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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这个吻轻柔得不可思议。


    谢执抵着夏渔的额头, 他静静地看着她,温柔的水波满满当当地铺在他的眼底。


    他没有说话。


    但有人有话要说,许燕洄指着石化的苏褐鹪背上的人说:“再磨蹭下去, 那个人就要死了。”


    谢执看了看她手腕上碍眼的红绳, 将它解开。做这一切时, 他始终没有看任何人, 只看着夏渔。


    苏褐鹪不敢耽误, 飞快地窜进了别墅, 顺手拉了一把他弟弟,希望他弟弟不要欠揍地去打扰别人。


    老弟平时明明是多冷淡的一个人,但遇到和夏渔相关的事情却变得格外活跃,都被打了还要那么嚣张。


    比起苏屿,更难接受的是檀淮生。


    这是正常的兄妹关系吗?哦,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也不对啊。


    而且这个人……不就是那个谢执吗?他前不久还在跟她说谢执背景不简单。


    联想到夏渔之前对他说的话, 檀淮生反应过来, 她知道谢执的隐藏身份, 所以她在纠结。


    这确实很难抉择。


    此刻的夏渔正在思考是现在就问还是单独询问, 他都主动找来了,她不问点什么简直说不过去。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声问:“你是来找我坦白的?”


    很显然, 谢执不是来找她玩坦白局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歉说:“对不起。”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挣扎, 他像是想把所有真相告诉她,但又顾忌着什么不得不选择隐瞒, 即使这有可能让他们疏远。


    “你是在担心你的首领?”


    夏渔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为了表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她举了几个例子:“你看,他们都没死,都被我救下来了。”


    虽然最后的归宿是看守所。


    “对不起。”


    谢执还是在道歉。


    “你问再多他都不会说。”


    明眼人都知道走远一点,把空间让给他们,但有个别人看不懂气氛,非要留着碍别人的眼睛。


    许燕洄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耳坠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猜他答应了我们又答应了他们什么事?”


    夏渔立即追问:“什么事?”


    “许燕洄。”谢执用警告的语气喊了许燕洄一声。


    许燕洄充耳不闻,他兴致勃勃地说了出来:“交易是他和许鹤泠做的,我只知道我方需要遵守的条款是在不触及核心利益的条件下保证不会杀你。”


    所以那年暑假,虽然沈陆亭坚持要杀夏渔,他们还是把她放走了。当然,如果她敢提到相关内容或者发现基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


    同样,那次银行抢劫案中,因为他们没有遵守约定,放任沈陆亭和其他人对夏渔造成了生命危险,所以谢执要杀那些人,他们也没拦着——只有沈陆亭他们是保了下来,毕竟他是老人了,为组织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鉴于有交易,许燕洄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但夏渔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想法,她突然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


    她记得沈陆亭是在十一年前来招揽谢执,他提到了殉职的叶亦晴警官,而第二年就是“飓风行动”,因为情报出错,警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第三年,钟秋溪市长殉职,凶手隶属于“狂犬”。


    “沈陆亭发展的你,但他是苍鹰,你为什么会跑去狂犬?”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把谢执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无法回答,只能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地说:“拜托了,别问了。”


    夏渔下意识拍了拍谢执的后背,然后她看向许燕洄,希望他能解答她的疑问。


    “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不然许鹤泠和你哥会把我杀了。”


    “你不是想死吗?”


    “我只想死在你的手上,或者和你一起死。”


    “行吧,那你说。”


    “九年前,钟秋溪被杀不久。多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你想了解的话可以去看守所见沈陆亭,他发展的你哥。”许燕洄耸肩,“你可以带我一起,看到我的话,他说不定会全都说了。”


    夏渔看了看谢执,他没什么反应,可能是因为只要不是他透露出去的就没事,也可能是他觉得沈陆亭知道的也不多。


    许燕洄的提议很好,夏渔接受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你好废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身为BOSS家的儿子,知道的还不如沈陆亭这个小人物多。


    被指着骂废物,许燕洄也不生气:“我又不是搞情报的,你要找我杀人的话,你指谁我杀谁。”


    指谁杀谁,夏渔想到了某个熟人:“那你和连行珏谁更厉害?”


    “当然是我。”


    “我不信,要不你主动进看守所和他比比看?”


    许燕洄被逗笑了:“激将法不是这么用的。”


    好吧,怂恿失败。夏渔有些失望:“如果是连行珏的话,他就会这么做。”


    夏渔有点想念这个笨蛋了,她说什么他都信,丝毫不怀疑她的险恶用心。不知道他在看守所过得怎么样,他是那堆人中最不聪明的一个,希望人没事。


    许燕洄没有和连行珏打过交道,但听许鹤泠说这个人是个蠢的,比起裴大郎差远了,不然她早就招揽他了。


    看着抱着夏渔不放的谢执,再看看在一旁正大光明听他们谈话的苏屿,许燕洄若有所思:“你抱了她这么久,轮到我们了。”


    夏渔:“?”


    谢执:“滚。”


    *


    许燕洄还是没能抱到夏渔。


    虽然人是有可能被抓的,但谢执还是要表明自己的地位,告诉在场的人他就是夏渔的未婚夫。


    许燕洄拆台:“很快就不是了。”


    他们这些人逃不脱被抓的命运,以他们犯的罪行来说,不是死刑说不过去,因而谢执和夏渔的婚约关系肯定是会被解除的。


    但那是未来的事情,起码就当下来说,摆出谢执的身份后,个别有道德感的人的心思确实歇了歇。


    时间过得很快,傅队他们即将过来。


    在谢执的凝视中,檀淮生走到夏渔的身侧,他向她道歉:“很抱歉,之前擅自把你认成了我的妹妹。”


    这种行为不仅是对夏渔的不尊重,也是对北枳的不尊重。


    “没事,我不介意。”夏渔没太在意,毕竟他好歹老实告诉了她一些东西。


    “你哥……”想起他们不是正经兄妹,檀淮生改口了,“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纠结了,但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你不用太踌躇。”


    谢执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不管怎么说,他这份心思是好的,檀淮生相信他也有着无法言明的苦衷,也相信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套话才对他说的那些,但檀淮生都这么认真了,夏渔只好同样认真点头。


    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你和宁随舟是同伙的话,为什么一开始要对我点明他的非婚生子身份?又要挤兑他?”


