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清从外地回来是五天后的事情。
从袋子里取出三个雕琢好的玉坠, 一人一个。白遥两眼放光,图案精不精致不重要,关键是手中这块玉它贵啊!
上好的玉石卖个几十万不成任何问题, 这下真是发大达了。
凑近瞧了眼女鬼的,发现了什么, 又瞥眼玉玲儿的, 图案都不一样的啊。
“小红, 你喜欢玉吗?”白遥挑眉,意图明显。
女鬼瞧出来了, 故作不知她意, 左右翻看着玉坠:“还行, 怎么了?”
还行就是没那么喜欢,没那么喜欢就是可以不要。
“那你给我怎么样,我一定物尽其用。”白遥说。
玉玲儿与云清对视,轻笑, 无奈摇头。
女鬼稍稍思索:“怎么个物尽其用法?”
“炼制法器什么的啊, 要知道玉石可是很有灵气的,再合适不过了。我帮你找灵物还魂,你给我你的玉坠, 是不是很公平呀。”白遥打算着。
“给你玉坠就算相抵掉了?”女鬼问她。
白遥点头:“当然,划算吧,一换五呢。”
一换五?女鬼察觉出她话里的不对劲, 算上目前所有的灵物,还剩最后一样千尺, 一共不过四件东西, 哪来的一换五?
“一换五?”女鬼问。
玉玲儿听了也奇怪,疑惑地看向白遥, 她明明记得是四样的。
“不是四样东西吗?还要什么?”云清问。
白遥脑中迅速算了一遍,四样,对,四样,差点说漏嘴了。
“我数学不太好,记错了,是四样。”白遥笑着说,“一换四也很划算啊,小红,咱们换换吧。”
女鬼伸出手,玉坠躺在她手心,泛着幽绿的光。
这是要给她的意思嘛,没得错!
正要拿过时,女鬼的话随即不紧不慢地飘出:“千万都不要了,就喜欢这么颗吊坠,很惜玉嘛。”
手僵住,又缩了回来。就知道事情没那么顺利。
女鬼收好玉石:“云清给的,意义不一样,你也少打算着去卖,以后会有钱远远够你花的时候。”
“我没打算卖我的,所以才想来要你的嘛,卖你的我就不心疼了。”白遥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空调开得有些冷,白遥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怎么回事啊?
左右张望,大白天的也没哪个阿飘敢出来,目光停在女鬼身上,某个特别的例外。
云清对玉石的事情很上心,起码现在,她可以凭借自己让玉玲儿过得更好。不止赌石,沈宴向她提到过的诸多事情她都可以稍加尝试,当然,也记着他的提醒,适度为上。
晚上,一如往常,白遥与女鬼聊了好一会儿才入睡,入睡后不久,眉心紧皱,梦中不知是何景象缠扰着她。
终于惊醒,额上冒出虚汗,轻喘着气。伸手探向眼尾,竟有淡淡泪水。
女鬼一直在她身边,神情担忧:“怎么了?”
白遥擦去泪水,支起身子,看眼手机,强光刺得她下意识避开,女鬼拿过手机瞧一眼后关掉屏幕。
“快三点了。”
“三点。”她嗓音嘶哑,轻咳了咳,“我还以为才不一会儿呢。”
“梦到了什么,以前的事吗?”女鬼坐上床边,望向她。
她摇摇头,转而看向女鬼,神情还没完全缓和过来:“小红,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梦到我有了个孩子,七八岁的男孩,我和他正在街上走,突然闯出来一群人,把他给抢走了,我拼命叫喊也没用。”
女鬼一手搭在白遥肩上,一面轻拍安抚她的情绪,一面认真静听着。
“后来那个男孩不知怎么的长大了,二十多岁了,我们母子又重聚,我很高兴的,他也很高兴。但是又出来了一群人,全身都是白的,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一个个很凶狠,又把我的孩子抢走了,我再一次拼命叫喊……我当时感觉到心里有很强烈的悲伤,甚至是绝望,我……”
白遥说:“刚才醒来的那一刻,好像那些情绪都跟了过来……但是奇怪的是,做梦的时候每一个人我都觉得很正常,都见过,默认了那个男人是我儿子。可是现在我一回想,一个也不认识,甚至我好像都记不得他们的脸了,只是潜意识告诉我那个人是我儿子,我要保护好他。”
“没事了,只是个噩梦而已。”女鬼轻道。
白遥平缓了呼吸,眉心依然皱着。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做过噩梦,也不是没梦到过奇奇怪怪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就好像失去孩子的那一切情景都曾是她的亲身经历般。
她将手放在胸口处,那里现在还隐隐泛着哀伤。白遥眼眶微红,竟有泪意想要涌出。
怎么回事……
“白遥?”女鬼唤她,让她与自己对视。
白遥目光无措痛苦,有深深的哀伤。
女鬼心上一堵,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白遥强烈鼓动的心跳慢慢缓下,她也因此安定了不少。
再次躺下,白遥难以入睡,那股梦中如亲历的痛苦再次纠缠着她。女鬼便也随之躺下,枕着手臂,与白遥面对面。
俩人之间相隔不过十余厘米,在黑暗中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女鬼伸手,轻拍白遥的背,不时又一下。
白遥先是消化那股难言的情绪,后来稍有稳定,才后知后觉她和女鬼的距离过近了。她细微地抿抿唇,盯看着女鬼的五官,最后停在唇上,脸上耳尖齐齐微热,不甚自在起来。
“小红……”白遥开口,才稳下的心跳又一次鼓动起来,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别一种感受。
“睡吧,我在呢。”女鬼轻轻一笑说。
白遥闭上眼,不多久又睁开,对上的还是女鬼那一双含着笑与柔情的眼。
这样的小红,这样的女鬼,这样的沈玉宁,不怪有人追求。
白遥忘了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了,但没再做噩梦,一觉到天亮。
早上她已经完全恢复了精气神,变得活泼了不少,谈起晚上那场奇怪的梦,也不再那么被牵动情绪了。
“我还记得梦里面一直出现一根超长的电线杆,又不像电线杆,顶上有一圈两圈好几个圈,每一个圈还都不同颜色。”白遥说着点点头。
玉玲儿听着就觉得诡异,其中梦的内容占三分,梦的人占七分。白遥可是有鬼眼,又能力强大,这听着就不像个普通的梦,反倒像是以前阿爸说过的入梦。
飘魂借由一定途径,向活人托梦。
但白遥说梦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这就很奇怪了。
云清在听着白遥讲述时,听到一半就觉得哪不对劲,好像白遥梦里梦到的一切,除了内容,那些个景物她似乎都曾有过印象。
可是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
“阿遥,会不会是你经历过,然后忘了呀?”玉玲儿半打趣半认真道。
白遥立马看向女鬼,即刻拒绝:“不可能!”
这个反应让几人一吓。
“我作风优良,平行端正,人格健全,三观完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了个人生了个儿子,绝对不可能是我。”
云清被她这么一吓,反而有了思绪,拿出手机,找到相册,与沈宴从赌石场回来的路上,她见到了不少新鲜物,拍了照分享给玉玲儿。
如果没记错的话……
找到了。
云清将照片滑大,放到桌上:“阿遥,你刚才说的那个电线杆,和这个相比起来呢?”
几人忙凑近,白遥才看一眼,就确定正是她梦里面的那个标志,一模一样!
她盯看着云清,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怎么可能,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这个梦是不是选错人了啊?”白遥思考说。
云清忙看向玉玲儿:“不是我,我就和你成过亲,没有孩子。”
玉玲儿反应过来蓦地一笑,她的云清啊。
女鬼将图片缩小,不比这边繁华,但也不算很差,建筑普通,小城镇的样子。
看向照片底下时间,就在前几天。云清一直和她们在一起,唯一可能的,只能是去赌石的时候了。
“云清,这里离你和阿宴去的地方有多远?”女鬼问。
“离开镇上半个小时的样子。”云清说,“那时候远远看着觉得很奇特,就随手拍下来了。”
女鬼看向白遥:“要去看看吗?”
白遥犹豫,私心里是想去的,但毕竟只是一个梦,就算有一样的场景又能怎么样,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千尺,帮女鬼还魂。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吧,之所以最后找千尺,就是因为它最难找。前面侥幸齐全了三样灵物,也花了大半年时间,千尺这件东西,拍卖会都拿不出来,再高的价也买不到,纯粹靠缘分碰见。还是省点时间吧。”白遥说。
“既然是靠缘分,那不如去试试,碰碰运气,我们这一路运气应该算是不错的。”女鬼说。
白遥还是拒绝了,找寻还魂灵物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梦中那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极度的绝望之感让她生畏。
她没体验过濒死,但死亡应该就是那种感觉。
第42章
晚上, 一切暗下,白遥立在窗边向外望去,飘魂依次出没, 很快随处可见。
在看到云清照片里电线杆状的东西和自己梦中的一模一样时,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梦中场景也是个小镇子的模样。用尽办法让她做了这场梦的飘魂, 应当是从云清身上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于是一路相跟, 直至晚上托了梦。
可她却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只能是在她熟睡后进来房间, 女鬼闭目养神,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它。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 白遥躺去床上,手心攥了张符咒,门上同时贴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只要有飘魂进门, 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猜不到它的目的, 但她知道,它今晚一定还会再来。
果不其然,才过去几分钟, 白遥手心符咒散出热意。它来了。
白遥即刻睁眼,召出符咒,起身正要封向那只飘魂时, 她却愣住了。前来的是一只女飘魂,如所有飘魂那样没有表情, 可白遥就在刚才看向她的那一瞬间, 心底涌出巨大的哀伤。
她知道,这是昨天它在她身上留下的它生前的感觉。
飘魂没有恶意, 她收起符咒,向它走近。
这才发现它不同于其他飘魂之处,身体半透明的各处隐隐约约有一条白线,四肢,腹部,脖间都有。
白遥眼神微闪,寻常人死后化作的飘魂都是完整的,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白线,除非生前就……
她也许明白了它的意思。
次日清早,几人商量后决定前往伶水镇。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起那只飘魂:“玉石有灵,那只飘魂至少应该是在那待了一二十年,有了点灵气,所以能感知到云清你身上的气息,顺道找上了我。”
“从我身上感知?”云清皱眉。
白遥目光示意她脖间吊坠:“为了让你们能够看到小红,我费心炼了好久,有好几滴我的血呢。”
原来是这样,云清了然地点头。
女鬼靠在沙发背上,思索良久道:“那那个梦呢?是为什么?”
白遥停下手上叠衣服的动作,想了想:“应该是它生前经历,它没办法说话,只能靠入梦这一个办法,而托的梦往往是它最难以放下及释怀的事情。”
“梦里面它的儿子出现过好几次,按你前面跟我们说的,现在至少应该二十岁了吧,到时候也许还能见到它家人。”玉玲儿说。
“是啊,还能替它向它儿子托些吉利话。”白遥说,叠衣服的动作慢下,飘魂身上出现的白线和白线的原因,她还没向她们提起过。
她们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遥最先收拾好,向她们道:“我去找找沈宴,有点事问他,你们慢慢收拾不急。”
转而跟女鬼说:“小红,我一个人去就行,先走了啊。”
女鬼立在原地,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跟上去。
打车到了沈氏,秘书认识她,径直带她去了总裁办。沈宴正看着文件,瞥见门边一脸笑意的白遥,笑着合上合同,放到一边,按动轮椅上的按键出来。
白遥坐在沙发上,这种严肃的办公环境她不是很适应,但因为沈宴是女鬼的弟弟,加上好些天的友好相处,她倒是显得没那么拘束。
“白遥白道士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沈宴说。
“道士?”
