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接吻


    裙摆堆在腿上?, 左星凝的?腿挨着她的?手,狭小的?空间里,热意不断产生却传不出去。


    楚时音额上?生了汗、手心生了汗、哪里都?生了汗, 湿淋淋地黏腻。


    左星凝歪着头, 像是被问住了, 看着她不说话。


    视野中是一片夜色的?雾蓝, 楚时音无法看清她的?眼神, 身体, 比眼睛更先感知。


    腰、锁骨、脖子?,最后是嘴唇。


    如有实质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热意一寸寸升起,左星凝的?目光像两团火, 炙烤掉多余的?水分, 烧得她口干舌燥。


    “姐姐,你亲亲我?。”磨人的?寂静结束,她给出回答。


    楚时音宁愿她没给过回答。


    “你喝醉了……”她低语呢喃,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她喝醉了,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说的?话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可……


    万一呢?


    万事万物, 都?经不起一个“万一”的?反问。


    念头升起的?那一瞬间, 楚时音的?自制力从此崩消瓦解, 曾有过的?妄念得到滋养,转眼间, 破土生根、枝桠疯长?。


    枝桠的?另一头, 牵着一个左星凝;她手心, 捧着的?正?是左星凝。


    她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近乎祈求:“你喝醉了, 乖,快下去好吗?”


    “为什么会喝醉?”左星凝不记得自己有喝过酒,“我?不是只吃了酒酿圆子?……”


    对哦,酒酿圆子?!


    吃的?时候,好像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话?


    左星凝皱眉,努力地想。


    【放心大胆地表白,不要怕,现在时间还?短,等以后楚时音对你的?感情真定格成姐妹就完啦!】


    “姐姐。”左星凝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了,但感觉很有道理。


    她把目光从楚时音的?唇瓣上?移开,凝望她的?眼睛,“我?喜欢你。”


    “很喜欢。”


    “想吃掉的?那种喜欢。”


    “但是我?忍住了。”


    “不可以吃。”


    “所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你喜欢我?吗?”


    楚时音破天?荒地僵住,左星凝说出喜欢的?那一刻起,时间就此被拉长?,一秒钟漫长?地像是一个世纪。


    在这一个世纪里,她被排山倒海般升起的?陌生情愫推着,坠入海底。


    恍若窒息、终会窒息。


    直到她听见?那句近乎玩笑的?话——“想要吃掉的?那种喜欢”。


    果然,她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我?知道了。”楚时音重新恢复了呼吸,旖旎心思代替她沉入深海。


    “姐姐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别闹了,好吗?”


    左星凝不动,眉头越皱越深。


    表白为什么不好用?这明明还?是哄小孩的?语气。


    她不想被当成小孩子?了,不要做温和无害的?“妹妹”,她已?经长?大了。


    楚时音该知道,她已?经长?大了。


    【至于把你当小孩子?看,那也没办法嘛,谁让你确实比她晚生了几年,依我?看,这种情况就得下猛药!越猛越好!】


    ……猛药?


    左星凝侧头,手臂一拢把头发撩到胸前,五官一半隐在头发的?阴影里,面部轮廓更为锋锐。她紧紧绷着唇,罕见?地显露出攻击性。


    一种说不清的?荒谬预感自心底升起,楚时音心跳加速,顾不得冒犯左星凝,只想把手抽出来。


    滑嫩的?皮肤仿佛带有吸力一样,牢牢锁着她,最终在力量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松口。


    来不及感知那种微妙的?触感,楚时音活动手腕,想强行把左星凝按回副座,没等她伸手,拉链滑动的?声音划破空气。


    楚时音呼吸一滞。


    月光下,左星凝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白,她两手交叉抓住胸前的?衣服往下一扯,楚时音眼前便只剩下大片冷调的?白。


    电光火石间,楚时音只来得及放平座椅,翻身把左星凝压在身下,牢牢遮住。


    车窗贴了防窥膜,前挡风玻璃对着墙,理论?上?来说不会被外人看到车里正?在发生什么,可一旦有个万一就是一览无余。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眼神一寸不敢下落,楚时音摆出一贯的?冰冷表情,试图吓住她:“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她确实有点生气了,气自己无端与左星凝磋磨这么久。


    “把衣服穿好,别闹了。”楚时音撑着椅背,起身想让出空间。


    “我?没有闹。”左星凝直勾勾盯着她。


    她极其擅长?得寸进尺,喝醉之?后更甚,更何况,她根本没从楚时音身上?读到排斥、亦或者?是讨厌,这意味着,她还?可以继续。


    小腿搭在腰上?轻轻一勾,楚时音的腰就贴在了她的腰上,只剩手臂还?在强撑。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看。”


    看?看什么?


    齿轮生了锈,无法转动,楚时音跟不上?左星凝的?思维,大脑一片空白。


    身下的?人毫不体谅她的?难处,径直把她撑着椅背的?右手抽走,温凉的?手带着它,覆上?一片绵软。


    心跳顶着她的手心,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楚时音不敢相信自己碰到了什么。


    热气直冲脑门,耳边仿佛有一辆蒸汽火车开过,轰鸣地、震颤地,拉着长?长?的?笛,把她整个人都?碾碎。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发颤,她几乎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呼啸着,想要喷涌出来,开出硕大的?一朵血花。


    有什么东西遮了她的?眼、蒙了她的?心。


    楚时音失了声,连唇瓣都?在颤抖,哆嗦着。


    是冷吗?她不知道。


    她只看到了左星凝,五官在瞳孔中放大,唇瓣贴上?唇瓣,心跳挨着心跳。


    温软湿滑的?东西挤进来,桂花酒香在口腔中横冲直撞,不懂技巧不知轻重,只想索取。


    她终于止住了发抖,给予她想索取的?一切。


    紧挨着的?心跳,以相同的?频率律动。


    她们都?没能说出更多东西,话语被舌尖搅碎,拆吞入腹。


    吻了一会儿,左星凝忽然又想起了那颗痣,伸出的?手在黑暗中无力地勾了勾,舌尖忽然被咬了下,一阵刺痛,她委屈地哼哼一声。


    这是走神的?惩罚。


    楚时音抓回她的?手,十指相扣。


    新手控制不好力道,她知那一下咬得有点重了,舌头重新卷上?去,抚摸安慰。


    磨蹭到的?地方痒痒麻麻,身下的?人灵蛇一样扭着身子?,细碎的?喘息从唇边逸散。


    她嘴里说着求饶,听到楚时音耳朵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攻势愈加猛烈,喘息声越来越急,软舌在口中搅着,把脑子?都?搅成一团浆糊。


    左星凝渐渐把什么都?给忘了,身体被动地记着被侵入的?轨迹,她开始试探着、学着楚时音的?样子?,把她经历过的?原样奉还?。


    左星凝学得很快,痴长?几岁、楚时音无意间积累的?那些理论?知识,全?被学了个干净。


    她们早已?交换过气息,楚时音嘴里全?是桂花酒酿的?味道,软滑灵巧的?舌头伸进来,学着她的?样子?勾缠,舌尖滑过上?颚、腮肉,最后在舌根打?转。


    喘息的?,变成了楚时音。


    颤栗一阵接着一阵,与方才相似,却更加猛烈。


    恍如大海当中飘摇的?小舟,一阵阵被浪卷着飞向浪尖,一次次被浪拍下沉入深渊,起起伏伏、跌跌宕宕,稍有不慎便会被摧毁于名为欢愉的?暗流。


    吻着吻着,左星凝的?身子?不知何时滑了下去,鼻尖蹭着她的?耳根一路往下,空出来的?手,如愿撩拨到了腰窝。


    摧毁便摧毁吧。


    楚时音迷离了眼神,抱住左星凝的?头,将唇瓣埋进乌沉沉的?发丝里,可依旧藏不住难以自抑的?低吟。


    淅沥沥的?雨声里,她们紧紧相拥,仅凭本能行事。


    唯独这一次,楚时音不愿去想以后。


    第22章 答案(二合一)


    在被车位的?主人发现前, 楚时音及时把车开走。


    左星凝被安全?带束缚在副驾驶座上,睡得昏天?黑地。


    发现她?睡着?的?那一刻,楚时音简直快气笑了, 然而没有任何?办法, 她?只能压抑着?无处释放的?欲|望, 帮左星凝穿好衣服, 开车离开这里。


    停好车, 楚时音去后备箱拿了件冲锋衣穿上, 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戴上兜帽, 她?拉开右侧车门,去抱左星凝。


    雨刚停, 小区里没了疯跑的?孩子和狗, 安静得不可思议。


    走了两步,楚时音停下掂了掂怀里的?人。


    轻飘飘地,没什么重量,像抱了团香槟色的?桂花。


    她?的?鼻尖也落了一瓣桂花,浓密的?羽睫颤了又颤,最终归于平静。


    回家的?路程不长, 出了电梯, 楚时音托着?左星凝换了姿势, 抱小孩一样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单手打开门。


    顾不上换鞋, 她?光脚踩在地板上, 先把左星凝送回了房间。


    这么一番折腾, 左星凝还是没醒。


    楚时音坐在床边,听着?她?的?呼吸, 凉意从脚底渗进心里。


    她?叹息一声。


    “为什么装睡?”-


    洗了澡,左星凝盘腿坐在床上。


    楚时音的?那个问她?最终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是故意装睡,她?本来真的?睡着?了,醒来时人已经在楚时音怀里。


    酒醒了,她?不敢睁眼。


    非常不幸运的?是,她?是一个喝醉后并不会断片的?人,即使记的?不是特别真切,但她?也知道自己都对楚时音做了什么。


    ——没脸没皮褪下衣服,还强吻了楚时音。


    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她?只能装睡,企图再争取一晚的?时间。


    没想到会被楚时音发现……也是,她?演得那么假,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虽说她?没有追问,但肯定是生气了,所以离开的?时候,表情才?会那么冷。


    左星凝蔫巴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无措。


    她?没想到自己的?酒量会真的?差劲到这种地步,醉到晕头转向失去理?智,只剩下被酒精放大?的?欲|望,支配着?她?做出这一切。


    她?简直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去面对楚时音。


    果然,还是要去道歉吧。


    挣扎再三,左星凝翻身下床。


    她?要去道歉,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事情想要确认。


    比如,在车里的?时候,楚时音为什么没有推开她??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好感……


    “姐,姐姐?!”


    打开门,左星凝吓得一个激灵,她?没想到楚时音就在门外。


    提前打好的?腹稿一股脑地全?忘了,脑子一抽,左星凝邀请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算了,”楚时音果不其然拒绝,她?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言简意赅,“蜂蜜水,解酒。”


    “谢谢。”左星凝接过,小心地喝了一口,杯壁还是温热的?,但入口的?水已经凉了。


    这杯水倒了有一会儿?了,也就是说,楚时音很可能在她?门外站了很久。


    她?想说什么?


    左星凝眼巴巴看着?她?,眼神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早点休息,”楚时音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以后别喝那么醉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抓住。


    抓得很牢,至少她?没能甩开。


    楚时音被迫转身,看着?左星凝垂下眼,和她?道歉。


    “刚才?的?事……对不起?。”


    怯弱的?模样,好似方才?那仗着?酒醉放肆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于成?年人来说,道歉往往只代?表着?一个含义——


    [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嗯,没关系。”


    楚时音摆出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微笑,“手可以放开了吗?”


    “我,我还没有说完。”


    左星凝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似乎并不想将这一页轻飘飘接过,但问出口的?,却又是不相关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楚时音原本只有一个答案,而如今,她?也只能说出那个答案。


    “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见过……”


    “就只是这样?”左星凝打断她?。


    这是她?的?设想里,最坏最坏的?结果。


    在契约的?约束下,眷属对吸血鬼的?服从性非常高,如果,如果楚时音仅仅是因为这样,才?对她?百依百顺的?话……


    那她?简直,简直就是个混蛋。


    “只是这样而已吗?”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紧紧攥着盛着蜂蜜水的玻璃杯,执拗地想问出一个答案。


    时间太久了,杯壁上的?温度无法挽回地消失,渐渐地,那点曾有过的?温度就像是错觉。


    她?以为的?,这杯蜂蜜水代?表着?的?“楚时音对她?也有好感”的?想法,也开始像一个错觉。


    左星凝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意等待楚时音的?答案。


    “……”


    楚时音很想叹气,和左星凝重逢后,她?就总在叹气。


    记忆中?,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叹着?气,跟在那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城里小姑娘身后。


    左星凝一直是左星凝,楚时音却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精致的?、完美的?楚时音。


    第一次见到左星凝的?那个夏末,她?还没有楚时音这个名字,同乡唤她?“芽儿?”。干瘦的?、不起?眼的?、随处可见的?芽儿?。


    那时,她?正在经历此?生唯一一次反叛期,她?用粗粝的?大?剪刀剪去头发,乱糟糟的?、狗啃一样,额头也因此?受了伤,贴着?丑陋的?创可贴。


    剪完头发的?第二天?,她?跟人打了一架,不要命的?打法,也真的?差点丢了命。


    她?被陌生人救下来,送上救护车,陌生人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就守在她?床边,穿着?一身粉色裙子,吓得哇哇大?哭。


    太吵了,吵得她?怎么都闭不上眼睛。


    可越想阻止,小姑娘嚎得越是大?声,哭得像要断了气。


    她?耳边嗡嗡了三天?,医生说是脑震荡,但她?总觉得是被吵的?。


    头没这么晕后,芽儿?开始策划逃跑。


    从住院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想逃——


    她?付不起?诊费,她?的?命不值这么多钱。


    可她?没能溜走,大?人去办事,孩子就只能跟孩子待在一块。


    小姑娘换了身衣服,她?每天?都在换衣服,头发整齐地绑着?小辫,门神一样守在病房门口。


    芽儿?想不明白?,上学的?日子,她?为什么不去上学?


    小姑娘说她?是请假,每日也确实都老老实实在病房里写?作业,有实在不会的?,便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试图拿糖贿赂她?。


    养病期间,她?吃了她?很多糖,甜腻腻的?,腻得她?每次都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直到出院,芽儿?都没有成?功逃跑。


    其实“门神”根本守不住门,六岁的?年龄差距,芽儿?拎起?她?就跟拎一只小鸡仔一样简单,可小鸡仔不会哭。


    芽儿?怕了她?的?眼泪。


    脱胎换骨、成?为楚时音后,她?还是会怕左星凝的?眼泪。


    瘪着?嘴,害怕或者难过,都让她?畏惧。


    动心起?念,不过是短短一瞬,左星凝还在等她?的?回答。


    楚时音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左星凝还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她?的?路还很长很长,不该牵绊在她?身上,刚才?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楚时音很想这么回答她?,接着?转身离开,将错误中?止在今晚。


    但她?迈不动步子,更甩不开抓着?她?的?那只没什么力气的?手。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呢?”


