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泽用了很大力气, 才能够站稳。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想要立刻拿起刀剑，把这个叫刘旭的白痴砍成碎末。
可他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持这么高强度的运动, 于是他只能够伸出手, 指着刘旭，气得面容扭曲：“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面前这个记忆混乱的白痴, 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抢人？！
自己可是中州四殿下, 刚刚平定了北州, 马上就要被皇帝重视起来的皇子！
刘旭看着身穿亵衣，浑身都在发抖的刘承泽, 只丢下一句“我不欺负老弱病残”, 就直接把恍惚中的林翳，拖出了小院。
林翳被刘旭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他只觉得对方手掌很有力，也很暖。
从林翳的角度看去, 刘旭的背影格外高大，甚至比记忆中的陆明阳, 还要魁梧一些。
刘旭拖着林翳, 路过目瞪口呆的阿大, 阿二, 阿三……
路过院子外的小路，路过竹林，来到了忘川边上。
黑暗中的忘川水, 正在缓缓流淌。
秋夜的风呼啦啦吹来，格外萧索。
刘旭站在忘川边上, 不论林翳怎么挣扎，他始终不放手。
“放开我！”林翳说，“你有话就说，跟我拉拉扯扯干什么！”
“不放。”刘旭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承载了很多林翳看不懂的东西。
他非但不放，还手中用力，直接把林翳再次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髓中。
“第一次，我放开了你，结果之后的整整六十年，都没有办法再从病床上站起来抱你。”刘旭的下巴，抵住林翳的头顶。
林翳突然就不挣扎了。
“第二次，我无数次想要抱住你，可我没有人类的身体。”刘旭的喉结滚动。
“这是第三次了。”刘旭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二十八年。我总觉得自己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我记不起来他是谁……”
“我等了足足二十八年，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已经经历了两个世界。”刘旭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压了下去。
他微微松开林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阿翳，嫁给我！”
林翳浑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你都……记起来了？”
刘旭点头：“是，我都记起来了，我的第一个名字，叫陆明阳。”
他这一世从刚懂事起，就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直想要找回来，于是早早离家，终于找到了这个叫忘川的地方。
在这里，很多人都丢失了自己的记忆，陆明阳一开始以为自己也和他们一样。
所以他结庐在此，钻研医术，研制各种药丸，希望自己可以恢复记忆。
每次，他服下恢复记忆的药丸，似乎想起点什么时候，脑袋便疼痛欲裂，剧烈的疼痛将他记起来的那一点点零星片段，撕得粉碎。
于是他便再重新研制，重新试药，重新经历剧痛。
直到他见到林翳，直到“背景板”三个字，冲入他的耳中。
他的记忆仿佛在那一刻，冲破了世界的禁锢，来到无尽的时间和空间中。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切。
“而且，我决定，永远不再忘记。”陆明阳看着林翳的眼，“不论再经历多少个世界，我一丁点都不要再忘记。”
林翳和他四目相对，两人视线交织。
林翳突然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林翳轻声问，“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你，属于这些世界。”
“我更属于你！”陆明阳说，“上一次，你说，如果我能够在第二天找到那枚戒指的话，你就答应嫁给我。”
陆明阳从怀中摸出一枚剔透钻石的戒指。
“它不是原先的那一枚，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幼年时做好的，和那一枚一模一样。”
陆明阳松开林翳，单膝跪下：“阿翳，虽然来得迟了，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黑暗中，钻石在夜色下，发出璀璨的光。
林翳静静看着面前的陆明阳。
他曾经想过，下个世界如果遇到陆明阳，如果他跟自己表白，那自己就答应跟他在一起；
可下个世界的陆明阳，并不太能够记得什么。
即便是不能够记得什么，还和自己一起跳下城墙死亡。
这不是背景板原有的命运。
“我……我是一个任务者。”林翳轻轻摇头，“我来自另外一个空间，做完任务我就会走。”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不，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林翳低声叹气。
在经历了两个世界后，林翳想得更多。
“在第一个世界里，你的命运是成为大画家，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无病无灾地活到八十岁。可你因为跟我搅和在一起，二十多岁就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六十年。”
“第二个世界里，你的命运是异种之王，会成为那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愉快地享受你的异种生命。可你……最后却还在幼年时，就和我一起死掉了……”
“在这个世界，你的命运应该是举世无双的医者，赢得身前身后名……”
林翳的眼眶有些湿润：“你的命运是故事的背景板，如果跟我搅和过多，你……你可能会再次……”
林翳后来想明白了，自己的出现，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
可对于想要突破世界线的陆明阳来说，他会受到来自世界意志的惩罚，使得他从本来平静安宁的人生轨道，驶向灾祸。
“我们不合适。”林翳平静地说，“我们本是两条相隔很远的平行线，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所以……现在，也不该有。”
陆明阳眼神中满是坚定：“我不在乎。我的生命中，已经有了你的印记；如果要为此付出代价，我愿意付出那个代价！”
“你这个白痴！”林翳好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渐渐泛滥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觉得我很惨，所以圣母心发作，想要拯救我吗？”
“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林翳咬着牙，“我经历的每个世界，都是虐文世界。虽然命运会很惨，但我自己可以搞定，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
陆明阳缓缓起身，他伸手，温柔地拭去林翳脸颊的泪。
陆明阳看着林翳的眼，认真地说：“不是因为想拯救你，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翳愣怔了片刻，突然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陆明阳。
陆明阳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水流潺潺，夜风瑟瑟，可两个人的体温，却隔着衣衫都能够感觉到。
“阿翳，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这一次，我不想错过。”陆明阳说，“嫁给我，我们成亲。”
林翳笑了。
他抬起头，轻轻在陆明阳唇上印下一吻。
陆明阳欣喜若狂。
但下一秒，他被林翳推开。
只看见林翳在夜色下，笑颜如花。
仿佛开在河畔处，最艳丽的玫瑰。
林翳轻笑：“可我对你的求婚礼物，并不满意。人家刘承泽当初向我求婚，都有六大箱金银做聘礼，还有他亲手猎杀的熊皮……你一个破戒指，就想要让我嫁给你？”
林翳撇撇嘴：“钻石虽然好看，但这东西，人工也能够做出来，并不值钱。”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将戒指收入荷包中：“你要不先v我50，看看诚意？”
陆明阳笑了起来，笑容明朗又灿烂：“V50哪里能够体现诚意？我的家产都给你！”
林翳嫌弃地用鼻子哼了声：“就你这个破茅屋，还有不值钱的红色药丸？”
“是！”陆明阳说，“除了这些，还有整个北宸王府的财产，都可以让你随意取用！”
林翳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北宸王府？是……那个北宸王府？”
陆明阳轻轻嗯了声：“我在这个世界运气不错，从辈分上，当今皇帝要喊我一声叔叔。”
林翳：……
林翳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
北宸王是整个中州最低调的亲王，低调且有钱。
王府人丁稀薄，到了这一代的北辰王，已经是上无父母，下无子嗣，中无兄弟。
且北辰王本人，传闻出生时脑子似乎有点问题，时而痴傻时而清醒；
所以老皇帝根本没重视过这个小叔叔，不重视到北宸王府有钱都没被薅。
老皇帝对北宸王府的心思很简单：等这个半痴傻的小叔叔一死，北宸王府的所有财产，都收归他用。
当然，这件事儿最后被刘承泽做成了。
北宸王府的库房，成了刘承泽强大的经济来源之一。
原著对北宸王府一句话略过，而且是在后记番外的内容。
林翳没注意这个连场都没出过的北宸王。
他更加没想到，北宸王竟然是忘川湖畔的结庐医者。
“如果这样的话……刘承泽岂不是应该喊你……小爷爷？”林翳是真的吃惊了。
陆明阳想了想，点头：“是。但他没见过我，而且我玉碟上的名字是刘季雨，所以他不认识我。”
林翳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自己乱改名？”
陆明阳深深地看着林翳，温柔无比：“我给自己改名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怕你来了，认不出我。”
林翳心中怦怦直跳。
陆明阳说：“重新认识下，我在这个世界，单名一个旭，字明阳。”
林翳哽住了。
他缓缓笑了。
从微笑到咧嘴，又从咧嘴到歪嘴笑。
“陆明阳，北宸王府的库房什么的，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林翳笑得有些恶劣，“不如V我一个谋反套装看看诚意吧。”
第072章 灭族之恋（9）
刘承泽在风中凌乱了很长时间, 又固执地在院子里等林翳回来。
冷，好冷。
刘承泽抬头看天，天空黑暗无边, 就连启明星也没有。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我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刘承泽咬牙，“他哪怕没有到爱上我的地步, 但也是喜欢我的。我只要坚持到他回来, 再在他面前昏倒, 他一定会为我心疼，从而恼恨那个该死的刘旭！”
刘承泽为了自己的大计, 用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意志力, 坚持着。
然后，天空就下雨了。
雨很大，也很凉，他还没坚持到林翳回来，就被雨再次淋病了。
这一病, 又欠了林翳很多钱。
“你怎么样了？”林翳在第三天才去关心刘承泽。
因为和陆明阳相认，林翳的心情很不错。
所以跟刘承泽说话时, 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我好多了……”刘承泽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你别担心钱的事儿, 我已经修书一封前去借钱, 很快就能来。”
林翳点点头，神色也愉快了不少，他端起一旁的药碗：“那就赶紧把今天的药喝了, 也能早点好起来。”
这病歪歪的样子，可不要死在此地了。
不吉利！
“谢谢你。”刘承泽乖乖地喝药, 心中涌起点暖意，“阿翳，你对我真好。”
林翳因为心情好，也不去跟渣男计较那么多，随口笑道：“小事一桩，不值多提。”
刘承泽也跟着开心了起来，他这几天在病中，最害怕的就是林翳厌弃自己。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
那么自己可以趁机上点眼药，打击情敌，巩固地位了。
“阿翳，我是不是很没用，生个病老是好不起来。”刘承泽神色黯然，“之前我身体很好的……就是那天晚上吹了风，淋了雨……”
林翳瞬间秒懂。
刘承泽的意思：如果不是刘旭横插一脚，你早就可以看到我勃发的英姿了！
林翳懂了之后也没发怒，更没有反手给刘承泽一个耳光。
他反而是多了点耐心，微笑着寻找了新角度扎心：“明阳那天晚上跟我办了很重要的事情，时间有点长……”
林翳想起那天晚上，陆明阳答应自己的谋反套装后，两人耳鬓厮磨的情形，他脸上微红。
可他这个样子，落在刘承泽眼中，把刘承泽狠狠扎了下。
办事，时间有点长，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还是个白痴！
白痴的时间竟然都能很长，好气！！
刘承泽在心中给自己念了三遍：冷静，冷静，要冷静！
他这才冷静地微笑，善意地关心：“阿翳，你要小心那些来历不明的人。”
林翳沉了脸：“你什么意思？”
刘承泽心中咯噔一跳，不知道是说中了林翳担心的事儿，还是忤逆了对方。
可这个情况下，林翳直勾勾地看着他，刘承泽只能够硬着头皮赌一把。
“我的意思是，刘旭看起来很可疑，他有可能对你不怀好意，你要当心。”刘承泽说，“我这几天打听过了，竟然没打听出来他的身份，可能他在谋划什么……”
啪！
耳光虽迟终到，落在了刘承泽的脸上。
刘承泽心一横，抓住林翳的手：“阿翳，不要相信他。跟我走，跟我回王府，我会给你幸福的一生。”
林翳甩开刘承泽的手，寒了脸：“跟你回王府，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刘承泽点头：“是！”
林翳轻笑：“你是当朝四殿下，怕是不能娶一个男妻吧？”
刘承泽决定用真诚当杀器。
“虽然我很想，但……我不想骗你。”刘承泽说得非常真诚，“我是当朝四皇子，而你是一个乡野村夫……我的确没法给你正妻的位置。但我向你保证，我可以让你做我的侧妃。”
“侧妃？”林翳被逗笑了，“据我所知，四殿下虽然没有正式娶亲，但已经有两名侧妃，三个侍妾了吧？”
刘承泽坦然点头：“我跟她们不过逢场做戏……我答应你，我会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王妃之下，就是你！”
林翳哦了声，轻笑：“告诉你一件事儿哦，你口中不靠谱的刘旭，愿意此生只有我一人，不论他是谁，他都愿意和我正式结为夫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那种哦。”
刘承泽急了：“阿翳，你别信他！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
