩子,反而是人畜无害的容成宣,心思深沉。”


    曲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沈银竹望向了昏睡过去的李锦绣,下意识压低了声儿,“三年了,再如何糊涂,如今也该清醒了。”


    “我看未必,小师弟如今的状态俨然就是记忆不全,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去寻容成宣了。”


    裘云音收回了手,目光落至庭院里的梧桐树,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师兄弟们一道在山上修行的场景。


    那时李锦绣性格最跳脱,生性活泼好动,经常满山乱窜,还惯爱插科打诨,和小师妹斗嘴,两人年纪相仿,脾气相近,什么东西都要争一争,每次都把小师妹气得眼眶通红,泪眼婆娑,可很快又会被李锦绣三言两语逗得破涕为笑,你跑我追,满山都是他俩的笑声。


    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师弟俊俏,小师妹明艳,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那时她还以为小师弟和小师妹能走到一起,就连她的师尊也常说,日后把灵灵许配给李锦绣好了。


    谁能想到,他俩同时迷恋上了容成宣,还为了容成宣不惜大打出手。


    真是孽缘。


    “真是苦了锦绣了。”裘云音叹气,“若是他知晓身边的人都在棒打鸳鸯,阻止他和容成宣再续前缘,只怕不知要如何难过了。”


    “我倒是觉得小师弟近来挺开心的。”沈银竹笑意吟吟地道,“师尊不曾苛待他分毫。”


    “你又懂了,沈师弟。”裘云音揶揄道,“可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


    沈银竹爽朗一笑,与裘云音举杯共饮。


    ————


    李锦绣醒来时天色已暗,恰好阿隐也睡醒了,哭着要找母亲,他便跟阿隐玩了一会儿,把阿隐架在肩上,让他当马骑,燕雨真怕他摔着孩子,还一直很紧张地从旁盯着,时不时让他慢点,看着点路,还拌了几句嘴。


    沈银竹打趣儿道:“两位师弟都这么喜欢孩子,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要如何宠爱。”


    燕雨真听见此话,反应特别大,直接就怒了:“大师兄何出此言?我与他同为男儿身,如何能有自己的孩子?!”说这话时,脸都憋红了。


    “如何能没有?”沈银竹反问,“你与小山正值青春,年轻气盛的,若是将来遇见了合适的女修,娶妻生子,再是正常不过了。”


    原来是让他二人分别跟其他的女修生孩子,燕雨真还以为大师兄是调侃他和李锦绣一起生!


    燕雨真会错了意,脸色由红转青,闭口不言了。


    反而是李锦绣继续驼着孩子玩,一点没把俩人的对话放在心上。


    他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当了师尊的炉鼎,和师尊那般亲密地触碰过,李锦绣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转变,无法再跟女修在一起了。


    三人在裘云音这里吃了顿便饭,回去时天色更暗了。


    李锦绣有心事,一路上都有点闷闷不乐,直到要与两位师兄分开时,沈银竹才道:“对了,小山,你房里的那只兔子……”


    “兔子怎么了?咬你了,还是……?”李锦绣仰头问。


    沈银竹摇摇头:“那兔子似生了病,瞧着病恹恹的,不如送到我那里,我替你照顾几日。”


    那兔子假孕了,而且还是只公兔子,且不说到底是怎么假孕的,反正待在李锦绣身边不合适,师尊心思深,若是误会了什么,反而不好,沈银竹身为大师兄,本就该为师弟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李锦绣没想太多,领着大师兄进了门,燕雨真也跟了进来。


    满地狼藉,咬碎的衣服被褥床单,满屋子都是。


    李锦绣在角落里,找到了煤球。


    此刻的煤球正蜷缩在一堆乱布里,身上秃了好几块,瞧着病恹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李锦绣伸手捞它时,它还特别惊恐地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声音,当即缩成更小一团了。


    “奇了,这到底生了什么病啊,以前不这样的。”李锦绣见它害怕,就把手缩了回来。


    “是不是近来发生了何事?”沈银竹边问,边走上前,半蹲下来,向兔子伸出了手,微笑着道,“小兔子乖,不怕了,来大师兄这里。”