    楚时音一直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以前是,现在更甚。


    “我不知道。”


    用反问句来回答问题,真的?是一种很无赖的?方式。


    左星凝把头垂得更低,“我很贪心,我怕你说了我想要的?答案后,我会更贪心。”


    似醉非醉的?状态,只需轻轻一勾,真心话便尽数倾吐。


    “思雅姐说我年轻幼稚,不要去招惹你,我当时还有点不服气,但现在想想,她?说的?好像没错。”


    “如果我足够成?熟,今天?绝对不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可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想成?熟就可以成?熟的?,我只能用我的?幼稚方式再试一试,不然不会甘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贪心,我也不知道对你的?喜欢是这种喜欢,我只是觉得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真是太棒了,可是现在,我想要的?更多。”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小学学的?诗句,我到现在才?懂它为什么会用‘害’这个词,因为相思,就是跟生病了一样。”


    “想念一点都不美妙,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觉得难受,因为我甚至没有身份去思念你。我有时候都羡慕团团,它虽然不会讲话,但每次你一回来,它都可以第一个冲上去迎接你,我不能这样,我没有资格。”


    “我能有什么资格?”


    左星凝苦笑,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楚时音的?手:“你对我太好了,养大?了我的?贪心,我开始想要一个资格。”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我妈从小就这么说我,我小时候一直不信,没想到我真的?是这种人。”


    她?抬起?头,怆然地,不再躲避楚时音的?眼神:“姐姐,我是不是很讨厌?”


    “……”


    楚时音说不出话。


    她?莫名有些走神,忍不住去想,左星凝最近,真的?很爱哭。


    眼睛红红的?,倔强的?睁着?,不肯让睫毛把眼泪眨下,但眼眶的?承载量是有限的?,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大?颗大?颗的?,珍珠一样的?眼泪,断了线般落下来。


    又是她?不喜欢的?眼泪。


    “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她?叹息一声。


    “生理?期啊,”左星凝用空着?的?手抹了把脸,眼睛更红了,“因为快到生理?期了,所以情绪起?伏很大?,但这又怎么了嘛,回答我的?问题。”


    她?扬了音量,眉毛也竖起?来,很努力地在凶,但被泪水浸透的?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最多也只让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狗。


    “你到底讨不讨厌我?!”


    小狗站在光里,眼睛很亮灯光很亮,太亮了,照得楚时音快无法掩藏自己的?内心。


    又一次,楚时音在她?的?眼泪中?败下阵来。


    手指摁上墙边开关,灯光暗下的?瞬间,她?低头,吻掉左星凝嘴角的?泪。


    如她?所想般酸涩。


    “不讨厌。”她?回答-


    这是一个不掺杂半分?杂念的?吻。


    直到吻下去前,楚时音都是这么想的?。


    泪水入口是酸涩的?,左星凝像是被她?的?动作吓到了,一侧头,楚时音就含上了两片唇瓣。


    软软的?,因为刚喝过蜂蜜水而带着?甜味,很淡很淡,是她?亲自冲泡出的?味道。


    灯光暗下,眼睛看不见,听觉和触觉便更为清晰。


    左星凝抽泣了一声,楚时音顺势吞没了她?的?声音。


    刚哭过的?人,气息还未平稳,只需要一点细微的?刺激,呼吸便会变得急促。


    又细又急,楚时音简直要对这种声音上瘾。


    她?就是喜欢这样,听她?抽泣、听她?喘息、听她?求饶、听她?在怀里撒娇。


    蜂蜜水洒了一地,水杯咕噜噜滚走,没谁还有心思去管它。


    道貌岸然的?伪装彻底被撕破,楚时音的?手滑向左星凝的?腰,逼着?她?步步后退,一直退至床边,跌落下去。


    她?们身上都只覆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裙摆和裙摆摩擦着?,不用谁去碰,就相携爬到了腰间。


    裸露在外的?肌肤紧贴着?,温度攀升,墨发散乱勾缠,相交相融。


    左星凝最先从这场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就如她?自己所言,她?是一个“贪心鬼”。


    楚时音给了她?可以再进一步的?讯号,那么她?便想再进一步。


    她?护着?楚时音的?后脑,腰上用力一扭,攻守之势倾刻间逆转。


    她?不常锻炼,吸血鬼的?天?赋却让她?天?生便知道该如何?发力,就连夜视能力,也不知比常人好了多少倍。


    窗帘紧闭,借着?路灯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她?能清清楚楚看到楚时音偏薄的?唇瓣已然红肿,微张开一道缝隙。


    她?似乎还没意识到左星凝已经离开了,舌头没来得及收回,从齿缝中?探出一点圆钝的?尖。


    视线往下,楚时音雪白?的?肩颈上,细碎的?红连成?一片,像落了一层花瓣。


    高山雪、江心莲,最最清冷无尘的?事物?,皆在她?手间。


    光是想想,左星凝就觉得她?要疯掉了。


    她?可能已经疯了。


    楚时音以吻回应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


    贪|欲迎风而涨,她?不再被满足、无法被满足。


    左星凝再次落下吻,急促的?、密密麻麻的?吻,沿着?唇瓣、下巴,细细碎碎地啄。


    趁楚时音被亲吻夺走注意力,左星凝悄然探出一只手,沿着?下颌抚触,在肌肤上滑动、滑落。


    “停,停下……”楚时音终于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脆弱的?地方已经脱离了掌控,她?毫无反抗之力。


    “要停吗?”


    一室昏暗中?,左星凝的?笑容近乎恶劣,她?缓慢收回手。


    “可我觉得姐姐,你在撒谎对吧。”


    左星凝抓着?她?的?手,让楚时音包住她?的?手指。


    手心出了汗,润泽的?触感。


    “闭嘴,你最近的?胆子真是……”


    真是什么,楚时音没能说出口,唇缝里勉强挤出的?细弱声音引不起?旁人的?半分?畏惧。


    她?半恼半羞地抽回手,眼睛闭得更紧,不去看左星凝,嘴巴也闭紧了,一点声音都不肯漏出来。


    可左星凝不满足于此?。


    只是看着?楚时音的?脸还不够,她?想打破这寂静。


    但她?没有再请求,自顾自后退,小腿挤进她?膝盖之间岔开,然后跪坐下来。


    楚时音能自由支配的?只剩一条腿,反抗的?机会已经溜走,只能无力地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指滑动的?轨迹。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一拉,楚时音在她?面前彻底没了秘密,气流暧昧涌动。


    角度问题,又没有开灯,左星凝其实也看不到什么,但那一点藕断丝连的?线,已经足够让她?如痴如狂。


    她?重了呼吸。


    鼻尖嗅到的?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她?被勾得饥肠辘辘,瞳仁赤红一片。


    香气也很诚实,代?替主人释放真实的?信息——它在向吸血鬼发出邀约,不容错认的?邀约。


    左星凝欣然赴约。


    但她?到底理?智尚存,还记得自己不能伤到楚时音,所幸已经到了这一步,基因里的?本能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那就是吻上去。


    软舌斩断银线,卷着?吸着?,将它吞吃入腹。


    颤栗自脚尖开始传递,楚时音忍不住发抖,连带着?左星凝都开始抖。


    她?压住楚时音的?小腿骨。


    十指轻飘飘插进发丝,楚时音抱住了她?的?头。


    左星凝不知道她?是想移开她?,还是压得更紧,或许连楚时音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手只是虚虚拢着?,想要用力、不敢用力。


    几乎未被干扰,左星凝自顾自地继续。


    吻进一步被加深,舌尖灵巧地拨开唇瓣,深吻。


    直到拢着?她?的?手开始用力。


    这像一个讯号,漆黑的?夜色中?炸开道道烟花,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酸麻。


    一瞬强过一瞬,电流一样往四肢百骸蔓延。


    对此?,楚时音感受最深。


    身上热得出了汗,脚趾蜷缩,她?紧紧咬着?下唇,咬得血一样鲜红。


    声音湮灭在喉间,楚时音不想在左星凝面前露出这种模样。


    在她?的?设想里,左星凝才?该是被欺负的?那个。


    然而,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脱离了她?掌控,现在,也是一样。


    沉寂的?夜色被烟花轻易打破,她?脆弱的?防守也是一样。


    “砰砰砰”的?烟花声中?,楚时音像是被惊扰的?蝶一般,轻微一颤。


    再也无法收拾-


    呜咽声中?,饥饿了太久太久、贪婪的?吸血鬼终于得到了款待,即使是以别的?形式。


    至少左星凝,心满意足-


    眼前一片空白?,大?脑也一片空白?,不知过了五秒钟还是五分?钟,楚时音终于回过了神。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看到左星凝仍跪坐着?,有些讨好地笑。


    “姐姐~”


    “说。”一时不察被抢占了先机,楚时音满心满眼都是懊恼,一时没有留意到她?那尴尬又讨好的?语气。


    “那什么……”


    左星凝从她?腿上爬下来,夹着?腿下床摸黑抽了两张纸巾,“我好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


    楚时音顿住,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窗户没关,有风吹进来,吹得她?小腿上凉飕飕一片,也将丝丝缕缕的?腥气,尽数吹至鼻腔。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左星凝期期艾艾开口,“就是我生理?期,好像提前了。”


    “……左、星、凝。”


    楚时音闭眼,头一次,有了想狠狠揍她?一顿的?冲动-


    旖旎气氛被这个插曲打断得丁点儿?不剩,楚时音冷着?脸,回房,再也没出来。


    她?房间有独立的?卫浴,不像左星凝要去用客厅的?卫生间,说不出来就是真的?不出来。


    等左星凝清理?完从卫生间出来,她?房间已经关了灯。


    连门都关上了,团团正蹲在门外,和她?面面相觑。


    左星凝挤过去,和它站在一起?。


    “姐姐?”叫了两声,没人回应。


    左星凝拿不住这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见她?,总归无论是哪种原因,她?都不能再打扰下去。


    弯腰呼噜了两把猫头,左星凝转身回房,继续在微信上和楚时音道歉。


    一晚上,她?都抱着?手机等待回音,直到被接连而来的?震动吵醒。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左星凝就拿着?手机解了锁,点进消息。


    【喂,你人没进医院吧?】


    【也没什么别的?事】


    【我就说一声对不起?】


    【确实不是故意的?】


    “?”什么东西?


    左星凝懵了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发消息过来的?并不是楚时音,是个很陌生的?头像,没有备注,再仔细看,连个分?组都没有。


    这种加了人就万事不管,认为自己不备注也能全?部记住的?自信,是她?刚进大?学那会儿?才?有的?。


    不过这人是谁啊,发错了吗?


    左星凝试探着?回了四个字过去。


    【请问你是?】


    【?】


    【你没给我备注??】


    【我说怎么一直看不到你的?朋友圈呢,你该不会还把我给分?组屏蔽了吧?!】


    啊,那倒是没有,她?主要是真没发。


    不过这个语气,她?有点猜到是谁了。


    【姜殊晴?】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对啊,是我,怎么啦】


    【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别多想】


    她?倒是想多想也没机会。


    左星凝先填了备注,然后选中?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回复:


    【我们一般不管问别人有没有进医院叫关心】


    【说吧,你突然发消息是想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就是钟离雁非让我给你道个歉】


    【昨天?给你拿的?酒酿圆子里,我往里面掺了点东西】


    “……”难怪她?昨天?醉成?那样。


    【掺了什么?】


    【不太记得了,大?概可能也许是伏特加吧】


    【滑跪.gif】


    【。】


    【姜殊晴,要不我们还是拉黑吧】


    左星凝真心实意地建议。


    当然,拉黑什么的?,只是开个玩笑。


    没有姜殊晴那一杯伏特加,她?和楚时音的?关系也不会得到突飞猛进的?进展。


    左星凝看了眼时间,八点十五分?,这个时间,楚时音应该已经早早起?来锻炼了。


    胡乱套了件外套遮住脖子,左星凝拉开门,一声“姐姐”还没喊出口,就看到客厅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影。


    ——于思雅。


    她?来干嘛?知道昨晚的?事了来让她?离楚时音远一点吗?


    左星凝想跑,至少先问问楚时音该怎么做,然而于思雅已经听到了身影,转身冲她?招了招手。


    “思雅姐,”左星凝忐忑不安地过去,“姐姐呢?”


    “时音找林霏有事,一个小时前就走了,”于思雅把平板电脑递过去,“先别管她?了,你今天?早上上热搜了,第一。”


    “!”


    “黑热搜。”


    “??!”


    第23章 需要


    #楚时音左星凝 吸血


    #新人什么时候能独立行?走


    两个词条, 一个点名道姓冲上第一,一个拉了四五个有相关“黑料”的糊糊给当垫背,着重突出C位。


    于思雅给她看的只是部分截图, 带了楚时音大名的早就被压了下去, 没有指名道姓的那个却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 排名降了又升, 怎么都?没掉出前十五。


    左星凝拿着平板电脑, 越看, 眼前越黑。


    影射她不能独立行?走的词条还带了《逃出生?天》的话?题,昨晚正是周六, 《逃出生?天》正片播出的日子,下一期的预告也随之公开?——有楚时音参与的那一期。


    总有网速慢的路人还不知道楚时音参加综艺的消息, 预告一出, 瞬间霸占各视频平台首页。


    《逃出生?天》的讨论度空前地高,营销号几乎全员下场,有借此追忆的、有对着云集的美女花痴的,也有另辟蹊径搞分析文?的。


    后?者领头的是个粉丝数百万级的营销号,活粉有没有一万不知道,但?他那篇分析文?绝对买了至少一万的水军。


    被放在C位的还是左星凝。


    分析文?称, 预告中, 左星凝拉着被淘汰的楚时音说“对不起”的镜头, 很可能是因为她抽到了鬼怪身份,并且为了赢而?不择手段, 淘汰了带她来参加节目的前辈。


    这位博主显然?极其擅长春秋笔法和自导自演, 在被疯转两小时后?, 他悄无声息隐藏了微博,接着开?始发一些语焉不详的话?, 企图营造出被资本捂嘴的可怜样子。


    越来越多的营销号下场,为了流量选择无视真实情况,拿着同样的截图、发着大差不差的视频。


    图片不知转了几手,像素越来越糊,消息越来越真。


    左星凝就此被打上#吸血#白眼狼的标签。


    搜完一圈回来,左星凝大为震惊:“还能这么分析?”