林翳站起身，眼中寒光射出：“男人和男人不可能，你怎么就觉得和我可能了，难道你不是男人？”
“不，阿翳你别走，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承泽挣扎着想要起来，更想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然，他只能够挣扎着跌在地上，看着林翳远去的背影。
刘承泽在林翳背后喊：“我是说，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
林翳本来已经走了，听到这句话转回身，直接踢了刘承泽几脚：“欠我的几千两黄金，现在还没给我，居然在这里逼逼赖。你再哔哔，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脊椎骨，让你半身不遂！”
刘承泽蜷缩成一团。
他心中懊丧至极。
该死，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堂堂四皇子，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阿翳这几脚踢得并不疼，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心中对自己有情？
林翳踢完就走了，他才懒得管刘承泽在想什么。
林翳现在更加要紧的是联络北州旧部，以及——准备和陆明阳的大婚。
刘承泽对此丝毫不知，他只是在逆境中，不断自我激励。
“等黄金万两送到，喜欢钱的阿翳，肯定会彻底地明白，他最好的归宿是我！”
有了这个信念，刘承泽下定决心，不和情敌争一日之长短，专心养病；
等自己恢复了，直接带着兵出现在林翳面前，他一定会选择自己！
数日后，刘承泽终于收到了贴身王公公的回信。
王公公在信中告诉他，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且如果从京城押送过来，耗费时日还不安全。
所以他已经用四殿下的名义，前去拜访了附近的北宸王府。
北宸王虽然不在府中，但管家听闻四殿下有难，又想起北宸王一贯乐善好施，为人仗义，便依照北宸王往日的形式风格，愿意带钱带兵来赎人。
刘承泽看到王公公的回信，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把信又看了几遍，实在是哽咽难当。
“终于可以在阿翳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刘承泽收到回信后，也没告诉林翳。
他决定给林翳一点来自皇室的小小震撼。
于是他这些天，表面还是装作弱不禁风，但实际上趁着没人时，每天都在房间里练拳，练腰，练腿。
一口气可以做两百个俯卧撑，将前些天因为生病消减的肌肉，都统统练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找出了自己当时跳崖穿的那套衣服。
玄色的长袍上，压着金线，领口还绣着云纹。
衣服上被匕首划破的口子，他也找阿四要了针线，借着月光偷偷缝补好了。
这天，到了约定的日子，刘承泽一大早就换好了华服，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小院，特意去忘川湖，借用湖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不用说，帅极了！
狗看了都会动心，更别说人了！
刘承泽在路口处等着，果然等到快午时的时候，见到了一队官兵，押送着三辆车，朝这边而来。
官兵打着北宸府的旗帜，看起来威武雄壮。
王公公和一名陌生的太监，骑马走在最前面。
稳了！
刘承泽面带微笑，负手而立，在路边装作看风景。
很快，王公公就发现了他。
“殿下！殿下！”王公公从马上跳下来，连滚带爬跑到刘承泽面前，对他行礼，声音哽咽，“老奴，老奴终于见到殿下了……老奴还以为……”
刘承泽对王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到一旁。
此刻，另外一名太监也上前，对刘承泽行礼：“老奴见过四殿下。”
王公公介绍：“殿下，这是北宸王府的内务总管，陈公公。”
刘承泽看了陈公公一眼，客气又不失皇家威严地点头：“有劳陈公公了，等本王回到京城，定然好好答谢公公。”
陈公公恭谨回礼：“殿下说笑了，我们王爷常说，都是姓刘的，一家人应该相互帮助。”
刘承泽跟陈公公寒暄了几句，又问了问北宸王的近况。
陈公公自然是不知自家王爷到底去了何处，只说王爷云游四海去了。
“小爷爷可真是逍遥啊！”刘承泽心中鄙夷。
没有野心的王爷，不是个好王爷！
换他当北宸王，有着那么好的封地，还有钱，肯定是要谋划一番，干大事儿的！
众人寒暄了两句，刘承泽便骑上马，带着众人朝林翳所在的小院走来。
此处离医庐还有一段距离，刘承泽招呼王公公过来，问了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余念怎么回事儿？不！先说说，我离开大军那天的情况。”
王公公想了想，一五一十地汇报：“那天余副将给您飞鸽传，说找到了出逃的北州小王子的下落……”
王公公看了眼刘承泽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继续说：“于是您便带了一队亲信，前去见余副将。根据回来的人说，您见到余副将后，让所有人都留在原地，自己和余副将前去了密林中。”
刘承泽眉头微蹙。
他从被林翳救醒后，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肚子上那一刀，到底是谁干的？！
“后来呢？余念回到军中了吗？”
“后来余副将回去了，但也身受重伤，肋骨都断了。”
刘承泽在心中琢磨。
自己被捅刀，余念肋骨断了……
嗯，大概，或许，应该是两人发生了矛盾，打了起来？
但余念怎么敢捅自己？！
“余念回去后，都做了些什么？”刘承泽问。
“余副将失魂落魄了好几天，几天后，就告知大军，殿下您正在办要事，说押送俘虏和战利品是大事，耽误不得，于是带着大军先行回京了。”
刘承泽心中咯噔一跳，事情的真相在他心中渐渐被描绘了出来。
定然是余念心怀不轨，把自己骗到了悬崖边上。
也不知道因为何事起了争执，总之两人没谈拢，余念直接起了杀心。
但自己龙章凤姿，天人再世，也没让他讨到便宜，把他的肋骨也给打断了几根。
只可惜在争斗中，自己不慎跌落悬崖。
该死的余念一定认为自己命丧黄泉。
天可怜见，悬崖底下竟然是忘川湖，这才能够捡回一条命。
但……
后来自己去信，余念应该知道自己没死，他为什么不派人追杀自己？
是了，大军中都是自己的亲信，余念短时间内找不到可靠的人追杀自己。他又怕走漏消息，所以才谎称四殿下有事要办，带着大军走了。
定然是打着“收不到钱会被土匪虐待死”的主意！
多亏了林翳，虽然对自己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自己这才能活下来！
“哼，等本王回去再收拾这个叛徒！”刘承泽咬牙切齿。
至于对方为什么背叛自己，到底什么事情没谈拢——重要吗？不重要！
凡是背叛自己的人，都得死！
刘承泽心中冷笑。
余念的事情，回去再说，目前重要的是——在林翳面前装个逼，把他带走；
至于剩下的人，全部剿灭！
特别是那个叫刘旭的，给他把骨灰都扬掉！
刘承泽勒住马，回头对北宸府的内务总管陈公公笑道：“陈公公，等会儿还请你帮个忙。”
陈公公很是和善：“好说，好说，四殿下您尽管开口。”
刘承泽眼神如刀，深邃又狠厉：“有一窝土匪盘踞此间，危害百姓，还请陈公公将王府兵丁借我一用，剿灭这窝土匪。”
陈公公有些疑惑，更有些为难：“不是说，咱们这一趟是送谢礼和诊金的吗？”
刘承泽点头，逆光而站：“没错，这窝土匪中，有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把钱给他，也别伤害他。至于其他的，都杀了！”
第073章 灭族之恋（10）
陈公公沉默了。
借钱给亲戚没问题, 但带着兵丁去杀人，王爷回来了得扒自己几层皮。
此事万万不能答应，但也不能当面反驳, 到时候随机应变罢！
陈公公满脸堆笑：“啊, 好说好说。”
刘承泽见陈公公满脸堆笑，只当他应了。
又笑道：“剿灭土匪也是一功，到时候我当奏明父皇, 嘉奖北宸王府。”
陈公公继续满脸堆笑：“好说好说。”
刘承泽：不思进取的主子, 养出来没用的奴才, 除了“好说”都不会说别的！
罢了，医庐到了, 先办事！
刘承泽下马, 走在前面。
王公公跟在他身后，几名侍卫拉着几车黄金跟上。
刘承泽来到小院外，就站定不动。
王公公会意，走上前进入小院，用着奸细的嗓音, 拿腔拿调地高声询问：“哪位是此间主人？我家四殿下给你送赎金来了！”
这里的不少小弟都被林翳派了出去，只有阿四、五、六在。
三个小弟听到外面的声音, 都走到院中, 看着刘承泽的气势排场, 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惊疑不定, 问王公公：“你是……”
王公公自然是懂得刘承泽的心，给四皇子撑足了面子。
“四殿下遭逢大难，被尔等胁迫, 却依旧遵守诺言，送来了黄金万两。快去叫你家主人出来, 叩谢四殿下大恩！”
三个小弟：？？？
阿四：“什么玩意儿，是他死皮赖脸地求我们救，还死皮赖脸的想要追我家主人！”
阿五：“就是，吃药不给钱，反而成大爷了？”
阿六：“还四皇子，抠逼差不多！”
跟随刘承泽前来的侍卫，纷纷扭头，假装没瞧见这一幕。
心中却在拍案惊奇：四皇子看起来人模狗样，居然抠到这个地步？
王公公也觉得有点尴尬，他跳过尴尬，直接催促：“快些去让你家主人出来！”
下一秒，小院的正屋内，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容貌艳丽，眼神冷厉，好似带刺玫瑰；
一个身材魁伟，面容英俊，如日旭东升；
随后跟来的那些兵丁，以及赶到的陈公公，看见陆明阳，唰地一下跪在地上。
“王爷！”
刘承泽对自己这个排场，非常满意。
对于北宸王府的人配合自己装逼，更满意。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在身前虚握，面上露出笃定的微笑，对着林翳说：“怎么，见了本王，还不行礼？”
全场无人发声。
特别是王公公，当他看清房间内出来的人后，整个人都很不好！
艹！那个人不是图安的小王子吗？！
所以四殿下你搞这么大阵仗，又是送钱又是要剿匪，搞半天，原来是在搞play啊！！
余念说的对，你真的是在这里办事情！！
妈的早知道老奴不来了！
王公公在这一刻，无比想要开溜。
他悄悄抬眼，观察四处环境，结果对上了刘承泽凌厉且催促的眼神。
王公公只能够硬着头皮上前，走到林翳身旁，无奈劝道：“要不……您还是跟咱们殿下，回去？”
“回去？”林翳看向刘承泽面前，“让你拿自己的钱，你竟然去借本来就属于我的钱？”
刘承泽一愣，还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听见林翳冷哼：“四五六，给我抓住这个想要赖账的！”
刘承泽大笑起来：“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别怪本王心狠。”
刘承泽回头对着陈公公和他带来的兵丁，厉声下令：“给本王拿下他们！”
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现场没有一人，听刘承泽的。
陈公公带来的那些王府侍卫，不仅不动，反而跪在地上，脑袋埋得更深了。
刘承泽喊不动借来的兵丁，但林翳却能够使唤小弟。
阿四、阿五、阿六直接提着小臂粗的铁棍上前，对着刘承泽就直接招呼起来。
刘承泽心道不好。
整个事情很不对头，北宸王府的人竟然一动不动，袖手旁观？
可他们为什么袖手旁观，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
因为三个武力值高，且肌肉不比他差的小弟，已经招呼了过来。
刘承泽咬牙，撕啦一声甩开自己精心补了一整夜的玄色云纹外袍，和那三个小弟打了起来。
然……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有武器。
不过几个回合，刘承泽就再次被五花大绑起来，脖子上还架了柄冰凉的东西。
是刘旭直接拔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承泽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头冠落在地上，里面的亵衣本来就是破的，此刻又多了几道裂口，搞得他衣不蔽体，十分狼狈。
“放开我！”刘承泽怒目而视，“你们好大的胆子！”
陆明阳面色肃然，他的剑往前送了半分，直接在刘承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刘承泽，我似乎警告过你。”陆明阳说，“还以为你这几天老实了，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
说完，回头问林翳：“杀了吗？”
如果搞死面前这个白眼狼就是阿翳做任务，陆明阳不介意自己上！
自己手上沾鲜血，好过阿翳手上沾血。
林翳一愣，随即摇头。
“不！”林翳说，“这些钱的来路我不喜欢，让刘承泽重新拿钱来！”
马上要办喜事了，杀死不吉利，不管是谁杀。
陆明阳微微点头，对着北宸王府的兵丁说：“你们先回去。”
陈公公立刻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答：“是！”
随即招呼王府的侍卫，原路返回了。
只剩下刘承泽和王公公，在原地目瞪口呆。
刘承泽几乎崩溃了：“哎，别走，你们怎么能听他的话？别走，别走啊！”
根本没人理他，陈公公带来的人，走得比来得还快。
全部离开小院后，竟然还一起在外高声叫喊：“属下罪该万死，求王爷恕罪！”
刘承泽被气死了。
恕罪？老子绝不会原谅你们这帮杂鱼散兵！
然而他还没气完，下一秒就直接被林翳拿过剑，在他身上划了十七八道口子。
疼得刘承泽再硬气，也忍不住低哼起来。
旁边观摩这一切的王公公心中惊叹：妈呀，你们玩儿的好大！！千万别带我一起玩儿！！
下一秒，林翳如刀一般的目光，就射向了王公公。
“王公公，我再给你家四殿下一个机会。”林翳说，“你亲自回去把四殿下府上的钱给我送来！”
王公公真的不想参与这个虐身play，于是他努力挣扎，想要把自己摘出来。
“可是……可是五千两黄金……真的不是……”
“黄金不够，珠宝也可以抵数！”林翳随手又在刘承泽身上划了一剑。
这一剑离他小腹很近，顿时搞得刘承泽破防了。
“王德全，让你去就去！”刘承泽几乎是叫喊，“先别管那么多，拿钱回来，别想别的！我要活着离开这里！”
王公公：这场play，我注定逃不过……
王公公：行吧，你们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只是个工具人。
王公公躬身：“是，殿下。”
“要快哦，从今天开始，每过去一天，你的四殿下身上，就会多出一条口子。”林翳欣赏着从剑尖滴落的血。
反正只要不死人，就不晦气。
林翳很有信心，自己可以在刘承泽身上划365道口子，还能让他活着。
“我会立刻安排！”王公公心中无奈至极。
这两位玩儿得越来越大了，自己夹在中间，真的好为难的啊！！
“那你快去。”林翳打了个响指，阿四牵了匹马给王公公。
王公公上马，想了想又跳下马，冲到刘承泽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问：“四殿下，还带兵过来灭了他们吗？”
主子啊，这虐身虐的看起来怪吓人的。
您是继续玩儿，还是恼羞成怒直接搞死他们，给个准话啊！
刘承泽咬着牙，满头都是汗。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
和刘旭眉目传情的林翳，也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
他脱口而出：“拿钱，只拿钱，且这件事儿秘密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别搞来一些不干活的虾兵蟹将！
而且千万别让父皇知道，否则自己的形象要变差。