“和你那位朋友去赌石场的时候,一起聊了不少事,会用符咒法器,有这样的本事,难道不是道士出身吗?”沈宴说。
白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倒是愿意承认下来,但毕竟不是:“那道袍是我自己买来的,几十块钱。”
“为了算命?”
“是啊,逼真些嘛。”
沈宴笑:“也是,你年纪轻轻不太容易让人信任,道袍确实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可惜没人要我,不然我现在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道士了。”白遥感慨。
“现在不也是吗?只是少了个道士的身份而已。”
白遥听了嘿嘿一笑,这么直白不打圈的夸奖让她很是受用。
话扯远了,白遥问起了正事:“沈总,伶水镇你了不了解啊?”
“伶水镇?”沈宴看眼她,“不算很了解,前几天和云清路过那儿,每次办事也都是偶尔路过,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
白遥点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问伶水镇做什么?”
“我们打算去那办点事,人生地不熟的,想着你要是了解,到时候万一惹事了,还有您可以做靠山嘛。”白遥笑道。
沈宴当然不信白遥只是为了这个来找自己,不说话,等她继续说要事。
白遥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那个,沈总……上回来医院找你的那个女的是谁啊?”
沈宴皱眉,不解她的意思。
“我是看她很眼熟,眼熟,就顺便问问。”白遥随便扯了个理由。
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个理由还真是一听就假得不行。
沈宴却很认真地回答了她:“我姐姐大学时的学姐,关系一般。”
这回答得真好,可她根本就没问那女人和女鬼的关系啊。
这运气碰的。
白遥咳了几声,手指不自在地轻挠皮质沙发:“可我看她对你姐姐很在乎的样子。”
“她喜欢我姐姐。”
挠着沙发的手指顿住:“那……她们曾经交往过?”
白遥是这么猜测的,那人对女鬼的关心毫不掩饰,女鬼看见她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但现在沈宴对她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有这个概率,这也是白遥想了很久才想出的一个可能。
沈宴看着白遥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了:“那倒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猜的。”白遥说,“我看你对她说话语气什么的,都不是很好。”
“追我姐姐的人有很多,男男女女都有,男的自然有我把关,但女的……”沈宴摇头。
白遥隐约明白:“你是不希望你姐姐和女生交往吗?”
沈宴没有作声,良久道:“十几年前一场车祸,我们家就只活下了我和我姐姐。那年我十三。当时我全身不少地方骨折,我姐姐也浑身是血,车子摔下公路不知道多远,她边哭边背着我,不停唤着我名字,生怕我也死了。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吧,好在最后被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沈宴看着白遥轻轻一笑,继续道:“沈氏那几年她的辛苦我都看着,没日没夜。我希望她将来选择的那个人,能够照顾好保护好她,比她要强。”
两个女人,始终难以走远。
白遥明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你的腿,就是那时候伤的?”
“那就彻底不用治了。”沈宴笑,“差不多半年前的样子吧,不小心摔的,有点严重,不过好在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那就祝你早日康复,也一定能够康复的。”白遥笑,再聊了一会儿便起身道别。
回去路上,白遥又胡思乱想了好多,但好歹能控制住了。下了车,远远见女鬼靠在小区门口,她快步过去。
“小红,你怎么出来了啊?”白遥郁结的事在看见女鬼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女鬼问她。
白遥笑眼望着她,周围有不少人,于是凑近小声道:“绕了点路,先回去。”
女鬼伸手拉住她:“东西都收拾好了,玲儿她们待会儿就下来。”
目光一直放在白遥身上,白遥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了,虽然不知道这点心虚是从何而来。
“和阿宴聊了什么?”女鬼问。
白遥并排挪近女鬼,手臂贴着她的手,小声道:“小红,你觉得你弟和江家那位小姐江清月怎么样啊?就是……感情方面。”
女鬼:“你找阿宴,就是为了聊这个?”
“当然不是,说伶水镇的正事呢。顺便,你弟就不经意问起了我对江清月的看法,我跟你这么好,你弟咨询我情感问题,我当然得认真回答对不对。”白遥煞有介事,模样很是真诚。
女鬼了然地看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宴在感情上是个闷葫芦,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这方面。
“江清月不错,我很满意。”女鬼说。
白遥看向她:“为什么呢?你弟那么厉害,你难道不应该给他把关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吗?”
“为什么要更厉害?”
“不厉害怎么护好你弟?不说江清月,就是她哥哥江清玉我看着也没你弟那么多心眼,比不上。所以到时候一旦有什么事,江清月她不仅帮不了你弟,也许还得你弟多照顾着她,你作为姐姐不应该要多把关把关吗?”
女鬼像看新奇人种一般瞧着白遥,许久才开口:“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我看的是未来弟媳,不是保镖。”
啧,这倒也是。那为什么不选个保镖呢?
白遥使劲闭上眼,又睁开,脑中有些乱了,是哪不对了呢?
女鬼好笑地看着她思考,不说话,就想看看她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显然白遥想不出来,拧眉纠结。
许久,白遥问她:“小红,那如果你弟喜欢的是个完全比不上他的人呢?你也可以接受啊?”
“嗯哼。”
“要是她一无所有呢?”
“可以。”
“不务正业?”
“可以。”
“什么都不会也赚不到钱,还……”
“可以。”女鬼打断白遥,盯着她认真道,“是她就可以,哪怕每天只赚那么三十一块钱也可以。”
第43章
女鬼话才落, 白遥脸颊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顿时生热,面上极不自然。
说哪去了,什么三十一块钱, 不是在说沈宴和江清月吗,怎么好像说着说着不对劲了。
她不敢去看女鬼, 挠挠耳朵, 向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几小步。
女鬼瞥见她绯红的耳尖, 上前瞧向她的脸,也微微泛着红。
于是故意道:“白遥, 你怎么脸红了啊?”
“没有啊, 思考问题呢, 没有脸红,天气热的。”白遥深呼吸说。
行人匆匆,从她们面前经过,紧了紧衣裳, 将头埋在衣领处。刮来的风阵阵寒冷。
“是啊, 热得很呢。”女鬼点头道。
“这,这天气奇怪,都入冬了还转个温, 跟七八月份似的。”白遥说,“可惜小红你感觉不到,闷闷热。
她说着伸手扇了扇风, 像是真热到了。
女鬼盯着她笑,她的笑无所谓关于什么事, 而是眼里盛的那人是白遥。
没多久, 玉玲儿和云清就下来了。打好去伶水镇的车,司机距离很近, 三四分钟就能到。
一辆亮白色的小车缓缓停在她们面前,白遥瞧了瞧车标,她不认识,但知道凡是立着标的都贵。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黎意那张带笑的狐狸脸,一如第一次见她那般张扬自信。
“去哪,我送你们,就当是没能让你们顺利拿到朱樱的补偿。”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容明媚。
“朱樱你以假换真,我们往北你指不定就给我们送到南边去了。”白遥说。
黎意又笑,这笑与她之前所有的笑都不大一样,没有防备,没有算计,只是单纯的发自内心的笑。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总之,祝你们顺利。”黎意说,看向玉玲儿,只轻轻一笑。
合上车窗,车子从她们面前很快离开。
白遥望着她去的方向,深以为是道:“黎意绝对脑子有哪不正常。”
坐上车,到达伶水镇时是下午。
司机热心,直接给他们送到了酒店门口,道了谢后几人拎着行李办理了入住,坐电梯到了楼上。
白遥特意说好话要了间靠街的房间,窗外就是五六米宽的街道,入目收尽街两旁所有景象。
拉开窗,白遥深吸了口气,活动活动脖子时,意外瞥见目光尽头处有人家在办丧事。
花圈和充气拱门都已经布置好,对联也已提笔,看样子那人死了有几日了。来去人员肩上斜披一条白布,白色细绳在腰间打结,固住白布。
也许是能见阿飘的缘故,白遥对丧葬一事尤为关注。
“看什么呢?”女鬼见她久久站在窗边,飘过来问她。
顺着她目光看去,丧事?
“这边是镇上,应该不允许乱放炮仗吧,不然得有好几个晚上睡不好了。”白遥说。
女鬼仔细看了那边附近:“地上很干净,应该不被允许。”
白遥也仔细再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立马对女鬼伸出大拇指。
“厉害小红。”
回身把行李摊开,取出一个大袋子,将里面东西悉数倒出,零零散散一大堆物件,有木剑,有镜子,还有几根不起眼的树枝。
女鬼坐在地上,捡起树枝观察,没发现它的独特之处,放了回去。又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镜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女鬼身后的墙面。
白遥捣鼓着东西,抽空瞥了眼一下又一下拿起法器的女鬼,道:“要不是有神棍给你的手链,你这么一件件法器碰过去,早魂飞魄散了。”
“会这么严重吗?”女鬼放下手上法器。
“你现在可是飘魂啊,这些法器就是为了你们而生的,就像五行相克一样,这是专克你们的。”
女鬼点头,看向白遥,白遥取过毛笔在符咒上画了图样,连画了数张。女鬼看看这张,再看看另外一张,发现了什么,拿起已经完成的三张符咒观察。
“一模一样?”
“对啊,那只飘魂是想往生,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够。她算幸运,离玉石场近,聚了不少灵气,有了意识知道去求助。”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女鬼问。
白遥显然知道,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她笑着说:“飘魂的事也不难,只要把符咒分别放在它生前最后去过的几个地方就成了。”
“听着倒是挺简单的。”
“那肯定,复杂我也就不会来了,免得耽误我们寻找千尺的时间。”
等一切准备完毕,天也已经暗下,飘魂沿街出没。
白遥将必备物件收拾好,放在一起。瞧了眼外面天色,起身过去将窗帘拉上,也是这时,她突然发现了什么。
还是那户办丧事的人家,找上她的那只飘魂正静静地立在白色充气拱门旁,一动未动。
“难道就是办的它的丧事?”女鬼问。
白遥沉默,而后开口:“不是它,它有了意识,那必须是聚了至少十年以上的玉石灵气才行。”
女鬼又联想到了白遥的那个梦:“是她儿子?”