    于思雅在前头开?车,闻言冷笑一声:“怎么不能,那句对不起你没说吗?”


    左星凝顿住:“说了。”


    “是不是在时音被淘汰后?说的?”


    “是。”


    “你没淘汰她道什么歉?”


    “……”左星凝一梗,“太牵强了吧,直播不是都?拍到了吗?不是我干的呀!”


    “没看直播的才是多数,”于思雅笑她天真,“网络上的消息真真假假,谁有力气挨个分辨,只要是能自圆其说的消息就会有人信。”


    在正片播出前,《逃出生?天》的出品方不允许网友上架录播视频,能存活下来的都?是没什么信息量的零碎剪辑,想要验证消息确实会麻烦一些,但?……


    “下周六就要播正片了,他们费这么大劲散播谣言图什么?”左星凝不解。


    “一周的时间足够长了,他们的目标还是下期节目,和参加节目的时音。”


    “你能被选中当第一个靶子,一是因为你够糊,死忠少、好拿捏;二是因为,你是目前离时音最近的人。”


    “某种情况下,你就代?表着时音、代?表着聆音工作室,只要把你描黑,时音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左星凝这下听懂了,幕后?推手真正想对付的是楚时音,她属于被殃及的“池鱼”。


    她试探问:“那我是不是要去发点什么澄清一下?”


    “不必,孟枝这人不显山不漏水,但?能在圈子里混这么多年的都?不是好惹的货色,有人想用?她的节目当矛,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至于关于你的谣言,我也已经安排了公关去处理。”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时音的路人盘很大,这也就意味着,和她有关系的人会受到更多质疑,甚至是攻击谩骂。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端、一盘开?胃小菜。 ”


    红灯,于思雅停车,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左星凝。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好准备承受这些了吗?”


    “当然?。”左星凝弯唇一笑。


    她不是傻子,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早把各种情况都?设想过?一遍。


    谩骂也好、网爆也罢,她最不能接受的未来只有一个——


    没有楚时音的未来-


    两人没再说话?,转眼就到了机场附近的一家普通酒店。


    约莫四十分钟前,于思雅刚等到左星凝出来,还没说上两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已经开?机一个多月的《拂衣》剧组的女三?忽然?罢演,只能临时去找演员来补上这个空缺。


    女三?这个角色是女主以外的打戏担当,导演的要求很简单:年轻、会打、演技过?关。


    但?想找到一个同时满足这三条要求的演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选角导演忙了几天也毫无所获,眼看就飞去别的城市挑选演员。


    得?到消息,于思雅当机立断,一边催促左星凝去洗漱换衣,一边托人要来了那位导演的联系方式,总算争取到了半小时的面试时间。


    没有剧本,只捏着一句话?的人设,于思雅目送左星凝走进面试房间。


    至此,她才有时间去看林霏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


    感情问题。


    因为某些原因,于思雅最近在林霏家中暂住。


    早上楚时音打给林霏的电话?恰好被她接到,于思雅隐约觉得?楚时音的语气不太对劲,离开?前,软磨硬泡的让林霏答应,多少透露一点楚时音的状态给她。


    这便是林霏的回复。


    感情问题?


    如果是一个月前,于思雅听到这四个字只会以为林霏脑子被门夹了,但?现在,她不敢妄言。


    楚时音降低的吃药频率就是最好的佐证,上一次出现这类情况,还是在她从雨中捡回团团之后?。


    一年前,林霏解释说,这是“被需要”给予楚时音的力量。


    于思雅不知道这次的解释还是不是“被需要”,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促成这个变化的,绝对是左星凝、只能是左星凝。


    谁能想到呢?就这么一位涉世不深的年轻女生?,还真能成为楚时音病情的转机,甚至,有概率解决掉这个困扰了她和林霏不知多久的难题。


    反正一个月前的于思雅想不到,甚至至今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只能暗暗祈求,祈求左星凝最好能牢牢把心?牵在楚时音身上,不然?,她哪边都?给不出交代?。


    不过?,这两人之间的进展还真是快到不可思议啊。


    于思雅打开?窗户,秋风瞬息而?至,裹着她的发丝。


    毫不自夸地说,她绝对是这世上最了解楚时音的人之一。


    与大大咧咧不会遮掩自己,谁都?能看上两眼的左星凝不同,楚时音的心?就是一扇上了锁、嵌了钉、用?厚厚的木板封起来的窗户。


    想要让她放下心?防非常之难,而?左星凝能这么快走进去,只能说明一点——


    楚时音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设过?防。


    很不寻常。


    答案或许就藏在楚时音曾提到过?的,她和左星凝“小时候见过?一面”里。因为这一面,她对左星凝的信任度非常之高。


    于思雅对旁人的隐私没有探知的欲望,楚时音更不是一个会让她窥伺的目标。


    因此,她的推理只能停在这一步,即使?,她知道楚时音的心?理医生?恐怕对此一清二楚。


    秋风吹得?指间冰冰凉凉,于思雅关上窗,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左星凝,还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与此同时,林霏和楚时音漫长的谈话?,也终于切入正题。


    如于思雅所言,楚时音是个心?防极重的人,这也体现在她不愿向?旁人袒露心?声上。


    这种时候越催越起反效果,林霏只能一边和楚时音闲聊,一边推测她突然?主动要求“复诊”到底是什么原因。


    答案很快明了,在林霏起身瞥到她衣领下的红痕时。


    林霏抽空知会了于思雅一声,然?后?便安安静静,从楚时音的闲言碎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正当她以为这只是一件处理“恋爱新手”疑难问题的简单工作时,楚时音忽然?说了一串她始料未及的话?。


    “你是说,”林霏停顿了下,整理险些被楚时音绕晕的语言,“你亲了只拿你当姐姐的妹妹,然?后?你也只拿她当妹妹,所以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并觉得?自己是犯病了?”


    “大概?”


    “……”脖子上那些痕迹,可一点不是简单亲了一口那么简单。


    林霏险些憋不住云淡风轻的面具,真诚发问:“你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姐妹情的话?,是怎么走到接吻这一步的呢?”


    “她喝醉了。”楚时音淡淡道。


    “原来还可以这样……”林霏嘀咕一声,暗自把这个知识点记下。


    她继续问:“我想,你应该是清醒的吧。”


    “嗯,”楚时音点头,“所以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接受她的吻。”


    还能是因为什么,你,坠入爱河了。


    如果林霏只是林霏,她会很想这么回答。


    “你的心?理很好分析。”


    林霏望进楚时音的眼睛,墨漆漆的一双瞳仁,仿佛要把光都?吸尽,吸尽了,便谁都?看不到她压在眼底的彷徨无助。


    楚时音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时刻。


    “答案就是——”林霏眯起丹凤眼。


    “楚时音,你是个,变态。”


    “……”楚时音怔住,真实情绪罕见显露些许。


    “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这么说?”林霏松懒地往后?一靠,毫无攻击性的姿态。


    “把自己的动心?归结于鬼迷心?窍,就可以不用?负责?”


    “啧,星凝可真是好可怜一痴情妹妹。”


    她摇头叹息,楚时音一僵:“我没有说是她。”


    “难道我说了?”林霏勾起唇,“时音,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吧,面对医生?时,要坦诚。”


    “可是,”眼神黯淡下去,楚时音低声道:“……我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从见到左星凝的第一眼起,楚时音就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也是一样。


    童年留下的印记深深烙在她身上,难以祛除,而?且可能永远无法祛除。


    世人爱的都?是星光闪耀、精致包装出的影后?“楚时音”,没人会爱浑身伤疤的、真正的楚时音。


    左星凝大概……也是如此。


    年轻人的爱最是真诚热烈,也最是轻盈,经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不曾说出口,恐怕永远也说不出口。


    林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不喜欢有所隐瞒的病人,可谁让她是医生?呢?


    收起什么都?没记下的本子,她轻笑一声:“没有爱人的能力,不代?表你不会爱上别人,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点。”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左星凝一点信心?。”


    “不然?,对她而?言太残酷了,不是吗?”


    第24章 晚安


    [对?她而言太残酷了, 不?是吗?]


    林霏真的……很知道该如何拿捏旁人的软肋。


    ……不?,这点楚时音很早以前就清楚。她没想到的是,直到被林霏点出, 她才意识到左星凝已?经成了她的软肋。


    电梯门打开, 玄关?的感应灯瞬时亮起, 楚时音站在家?门前, 竟生出一丝近乡情怯。


    低头换鞋, 她调整呼吸, 打开门。


    客厅只亮了一盏离门最近的小灯,团团蹲在门后, 见她进来,便张嘴甜腻地“喵”了一声, 蹭着她的裤腿转圈。


    楚时音蹲下身, 就在门口搔了搔小猫的下巴。


    窗外已?经换了一轮日?月,和昨晚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夜色。


    冲动随着时间退却,早上?一睁眼,出现在楚时音脑子里的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细分一下,总共是三个问题:她和左星凝的关?系定义是什么?以后怎么交流?她们?之后的相处模式应该是什么样子?


    每一个问题对?于楚时音来说都是无解的难题,她比坐在高考考场时还要苦恼一万倍。


    最后, 楚时音想到了“作弊”。


    她去找林霏, 对?方在试卷上?写了个“解”, 然后还给她。


    拿着空白试卷,楚时音在工作室消磨了一日?光阴, 直到不?得不?回来。


    被别的事分了心神, 楚时音撸猫的手不?自觉慢了下来, 团团不?太满意,用脑门撞她手心, 直到吸够了人,它才举着蓬松的尾巴走开,跳到沙发上?专属的位置卧下。


    楚时音起身,也跟着它往里走。


    越往里光线越暗,L型的布艺沙发上?,一团白一团青,白的是团团,青的是不?知被谁落下的一条毯子。


    视线一扫而过,楚时音刚要回卧室,忽然一怔,再?定睛回望。


    淡青色的毯子下还裹了个人,乌黑的发丝露在外面,巴掌小脸埋在毯子里,似乎刚洗过澡,离近了能闻到一阵青苹果的香气。


    沙发不?算窄,但对?于睡姿不?好的人来说也是种折磨,怕掉下去,她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毯子也缩着,脚踝露在外面一截,冷白的皮肤上?,布着片片青紫淤痕。


    她回来那?天?左星凝脚背上?的淤青是什么样,现在就基本?还是什么样,不?用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偷懒没遵医嘱。


    楚时音去找了红花油过来,她在沙发尾坐下,把左星凝扭伤的那?只脚搭在自己腿上?。


    很凉,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的冰凉,才刚入秋就冻成这样,冬天?了可怎么办?


    楚时音还不?知道这是吸血鬼的特殊体质,一边帮她揉着红花油,一边盘算着,家?里要添上?一些?取暖的东西。


    毯子也要换,现在这条也只能在初秋用,等入冬就薄了……算了,明?天?拜托陈姨吧,这类事情,陈姨比她有经验的多。


    估摸着揉搓得差不?多了,楚时音抽了张湿巾擦手,然后弯腰把左星凝抱起来。


    对?方很自觉,身体刚一凌空,两条手臂就攀了上?来,灵巧的样子,甚至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人。


    楚时音脚步未停,偏头问:“什么时候醒的?”


    左星凝不?答,只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把头往她肩窝埋了埋,“谢谢姐姐~”


    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用撒娇混过去。


    很狡猾的习惯,偏偏,无论是左明?岚女士还是楚时音都很吃这一套。


    楚时音没说什么,也没让她下来。


    卧室门没有关?,她抱着左星凝转向开关?,“开灯……”


    “算了。”话没说完,楚时音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迅速改了说辞,并调转方向。


    左星凝没出声,拢着脖子的手紧了紧。


    她们?都想起了同一件事——昨晚,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


    床单被套都换过,可疑的痕迹过了一遍洗衣机后便什么都不?剩,只有地板因为泼过蜂蜜水还带着一丝甜味——不?,可能也没有了。


    甜味只是错觉,毕竟,如果这味道还存在的话,不?可能不?被红花油刺鼻的气味盖过去。


    还记着这一切的,只有她们?。


    心跳悄然加速。


    楚时音回想起昨天?,她也是这样,把装睡的左星凝放到床上?,然后……然后这家?伙就说她生理期提前造访。


    染了血的内裤丢进垃圾桶,那?袋垃圾,还是她早上?出门时丢的。


    想到这儿,什么暧昧心思都散了。


    窗帘没有拉,借着月光,楚时音很顺利地把左星凝放到床上?。没走,因为左星凝还拉着她。


    只悄悄拽了一点点衣角,但拽得死死的。


    楚时音顺势坐下,拉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左星凝便换了目标,在被子下握住她的手。


    “困了怎么不回房睡?”她晃了晃交握的手。


    “因为你说今天?忙完就会回来,我想等你,”左星凝如实回答,“本?来没想睡的,但躺着躺着就困了。”


    “姐姐,”她说话时还带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听得人心软,“我过几天?就要进组了。”


    《拂衣》剧组已经开工了一个多月,为了不?耽误进度,女三的演员一旦确定就要立即进组,事实上?,若不?是还要预留一些?熟悉剧本?的时间,导演恨不得左星凝今天直接飞过去开拍。


    “我听思雅说了,”楚时音用空着的那?只手撩了下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拂衣的班底不?错,能拿下这个机会,你很棒。”


    左星凝一笑,眉眼便弯了起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试戏后,选角导演虽然对?她很满意,但还是有点怕她不?能胜任这个角色,直到于思雅出马,给她看了一个视频。


    是左星凝出演“江念”时的打戏混剪。


    做的很粗糙,没有激昂的音乐更没有卡点,只是简单粗暴地把所有打戏片段堆在一起,里面甚至还混着花絮的模糊片段。


    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像是匆忙赶出来的,也确实是匆忙赶出来的。但就是这个视频,让选角导演吃下了枚定心丸。


    和导演商量过后,她们?当场拍定,让左星凝出演《拂衣》中女三顾荣的角色。


    这是一个很突然的机会,就连楚时音也是在定下来后才收到消息。


    她更关?心别的问题:“思雅说你的威压戏和打戏会很多,你脚上?的伤没关?系吗?”