等一等，北宸王府的侍卫为什么临阵退缩？哎呀，好疼，疼得脑子都在抽动，思考不了一点点！
王公公立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承泽：“殿下放心，我懂了！”
情趣，都是情趣！
所以要秘密地办……
至于北宸王府的人为什么突然撤退……王公公觉得自己没时间琢磨这种问题，而且这也不是该自己琢磨的。
说不定，这也是四殿下和小王子play的一环呢！
少问，少打听，对自己好！
王公公骑上马，快马加鞭地跑了。
这一去，就几乎把刘承泽的私产给搬空了大半。
而刘承泽，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待遇直降。
本来能睡床的，现在只能够睡地下；
本来可以自由活动的，现在被捆得结结实实；
本来每天都能吃饱的，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肌肉都饿没了。
每天身上还会多一条口子。
刘承泽躺在青石板底上，绝望地看着窗外的星星。
这几天的苦难，让他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
他终于明白林翳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也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要道歉吗？
刘承泽看着自己腐烂的伤口处，长出的肉蛆，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道歉就道歉，不丢人！
“老大，刘承泽要见你！”
林翳正在和陆明阳一起琢磨九州局势，听了这话，眼皮也不抬：“他的钱到了？”
“没……他说，他想跟您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林翳根本不想理，“让他自生自灭，有口气就行。”
“阿翳，你不想见他的话，我去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陆明阳起身。
林翳一把将陆明阳拉回来，把他按在自己的桌前。
“我自己的任务，我去做！你帮我设计大婚礼服，毕竟，我想早点成亲。”
陆明阳微怔。
下一秒，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林翳在他耳边笑道：“美术生，你要好好发挥哦！”
陆明阳便笑了：“好！”
林翳捏着鼻子，走进了刘承泽的房间。
房中阴冷潮湿，还有股腐肉的味道。
他不肯上前，只是站在门口，问：“什么事儿，说吧！”
刘承泽抬头，看向林翳。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将他的周身，都勾勒出了一条金边。
他的身影，还是如此迷人，如此让人心动。
刘承泽的喉头滚了滚，他到如今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这么好，又屡次拒绝自己。
为什么那日北宸王府的侍卫会退去；
为什么他会说那句“让你拿自己的钱，你竟然去借本来就属于我的钱？”；
答案，只有一个！
这个小院的人，都听林翳的话，包括那个刘旭，也紧紧回护他！
所以，林翳其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小爷爷，北宸王刘季雨！
雨落之前，必有阴翳。
林翳，就是北宸王刘季雨的化名，错不了！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好，因为是自己的小爷爷！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那么生气，因为自己竟然对他有了爱恋之意；
所以，他才会把一个叫刘旭的拉出来当挡箭牌，因为那个刘旭，根本就是北宸王府被赐姓刘的侍卫！
自己竟然爱上了长辈，还是爷爷辈的。
这一段恋情，注定不伦。
刘承泽哽咽难当。
他的眼眶泛红，心中苦涩，却还是艰难开口：“你打我，骂我，砍我……都是应该的……不怪你！”
真的不怪林翳，毕竟他是长辈。
而且林翳心中，也是一样的难过吧，所以他只能够将这些痛，发泄在自己身上。
两人有情，却因为造化弄人，没可能在一起……
唉！
“一切都是我的错。”刘承泽神情萧索，“小爷爷，是我错了。我……我不该，爱上你……”
林翳：？？？
林翳：！！！
林翳：什么玩意儿？不过你既然想喊爷爷，那我也不推辞了。
林翳微笑：“乖孙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刘承泽再也忍不住，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折磨人的不伦之恋，注定无法走到一起的恋人啊……
好想跳下忘川，忘记这一切！
第074章 灭族之恋（11）
王公公这次来得很快。
十天后, 就带着几大箱金银珠宝赶到了。
林翳开箱验货，发现其中的有些金银锭还打上了王府私印。
林翳对此很满意，爽快地把刘承泽放了。
王公公扶着几乎路都走不了的刘承泽, 心中震惊。
但他没说什么, 等到把刘承泽安顿在附近集镇上的客栈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吃了这么大的亏, 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对不对？
高低得找回场子啊！如果要调兵, 府衙直接去调，肯定是可以的！
但刘承泽只是轻轻叹气, 摇头道：“我这样子, 也不便回去见人。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王公公再次震惊：“殿下，价值足足五千两黄金的东西呢……”
真的不要了？王府都变穷了有没有！
刘承泽苦笑：“都送给他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能怎么办？去找北宸王府要回来吗？
别说能不能要回来，万一被林翳宣扬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王公公的震惊都已经藏不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
殿下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的宏图大志呢？你的隐忍筹谋呢？
就为了一个图安小王子？
你什么时候从事业脑变成恋爱脑了啊！！
刘承泽察觉了王公公的震惊，想了想, 还是稍作解释：“反正是左手倒右手, 不急于这一时, 本王自有打算。”
王公公便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有点崩, 他立刻换上了“主子英明神武，奴才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垂眉顺目, 但心中的震惊更加持久了：主子把钱给了图安小王子，还说什么左手倒右手, 这莫非是，难道是，不会是……
刘承泽便在县城里，隐姓埋名安心养病；
王公公帮他联络其余的心腹，并且打听外界情况。
很快，刘承泽就了解了如今朝中的最新动向。
自己灭了图安，三个哥哥自然是对自己防备的，天天在父皇面前上眼药；
大臣们表面安静如鸡，背地里开始疯狂互扯；
夺嫡之事变得越发激烈，不过父皇倒是颇为满意自己的这次行动。
刘承泽了解到的内容，和自己预料得差不多。
看来自己在忘川旁虽然耽误了些时日，但一切都在掌握中。
只不过这些消息中，有一条令他费解。
“小全子，本王灭了图安，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和俘虏回去，按说应该我中州人人爱戴……可，为何会有我是白眼狼，负心汉的传闻？”刘承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怎么负心薄幸，恩将仇报了。
王公公深深地看了眼自家的四殿下，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前脚跟人家成亲，后脚就灭族，还不白眼狼啊！
关键是殿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王公公思索了半晌，脑细胞都烧死了不少，这才小心又谨慎地回答：“都是些无知鼠辈，不懂殿下您的苦心孤诣。”
刘承泽轻轻摇头，五根手指轮流在桌上敲打：“不对！本王忘了一些事情……似乎是很关键的事情……但又不太想想起来……可到底……”
王公公：我的殿下呀，你别装失忆了成不成？你不是还跟小王子两人搞得有来有回……
再说，您在我面前装，有什么意义呢？
我到底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王公公再次觉得，当太监好难！
王公公不想回答，可四殿下慧眼如炬正看着他。
于是王公公只能够硬着头皮，回答出正确答案：“殿下，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您都想不起来，老奴怎么会想的起来？”
刘承泽想了想，也对！
此事疑点颇多，自己都想不明白，王德全一个太监当然也不可能想明白。
还是回到京城后，在旁敲侧击地同旁人打听吧。
十天后，刘承泽终于养好了伤，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且他也想好了自己为何会离开大军，私自逗留的借口了。
副将背叛捅刀，自己掉下忘川，和北宸王来了一段不伦虐恋的事情，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说！
嗯……就跟老皇帝说，自己得神仙指点，给他找长生不老药去了好了！
反正，刘承泽看看自己准备的丹瓶，里面弄点吃不死人的补药，再给老皇帝编几个父皇治理天下河清海晏，仙人有感前来相助，赠送长生药之类的，应该能糊弄过去。
自己这个故事编得虽然很烂，但踩在老皇帝的需求点上。
老皇帝求之不得地愿意信！
刘承泽心中一路盘算，到了京城，为了显得自己有诚意，衣服没换，王府没回，直接进宫面圣。
一副风尘仆仆，关心父王，不居功的乖儿子形象。
刘承泽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好是早上。
老皇帝听说四儿子回来后直接见自己，颇为满意，让他不用穿朝服，直接到大殿来见。
此时早朝已经过半，大事儿都说完了，剩下的不过是问安。
刘承泽给老皇帝问安完毕，又简要说了自己如何平定图安，跳过成亲的剧情后，又献上了自己亲自准备的战利品清单。
只可惜这战利品老皇帝已经在之前看过一遍，很多甚至都收入了国库和私府，惊喜效果并不大。
“儿臣这次出去，还给父皇寻得宝物。”刘承泽说，“这也是儿臣为何命大军先行的原因。请父皇容儿臣私下回禀此事。”
刘承泽很清楚，什么寻仙问道，长生不老云云，谎言太过拙劣。
在场的朝臣没有这个需求，自己一说就会被群嘲。
所以得单独跟老皇帝说。
老皇帝对此也颇为满意，他点点头，准备嘉奖。
“拟旨，四皇子刘承泽，为国平乱，为父分忧，勇猛可嘉，加封……”
老皇帝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殿外有人大喊：“陛下，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情！”
老皇帝很不高兴，想要开口训斥，却见来人是边关传信副将，带他上殿的还是自己最信任的殿前侍卫总管。
便将训斥的话吞了回去，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
太监会意：“宣~~！”
那名副将风尘仆仆，铠甲上还带着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背上的密信取下，双手奉上。
太监将信桶打开，取出密信，展开送到了老皇帝面前。
殿中人人肃静，刘承泽更是紧张。
老皇帝的嘉奖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密信打断，这密信看起来就没什么好消息，老皇帝心情会变差，变差就给自己嘉奖打折扣啊？
刘承泽偷偷去看老皇帝的脸色。
他离老皇帝近，胆子也大，所以看得很清楚，老皇帝从微笑变成凝重，从凝重变成了不可置信，从不可置信变成了面若寒霜。
末了，老皇帝把那封边关来的密信，往地上一甩，重重哼了声：“欺人太甚！”
众臣一起跪下，口呼“陛下息怒”。
刘承泽也跟着跪下，心中惊疑不定，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正在心中猜想，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凉凉地落在自己身上。
刘承泽抬头，刚好看到老皇帝的目光，非常的不善。
“瑞王，朕问你，你这些天离开大军，到底做什么去了？！”
刘承泽心中咯噔一跳，知道不妙。
真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求仙问道这种傻逼谎言，也不能当着众臣的面说，而且看起来，老皇帝似乎对自己的行踪，很是不满。
赶紧想个好借口！
刘承泽额头的冷汗渐渐往外渗，一边疯狂动脑筋，一边思忖：“儿臣，儿臣听闻……”
结果刘承泽话还没说完，就被耐心尽失的老皇帝打断：“看你说话吞吞吐吐，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儿臣不敢！”
“不敢？那我替你说！”老皇帝面如寒霜，“你灭了图安，抓了图安小王子做人质，却在半路故意把他放跑，让他能够回到北疆，联络北州十六部，起兵攻打我中州！”
刘承泽浑身一震！
图安小王子？这东西怎么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该死，果然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使劲想，但头痛欲裂，根本想不起来。
不能再想了，必须快速应付眼前的局面，不然老皇帝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下还不得好感掉光？
“儿臣没有！儿臣是中州四皇子，怎会和敌国勾结？”刘承泽飞速地转动脑筋，“若是和北州勾结，又何必带兵剿灭他们？！”
老皇帝不听解释还好，一听解释眼中开始冒火。
他冷笑：“为什么？还不是为边疆战事起，好有你大展宏图，掌握兵权的机会？！”
刘承泽一屁股坐到在地上，但立刻又挺直了身体：“儿臣绝无此心，这一定是有人污蔑儿臣！是胡定国对不对，儿臣在北疆时，便与他不和，是他在污蔑……”
“污蔑？”老皇帝眼神从冒火，变成了冒冰，“你和图安小王子成亲，人人皆知，这是污蔑？你去北宸王府借兵借钱，这是污蔑？”
老皇帝冷冷地说：“就算这些都是污蔑，那图安国的小王子拿着你王府的金银财宝，收买人心，这难道也是污蔑？！”
“朕看你这些天，擅离大军，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办的就是和北州里应外合！怎么，你觉得朕年纪大了，快要归天了，就不安分起来了？”
老皇帝的话，信息量太大，刘承泽直接被卡住了。
和图安国的小王子成亲？
小王子拿着自己王府里的金银珠宝收买人心？
等等，自己的钱给了北宸王，怎么又到了小王子手中？
头痛，头好痛！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刘承泽眼看老皇帝准备发落自己，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多想，跪在地上叩头：“父皇，冤枉，冤枉啊！儿臣这些天离开大军，皆是因为听闻忘川有神仙会长生不老之术，特意为父皇寻来长生丹！绝无和图安小王子有半点接触！”
顾不得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包装精致的红丸丹药，双手高高捧起：“儿臣对父皇一片孝心赤诚，天日可见……父皇，儿臣真的没有！”