“有这个可能。”
时辰不早了,白遥没打算过去查看个清楚,只等明天早些将符咒放去对应的位置,了结了这件事就好。
又是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白遥坐着,听着一个女人在讲故事。
女人说在十几年前,山下有一户人家,住着一对母子。每天儿子早早去山上砍柴,母亲便每日去送午饭。儿子脾气很差,总会寻各种理由谩骂继而动手殴打母亲,母亲每日遍体鳞伤,然而依旧每日送饭。
后来有一日,那儿子上山途中,见到一只老麻雀在喂食它的孩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回想起了母亲的辛劳与付出,于是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悔恨万分。
次日中午,母亲一如往日前去送饭,儿子正砍着树,见母亲来很是激动,忙迎了上去想接过她手中饭碗。然而母亲见他手上拿着斧头匆匆过来,以为是要杀了自己,慌忙后退,结果不慎踩到了圆木头,脚下打滑,摔下山崖摔死了。
故事结束。
再而那女人又一遍重复讲起这个故事,一遍再一遍。
凌晨三四点,白遥醒来,异常疲惫,房间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红……”她喊。
不多时,床边传来声响。
“白遥?”女鬼语气担忧,厕所那边的灯亮起,不至于太刺眼,也看得清房间大概。
白遥闭上眼:“小红,我又梦到它了。”
“嗯,没事,我在呢。”女鬼轻道。
坐上床,一手牵着白遥的手。
白遥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模糊,将身子贴近女鬼身边,抱着她的手,安静了好一会儿,没多久呼吸逐渐平稳,再次睡了过去。
女鬼静静地瞧向白遥,摩挲着她的手指,眼底神色有心疼也有无能为力的挫败。
清早,白遥醒来,眼睛有些许干涩,闭上又睁开,好一会儿才发现玉玲儿她们也来了,坐在窗边,显然是在等她。
坐起身,问:“你们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三人一致看向白遥,神情怪异。
“怎么了?”白遥小声问。
玉玲儿瞧了眼云清,云清道:“玉宁早上找到我,让我测算那只飘魂的坟地,好尽快结束这件事情。但奇怪的是,居然发现一共有四处位置,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四处墓地?明显不太对劲。”
白遥并不惊讶,也没有丝毫意外。本来不想告诉她们的,但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
“那只飘魂身上有多处白线,那是躯体与四肢分离造成的,四处墓地也就是说,它的身体,被分埋在了四处地方。”
气氛一下凝住,玉玲儿神情有些许害怕,紧住着云清的手,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所以这也就是它为什么不能往生的原因,四张符放在对应的四处地方,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白遥接着向她们讲了晚上她做的那个梦,这个梦更加的没头没脑,让人摸不清意思。
收拾好后,几人决定去办丧事的那户人家瞧一瞧,分开观察,也许能有些线索。
白遥发现进出的挎着白布条的人里,不少男人都会去斜对面一家店里买烟,便独自去那里等着,有人来她就试着问一问,多少能有点收获。
客人多,烟散得快,又有个男人过来。买了烟拆开一盒,点燃眯眼抽了起来。
见他要走,白遥故作遗憾地瞧着那户人家道:“老人一走,家里就得冷清不少啊。”
那人瞧了白遥一眼,没见过她:“哪是什么老人,二十来岁的大男人。”
“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啊?那他是得了什么病吗?”
男人慢慢吐出一口烟:“精神病发作,跳河去了。他大伯就慢了一步,还是没能救回来。”
看样子死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只飘魂的儿子。
“那他爸妈不得伤心死?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这么没了。”白遥问。
“早没了父母哦,苦命人呐。”男人不愿再多谈及,离开了。
后面又来了几个买烟的男人,但一说起死去人的父母,尤其是母亲时,都挥挥手,叹气,不愿再谈及。
那只飘魂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4章
白遥找到玉玲儿她们, 坐在人少的一处地方,分享各自所得消息。
“我只知道死的是个年轻人,也许就是那只飘魂的儿子, 其他的没什么重要消息。”白遥说。
玉玲儿神秘一笑:“我们倒是知道了不少。”
女鬼也点头,她也了解到了不少。
白遥疑惑:“小红别人看不见她, 知道多点也正常, 玲儿你们是怎么探到消息的啊?”
“阿遥, 你忘了云清可是会测卦的吗?”玉玲儿说。
白遥:“……”
她当然没有忘,但完全没想到这能怎么个测法。
女鬼说:“玲儿, 你们知道的应该最多, 你们先说, 有什么漏掉的我再补充。”
玉玲儿点头。
“死的人姓赵,二十三四岁,前几天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听说一共进去过三次, 出来后上了桥, 然后就跳河自杀了。”玉玲儿说,“他父母都已经死了很多年,现在在操办丧事的是他的大伯。他爸排第二, 还有个三叔,但三叔离开伶水镇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回来过。”
“而且, 他的大伯母大概在半年前也走了,也才四五十岁。一年连办两场丧事。”
白遥有个想法, 便道:“一般办席, 会提前通知所有亲戚,一次事情下来, 人情少的可赚好几万,多了的十几万。”
话没说完,但几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毕竟这一类事情并不罕见。
“你说是为了钱?”女鬼说,“会这么做吗?”
“当然,以前我经过一个村,也正办酒席,来的人寥寥无几,问了才知道居然只是修了个厕所。”白遥说,“人情大点的,每年办一次酒席就够一年收入了,不用外出吃苦做工,多划得来。”
她看向女鬼:“小红,你是太有钱了,十几万对你来说就跟指甲盖一样,当然不会为了这点钱放下面子。但他们可不一样,那十几万就是一座金山,人的贪婪在它面前暴露无遗。”
“不过这次还真的是意外,”玉玲儿说,“他大伯是做蛋糕生意的,整个镇上也只有这么一家,别的都比不过他,自动搬走了。我和云清去看了那家店,请了好几个员工,卖的东西很贵,但生意很好,应该不会缺钱用。”
白遥点头:“还有吗?”
“就这些了。”
几人看向女鬼,女鬼沉思后道:“死的人叫赵舟,遗像里相貌很端正,不像个精神病。他大伯为人很好,我看他反复擦着赵舟的相框,眼泪没有停下来过。”
“一年内连失两位亲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玉玲儿道。
“还有一点,玲儿你说赵舟进过两次精神病院,我觉得他应该没有精神上的问题。”女鬼说。
白遥不解:“如果没有问题,怎么还会进去两次?”
女鬼笑:“那反过来说,如果真有问题,怎么会放他回来两次?”
她接着说:“但是让我这么以为的不是这个推断,而是赵舟的日记。”
日记?
“中间有祠堂我进不去,意外绕进了一间侧房,正好是赵舟的。桌上有本日记,记的都是他与他母亲的过去,或者他的思念。字里行间读着让人动容,从他的日记里我还知道了一件事,他母亲,似乎是被他害死的。”
话落,三人皆是一惊。
白遥惊讶之余想到了什么,忙说:“那只飘魂起码死了十年以上,十年前他才十三四岁,那么小……就算是杀了他母亲,可是分尸,他能做得到吗?”
“说不定还有别人呢?”女鬼提醒。
诡异的气氛再次升起,惹得几人后背发凉。玉玲儿抓紧云清的手,向她靠近。
白遥见此也挪近站在身边的女鬼,抱着她的手:“小红我害怕。”
玉玲儿见此一笑,像模像样地抱住云清手臂,柔声道:“云清,我也害怕。”
不知道是谁的笑先响起,白遥耳尖冒热,难得不好意思。
松开手就要离开,女鬼却搂上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顺着她的话轻笑道:“不怕。”
白遥脸红又无措,埋头在女鬼怀里,难得的让她感到了一种安心。这个怀抱是可以让她依靠的。
没聊多久,白遥想到了一个混进去的方法,让玉玲儿她们先去镇上随便转转,自己和女鬼则向那户人家过去。
进去后寻了个位置径直坐下,不少人都瞧向她,没有多看又各自聊去了。
亲戚关系是一条复杂的线,扯远了彼此都不一定认识,她大胆些也没有谁会觉得奇怪。
“孝顺又懂事,突然就跳了河,年纪轻轻的,这要不是鬼上身说都说不通。”有人说。
“都怀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次赵舟不就请了个道士做法驱邪,邪驱没驱着不知道,人先没了。”
白遥适时发问:“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怎么说着还玄妙起来了。”
好几人盯了她许久,确认不认识她后,道:“赵舟走的前几天,一直在叫她妈的名字,这还不是撞邪?”
那人压低了声音:“半年前赵义她老婆怎么死的?不就是被赵舟给吓的。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一个天天跟死人说话的人,换我我也得被吓死。”
白遥听着他们聊天,忽而看见了一个像电脑一般的播放器,已经按了暂停,画面停在一个女人牵着孩子高兴地走在路上。
视频画质不算清晰,但不妨碍白遥认出画面里的女人,正是前几日扰得她睡不好的飘魂。
果然是母子。
降低了声音,白遥点击播放。
视频里,女人为孩子哼着歌谣,牵手走在马路上,女人与孩子聊着他们的未来,孩子天真地问出无厘头的所有问题,女人都很耐心的一一解答。
镜头一转,女人坐在床边为孩子缝制衣服上的破洞,男孩好奇地瞧着,画面美好又温馨。
“这应该是他们母子。”女鬼说。
白遥又点了一遍播放,她看着那些画面,心里回忆起了她的母亲似乎也为她缝制过衣裳,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亮着灯,她趴在母亲腿上看着母亲一针一针地缝。
原来她的记忆里还有过这样的画面。
“多可惜哟。”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过来说,“好好的一个家就那么散了。”
白遥赶忙问她:“姨,我听家里人说赵舟他妈死了好久了,是得了什么大病啊?”
“不是大病,运气不好。”女人说,“那个时候人贩子多,盯上了赵舟娃,他妈拼命跟人抢,那群人四五个大汉,生生把他妈打死了。”
白遥静静听着,脸色不是很好。
“后来还是警察来了,赵舟才没被抢走,赵家当时生意刚起步,都忙,草草办了他妈的丧事,匆匆下了葬。”
这句话里,白遥很快发现了与事实不符的地方。看向女鬼,女鬼也正看向她,看来她们两个都注意到了。
“如果按她所说,警察来了,那么赵舟他母亲就不可能被人分尸各地。但她没必要跟我们撒谎。”白遥边走边说说。
女鬼也道:“再忙,人的丧事多少会挤出时间,怎么会草草了事?”
白遥揉了揉太阳穴,长出一口气,乱,脑子都成一锅粥了。
“对了小红,你说看见赵舟的日记,因此怀疑他杀了他母亲是怎么回事啊?纸上写了什么?”白遥回想起来问。
“没有具体写明,只说都是因为他才害死了他母亲,再就是不停地悔恨。”
出来后白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脑中思绪,理清脉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从不同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完全串不到一起。
飘魂托的第一个梦,她的孩子有两次被抢走,推测年龄来看,第一次应该就是儿时被人贩子抢走,那第二次又是什么?
还有就是第二个梦,更奇怪了。
赵舟那里得来的消息,有可能是他害死了飘魂。
刚才看了他们母子间的视频,很正常和谐,没什么矛盾的样子,怎么会弑母?那位姨说的话里,是人贩子抢赵舟,再打死了他母亲。赵家人匆匆办了丧事……
白遥有一根神经变得越来越紧绷,本只想尽快放置好符咒,解决伶水镇的事,出发去寻千尺。现在她很想弄清一切,否则就算离开了,心思也多半会飘回来。
求助般地看向女鬼,女鬼坐在竹制靠椅上,闭目思考,手指不时点几下扶手。
白遥便认真观察起了女鬼,她是很喜欢女鬼的,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比喜欢再多喜欢。这种感觉是头一次,但很好,好到满世界都是女鬼一个人。
她静静欣赏着,认真时人的状态最美,本身女鬼也好看,就更吸引人了。
好一会儿女鬼睁开眼,正对上白遥柔情的眸光,只是很快白遥就收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在看我?”女鬼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我在思考问题,出神了。”白遥嘴硬。
女鬼点头:“这样啊,那什么问题让你那么饱含情意?”