    “不?影响,我问过了,医生说只要注意别总是用这只伤腿发力就行,而且我去了会先补拍近景镜头,之后再?跟上?大?部队,到时候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就是,我这次可能要去很久。”


    说着,左星凝翻了个身,把脸贴在楚时音的手背上?蹭了蹭,然后,把什么东西悄悄塞进她的手心。


    掌心先摸到方正的棱角,接着是凸起的暗纹,楚时音问:“什么东西?”


    “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左星凝把脸挪回去,也放开她的手。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楚时音失笑,把手抽出来。


    躺在手心的是一个宝蓝色的礼品盒,也不?知她是从哪掏出来的。


    盒子打开,洁白的绒布上?卧着一只蝴蝶。翅膀是镂空的设计,闪着金属银光,腹身则由一颗椭圆形的蓝宝石构成。


    很精巧的一枚胸针,再?看盒子上?的logo,来自一个非常有名?的奢侈品牌。


    “东西不?便宜吧?”


    楚时音不?知道她是怎么买下这枚胸针的,怕不?是把综艺的出场费都搭进去了?


    “不?重要啦,”钱花了还可以再?赚,左星凝一点儿不?在乎,“姐姐你喜欢吗?”


    “喜欢,”她明?知故问,“送我的?”


    左星凝点头:“是生日?礼物!”


    楚时音算了下日?子,轻笑:“离我生日?还有很久,你送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知道,但我不?是马上?要进组了吗,”左星凝唉声叹气,“最短最短也要拍一个多月,根本?赶不?上?你生日?嘛,所以我只能提前准备。”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更漂亮的饰品,但她只能买得起这个,还几乎透支了小金库。


    “姐姐,你是真的喜欢哦?”左星凝再?一次确认。


    “嗯,真的喜欢,”楚时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依旧是撸猫的手法,“但下次不?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不?贵重不?贵重,我看了,柜台里比它身价高的东西多得是呢,”只是她没有实力拿下。


    随口提了一嘴,左星凝便絮絮叨叨念起别的:“其实我还是更想亲手做个什么东西,比如围巾之类的。”


    “毕竟快到冬天?了嘛,但我手残,所以还是算了,而且马上?要进组,也没时间弄。”


    “围巾也还不?错。”


    楚时音绕着她的头发在指间打圈,和左星凝一起聊些?闲话,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可怕?反而很安心,很少能体会到的安心。


    面前从未有过什么难题,她只是惧怕迈出第一步。


    楚时音勾起唇: “冬天?很适合围围巾。”


    “是吧,”左星凝眼睛一亮,“那?就等明?年的生日?,一年的时间,再?怎么样也够我学会织围巾了!”


    楚时音点头,听左星凝在那?嘀咕围巾的花样,过了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选蝴蝶绝对?没错。”


    她一愣:“为什么?”


    “嗯?”左星凝看起来比她还要疑惑,“姐姐你采访的时候不?是说过嘛,最喜欢蝴蝶……是现在不?喜欢了吗?”


    她一下子慌起来,不?住地瞄暂且放到床头柜上?的礼品盒。


    “……嗯,是说过,现在也没有不?喜欢,”楚时音叹了口气,“但我当时说蝴蝶,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左星凝满眼好奇。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见过的事吗?”楚时音不?答反问。


    “不?太记得了?”左星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就听我妈讲过一点。”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什么原因……你自己慢慢想,”楚时音不?打算解答,站起身,“礼物我先收下了,早点休息,晚安。”


    “等一下嘛。”


    虽然还没搞清楚那?两句奇怪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但一回生二回熟,左星凝已?经有了拉衣角的肌肉记忆。


    在楚时音被迫停下不?得不?看来后,她用指腹在脸颊上?点了点,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楚时音顿了顿,依着左星凝的要求吻下去,心想:


    左星凝真的被自己纵得太大?胆了些?。


    而且,她真就一点儿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岂有此理。


    楚时音忽地有些?恼,转吻为咬,在左星凝腮帮子上?啃了一口。


    不?重,只为发泄。


    直起身,她又道了一句晚安。


    “晚安。”左星凝揉着脸回。


    等人走了,她从睡衣口袋摸出手机,给左明?岚女士发过去一条消息。


    【妈,我跟眷属姐姐真的只在我的满月礼上?见过吗】


    如果真的只见过这一次的话,楚时音为什么会觉得她对?这件事会有印象啊?


    第25章 酒店


    一场秋雨一场寒, 沥沥淅淅下了几场雨后,时间悄悄越过了立冬。


    ——左星凝还是没想明白,她?和楚时音以?前到?底见过没有, 如?果见过, 又?是什么时候?


    楚时音的态度摆在?那儿, 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去问左明岚女士, 也只?得?到?了一句“不清楚”。


    用左明岚的话说就是:孩子长大了就像走?地鸡, 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出现在?哪儿。


    她?能确定的只?有满月礼上的那一面, 至于之后,左星凝有没有在?地球上的其他角落见过眷属, 她?是一点儿都不清楚。


    得?不到?解答,左星凝只?能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期待自己头发茂密的脑袋, 有遭一日能和某位小光头一样,只?需要盘腿坐着在?头上画圈就能想出答案。


    不过,一直等?到?银杏树变成秃头,日子即将来到?十?一月下旬,左星凝也没能“灵光一闪”。


    还有三天就是楚时音的生日。


    左星凝正坐在?片场等?戏,天气还没到?极端的冷, 她?只?在?古装戏服外?披了件斗篷, 洁白的毛绒领围住脸, 软和蓬松的一团。


    她?捧着手?机,回楚时音的消息, 或者说是发。


    发偶遇到?的小狗、味道还可以?的盒饭、长相奇特?的叶子、老旧的墙上, 一块刚好组成心形的斑……


    这些琐碎的事物组成了她?的每日每夜, 装进名为相册的信封里,收工后一股脑由“微信邮差”发往楚时音, 等?候查收。


    等?待的时间或长或短,没有规律。


    她?们都有工作要忙,空闲的时间很难凑到?一起,但楚时音看到?都会回。


    除了回复,她?很少主动发些什么,只?有行程是每天都要说的,左星凝不用去查,就能知道她?每天会出现在?哪个城市,有什么活动。


    如?果楚时音休息在?家,那也不用多说什么,因为左星凝打开手?机,总能看到?几张新?鲜出炉的团团。


    进组的这一个多月,她?们聊的全?是没什么营养的内容,但每晚入睡前,左星凝都会把这些消息看上一遍又?一遍。


    楚时音今天发消息过来,是说23、24号这两天,她?有一场话剧要出演,问左星凝要了酒店的地址,说过两天让同城跑腿送票过去。


    左星凝依言把地址发过去,顺便查了查剧院所在?的位置。离剧组安排的酒店很近,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楚时音出演的话剧名为《泡影》,一共在?六座城市进行巡演。


    前五场左星凝都因脚伤和拍戏没能赶上,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依旧差了点天时——


    24号她?未必能杀青。


    原因很简单,最?近的拍摄不是很顺利,不止NG次数变多,连她?自己也开始揣摩不好角色的心理。


    没人怪她?延误进度,反而经常在?她?状态不好的时候前来安慰,但左星凝依旧跟自己较上了劲,没戏的时候不是在?揣摩剧本,就是长在?编剧后面问她?人物动机。


    左星凝饰演的角色名为顾荣,是一名杀手?。


    顾荣自幼被杀手?组织带走?抚养,十?年磨一刃,她?便是组织里最?锋利的那把剑。


    十?七岁出山,顾荣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潜进武林盟首府中行刺,并带走?一件绝世宝物。


    谁知晚了一步,她?只?赶上了冲天大火。


    武林盟首府中上上下下百余人,活下来的,只?有藏在?荷花池中的一名红衣女子。女子称,她?名为拂衣,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丫鬟不是她?的目标,顾荣放了她?,像放过一只?蚂蚁。


    宝物消失在?茫茫大火当中,不知去向,几日追踪后,任务彻底宣告失败,顾荣被关在?水牢七七四十?九天,再出去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她?知道问题一定出在?拂衣身上,拼着最?后一口气,顾荣找到?了拂衣,拔剑。


    没来得?及过上两招,另一批人突然出现,目标同样是拂衣。


    顾荣不允许有人盯上自己的猎物,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烦人的苍蝇皆被斩于剑下,可她?忘了,今时不同以?往。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皆被崩裂,鲜血渗透衣衫,分不出敌我?,顾荣阖眼前,只?看到?一片衣角,比血还艳红的衣角。


    再醒来,她?听到?拂衣向旁人介绍,她?是她?的护卫。


    欺瞒人的玩笑话而已,没谁把这话放在?心上。


    可阴差阳错、一语成谶。


    此后,顾荣当真护了她?一路。


    拂衣身无长物,给的报酬是一句承诺——为她过十八岁生辰。


    承诺最?终没有兑现,因为顾荣死在?黎明将至时,终年,十?七有余。


    电视剧的拍摄与?剧本时间线大相径庭,顾荣留在?杀手?阵营的戏份反而集中在?最?后拍摄。


    难住左星凝的就是这部分,没遇到?拂衣前,顾荣身上最?重的特?质——


    杀气。


    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杀气。


    表演大致分为三种体系: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


    左星凝是前者,她?能完美演绎出不同阶段,顾荣面对拂衣的微妙情绪变化,却怎么都逼不出,属于顾荣的,最?凛冽的杀意。


    如?果及格线是六十?的话,她?最?多也只?能把前期的顾荣演绎到?七十?。


    对此,左星凝当然满意不起来,然而向来精益求精的导演却头一回放宽了要求。


    顾荣这个角色本身就很难演绎,选角时她?坚持不肯让老戏骨强行装嫩演少女,当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甚至,左星凝的表现已经远超预期。


    对于一部电视剧来说,后期的剪辑也是重中之重。气氛、音乐一烘托,播出后怎么也能把分数提到?八九十?。


    差的那么一点,是留给新?人的进步空间。


    可惜,导演是想开了,左星凝却死命地想钻牛角尖。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递给栗子帮忙收着,接着闭上眼,努力把自己沉入到?顾荣的精神世界里。


    这很难,生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杀气不是对着蚊子就是对着蟑螂,弱到?不可思议。


    为此,左星凝想了个“歪主意”——她?去研究那些现实中的亡命之徒,试图总结出共同性,再模仿他们的眼神。


    “星凝。”


    状态被打断,左星凝睁眼,看向说话的人。


    徐漾,在?剧中饰演一个戏份不重的角色,同时也是她?大学同学。


    两人不在?一个寝室,但因为徐漾和她?的一个室友关系很好,她?们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


    掺了很多水份的那种。


    毕业一年再见,关系又?疏远了不少,如?今最?多只?能算是认识的“陌生人”。


    见徐漾叫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左星凝主动问:“是轮到?我?的戏了吗?”


    “……啊,还没有。”徐漾回神,避开她?的眼睛,径直在?一旁坐下。


    方才那一瞬间,她?简直以?为自己被什么嗜血的狼给盯上了。


    吸了口气平复表情,徐漾再开口时,面上已经挂上了若无其事的笑,“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有倒是有,”明天她?的戏份只?在?上午,这种消息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左星凝便也没有隐瞒,“有什么事吗?”


    “有点私事想拜托你,”徐漾双手?合十?,可怜地看着她?,“明晚我?要去见一个导演,可是你知道的,公司不是很重视我?,过来拍戏都只?有我?自己。”


    她?这话说的不假,进组的这一周,左星凝确实没见过她?的经纪人,就连助理都只?在?第一天出现过。


    “明天那个饭局……其实也是我?自己争取的机会,不是公司的资源,但我?一个人去多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提出这样的要求,徐漾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脸颊一瞬间羞红,尴尬道:“我?知道有点唐突,但我?的家人朋友都离得?远,这里,我?只?认识你……”


    说罢,她?不再多言,只?继续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左星凝,把姿态放到?最?低。


    “你们约的哪里?”


    徐漾报了个名字,忐忑不安地等?她?的回答。


    思索片刻,左星凝点头:“知道了,你把时间和地址发我?吧。”


    “好!”


    两人早在?大学时就加了微信,这会儿倒不用再重新?再加。


    聊完,恰好场务过来叫左星凝去做准备,她?顺势告辞,带着栗子离开。


    徐漾仍留在?原地,略长的指甲叩在?屏幕上,霹啪作响-


    拍完这几场戏,今天便可以?提前收工,左星凝没急着走?,她?抱着剧本左右张望,寻找本该在?导演附近的人影。


    关于顾荣的性格成因,她?还有几个新?问题,想跟编剧讨论一下。


    然而,在?她?找到?编剧前,有人先找到?了她?。


    “左老师,”有个短发女生叫住她?,手?里捏着杯奶茶笑出酒窝,“您朋友探班来了,正找您呢。”


    左星凝一愣:朋友来探班?谁会来啊?


    难道……


    不会吧?!


    她?差点原地跳起来,连忙问了女生位置,得?到?答案后飞快解了身上碍事的斗篷,抱在?怀里闷头跑。


    要赶到?女生说的地方有点费力,工作人员人手?一杯热奶茶,往四面八方扩散,她?只?能逆着人流穿行。


    终于,与?一看到?她?就变了脸色的编剧擦肩而过后,左星凝停下脚步。


    到?了。


    她?把斗篷重新?披上,稳住呼吸挤进人群。


    “左老师来啦,快,都让让,让让……”


    不知谁唤了一声,等?着领奶茶的人瞬时如?摩西分海般散开,让出一米宽的甬道,甬道起点是左星凝,终点是……


    左星凝闭了下眼,咬牙切齿:“姜、殊、晴。”


    “……对啊,是我?,怎样。”


    姜殊晴抱着热水袋歪在?椅子上,身子绷紧一瞬,“你怎么也过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奶茶热量可是很高的哦。”


    左星凝没管她?在?搞什么名堂,径直过去,“不是你来探班的吗?”


    “徐漾不是也在?,我?没准是来探她?的。”姜殊晴嘴硬。


    “哦,”左星凝两手?抱胸,腰间悬挂着的道具剑柄几乎要贴到?她?脸上,“那我?走??”


    “……”


    一小时后,片场外?某高级餐厅包间。


    姜殊晴蔫嗒嗒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左星凝难得?比她?更沉不住气:“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再不说我?可走?了哦?”