    “也没什么罢,它就是不久前被御尸宗的人抓了去,想来是差点被叉起来烤了吃,或者看见了什么……”看见了燕师兄和小舟幕天席地的野|战,被吓着了,也可能。


    李锦绣的目光悄悄往燕师兄身上瞥,被燕雨真发现后,当即剜了他一眼。


    等大师兄把兔子抱走后,燕雨真也跟着离开了。


    李锦绣背着手,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转了三圈之后,就转身离开房间去寻师尊了。


    江寒溯正在房里打坐调息,最近和徒儿双修频繁,不愧是纯阳之体,果真对修炼大有裨益,气海中的灵力比此前强盛了许多,须得将溢散出来的灵力,凝聚提炼,压制于金丹之中。


    惊觉门外有道人影鬼鬼祟祟,便知来人是谁。


    不等李锦绣敲门,就道了声“进来”。


    咿呀一声,房门从外推开。


    李锦绣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交叠着,唤了声“师尊”。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现在可是主动投怀送抱来的,叫师尊不合适,就改成了江宗主。


    “事情解决了?”江寒溯睁开眼睛,语气平静。


    李锦绣摇了摇头,大师姐的事就是一团乱麻,除了尊重祝福给到之外,他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生怕越帮越忙。


    好在大师姐并非那种心思单纯的小白兔,一般人也欺负不了她。李锦绣还算放心。


    只不过,他又有些困惑。


    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蓄意图谋,那么他的借尸还魂,是不是也有人背后操纵?


    他的重生到底是对是错?对师尊来说是好是坏?


    当师尊的炉鼎,到底是救师尊,还是害师尊?


    “夜深了,我,我过来伺候江宗主。”实际上是房间一团乱,给自己找个能睡觉的地儿。


    李锦绣磕磕绊绊说完,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问:“要不要我先去洗个澡?”


    “你似乎有心事。”江寒溯答非所问,下床走至了小徒弟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


    李锦绣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心事!”


    “那好。”


    江寒溯并不追问。


    既是要先洗澡,自然要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


    二人在赵家后院里的一处露天浴池沐浴,周围都设了结界,并不会有人能够靠近。


    江寒溯掐着小徒儿的腰肢,在浴池里一连要了他好几次,等李锦绣被|操|得迷迷糊糊之时,才又问他有何心事。


    不管是什么事,师尊都会出手为他解决,不要再这般闷闷不乐,垂头丧气了。


    岂料李锦绣一开口,就让江寒溯的脸色骤沉。


    “容,容成宣前往了极北苦寒之地,他受不住那里的严寒,我,我担心他,想让他回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一晚上都蔫蔫巴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本以为是在担心他大师姐,原来是担心他好师兄啊。


    可惜了,这个忙师尊帮不了。


    能不能从雪山回来,就要看容成宣自己的造化了。


    江寒溯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闻听此言,又掐着他的腰,将人翻转一圈,发出叽叽咕咕的水声。


    直接将人按趴在了水池边。


    伸手拍拍徒儿的臀,他就知道塌腰翘高,非常乖觉。


    温热的池水拍打着少年绯红一片的身躯,淹死了岸边一圈的兰草。


    相信欲|生|欲|死的交|欢也能缓解徒儿的愁思,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第49章 燕师兄趁锦绣酒醉后偷吻


    常言道, 一醉解千愁,想不到跟师尊鸳鸯戏水也有同等功效。


    一觉醒来后,李锦绣就想通了。


    与其庸人自扰, 不如顺其自然。


    大师姐的感情问题,李锦绣既插不上手,索性就静观其变好了, 反正大师姐也不是个善茬儿。


    至于自己和师尊如今的关系,李锦绣也想通了,他早在幼年时就暗暗发过誓,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也要解了师尊的寒症。


    如今既有解决之道, 他应当欣喜若狂,感恩戴德上苍垂怜, 体恤他对师尊一片孝心才是, 何必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难不成誓言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胡言乱语?


    那他李锦绣的誓言也太轻贱了,跟路边的野草, 沟壑里的脏水又有何分别?