太监小步上前，将刘承泽奉上的丹药取过，送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扒开药瓶，嫌弃地看了眼红彤彤的丹药，直接给扔到了金銮殿的地上。
“好！好！好！真不错！”老皇帝被气笑了，“看来你是嫌朕死得太慢，还拿这东西送朕一程！”
“来人！”老皇帝一拍龙案，“将这个不孝子，压入宗人府，听候发落！”
刘承泽手脚冰凉，他被殿前侍卫拖着走了几步，突然疯狂挣扎：“父皇，父皇儿子真的是一片丹心啊！别的一时难以自证，这丹药真的是延年益寿，可命太医一验便知啊，父皇！”
老皇帝冷哼一声：“压下去！朕虽然老了，但没老糊涂！不需要你教朕做事？”
刘承泽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蛋了。
平定图安，那么大的功劳……被这一波，搞没了。
就算是父皇最后能够查明一切，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能力不足这四个字，已经难以洗清。
刘承泽面如死灰，靠在宗人府大牢的墙壁上，夜不能寐。
他不能就这样下去，得想办法，想办法……
同一时刻，忘川旁的医庐内。
“阿翳，我算过了，十日后是好日子，我们正式成亲。”陆明阳温柔地看着林翳。
林翳有些意外：“这么快？”
“我已经等了两个世界，不想再等了。”陆明阳在林翳的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喜服是我亲手做的，来看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林翳看着面前美轮美奂的大红喜服，被美术生的创作，震惊了。
第075章 灭族之恋（12）
这套喜服和林翳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它的内衬是红色丝绸做成, 外面还加了一层大红沙袍。
沙袍上，用金色的丝线，做成了一朵又一朵栩栩如生的金色玫瑰。
每一朵花中央, 都点缀了一颗绿色的宝石。
花瓣很薄, 轻轻一吹便微微震颤。
花的轻柔和娇媚，被绿色宝石压住，不仅没有半点女气, 反而多了几分刚硬。
“红配绿, 居然能这么好看……”林翳非常意外。
陆明阳笑了笑：“互补色不是不能用, 只是在面积，饱和度, 明度方面都有很多讲究。”
这种美术知识, 就不在林翳的理解范围内了。
他只是觉得别致又好看，很想穿上试试。
但被陆明阳拦住：“等一会儿我走了，你再试。”
林翳不解。
陆明阳深深地看着他：“虽然我很想看，但如果在成亲前看到了配偶大婚时礼服，会不太顺……总之, 我想和你好好的。至少……在这一世。”
林翳便笑了：“大婚当天，让你看个够。”
陆明阳似乎想到了什么, 脸上微红, 不太自在地干咳了声：“我……自然是会看个够的……”
十日后, 北宸王府。
天还没亮的时候, 半空中就已经飘起了雪花。
王府中门打开，宾客往来甚多，陆明阳几乎是把自己在这个世界, 能够请到的人，全都请了。
“恭喜, 恭喜王爷。”当地官员送上贺礼后，就被小厮们迎入府内。
府内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绒花，鞭炮声络绎不绝，乱飞的碎雪非但没有冲飞这喜庆之意，反而平添了几分意境。
陆明阳身穿喜服，站在王府门口翘首以待。
他一边面带微笑地对着前来的宾客拱手道谢，一边略微有些焦急地看向大路的远方。
“北宸王可是在望新娘子？”北宸府的知州笑着打趣，“看王爷这神情，新王妃也不知是何等天人呢。”
陆明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实在是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都有些担心了。
“张知州说笑了，里面请……”
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见到远处的琼玉之中，奔来一个红色身影。
漫天碎雪乱飘，树木皆披银装，将那抹红色，映衬得格外醒目。
陆明阳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上前两步。
走了两步嫌慢，便回头一个呼哨，棕红色的骏马头戴金铃，身披红霞而来。
陆明阳翻身上马，朝着那抹红色奔去。
近了，更近了。
他终于看到了，林翳身穿喜服的模样。
比他想象的，还要美。
林翳身披红色喜袍，骑着白色骏马，衣角翻飞，正朝着这边而来。
他头戴鎏金小冠，墨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却有一缕垂在胸前，和翩飞的红色喜袍一起，在半空中猎猎而响。
本就极美的容颜，映衬着漫天白雪和一身红衣，宛如盛开在雪地里，最艳丽的玫瑰。
“阿翳！”陆明阳扬起手中马鞭，一鞭子抽在汗血马的马臀上。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撒开四蹄，不过片刻便冲到了林翳身旁。
“阿翳！”陆明阳勒马，在半空中调转马头，和林翳并肩，“我来迎你！”
林翳嘴角微勾：“明阳，你这可有点不合规矩啊！”
正经的王爷娶亲，可不像他这样。
都是媒婆牵着自己进入王府，跨过火盆，向王爷行礼。
陆明阳伸手，拉住林翳的手：“阿翳，于我来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打破一切规矩！包括每一个小世界定下的规矩！”
不管它什么在现代社会当画家的规矩；
也不管在末世当异种的规矩；
更不管在这个世界，当个闲散王爷的规矩；
他要和林翳在一起，哪怕世界规则不允许，哪怕自己每一世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也要做！
“从现在开始，不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
林翳扭头，看着身边这张熟悉的脸。
对方的眼中，满是自己。
“好！”林翳回握住陆明阳的手。
陆明阳立刻转动掌心，与林翳十指相扣，扣得紧紧的。
两人策马缓步向前，顺着落满了雪的路面前行。
王府中的客人听闻新娘骑马前来，都纷纷称奇，忍不住出来观看。
然而这一看，大家伙都惊呆了。
来的人，不是美娇娘，而是个男人！
“这……怎么回事？”
“是王爷的小舅子？”
“哪里有人会和自己的小舅子十指相扣的？哪家小舅子会身穿喜服？”
“难道堂堂北宸王，要和一个男人成亲？”
众人面面相觑。
堂堂北宸王，又是一脉单传，娶亲竟然娶了个男人？
这……这不得绝后？
但众人只是低声议论，却不会过多阻挠。
毕竟，北宸王上无父母，中无兄弟，能阻挠他的人，都死了。
倒是主持大婚的四个司仪，对此早有准备。
见两人快到了，便齐声高喊：“迎亲！”
早已在街道两侧等候的侍卫，将带来的五谷彩果在空中抛下，数名歌女举着连炬柱于风雪之中依次走出，来到两人面前。
陆明阳率先跳下马，扭头看林翳：“阿翳，下来。”
林翳便也下马，站在陆明阳身旁。
两人并肩而立，手中都被塞了红色的绸布，绸布中央绑着巨大的红色绒花。
宾客见到那花，低声私语：“那是什么花？”
“不知……似乎不是皇室所用的牡丹……”
“这大婚有些奇怪，王爷没穿朝服，穿着大红喜服……”
“不太合祖制……”
这些声音传到了陆明阳耳中，他扭头对林翳解释：“这是那天晚上，巷子里盛开的月季……”
林翳便笑了。
他懂得对方的意思。
陆明阳不是用北宸王的身份在成亲。
他是用自己真正的身份，作为一个背景板，想把这个婚礼，延续到每一个世界。
林翳唇角微勾：“我懂。”
陆明阳心中一阵暖流涌过，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但没再多说，拉着林翳，一同朝着大门内走去。
大门内早已燃起了炭火盆，陆明阳提着自己的喜服，率先跨了过去。
林翳在他身后，也跨了过去。
司仪们的唱词响起：“火海同闯”
两人又跨过竖在地上的尖刀。
“刀山共赴；”
最后两人同时越过长方形的盆景，嵌刻在地上点点发光的石子，以及放在地上的无数个沙漏。
“江河湖泊，漫天星辰，无限时空，与子同行；”
林翳静静地跟在陆明阳身旁，听着一旁司仪的唱词；
那些唱词，对前来观礼的宾客或许显得有些怪异，但对于林翳来说，却分外亲切。
是曾经两人一起上学时，共同喜欢过情歌曲调。
“永结同心，永世不悔……”
两人缓缓走过王府大院，最后来到正厅。
正厅内，摆放着高高的红烛，红烛前，供奉的不是天地君师，而是陆明阳所能够想到的，各路神佛。
“吉时到~！”司仪的声音悠扬悦耳。
“一拜无限宇宙时空，生生世世长相遇；”
陆明阳和林翳同时躬身拜下；
“二拜万佛诸天神，生死相随长相知；”
陆明阳和林翳再次拜下；
“三拜夫郎与夫郎，时时刻刻长……”
司仪声音尚未落下，便听见大堂外，一个声音响起：“且慢！！”
众人一起回头，只见外间风雪更重，一人身穿铠甲，手持长剑，站在院内。
那人大跨步走上前，想要进入厅内，却被北宸王府的侍卫拦住。
“什么人敢来捣乱？”
那人抿着唇，没有回答，眼神如鹰隼，盯在林翳身上。
“北宸王作为宗室，竟然未等到圣旨便擅自成亲，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大厅内一下就炸开了锅。
很多人不认识来人，但也有很多人认识。
“这……这不是四殿下吗？”
“他来做什么？”
“身穿全副盔甲，手持利剑，来者不善啊！”
陆明阳看了暂停的司仪一眼。
司仪硬着头皮继续：“三拜夫郎与夫郎，时时刻刻长相爱”
陆明阳深深弯下腰，和一同弯腰的林翳，额头碰着额头。
“礼成！”
陆明阳这才缓缓起身。
他弯腰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当他直起身，看向持剑前来的刘承泽时，脸上已经罩了层寒霜。
“明阳，我的任务来了，让我去……”林翳小声说。
陆明阳将林翳拉到了自己身后：“虽然是你的任务，但这是我的婚礼！”
陆明阳朝外走去，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来到刘承泽面前，双手拢在袖中，声音十分不悦：“你来做什么？”
刘承泽看见陆明阳身上的喜服，心中不以为然。
他刚刚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场大婚仪式。
这是一场，不合祖制，不守规矩的婚礼；
换句话说，不是什么北宸王的正经大婚。
堂堂北宸王，大婚为何如此别出心裁？
答案很简单：北宸王根本不想跟面前的人成亲！这场大婚，做不得数。
刘承泽下巴微抬：“圣上的旨意未到，你却欺上瞒下，哄着北宸王成亲，我特奉陛下旨意，斩惑主妖男！”
说着，手中长剑出鞘，剑锋寒芒闪动。
陆明阳眉头微蹙：“妖男？”
随即厉声冷喝：“你竟敢污蔑本王的配偶是妖男？”
话音落，北宸王府的侍卫齐齐出动，将刘承泽围住。
刘承泽微怔，他抖了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再一看，才看清面前之人的喜服，和林翳喜服的差别。
很明显，面前这个刘旭，喜服干净清爽；
而在大堂中的林翳，喜服更加妖娆；
北宸王娶亲……
难道面前的人是……
一道闪电划过刘承泽的心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已经晚了，陆明阳凌厉的剑意，已经劈了过来。
好似狂风怒吼，又似雷霆蛟龙。
刘承泽举剑格挡，叮的一声，长剑被砍成两半，哐当落在地上。
陆明阳剑势不止，直接砍到了他的肩头。
刘承泽身穿铠甲，挡住了这一剑的锋芒，可根本挡不住这一剑的力道。
他只觉得肩头一股大力在往下压，几乎要站立不稳。
“保护四殿下，快！”刘承泽身后的太监变色，朝着带来的侍卫大喊。
但北宸府的侍卫，动作更快，直接拈弓搭箭，对准了刘承泽带来的侍卫。
顷刻间，整个喜堂顿时变成刀兵之所。
“刘承泽，本王忍你很久了！”陆明阳面如寒霜，琥珀色的双眸更是射出杀意，“今日本王大婚，你竟敢前来阻挠，看来你是将本王当日的警告，当作了耳旁风。”
陆明阳声如虎啸，力若泰山，手中用力，将刘承泽压得双膝发软，竟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刘承泽面色涨红，额头青筋直跳，牙齿紧咬：“你……你原来是……北宸王刘季雨！”
下一秒，刘承泽眼前红影闪动，紧接着，啪的一声清响在空中响起。
他脸上挨了个耳光。
刘承泽扭头，看见林翳正笑吟吟站在自己面前。
林翳收回手，对着刘承泽微笑：“乖孙子，做晚辈要懂礼貌，怎么能够直呼你小爷爷的名讳？”
第076章 灭族之恋（13）
刘承泽眼睛睁得滚圆, 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翳。
他看看林翳，又看看陆明阳。
错了！都错了！！
原来林翳不是北宸王。
真正的北宸王，是自己当成侍卫的刘旭！
等等, 如果林翳不是北宸王, 那他又是谁？
自己送给林翳的钱，为什么会到了图安小王子手中？
难道林翳竟然是——图林依！！！
“你……你们……你们！！”刘承泽心头大震，北宸王竟然公开娶联络旧部挑衅边关的图林依,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谋反吗？！
一想到“谋反”二字, 刘承泽立刻意识到, 自己如今的情形有多么不妙！
如果北宸王要谋反，弄死老皇帝的几个儿子是迟早的事。
而自己此刻身陷北宸王府, 岂不是非常危险？
“我们什么？！”陆明阳面色不善。
刘承泽不停地跟自己说“冷静, 冷静”；
看现场其他人的样子，并不知道林翳的真正身份，所以北宸王谋反一事，尚未公开；
只要自己不当场戳穿，对方就不会当场灭口！
刘承泽一咬牙：“你们真是郎才郎貌, 一对璧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无论如何, 自己也要装作不知, 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
“是吗？”陆明阳并不撤剑, “你刚刚还说, 不可成亲？”
“我……我的意思是……”刘承泽脑袋飞速运转，“圣旨未到，亲王私自成亲, 总是……总是不太吉利。”
“我早已将成亲之事奏表陛下，他是不允？”
“不, 圣上他……他同意的。”刘承泽万分谨慎地说，“陛下听闻您要成亲，十分欢喜，所以特命我带着赐婚圣旨过来，给您的大婚，添点喜庆。”
陆明阳并未收剑：“这么说来，都是误会了？”
“对……都是误会……”刘承泽万般不甘，此刻也只能够咬牙认了，“北宸王您误会我了，我是代表当今陛下，来送贺礼的。”
“贺礼？在何处？”陆明阳问。
刘承泽拍了拍手，门外果然进来依次进来几个抬着描金红木箱的太监，箱子打开，里面布帛珠宝放得整整齐齐。
北宸府的管家立刻上前，将东西检查过后，对陆明阳点点头。
陆明阳收了剑：“既然是来添礼的，那便留下喝一杯喜酒。”
刘承泽踉跄着从地上起身，感觉肩膀都要散架了。
他强撑着站起，拿了身旁太监地上来的圣旨，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忘川医庐医者，品行温良，样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北宸王适婚娶之时，特将汝许北宸王为王妃。一切礼仪由钦天监协同礼部办理，择良辰完婚。”
宣读完圣旨后，刘承泽已经是有气无力。
他看着林翳，心中百感交集。
当日他被老皇帝丢到宗人府内，吃了好几天苦头。
最终在他母妃和朝臣的求情下被放了出来，又叩首百遍，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这才得见老皇帝一面。
因为刘承泽在狱中做足了功课，所以这次和老皇帝的对答，并未惹得对方不悦。
刘承泽便趁着老皇帝心情平复之际，讲述了自己的推测——自己的谢礼明明是给北宸王，但却出现在图安，答案只有一个：北宸王可能和图安勾结，意图不轨。儿臣愿戴罪立功，趁着北宸王大婚，前去查探清楚。
刘承泽根本不相信北宸王会谋反。
北宸王结庐忘川边，分明是不想理会世事；
而且自己在医庐那么久，也很清楚林翳并无反意；
他这样说，完全是老皇帝年纪大了，疑心病越来越重，不仅对皇位看得紧，对北宸王府也垂涎欲滴了很长时间。