    “那你走?吧。”姜殊晴说着给脸翻了个面。


    “……”若不是知道这家餐厅极难预约,她?简直要以?为这位大小姐就是来蹭个空调。


    无可奈何,左星凝只?能自己整理思路,“你不会……真是来探班徐漾的吧?”


    结果等?待的过程中又?没忍住暗戳戳跟她?比较,被工作人员误会?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把徐漾叫过来吧,今天没有夜戏,她?应该也快收工……”


    话音未落,姜大小姐没好气地坐直身子,“探她?干什么,我?有病啊?”


    “……”左星凝真诚发问,“那你探我?就不是有病了?”


    左右都是有病,姜殊晴选择沉默,半响才憋出一句,“老提什么徐漾,你不知道她?很讨厌你吗?”


    “知道,”左星凝头点得?痛快,她?入校时的光环太明显,总会有人看不过眼,“但大学的时候,你不也总跟徐漾一起说我?坏话吗?”


    “我?才没有!”姜殊晴涨红了脸,“要不是为了刺探情报……谁乐意跟她?讲话!”


    声音太小,“要不是”后面一个字都听不清,没等?她?问,姜殊晴又?挤出一句,“总之,你少跟她?来往。”


    对于姜殊晴来说,这已经是关心了。


    左星凝不是不领情,但,“晚了,她?约我?明天去一个饭局。”


    “你答应了?”


    左星凝点头,把下午的事一一道来。


    听完,姜殊晴一拍桌子,斩钉截铁:“有诈,绝对没这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左星凝两手?托腮,“但公司对她?的不重视是事实,她?只?有一个人也是事实,万一呢?”


    “……”姜殊晴默了默,嘀咕,“滥好人。”


    “滥好人也是好人,我?就当你夸我?了,”左星凝没放在?心上,转而道,“约的地方是钟离家的产业,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就算姜殊晴没突然冒出来,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且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钟离家的产业你找我?干什么……”姜殊晴照例傲娇了一下,“说吧,帮什么忙。”


    “也不用干什么,”左星凝自动无视她?的废话,“请服务员多照看一点就行。”


    姜殊晴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的事情说完了……”左星凝看了下手?机,“殊晴,你差不多该进入正题,说说你和钟离雁之间到?底怎么了吧?”


    “……”


    姜殊晴嘭一下,变成一只?粉番茄:“谁说,谁说我?跟她?之间有怎么了……”


    “哦,那我?真走?了。”


    “……不可以?。”


    憋了又?憋,姜殊晴终于肯说实话。


    简单来说,就是钟离雁最?近一直在?追着她?各地跑,每天只?要一出门就是各种“偶遇”。


    今天下了节目,姜殊晴怎么也不想看到?那张脸了,便晃到?了片场附近。


    总瞎晃也不是事,而且外?面怪冷的,她?就向《拂衣》剧组的熟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左星凝已经收工了。


    料想两人不会碰见,姜殊晴大摇大摆用她?扯了个谎,拿探班的理由打发时间。


    谁曾想,她?没被钟离雁抓到?,却被左星凝撞了个正着-


    被迫当了一顿饭的“情感导师”,左星凝吃饱喝足,回了酒店。


    明天要起个大早,她?打算早早休息养足精神,一回去就先洗了澡,出来后,才看到?手?机上的两条未读消息。


    【我?在?,怎么叫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收工了吗?】


    都来自楚时音。


    左星凝往上翻,看到?自己下午发了一句【姐姐!】,然后就没了下文。


    那会儿她?异想天开,以?为来探班的楚时音才发了这么一句,被姜殊晴一打岔就给忘了。


    简单解释了几句,楚时音就又?聊到?了白天的事。


    【我?找了剧院的人给你跑腿送票,大概还有半小时到?,别睡着了】


    门票……她?倒很想去看啦。


    左星凝叹口气,发了条语音:“还是算了吧姐姐,我?不一定能去,给了也是浪费。”


    【给你就不算浪费】


    【摸头.gif】


    左星凝弯唇,回了一个同系列的表情包。


    算了,没准,还能赶上一点点呢?-


    左星凝没有多等?,三十?分钟后,她?准时听到?叩门的声音。


    但在?声音响起前,左星凝就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獠牙与?血液一同骚动。


    异香融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顺着房门的缝隙进来,被她?吸入鼻腔。


    叩叩叩——


    “开门。”


    隔着门板,左星凝听到?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朦朦胧胧。


    她?下床,犹不敢相信地确认:“谁?”


    “跑腿,”声音含笑地答,“来送门票。”


    第26章 包厢


    “跑腿, 来送门票。”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飘在?空气?里,人就?已经被?一拉一拽,进了房。


    左星凝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心脏砰砰作响,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 几乎想要?昏过去。


    她关上门就?忘了动, 直愣愣杵在?门口:“可?是, 不是说?后天……怎么今天就??”


    “那跑腿……可?以我去的, 没被?拍到吧?”


    “没有,”楚时音牵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说?后天是骗你的,原本是想明天再过来看?你。”


    左星凝回消息过来时, 她才刚下飞机, 正在?去剧院安排的酒店路上。


    “但是,我‘听说?’某人今天失望了一次,只好把惊喜提前?,来抵消到她的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左星凝缓过神来,把头埋进她肩窝, 小猫一样?蹭了蹭, “你能来看?我, 我会特别特别开心,不能来也没关系。”


    时间过去一秒, 离相见的日子就?会更近一秒, 无?论怎样?, 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姐姐,”左星凝抬头, 下巴抵在?她肩膀,问,“今晚你能待多?久啊?”


    “三?四十?分钟吧,思雅还在?下面等我,”对?上左星凝灼灼的视线,楚时音一顿,“你想干什么?”


    “想——”


    左星凝拖长音,目光瞄向她衣领以下的位置,“吃‘零食’。”


    楚时音不在?的时候不觉得,她一出现,左星凝就?觉得自己……


    好饿-


    零食也是食,作为一只吃不上正餐的小吸血鬼,能混口零食左星凝就?觉得很满足了。


    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的拍摄顺利完成,中午收工后左星凝就?回了酒店休息。


    下午五点,房门再次被?敲响。


    是徐漾,左星凝提上手包,跟她一起离开。


    没带助理,上午在?片场时她特意问了一句,徐漾说?,拜托她一起过去已经是先斩后奏了,再把她的助理也带上,一下子多?出两个人,恐怕会弄得导演不高兴。


    这要?求乍一听合情合理,左星凝便也没说?什么。


    两人下楼,坐上徐漾叫来的网约车。


    五分钟后,左星凝看?着手机上偏离轨迹的行驶方向,皱起了眉。


    “这好像不是去融野的路吧?”


    “对?,我忘记告诉你了。”


    徐漾似乎刚想起来一样?,有些?抱歉地说?,“导演那边临时有点事,两边赶的话时间上有点来不及,所以只能就?改了地方,定了个近一点的饭店。”


    “说?起来,”左星凝垂眸,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你要?见的是哪位导演来着?”


    “去了你就?知道了,”徐漾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见只是地图才放下心来,“车上晃,别看?手机了吧,容易晕车。”


    左星凝“嗯”了一声,果然收了手机,闭目养神。


    徐漾脸上的笑在?她闭眼后淡了下来,她回正头,目视前?方,看?似没有看?左星凝,余光却刻下了她的每一分轮廓。


    让她恨不得啖其肉、剥其骨的轮廓。


    凭什么?


    凭什么上学时要?死死压她一头,工作后,还要?抢走她的角色?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和那个眼高手低、有几分天赋便不可?一世的蠢材搞好关系,哄着她跟剧组拿乔、涨薪加戏,最终和导演组闹掰,硬生生拔出一个空缺。


    顾荣这个角色是她撕下来的,就?该是她的。


    如果左星凝没冒出来,一定会是她的。


    还有姜殊晴,也是个蠢人,如果不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她算什么?谁会捧着她!


    这世间,她最讨厌的两个人竟然混在?了一起。


    回想起昨天,眼睁睁看?着她们?相携离开的那一幕,徐漾心中的最后一丝愧疚消失地干干净净。


    左星凝再清高,还不是捧了有钱人臭脚?


    这么一说?,她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嘛,没准,左星凝还会感谢她呢。


    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地弧度,徐漾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歌。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星光璀璨的未来,正在?同自己招手。


    再见了,无?休止地、在?小角色中打转的日子-


    感受到汽车停稳,左星凝睁开眼,目的地到了。


    徐漾已经先一步下车,左星凝跟随其后,停在?石阶前?。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信号格那一栏已经变成灰色。


    小型信号屏蔽仪。


    未等她仔细看?,徐漾就已经退了回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我们可不能迟到。”


    左星凝点点头,由她带路。


    徐漾似乎没料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脸上的笑容几乎压抑不住。


    左星凝偏头看?她一眼,没作声。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徐漾不是她卖惨时描述的那个小可?怜,是推手之一。


    到现在?还不翻脸,左星凝无?非是想将计就?计,看看躲在幕后的到底是谁。


    答案很快揭晓——


    一个扎了火柴当四肢的细颈大肚瓶。


    见到被?徐漾称为“刘总”的人时,她脑子里只剩这句描述。


    不怪她发散思维,实在?是刘总的特征过于明显:不高不低的个头,大头窄肩,四肢无?肉,脖子长长的,浑身上下只有肚子是鼓胀起来的。


    一进门,徐漾就?跟大肚瓶……不,和刘总黏在?了一起,仿佛磁极相反的磁铁一样?,自动吸引。


    左星凝扫了一眼,礼貌地收回目光,即使这两人一点都不礼貌。


    很遗憾,不是曾被?她“得罪”的那个资方,她压根没见过这位刘总。


    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最不想接受的可?能:徐漾把她当?资源,来讨好这尊大肚瓶。


    左星凝有些?倒胃口,不仅仅是因为刘总黏在?她身上的、像某种软体动物一样?滑腻作呕的眼神。


    “左小姐,”偏那人还不知自己讨厌,举起高脚杯对?着她摇摇一抬,“这可?是我从德国弄来的上等好酒,不尝一口吗?”


    这酒在?她们?进来前?就?已经倒上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东西。


    左星凝摇头拒绝,“我酒量不好,还是算了。抱歉,我去补下妆。”


    说?补妆,可?谁都知道,出了这扇门她就?不可?能再回来。


    刘总睨了徐漾一眼,后者赶忙站起身,把她按回座位:“去什么卫生间,后面的小隔间就?有镜子,我带你……”


    “菜怎么上得这么慢,我都等急了,”刘总打断她,状若不耐,“小徐,你去催一下。”


    “好。”


    徐漾转身,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之色。


    左星凝再次站起来:“我和她一起去吧。”


    “催个菜而?已,还用不上两个人。”刘总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速度闪过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


    左星凝紧了紧手包,眼睛在?刘总身上上下扫视,寻找下手的地方。


    “我听小徐说?,你是楚时音手里的艺人?”


    没料到会听到楚时音的名字,左星凝一愣,头一次直视刘总的眼睛。


    见状,刘总笑意加深:“你看?起来倒是比你老板懂事多?了。”


    “……是吗?”


    左星凝勾起唇,坐下,“还请您说?说?,我老板是怎么不懂事的?”-


    “……狗东西,还真是急不可?耐。”


    锁上包间的门,徐漾低声骂了一句。


    木质的门板极厚重,一关上,外面的动静再传不进去,里面,也是一样?。


    徐漾做事仔细,昨天看?到左星凝和姜殊晴一起出去,便猜想她邀请左星凝的事也会露出风声,于是便改了地点。


    还是刘总推荐的地方,据说?和老板是熟人,不怕被?坏事。


    徐漾守在?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还真是熟人好办事,看?到客人这么反常,问都不问上一句。


    算了,反正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催菜”的。


    小型屏蔽仪还没关,没有信号,徐漾只能翻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打发时间。


    嗯?这图是什么时候存的?款式不错,杀青后正好可?以去做一个,反正她指甲也长了。


    徐漾对?光看?着自己的手指,根根纤细白皙,这是她浑身上下最满意的部位。


    照了又照,她侧身换了角度欣赏。


    视野中,被?手遮住的走廊显露出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过来。


    徐漾陡然一僵,在?对?方发现她前?,闪身躲了起来-


    姜殊晴能找过来,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昨天她就?跟钟离雁的特助打电话要?了融野的包厢预定名单,成功锁定徐漾,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按照左星凝说?的,让服务员明天多?盯着。


    可?是没想到,预订的时间已经过去,包厢里竟一直没有人来,也没取消预约。


    接到经理打来的电话后,姜殊晴觉得不对?劲,去问左星凝她却说?她已经知道了,还自说?自话地甩来一个位置共享的申请,二十?分钟没有她的消息就?报警。


    劝也劝不住,姜殊晴一点都不想管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那总有延迟的定位,一路跑到这里。


    都怪左星凝。


    这事过去,上次不小心给她喝了伏特加的“罪”怎么也该还完了,下次绝对?不管她了!


    不理会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嘴里不知道在?叭叭什么的酒店经理,姜殊晴径直走到包厢门前?,玉葱般的手一指:“开门。”


    “姜小姐,”经理擦了擦额上的汗,“这间可?不能开,里面有客人在?,而?且这间的装修布局和上一个其实是一样?的,不用重复看?。”


    “您到底是想订什么样?的包间?这一直不说?要?求,我也不好带您看?呀。”


    她苦口婆心说?了一通,姜殊晴只听到了一句——里面有人。


    “找的就?是有人的,打开。”


    包厢外有锁,只能让经理找人来开,不然她早冲进去了。


    “真的不能开,”经理向楼梯处探头看?热闹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客人正在?里面休息,我们?贸贸然把门开了,生意可?还怎么做?”


    “饭点上,哪个客人不来吃饭,去你们?包厢休息?还上锁?”


    姜殊晴冷哼一声,“做生意,我看?啊,你们?就?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小姐,”被?指着鼻子骂,经理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挂不住,“我是看?在?您是公众人物的份上才给您面子,您要?一直无?理取闹,我也只能送客了。”


    语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保安们?把姜殊晴围住,个个比她高出一个头。


    经理冷笑:“姜小姐,请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殊晴一咬牙,扭头离开。


    这破地方怎么信号这么差啊?!报警电话能打出去吗?


    “阿暖?”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殊晴步子一停。


    抬头,是一脸惊讶的钟离雁:“你怎么会在?这儿?”