    他对师尊的赤忱之心,天地日月可鉴,纵让他万劫不复, 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思想上是想通了, 但身体上还是差点意思,总觉得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李锦绣醒来后腰酸背痛腿抽筋,只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暴揍了一宿, 昨夜到底做到了几时,他也迷迷糊糊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用了好几个姿势,都很羞耻的,门|户|大|开型。


    闹到最后,大半个池子的水,都泼在了外边,可怜岸边的兰草了。


    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地跟没了骨头一样。被师尊用自己镶金边的白色外袍包裹着,像一只圆润娇弱的蚕,将他抱回了房间,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


    以至于李锦绣一觉醒来,身上还裹着师尊的袍子,上面还残留着师尊的余温。


    情不自禁地抓着一角,轻嗅起来,很熟悉的檀香,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又十分安心,隐约还混合着几分男人的元阳,李锦绣的脸瞬间就红了,耳根子也烫得很,像殷红如血的石榴籽。


    磨蹭着穿好自己的衣服后,李锦绣把师尊的袍子拿去洗了,洗得超级小心,也超级细心,生怕勾坏了丝线,胸膛里莫名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热|腾腾的,很充盈,也很心安。


    上回师尊借给他的外袍,晒在客栈后院里,后来李锦绣因为逃跑被绑了起来,事后也忘了收,这回不管怎么说,也要把师尊的袍子洗干净了还回去。


    不仅是师尊的袍子,还有上回大师兄借他的那套绯色锦袍,李锦绣已经问过师尊了,师尊说衣服撕坏了,便拿去丢了,非常风轻云淡。


    眼下也找不到了。


    李锦绣还没跟大师兄说,打算回头买身款式颜色差不多的,赔给大师兄。


    众人商定离开瀛洲仙岛的前一晚,赵元慎破天荒地邀请他们三人一起出去喝酒,赵二死皮赖脸也要跟着去,赵元慎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李锦绣稍微一琢磨,大致猜出来他的意图了,遂欣然答应。


    可燕师兄很烦赵元慎,根本不肯去,只是听说李锦绣要去,才突然改了主意,说要代替师尊好好盯着他。


    像是要防止他二人旧情复燃一样。


    四人在之前那间酒馆里喝酒,酒过三巡后,都有了几分醉意。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为了逼赵元慎一把,也逼自己一把,李锦绣豁出去了,舍命陪姐夫,连口小菜都不吃,跟他划拳斗酒,喝到最后,脸红通通的,看什么东西都模糊重影,要不是大师兄从旁扶了他一把,他非得摔倒不可。


    “小山师弟,你喝醉了。”沈银竹夺下他手里的酒罐子,语气温和。


    “我,我没醉,我还能喝,嗝……”李锦绣醉得一塌糊涂,摇摇晃晃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头就撞进了大师兄怀里。


    和师尊的怀抱不一样,胸膛没有师尊的宽厚温暖,但也有令人心安的诡异魔力。


    “大师兄……”李锦绣在沈银竹怀里蛄蛹蛄蛹。


    “嗯,大师兄在这儿,我们小师弟最乖了。”沈银竹笑容温和,满眼怜爱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能喝就别喝,醉成这副难看样子回去了,若是被师尊瞧见,让我和大师兄怎么跟师尊交代?你这不是存心害我们被师尊训斥?”


    燕雨真说话不好听,脸色也阴沉,可手却很实诚地伸了出去,从大师兄怀里将人扶了起来,让李锦绣靠在自己怀里。


    见小师弟醉得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住,燕雨真便一手揽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道:“不如大师兄陪着赵公子,我先送小师弟回去?”


    沈银竹尚未开口,就听嘭的一声,原本都醉到趴桌上的赵元慎霍然站了起来,大力拍着桌面,醉醺醺地说:“我想明白了!”然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外走,嘴里念着裘云音的名字。


    “你想明白个屁!”燕雨真不耐烦地道,“大师兄,把他绑起来,少让他往大师姐跟前挨!这样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大师姐!”


    可赵元慎这回是铁了心,要去找裘云音求复合,一时间力大无穷,沈银竹竟没能将他拦下,眼看着赵元慎一身酒气,脚下还风驰电掣般一跃从二楼而下,几个瞬息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飞快和燕雨真对了个眼色。


    燕雨真点头,正色道:“大师兄放心,小师弟有我照顾,保管连一根毫毛都少不了他的!”