刘承泽字字句句都说在老皇帝的心坎上，老皇帝很是高兴，便允了他，让他借着送贺礼的机会，前来查探。
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刘承泽回到府上后，并未立即出发，而是把自己在北州的事情认真复盘，还特意去问了军中的人，这才拼凑出来了大概：大概，或许，可能，自己假借和图安小王子成亲，灭了图安。
理清了这件事情，刘承泽心中对自己送给北宸王的珠宝为何会流落图安，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定然是林翳对自己曾经和小王子成亲一事，很不满。
所以他才会突然上表说要成亲，才会把谢礼，故意送了一部分出去。
目的嘛，或许是想谴责自己；也或许，是在表达身为亲王却爱上了同宗皇子的抑郁。
刘承泽弄清了这些事情，便也有了打算。
他准备到了北宸王府，先搅了林翳本来就不太想成的亲，然后随便弄点谋反证据满足老皇帝的猜想，紧接着抄了北宸王府，把自己送出去的钱拿回来。
到那个时候，北宸王定然被褫夺封号，申冤无门，自己再伸出援手，令他改名换姓藏在自己后宅……
美人，北宸王府的钱财，老皇帝的赏识，就都有了！
为着办成这件事，刘承泽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宸王府，到了之后一刻也不停留，直奔北宸王府。
他到北宸王府外时，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打听了下大婚的仪式。
这一打听，心中更稳了。
若是北宸王真心想要娶亲，那定然是按照祖制，规规矩矩地来；
怎么可能让新郎自己策马前来，又跟他一起手拉手进入王府？
还弄些奇怪的唱词？
因为心中对此事十拿九稳，刘承泽一身铁甲出现在王府大院，当众表示自己不同意这门亲事。
阿翳，我为了你来抢亲了，你可欢喜？
可谁曾想，自己千算万算，竟然认错了人！
阿翳不是北宸王！
刘承泽看见林翳站在那里，整个人容光焕发，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知道自己肯定是说多错多。
最好是看也不要看！
刘承泽管住自己的目光，只看向陆明阳。
“圣旨已经传到，我就先走了。”
陆明阳不置可否，却听一旁的林翳笑道：“四殿下来都来了，好歹也要喝一杯喜酒再走。”
说着，林翳便用红漆盘，托了个银质酒器，送到刘承泽面前。
刘承泽脸上笑意僵硬：“喝酒误事……就不必了……”
林翳嘴角带着微笑：“四殿下可是担心酒里有毒？”
说着，他拿起那杯酒，自己饮了小半口，将剩下的递到刘承泽面前：“喝了这杯喜酒，你我在忘川的过往，便如同这酒一般，烟消云散。”
刘承泽心中微感酸涩。
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一股剧痛涌入脑海，脑袋仿佛要炸开般。
“唔！”刘承泽捂住自己的脑袋。
他第一反应就是：下毒了，绝对下毒了！
但随即，一些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
那是他在草原上身受重伤，被人救活；
那是他抓了无数只萤火虫，为了哄一人开心；
那是他心绪如春花绽放，第一次吻心爱的人；
那是……他身穿银甲，满身是血地杀灭了图安一族……
“阿……阿依……”刘承泽抬头，深深地看着林翳。
那种久违的心痛，猝不及防从他记忆深处翻出，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四殿下，阿翳是我的王妃，他的乳名不是你能够叫的，请你自重。”陆明阳在一旁提醒，“既然喝了喜酒，你请自便吧。”
“不！”刘承泽死死咬着唇。
他先前听旁人说自己和图林依的事情，没有半点感觉；
可此刻，当他回忆起一切的时候，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既然来了……好歹……好歹也是要观礼的……”刘承泽眼眶微微泛红。
阿依真正爱的人，是自己！
他的这场婚礼，不是自愿的！
自己终究还是负了他，而且是两次。
即便如此，自己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嫁给别人。
而且是如此不正经地嫁给别人。
心……好痛。
“随你！”陆明阳拉着林翳转身回到礼堂。
众人开始起哄。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北宸王快喝了这杯酒，和王妃白头偕老。”
“王妃和王爷站在一起，当真如天仙一般……”
刘承泽坐在角落里，闷头喝酒。
喝了三杯后，他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润，拿手一抹，竟是哭了。
“殿下？”一旁的太监小心问。
“无事！”刘承泽咬牙。
他不会就这么把阿依拱手相让的。
他会将此事，飞鸽传书给老皇帝，再临时抽调府衙兵丁，杀入北宸王府……
他要把阿依抢回来！
刘承泽不露痕迹地退出大厅，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甚至没有去招呼自己带来的侍卫跟自己一同走。
他只是趁着众人都在喝酒时，借口出恭，离开大厅。
在门口时，他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两个人。
阿依，你是我的！
刘承泽一出王府，便策马狂奔。
此刻风雪更胜，一团团雪花朝他飞来。
猛地，他骑的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刘承泽从马上滚下来，等他从地上站起时，他看到了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是忘川湖畔的阿大、阿二、阿三……
北宸王府，天色渐暗，林翳和陆明阳被众人送入了洞房。
洞房内红烛火苗跳动，将房间晕染成暧昧的颜色。
“阿翳！”陆明阳握住林翳的手，深深地看着他。
林翳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陆明阳的某处。
哪怕隔着衣衫，都能看出很可观。
“明阳，我记得你上次问过我一件事。”林翳笑。
陆明阳看见林翳的笑，心脏跳漏了半拍。
“那天早上，你问我，可不可以当我的男朋友。”林翳挑眉，“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你愿意吗？”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林翳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能够让我满意的话……唔！”
陆明阳干脆地吻住了林翳的唇。
窗外风雪漫天，窗内红烛跳动，鲜红的囍字熠熠生辉，床头传来嘎吱轻响。
这一夜，冰川消融，春水潺潺。
林翳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能够睡一会儿。
可陆明阳还是不肯放过，吻着他的唇：“阿翳，再来一次！”
“不行……真的不行了……”林翳求饶，“放过我……我的腰都要断了……唔，陆明阳，你是个牲口吗！！！”
陆明阳认真摇头：“不，我只是想做一个让你满意的夫君！”
林翳忍不住哀嚎起来。
早知道，昨夜就不说那样的话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直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才起床。
林翳没有睡好，顶着个黑眼圈朝外走。
陆明阳一把将他拉住：“阿翳，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可不准去见刘承泽！”
林翳抚额：“拜托，大哥，那不是去见刘承泽，那是要去做任务！上班啊！！”
“那就更不行了，法定婚假还有三天呢！”
“你老婆是工作狂，他就喜欢加班，不行吗？”林翳坚持。
“不行！”陆明阳酸溜溜地说，“刘承泽那混蛋对你贼心不死。我去帮你加班，你就在这里休假！”
林翳：……
林翳：“好吧，那就放三天假！”
系统233刚刚上线，它还没看到今天太阳，就又被屏蔽了。
系统233：……
系统233：你屏蔽就屏蔽，为什么把我刷的短剧也给我关了！！
三天后，刘承泽终于在北宸府的地牢里，见到了林翳。
第077章 灭族之恋（14）
刘承泽这三天, 几乎都没有睡。
自从他回忆起了往事后，整个人都懊恼到了极点。
他当初怎么能够那么蠢，将阿依丢到囚车去？
如果阿依还留在自己的大帐内, 就不会负气逃跑。
如果不负气逃跑, 自己就不会去追他，也不会掉下忘川……
他戴着手铐、脚镣，蜷缩在墙角, 头发乱糟糟的, 眼眶充满了血丝。
如今自己深陷牢狱, 想要出去，已经是千难万难。
阿依, 阿依, 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丁点感情，一定回来看我的吧？
只要你来看我，我就还有机会……
刘承泽默默等待着，时间每拉长一秒，他的信心就动摇一份。
三天, 整整三天过去，刘承泽觉得自己似乎受尽了这一世的煎熬。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渴望过一个人的出现。
猛地, 他听见牢门处的脚步声传来。
刘承泽抬头朝着地牢门口看去, 只看见门口一片眩光。
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过了两秒，他才能够看清眩光处走来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 清冷得仿佛山巅之雪。
他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最终停到了自己面前。
刘承泽几乎是扑过去, 想要把那个人狠狠地箍在怀中，用力地撕咬他的唇舌，用喘着热气的声音责问他怎敢如此对待自己！
可囚室精铁铸成的铁栅栏，挡住了他，使得他只能够死死抓住铁栏，用着低沉且沙哑的声音，低声叫吼：“阿依！”
林翳瞟了刘承泽一眼：“四殿下怎么如此称呼我？这不妥吧！”
刘承泽的眼眶猩红：“阿依，你打我，骂我，甚至想要杀了我，我都不怨你。可你不能嫁给别人，不能！”
站在林翳身后的北宸王府侍卫，唰的一声拔出剑，准备给这个对王妃不敬的狂徒一点教训。
林翳微微抬手，示意侍卫不要激动。
他坐在囚室前的椅子上，将自己的衣衫慢条斯理地理顺，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撇开茶面的浮沫，喝了口陆明阳特意给他准备的金骏眉，这才开口：“四殿下，说说你真正的来意吧。”
“阿依，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刘承泽的手，慢慢松开了铁栅栏，他的神情推搡，“这样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林翳面色平静，眸色清澈：“我没有装作不认识你啊，你是四皇子刘承泽的嘛，还企图用北宸王府的钱来抵债，幸好我精明，不然真是亏大了。”
刘承泽：……
刘承泽闭上了眼，他喉头滚动，片刻后，他说：“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话，你让其他人都出去！”
林翳耸耸肩，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说：“你们出去吧！”
那几个侍卫有些为难：“可是王爷让我们跟着您，半步都不能离开。”
林翳便笑了，笑得很温柔。
林翳从袖中摸出几枚金锭，塞到侍卫手中，微笑道：“别理那个醋坛子，听我的。他要有什么不满，就让他来找我！”
几名侍卫立刻躬身行礼道谢，退了出去。
林翳便收了笑，换上了一副颇为嫌恶的表情：“没有别人了，我劝你老老实实的，该放屁放屁，可以少吃点苦头！”
刘承泽咬着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得懂刚刚林翳面上的表情，那是身在幸福之中的人，才会有的微笑。
当初，林翳便是这样对自己笑的……
“阿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刘承泽痛苦地问。
如果对方都不记得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记起徒增痛苦？
林翳揉了揉太阳穴：“你到底要我记得什么？是五千两黄金的要价太少了？还是当初给你养伤用的绷带忘记算钱了？”
“不！阿依，我要你记得，你是图安的小王子！我要你记得，你是先嫁给我的！”刘承泽几乎是吼叫，“我要你记得，你爱的人是我啊！！”
“这……”林翳满脸茫然，“我爱你，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都忘了吗？！”刘承泽踉踉跄跄朝后退，他看得清对方脸上的茫然之色。
“阿依，你忘了吗，我那时候受伤，夜间寒冷，你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把我救活……”
“阿依，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轮山河边，许下永不相负的誓言……”
“你还记得那晚的萤火虫吗？你说是你此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大婚那天，你穿着红色的嫁衣，骑着枣红色的马，朝我飞奔而来，说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刘承泽说着说着，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阿依不记得了，他把那么爱自己的阿依给弄丢了！
林翳摸下巴，看起来似乎正在消化刘承泽这些话：“所以，我是图安国的小王子，还曾经跟你成过亲？”
刘承泽的眼中，突然闪出希望的光：“阿依，你记起来是不是，你其实很爱很爱我，对不对？！”
林翳点点头：“我记起来了，图安国被你灭族了，小王子也被你当作人质，送回京城……”
刘承泽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阿依记起来了，他一定舍不得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
林翳遗憾地耸肩：“可真的是个悲剧故事——被背叛，被灭族，被伤害，还要继续爱你。”
“阿依！”
林翳朝前走了两步，却还是跟刘承泽保持着安全距离：“怎么说呢，我没记起来那些事儿的话，你不过吃点皮肉苦后，独身一人死在牢里；要是我记起来了，高低不得也给你送个灭族大礼包啊？！”
“阿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爱你的，我那样做，是不得已的苦衷！”刘承泽红着眼睛怒吼，“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不能理解我？！！我是不得已的！！”
“我确实不能理解。”林翳认真点头，“毕竟，爱他就灭他全族，这也太爱了。”
“阿依，你骗得了你自己，可你骗不了我！”刘承泽踉跄后退，露出惨笑，“忘川湖边，哪怕你忘记了一切，你还是再次爱上了我！”
“两次，你都爱上了同一个人……”刘承泽缓缓流下泪，“只要你记起了当初的事情，你就会发现，这辈子，你真正爱的人，是我！也只有我！”
林翳微微一笑：“既然你非觉得我该理解你，体谅你，深爱你……不如……”
刘承泽一愣：“不如什么？”
林翳挑眉：“不如我也送你一个灭族大礼包，做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走你曾经走过的心路历程，想必是能够深刻理解你的苦衷和不得已的！”
刘承泽浑身一震，随即扑到了铁栏上，双手抓着铁栏，目眦欲裂：“你想做什么？！！阿依，林依，图林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翳语气温和，神情和善：“我想尝试理解你啊！我如果灭了你的母妃，侍妾，兄弟……差不多就能够理解你了。”