    演吧演吧,谁能演得过你啊。


    姜殊晴翻了个白眼。


    “你们?来得正好。”


    没时间搭理这个“跟踪狂”,姜殊晴越过钟离雁,看?向总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保镖身上。


    她抬手往后一指,“劳驾,帮我把那破门砸了。”


    “遵命。”


    钟离雁勾唇,中指与食指并拢,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砸。”


    第27章 担忧


    大小姐说砸, 那就是砸。


    灯、墙、门无一幸免,完好无损的只剩站着?的人。


    经理的脸越来越绿,事态显然已经脱离掌控, 在钟离雁的两个?保镖面前, 她叫来的保安简直像小学生一样被吊打。


    最后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站在人群中央的女人, 经历转身离开。


    刘总和钟离雁这?两个?选项摆在眼前时, 没人会为了前者得罪后者,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准还能躲过清算。


    无人关注她的动向,姜殊晴直在乎那道门, 这?么大的动静愣是没人出来,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她急得团团转, 一看?到门锁被破开, 立刻冲了过去。


    裙摆翻飞,珍珠白的粗跟皮鞋踏过满地碎屑,将要越进木门时,停住。


    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姜殊晴转头对着?保镖吩咐:“除了我之外,你们谁都别进来!”


    “好的, 姜小姐。”


    话音落下, 姜殊晴已经侧身滑进去, 反手重重把门关上。


    来不及确认有?没有?关紧,她一把扯下颈上丝巾, 小跑过去劈头盖脸地挡在左星凝脸上。


    “在外面咬人你找死?啊?!”


    “……”看?到是她, 刚把甩棍收起来的左星凝——


    “诶?”-


    鸡同?鸭讲一番后, 姜殊晴终于相?信左星凝还没“疯”到乱咬人的地步,嘴上的血, 是她自己的。


    “怎么会有?人能笨到自己咬自己呢?”姜殊晴不理解,她觉得自己的丝巾死?得好惨。


    左星凝挠了挠脸,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啦,我赔你一条新的,一模一样的可以?吗?”


    “这?可是限量款!早就买不到了,”姜殊晴哼一声,竖起两根手指,“同?品牌新品,我要两个?。”


    “……行,”左星凝对自己的财力有?自知之明,“但我只能分期赔。”


    “穷鬼,”姜殊晴白她一眼,用脚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刘总,“下手真重,这?人没死?吧?”


    “没死?,自己撞桌角撞晕了,我叫了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救护车……”姜殊晴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对哦,我还没报警呢……哎,我手机呢?”


    左星凝走到门口?,把躺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喏,我报过警了,在这?儿等着?就行。”


    收拾完刘总她就关了信号屏蔽仪,报警、叫救护车,刚弄完,外面忽然砰楞嗙啷一阵响,她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便先躲了起来,直到看?到姜殊晴过来。


    “徐漾呢?”左星凝问,“你过来的时候见到她没有??”


    姜殊晴摇头:“外面闹这?么大,她肯定?躲起来了呗,别管她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嗯,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我没想到你会特意?赶过来,”左星凝正?色道:“让你担心?了,抱歉,还有?,谢谢你。”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姜殊晴第二次听她道谢,她们的关系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耳根再次一片通红,她别过头去:“谁会、谁会担心?你啊,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路过,路过你懂吗?”


    人在心?虚时总会想要转移话题,余光瞥见一道金属银光,姜殊晴立刻像找到救星一样把它抓进手里,“这?是什么?”


    “甩棍,”左星凝把金属钢管掉了个?方向,抓着?姜殊晴的手一顶一甩,四十几?厘米的合金钢棍瞬间探出来,“这?东西打一下还挺疼的,别乱玩。”


    不用她说,姜殊晴已经“噫”了一声把手松开,躲远了:“你就带跟破棍子?打一两个?人还行,万一他们一群呢?”


    “不会有?一群。徐漾订融野的包厢时,不是说只会来三四个?客人吗?”


    手包被撞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左星凝蹲下身捡,“我猜她是知道你和钟离雁的关系,昨天又看?见你跟我在一起,怕横生变故才临时改了地点,但在此之前,徐漾没有?在人数上撒谎的必要。”


    姜殊晴顿了下,会有?几?个?人的消息还是她告诉左星凝的……


    脸上臊得慌,她也过去捡东西,“你当我想不到吗,但这?样还是太冒险了……嗯?这?又是什么?”


    她捡起一个?掌心?大、吊坠一样的东西,拇指轻轻一拨侧面的开关,下一瞬间,放在桌上的手机陡然震动起来。


    “报警器。”左星凝叹口?气,滑动屏幕把电话挂断,然后把手机扔给姜殊晴。


    “自带定?位,紧急联系人填了你,还有?我助理。侧面这?个?按钮拨了就会给你打电话,告知我遇到了危险、还有?我的位置。”


    姜殊晴的重点有?点偏:“紧急联系人填我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所有?的事啊,”左星凝理所当然道,“现在相?信了吧,我没乱来。”


    “……哦。”姜殊晴有点失望,眼神放空。


    东西捡完,左星凝站起身,见她还盯着?手提包,便干脆递过去,由着?她翻。


    包厢安静下来,左星凝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刘总,眼中浮现一道冰冷杀意?。


    如姜殊晴所言,她确实是个“滥好人”。


    答应徐漾,是因?为她曾经历过类似的事,可惜,没有?人帮她。


    那是她大三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刚满二十岁,什么都不懂,拍戏期间和剧组的人相?处起来还算和谐,她便以?为所有?人都是好人。


    杀青宴上,她明明只喝了饮料,可头还是昏沉下去,再睁眼时就被送进了制片人的房间,彼时的她没有?做任何准备,极度惊恐之下意?外催化了吸血鬼血脉。


    身体的异变冲刷掉了迷药的作用,她用花瓶把制片人打晕逃了出去。


    之后她便有?点被吓住了,再喜欢拍戏也不敢出来,空空消磨了两年。


    正?因?为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即使明知道徐漾讨厌她、会拜托她的概率很低,可左星凝还是怕会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出现——徐漾说的都是真的。


    跟着?徐漾进来,则是因?为心?中还存了最后一丝侥幸:没准她是被逼的?


    四年的同?学,左星凝不愿将她往最坏的地方想,所以?她觉得,或许是她以?前得罪的那个?制片利用了徐漾呢?


    但依旧不是。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学烂掉。


    失望至极,左星凝本打算直接走人。


    如果刘总没有?提到楚时音的话。


    当看?到刘总油腻腻的嘴里,吐出当年是怎么以?权势威逼、施压,试图将初出茅庐的楚时音纳入禁脔的字句时,她第一次知晓何为杀意?-


    叩叩——


    厚重木门打开一道缝隙,左星凝敛了眼中寒意?,看?过去。


    没人进来,只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姜小姐,我在附近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好像也是这?间包厢的客人。”


    “我知道了,”姜殊晴先看?了左星凝一眼,见她嘴上的血已经擦干净,没露出什么异样才道,“把她带进来吧。”


    保镖依言把人推进来,是徐漾。


    她哆哆嗦嗦地,被倒在地上的刘总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躲在窗帘后面。


    明明是个?胆子这?么小的人。


    气氛一寸寸冰结,左星凝觉得烦闷、透不上气。她和姜殊晴打了声招呼,让外面的保镖进来陪她,自己出去透气。


    离开包厢,左星凝不太意?外地看?到走廊上,孤零零束手而立的钟离雁。


    只消看?一眼这?满地狼藉,就能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左星凝走过去,向她道谢。


    “不用客气,我只是按殊晴说的做而已。”钟离雁耸了耸肩,一副拿姜殊晴没办法?的表情。


    左星凝弯了弯唇,客气疏离:“冒昧问一句,钟离总是真心?在追殊晴吗?”


    “殊晴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想要感情再进一步,就要打破固有?的关系’,钟离总可以?试着?把喜欢表现明显一点,或者直接告诉她,不然,殊晴可能还是会以?为你只是在捉弄她。”


    “她有?点……迟钝。”


    钟离雁愣怔片刻,轻笑:“我知道了,多谢。”-


    与此同?时,包厢内。


    姜殊晴起身,走到徐漾面前,打量她。


    “都是大学同?学,做出这?种事,你就不嫌丢脸吗?”


    “丢脸?你是大小姐,会投胎,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有?脸也是给别人踩的下场!”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徐漾扯起唇角,“都到今天了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走到这?一步不都是你害的!”


    “?”


    姜殊晴皱眉:“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是,您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正?常,”徐漾恨恨盯着?她,“外面站着?的那个?女人,她就是你金主吧?看?得可真紧啊,去年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结果你不仅对我出言羞辱,还弄掉了我的代?言!”


    “打那之后我的资源就一直下滑,你敢说你没做过什么?!”


    “没有?,”姜殊晴冷声反驳,“你说的这?些跟你今天做的事有?关系吗?”


    “对,我是大小姐,会投胎、行事张扬,我就是显眼的靶子,你觉得我害了你,为什么连质问我都不敢,反倒要去算计无辜的人?”


    “是不想吗?还是你根本不敢动我,只会欺软怕硬?!”


    越说越气,姜殊晴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眼底闪过一抹躁动的赤红,“你以?为左星凝为什么会跟你过来?你以?为她真被你骗了?!还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怕你真的需要帮忙!”


    徐漾尖声厉喊:“那也是她活该!”


    “……”姜殊晴闭了下眼,吐出一口?浊气。


    她忽然觉得没有?什么争论的必要了。


    “钟离雁是我的朋友,不是金主,她脾气最差了,那次你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如果我不插一脚把她带走,第二天你就会被雪藏。‘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句话是提醒,不是羞辱。”


    “你的代?言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肯定?与我无关,我没这?么关注你,更没害过你。”


    “你得到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丢下最后一句话,姜殊晴转身离开-


    呜呜鸣笛的警车和救护车几?乎是一同?到达,昏迷的刘总被抬上救护车,左星凝一行人被带到警局,做笔录。


    有?钟离雁这?尊大佛在,还在昏迷的地头蛇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无人徇私的情况下,初步调查很快完成。


    包厢没有?摄像头,但左星凝提供的录音笔足以?还原事情经过,总体而言,刘总折断的手臂、小腿骨都是左星凝为了自保的反击;饭店被砸,也是因?为姜殊晴救人心?切。


    不过,后者做得着?实有?点过激,被警察单独拎走批评教育,等姜殊晴蔫嗒嗒地出来,时针已经指向了8。


    乌云遮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刚踏出警局的门,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左星凝打了个?哆嗦,低头扣外套上的扣子,扣到第二颗,手臂被狠狠一扯,她落入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


    左星凝眨眼,对上怀抱的主人那张染着?怒意?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半小时后,她被带到酒店房间。


    陌生的布局,处处充斥着?楚时音的味道。


    “姐、姐姐。”


    左星凝有?点结巴,房间没关空调,进门就是一股热气,后背出了汗,但别说脱外套了,她动都不敢动。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楚时音把左星凝抵在门板上,逼问。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左星凝讲了事情经过,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像听到钟离雁说左星凝被带到警局时那样慌张。


    左星凝老老实实地答:“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你先斩后奏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了?”楚时音被气笑了,“不止担心?,我现在还……还想把你腿给打断。”


    打断腿,关起来,她就再也逃不了了,更遇不到任何凶险。


    “我知道错了嘛~”左星凝头皮一阵发麻,猛地扑进楚时音怀里撒娇耍赖,方才那一瞬间,她是真觉得楚时音想打折她的腿。


    可惜,她这?个?百试百灵的法?子也失了效。


    缠磨了一会儿,楚时音的眼神依旧危险到可怕,左星凝没了主意?,急不择言:“要不,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说着?,她抓起楚时音的手就放到自己屁|股上。


    小时候淘气,她没少把左明岚女士气得大喊要打断她的腿,但这?只是橙色警告;红色警告是安静的,意?味着?左明岚女士已经气到不想跟她讲话了,解除警报的办法?就是主动上去讨打。


    无论打或不打,总归会消那么一点儿气。


    可惜左星凝忘了,她今天面对的不是左明岚女士。


    纤细有?力的手从善如流地顺着?挺翘的弧度下滑,自然而然□□缝,将她往上一托。


    脚尖离地的瞬间,左星凝惊呼一声,打开的唇舌被人趁虚而入。


    没有?着?力点,她只能顺从那人心?意?,攀上肩、锢住腰,紧紧相?贴。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在风暴中稳住自己。


    最终,气喘吁吁。


    第28章 选角


    这是左星凝第一次见楚时音生气。


    密不透风地吻落下来?, 像是要把她吞掉。


    她只能无助地承受这一切。


    腿下托着的手间或一用力,左星凝便会被往上提一点儿,只好弓起纤薄的背, 把自己往楚时音唇边送。


    唇瓣被咬得发热, 一定是肿了, 但她不敢躲, 只要察觉到她要躲的心?思, 楚时音就会将手一松。


    失去了着力点, 手软腿软的人哪能把自己固定住,只得从唇缝中挤出呜咽, 手脚缠得更紧,吻也更紧。


    吃过?两次亏, 左星凝再不敢乱动, 徒劳地张着花瓣一样的唇,任君采撷。


    一吻结束,抱着她的楚时音没说什么,左星凝倒累得气喘吁吁,腿也软了腰也酸了。


    好在,楚时音的气也消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唇瓣终于分开, 左星凝趴在她肩头, 闭着眼小?口?喘气。


    接吻时光线都被散落的头发挡了,眼睛还没适应灯光的亮度, 乍一睁开便晃了下, 殷红的眼尾挤出碎泪, 融在睫毛上,一看?便是被欺负狠了。


    楚时音还想欺负得更狠。


    左星凝身上的碍事外套早被剥了, 上身只剩一件薄毛衣,贴着身骨,摸上去还能触到骨骼的凸起。


    人怕冷,衣服倒也穿得不多。


    指腹沿着脊骨上下滑动两圈,最终停在尾端。


    楚时音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警告道:“没有下次了。”


    “没有了,”左星凝蹭她脸,“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声?音轻飘飘地像猫叫,搔得人心?里发痒。


    楚时音问:“你明?天什么时候的戏?”


    “好早呢,战损妆不好化?,凌晨四点就要出工。”


    楚时音“嗯”了声?,手从她衣摆处挪开。


    左星凝没察觉,继续道:“这几天好多补拍的戏份,一会儿对着空气演喜怒哀乐,一会儿又去当冷酷无情?的杀手,我?都快精神分裂了。”


    楚时音摸摸她的头,左星凝顺势蹭了蹭,“但我?后天上午没有戏!姐姐,你后天有时间吗?”