    沈银竹自然相信燕师弟不会伤害小师弟,但见小师弟醉得不省人事,面色酡红,酒气熏天的,站都站不住,整个就跟挂在燕师弟身上一样,娇艳得如同雨中海棠,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让人一眼瞧过去,就不由生出几分垂怜之心。


    哪怕是自家师兄弟,这么搂搂抱抱也不像回事。


    若是被师尊瞧见了,只怕不好。


    “好,我先去追赵公子,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小山师弟,最好让人去煮醒酒汤来,灌他一碗,等人彻底清醒了,你二人再一起回来,也为时不晚。”


    落下这么几句嘱咐,沈银竹便去追赵元慎了。


    燕雨真让店小二去煮醒酒汤,搀扶着李锦绣坐了下来,可锦绣的屁股才一挨到板凳就醒了,还蹭的一下弹了起来,要不是燕雨真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只怕要跌地上去。


    “老实坐好!”燕雨真拉着他的手臂,将人往板凳上按,沉声道,“大师兄不在,你少给我装疯卖傻!老实点,等把醒酒汤喝了,自己走回去,没人会背你!”


    可李锦绣别别扭扭的,怎么都不肯往下坐了,被按得急了,还胡乱嚷出几句疼。


    燕雨真愣了愣,垂眸去瞧板凳,还用手摩挲了一遍,没有什么毛刺,便觉得他是娇气,嫌板凳太硬,那也不能坐自己腿上来罢。


    师弟坐师兄的腿上,那得奇怪成什么样?


    “就属你最娇气!”燕雨真恨恨地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能喝下回跟狗坐一桌!”


    话虽如此说,却又唤了店小二,让拿几个软垫来。


    “那我下回还跟你坐一桌,嗝,你开不开心?”


    “哼。”燕雨真冷冷一笑,侧眸睨了李锦绣一眼,“我有什么可开心的?倘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师弟,我现在就把你丢进乞丐窝里,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自生自灭了才好!”


    他拜师比李锦绣和容成宣早了两年,因此,当初李锦绣背着容成宣爬上仙山,当众死皮赖脸拜师时,燕雨真也在场。


    亲眼目睹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如何背着一个比他干净不了多少的小瘸子,在全场或惊讶,或鄙夷不屑的目光注视下,噗通一声跪在江寒溯面前,磕头拜师的。


    那时燕雨真很厌恶这两个小乞丐,脏兮兮的不说,还有个残废。根本不配当师尊的弟子。


    更何况师尊已经收了两个亲传弟子了,再要收其他人,燕雨真就不是师尊座下最小的徒弟了,本就不被师尊偏爱,若是再来了其他人,师尊眼里就更看不见他了。


    还不止一次想把他俩人一起赶下仙山,不管做什么事,都排挤他二人。后来能和李锦绣交好,也在燕雨真意料之外,谁能想到李锦绣洗刷干净之后,长得那般俊俏,还天生一张笑脸,嘴巴又甜,一见面就喊师兄,喊得比亲哥都亲。


    为了讨燕雨真的欢心,天天跟小仆人一样,跟在燕雨真身后,又是洗衣服,又是整理房间,一干就干了三年,任劳任怨的,还知情识趣,很会拍马屁。再如何厌恶他,也生出了几分喜欢。


    “以前瞧着还有几分机灵劲儿,现在真是越活越过去了,那酒是什么好东西?逮着就往嘴里灌?”


    燕雨真再次将人扶坐下,担心李锦绣醉酒后头疼,还贴心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腿上,两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李锦绣迷迷糊糊的,眼前看什么东西都重影,感觉天地之间似乎颠倒过来了,燕雨真的影子一直在前面摇晃,晃得他头晕眼花的,他想让燕师兄不要再晃了,却又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觉得太阳穴被揉得挺舒服的,眯瞪着眼睛,发出了小兽一样的哼唧声。


    “你倒是享受起来了!我且问你,见不到容成宣就让你这般抓心挠肺地想?”燕雨真满脸恨铁不成钢,伸指戳了一下小师弟的额头,恨声道,“没出息的东西!还学人喝酒买醉!”


    李锦绣哪里听得懂他说什么?早醉得一塌糊涂了。


    只觉得耳边很吵,下意识就伸手去捂燕雨真的嘴。


    燕雨真当即就气笑了,直接拨开师弟温热滑腻的手,道:“怎么,说了让你不爱听的?你以为我那么想说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耳边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闷哼,李锦绣绯红的俊脸上,还沁出了一层薄汗,浑身散发着酒气和几缕诡异的奇香。


    还有一丝残留在了燕雨真被捂过的唇上。


    奇怪。


    怎么会这样香?