“你这个……”刘承泽硬生生把“贱人”两个字憋回喉咙里，他咬牙盯着面前的人。
这个人，变了！
一点都不善良，不天真，不可爱！
他竟学会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刘承泽抓着铁牢的栏杆，瞪着双目，眼眸猩红，低声怒吼：“图林依，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你干脆现在杀了我！杀了我！”
林翳起身，他缓缓朝着牢外走去。
牢门打开，又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射进来，曜得刘承泽眼睛发疼。
在一片眩光中，刘承泽似乎看见林翳在回眸微笑。
笑容温柔，但却带着可怖的寒意。
仿佛他明明站在阳关下，却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
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林翳的轻笑声：“杀了你？那怎么能够！你只让我理解你，却从未想过理解我吧？”
“等你被灭族后，我想我们就能够互相理解了。”
牢门关上，地牢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刘承泽疯狂嘶吼起来：“你回来！图林依你回来！！”
“我是当朝四皇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囚禁当朝皇子等同谋反，你会被诛九族！父皇一定会诛你九族的！”
北宸王府的偏院内，林翳正用手敲打着刘承泽的铠甲。
这身铠甲不错，特别是头盔处还有面罩，往下一拉，整个脸都会被遮住，只留下两只黑溜溜的眼珠。
盔甲旁放置着一张人皮面具，是从刘承泽的脸上倒模下来的。用美术生的话说，叫形很准。
“阿翳，这件事情太危险，我替你去吧！”陆明阳很不同意林翳的计划。
林翳瞥了陆明阳一眼，伸手丈量了下他的肩宽和身高：“不行啊，我老公长得比刘承泽高，肩膀还比他宽，一眼假！”
“那你也不能自己去！”陆明阳说，“你如果真想灭了刘承泽九族，我直接带兵攻打皇城！”
林翳笑了，他伸手勾住陆明阳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亲：“打仗会死很多人，还是不要了。我只精准报仇。”
陆明阳依旧不允：“阿翳，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真的不用担心，就算是我万一有意外，也死不了。”林翳说，“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到下一个世界而已。”
“可是……”陆明阳低头看着林翳。
他刚刚成亲三天，不想又因为意外，跟心爱的人分开几十年。
但这是自己的愿望，他更想要知道林翳的愿望。
“明阳，我不仅仅是想做任务，我更想回去！”林翳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他想要消除小数点后的那些看起来无穷无尽的位数，他想要离开主神空间，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里不好吗？”陆明阳问，“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在每一个世界，我都可以给你一个家！”
林翳露出一个微笑：“明阳，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里。”
这次换陆明阳沉默了。
过了许久许久，他突然伸手，拦住林翳的腰，在他的唇上深深映下一吻：“好，我帮你回家！”
一日后，身穿银甲的四皇子，重新回到了北宸王府。
他没有对自己这些天去了哪里做过多解释，他只是带着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和宣旨的太监，再次返回了京城。
到京城后，四皇子第一时间就自己称病，派心腹向老皇帝复命。
向老皇帝复命时，皇帝正在举办自己的六十大寿。
寿宴上，三位皇子携带王妃，皇孙向老皇帝祝寿；
各地官员献上贺礼；
歌舞姬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一名舞姬突然手持利刃扑向老皇帝；
老皇帝大惊失色，殿中皇子皇孙和大臣们都慌忙躲藏；
那名舞姬高喊了一句“为你而战，死不足惜！”就将手中的匕首刺向老皇帝的胸膛。
该舞姬自然是被侍卫乱箭射死，随后殿前侍卫上前，在该舞姬的袖子里搜出一枚烟花筒。
老皇帝阴沉着脸，命人点燃烟花。
红色的烟花一飞冲天，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半个皇城。
片刻后，幕后主使见了这信号，果然身穿银甲，带兵杀到。
兵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很快就被殿前侍卫和赶来的京城提督剿灭。
却偏偏跑了那位身穿银甲的幕后主使；
老皇帝气得半死，令人查看那些刺客的身份，不查不要紧，一查气得肺都炸了。
那些刺客，都是四殿下府上的死侍！！
而根据殿前侍卫的描述，那名身穿银甲，头戴铁盔的幕后主使，身材和体形，显然就是四殿下！
“混账！”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竟敢行刺朕，简直是要谋反！”
“陛下！承泽他不是这样的人！”刘承泽的母妃，郑妃跪在地上，磕头求情，“一定不是他，一定是有人冒充他！”
老皇帝上前一脚，狠狠踹在郑妃身上：“狗屁！你的好儿子当初可以借着大婚弄死老丈人全家，现在就能借着寿宴弄死朕！他就是这样的人！”
“陛下三思啊，四皇子剿灭图安，是为了朝廷……”刘承泽的舅舅也不停磕头，“四殿下忠心，天日可鉴的！”
老皇帝被气得差点中风：“别提图安！他的钱都送给了图安小王子，图林依就是拿着他的钱，东山再起的！”
“诬陷，一定是有人诬陷四殿下！”几位把女儿送进刘承泽王府的朝臣，也纷纷跳出来劝谏，“四殿下是被人栽赃的！”
“诬陷个屁！”老皇帝一拳砸在龙案上，砸得龙胆都跳了两跳，“他就是对朕将他打入宗人府不满，所以趁着家宴想要将朕的皇子皇孙一网打尽！”
“陛下息怒！”也有一些朝臣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四殿下若有反心，从宗人府大牢出来就会作乱，何必要跑到北宸王府……”
“呵！尔等还不知吧！”老皇帝气急反笑，“那狗崽子，说北宸王似有反意，要亲自前去查看！朕看他是自己想反，所以看谁都有反意！不对，他是出去召集军队！妈的居然敢再次欺骗朕！”
老皇帝越想越觉得逻辑通顺！
大婚杀丈人全家——不孝！
勾结图安小王子——不忠！
污蔑北宸王谋反——不义！
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来人！将四皇子所有亲族，押入宗人府大牢！”老皇帝当即宣旨，“其母郑氏，褫夺淑妃封号，一同押入大牢问审！”
“着令四皇子的属臣余念，亲信太监王德全，一并都拿了！”
“朕要亲自审问！”
“四皇子府，给我搜！从里到外，每一个草都给我翻过来搜！”
王德全被抓到大牢后，随便一用刑，就全招了。
“四殿下他……他的确和图安小王子有首尾。”王德全心里苦，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姓王而刘承泽姓刘，自己不是他九族或许还能活命的想法，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当初四殿下离开大军，不是为陛下寻仙问药的，是和图安小王子在忘川边搞虐恋情深，顺便培养势力……”
“他还想将北宸王的钱，骗去给小王子用……”
“后来他强命老奴，将王府的钱给送到小王子手中。”
老皇帝气得不行，中途晕过去两三次；
醒来后又继续审问刘承泽的副将余念。
竟然连刑都没用，余念就巴拉巴拉全说了：“四殿下深爱小王子……”
“四殿下故意将小王子放走的……”
“末将和四皇子绝不是同党，我和他有血海深仇，请陛下明鉴！”
除了王公公和余念的口供，还有很多其他人的口供。
包括那天参加过北宸府大婚的人，都现场作证：“四皇子一进北宸府，就杀气腾腾……”
“臣当时在场，还以为陛下想要收拾北宸王，后来才知道，是四殿下搞的小动作，陛下根本没这个意思！”
“当时北宸王大怒，和四殿下兵戎相见，还在四殿下的盔甲上，留了剑痕。”
“错不了，那日反贼穿的，正是北宸王府的那一套银甲！”
三个皇子也对这个野心勃勃，近期声名鹊起的四弟，充满了敌意。
一个劲地栽赃陷害。
大皇子说：“四弟阴险狡诈，从小习武拉得开三百斤的弓，却装得柔弱无力”；
二皇子说：“四弟勾结武将，灭图安时假传圣旨调动边关精兵，早有不臣之心；”
三皇子说：“四弟还意图迎娶林丞相的女儿，真本事没有，惯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这一波墙倒众人推，林丞相亲自带兵查抄四殿下府，在他府上搜出了上千兵甲，和一件龙袍。
林丞相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老臣岂能将爱女嫁给这种反贼？老臣和逆贼绝不是一伙，请求陛下严惩此獠！”
老皇帝看着证据确凿，动机明确，逻辑链完善。
“灭他九族！”老皇帝死死握着自己拳，“朕要灭他九族！！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陛下息怒啊！！”三个皇子齐齐跪下，“四弟也姓刘，灭他九族，岂不是我等皆要为他陪葬？”
老皇帝气得差点心梗。
此等逆贼，骗了自己一次，还骗自己第二次，最后还想要把自己的几个儿子一锅端！
竟然不能灭他九族，好气，好气啊！！
“能灭的都给灭了！”老皇帝气到发疯，“传旨，将此獠从宗室除名，他不配姓刘，只配姓狗！”
“将他的母族，同党，姬妾，全都给朕灭了！”
“狗东西竟然逃走了，给朕张出皇榜，各个州县，不，每个乡都贴出通缉令，一定要捉到此獠！”
“抓到这狗东西，朕要将他凌迟，车裂，车裂再凌迟！！”
第078章 灭族之恋（15）
一夕之间, 京城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害怕跟刘承泽扯上关系，往日同他喝过茶，论过道, 打过招呼的官员, 纷纷跳出来，不是检举揭发，便是自证清白, 最少也得骂两句刘承泽这狗东西不忠不孝。
三个皇子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各显神通, 不仅疯狂拉拢刘承泽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还搞起了舆论攻势。
街头巷尾的茶馆青楼, 能说书的地方, 都给安排上“白眼狼大婚杀岳父”“狗东西三咬救命恩”“拍案惊奇之东郭与蛇”……
务必要全方位摁死这个四弟！
在这样的混乱和清洗之下，一些连坐的冤假错案是少不了的。
陆明阳作为北宸王，便有了很大的私下活动余地。
暗自派人救了一批，出钱贿赂主审官帮了一批，还收留了一些有才能的被牵连者。
刘承泽对此半点都不知情, 他被关在北宸王府的地牢内，不见天日不说, 营养也跟不上, 营养跟不上, 大脑所需的脂肪和糖分就迅速减少, 搞得他的思维也有点迟钝起来。
他的思维一迟钝，情绪就开始泛滥，思考的质量大幅度下滑。
“阿依没有记起我, 所以他才会对我如此绝情！”刘承泽躺在牢房的床上，暗自复盘, “如果他能够记起我，必然会舍不得我受这种苦，虽然让他放下仇恨可能有点困难，但让他帮我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那么，怎么样才能够让他记起我？”刘承泽细细思索，他想起来了，当日他也是什么都不记得，是大婚的时候，林翳送了他一杯喜酒，他才记起来一切的。
喜酒！
那喜酒里，一定掺了东西！
不是毒药，或许是……能够让人记起往事的药。
这些天，刘承泽也早已将往日过往一幕幕复盘。
那杯酒是北宸王给的，而北宸王，之前是个记忆混乱的白痴。
也就是在忘川医庐边，偶尔会吃点药，才能够克制住他的头痛病，最后竟能让他恢复神智。
所以，关键就在那北宸王日常吃的药里面！
他一定要想办法，喂阿依吃下那药！并且剂量也要够！
刘承泽想到此处，便用牢房中每日送来的饮水，将自己的脸洗干净，又把头发用手梳了梳，使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后，便用着尽量平稳的语气，对送饭进来的狱卒说：“我有要事要告知你们王妃，还请劳烦狱卒大哥帮我传个话。”
狱卒看了刘承泽一眼，心想：你前几天不是叫嚣得很凶吗？怎么现在竟然喊我大哥起来？果真是心机深沉的无耻之徒！
狱卒这样想，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此话带给了林翳。
林翳正在房间中，查看这些天京城传来的消息，听说刘承泽想要见自己，林翳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来了！
我给你机会，你自己可一定要抓住啊！
林翳带着一名侍卫，再次踏入关押刘承泽的地牢。
刘承泽看起来情绪平稳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身体有些消瘦外，其它一切都好。
“林依，我已经想通了。”刘承泽心情颇为紧张，但面上却装得很平静，“前尘往事，或许是我不对……我不该执着于让你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林翳给了刘承泽一个陌生的微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深爱着你。”刘承泽说，“我知道，当日破坏你的婚宴，让你很不高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弥补。”
林翳继续露出陌生又客气的微笑。
“当日图安被灭时，图安王曾经对我说过……”刘承泽神色黯然，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他说……图安有珍宝……”
刘承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叹息。
林翳便懂了，极为配合：“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刘承泽卡住自己的喉咙，咳了两声，沙哑着声音：“他说，图安有珍宝，是他最……”
刘承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翳。
他能够看得出来，林翳对此十分上心，甚至还朝自己走近了两步。
刘承泽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神色大变：“阿依，你……你竟在饭菜里……下了……唔！”
刘承泽的嘴角溢出一股血，他双手握住铁栏杆，挣扎着想要把最后的遗言告诉林翳。
林翳果然再次凑近了一点，想要侧耳倾听。
却在此时，刘承泽突然暴起，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林翳的脖子，声音也从之前的沙哑不清，变得异常狠厉：“阿依，放我出去！不然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一旁的侍卫大惊失色，正想要拔刀砍向刘承泽，却听见林翳痛苦地呻吟：“别！”
只呻吟了一声，就又被刘承泽死死掐住了喉咙。
“打开牢门！”刘承泽眼眸中射出精光，“否则我杀了他！”
侍卫纠结片刻，立刻招呼狱卒，将牢门打开。
在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刘承泽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林翳死死地拉到自己身边，用手中的镣铐，缠住了林翳的脖子。