    “这是他的要求,他的目的是把线索透露给你。”


    因为来的人有苏屿和许燕洄,他觉得就算他不透露另外两人都会知道这些,所以为了更好地进行计划,与其被动地被别人发现,不如他们选择透露线索。


    “至于为什么我会挤兑他——”


    檀淮生之所以和宁随舟合作,只是同情他的身世,但并非认同他这个人。


    宁随舟心理阴暗,看不惯任何人。他一开始看不惯宫橙橙,认为她在无病呻吟,明明人生还过得下去,和他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他已经变成了怨夫,怨天怨地。


    本来檀淮生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要不是同情他,他真的很不想和宁随舟合作,宫橙橙的情绪都比他稳定。


    而且不骂他几句,宁随舟会继续发散下去,没完没了。


    夏渔:“……”


    难怪宁随舟会跟她说那么多,还突然指责她,原来是因为她不像檀淮生或者兰归鹭那样骂他,而是认真听他说话。


    你小子逮着她欺负是吧!


    等着,等她回到过去先把没受伤的你打一顿!


    檀淮生接着说:“但是我发现,他骨子里还是个好人。”


    宁随舟一开始把夏渔安排在6号房,是希望夏渔能发现不对劲,他把命运交给了夏渔。要是夏渔发现了,那罪犯只有他一个人,宫橙橙和檀淮生尚未动手。


    会接受审判的只有他一个人。


    经过檀淮生这么一说,夏渔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会替宫橙橙杀人是因为你也想自己承担。”


    虽然是共犯,但宫橙橙没有动手,他只要咬死宫橙橙不知道这一切就行,这样宫橙橙的罪行也会减轻。


    “不对,你想让她当幸存者。”


    所有的证据都会湮灭在爆炸中,警方来了也查不到什么,只会坐实檀淮生和宁随舟的罪行。


    宫橙橙会作为无辜的幸存者活下去。


    “同样的,宫橙橙知道有炸弹却不走,是因为洞悉了你们的想法,所以才选择留下来和你们一起。”


    夏渔总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坏东西。”


    不清楚宁随舟是什么心理,但檀淮生是因为妹妹,宫橙橙是因为何盼。


    他们三个都算不上纯粹的坏人。


    “夏渔。”


    檀淮生没有接她的话,他忽然喊了她的名字:“真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我们已经是了。”夏渔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一直女装的话。”


    虽然檀淮生和“盛漫”是同一个人,但她总觉得他变成男人之后,给她的感觉都不同了,她还是更喜欢他当女人。


    “可以哦。”


    对檀淮生而言,男装女装没什么不同,都是一件衣服而已。


    望着朝这边走来的警察,檀淮生取下自己戴着的花环——这是他亲手编织而成的,他将花环放在了夏渔的头顶。


    调整好角度后,他单膝跪下,用着求婚的姿态亲吻她的右手。


    “愿幸运常伴你身,My Lord。”


    第172章


    傅队他们来收拾残局了。


    密道里的那三个人都还有一口气, 得赶紧安排治疗;三名嫌疑人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带走。


    夏渔摸了摸头顶的花环,虽然不知道檀淮生是什么意思,但他祝她好运她是听见了, 她运气一直不怎么样, 希望今后能够转运。


    只不过她之前好像看到宁随舟和兰归鹭在说悄悄话, 他还递给室友一个东西——夏渔直觉这就是兰归鹭会来参加这次活动的理由。


    但兰归鹭没和她说。


    宁随舟把兰归鹭想要的东西给了她, 他转身发现夏渔正盯着这边看, 他沉默了一会儿, 抬脚和她擦身而过。


    “之前的事,对不起。”


    道歉的话语消散在风中,他没有给她原谅的机会。


    一个二个都给她道歉,夏渔摸不着头脑,她看向了落在后面的宫橙橙。


    宫橙橙正在和兰归鹭说着何盼的事情:“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如果你想验证他是否是你们找的那个人的话,可以去安定山的山顶, 我们之前一起拔过牙, 一起把牙齿埋在了一棵树下。”


    以前常听大人说, 拔下来的牙要放在高处, 这样能够提高自身的运势。虽然是封建迷信,但他们还是照做了。


    兰归鹭:“谢谢, 这是很重要的消息。”


    在找到尸骨之前, 他们可以先去比对一下亲缘关系。


    “如果他真的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话, 我很抱歉,为我所做的一切。”


    兰归鹭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就算他是,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也不是他的亲人。”


    她对不起的是他。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何盼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和埋怨, 他理解她所做的一切,也知晓她后来会做什么选择。


    和兰归鹭说完,宫橙橙路过夏渔,她说出和前面的两个同伙说过的话:“对不起,之前和你说的全是谎话,也利用了你。”


    “没事,也没什么人和我说真话。”


    耿直的话戳中在场所有人的心思,他们不约而同地别开眼睛。


    夏渔恍若未觉,继续对宫橙橙说:“有案底不会影响你的前途,你出来了还可以继续你的事业。”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们两人都没有对她的行为表示出失望或者指责,这让宫橙橙很高兴。她本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她就不会反悔,也不想听到其他人的疑问,即使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更让她开心的是,夏渔关心的第一件事是她的工作,事实上,宫橙橙同样忧心自己的前途,她每天都在思考出狱后她还能做什么工作,原来的工作肯定是不行的。


    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就算不行,我也可以成为檀淮生的同行,和他抢生意,我也算认识很多有人脉的人。”


    “那肯定没有我的人脉广。”夏渔毫不谦虚地说,“你找我,我可以给你推荐很多顾客,但你得争取早点出来,不然他们会先一步进去。”


    如果是她的话,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宫橙橙笑了,这个笑不同于以往,非常纯粹爽朗,不夹带任何的杂质。


    “我会的,谢谢你。”


    一切尘埃落定,一天一夜的雪山之旅画上了句号。


    ……可她根本就没有爬雪山!


    傅松声一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在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那理由可就多了去了。


    他首先看向一旁的谢执,说实话,虽然谢执的行为令人感慨,但他只觉得谢执很疯——谢执要是死在来找夏渔的路上,那场面不会太好看。


    换作是他,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诶,傅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夏渔发现来的警察中只有傅队一个人是熟人,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这是别人的辖区,你们这里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市局处理。”傅松声解释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给我发完消息后不久就失联了,我担心我会是你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恰好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一个人失踪后,首先怀疑的就会是那个人最后的联系对象,傅队这话就是说他不想被当做嫌疑人。


    夏渔懂了:“恰好你也有动机杀我是吧?”


    傅松声:“……看来你很清楚你平时是怎么对我的。”


    夏渔理不直气也壮:“不就是骑你头上吗?多大点事,你别太小气。”


    确实,不算什么大事,这种事情以后多了去了,他现在可以慢慢习惯。


    傅松声一忍再忍。


    场面一度很和谐,谢执突兀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她来了这里?”