    燕雨真好奇,定定地凝视着小师弟的脸,看着他殷红如血的唇,忽然心尖一颤,麻酥酥的痒了起来。


    鬼使神差就伏身凑近,想仔细闻闻。


    垂落的乌发弄得李锦绣痒得很,偏头躲闪时,又发出了意味不明的闷哼。


    燕雨真瞬间口干舌燥起来,脸也渐渐红了,两手慢慢托住了小师弟的头,不让他乱动,情不自禁就吻了下去。


    可这一吻终究没落到师弟的唇上,周围瞬间骤寒,强盛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再做出任何逾越之举,燕雨真猛然一抬头,瞳孔瞬间剧颤,舌头也一片冰凉。


    师尊!


    第50章 师尊哄徒弟叫夫君


    晚间清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隐约能嗅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李锦绣睁开眼睛就看见脚下飞掠而过的房檐。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耳边传来呼呼呼的风声,宽大的雪白衣袍被风吹扬起来, 拂过少年白净的面庞时,有些痒痒。


    “师尊……”


    李锦绣嗅到了袖间熟悉又好闻的檀香味,睡眼惺忪地笑着问, “师尊怎么出来找我了?”


    江寒溯问:“我若不出来找你,你打算几时回去?”


    “我没逃跑,就是和赵公子还有两个师兄一道儿出去喝酒了。”


    李锦绣满脸依赖,被师尊揽着腰肢, 在街道沿途的房檐上飞速移动, 也如履平地。还跟猫儿一样, 把头脸往师尊的胸口蹭了蹭。


    “所答非所问,这就是你的答案么?那看来今夜我不该出来寻你, 耽误你在外和师兄们喝酒谈心了。”


    “不, 不是!”李锦绣虽然酒醉还没完全醒,但听得出师尊有点不高兴了,赶紧道, “我出门时忘了和师尊说一声,是我疏忽了。”


    不过很快话锋一转,又道, “可两个师兄出门前, 也没跟师尊说啊。”


    言下之意就是师尊只生我的气,而不生师兄们的气,好不公平的。


    江寒溯勾唇一笑:“你倒是跟他俩比上了。”


    “不能比么?”


    李锦绣抬眸望去, 刚好师尊垂眸,四目相对的一瞬, 心尖蓦然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瞬间酥酥|麻麻的。


    “能。”江寒溯的语速很慢,吐字非常清晰,“不怕你跟他们比,就怕你不比。”


    李锦绣愣愣地问:“为什么?”


    “凡事有了比较,才知何为轻重缓急。”


    “那我是轻还是……重啊?”


    李锦绣又问,这个问题才一出口,他居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竟下意识屏息凝气地等待师尊的答案。


    “轻。”


    “……啊。”


    师尊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李锦绣瞬间脸色一苦,心里也闷闷难受起来,在酒水的麻痹之下,此刻脑子钝得很,根本听不出师尊说这话时,语气里的戏谑。


    见徒儿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江寒溯忍俊不禁,但明面上依旧淡然自若,还明知故问:“你似乎不满意我的答案。”


    “……”


    李锦绣也说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师尊是大人,是长辈,也是堂堂灵剑宗的宗主,说出的话随便往地上一砸就是一个坑,毫不夸张地说,师尊就跟人间的皇帝一样君无戏言。


    也就是说,在师尊心里,自己可以和两个师兄比较,但他是“轻”的那一方。


    换句话说,如果有朝一日,李锦绣和两个师兄同时被抓了,若是对方威胁师尊,只能救其中一方,师尊会毫不犹豫选择救师兄,而不救他。


    虽然早有这方面的自知之明,但亲耳听见师尊说,还是让李锦绣心里难受了,片刻后才故作乐观地道:“应该的,应该的!”


    师兄们是师尊亲手养大的,而我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如今又当了师尊的炉鼎,自然不比他们重要。


    江寒溯垂眸,定定凝视着徒儿依旧酡红的脸,忽而勾唇一笑:“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


    “啊?”


    “我方才说的轻,指的是你抱起来很轻。”江寒溯道,“本就清瘦,还学人喝酒,晚上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吧?”


    李锦绣恍然大悟,可随即又暗道,明明是师尊误解了我的意思才对啊,我明明想问的是在师尊心里,谁轻谁重,师尊却答非所问,此刻倒也问不出口了。


    他把脸又往师尊怀里埋了埋,片刻后才嘟囔着说:“师尊,我喝了好多酒,我喝醉了,脑袋昏昏的。”


    还顺势就抱住了师尊的腰,言下之意就是我喝醉了站不稳,师尊要牢牢抱紧我,千万别把我摔了。


    江寒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看出来了,你确实醉得不轻。”


    否则也不会躺在燕雨真怀里,任由燕雨真捧着他的脸,肆意亲吻。要是日后被容成宣知道了,那还得了?