情意……这两个字让白遥更不自在了,挠挠脖子,偏头望向远处。
第45章
摇椅轻晃, 女鬼起身绕到白遥面前,弯腰,双手撑在椅子两侧扶手上, 困住她,凑近道:“嗯?”
声音低哑好听, 带着蛊惑意味, 白遥抿住唇, 双眸愣神直直盯着女鬼。
咽了咽干涩的喉,心中有一团小火, 让白遥想做些什么, 但她拼命摁住。
第一次, 她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了全部的自己。呼吸轻微,眼神微动,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人。
女鬼眼里的调戏意味也消失不见, 改为少有的认真模样, 盯着白遥。
街上稀稀落落时不时走过两三个行人,聊天声传来,却又绕过她们, 逝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个小时, 白遥先别开了目光。
清了清嗓:“小红,脖子酸了。”
女鬼眼神恍惚一瞬, 垂眸, 退身收回手,就势靠在旁边电线杆上。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谁也没说话。白遥面上平静,心底暗起浪涌。女鬼平稳着呼吸,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在靠近白遥的那一刻,险些失了控。
无论还魂结果如何,失败就当她命该如此。但一切顺利的话,她想,她应该放不开白遥了。
刚才在想的有关赵舟的所有事情,因这小小的插曲,白遥放松倒是放松了不少,但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了,只要稍一思索,最先浮现脑海的却是女鬼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没多久,见云清她们过来,白遥松了口气,就这么和女鬼待着谁也不说话,也实在是难受。
“阿遥,玉宁姐,”玉玲儿过来说,“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白遥便简单说了一遍。
云清拧眉:“看来这件事情要比想象中复杂很多,还以为只是放个符纸,让飘魂安息就好了。”
“其实也可以,只是因为好奇来龙去脉,所以变得复杂了很多。”白遥说。
几人毫无头绪,坐在一起沉默着,竭力去想一个能串得起一切的前因后果,但每个线索实在差得太远了。
“对了,”玉玲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转而又泄了气,“算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了?”白遥问。
“一些闲言碎语吧,我和云清休息时,听到旁边有人在聊赵家人。说是赵舟他伯母跟他三叔有过不清楚的关系。”
白遥眼睛睁得老大,跟小叔子?她问:“是婚前还是婚后啊?”
“结婚后。”
啊,这可就更刺激了:“那赵舟他大伯知道吗?”
“邻里街坊都知道了,赵义不会不知道。”女鬼说。
玉玲儿点头:“但是听说赵义这些年对她妻子还算好,毕竟几十年夫妻,还是有点感情在的,不会让她太难堪。”
“这么说来,赵义还确实不错。”白遥说。
女鬼深思着,赵义这个人让她有些想不透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该去放置符咒了?”玉玲儿问。
白遥也似才想起:“对,差点忘了正事了。”
她翻着包,确认符咒都还在。看见符咒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将包合上。
“不要紧,再等等吧。”白遥笑。
女鬼挑眉:“不怕飘魂今晚又来找你?”
“不怕,是一只好鬼。而且,不是还有小红你在嘛,你多守着我就行了。”
女鬼没应声,轻扬嘴角。
思来想去许久,总算有了个突破点。
几人等在赵舟家附近,傍晚,一名三四十岁模样的道士走出来去办事。白遥看向云清,云清看向卦象,点头。
为赵舟驱邪的道士,就是他。
等道士走出一段距离后,便赶上去叫住了他。道士疑惑地回头。
“你们是?”
白遥笑道:“是这样的师傅,我家闹了点事,听人说你帮赵舟驱过邪,还很管用,我就想着请你去帮我家也处理处理。”
道士上下打量白遥,模样不很正经,倒有几分吊儿郎当。
“等几日吧,你们也看到了,赵家走人了,这几天忙。”他说。
“不急不急。”白遥说,“师傅,我原本对这些玄妙的事半信不信,直到听说你去赵家驱邪,大家都说你很灵,又厉害。但是,真会有那什么鬼魂啊幽灵什么的吗?”
“不然呢?”道士掏出包烟,取出一根,瞧了她们一眼,想抽又忍住了。
“啊?那就是真的了。”白遥故作惊讶地看向云清和玉玲儿,她们很配合地装出不信的样子。
“我们跟赵舟是小学同学,师傅,他是中了什么邪啊?”白遥问。
道士察觉到什么,看了她们好几眼,有了防备。直到瞧见云清和玉玲儿脖上的吊坠,再看白遥却没有,紧着的眼尾松下。
“平白无故或喜或悲,整日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内容还挺有条理,不像个疯子。赵义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道士说,“拿人钱,解人难。该驱的还是得驱走。”
这句话说完,白遥明白了什么,见那道士果然瞧着自己。
“听说赵舟他伯母是被他吓死的,”白遥好笑着说,“哪有人胆子小成那样啊。”
道士笑了几声,又忽然正色,凑近白遥:“说不定呢。鬼是吓不死人的,只有人心里面的鬼才能吓死自己。就像这样,嗷呜——”
他很满意几人愣住的模样,大笑着离开。
“这个道士怎么奇奇怪怪的。”玉玲儿说。
白遥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手指夹着烟,淡蓝色的雾绕着他周身,这么看着,竟也瞧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如果我以前顺利当成了道士的话,应该也是这般潇洒的模样。”白遥感慨道。
“啊?”玉玲儿疑惑。
白遥笑着摇头:“没什么,他是有本事的,所以他的话可以信。”
女鬼想到了什么,问白遥:“除了有鬼眼,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看见飘魂吗?”
“有啊,借用法器,像玲儿她们就能看见你,但毕竟没有鬼眼,所以看不到其他飘魂。”白遥说。
“还有吗?别的可能。”女鬼再问。
白遥觉得疑惑:“怎么了吗?”
“我只是在想赵舟所谓的精神错乱,是不是就是因为看见了他的母亲。所以在外人看来虽然怪异,却又说话有条有理。”女鬼说。
是啊!白遥立马恍然,还有这种可能在的呀!
她冷静下来赶紧想了想:“对了,还有种可能,那就是人在死前是机会可以看见飘魂的。”
“可是,赵舟很久以前就有自说自话的行为了啊?”玉玲儿说。
难道又是因为附近玉石的影响?
这让白遥不太确定了,她对这些事情了解不算多。
“不如就当是真的,顺着想下去,那么赵舟的伯母就很值得怀疑。”女鬼说。
云清也道:“那个道士说什么人心里的鬼,所以是不是在提醒我们赵舟伯母曾经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后来那些事情再从赵舟嘴里说了出来,让她自己疑虑过重,最后反倒害死了自己。”
当年的事情似是有了些眉目,但白遥只要一想起做的那两个离奇的梦,又觉得一切毫无头绪。
可是也许,那只是梦而已。
回到酒店,道别云清她们,白遥挑了身睡衣裤进去浴室,花洒开到最大,仰头任由水流冲着面庞。
赵舟的事情确实乱,这么多弯弯绕绕里,她记得最清楚不时浮现脑海的就是那段视频,赵舟母子平静普通的生活。
那让她回想到了云盘村的时候,如果都是痛苦的记忆倒也还好,偏偏一堆苦涩里藏着一两颗糖,可是时隔这么多年,那一两颗糖再尝起来也变得苦涩异常了。
符咒一放,那只女飘魂就该彻底消失了,这一点无法更改。赵舟后日出殡,留给他们母子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她选择慢点放置。
也许成为飘魂的赵舟没有意识,但女飘魂有。成全他们,也是在成全自己的念想。
脑中一帧帧闪过过去的一切,好的坏的都有。那些本以为忘记了的事情,这么细想下去,竟记得尤为清楚,仿若昨日。
眼眶微热,泪水和着温热的水流一起滑下,分不清谁是谁。
许久,关掉花洒,擦干身上水渍,换上睡衣出去。
房间开着暖气,并不冷。毛巾擦了擦头发,没等她动手,女鬼过来先拿过吹风机,按着白遥肩膀让她坐在床上,替她吹干头发。
白遥顺从地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拖鞋,动了动脚趾,慢慢移到与女鬼脚下靠近。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抱住女鬼的腰身,深呼吸着。
女鬼一顿,又继续吹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
吹风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白遥耳边听着,慢慢的,自己的心跳声占了上方,她感受着自己因女鬼而跳动的心。
也许云盘村的那个先生说对了,她的命孤苦,一生多波折。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她觉得再多的风雨也只是新的洗礼。
手臂又紧了紧。
吹风机停下,白遥依旧没有松手。如果说先前与女鬼的关系始终隔着一层纱,答案近在咫尺,却谁也没去揭开。那么从此刻起,白遥选择了明示。
女鬼轻笑,任由她依靠。
许久,白遥闷声问:“小红,几点了啊?”
“快十点了。”
白遥隔了一会儿,松开手,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头发还没干。”女鬼提醒。
白遥懒洋洋地伸出手,女鬼拉起她。
“后天赵舟出殡,但感觉事情都还没弄清呢。”白遥说。
“明天有时间,不如去探探赵舟的伯母是个怎么样的人。往事要问起年纪稍大点的人才清楚,到时候多问问,总会有收获的。”女鬼说。
白遥点头。
趴下,摸过床头充电的手机,拨出微信视频。
“我先跟云清她们说一声,明天我们分开多去转转,尽快了解了这件事,总放在心上感觉跟压了个重物一样,不舒畅。”白遥说。
“现在这个点,视频是不是不太合适?”女鬼看向她说,意有所指。
显然白遥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才十点左右,还很早呀。”白遥说。
女鬼笑笑,没再多说。白遥就是太缺乏那方面的知识了,既然有现成的老师教,她当然乐意一看。
视频语音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静音了吧。”白遥便改为打电话。女鬼含笑看着她这一副百折不挠的样子。
这次虽隔了好一会儿,但好歹被接起了。
“有事?”尽管刻意掩着,但还是让白遥听出了云清紊乱的呼吸。
怎么了这是?
“云清,你在干嘛呢?”白遥悠闲地晃着双腿。
女鬼笑出声,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去问沈玉宁。”声音带着薄怒和隐忍的压抑。
什么啊,问小红……
对上女鬼意味深长的笑,白遥一下明白了,忙挂断电话。
电话另一头,云清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去一边,十指紧扣玉玲儿。
“你刚才笑什么?”云清问,声音带着危险性。
以前玉玲儿会很老实地解释,现在云清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胆子自然大了不少。
白皙的双臂搭上云清的肩:“就是想笑,不可以吗?”
“可以,随你笑多久。”云清被中途打断本就不爽,冲动更甚,吻住玉玲儿唇瓣,继而往下到脖间,随后整个人都在被子里起伏。
玉玲儿难耐地忍住不出声,可云清似是故意针对她一般,行为越发无礼。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漏出一两声轻吟。
挂上电话后,白遥整个人都变得极不自在,连手机也不敢再碰了。
“以后明白了?不要在晚上随便给任何一对情侣打电话。”女鬼说。
“才十点多啊,一般不都是大晚上才……”
“十点还不算大晚上?”