    夏渔没和他说,他是想起她跟他说过宁随舟邀请她探险,他黑进宁随舟的电脑才查到的,虽然调查她的手机消息来得更快。


    “我跟他说的啊。”夏渔理所当然地说,“就像你和许燕洄勾结一样,我和傅队也狼狈为奸,比起你们,傅队从来不说假话。”


    傅松声:……狼狈为奸不是这么用的,为什么好好的队友关系会被她说成是小人结盟?


    不懂气氛非要横插一脚的许燕洄再次喊冤:“你又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和这狗、这家伙勾结?他可是我的对家。”


    不管是从事业上还是感情上,都是纯纯的对家。


    谢执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情绪,他保持冷静地问:“既然如此,你报警就行了,为什么要过来?我记得你最近并不闲,你们警局有大动作,不是吗?”


    傅松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夏渔从谢执的身侧离开,她站到了他的面前,呈现一个绝对的保护者的姿态。


    谢执提到的“警局有动作”这句话让夏渔察觉到他正在威胁她的同伴,不然他为什么一定要对傅队刨根问底?


    她之前承诺过会保护傅队,现在他有难,她要拿出行动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我们现在已经是敌人了。”


    迎着谢执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夏渔认真地说:“虽然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会找到的,我会亲手逮捕你。”


    他们现在已经是敌人了。


    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比他更难过,但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他想让这一天来得慢一点,更慢一点。


    短暂的沉默后,谢执问:“……你还回家住吗?”


    在她给出答案之前,他补充说:“你可以趁此机会收集证据。”


    虽然家里不会有什么证据,但她还是可以看着他,所以夏渔答应了:“住。”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许燕洄就发出大笑的声音,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真的,看你这样子,我心里挺爽的。”


    这人在外总是高高在上,除了和许鹤泠做交易的时候示弱,其他时候都一副“莫挨老子”的拽感,现在能看到他这么卑微,真的令人身心愉悦。


    “别暗爽了,马上轮到你了。”夏渔无差别攻击,“你等着坐牢吧。”


    “我笑的不是你。”


    “我哥是你能笑的吗?”


    搁那儿笑什么笑,他也是一个法外狂徒,和谢执的区别仅仅在于判刑多少而已。


    许燕洄没有被怼的不满,他摇头叹息:“你这话又让你哥高兴了。”


    “你话好多。”


    “某种情况下我的话能更多,要试试看吗~”


    夏渔:“什么话?”


    谢执:“滚。”


    *


    既然要划清界限,夏渔干脆和傅队站一块儿,她招手示意室友过来,但室友假装没看到低头打字。


    虽然同情夏渔要忍受那么多个奇怪的东西,但兰归鹭没有半分为她分担的想法,她一看到男的就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夏渔自己处理吧,她会在心里为她祈祷。


    对于夏渔挺身而出保护他这件事,傅松声深表感动,但他还是得指出她会错了意:“你哥问我那句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夏渔不懂,“他提到你忙成那样子还要来找我不就是想说他掌握了你的动态吗?”


    “没事,你去找那个人吧,他一直在盯着你看。”傅松声放弃了,就按照她以为的那样吧。


    夏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司时景,这家伙裹着厚衣服,病怏怏地站在雪地里,他一边看她一边不停咳嗽。


    啊,她把这家伙忘了,他全程都表现得很透明人。


    在去找他之前,夏渔多问了一句:“不过我哥问得好,你那么忙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难道说你犯了错被张局踢出去了?”


    傅松声冷漠脸:“我被鬼迷了心窍。”


    他只是担心队员出事会影响到他这个队长,并不是担心她这个人的安危。同样的,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亲自看她是否还活着,更不是想着她被埋了他可以亲手把她挖出来。


    夏渔听不得“鬼”这个字,她严肃纠正他:“不要封建迷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你走。”


    说他两句他就让她走,真小气。夏渔是个很大度的人,她不和傅队计较。


    她来到室友的面前:“宁随舟给了你什么东西啊?”


    室友不主动说,她可以主动问。


    兰归鹭没有隐瞒,她摊开手,手心里是一把钥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


    她和宁随舟是邻居这件事她没有骗夏渔。


    那时候兰老师的父母病重,兰老师把她带回了和平市,在那里她遇到了宁随舟。


    她印象里的宁随舟还是一个正常人,这也是她愿意耐心听他讲完那么多废话的原因,换做别人她早就一走了之。


    “他家境不好,我又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我们就只能和对方玩。”


    已经回到了和平市,兰老师觉得既然没被发现,那她们完全没必要再离开。事实也是如此,没人发现她和钟秋溪的关系,她长得不像妈也不像爸,妈妈说她像死去的外婆。


    所以兰归鹭和宁随舟算得上一起长大,关系说不上好,但也马马虎虎。


    就这么安全地过了一些年。


    某段时间开始,妈妈不怎么联系她,兰归鹭就只能单方面给爸爸妈妈写信。


    过了一段时间,兰老师说要带她离开和平市避避风头。这些信带不走,她又不想烧掉,就把它们装进盒子、埋在树下,并拜托邻居小伙伴帮忙保管钥匙,帮忙看有没有人把东西挖出来。


    没过多久,妈妈死了,她就没怎么回过和平市,少有的几次回来都是为了查线索。


    兰归鹭看着这把生锈的钥匙:“它锁住了我对爸爸妈妈的思念。”


    她想要打开它。


    她问夏渔:“你要陪我一起吗?”


    “要!”


    夏渔果断应下,兰归鹭的身份得藏好,她得保护好她。


    “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我是钟市长的女儿。”


    “你和我妈妈的长相和气质确实很类似。”


    “我也像你妈妈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兰归鹭有些诧异,“我妈妈是我妈妈,你是你,虽然你们类似,但并不像。”


    她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照片也无法拼凑出来妈妈的音容笑貌,但她深知在别人身上找寻他人的影子是种没礼貌的行为。更何况她的妈妈只有一个,夏渔也只有一个,她们在她这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还是说,你想当我妈?”兰归鹭难得开了玩笑,“就像是男的总想当别人的爹一样。”


    想着夏渔可能会因为这个玩笑而感到歉意,兰归鹭伸出双手:“既然这样,你得先把这么多年的压岁钱给我。”


    夏渔想了想,一副要掏钱的模样。兰归鹭这才想起来,不能随便给夏渔开玩笑,因为她会当真。


    兰归鹭正要说话,手心里忽然落下一个温热的东西,是夏渔的双手。


    “这是钟市长寄放在我这里的红包,现在我转交给你了。因为是市长的红包,所以你看不到,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


    夏渔煞有介事地说:“你把它放在你的枕头底下,你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它会飞进你的梦里,带你去找到钟市长。”


    这不是夏渔第一次提到她会做个美梦,兰归鹭向来不信这些,但夏渔如此信誓旦旦,让兰归鹭不禁期待起今晚的梦境。


    明明是空气,但兰归鹭做出一副揣红包的动作:“你的红包我收下了。”


    做完这一切,兰归鹭才问:“你刚才为什么会说‘也’?难不成有人把你当妈?”