    容成宣可不似师尊这般好哄,只要徒儿撒撒娇,说点好话,哪怕只是泪眼朦胧地往面前一站,师尊就生不出气来了。


    回到赵府时,府内灯火通明,路遇的下人们都行色匆匆,一窝蜂往一个方向跑。


    李锦绣本来还醉得迷迷糊糊的,见状立马从师尊怀里探出脑袋来,左右张望,“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儿走水了?”


    江寒溯捧着他的头,重新压回了怀里,望了一眼众人行去的方向,略一思忖,便猜到发生了何事。


    晚辈之间的感情问题,长辈不好插手,随他们如何去闹,横竖闹出人命之前,定会有人出手干预。


    垂眸对李锦绣道:“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肯定是赵元慎喝醉了酒,跑回来耍酒疯!”李锦绣挣扎着从师尊怀里爬出来,拧着眉头看起来有点着急,“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万一赵元慎酒后没吐出真言,反而胡言乱语一通,再把大师姐惹恼了,当众一剑把他戳死了,那自家的小外甥往后不就没爹了吗?


    没爹的孩子多可怜啊!


    可李锦绣脱离了师尊的怀抱,根本就站不住,原地摇摇晃晃,然后又一头倒回了师尊怀里,不得已只能请求师尊抱自己过去。


    还着重补了一句,用隐身术,千万别让旁人瞧见了,鬼鬼祟祟的样子,真跟偷|情没两样。


    江寒溯点点头,弯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可却没有往是非之地挨,反而将人抱回了房里。


    等李锦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躺床上了,靴子外袍都被脱了下来。他撑起身,醉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师尊,不解地问,“不是说要去大师姐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怎么又……”


    又把我送到了床上?


    李锦绣满腹不解,心里记挂着大师姐,迷迷糊糊就下了床,可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就跌了下去,幸好被师尊及时拉了一把,结实有力的手臂,将他牢牢困在怀中。


    “师尊……?”


    “不必担忧,他们之前的事,自然该他们自己解决,纵然你过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


    “没有可是。”


    江寒溯单手捧着李锦绣的脸,伏下身来,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李锦绣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立刻因这个吻而情动,不受控制地踮起脚尖,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师尊却突然抽身而退。


    没能品尝到师尊嘴里的滋味,让李锦绣的心瞬间跟猫挠了一样,如受蛊惑般追着师尊讨吻,一阵天旋地转,就抱着师尊双双倒在了床上。


    酒壮怂人胆,李锦绣不愿意在下面,直接翻了个身,骑在了师尊腰上,望着师尊清俊的面容,心如火烧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就吻,唇齿相依,亲密无间,还摸索着和师尊十指相扣。


    从师尊的唇一路吻到了师尊的小腹,早已扯下的衣衫层层叠叠堆砌在臂弯间,江寒溯有点惊讶小徒儿突然的热情主动,但也享受其中,还诱哄着徒儿唤了几声师尊,徒儿都乖乖喊了。


    只不过哄他喊夫君时,徒儿竟紧紧抿着唇,怎么都不肯喊。


    江寒溯不恼,有的是办法逼着他喊,可徒儿倔得很,被逼到泪眼朦胧,面红耳赤,嘴唇都合不拢,口水淅淅沥沥往外淌,依旧不肯叫出夫君。


    细细回想,从前徒儿也没叫过他夫君,哪怕被逼到极致,也只会断断续续一直喊师尊,就像现在一样。


    沙哑着声,哽咽着一遍遍叫师尊,仿佛师尊能救他脱离苦海一般,殊不知送他在欲|海中沉沦的,正是师尊。


    或许在徒儿心里,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师尊就是师尊,可以不顾人伦纲常,在床上寻欢作乐,但这段感情永远像是见不得太阳的阴沟污虫。


    翌日队伍在赵家大门口集结,李锦绣宿醉之后,脑袋还有点晕沉,醒来后喝了师尊特意配置的药水,此刻倒是神清气爽。


    昨夜的记忆逐渐清晰,又跟师尊在床上纠缠了一晚,姿势多种多样,可无论他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左面还是右面,唯一不变的就是师尊始终在他里面。