说的也是。
“情深意浓时分,你打的这通电话很及时嘛。”女鬼道。
白遥刚想问女鬼怎么不提醒她时,回想才发现女鬼早已经提醒过了,只是她自己没懂而已。
纠结了很久,白遥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很自在地看向女鬼,又很奇怪地收回眼,平稳住呼吸,压制住乱想的念头。
第46章
次日一早, 白遥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临走看眼隔壁,云清她们的房门依旧紧闭, 这次她很有眼力见的没去打扰,只是发了条信息。
出了酒店, 白遥凑近女鬼说:“‘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就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女鬼说。
“什么差不多, 就是这个意思。”白遥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试过?”女鬼不怀好意地发问。
“我……”白遥机警了过来,女鬼又是在给她设陷阱, 一点都不正经, “大诗人的伟大就伟大在, 仅凭短短几个字,就能让你脑海生出一副带着故事的画面。所以不是我试过,是杜甫他厉害。”
话落,白遥觉察到哪里不对, 脑中赶紧搜索不久前背过的诗, 补充道:“白居易。”
女鬼满带欣赏又很是好奇地瞧向她,白遥提起过,她没正经上过学, 一切多是自学,不久前甚至还说不对司马迁,这回竟能引用一首近千字诗的诗句了。
“会背了?”女鬼含笑问。
白遥随意地扯了扯挎包带子, 再冲女鬼挑眉:“轻轻松松。”
女鬼笑出声,盯了白遥好一会儿, 直到白遥神情变得不自然了, 她才移开目光,慢慢往前飘去。
白遥挠挠后颈, 轻咳一声后快步跟了上去。
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道士。
粉馆里,客人四五个,他坐在最外面,不同于别人总有个伴说话,他独自一人,埋头专心吃着早餐。
看他架势,白遥深以为那碗粉顶多三分钟就被解决,五分钟可以连汤都不剩。
进去坐在他对面,白遥冲他笑容满面。
道士一愣,又继续吃,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怎么,又是闹事需要我去驱邪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白遥殷勤地为他倒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就想问问你一件事情,很快的。”
“说说看。”
“大概十五年前的样子,这里……”
“十几年前的事情别来问,我这人忘性大,什么都记不清了。”他说。
这还怎么聊?
瞥见桌上那杯他纹丝未动的水,白遥又顺手拿了回来,一口喝完。
冲着道士一笑:“可真甜。”
模样欠揍得很。
道士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笑。
放下筷子,抽出纸巾随意擦了擦嘴。
“说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听听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时好时坏,说不定记得呢。”
“赵舟他妈妈。”白遥看着他说。
道士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皱眉思索,好一会儿道:“赵舟他妈妈啊,这个还真是知道那么一二三四点,得看你拿什么东西换,我再看看能想起多少。”
白遥:“你是道士,清心寡欲,肯定对钱没兴趣,提钱也是对你的轻看,庸俗。”
“我倒是挺爱财的。”道士说。
“大胆直言自己想法,还能恪守本心不贪财。”白遥冲他竖起大拇指。
道士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抽出一根烟抿在嘴上,打火机点燃。白遥闻不惯烟味,但道士像是刻意那么做,将烟直直吐出,顺着风全飘到白遥那边去了。
“赵舟他妈被人贩子打死,草草埋了,就这么点事。”道士说。
白遥用手扇扇烟气:“细节呢?”
道士眯眼,瞧向白遥:“看你咯。”
看来这事没钱还真搞不定。
白遥点开手机,道士便高兴地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带点油渍的桌子,再拿出自己的收款码,轻轻地放在桌上。
随后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
“大哥你还真会做生意,这么轻轻松松就拿到了一百块。五十,多了没有。”白遥说。
道士摇摇头:“一千。”
“你去抢呢!一千?!”
声音引得粉馆其他人纷纷回头,小声讨论。
“低调低调,”道士忙示意她安静,“行吧行吧,看你也不像个有钱的。三百,再少就没得谈了。”
三百也多啊,白遥望向女鬼。
“就说一个问题五十,如果不行,我们就找别人。”女鬼说。
白遥非常同意,转而问道士:“这样,我们问你来答,答一次五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去找别的人,虽然麻烦了点,但起码省钱。”
道士想了想,道:“那六个问题可就三百了啊,随你,你问吧,先转账。”
白遥于是转了第一笔钱。
回想起自己的第一个梦,她思考过很久,女飘魂梦中孩子被抢过两次,一次七八岁,一次二十来岁。七八岁应该是所谓人贩子那次,二十来岁就应该是精神病医生带走赵舟。
但赵舟一共进过三次精神病院,次数上不对。
“赵舟,进去过几次精神病院?”
“一次。”
“不是三次吗?”白遥诧异。
“算不上,”道士抽了口烟,回想往事,“人家医生不傻,送个没病的人他们当然不收,待了一天就回去了。后面看他确实神神叨叨,才留院观察,赵义同时找我去医院驱邪,邪驱了,没过几天人也没了。”
白遥忙问:“驱邪那天你是不是穿了身白衣?”
“是啊,道士就一定要穿道袍啊?”他上下扫量白遥,“你不是也没穿?”
他果然怀疑她的身份,昨天看见云清她们脖上吊坠后明显就眼神不对了。
“我又不是道士。”
“你不是?”他不相信。
白遥忽然明白了什么:“你那时说什么让我拿东西换你的消息,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的法器了吧?”
“差不多,那什么吊坠,我很喜欢。”
女鬼一直听着俩人对话,女飘魂的事她心中倒是有了点眉目,但都只是大胆的猜测而已。
“还要问什么,快点,赵舟那边事忙得很。”
白遥看了眼支付界面,心疼得很。
正要转账过去时,女鬼拦住了。
“不用问了,可以了。”
除了白遥,道士也很诧异,还以为能多赚点钱,结果五十就没了后续。他收起东西,嘴上似在唠叨钱少,神情模样却是笑着。
离开粉馆,人少的时候白遥忙问起女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女鬼说:“差不多,只差确认一件事情。”
“是什么?”
“赵舟母亲的四处坟地,云清测算出了位置,相隔虽近,但离赵家人为她埋的坟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当年赵家匆匆办了丧事,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找到赵舟母亲的尸体。”
白遥想了想,确实可能是这样,否则就算是只有部分肢体,也至少是在墓中。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就急着办丧事,这个建议很有可能是赵舟伯母或他三叔所提出,目的大概率便是为了防止警察再深查,以免追到他们头上。而赵舟大伯之所以同意,也正是他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明白赵舟母亲已经没了生还希望,再找不回尸体。同样知道这件事情跟赵舟伯母他们脱不了干系,最后挣扎纠结之下,同意了。”
绕来绕去,白遥理了很久才整理好了思绪,堵在脑中的结也忽然松了。
“所以我在想,也许所谓人贩子,根本就是赵家人自说自话谎编出来的,动手杀害赵舟母亲的,正是与他伯母有过私情的三叔。”
白遥再次换上道袍,以道士的身份去见了赵义。外人知道的始终只是赵家人想要他们知道的,也只有赵义,知道最开始的真相,也认得出真相润色过后谎言的模样。
赵义带她们去了楼上,步子缓慢而沉重,身形消瘦,赵家所有可说不可说的重担全落在了他一人肩上。赵舟一死,佝偻的背又弯下不少,举目望去,偌大的赵家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冷清的老人了。
“费心你们跟我上来,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们了。”赵义说。
“当年小舟他妈出事,赵庆跟我说是人贩子没抢到孩子,带走了她,我信了,报警四处寻找。二弟走得早,小舟母子平时都是我在照顾,出了事,就是死了我也得要回来。”
赵义叹了口气,沉默许久:“有一个晚上,我去找赵庆,碰见了他和我女人做那档事,当时脑子愤怒得很,也难受得紧。也是那时,听到了他们骗小舟给他妈下药,打算毒傻小舟他妈的事。小舟孝顺啊,听是好东西,就用得多了,没想到最后却毒死了他妈。”
赵义说着眼泛泪花:“警察一直找不到小舟妈的尸首,我就去想问赵庆,问他个清楚,不能人死了也不得安生。可是我家那黄狗啊,总喜欢跑旱厕,有一日他就那么咬着根人的手指从厕所跑出来,我看见了,赶上去看,一下就全明白了。”
“小舟小,听我女人话,那事后就把她当亲妈一样,我当时想过报警的,可是看着小舟在我女人怀里睡着的模样,好端端一个家啊,我又舍不得了。赵庆也就是那事后离开了伶水镇,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
话说完,房内一片沉默。窗外寒风阵阵,枝叶摇晃。
白遥问:“赵舟伯母他们为什么要害他母亲?”
“二弟死后,我经常帮助他们母子,邻里闲话多,我女人听到了不少。我和我女人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就想着等将来小舟大了,我就把蛋糕店给他,我女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找的赵庆,想要个孩子嘛。绕来绕去啊,我也有罪。”赵义说。
他像是一瞬间又老了十余岁,笑起的嘴角带着无限的哀伤。
第47章
回去路上, 白遥与女鬼沿街散心,恰逢赶集,热闹得很。
路上车辆拥挤, 好几处地方看到交警在指挥,鸣笛声很是嘈杂。
“明天赵舟出殡, 符咒就明天放吧。”女鬼说。
白遥点头, 有些心不在焉。
“还在想赵舟的事?”女鬼倒着往前飘, 面向白遥。
“还记得我的第二个梦吗?那个讲故事的女人。”白遥问,“我想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想了, 彻彻底底的真相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女鬼说。
白遥许久后一笑:“有烤肠, 去买一根。”
不管赵舟母亲是何意, 至少明天,她能得以安息了。
烤肠香味诱人,白遥买了三根。
“你还挺记着云清她们的。”女鬼打趣。
白遥这才恍然,又加了两根:“差点忘了还有云清她们, 她们应该还从来都没有吃过。”
女鬼:“……”
“毕竟是油炸食品, 少吃些为好。”女鬼说。
接过老板打包好的烤肠,白遥边走边吃:“我又不怕发胖,胖了就只能证明我福气好。而且香喷喷几块钱的烤肠, 便宜实惠,色香味俱全,妥妥的美食啊。”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看向女鬼说:“小红,我以前看到过说什么高级大餐厅里, 几片叶子再加几滴酱油就卖成百上千甚至还有过万的, 真的假的啊?”