    “哦,是这样的。”夏渔举了几个例子。


    “虽然想说平白无故多了几个好大儿是好事,但如果是你说的那几个人,那这儿子还是丢了比较好。”


    “而且,与其说是他们把你当妈,不如说他们把心目中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堆砌在他们妈妈身上,恰好你也有拥有这些形容词。”


    “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是真的把你当妈,只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他们未曾拥有的爱意而已。”


    不管是什么爱,对生活的爱、世界的爱、对陌生人的爱,只要是爱就可以,他们可以自动转换为对他们的爱。


    夏渔惊呆了:“好、好畸形的观念。他们已经缺爱到这份上了吗?”


    “比起缺爱,我更愿意用‘发癫’来形容他们。”兰归鹭轻呵一声,“整得谁不缺爱似的,有病就去治,跑你面前找存在感做什么?你又不是心理治疗师,难不成还能治愈他们?顶尖的心理治疗师也不能。”


    夏渔才想起来大家对室友的评价就是刻薄,但室友在她面前比较温和,她都快忘记室友的嘴很毒了。


    她虚心求问:“所以他们这种症状治不好吗?”


    “治不好,等死吧,没救了。”


    第173章


    因为他们的车都被炸掉了, 所以大家只能打车回去。


    夏渔坐的是傅队的车,正好他可以把她顺进市局,车上除了她和兰归鹭, 还有司时景和谢执。


    苏家两兄弟被许燕洄带走了, 他说有秘密要和他们讲。搞这么神秘, 但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不就是苏屿之前说的那个吗?许燕洄也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啊, 都嫉妒到这份上了。


    “话说回来, 宁随舟要赔偿我们吗?”夏渔想到了这一点,“不说汽车,桥是公共设施吧?”


    坐在副驾驶的兰归鹭回答:“不是,那也是梅家的私人财产,不属于公家。”


    宁随舟他们选择这个地点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坐在夏渔右边的谢执盯着驾驶座的傅松声:“这好像不是你的车。”


    他记得他特意选了一辆非常炸街的车。


    “我和傅队换车开了。”夏渔想起来了, “傅队,你车被宁随舟炸了, 你要赔偿得去找他。鉴于是我开出来的, 我的车继续给你用。”


    感受着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的目光, 傅松声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选择沉默吧。


    兰归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给自己的同伴发消息。


    “你们的关系真好。”


    司时景抱着热水袋, 感概道:“就像我和梦寒一样, 那孩子虽然比我小了一辈, 但反而在照顾我。”


    正在发消息的兰归鹭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时景,这人说得很认真, 语气也是如春风般温和, 仿佛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但这真的不是在暗指夏渔把傅松声当长辈吗?你们男的就非要这么话里带话吗?


    看在他身体不好的份上,兰归鹭忍住嘲讽的欲望。


    “那还是不一样。”夏渔反驳了。


    她再怎么理直气壮, 也不敢说她在照顾傅队,她有自知之明,她那根本不叫照顾。


    也许可以叫压榨。


    “是这样吗?”司时景若有所思,“不过你没有反驳我说关系好这句话呢。”


    “我们关系确实好。”


    这可是她的专属工具人,能关系不好?


    不过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顺便征求了另一个当事人的意见:“是吧,傅队?”


    这个问题他非得回答吗?你真的知道他在问什么吗?


    傅松声在心里叹气:“你说是就是吧。”


    “你为什么一副勉强的语气?”


    傅松声立马改口:“我们的关系很好,非常好。”


    他们的对话只能扎到某人的心,扎不到司时景的心,他继续说:“你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旁人完全看不出来到底谁是领导。”


    傅松声:谢谢,我差点忘记我才是队长了。


    “虽然现在他是我的领导,但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夏渔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当上局长,到时候傅队就成了她的下属,“是吧,傅队?”


    “……是。”


    想到夏渔之前跟她说的“退位让贤”,兰归鹭去看不是很专心开车的傅松声。难怪夏渔会这么信任他,原来是因为其他人做不到他这样全方位被夏渔压制。


    她放心下来。


    关于她的话题到此为此,夏渔更关心司时景:“说起来,你们之前交谈的时候,他提到的‘别对她动手’的‘她’是谁?”


    夏渔还没忘记她一开始关注司时景就是因为他很像法外狂徒,虽然他的身体不太好,但不是所有的杀人手法都需要力气。本来她都要把司时景遗忘了,但宁随舟的这句话让她的雷达响了。


    不仅是夏渔的雷达响了,车里其他人也警觉起来,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司时景看。


    司时景:“……”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当众问出口,私底下他还能编,但其他三人都是人精,他怎么狡辩?


    他闭了闭眼,尽量稳定情绪说:“他很喜欢我的一幅画,他不想我把它卖掉,所以让我别把它出手。”


    其他人:漏洞百出的回答。


    夏渔沉思,司时景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他长得淡泊名利,里子却非常爱钱,不仅爱钱,还爱捞钱。


    等等,捞钱?


    “你撒谎。”夏渔戳穿他的谎言,“你是不是想对我动手?”


    司时景:!


    其他人:?!


    居然被她看穿了。司时景有些困惑,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能够察觉到的。


    思考了一下,司时景表示:“能停车吗?我们两个下去说?”


    刚才他还在笑那几个人被公开处刑,现在就轮到他了,简直是风水轮流转。


    但没人搭理他。


    夏渔握住他的手臂,防止他跳车跑路。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宁随舟和司时景的共同好友不就是她吗?而且司梦寒悄悄和她说了,司时景不爱吃甜的,那他为什么会去买小蛋糕?不就是为了蹲守她吗?


    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一个答案:他要动手的对象就是她。


    至于为什么……


    “你图我的钱。”夏渔信誓旦旦地说,“你常年混迹在名利场上,认得所有高端产品,你看我开的车很豪华,所以就接近我,想赚我的钱。”


    “……”


    怎么会有人过程都对但得出了一个错误结论?


    “被你发现了啊。”司时景坦白了,“我确实只是单纯的图你的钱。”


    这么爽快?肯定有诈。夏渔又不信了,他肯定不是图她的钱。


    她恍然大悟:“你图我这个人?”


    她记得他说过作品什么的,他想把她做成画像?