“放下武器，把钥匙丢过来！”
刘承泽很轻易地就解开了自己的手铐，又拖着林翳，两人一起倒在地上，他伸手捡了一把匕首，将匕首架在林翳的脖子上。
“阿依，我也不想这样，你乖乖听话，给我解开脚镣！”刘承泽咬牙，目露凶光。
他已经想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只要林翳稍有异动，那就两人一起死！
林翳很乖顺地给他解开了脚镣。
刘承泽将林翳拖到自己胸前，一手死死箍着他，另一只手，用匕首紧紧抵住他的脖子，靠着墙，小步往外移。
等到了牢门处，刘承泽很细心地停留了片刻，等到自己能够适应外面的光线后，这才挟持着林翳，继续往外走。
外面已经全是侍卫，齐齐拈弓搭箭，对准了刘承泽。
“北宸王呢？让他来见我！”刘承泽的手很稳，心更稳。
他已经走出了地牢，一定会走出北宸王府。
只要离开这里，便立刻带兵前来，以谋反罪名剿灭北宸王府！
自己也可以在这场剿灭中，再次立功，得到老皇帝的青睐。
无限光明的未来，触手可及！
他决不能失败！
林翳无奈：“明阳有事出门了。”
“那便快马加鞭，喊他回来！”刘承泽还未放弃找药，只要阿依想起一切，那他最终会选择自己！
陆明阳听说林翳被人挟持，只十多分钟便从府衙赶了回来。
当他看见林翳脖子上那一圈紫红色的掐痕时，登时怒不可遏！
“刘承泽，你放开他，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陆明阳缓缓拉开大弓，瞄准了刘承泽的额头。
刘承泽脖子一缩，缩到了林翳身后。
死？不不不，他不想死！
他还要等着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向老皇帝请功呢！
自己忍辱负重，吃了这多天的苦，怎么能死？
“刘季雨，想让我放开他，很容易。”刘承泽找的是王府的四角，确保自己不会被人从背后偷袭后，这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要求，“给我两匹马，你府上的汗血宝马！还有你平日吃的药，恢复记忆的药！”
陆明阳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送上了马。
他又从腰带里摸出一个药瓶，丢到了刘承泽面前。
“捡起来，吃掉它！”刘承泽咬着牙，贴着林翳的耳朵说。
林翳捡起那个药瓶，拔开瓶塞，直接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吞了下去。
刘承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他的阿依，很快就会回来了！
果然如他所料，林翳吃了药后，浑身一震，微微扭头，看向自己。
刘承泽一看到林翳的眼神，就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阿依，他想起了自己！
阿依，他回来了！
“阿依……”刘承泽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阿依，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也是不得已……”
刘承泽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我必须要逃出去，你帮我，我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我发誓！”
只听得怀中之人声音柔软，似是叹息：“阿泽，你害得我好苦……”
刘承泽手中的匕首一颤，差点拿不稳。
却在此刻，一支利剑破空而来。
林翳脑袋微偏，刘承泽的一只眼，便被这利剑射中。
血色立刻在他眼前蔓延，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手中的匕首根本拿不稳，被林翳反手一绞，便掉在了地上。
刘承泽知道，不能再耽误了！
他用力朝着林翳踹去，也不知道踹中没踹中，他只听到了林翳倒吸冷气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北宸王几近惊恐的大喊声。
就是此刻了！
刘承泽一个箭步，飞身上马，随手抢了一柄长枪，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打落了不知多少箭矢，策马冲出了北宸王府。
当他冲出北宸府大门时，突然回头，用一只眼，朝着林翳的方向大喊：“阿依，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带走！！你会是我刘承泽的侧妃，你一定要等我！！”
话音未落，一枚箭矢再次朝他破空而来。
刘承泽只觉得腰上一痒，似乎是中箭了。
他不敢再有半刻停留，策马狂奔，头也不回地跑了。
北宸府内，陆明阳冲到林翳跟前，将他抱在怀中，神色焦急：“阿翳，阿翳你怎么样了？！”
林翳笑嘻嘻地从陆明阳怀里站起，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放心吧，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信，刚刚我听到骨裂声了，你肯定受伤了。太医！太医！”陆明阳异常紧张。
林翳在原地蹦跳了数次，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真的没事儿，刚刚是刘承泽自己眼睛中箭看不清，又太紧张踹到了石头，把自己的腿踹裂了而已。”
陆明阳死死箍住林翳。
他现在心中简直十万分的后悔。
如何处置刘承泽这件事情，两人已经商量了好几天。
京城的形势，在林翳预料之中，但却依旧不容乐观。
按照林翳的说法，原剧情中，图林依一直在刘承泽的后院，和他的那些女人们搞宅斗，搞宫斗。
斗来斗去只是为了让刘承泽更爱自己，无关政治。
所以没有人理会“图安国小王子”，甚至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没几个。
可现在不同了，老皇帝如今被“刘承泽谋反”一事气昏了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抓住狗东西，打击余孽上。
等他收拾完刘承泽，很快就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图安国”“北宸王”“北境十六州”等一系列事情上。
老皇帝到时候必然会举中州之兵征讨北境，那肯定会有一场大战。
当日林翳对此毫不在乎，表示要打仗就打仗，要死人就死人；
反正都是些和他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些人是死于饥荒，还是战乱，跟他关系不大。
林翳虽然不在乎，但陆明阳在乎。
他不想让那些无辜的人，因为“谋反大礼包”而丧命。
“阿翳，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也有爱人孩子。狼烟一烧，这些人原本幸福的生活，就会化为灰烬……”陆明阳眉头紧锁，“我不想主动挑起战争。”
“既然你在乎，那不如把刘承泽放了，开启计划B！”林翳微笑。
“刘承泽这狗东西不一样，直接杀了！”陆明阳并不想就这么放掉刘承泽，他很醋。
因着醋意，陆明阳又把林翳按在床上，从天黑做到天明，这才松口：“这里的知州是我的人，我去和他商量下具体的事情。”
说到这里，刘承泽微笑着吻了林翳的唇：“阿翳，你可不要想着私放刘承泽，不然我会让你下不了床哦！”
却没想到，自己出门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尽管这是林翳的计划，但陆明阳还是心疼得不行。
“阿翳，对不起，我错了！”陆明阳眼眶发红，“以后你要做什么，我绝不会再反对！绝不！”
林翳歪着头，微笑：“所以，你还是愿意暂时留刘承泽一命了？”
陆明阳点点头：“就依你说的，我射下了他一只眼，还射伤了他的后腰……就让他多活两天好了。”
刘承泽是足足奔出了二十里，才感到后腰处传来剧痛的。
他捂着后腰，想要夹紧马肚，跑到最近的村子里。
却不想双腿都麻了，根本不听使唤，直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唔！嘶~！”刘承泽在路边挣扎，他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在流逝。
眼前也全是血红一片，看见有人路过，便朝着路人求救：“救命……救我……”
刘承泽是被上山采药的一对父女救活的，他摸着自己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看见房中有笔墨，正准备留书感谢这户人家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那对父女在小声商议。
“爹，这人好像是那个通缉犯，官府悬赏一百两哎。”
“咱们救了他，总不能再送他死吧？”
“这样的白眼狼，狗东西活着也是祸害，不如把他捆了送到官府，也能拿钱！”
刘承泽听得心惊。
他拿了门闩躲在门后，趁着对方进门的时候，用尽所有的力气照着对方的脑袋一顿狂打。
打完也来不及去看对方死了没，就爬出院外。
院外，那匹枣红色的汗血马正在吃草。
刘承泽爬上马背，趁夜继续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不屑：自己看起来应该是天潢贵胄的模样，哪里像通缉犯了？
这对父女，不仅坏，而且蠢！
认错了人，错过了一场泼天富贵，活该！
这一跑，就一口气跑到了离此最近的城。
然后，他就看到了城门口，悬挂的皇榜。
“此獠不配姓刘，褫夺封号姓氏，改姓狗！”
“其母族，亲属，姬妾，全部处斩！”
“谋逆叛国，人人得而诛之，首级一百两黄金，活捉二百两黄金！”
刘承泽猝不及防看到这个，只觉得大脑都在嗡嗡作响！
自己好不容易从地牢逃脱，以为光明就在眼前，外面却都变了！
谋逆叛国？灭族？！！
自己的母妃，侍妾，亲属都要被诛灭？
不！！！
刘承泽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从心口处传来。
他死死捂住嘴，以防自己叫出声。却再也支持不住，从马上跌落。
好！好痛……
原来被人灭了亲族，是这么痛……
这是刘承泽陷入昏迷前，唯一的感想。
第079章 灭族之恋（16）
刘承泽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医馆内。
他运气不错，昏迷在城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城门口路过的余念。
余念纠结再三后, 还是把他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刘承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他发现自己一动就浑身疼, 特别是后腰，疼得直窜后脑勺。
于是刘承泽只能放弃起身，重新躺回床上。
余念眼眸幽深, 静静地看着他, 并不回答。
刘承泽自从恢复了记忆, 便知道自己之前对余念的判断全错。
这个人，依旧是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 他没有背叛自己。
刘承泽想要去看看对方的脸色, 但因为只剩一只眼，看不太清。
刘承泽在心中暗忖：如今自己是朝廷钦犯，也不知余念是打算把自己绑了送给父皇领赏，还是要为了自己对抗朝廷。
“余念，谢谢你。”刘承泽说, “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余念已久没开口, 只是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刘承泽见余念不说话, 便想了想, 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皇榜悬赏的百两黄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念收回自己的目光，轻轻叹气：“殿下，你只关心这个吗？”
刘承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然呢, 我遭逢大变，当然是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啊！”
余念的唇边露出一丝惨笑, 他的双眸涣散，似乎看清了很多，又似乎放下了很多。
记忆中的四殿下，英俊潇洒，仿若天人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天潢贵胄的气质。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不仅瞎了一只眼，听医馆的大夫说，还伤了一颗肾。
能够活命已经是奇迹，想要传宗接代什么的，已经是妄念了。
这样的四殿下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了半点英俊，反而有点丑。
余念看着窗外，窗外冰雪初融，屋檐下的冰凌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殿下，你都不问问我这些天，过得如何。”余念哂笑。
刘承泽心想：你有病吧！整个怨妇的样子对着我干什么？我跟你又没什么情爱瓜葛！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还是顺着问了句：“阿念，这些天你过得如何？我很担心你，还有我那些老伙计，他们都怎么样了？”
“呵……”余念很不满意自己在刘承泽心中的地位，他对自己，始终都是上级对下级，主子对属下。似乎真的再无其他。
余念叹道，“也罢，我救了你一命，也算是全了我对你的情意。”
刘承泽张大了嘴巴。
他完全听不懂余念在说什么。
他想要起身抓住余念的肩膀，让他说得再明白点，可根本动不了。
“余念，你到底怎么了？”刘承泽躺在床上想了想，说，“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是过命的兄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摊开来说的。”
余念缓缓扭过头，看着刘承泽。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不能人事的残疾皇子，再也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对，是有误会。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没了便没了吧，反正刘承泽也没爱过自己。
只不过，自己冒着杀头的风险救了他的命，这狗东西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两人之间是兄弟情呢！
曾经的一腔真情，终究是错付了。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刘承泽感觉到余念的态度非常怪，可到底哪里怪，为什么怪？
拥有完整记忆的刘承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只能够放到一边，先把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搞清楚！
“四殿下心知肚明，何必问我发生了什么？”余念露出客气疏离的笑，“你趁着家宴，派人刺杀陛下，甚至亲自领兵冲到了禁中。既然做了，那便愿赌服输，成王败寇，你如今是寇了！”
这一段话信息量太大，刘承泽消化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没有！我怎会公然谋反？是图林依干的！”