女鬼道:“差不多,但还是要多些分量, 不至于看着寒酸,少而贵的东西确实很多。”
“物以稀为贵嘛。”白遥很满意自己又脱口而出一句很有文化的话,期待地看向女鬼。
女鬼失笑:“进步很大,再过不久,就该出口成章了。”
白遥难得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早还早,现在还才疏学浅很多。”
二人边说边笑沿街走去,没有目的,随意散步。
日上三竿,云清将外卖摆好在桌上,去看玉玲儿,玉玲儿还沉沉睡着,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
坐去床边,眼神似水般温柔地瞧着玉玲儿许久,而后轻轻唤她。
几声之后,床上人不耐烦地皱起眉,轻咛,含糊不清说了几句。云清听着,像是在抱怨自己的样子。
轻抚她的脸:“玲儿,起床了,快中午了。”
玉玲儿无力地应了声,却不见起身的动作。
云清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掀开被子扰醒她吧?那她敢保证自己至少一个月内都别想再同床了。
算了,睡就睡吧。反正房里有暖气,吃的东西也不至于那么快冷掉,实在不行再买就是了。
几分钟后,玉玲儿总算有了醒的迹象,习惯性伸手。
云清随即过去将仍半梦半醒闭着眼的玉玲儿抱起,双手放在自己肩上,动作熟练轻柔地为她穿着衣。
“我饿了云清。”玉玲儿虚虚睁开眼道。
“我点了外卖,都是你爱吃的。”云清笑着说。
搭在云清脖上的手臂一紧,玉玲儿看着她道:“那有你爱吃的吗?”
云清失笑:“有,都是我们爱吃的。”
玉玲儿一下下点着头,等云清替她穿好衣服后,搂近云清,仰头,意思很明显。
云清便低头吻了吻她,想要离去时玉玲儿却不允许,直到几分钟后俩人才稍稍分开,呼吸紊乱,灼热在一起。
看着云清不自然找借口起身,玉玲儿盯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自山上那次云清身体亏损严重,由她掌控一切后,她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云清喜欢在上面了。
她也喜欢。有机会想个办法再试一次。
行走到一座跨江大桥上,中间是近十米宽的公路,来往车辆不绝,两侧则是一米左右的人行道,有不少人在拍照,也有老年人靠在围杆上闲谈聊天。
白遥紧了紧身上黑色风衣,这是到伶水镇后新买的,百来块很便宜,但质量不错。
江上不时就会刮起一阵风,或大或小,但都带着冷意。白遥将手搭在白色栏杆上,远望着宽阔的江面。
江边最高的建筑是本地十几层楼的医院,其余都是伶水镇的寻常人家,房屋不会很高,所以桥上视野很好。
白遥看着看着,出了神。
女鬼还魂的一路虽然麻烦事不少,但相较于其他寻找灵物的人,实在过于顺利,不过才半年的样子,就只剩下了千尺没找到。
顺利当然好,可也让她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在被推着走,让她尽可能快的替女鬼还魂。除千尺外,还差的那件灵物在自己身上,她当然会救女鬼,有最初许下的承诺,也有朝夕相伴生出的私心。
但仅是想想,就已经可知自己艰难痛苦的后半生了。她的命也许真的是差,但运也许不错,能碰见女鬼和玲儿她们,让她的生活多了很多精彩。
若是能长久多好啊。
算了,不能贪心,贪心就会一无所有。
“你好。”有人打断她思绪。
白遥扭头看向他,江风起,将她发丝吹乱,男生愣着看了她许久,而后忙道:“能,方便加你微信吗?”
女鬼闻言偏头冷冷盯向男生,上下扫量。
在不远处,一群看热闹的男孩女孩,向这边不时指点。
男生模样清秀帅气,和白遥一般大小的样子,身形也偏瘦,有着青春蓬勃的气息。
白遥恍惚片刻,忽而问他:“你多大?”
“二十一了。”男生目光始终停在白遥脸上,不舍得离开。
二十一,和自己一般大小,可他怎么看着那么年轻呢?是自己经历多了吗,竟会觉得同龄人幼稚了。
“我比你大十岁。”白遥一本正经地说。
男生先是惊讶,纠结后道:“没关系,我喜欢比我大的。”
白遥于是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怕有人不愿意。”
“谁啊?你家人吗?我可以向他们说的。”
“女朋友算家人吗?”
男生瞬间明白了,脸色有些尴尬,边道歉边快步离开。
目送他走远,女鬼将手搭在栏杆上,忽而偏头看向白遥,明知故问:“女朋友,谁啊?”
白遥眨眨眼,没去看她,瞧着江面景色:“伶水镇还挺漂亮的,可以发展旅游了。”
“嗯,是很漂亮。”女鬼说,目光始终落在白遥脸上,“想听听你女朋友的事。”
“什么女朋友?你听错了吧,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女朋友?”白遥说。
女鬼转为靠在栏杆上,瞧着她:“白遥,你顺序弄错了,先有女朋友再有的恋爱。但偶尔也可以反一反,先恋爱,再确定名分。”
名分……这个词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像自己是个什么负心汉一样。
“我们之间也相处好几个月了。”女鬼盯着她说。
这么直白的话的含义白遥当然明白,只是她的未来再好也差劲得很,没理由去拖累女鬼。
女鬼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便随意笑道:“都相处这么久了,也没看到你的什么女朋友,那看来确实没有。”
话落,眼神黯然。
她知道白遥在顾忌着什么,但她猜不到是什么。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白遥笑着说:“小红,我最近新喜欢上了一个诗人,他的诗我喜欢,生活态度也很喜欢。”
女鬼笑问:“是谁?”
“苏轼。”白遥自豪道,“你看他写的诗,什么‘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多洒脱不拘。下回骑小毛驴遇上雨天,我一定不披雨衣,随便淋,还要一边大声念出这首诗,多潇洒。”
“是很潇洒,可以试一试。”
白遥眼睛一亮:“那小红你陪我一起?”
女鬼闻言上下瞧了她一眼,对上白遥不解的目光,淡淡开口:
“凭什么,等你有了女朋友,让她陪你不就好了?我陪你不合适。”
不妙,白遥脑中飞快运转。
贴近女鬼:“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咱们俩这几个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是革命友谊,铜墙铁壁什么也破坏不了的,你永远永远在我这很重要。”
白遥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算不算好,这是她真心想说的话,女鬼现在在她心里,有一个谁也取代不了的位置。
看女鬼神情,应该是很满意。
没多久,微信响起视频,看是云清打来的,忙接起。
“阿遥,你在哪呢?我们来找你。”
白遥举起手机,留一半镜头给女鬼。虽然云清她们看不见视频里的女鬼,但她们知道那里就是她。
“我们在这边桥上,沿着赵舟家一直往下,路口左转就到了。这边特别漂亮。”白遥说,“而且我告诉你们啊,刚才还有人跟我要微信了,我简直魅力无限。”
云清拿着手机边通视频边走,听到白遥这句话,下意识看去她身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还真是,说话不管死活。
“人长得还挺帅,高高瘦瘦的,这要是放校园里绝对校草级别。”白遥继续说着,“不过我钟情又专一,面对美色毫不动摇。”
她说着,甚至都在惊叹自己的意志,很是满意自己的表现。
那头挂了视频,白遥连称遗憾,不过待会儿见到还是可以继续细说,并且当面细说更有说服力,更能显出自己的坚定不移。
女鬼望着江面,手指不时点着栏杆。
等白遥挂了视频,偏头问她:“钟情又专一?”
“是啊,多优秀的品质,当然得向云清多宣扬宣扬。”
“我一直都很喜欢吃苹果,直到吃了芒果,发现芒果也别有一番味道,可我还是最喜欢苹果。这叫钟情专一。”女鬼挑眉盯着她说,“有比较才能更好的看出来。如果说芒果是刚才那个男的,那让你钟情专一,坚定不移的苹果又是谁呢?”
有时候得呛呛白遥,不然总是一副欠欠的模样,她瞧着手痒。
第48章
女鬼举的例子白遥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明前一刻才放下了这个话题,怎么现在又提起。
她有理由怀疑女鬼就是故意的。
果然一转头,就对上了女鬼似笑非笑的脸,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富士山的,我一向爱吃。”白遥道。
女鬼轻声冷笑, 手搭在栏杆上, 看向远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火山能种苹果的, 那确实值得你钟情。”
知道这是调侃自己,白遥却也很受用, 和女鬼偶尔拌拌嘴也是挺好的事, 会让她觉得生活有意思很多。
回想先前四处摆摊算命, 闲是闲,但也闲得太过无聊了,倒不如有些事情可做。那样的每日,日子飞也似的很快就是一个月, 一不注意就是一年, 三年又五年,年复又一年,匆匆忙忙极其相似的每一天, 回想起来一天就能说完。
可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很新鲜,她也万分珍惜, 以为过去一个月了,转眼一看不过才四五天。
“小红。”白遥叫她。
“嗯?”
白遥笑笑:“没什么, 就是想叫一下你。”
女鬼笑, 看了她一眼,又望去江面。
云清她们过来后, 几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将赵舟一事的前前后后一一说给她们听。
“所以赵舟精神一直都是正常的?”玉玲儿问。
“应该是,并不是他神神叨叨,而是确实看见了他母亲,聊的话自然有条有理。”白遥道,“后来道士用了符咒,导致赵舟再看不见他母亲,于是选择了自杀。”
“不过也怪不得那个道士,他甚至也知道在赵舟周围的,就是赵舟母亲,只是任由她继续下去,极有可能会成恶灵,加上在玉场周围,又得了灵气,最后成了恶鬼也未可知。”白遥补充道。
玉玲儿明白,又问:“那我们明天就去放符咒吗?”