    司时景:“……停车吧,我去坐另一辆车。”


    “你别想逃。”


    另一只手被人握住,夏渔扭头,发现是谢执,他垂眸没有看她,但手握得很紧。


    司时景松了一口气,幸好有人解救了他,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


    傅松声把大家送去了他们的目的地。


    虽然需要他们做笔录,但大家都累了一天一夜,还是先让他们回去休息一下。


    司时景要回自己的画室,兰归鹭则是要去段淞墨的律所。


    夏渔想了想,没有跟着室友去,她选择和司时景一起下车。


    见车上只剩下他和谢执,傅松声出言挽留夏渔:“你跟我一起回警局,审问宁随舟他们还需要你在场。”


    “可我是当事人啊。”夏渔不解,“而且这不是我们的案子。”


    “涉及到很多人,这案子估计得转给我们。你也说了,你是当事人。”


    “好吧,等转过来了你再联系我。”


    夏渔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傅松声:“……”


    可能是夏渔那句“敌人”的话击穿了谢执的防线,一路走来,他都没有怎么和夏渔说话,变得异常沉默。


    夏渔一走,他又支棱起来,望向傅松声的目光中充满了警告与杀意:“傅松声,你知道第三者是人人喊打的吗?”


    傅松声:“……”


    他很想说这么多人中,就他没有这个想法。可看谢执这个样子,估计不是很想听他解释。


    他只好说:“如果你坚持和夏渔保持这样的关系的话,对她的仕途会有一定的影响。”


    “你想说什么?”


    “警方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夏渔一定会参与其中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可一旦你们的关系被公开,她极有可能被排除在行动之外。”


    夏渔想要步步高升势必需要立功,针对黑恶势力的行动是她立功的必经之路。就像是张局和城信县的陶局,这两人都是在“飓风行动”中立功从而升为局长。


    就算张局申请不让夏渔回避,但这么大的行动一定会被全网知晓,届时他们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社会舆论也是重要的一环,如果你不想成为她光明未来上的一颗拦路石的话,尽早解除关系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你能掩盖你们两人的兄妹关系这么多年,自然也能让你们的关系网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谢执不得不承认,傅松声说的是实话。如果他只是一个小喽啰的话,她完全不用回避,可他不是。她不仅要回避,还要接受调查。


    “是我小瞧你了,傅松声。我以为他们才是最大的阻碍,没想到你才是。”


    他们顶多插足他和夏渔的感情,而傅松声则是要让他和夏渔变成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更可恶的是,他必须要这么做。


    傅松声:“……”


    哥,他真没这个打算。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你想说小渔主动?”谢执气笑了,“你配吗?”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


    傅松声修改了自己的措辞:“她很好,但我配不上她,所以我只能默默看着她,仅此而已。”


    “故意装作对小渔没兴趣,让我和小渔放松警惕,傅松声,你的心机真是深沉。”


    傅松声沉默了。


    哥你说是就是吧。


    在傅松声心累之际,车窗被敲响。


    “打扰了。”


    金发男人弯腰,笑着对他说:“小声,能打开后车窗吗?”


    傅松声在思考他真的应该让夏渔留下来的,他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他摇下了后车窗。


    “谢了。”


    裴晏初靠在驾驶座的车窗上,看向谢执那张死人脸:“虽然听你破防让我心情大为舒畅,但老爷子催得紧,你不打算去见他?”


    谢执不为所动:“没什么好说的。”


    “让老爷子出手的话,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渔妹的安全。”


    “……”


    傅松声握住方向盘,再次思考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夏渔留下来。


    只是这次……


    被枪口顶着,傅松声平静地说:“杀死钟市长和叶警官的人是你。”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渔妹真是偏心,什么都跟你说。”裴晏初抱怨,“明明我那么喜欢她,她只把我当免费工具人。”


    傅松声:我也是工具人,谢谢。


    “注意你的措辞。”谢执面无表情,“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杀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傅松声:……能别当着他这个警察的面说这些吗?而且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么多。


    裴晏初收敛了笑意:“我真的很讨厌你,谢执,各种意义上。”


    “所以呢?”


    谢执抬了抬眼皮。


    “我要是在这里把小声杀了,渔妹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傅松声委婉提醒:“……我在她心目中应该没有那么高的地位。”


    谢执本来阴晴不定的脸色变好了起来,这个人说得没错,他和小渔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别人比不上的,她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恨他,她只会为了他做的错事而对他失望至极。


    而且小渔一定能发现凶手不是他。


    他心情很好地说:“那你杀了他吧。”


    傅松声:“……?”


    第174章


    跟着司时景去画室的夏渔浑然不知那边的情况。


    司时景打开空调, 等暖空气充满房间后,他才问坐在一边的夏渔:“你为什么跟着我?”


    她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为什么还会跟着他?


    “你先前说要给我画肖像,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怎么样?”夏渔算了算, 后面她可能会忙起来, 既然这样就先把小画家的事情处理了, 正好氛围到这里了。


    司时景卡壳了, 他才从危机四伏的别墅回来,还没休息一下,她就让他干活?资本家吗?


    “你不是全程划水吗?”夏渔奇怪地问,“你是不是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起来停电的时候你待在房间里没出来很不合理诶, 就算是怕冷,但你可以出来叫我们帮忙啊。”


    因为别墅里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证物, 所以大家的东西都没有带走, 等警方取证结束后会给他们送过来。


    夏渔只知道司时景半夜不睡觉悄悄画画, 但不知道他在画谁。


    司时景立即改口:“稍等一下, 我等会儿就画。”


    他确实知道会发生事件,毕竟他知道宁随舟的为人, 后者突然邀请那么多人肯定不安好心,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是在雪山下后依然赴约。


    司时景原本以为宁随舟是想上演一出狼人杀, 只刀想刀的人,但没想到宁随舟想的是无人生还, 要把所有人都炸死。


    所以停电的时候他没有出去, 因为这是“天黑了”,他需要遵守规则“闭眼”, 只要耐心等待“狼人”在第一晚刀人就行了。


    司时景认为自己既不属于平民,又不属于狼人,两边都不沾,那他更没有出去的必要。等到“天亮”,他再若无其事地出门就可以了,毕竟“狼人”不止一个,他们又不会遵守规则只刀一个人,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暗中刀人呢?