    后天,是楚时音的生日。这会是她们过?的第一个生日。


    楚时音很想点头,但成年人的世界不容许任性。


    “明?天还有后天,我?都要和其他演员一起排练,抽不出空。”


    话剧上演的日子?就在她生日前一天,如此不巧。


    “这样啊,”眸子?暗了暗,左星凝把脸埋进?她发丝里,声?音闷闷地,“难得我?们在一个城市,好可惜。”


    “未来?……”


    只起了个话头,楚时音便不自觉顿住。


    她不喜欢提起未来?,虚无缥缈的词汇。


    “明?年吧,”楚时音换了说辞,“明?年还有机会。”


    “明?年是明?年,今年是今年,过?一年就少一年,”左星凝念了一串绕口?令,“可恶!”


    比不给希望更难接受的是,给了希望又让它破灭。


    左星凝不怎么高兴,缠着楚时音哼哼,后者听得发笑,心?里那点绵绵的落寞都被她闹没了。


    “好啦,先起来?,”楚时音在她身上拍了两把,催促道,“时间不早了,穿好衣服,我?送你回酒店。”


    “好——”


    左星凝在她颈侧啄了两下,起身去捡了外套套上,将出门前,她突然想起什么,定住。


    “姐姐,有件事我?好像忘说了。”


    “什么事?”楚时音没太在意,换上鞋子?便要去开门,手伸到一半,被抓住。


    “被我?送进?医院的资方姓刘,叫……”


    左星凝报了名字,抓着楚时音的手晃了晃,邀功一样:“那个人高傲自大,为?了炫耀……可能也是想吓住我?,总之抖了不少自己干过?的破事,我?都录下来?交给警察了。”


    “这次意外牵连了钟离雁,警察肯定不会徇私包庇,牢饭是吃定了。”


    “姐姐,”左星凝眼睛亮晶晶的,“我?帮你报仇了。”


    “……”


    楚时音神色一凝。


    这桩旧事她不曾同人提过?,除了于思雅,便只有当初捞了她一把的孟枝知道。


    左星凝,只可能是在今天、在今晚,亲耳听那位始作俑者说的。


    “谢谢。” 楚时音喟叹一声?,把人拥进?怀里。


    得了这句谢谢,左星凝刚被压下去的小?尾巴就想再翘起来?,下一瞬间,耳尖被人含住,咬了一口?。


    “但是,一定不能再有下次。”


    “……哦。”-


    次日,晨曦将至,左星凝迎着寒风钻进?保姆车。


    今天状态不错,磨了两天的戏终于成功攻克,左星凝对自己的进步十分满意,导演郭文心?也是一样。


    看?到她的进?步后,郭文心立刻犯了精益求精的毛病,拉着左星凝商量,能不能把之前几个眼神戏不那么到位的镜头补拍一下。


    她指出来?的镜头都是前期的“顾荣”,不到位指的便是左星凝曾一度把握不住的杀意。


    左星凝本身就对这些镜头不是很满意,能有机会弥补简直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郭文心?这才满意地放她去休息。


    栗子跟着左星凝亦步亦趋进了保姆车,把温在保温箱的早餐递过?去后,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密闭空间里,被注视的感?觉格外明?显。


    昨晚于思雅不知道跟栗子?说了什么,今天这几个小?时栗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再盯下去,她都怕栗子?得干眼症。


    左星凝被看?得后背发凉,草草塞了两口?早餐便把眼罩一戴,说要休息,栗子?这才把眼睛移开。


    今天起得早,裹着毯子?躺了一会儿,左星凝慢慢真睡着了,等她眯了一会儿醒来?,剧组里已经乱成一团。


    栗子?守在保姆车里哪也没去,但没耽误打探消息,见左星凝醒了,便一一讲给她听。


    先是徐漾一直没到,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导演不放心?,让人去酒店看?一眼,这才发现徐漾昨晚压根没回去!


    好好一个人丢了,剧组乱成一团。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问,说昨天有人看?到左星凝和徐漾一起出门,问栗子?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栗子?哪敢说实话,只说她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吃完就散了。


    没得到线索,只能继续尝试打电话,一直到七点多,打给徐漾经纪人的电话才被接通,对方毫无遮掩,说徐漾被抓了,要解约还是什么的,随意。


    听得这话,郭文心?险些一口?气梗晕。


    女三的演员拍了一半罢演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还能出现演员拍着拍着进?去了这种事?!


    “听说郭导脸都气白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栗子?绘声?绘色地讲,“现在正忙着找演员填上徐漾的缺呢吧。”


    徐漾饰演的那个角色虽说戏份不多,但场场都是和主角的对手戏,补拍起来?一定是需要女一配合的,但人可以配合,档期未必可以。


    眼见都快杀青了,突然闹出这种幺蛾子?,剧组上上下下都透着低迷。


    而剧组外的人,也低迷。


    “叩叩”


    左星凝闻声?转头,对上贴着车窗的,怏怏的脸。


    “左星凝——”姜殊晴也进?了保姆车,扯走她半条毯子?,“这边好无聊,根本就没有什么玩的。”


    左星凝往旁边让了让:“你不是录完节目了?无聊为?什么不回家。”


    “回去干什么,”姜殊晴忿忿道,“好不容易熬到那家伙被召回公?司,我?才不要送上门去。”


    那家伙?肯定是钟离雁咯。


    左星凝眨眨眼,问:“昨天我?们分开之后,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了啊,”姜殊晴表情?不太自然,冷哼一声?说,“莫名其妙就拉着我?站在冷风里回忆童年,显摆她记性好呗?烦死了,我?才懒得听她废话。”


    “之后我?就回酒店了嘛,没一会儿就收到她消息,说公?司出了点事,连夜飞回去的。”


    “啧,钟离总真忙啊。”表个白都这么难。


    左星凝摇摇头,“那你呢,就不回去了?”


    “等有通告了再说吧,”姜殊晴两手抱膝,“我?最近都快闲出疮了。”


    没聊上几句,又有人来?敲车门,还是来?找左星凝。


    她和姜殊晴说了声?别乱跑,便跟着场务去见导演。


    打开门,不大的房间里端正坐了三个人,郭文心?、副导,和主编剧。


    原来?,在郭文心?差点被气晕后,副导终于打通了徐漾的电话,是警察接的。


    昨晚的案件还在调查当中,关于徐漾的罪责、会不会坐牢等问题还给不出明?确的答复。


    警察透露的关键信息很少,但郭文心?等人都是老油条了,结合一下已知情?况,很快推断出昨天跟徐漾一起离开的左星凝肯定知道什么。


    把她叫过?来?,也是想问一下徐漾究竟犯了什么错,如果只是误会的话,没准过?两天就放出来?了,不会太耽误进?度。


    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多喝了两口?酒,刘总把什么都说了,左星凝已经是徐漾诱来?的第三个“猎物”。


    无论?如何,牢狱之灾都是免不了的。


    面对郭文心?的询问,左星凝实话实说:“具体的情?况我?不方便告知,但确实不是误会,为?了播出后的风评考虑,建议换人。”


    郭文心?对这个结果已有预料,掐了掐眉心?对副导说:“告诉小?李一声?,再去选角……嗐,选角选角,哪有快杀青了还去找演员的!”


    长吁短叹地抱怨一阵,她才想起左星凝还站在那儿,摆摆手道:“先回去吧,组里乱成这样,我?看?大家也没心?情?好好工作了,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


    左星凝点点头,离开。


    眯了一会儿她也不困了,回酒店也没事,倒不如去看?楚时音的排练?


    对!正式演出赶不上了,排练看?一眼也是一样的嘛,正好把姜殊晴也带过?去,省得她赖在保姆车上跟她抢毯子?。


    不过?,今天的戏挪到明?天的话,拍摄任务肯定会更重,又要很晚才收工吧,明?天,明?天……


    左星凝瞳孔一缩,脚步瞬间顿住。


    明?天是楚时音的生日啊!


    左星凝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飞到了郭文心?面前:“导演,如果今天能把替代徐漾的演员找到的话,是不是就能继续拍摄了。”


    郭文心?:“可以是可以,但合适的演员哪有这么快能找到,又不是就在片场……”


    “就在啊!”左星凝截过?话头,“来?探班我?的那个爱豆,姜殊晴您认不认识?”


    “你说她……”郭文心?有点印象,“身段和长相倒没什么问题,她演过?戏吗?”


    “应该没有。”


    此言一出,郭文心?的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些,左星凝不在意,继续道:“我?也不是随便推荐的,您信我?,姜殊晴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如果是别的角色,左星凝肯定不敢夸下海口?。但谁让,徐漾饰演的那个角色是个……


    名门正派出身的,傲娇大小?姐呢。


    第29章 叼住


    如左星凝所说, 姜殊晴和江青荣这个?角色的适配度很高,并且,姜殊晴从小练舞, 核心肌群很强, 打戏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 江青荣这个?角色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然?而, 理想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


    在看了姜殊晴的两段表演后, 郭文心虽是满意,却没有直接定下, 而是让她姜殊晴不上妆造,先在摄像头下演一场。


    左星凝原先还不懂她的用意, 直到郭文心让她过来, 一起看监视器。


    几乎每一个?画面,姜殊晴的眼睛都追随着镜头。


    爱豆出身,抓镜头是她的本能,也?是演员的大忌。


    演完下来,郭文心仔细跟她说了问题,再站到镜头下后, 姜殊晴便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躲避镜头。


    不是无意识的躲避, 而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躲避镜头”这件事上, 这种躲避的姿态,也?反映在了她的表演里?。


    无论如何, 这都是过不了关的。


    NG两次后, 她再站在摄像机下几乎是手足无措。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郭文心只能先让姜殊晴休息,虽嘴上没说什么, 心里?却不免有些失望。


    人是左星凝带来的,她只能再把人带走?。


    走?出一段,姜殊晴低着头,闷闷地?说:“左星凝,你给我找的什么角色啊,戏份好少,你去跟导演说,我不要演。”


    左星凝知道她又?在说反话:“不想演还去试一场文戏一场打戏?你恐高,吊威亚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别?跟我说,你是刚知道她戏份少。”


    姜殊晴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没说话?


    左星凝停住脚步,转身。


    姜殊晴比她矮一点,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喂,”左星凝顿了顿,“你不会,在哭鼻子吧?”


    “……”-


    十多分?钟后,左星凝把哭完的姜殊晴带回来,请导演再给一次机会。


    郭文心没拒绝,转头就吩咐工作人员安排。


    这一会儿时间,吃顿饭都不够,她当然?不会认为姜殊晴的演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答应不过是因?为不想打击小年轻的信心。


    并且……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还忙着八卦,没几个?人的心思在工作上,给姜殊晴试拍,就当是给他们?收心了。


    只是她没想到,姜殊晴这次真的进步了。


    声台行表中,她本身就占了前三个?,唯一差的只有表演。


    或许是孤注一掷,这次试演,姜殊晴的肢体动作与表情放得更开,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不再追随镜头,而是融入环境,看向“江青荣”应该看的地?方。


    郭文心不自觉坐直了腰,啧啧称奇。


    看这反应,左星凝便觉得稳了三分?,问:“导演,是不是还可以??”


    “不错,”郭文心没有拿乔,“进步很快。”


    一旁的编剧也?插话道:“她的表演虽然?青涩,但歪打正着,意外加深了江青荣身上的别?扭感,口不随心的特征更为明显,我觉得,姜殊晴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郭文心点头,显然?也?是相?同的看法。


    她们?不是找不到更为合适的演员,但为一个?角色延误全组的进度,不值当。紧急情况下,最快的解法就是最优解。


    郭文心只好奇一点:“你刚才把她带走?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左星凝笑笑,“只是跟她说,可以?试试把摄像机想象成眼睛。”


    “眼睛?”


    “嗯,眼睛。”


    干她们?这一行的,早习惯了旁人投来的各种视线,并视若无物,镜头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视线”-


    演员定下,停滞的剧组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转。


    晚上收工前,左星凝拿到了调整过的拍摄计划。


    好消息:明天只有三场戏。


    坏消息:早中晚各一场。


    对此,工作人员解释道,女一的档期着实有点紧张,徐漾的问题一出,她也?要配合“返工”,为了缩短工期,明天几乎全天都是女一的戏份。


    左星凝的那三场戏,只是顺带。


    顺带归顺带,改肯定是改不了的,毕竟最忙最累的女一都没说什么。


    听完,左星凝心头一梗,头回体验到了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于是,等?楚时音忙完回酒店,就在沙发上收获了一颗浑身散发着哀怨的小蘑菇。


    “哪来的房卡?”楚时音弯腰,亲了亲小蘑菇的眼睛。


    “找思雅姐要的,她把李雪姐的备用房卡给我了。”


    李雪是跟了楚时音多年的助理,栗子便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前段日子李雪生病,请了两个?月的假休养身体,录制《逃出生天》时才是栗子跟着。


    楚时音有些意外:“你和思雅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不知道……可能她今天心情比较好?”


    今天收工得早,左星凝知道楚时音还在排练,便去了附近的咖啡店等?,人到了有一阵,收工前发的消息才得到回复:排练已经结束了,但之后还有剧院安排的饭局。


    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左星凝就去找了于思雅,想让她帮忙开下酒店的房门,怕她不同意,还提前预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张口就是要楚时音的备用房卡。


    谁知,于思雅真给了。


    左星凝挠挠脸,也?不太明白,见?楚时音去卫生间洗手,她便跟过去,从后面环住她腰。


    “姐姐,我明天可能真赶不回来了。”


    两人距离极近,左星凝吐出来的气全打在楚时音肩窝,蔓延开漂亮的粉。


    偏她只顾着抱怨,完全没察觉,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天的事说了,末了,叹一句:“……早知道,还不如不管闲事了。”


    对她而言,结果根本没差嘛!


    楚时音把手擦干,就着这个?姿势,像拖了条尾巴一样把左星凝带出去。


    “没关系,过了零点就算生日,你不是在?”