    怪不得早上起来腰腿酸疼的,走路都有点打飘,尤其方才师尊为他换了药,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的,没在药玉上施法,此刻滑腻腻的,感觉稍不留神就会滑出来。


    李锦绣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时刻留神药玉千万不要当众掉出来,否则他往后就没脸见人了。


    目光环顾一周,竟没见到大师姐和孩子,李锦绣便询问大师兄,一问之下才知,大师姐决定暂且不和离了,要留在赵家。


    而之所以能让大师姐仅仅一夜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是归功于昨夜李锦绣跟赵元慎拼酒,赵元慎喝得醉醺醺的,闯进裘云音所住的院子,借着酒劲儿把肚子里所有的情话和相思一股脑倒了出来。


    还采了一束蔷薇花,单膝跪在裘云音面前唱情歌!


    “幸好当时我施法将院门锁上了。”大师兄说到这里时,脸上竟流露出了一种很诡异莫测的笑容,“想不到赵公子对大师姐竟用情至深,寻常倒是看不出来啊,藏得真深。”


    李锦绣头皮发麻,问道:“那大师姐可有说什么?”


    “大师姐说成亲三载,赵公子待她一向冷淡疏远,貌合神离,为人又冷肃自持,不苟言笑。从未见他如此丢人现眼过,竟觉得意外的有趣儿呢。”


    有,有趣儿?!


    李锦绣的头皮更麻了,又问:“就这样?”


    “嗯。”沈银竹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还想怎样?”


    李锦绣赶紧摇摇头,可旋即想到阿隐,心里又暗暗担忧起阿隐将来的处境。


    沈银竹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便道:“你放心,有些事秘而不宣,外人并不知其中详情。”


    还拍了拍李锦绣的肩膀,之后便去集结队伍了。


    李锦绣稍一琢磨,大致也明白了,家丑不可外扬,赵家就算不顾念着大师姐和阿隐,也得顾念着赵家的名声,只怕早已将消息封锁住了。


    赵元慎对大师姐若当真用情至深,想来经此一遭会好好待她,横竖大师姐也不是善茬儿,不会吃亏的。


    临行前,师尊还有两个师兄都在与赵家诸人告辞,赵二则是直接找到了李锦绣,不由分说就塞了一个香囊过来,还羞赧地挠挠头,说让他走远了再打开。


    李锦绣点点头,能听他的才有鬼了,赵二才一转身,就把香囊拆了,往掌心一倒,里面就一颗圆润的红豆,是货真价值的红豆,甚至都不是金子做的,还是生的,又不能吃。


    捏起来对着光照了照,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一颗红豆之外,还有一个纸条,李锦绣觉得有些为难,莫不是情书吧。赵二这小子之前就对他眉来眼去的,他没搭理。


    万般好奇地打开来一看,瞬间嘴角就开始抽搐了。


    哈哈哈,你该不会觉得我会送你什么好东西吧?


    李锦绣:“……”


    煞笔!这个大煞笔!


    他把纸条揉成了小团,遥遥冲着赵二砸了过去,岂料赵二身形一错,那纸条好巧不巧就砸在了燕雨真身上。


    燕雨真脸色不好,被纸团砸了一下,立马阴沉沉地瞪过来一眼,李锦绣自知理亏,赶紧脚下一挪,跑去找师尊了。


    大师姐到底还是出来相送了,给李锦绣做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让他走路上吃,还嘱咐他以后要听师伯的话,跟在师伯身边好好修行,有空了就过来看看两个外甥。


    李锦绣一一答应了,抱着食盒坐上仙舟时,被迎面一股寒风吹得眼眶生疼,望着脚下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什么都看不清了,才一阵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终于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师门了,也不知道三年之后,山上可有什么变化,他养的花花草草死了没有,从前喂的小狗,如今是胖是瘦?


    还有小师叔近来脾气有没有好一点,别一见到他,就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让人怪不舒服的。


    最重要的是,不知容成宣回来了没有。


    是不是终于要和他相见了。


    李锦绣有很多疑问,一定要见到容成宣才能解开。


    他想求一个答案。


    上天保佑,李锦绣默默祈祷,保佑我从来没对容成宣动过心,我只想一心一意当师尊的炉鼎,助师尊解寒症。


    如果真的曾对容成宣有情,会让他非常困扰的,他只有一颗心,不能同时装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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