“嗯,刚好赵舟出殡,他们母子今晚可以见最后一面。”白遥说,“只是赵舟母亲飘荡得太久了,进不去祠堂,符咒一封,她就得彻底消失了。”
“这对母子的经历还真是让人唏嘘。”云清道。
聊了许久,又在附近转了转,直到傍晚几人才向赵舟家走去,最后再见一面那位女飘魂。
太阳靠着山后,落下的速度似乎就快了不少,从桥上再走回赵舟家,天色竟已经完全暗下,各家店铺门上牌子闪着多彩的光,映亮整条街道。
白遥看着暗处各地的飘魂们,有鬼眼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看见人们朝思暮想逝去的亲人。但偶尔,白遥也觉得这是最大的坏处。
不见就不会想,久了自然而然就忘了,而遗忘是人很好的自我保护机制。
还没到赵舟家,远远就能看见赵舟的飘魂绕着房子打转,而那只女飘魂始终随着他飘荡,就像儿时母亲始终守护在年幼的赵舟身旁一样。
白遥望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尾微微泛红,咽了咽喉。生怕被女鬼她们看出异样,忙眨眼平复情绪,轻稳住呼吸,缓缓舒出。
牵出一抹笑,如果不是阴错阳差下答应了女鬼帮她还魂,当她知道李阿婆是那样子离开后,说不定她也会选择静静死在那条并不深的河流中。
她对生活没什么期望的,算命赚钱也只是为了能好好报答李阿婆,再看望看望家人。谁知道呢,李阿婆走得太快了,她家人忘得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眨眼间的事。
次日凌晨,锣鼓声响起,唢呐阵阵,扰破夜的静。
一条白色长队,沿着街往小道走,再往山上去绕。有人在最前面敲锣,每隔一会儿敲几声,像是在引路,为人也是为鬼。往后几十人抬着白色圆花圈,步伐慢而有力。
棺材两侧各一条白布围住,前面是赵舟大伯赵义,后头是赵义表兄,拽着白布,慢步向前。照伶水镇旧俗,白布左右也需得立人拽起,越多越好,但赵家只剩下了赵义。这个忙旁人帮不得。
一路热闹又冷清地上了山,直至天明,锣鼓声再听不到。
清早,云清测卦算出飘魂原身所在的四处位置,几人过去,白遥依次将符咒置于地面,走到最后一处时,她动作慢下,心中升起些许哀伤。
她抬头,山坡上视野很好,望去是层层叠叠的山,云雾还未消尽,轻飘飘地浮动,看着很是漂亮。
在山那头,就是赵舟的墓地所在了。
白遥封下最后一张符咒,符咒与地面慢慢相融,而后冒出白气,慢慢上升,随风消散在远阔的山间。
“一路走好。”白遥说。
玉玲儿取出早已备好的檀香,点燃,插在土地上。
一缕亮光自山那头照出,橘黄色,带着暖和和明亮,朦胧的雾气开始散去。几人拜了三拜,等香燃尽,又待了小会儿,面迎着朝阳,向山下走去。
飘魂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山间,歌声嘹亮。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长又长呀长又长。”
车上,白遥依旧哼着小曲,心情像是颇好,可眼里并无快乐。
轻快的只是曲子,而不是她。
女鬼觉出她的不对劲,强打起劲的欢笑和真实的快乐不是一回事。
“怎么,困了啊?”女鬼说。
白遥随即笑向她:“嗯,困了。”
司机专心开着车,没看后视镜,只以为是她们三人在交谈。
“那就睡会儿吧。”女鬼拍了拍她的腿。
白遥枕了上去,手不好放,几番动作后改为环着女鬼腰身,确实舒服多了。
她没有睡意,女鬼知道,她也知道女鬼知道,所以有了这个合理的理由。
她很少会觉得命运不公,因为一切有因果,她只是在承担那个果而已,能想明白的。可是与女鬼相处久了,她越发舍不得,好几次都希望自己能够幸运一次,平顺些。
她没看过自己的八字,也不敢去看,云盘镇先生的那句“孤苦终生”她记了又记,这四个字听着潇洒又自在,可也只有真实经历了,才会感到其中密密麻麻的痛楚。
紧了紧环住腰身的手臂,不再去想任何。
女鬼久久盯着怀里的白遥,想着很多事情,直到感受到白遥隐隐约约平缓的呼吸声,她才回神。
好好睡一觉吧,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到了地方,白遥迷糊着下了车,脚步虚浮,所幸有女鬼扶着。
“这么快啊?”环顾四周,光鲜的车辆在街上来往行驶,公路再不是坑坑洼洼碎裂的水泥,平平整整,宽达十余米。围栏也干净如新,高楼上宽大的显示屏放着当红明星代言的广告视频。俨然一副现代化景象。
“突然回来还不适应了。”白遥笑。
玉玲儿也道:“就好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伶水镇就像一场梦。”
“对——不对,是这里像一场梦。”白遥说。
“为什么?”云清问。
白遥想了想,笑说:“因为我一觉梦醒就到这里了啊,这是梦的世界。”
几人笑,隐隐约约能明白白遥的意思。
确实,这里更像一场梦。
“看来事情很顺利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助理推着沈宴过来。
白遥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沈宴只是笑笑,助理替他道:“来往伶水镇的所有接单司机,沈总都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当然知道。”
“啧,浪费呀。你还不如把给司机们打招呼的钱给我,我回来立马就向你报告。”白遥惋惜,错失一大笔入账机会。
“那样的话就没有惊喜了。”沈宴说。
白遥摇头:“你不懂,对我这种兜里拿不出半张毛爷爷,微信零钱加上小数点才四位数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惊喜比钱更实在。”
沈宴失笑,女鬼听了也笑看着白遥。
贪财吧,又能慷慨解囊。大方吧,护钱跟护犊子一样。
“这样啊,那看来我的惊喜白准备了,不如就撤回吧。”说着就要抬手。
“慢!先讲。”
助理笑着递上一张卡,白遥皱眉,上前接过后仔细打量。比起普通卡片看着是贵气不少,黑色显深沉稳重,有一种低调奢华之感。
倒是很符合沈宴这个人,也像女鬼。
女鬼瞧见那张卡,眼里闪过意味深长,看眼沈宴,她这个弟弟倒是越来越有奸商的气质了。
“这张卡你可以随意消费。”沈宴说。
白遥边听边检查着手上银行卡一样的东西,后知后觉到什么,忙看向沈宴,不可置信。
“随意消费什么意思?我买东西都不用给钱?”白遥惊讶。
“嗯,随你花。”
白瑶怕嘴角咧得太开,于是抿住唇,不让自己笑得太放肆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啊……有多少钱啊?”
“很多。”
白遥忙看眼女鬼,女鬼正看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她做贼心虚一般将卡收了起来。
这是沈宴给她的,有人送礼,她不收下的话,岂不是很不给对方面子。她一向懂礼数。
“确定啊,不心疼啊。”白遥再次确认。
沈宴接着笑道:“当然,你尽管花就是,不会心疼。”
女鬼冷笑一声,当然不心疼,那是她的卡。
第49章
目送白遥几人走远, 沈宴转身准备回去,身后江清月不知何时到了,望向他, 眼里有高兴也有些许不自在。
怕沈宴误会,她道:“路过……”
话到一半再找不到什么理由, 江氏与沈氏隔了近半小时车程, 怎么会这么碰巧路过。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 她想见他了。
“刚才是白遥她们吗?”江清月问完就后悔了,默不作声。
沈宴看了她好一会儿:“嗯, 送个东西。”
江清月下意识想问送什么, 及时止住了。她和沈宴现在的关系, 不适合。
“我姐姐的东西,送给白遥。”沈宴说。
这句话让江清月觉得沈宴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她。
助理很有眼力劲,找了个理由,要抽身离开, 让江清月帮他推着沈宴四处走走。江清月看沈宴没有拒绝的意思, 快步上前,冲助理感谢一笑。
推着沈宴,慢步走在街上。
“我记得你之前对白遥她们不是很信任, 怎么现在连玉宁姐的东西都愿意给了?”江清月说,“我能问问,你给她的是什么吗?”
“卡。”沈宴说。
“卡?”
“看她总缺钱, 帮帮她而已。”沈宴说。
江清月不说话了,沉默着继续推着沈宴的轮椅。沈宴头也不回道:“那是我姐姐的卡。”
“玉宁姐的?那为什么要给白遥?”
沈宴轻轻笑了笑, 没打算解释。他确实怀疑自己姐姐还活着, 且就在白遥身边,相处越久, 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需要一个肯定,这张卡就是一个最好的试探。
“不怕她乱花吗?”江清月道。
“她倒不像是那样的人。”
某商场。
“这件这件还有那边那些,通通都要,一共十二件,全包起来。”白遥豪气开口。
服务员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忙替她装好,却在结账的前一刻白遥脸上的笑僵住了。
糟糕,忘了问沈宴密码了。
求助地看向女鬼,女鬼示意她直接去刷就是。果然,需要密码。
“112233。”女鬼说。
这么个密码?沈宴脑子看来也不是很好使呀,这么一张卡,密码居然这么简单。
白遥怀疑着试了试,居然真的对了。
服务员忙问了她地址,派人直接送到家。
白遥不得不感慨,有钱真是种极大的便利。
出了商场,白遥好奇地问向女鬼:“怎么你弟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密码这么秀逗啊,112233?笑死我了。”
女鬼脸色不是很好。
“不好?”
“就这个密码,卡丢了别人试那么两三次就开了,这不就像大楼房的地基是塑料建的,看着就不安心。”
“是,就你聪明。”女鬼没什么表情道。
白遥奇怪地看眼女鬼,猜是自己说了她的弟弟,忙捂住嘴。再怎么着,这卡也是女鬼弟弟资助的,毕竟还是金主爸爸。
看了看天色,白遥道:“过不久就要大降温了,一人准备两套衣服,换洗刚好,收拾收拾就该去找千尺了。”
“这千尺是在哪呢?没有方向找起来很费时间不是吗?”玉玲儿说。
“我测过卦,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结果,以往的灵物我都能感觉到,这个千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清问。
几人一同看向白遥,白遥一改刚才嬉笑模样,神情认真了不少。
“千尺……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甚至它的名字我都很少有听到过。云清你之所以测算不出它的位置,我想大概是因为它本身很多时候都特别普通,就像任何一颗石子那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女鬼:“如果是那样的话,哪怕它就在附近也发现不了不是吗?”
“灵物与灵物之间有一定感应,可以用这个办法确定是不是。”
白遥看了眼她们,笑着说:“我看了日历,七日后就是个不错的日子,那天我们就出发吧,正好也还可以趁这几天明确一下方向,做个计划什么的。”
女鬼点头:“漫无目的地去找确实费时费力。”
“对了小红,这几日我得去医院一趟,看看你的原身身体情况怎么样。”白遥说。
“那我一起去吧,我知道点医术,也许还能帮上点什么忙。”玉玲儿说。
白遥笑:“不用了,这次我一个人去,需要放置些符咒,时间可能有点久,还不如让小红带你们去周围转转。”
女鬼不知道白遥要做什么,但刻意支开她们,一定有什么不便于她们知道的。
“倒是有个景区,很不错,可以去看看。”女鬼说。
一番话让云清她们也明白了白遥的意思,笑着同意了。
白遥跟着她们转了很久,直到傍晚,分别后独自去找了沈宴,说明来由,沈宴同意得很快,让助理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有沈宴的话在前,白遥一切都很顺利。
进了病房,入目即是女鬼那张熟悉苍白的脸,她有片刻恍惚,一时竟分不出与她朝夕相伴的女鬼是沈玉宁,还是眼前这个深睡的女人。
她知道周围一定还有监控。
监控背后坐在轮椅上的沈宴,正瞧着面前巨大的屏幕,里面正是医院病房实时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白遥盯了沈玉宁许久,继而打开背包,取出一个矿泉水瓶,水瓶里面没有水,但她仍是拧开了盖子,却什么也没做,过了一会儿又盖上。
他皱眉,不明白白遥是要做什么。
白遥最后再瞧了几眼沈玉宁,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蓝宝,要开始干活喽。”
女鬼等在客厅,白遥不在,她始终觉得心上空空的,也一时好奇白遥是要做什么。
手指轻点手臂,看向墙上时钟,已经九点多了。
去干什么要这么久?
九点半的样子,白遥总算回来了。女鬼闻声忙向门口飘去,一开门,对上白遥灿烂的笑。
“这么热情还来接我呀。”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等她进了门,女鬼不经意注意到白遥鞋上有些泥土痕迹。这里是市区,去偏僻山路要费不少时间,再者,她去山上做什么?
女鬼什么也没问,白遥有意瞒着她们,就算她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白遥回房找好衣服,径直去浴室洗澡去了。
“阿遥这是干嘛去了?第一次这么早就洗澡。”玉玲儿说。
女鬼看向浴室方向:“不知道,有事想瞒着,问不出来的。”
白遥洗完澡出来,客厅空无一人,好奇地张望了四周,确定都不在了。
云清她们应该是回房了,女鬼的话……白遥走向自己房间,果然,她正拿着本书翻着。
白遥趴上床,偏头望向女鬼,女鬼还是认真地看着书,不理会她。
怎么回事啊,平时多少会瞧瞧自己的,怎么今天看都不看一眼?