    “不一样嘛,后半夜我们?肯定会睡过去的。”


    左星凝嘀咕着,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带到了哪。


    房门在身后关上,切断光线,蜷缩在角落的黑暗伸展开来,将她们?吞入。


    “姐姐?”左星凝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没等?她说出更多字句,唇舌便被封住。


    喋喋不休的口被迫休息,接下来,它需要忙的是别?的“工作”。


    刚从外面回来,楚时音身上还带着凉气,唇瓣的温度恰与她相?合,分?不出你我。


    方才在卫生间,左星凝抱上来后,她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自昨晚被挑起的欲||望如同将将燃灭的火堆,点点火星泛着红芒,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便会熊熊复燃。


    左星凝在她颈侧可不止吹了一口。


    楚时音生了一双用色极浓的黑眸,瞳仁大,眼白干净,组合起来颇具纯质的神性。


    当这种神性染上欲||色时,变成了极致的勾人。


    只投来一眼,左星凝便软了双腿,恨不得弄根绳给自己系上,随便楚时音把她栓哪儿。


    楚时音拥着她往房内走?,今夜时间充足,连吻也?细致。


    昨晚那个?粗暴的吻显然?给左星凝留下来不太美好的印象。


    楚时音放慢动作,舌尖细柔地?滑动,牵引着、诱哄着,狡猾地?夺去左星凝所有的注意力?。


    等?她回过神,已仰面倒在床上。


    后背的搭扣散开,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衣服下滑动,蛇一样灵巧。


    好凉,左星凝冰得一激灵。


    凉蛇几经蜿蜒,终于找到了温暖柔软的栖息地?,缩起来,似要冬眠。


    “凉……”唇还贴着,左星凝含糊地?挤出一个?字,推了推身上的人。


    没有任何效果,简直像是自己把手送上了门一样。


    楚时音随意一捞,便把她的的两只手都压在枕上。


    手腕感受到的温度,也?是冰凉的。


    楚时音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她从外面回来总是先去洗手,接触过冷水后,指尖会最后回温。


    那一点儿冰凉的温度渐渐被捂热,直到已经高于左星凝的体温。


    冬眠结束,重?新变暖的蛇从深埋的洞穴出来,下游觅食。


    途中无甚障碍,它滑下丘陵,踏足丰泽宝地?。


    上次错过了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意外。


    左星凝的反抗被扼杀在摇篮里?。


    楚时音不知哪里?来的坏心思,甩了左星凝套在外面的裙子,却把打底裤留在膝间往上的位置。


    腿和腰都使不上力?,她再想把楚时音反压下去,也?只是枉然?。


    楚时音游刃有余,她从不是君子,最喜“趁人之危”-


    酸麻阵阵蔓延。


    左星凝弓起腰,唇缝泄出一点嘤咛,细得犹如猫叫。


    楚时音还想再听,腿却被顶了顶,她顺从地?让开,但没打算放过左星凝。


    指尖一碾一拨。


    左星凝便只能膝盖抵着膝盖,把腿绞紧。


    她忍不住闷笑一声,被左星凝察觉,恼得咬了她一口。


    还挺疼。


    “你是小狗吗?”


    鼻尖抵着鼻尖,楚时音黑沉的眸底满是愉悦,说罢,不等?某位左姓小狗回答,吻再次落下。


    吞没声音,再移至唇角、脸颊,最后停留在耳畔。


    呼吸也?攀上来,柔柔抚过耳廓。


    一吹,一抖。


    “喜欢吗?”


    楚时音敏锐地?发现了这共振的频次,她含上耳尖咬磨,蛊惑地?问。


    “……”


    左星凝轻轻一颤,羞得耳朵通红,硬是憋着不肯出声。


    某些奇怪的方面,她们?倒是惊人地?一致。


    对此,楚时音不太满意,但好在,她是个?足够有耐心的猎手。


    右手悄悄停下动作,楚时音松开对左星凝的桎梏,左手沿着她的发丝下滑,指尖细细描摹耳廓。


    她已经发现了,这只小狗的耳朵也?是碰不得的地?方,碰一下,便颤一下,藏了开关一样。


    接连撩拨下,左星凝逐渐被分?了神,满心满眼都只有在她脸上抚摸的手。


    “姐姐……”


    生了薄茧的指腹从耳侧滑到嘴边,左星凝不解何意,但还是顺从地?叼住。


    黑暗中,一双湿漉漉的眼随着楚时音转动,是示弱,是祈求。


    “真乖。”楚时音赞了一声,食指搅动。


    “啊哈……”


    未等?左星凝想通这句话的含义,蛰伏已久的暖蛇忽然?开始行动。


    唇舌同时被压于指下,她再藏不住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场讯号。


    声音愈发地?急,左星凝臊得涨红了脸,眼尾渗出亮晶晶的泪珠。


    楚时音的手指贴着她的牙齿,她不敢咬,只得任由那羞人的声音逃出来。


    不自觉地?,声音就掺上些委屈。


    楚时音勾起唇,眼神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餍足。


    她向来不愿看左星凝受委屈,除非是在此地?,除非是被她欺负。


    右手仍在动作。


    它受到的阻力?要比左手大得多,只能用拇指碾着唇珠,慢慢让它放松。


    似乎没有什么成效,指端依旧难以?寸进。


    尝试几次都不尽人意后,楚时音只能暂且放弃,专注揉搓唇珠。


    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楚时音向来喜欢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一个?月前的那场“失败”只是意外,这段时间,她已学了不少理论知识,等?待在左星凝身上实践-


    昏暗的光线削弱了对时间的感知,楚时音不知过了多久,但能感觉到,手下抵着的唇珠已然?充血。


    犹如此时的左星凝,脆弱,而又?敏感。


    差不多了,没有人提示,但楚时音仿佛天然?便知道,只差最后一下。


    最后一次——


    指尖跳动的舞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黑暗中响起一声难以?抑制的哭||叫,而后,归于平静。


    楚时音打开灯,想隐藏的,便都暴露在了眼前。


    她犹在痉挛。


    楚时音垂眸,凝望那双失了神的红茶色眼珠,不受控地?流出……


    璀璨珠泪。


    第30章 旧怨


    片场, 左星凝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避风的角落,捧着脸发呆。


    今天说忙不忙,说闲, 又哪都?去不了。


    古装剧的妆造做一次费事, 别说造型师了, 她自己都?懒得?折腾, 最多?也只把假发取了, 给头皮透透气。


    昨晚……


    想?到昨晚, 左星凝就没忍住红了脸。


    床被?折腾得?乱七八糟,几乎睡不了人, 到最后,只能又去了左星凝的酒店。


    楚时音先去洗漱, 之后便在床上休息, 等左星凝洗漱完出来,她已经睡着了。


    没奈何,左星凝只能钻进?被?子,一个人熬到零点?,在她耳旁道了声生日?快乐。


    迷迷糊糊睡着前,她想?, 睡醒后一定?要当面再说一次, 然而再睁眼, 身旁的温度已经转凉。


    剧院那边临时有事,楚时音在她醒来前就离开了。


    左星凝长长叹了口气, 起身回保姆车上休息。


    外面还是太冷, 车里虽闷, 但暖和?。


    栗子也跟进?来,手里拎着一盒灌汤包, 刚到的外卖,算是她的饭后“点?心”。


    左星凝原本不饿,今时不同以往,她昨晚“吃”得?很饱。


    不再需要用正常食物?压制“食欲”后,小吸血鬼就变得?挑剔,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动。


    但栗子点?的这家外卖是老字号了,藏于街头的小店,店面不大,据说二三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子,味道更是十年如一日?地稳定?、美味。


    左星凝不知道这些,但只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那股香味,她就知道它一定?是个非常有“包德”的好灌汤包。


    没忍住,她还是拿了双干净筷子,找栗子要了一个尝尝。


    果?然,皮薄馅大,唇齿留香。


    包子不大,三两口就没了,左星凝放下?筷子,刚想?问问栗子这是在哪买的,就见她慌忙抽了两张纸,一股脑摁过来。


    略有些粗糙的纸巾揩着她的下?巴,左右拭动。擦完,栗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弄脏衣服。”


    沾了淡黄色的汤汁的抽纸飞进?垃圾桶,左星凝一怔,道了谢。


    方才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栗子不对,而是曾经对她做过类似动作的人……不对。


    左星凝摸摸下?巴,又摸摸鼻骨,最后抽了张纸巾,盖在脸上比划。


    汤汁会沿着唇溢出,流向下?巴,血也是一样,如果?想?要擦掉它,纸巾怎么也不会放到鼻尖的位置。


    这么做,只能是为了遮挡。


    前天晚上,姜殊晴一看到她就解开丝巾扑过来,是想?挡住什么?


    她脸上有什么吗?


    回忆着她的样子,左星凝把纸巾垫在鼻骨,另一只手沿着鼻尖往下?抚摸。


    人中、上唇、牙齿……


    电光火石间,左星凝忽然明白了姜殊晴是想?遮住什么——


    獠牙-


    左星凝很确定?,她那天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没控制住獠牙把自己咬伤,但很快就收回去了,不可能被?姜殊晴看到。


    那么,姜殊晴只可能是早就知道她是吸血鬼。


    也因此,姜殊晴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才会是——


    [在外面咬人你找死啊?!]


    只有知道她是吸血鬼,才会有这种反应。


    所以宁愿牺牲掉昂贵的丝巾,也要帮她挡住嘴,以免被?更多?人看见。


    那么姜殊晴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是普通人类还是……


    这么一说,晚宴那天,姜殊晴喝醉后说的话也有点?奇怪。


    她似乎很执着于没有在钟离雁身上闻到“特殊味道”这件事,并凭借这一点?,来判断谁是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一个人不就会在她身上闻到别人闻不到的香味,你不知道?]


    她说的这句话,如果?不是指爱情小说里,那些不知真?假的设定?的话,姜殊晴岂不是也……


    左星凝瞳孔一缩-


    上午十点?,左明岚刚到公司,设计稿还未铺开,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能闹出这阵仗的,除了左星凝就没别人了。


    她只能先把笔放下?,打?开手机,零零散散七八条消息和?表情包,去一去废话,便只剩下?一句。


    【妈,除了我,国内是不是还有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吸血鬼啊?】


    吸血鬼自古人丁不丰,一代代传下?来,每代还会出几个不能觉醒吸血鬼血脉的普通人——左明岚以前就总觉得?左星凝会是个普通人——总之,吸血鬼的数量是一代少于一代,到左星凝这一代,把还吃奶的也算进?去,也凑不出两桌麻将。


    哪会这么凑巧,恰好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同龄吸血鬼。


    不过,左明岚坐着想了一阵,还真?被?她想?起一个。


    【比你早一年高考的,你秦姨家的那个男孩算不算?就比你大了一岁还是两岁来着】


    消息刚发出去,左星凝的回复就来了:


    【不是男孩,是女孩,漂亮女孩】


    【她姓姜,叫姜殊晴,爸爸应该是姓韩吧,做生意的,家里特别有点?】


    【图片】


    【妈妈你有没有印象?】


    左明岚点?开图片,是一张抓拍,身体都?虚化了,只有脸是清晰的。


    照片上的女孩身着古装,横眉冷目。


    《逃出生天》的直播左明岚也看了,自然认出了她——姜殊晴。


    直播时她还是满头金发,看了只觉得?眼熟,此时一戴上黑色假发,她的五官轮廓便逐渐与记忆中某个人重合。


    左明岚一叹,敲下?回复。


    【有印象,我大概认得?她妈妈】


    【姜殊晴是艺名吗?我记得?她好像是叫姜晴暖】-


    左明岚和?姜殊晴母亲的恩怨,说来也简单——因为它根本就是姜殊晴和?左星凝的翻版。


    只是,左明岚年轻时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两人斗得?更狠些。


    她们从?高中到大学,一共做了七年同学,七年都?没好好讲过几句话,大学毕业后左明岚远赴海外留学,二人自此没见过面。


    还是留学归来的几年后,左明岚从?共同的朋友口中得?知,姜殊晴的妈妈同一位富二代结了婚,后来诞下?一个女婴,取名晴暖。


    晴暖二字,对吸血鬼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名字。


    若不是如此,左明岚的印象也不会那么深。


    一条条看完左明岚女士发来的消息,左星凝简直要被?这庞大的信息量砸晕,缓了一会儿才问:


    【我们不是每两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家庭聚会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这件事讲起来复杂,左明岚女士便又发来几条语音。


    “她们那一支和?我们不是一路,姓姜那孩子的曾祖……应该是曾祖吧?反正是个年纪比你姥姥还大的人,是男是女我忘了,他为了进?食,杀了好几个人,被?抓起来吃了枪子儿。”


    “他留下?的孩子由同族暗中照顾着长大,养大了便没再管,都?怕这孩子也会去杀人,连累自己。”


    “这事儿是你姥姥还没生下?我的时候发生的,老黄历了,要不是高三的誓师大会,你姥姥跟姜殊晴的爷爷见了一面,我都?未必知道……”


    “……”


    左星凝揉了揉额角,挂在眼前的迷雾被?挑开,以前被?忽略的种种细节,再次跳到眼前。


    她忽然想?起了大学刚入学那阵,她和?姜殊晴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微信应该也是那个时候加的。


    后来军训结束,国庆假期回了趟家后,姜殊晴对待她时就变了态度。


    军训……她们结束军训后,拍了张大合照。


    姜殊晴大概是把合照给她妈妈看了,所以才延续了“母辈传统”,态度大拐弯。


    啊——头好痛。


    左星凝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最后发了条语音:“妈咪,你手里留着送人的丝巾还有多?的吗?就是今年秋天发售的限量版,咖啡色和?米色拼色的那条。”


    “姜殊晴的被?我弄脏了,要赔。”-


    前天晚上太乱,左星凝也是刚想?起来被?她弄脏的那条丝巾有点?眼熟,网上一查,果?然是出自Ms.Lan的作品。


    好巧不巧,正是她妈咪左明岚女士。


    赔礼的问题顺利解决,接下?来的一天,左星凝再看姜殊晴,便只剩别扭。


    比她俩莫名其?妙成为“朋友”都?别扭。


    一直到晚上,这种身上长了虱子没处抓的刺挠感才得?到缓解——


    只剩下?着急。


    晚上的戏拍摄得?不算顺利,连轴转了一天,女一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等拍完最后一场戏,也即是和?左星凝的对手戏后,时针已经快指向十一。


    楚时音的生日?快结束了。


    她还没来得?及当面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来不及卸妆,只匆匆摘掉假发换了衣服,左星凝便马不停蹄地去取蛋糕。


    片场偏远,但蛋糕店和?楚时音的酒店是同一个方向,顺利的话,只需要不到四十分钟,她就能赶到酒店。


    顺利的话。


    左星凝堵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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