    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锁好房门,耐心等待“天亮”。


    但这话不能对夏渔说,因为这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他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身体不好的小可怜才对。


    总之先转移她的注意力吧。毕竟这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她不至于刨根问底。


    夏渔:“行,那你一边准备一边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司时景现在懂得为什么他的好大侄子会落网了,她执着得令人害怕。


    不过侄子本身的问题也很大,没有做好背调就往别人家里蹭,人白杀了。而且本身也是个小孩,作案过程不够严谨,一下子就被人发现。


    最重要的是,起码等高中毕业后再动手吧,好歹出狱后还能有高中文凭,到时候还能自考大学。


    司时景深知文凭的重要性,他能在国外捞钱很大程度上多亏了他对自己的包装。再加上,他觉得夏渔应该是智性恋,她来往的人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她重点关注的人也是聪明人。


    #夏渔:不聪明怎么敢在和平市犯罪!#


    “我确实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我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司时景半真半假地说,“在场的人我谁都打不过,所以就只好待在房间里等待你来救我了。”


    “那你当时感受出来大家的情绪了吗?”夏渔好奇,“尤其是我们在复盘的时候。”


    “有一点。当时没有人在恐惧,大家都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中,要么愤怒要么悲伤。”


    这也是司时景打算划水的原因之一,亲眼目睹死者的惨状之后,按理说总会有人恐惧,但是没有,哪怕是死者的同伴也没有。


    相比之下,司时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守法公民。


    好了,没有疑问了。果然除了她和苏小鸟,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好吧,她其实也有。


    司时景铺开了画纸,他让夏渔摆出在婚礼现场的那个姿势。


    “不是有照片吗?”


    “照片只有一个角度,我想从多个角度画出你。”


    “那我要不要换衣服?”


    “衣服不用,我想改一些细节。”


    简单的对话后,夏渔照做。她自己也是学画画的,所以知道她起码要保持这个姿势半小时以上。为了节约时间但又担心有突发状况,所以她选择挂机进入自己的时光机。


    答应宁随舟的事情还没做。


    她本来想选择他被打的那天,但是客服表示不可随意更改角色人生经历,她只好遗憾放弃。


    客服:【亲亲,最近我们上新了新功能,亲亲是否要使用?】


    夏渔:【什么新功能?】


    【根据个人剧情生成剧本,亲亲跟随剧本走,可以无脑通关。】


    无脑通关。


    这个宣传语诱惑到她了,能够暴力通关谁想动脑。夏渔高高兴兴点开客服推送的剧本,翻了几页后,她陷入沉思。


    她点击选择投诉:【你这完全没用啊。】


    客服为自己正名:【亲亲你好,根据系统检测,通关率是百分百呢。】


    【但这剧本上写着我要关心爱护我的同桌,对他嘘寒问暖,时刻注意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务必让他感受到人间有真情,这不对吧?】夏渔非常困惑,【我想要的是拳打狂犬脚踢苍鹰的剧本。】


    【……】


    客服匿了。


    这个新功能根本没有经过市场检验,游戏居然直接就端上来了,难道是因为她最近氪金少了,游戏想方设法地想骗她氪金吗?


    她又不会被这种没用的功能欺骗。


    希望客服能够改进所谓的剧本。


    夏渔输入宁随舟的名字,随机选择了时间点,开始降落。


    *


    夏渔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她坐在位置上,还没反应过来,下课铃就响了。她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该吃饭了。


    高中时代最刺激的莫过于中午放学抢饭了,那速度比百米赛跑还快。


    夏渔完全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在老师喊下课之后,她飞速起身,抢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踏出教室。


    他们班是尖子班,楼层在最高的五楼。夏渔一看一楼的同学都快冲出教学楼了,她放弃走楼梯,直接撑着扶手,在周边同学震惊的目光中跳下去。


    傻了吧,她身体素质很强。


    这群高中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夏渔轻松地超过无数人,成为第二个到达食堂的学生——高一年级的教学楼离食堂最远,她没能成为第一个到的。


    夏渔打完饭坐在了苏屿旁边,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快?”


    她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点的她和苏屿不熟,苏屿也不像大家口中那样对别人爱理不理,他停下手,回答了她:“我没有上最后一节课。”


    夏渔刚想问凭什么,随即意识到他已经在做研究了,来高中是为了体验没有经历过的高中生活。


    ……话说学校为什么会同意这种离谱要求?就为了骗来新生吗?


    “那你为什么吃学生食堂?你那么金贵,老师没让你去教师食堂吗?”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你都不上最后一节课。”


    “旷课而已。”


    夏渔是个好学生,她从不旷课,从小到大没哪怕生病也会坚持上学。听不听是她的事,但她的态度是给到了。


    苏屿应该不太好相处,哪怕是人满为患的食堂,找不到位置坐的同学哪怕去二楼,也不会选择在他旁边坐下。


    夏渔的同学看到她后,本来要坐过来,但看到苏屿后,飞速转身走了。


    这不合理。有位置坐就不错了,一般人根本不会挑三拣四。


    夏渔得出结论:“你好像不太受欢迎。”


    “从我的角度说,天才都是孤独的,他独自一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苏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前段时间有个人想找我茬,他被劝退了。”


    “居然有人敢找你的茬?”


    苏屿多金贵大家都知道,夏渔他们最多是在私底下吐槽这人装神,就算想动手也会套个麻袋,怎么会有人当面找茬?


    “人类的劣根性,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苏屿说这话时,宁随舟正好端着餐盘经过他们,他在夏渔旁边停顿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


    夏渔恍然大悟,闭环,这是闭环!多年前苏屿说的话击中了多年后的宁随舟。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渔有点小兴奋,她居然也能看出来了。


    想到他们的约定,夏渔对苏屿说:“下午放学别走,我有东西送你。”


    “从人际交往的进度来看,我们的关系还达不到互送礼物的阶段。”


    “你别管,在操场等我就是了。”


    到时候她再把同桌叫来见证,非常完美的计划。


    苏屿的食量比夏渔小,吃完后他没有立即走人,而是等着夏渔。


    两人并肩往外走。


    男女生寝室在不同的方向,但苏屿陪夏渔走了一会儿路。


    迎面碰上一个熟人,夏渔认出来是陈队,他和未来没什么两样,顶多是变年轻了些。


    他跟宁随舟和苏屿这种独来独往的人不同,他身边永远不缺朋友,总是被众星拱月。


    看到她和苏屿在一块,陈寄书显然有些意外,他的朋友同样。


    有人小声问:“那不是经常来找你的小学妹吗?怎么和苏疯子在一起?”


    在她还是初三生的时候,陈寄书就认识了夏渔。他被人拜托要照顾她,所以夏渔一有事就会来找他,后来她升上了高中,来找他处理事情就变得更加方便。


    陈寄书对外的说辞是夏渔找他请教问题。


    说实话,如果不是被那个人拜托,像陈寄书这样懒散的性格根本不会去照顾一个烦人事多的小女孩。


    她是真的事多。


    陈寄书虽然希望她不要总是来烦他,但看到她和他讨厌的对象走一起,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瞥了一眼正在说话的看起来很登对的两人,声音散漫:“大概是被骗了吧。”


    “苏疯子长得好头脑也好,确实很容易吸引小学妹那样的人。”


    “不去提醒一下小学妹吗?那个人有病。”


    “不用。”


    陈寄书知道夏渔的性格,他被骗她都不会被骗,她估计是发现了苏屿的不对劲,打算近距离接触苏屿。


    陈寄书没放在心上。


    “他们是不是在瞪你?”夏渔不确定地问,“他们是在瞪你吧?”