爬着靠近,到了女鬼身边,女鬼还是视她若无睹。白遥不满地皱眉,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女鬼的手臂,女鬼仍旧不理会,翻了页书,继续看着。
再次戳了戳,伴着不满的声音:“小——红——”
没理。
“小红小红。”
还是没理。
白遥干脆将头伸了出去,挡在书上面,直视着女鬼,俩人的距离近之又近。只是白遥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全心全意关注女鬼的视线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女鬼目光变了变,慢慢移到白遥唇上,许久才看向白遥的眼。
“我在看书,你打扰什么?”女鬼说,怕白遥一直支着头不舒服,伸手托住。
“你怎么不理我?看书也不会这么入神,我都戳你了你还没反应,肯定是想事情出神去了。”白遥眼睛睁得亮亮的,有股纯真之感。
女鬼心间微动:“知道我出神,还来打扰我?白遥,得公平些,知道你有事要忙,所以你晚上去哪了我们不过问。那么我出神,你知道是不是也应该装不知道?”
白遥想了想,脑子绕了过来,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窃窃的,想要将身子挪回去。女鬼手上一个用力,书落在地上,白遥诧异中赶忙用手撑着女鬼的腿,变成半个身子都躺在女鬼的身上了。
刚洗完澡,睡衣宽宽松松套在身上,一番动作后领口宽了不少。女鬼垂眸,望见白遥大片光洁的身躯,咽咽喉,装若无事地慢慢移开眼。
“小红,我差点就摔了!”白遥忙往床上退着身子。
女鬼看着双手,她没有感觉,不知道抱着白遥是什么样的感受……应该挺软的。
白遥整理着衣服,有颗扣子开了,她正扣着。
女鬼深吸一口气,捡起落在地上的书,起身放回书架。
“早点睡,我去客厅。”
“你不陪我睡了吗?”白遥说,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守,守着我睡。”
“自己睡。”
说完去了客厅,顺便带上了房门。
女鬼躺在客厅沙发,闭目养神,然而脑子里一幕幕的,都是白遥身上那一大片雪白,那一刻,她确实有了想进一步的冲动。
不能多想,再想下去,今晚怕是连休息都休息不成了。
翌日清早,女鬼睁开眼,余光瞥见到什么,起身去看,竟发现另一边沙发上,白遥正熟睡着。安静的客厅里,甚至能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声。
第50章
女鬼眼神放柔, 过去坐在她身旁。
盯了白遥许久,想着很多事情,直到白遥有了要醒的迹象, 女鬼才移开眼。
白遥紧了紧被子,眼睛迷迷蒙蒙地睁开, 对面空无一人, 马上清醒了许多。
直到女鬼的声音从头顶后方落下。
“早。”
白遥后仰看去, 女鬼正望着她笑。
挪着身子,让头枕在女鬼腿上, 直直望着她。
“小红, 你起得真早。”
“忘了吗, 我不用睡觉的。”
“没忘,”白遥笑着说,“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俩人相视一笑。
白遥觉得,每一个清晨如果都能如这般的看见女鬼该有多好, 就怕习惯了后, 又不得不一个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遥闭上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曲音轻快悠扬, 女鬼却从中听出了丝丝哀伤。
这天几人多半时间在家里待着,外边降温得厉害,路上有不少人已经穿了棉, 再一刮风,仅是看都觉得脸上生疼生疼。
买了拼图几人玩, 笑闹着,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傍晚, 白遥打了个招呼又独自去了医院。放出蓝宝,蓝宝稍显熟练地牵着白遥的手,带她进了电梯,随后坐上打来的车,一个多小时后下车。蓝宝引着白遥走上昨天白遥教他走的那条路。
“不愧是蓝宝,就是聪明,一教就会。”白遥夸赞。
沿着山路蜿蜒往上,手电筒照着微弱的光。天彻底黑下后,飘魂就随处可见,白天人行走的路,到了晚上再踏足,是对它们的打扰。
又走了近半个小时,到了昨天停下的地方。从这之后再往上,山路只行得过一个人,通向的地方只有一个,所以不会再迷路。
“蓝宝,到时候你就带我到这里来,然后剩下的路我自己一个人走就可以。”白遥说。
蓝宝不解地盯着白遥很久,还是不能完全明白白遥的意思。
白遥笑,揉了揉它的帽子:“听话就好了啊,跟我混,不会差了你的。”
又沿着山路下山,月光清亮,白遥干脆关了手电筒,最初看不太清,不过很快就适应好。满地银辉,白遥好玩的一脚又一脚地往下踩去。
像是被自己给幼稚到了,轻声失笑,忽而心中又升起巨大的难过,深吸一口气,叹出。
怎么她小小年纪就跟四五十岁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白遥不用看都知道只能是云清她们。
“还不回来?”是女鬼的声音。
莫名的,白遥忽然很想哭:“马上,快回来了。小红,外边冷得很,待会儿帮我泡杯姜汤啊,我想喝。”
周围山野静得很,也冷得很。
“嗯,早点回来。”女鬼说,没挂断电话。
白遥紧拽着衣服,生怕自己露出异样:“快了快了,我先挂了啊小红。”
快速眨眼,舒了口气。
双手插着衣兜里,缩了缩脖子,往山下走着。在没遇见女鬼以前,她独自走过无数这样的路,偏僻清冷,半路找个地方随处住下也是常有的事,还省了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在等着她回去,以前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她就会觉得高兴。现在实现了,她却这么难过。
到家快十点,一身寒气进门,很快闻到浓郁的姜汤味。
客厅三人像在聊着什么事,听到门口声响,齐齐止住了。白遥状若没有察觉,笑着过去。
“好香的姜汤,我得喝一大碗才行。”白遥说。
玉玲儿为她倒上姜汤:“加了些药材,驱寒,味道不苦。”
白遥接过,温的,喝了一大口,热意从喉间滚到胃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玲儿,你不但厨艺好,熬汤也棒,味道正好。”白遥说。
玉玲儿轻轻笑了笑,明显有心事。不止是她,女鬼还有云清,都有心事。
白遥看出来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房选好了衣服,洗澡去了。
她一走,客厅又安静了下来,漫着凝重。
“阿遥这样,我都有些害怕了,有种她会随时离开我们的感觉。”玉玲儿说。
女鬼没说话,白遥想瞒的事,她们无论如何追问,都不一定问得出结果。
“是不是跟千尺有关?”云清猜。
“很有可能。”玉玲儿道,“也就只差千尺了,阿遥也就是这一两天突然变得神神秘秘的,千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女鬼始终不发一言,她与白遥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白遥的情绪变化她也能最快捕捉。这几日,白遥虽然笑着,但总透着若有若无的哀伤。
黎家,黎意处理完公事,坐在客厅闭目养神。黎彦过去为她倒上热茶。
“姐,累得话就多休息休息,别坏了身体。”
黎意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拿起热茶喝了几口,起身:“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她走后,黎彦盯向黎意喝过水的那个杯子,许久后回了神,向外出去。门口,早有车辆等着他。
车子很快发动。
在黎彦身边,还有一个人。黎彦没去看他,淡淡道:“既然已经猜到那几个女人是要为沈玉宁还魂,那么那个东西,就更应该好好保管才对。”
低沉的笑声响在车内,许延道:“只是保管,那就是个死物,没有价值。只有让它动起来,那它才是独一无二的灵物。”
“随你,我只要沈氏,你说的,要帮我。”黎彦说。
“当然,我一把年纪,钱什么的早不在乎了。”许延眯眯眼,“我只要那个叫白遥的女人,她会的东西比什么都有价值。”
车子停在一处废弃工厂外,正是徐则饲养恶灵的地方。
俩人一起进去,里面样子已经变了很多,但那困住过白遥的木架依旧还在,只是如今困的,是一只戾气极重的恶鬼。
黎彦戴上许延给他的手链,看见恶鬼的那一瞬,连连吓退好几步,即便知道它被困住也仍不敢近前。
“这只恶鬼是个道士炼的,据说已经可以受人控制,我于是花了重金买下来,买下它的第一件事,你猜是干什么?”许延浅笑着问。
黎彦稳了稳心神,鬼神说法他一向半信半疑,而今直面在自己面前,让他不由得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许延看他失了神的样子,轻描淡写道:“很简单,当然就是杀了那名道士,这样,不仅能试出这只鬼的确能受人控制,还能确定只听我的话。”
“你买下它……想做什么?”黎彦问,原本只是想与许延彼此交易,没打算一直合作。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你说说,它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吗?”许延道。
确实没有,它甚至能做到一切。
“既然有了它,得到白遥不就轻而易举?你那个黑色的珠子,还未必能引她上钩。”
“那个女人可没那么简单,鱼死网破我的这只鬼万一没了可就不划算了啊。”许延说。
黎彦明白地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下雪了,很大。
白遥一身白地跑向小区楼下,地面已经显白了,再不久就该积深了。
“初雪!”她张着手,接着每一片雪花。
玉玲儿倒是没她那般惊喜,但也高兴道:“我讨厌下雨,但很喜欢下雪,最好多下点。”
“云盘村很少下雪的,我就见过一次,薄薄的一层,踩都舍不得踩。”白遥道。
女鬼站在她们身后,远远看着,目光里从三人到只剩一人,看着看着,忽而笑出了声。
挺好的,一直这样就很好。
到了下午,雪已经厚及膝盖,小孩子堆起了雪人,一片欢笑。
白遥看着自己一脚又一脚地踩在雪里,脸上满是兴奋。
“小红,我都可以在雪里游泳了,好多雪啊。”
女鬼飘在她身边,看着她欢笑。
“堆个雪人?”女鬼道。
白遥眼睛一亮,好主意。
三人于是比了起来,寻常的玩乐多了一丝胜负欲。有人围看,越来越多。
女鬼看着,私心里,她给白遥一票,公平点,给玉玲儿。
白遥看着玉玲儿精致的雪人,就跟雕出来一个样,羡慕的同时又气恼自己的手艺,忙继续添鼻子加耳朵。
结果没有意外,玉玲儿的雪人获得了一致好评,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记录。白遥看着自己那个头歪去一边的雪人,挠挠鼻子,实在想不出补救的办法了。
等人都走了,女鬼道:“白遥,我给你拍个照吧。”
白遥于是忙整理了着装,站在自己的雪人旁,学着雪人模样,歪着头,笑得灿烂。
女鬼及时按下了快门,留住了这一幕。
也就是这一幕,伴着后来的沈玉宁撑过了诸多难熬的日子。
晚上,白遥觉得头有点痛,晃一晃更甚,玉玲儿看她样子就明白是发烧了,一量果然是。
“三十九度五,阿遥,你这算高烧了。”玉玲儿说。
白遥坐在床上,紧着棉被,费力抬起眼:“高烧啊,我包里有药的,备着呢。”
女鬼皱眉:“什么药?有用吗?”
“有用的,七八样个盒子,我以前都是这么吃的,一吃就好了。”声音闷闷的。
女鬼眼里闪过心疼:“那是以前,现在不用吃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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