余念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那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已经不分彼此，还跟我这个外人解释呢！
“怎么没区别！！他是他，我是我！”刘承泽说，“他陷害我，将我囚禁在北宸王府，我若非用计，根本逃不出来。我这一身伤，都拜他所赐！”
刘承泽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狰狞起来。
往日他那张俊脸露出这种表情，只让人觉得他狠厉强大；
可现在……
余念撇撇嘴，他真不知，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要人品没人品，要逼格没逼格，还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丑货！
还因为他被牵连，丢官罢职，只能到这靠近北境的偏远地带讨生活。
余念打断刘承泽的话：“既然四殿下醒了，我便就此告辞！诊金我已经付过，你不用还我了，这是我对自己的交代。”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余念，你要去哪里？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刘承泽在他身后喊。
余念头也不回：“大夫说，您的腿伤可以痊愈，但被箭射伤的地方没法救治了。四殿下，咱们江湖不见，你好自为之吧。”
余念的这番话，好似一个惊雷，在刘承泽的脑袋上炸响。
被射伤的地方？
他颤抖地伸出手，摸上了自己的眼，那里缠着白布条。
他小心地往里面按了按，按出一个空洞。
“不！不！不！！”刘承泽大声惨叫起来。
没了一只眼，身有残疾，便是自己再有能力，能够洗清谋反刺杀的冤屈，也与大位无缘了！
“你怪叫怪叫的干什么？”一个漠然的声音推门而入，是医馆的大夫。
大夫手里拿着准备给刘承泽换的药膏，很不高兴地说：“你的肾伤了一枚，生育能力本来就极其堪忧，现在还要怪叫怪叫，不配合治疗，是想要一辈子痿掉吗？”
大夫的这番话，好似接连不断的惊雷，在刘承泽脑袋上炸开。
炸成了足足两万响的喜迎新春开门红。
等刘承泽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扑倒在地上，被他打翻的药盘倒扣在他手边，床单枕头洒落得满地都是，甚至连旁边的椅子都散架了。
刘承泽就躺在地上，听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喧闹声，感到心死如灰。
自己，是个独眼废人了！
冷风吹过，周围的喜气终于凝固成深沉的恨！
恨图林依，恨父皇，恨自己的三个哥哥，也恨不会争宠的母妃。
他捏着拳头，手臂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自己筹谋多年的大位，再也无缘了！
就连退隐山林，和美人携手终老，潇洒快活一辈子，也不可能了！
“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刘承泽哑着嗓子，低声叫骂，“我当不了皇帝，你们谁也别想！”
三十日后，京城刑场。
因着是谋逆大罪，老皇帝亲自前来观刑。
被斩首的，都是刘承泽的亲族，场内场外都戒严。
就在刽子手砍落已经被废为庶人的郑氏头颅的同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了老皇帝的眼窝。
“护驾，护驾！”周围的御林军大惊失色，太医赶紧上前抢救。
但已经晚了。
这支箭淬了毒，老皇帝当场毙命。
三个皇子表面哀嚎，心中对这一幕却高兴惨了。
特别是大皇子。
老皇帝死前没立太子，自己作为长子，大位必然是自己的！
然，大皇子只高兴了三天，尚未来得及搞定两个弟弟自己登基，便暴毙在自己府内；
父子两人一同出殡，京城一片挂白。
人们只能猜测，这或许是二皇子干的。
但二皇子表示“本王暂代朝政，等抓到狗东西，为父皇大哥报仇后，才正式登基！”
然，很遗憾，二皇子还没抓到狗氏，自己就先暴毙在老皇帝宫妃的肚子上。
二皇子临死前，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三：“是你，原来是你！”
三皇子面上肃然不语，心中微笑：这把当然只能是我来当皇帝啦！！
三皇子虽然当天就登基称帝，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住在自己府上。
可还是在第十天，死在了守卫森严的王府里，据说死的时候，正在试皇袍。
至此，中州的皇位继承人，统统死光。
朝局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北州，西疆，南蛮，东夷都蠢蠢欲动，想要瓜分中州这块肥肉。
眼看天下即将大乱，刘朝百年基业危在旦夕。
而做完这一切的刘承泽，在阴影中退去。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他已经不可能当皇帝了，那这中州的天下百姓，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子民。
所以，管它战乱还是一统，管它繁华似锦还是荒骨露野？
与我何干？！
刘承泽策马北行，他心中既有大仇得报的爽快感，又有九族尽失的孤寂感。
“图林依！最后一个，是你！”刘承泽摸出自己怀中的薄绢，用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画像，“我母妃，姬妾，亲属，父皇，兄长有此下场，皆拜你所赐。你灭我全族，我来找你报仇了！”
第080章 灭族之恋（17）
林翳抬眼望去, 一座汉白玉砌成的宫殿，坐落在地平线处，仿佛天神的珍珠, 遗落在苍茫的草原上。
此刻正是旭日东升, 金色的太阳给这座宫殿，披上了五彩霞光。
“土木尔率图安勇士，恭迎大王归来！”带头的将军曲臂放在胸前, 捶打着胸口的盔甲, 发出砰砰声。
在将军身后, 是身穿轻甲的草原士兵，他们纷纷从马背上跳下, 一起向林翳行礼。
一时间, 拳头拍打胸口的声音，宛若隐隐雷震，雄壮无比。
林翳勒马，一袭红衣立于众军之前。
他轻轻抬手，上万勇士立刻噤声。
林翳下巴微抬, 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图安万岁！”
“图安万岁！”
“图案万岁！”
高呼声响彻草原，隐隐传入王城。
王城内, 一名五岁左右的孩童, 拉着母亲的手, 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妈？他们在喊什么？是中州的军队又要杀来了吗？”
母亲眼眶泛红, 抱住孩子：“别怕，那是我们图安的小王子回来了，他不仅回来了, 还成了我们的王！”
“王？王不是被中州的坏人杀了吗？”
“是，先王是被杀了。”母亲回想起当日城中发生的血案, 身体微微发抖。
那场屠杀不仅仅只在皇宫，还在城内。
城内的壮年男子都被杀了，尚未成年的男孩和女人被抓住，用绳子穿成串，拖出城外；
中州军队在城中掳掠，血流得满地都是，血腥味足足半个月都未散去；
那不仅是图安王室的噩梦，也是所有图安人的噩梦。
但现在，不会了！
母亲镇定下来，抱紧了孩子：“我们的王，又回来了，是比之前更年轻，更强大的王。他会保护我们。”
城中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出来，他们都听说了新王的事情。
新王曾经被囚，但他忍辱负重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灭了仇人，组建了军队，将中州的坏人都赶走，
这片草原，再次回到了图安人的手中。
“我要去看看他！”
“我也要去！”
林翳进入王城时，看到的便是图安老弱妇孺，站在道路两旁，兴奋地朝他招手。
“王威武！”
“大王，我们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林翳神色平静，他带着自己的死侍和军队，缓缓进入王城。
毕竟在中州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收复图安王城这件事，颇为简单。
所以林翳心里半点也没有那种“历尽艰难险阻，终于见到彩虹”的狂喜，只觉得稀松平常。
但他的眼眶，却在微微发热。
他的心口，也不受控制的发烫。
林翳知道，这身体的反应，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原主的。
原主被背叛，被灭族后，最大的心愿其实是能够看到图安能够再次强大起来。
至于原剧情中的困于后宅争宠，期盼刘承泽最深的爱，无非是没得选。
如果他是金丝雀，最大的愿望自然是得到主人的宠爱；
如果他是翱翔在草原上的鹰，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天地广袤，草原无尽！
“宿主，你这次，玩儿得好大！”系统233提醒说，“玩儿这么大，可别忘了主线任务哦~！”
林翳看了眼系统面板，主线任务果然还差一大截。
特别是完成度的评分，虐身虐心一项远远不够。
“看来我还不够虐。”林翳挑眉。
“是啊！”已经开窍的233，嘿嘿乱笑，“我们是虐文世界，还是得用力虐啊！”
林翳点点头：“行，听你的，我再努努力，琢磨下才能够把刘承泽虐得更猛一点。”
系统233恨不得抱住林翳亲一口，它好爱这个宿主。
跟他做任务简直不要太轻松。
不像其他的系统，一会儿要开启痛觉屏蔽，一会儿要化身心理医生安慰宿主，一会儿还要用自己的积分给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宿主买治疗药剂。
自己只要躺着刷短剧，就可以被带飞！
林翳在图安的王宫待了三天，处理完一些日常事务后，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盏茶。
准备喝的时候，又放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拉开窗户，看似无意地将窗台上的一盆向阳花换到了阳光更充足的地方。
他放好了花，这才坐回位置，继续端起那杯茶。
茶水泛红，水面平静，倒映出藏在房梁上的人影。
为了确认自己没认错，林翳在脑子里喊系统：“给我开个地图！”
系统233盯着短剧，眼睛也不眨，顺手开了地图。
地图上，代表任务对象的红点正在闪烁。
林翳：就这？千里迢迢跑来，不直接上狙击，竟然只给自己下了点药？
林翳：罢了，还是尊重一下渣男的付出吧！
林翳转过身，背对着房梁上的人，装作喝水的样子，把那杯茶水倒在了地下。
随即，身体晃了晃，用手按住太阳穴，顺势将茶盏跌在地上，将先前的茶水盖住。
身后果然响起风声，林翳回头，就看见了久别的刘承泽。
刘承泽的一只眼上戴着黑色眼罩，四周的头发都剃了，只在脑门心留了个鸡冠的造型。
不得不说，刘承泽为了潜入图安王宫，还是用了心的。不仅身上穿的是兽皮，头发也弄成了图安勇士的经典造型。
“你……你是……”林翳虚弱地说，用指尖扶住桌案，“唔，好难受……”
他扭头看了眼地上列成四瓣的茶盏，目露惊慌：“水里有毒！”
刘承泽“哈”地笑了一声。
又笑了一声。
看见林翳摇摇欲坠，最后不得不坐回椅子里的模样，刘承泽忍不住大笑起来。
刘承泽笑够了，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阿翳，你终于，记起我了吗？”
“你……你是阿泽！啊，头痛，头好痛！”林翳很配合地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他想要在虐这一项上，拿高分。
“是我！”刘承泽慢慢走向林翳，“你害惨了我，我本想一剑杀了你！可……可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死去，对你来说，未免太过仁慈！”
林翳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慢慢抬头看向刘承泽：“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你冒充我行刺父皇，害得我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害得我母族背诛！害得我不得不杀了父皇和三个哥哥！”刘承泽面容狰狞扭曲，他手里提着弯刀，“你终于杀了我的亲人，现在你想起了一切，你开心吗？”
林翳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决定还是听刘承泽说。
毕竟虐文男主的脑回路，不好猜。
“阿依，我们本来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刘承泽说着说着，心中开始绞痛，“本来，你跟我回去，做我的男人……我们会开开心心在一起一辈子……”
“阿依，可你毁了这一切！”刘承泽表情阴狠，“是你，让我们永远再也没有了一丁点可能！”
林翳被刘承泽的逻辑震惊了。
他认真地点头：“是，我好惨，我失去了你，永远的，失去了我的爱情！”
刘承泽嘴角微勾，他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就是要唤醒小王子的记忆，唤醒小王子的爱。
然后在图林依最爱自己的时候，杀死他，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阿依，这是你自找的！”刘承泽手中的弯刀，朝着林翳砍去。
下一秒，一柄剑打落了飞来的弯刀。
阿大阿二持剑从大殿的屏风后钻出，殿门打开，阿三阿四带着侍卫涌入，刘承泽神色大变，准备跳窗逃走，正好被守在窗外的阿五阿六逮个正着。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场不止四只手。
刘承泽被五花大绑，捆到了林翳面前。
林翳慢悠悠地晃到了刘承泽面前。
他笑眯眯地看着刘承泽：“对，我失去了和你之间的爱情；可我拥有了图安无尽的草原，我还将平分中州的天下。哦，对了，还有，虽然我永远地失去了你，可我又找了个更帅，更猛的！”
刘承泽瞳孔地震，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翳：“你……你没喝那杯回忆茶！你都记得！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林翳耸耸肩：“抱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刘承泽发出一声怒吼，想要冲向林翳，却被侍卫们死死按住。
林翳微笑：“九族消消乐套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妙？”
刘承泽叫骂起来：“卑鄙，阴险，无耻的小人！”
林翳挥了挥手指，旁边按住刘承泽的侍卫，立刻往他嘴巴里塞满了臭布条，使得他再也骂不出半句，只能够嗯嗯呜呜地咆哮。
林翳神色忧伤：“阿泽，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刘承泽：唔唔嗷嗷啊啊！
林翳轻声叹气：“阿泽，原谅我好不好，我也不想的，我是被逼的……”
刘承泽：嗷嗷唔唔啊啊！
林翳满脸深情：“你没有了你的父母亲人，没有了皇子的地位，也没有了爱姬美妾，可你还有我啊。阿泽，别那么小气，毕竟，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刘承泽：啊啊唔唔嗷嗷！
林翳满脸沮丧，丢开刘承泽：“既然你不愿意理解我，原谅我，还净在这里伤我的心……罢了，我还是去找北宸王好了，至少他愿意放下中州和图安之间的仇恨，也能理解我……”
刘承泽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脏开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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