    陈寄书是高三年级的学生,他和苏屿是同年级的学生,这时候他应该不认识她。


    苏屿“嗯”了一声:“我可以画光线示意图给你看。”


    “示意图就算了,但你做人真的好失败。”夏渔再次感叹。学校的同学都不喜欢他,他的同事也和他隔着距离。


    “一个人是否成功应该由他自己定义。”苏屿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有家人有事业,非常完美的一生。


    夏渔觉得他说得对,每个人对成功人生的定义不同,她也觉得她的人生很成功。


    夏渔没有午休的习惯,她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除了她还有几个走读生,其中一个就是熟人杨象。


    杨象正在发挥自己的长处,给其他同学说着八卦,夏渔凑过去一听,发现是在说苏屿,她顿时没了兴趣。


    看到她来,杨象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个位置出来:“正聊着你呢,你和苏大神怎么回事?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和他坐一块儿?”


    “啊?”夏渔惊了,“是作业太少了吗?你们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事?”


    “因为你平时都和我们一桌吃饭。”杨象用看叛变者的目光控诉她,“说好今天去吃小炒,结果你一溜儿不见了,再看到你就是在和苏大神有说有笑。”


    原来她也有小团体。


    夏渔老实交代了:“找他有点事,什么事我不告诉你们。”


    “说说看他人怎么样?听高三年级的学长说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


    “还好吧?他挺开朗的一个人。”


    “他长得就不像开朗的人好吧?”


    “你不要以貌取人。”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宁随舟一言不发地走进教室。把他们的话当做背景音乐,他拿出书开始学习。


    现在的宁随舟还是一个有着光明未来的好学生,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白衬衫被阳光笼罩,有风吹过,书页翻飞,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按。


    夏渔坐了过去,开门见山地说:“同桌,下午放学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们操场见?”


    宁随舟从书中抬起头,他的脸上挂满了匪夷所思。


    印象里他和这个同桌关系一般,她对他的称呼永远是“同桌”,像是根本不记得他的名字一样。


    虽然他很在意她,但她的朋友太多了,她的身边随时随地都是一堆人,除了上课时间,他根本没有其他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找他说话。


    他还不像之后那样,眉眼间都是忧郁,此刻的他像极了学生时代的白月光,眉目疏朗,表情认真地问:“具体是什么时间?”


    他晚上一般都不去吃饭,他要节约时间学习,但如果是夏渔的话,他愿意空出时间。


    她会给他看什么东西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下午放学,夏渔本来想出校门买花,但看到花坛里居然种着向日葵,她就摸去花坛里拔了三朵。


    到了操场,苏屿坐在看台上,宁随舟则是站在树下等她。


    很好,大家都在。


    看到夏渔,宁随舟抬脚正在朝她走来,却发现她捧着花走到了苏屿的面前,将花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从向日葵的花语看,它适合送给恋人。”


    苏屿接过花,非常自然地问:“你要和我交往吗?”


    夏渔瞅他:“你已经不受欢迎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都算不上熟人。不过游戏设定他们交往过,所以夏渔就同意了。


    接着她朝同桌看过去,同桌还在原地,他正在看她,眼镜挡住了他的所有情绪。


    第175章


    从时光机出来, 夏渔觉得同桌应该已经看到了,下次她去找他的话,他一定能够想起来。


    司时景画好了草图, 他很惊讶居然真的有人能够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这么久, 她训练的时候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个。


    他画画的时候比较专注, 因而没有注意到她是否还清醒着, 毕竟她是蒙着眼睛的, 就算睡着他也不知道。


    夏渔瞟了一眼, 不得不说司时景不愧是大画家,这么草的草稿都能看出神韵,有他个人的风格。


    保险起见,她多问了一句:“你最近还有别的单子吗?”


    按照她的经验,法外狂徒比较专一, 选定了一个目标就不会再挑选别人。如果司时景真的有问题的话,他应该也不会例外。


    司时景思考中, 他不是笨蛋, 相反, 他感知到了夏渔对他的怀疑。


    初次见面, 她同样怀疑他,但是在他的侄子出场后, 她的怀疑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司白筠身上, 后面也没再关注他。


    他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可他不是宁随舟和司白筠那种人。


    “只有段律师。”他回答了她,“我本来想离开和平市, 但是段律师给的钱太多了, 所以我打算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夏渔还是不太能把司时景这张不缺钱的脸和他爱钱的性格联系在一起,不过有个问题她很想问:“你为什么不在和平市捞钱?和平市人傻钱多的人特别多。”


    司时景不意外她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事情, 他哈了一口气,给双手染上暖意:“我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我一回来就举办了画展。”


    以他营销的名气,很多人慕名而来,包括一些上层人士。可惜的是,大家的兴致缺缺。


    “原本我以为是大家不吃这种风格,打算转换时,我发现他们对什么都不买账。”


    凭借父母的身份,司时景混入了上层社会。他想象中的聚会觥筹交错、奢侈无度,实际上的聚会各种暗有所指、刀光剑影。


    父母涉嫌违法犯罪,司时景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和平市不适合我。”司时景忧愁地叹气,“比起买画品酒,他们更喜欢战斗。”


    哪怕是看起来气质高雅的许鹤泠,对他的画看都不看一眼,在他试图推销的时候,她直接当众掏枪让他滚。


    挺离谱的。


    他的目标人群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他就只好赚点外快。


    好嚣张!许鹤泠当众掏枪,其他人毫无反应,这只能说明他们都是一类人。


    “你是怎么混进去的。”夏渔虚心求教,“我从小穷到大,想见识一下那样的生活。”


    他们绝对是在交易,她可以直接当场将他们抓获。


    “如果是你的话,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司时景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希望:“你身边的那位许燕洄先生我曾在宴会上见过,他的地位不低。”


    放一个警察进去,他们是不想混了吗?


    对哦,差点忘记了,她身边就有一个法外狂徒,她拿出手机。


    【夏渔:在?你们那边举办宴会可以带我一个吗?】


    【纯黑的墨镜:没问题~】


    司时景:“……”


    这、这不对吧?


    *


    今天真是繁忙的一天。


    解决完别墅里的案件,和谢执说开,兑现和宁随舟的承诺,稳住司时景……


    真是辛苦她自己了。


    夏渔心情很好地走出画室,她给室友发消息询问情况。


    兰归鹭约她去律所。


    打车去律所的路上,夏渔还收到了傅队发来的情报。


    他整理了裴晏初和谢执的谈话,裴晏初口中的“老爷子”也许就是“首领”,这位“老爷子”很有可能是裴家的某人,也或许就是退休的裴晁怀。


    【傅松声:具体的你来警局细说。】


    夏渔刚想给兰归鹭转发。


    【傅松声:别把兰小姐卷入进来,她的身份比较危险,我们两个调查就行了。】


    【夏渔:诶,可是她和我们一样都在调查相关事情,她知道的可能比我们多。】


    【傅松声:但她不是警察。】


    【夏渔:傅队,你的思想不要那么狭隘,和平市的和平需要我们每个人来维护,就算她是普通人,也可以参与其中,我可以保护好她。】


    【傅松声:……】


    傅队也匿了。


    夏渔只能归结于傅队是比较传统的警察,认为他们不应该让普通人知道太多东西。


    不过傅队提醒她了,她得赶紧搞定网络这个问题,不然他们都没法正常交流了。


    她向苏褐鹪要来他哥的联系方式。


    望着向日葵头像和“是龙不是虫!”的昵称,夏渔陷入沉默。


    这个可爱的风格居然是苏屿,跟他完全不搭诶。


    可能他的内心世界比较有童趣吧,她给苏屿发了个消息。


    【夏渔:在?能帮我安装防火墙吗?】


    【搞数学的:[文件][文件]】


    夏渔:?


    她选择了接受,发现是两个小程序。一个可以检测手机有没有被安装病毒,一个可以阻挡入侵。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她发消息过去才几秒钟,他为什么这么快?


    随即她想起来他平时也用这两个程序,所以在她问起的时候,他直接发了过来。


    夏渔不懂这种高科技,这两个小程序真的有用吗?


    安装过后,她检测了一遍自己的手机,没有被安装任何病毒。但第二个app却装不上去,她截图发给苏屿看,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搞数学的:你的手机里已经有几道防火墙,会自动删除我写的拦截程序,对方是个高手。】


    嘶,他的意思不就是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安装了这些东西吗?


    能碰到她手机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擅长这方面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谢执,一个是方不言。


    而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他。


    但他不应该监控她的设备吗?


    夏渔不理解,她把小程序和聊天记录都发给了傅队。


    很快,傅队发来了一个截图,夏渔不爱当中间人,她干脆拉了个群,让苏屿实时给傅队解答。


    苏屿言简意赅。


    【搞数学的:你的手机里全是病毒。】


    【傅队:……能知道是谁安装的吗?】


    【搞数学的:以我们目前的关系来看,我没有必要帮你。】


    【夏渔: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帮帮傅队吧。】


    “搞数学的”发起语音通话。


    夏渔选择拒绝。


    “傅队”加入语音通话。


    “搞数学的”关闭语音通话。


    夏渔:?


    在苏屿又一次发起语音通话后,夏渔选择加入,这次他没有关闭。


    他不想和陌生人单独语音吗?


    夏渔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苏屿平淡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把你的手机连接电脑。”


    傅队:“然后呢?”


    苏屿没有回答。


    夏渔试探着说:“然后呢?”


    苏屿:“权限打开。”


    傅松声:“……”


    还真是不想和陌生人说话,这和他哥截然相反诶。


    本来想关静音的夏渔只好全程听讲,在傅队问话后,她再重复问一遍。


    “从代码来看,安装病毒的不只一人,他们的技术不同。”


    苏屿圈出了其中几个:“这几个实时监控你的手机,你发的每一条消息、打的每一通电话都会被他们掌控。”


    傅松声:“……”


    他何德何能,张局恐怕都没有他这个待遇。


    “你浏览了奇怪的网站?”夏渔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病毒?”


    什么病毒只偷看消息记录而不是对他进行骚扰?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的手机是几年前买的,当时我拜托方不言帮我安装了杀毒软件。如果真的有人给我安装了病毒,那个人的能力只会比方不言高。”


    “往好处想,就是新人给你安的呢?”夏渔提醒他,“他可是许鹤泠的侄子诶,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对你下手了。”


    傅松声无奈:“你要当着监控之人和外人的面说这些吗?”


    “我修改了代码,它们跑不起来了。”


    苏屿的声音毫无波澜:“从我的角度看,我没有必要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这对我没有好处。”


    虽然苏屿说的有道理,但傅松声还是不放心,毕竟根据夏渔的说法,苏屿这个人很奇怪。


    频道里忽然变得沉默,恰好律所到了,夏渔给语音里的两人说了一声后,她就挂断了语音通话。


    她来过几次,但都没上楼,这次她终于能够上去看看了。


    明明是工作日,段淞墨的律所却很冷清,连个助理都没有。


    进入最里面的那间房,两双眼睛朝她看过来,夏渔自然地坐在了兰归鹭的旁边。


    兰归鹭已经跟段淞墨说了何盼的事情,要不要调查看他的想法。


    “不问问卫警官吗?”夏渔提出疑问,“她也是当事人。”


    段淞墨摇头:“我不想让她提心吊胆。”


    何盼不是他们的兄弟最好,如果是的话,他不敢想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如果何盼真的是你的兄弟的话,换做是你,你没有参与其中,你不会觉得自己被人排除在外吗?就好像是一切与你无关。”


    这也是夏渔坚持要告诉兰归鹭的理由,兰归鹭是当事人,她的父母因此而死,隐瞒她的话只会让她觉得她不被信任。


    “真的不让她知道吗?”


    段淞墨沉默了片刻,问:“夏警官,能拜托你帮我联系她吗?”


    卫扶风不待见他,他的联系方式被她拉黑,她的工作单位也不在和平市,他无法联系上她。


    夏渔给卫扶风打了电话,后者听完她的话后,表示十分钟后到。


    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卫扶风急匆匆地赶来。她取下口罩,开门见山地问:“人在哪儿?”


    夏渔在电话里只说了找到疑似她兄弟的人,没有说这人如何。


    在场只有夏渔和卫扶风熟悉,夏渔负责说明:“他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找到。”


    卫扶风怔住。


    在听完夏渔的讲述后,卫扶风迅速分配任务:“DNA鉴定交给你,我去找他的尸体。”


    这个“你”指的是段淞墨:“你就这么确定他是吗?”


    “你在说什么?不管他是不是,既然我知道了他的情况,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何盼是个好人,他不应该死无葬身之地,他应该有个墓碑。


    卫扶风冷笑:“我忘了,段大律师的心思不在正道上,别人怎么样当然跟你没关系。”


    能言善辩的段淞墨一言不发。


    “你要怎么找?”夏渔好奇。


    卫扶风的方法简单粗暴:“请专业人士把那片区域翻找一遍。”


    那片区域就这么大,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出来。


    “这个钱……”


    “我不会用黑心钱。”像是知道段淞墨要说什么,卫扶风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存款,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愿多讲,卫扶风对夏渔说:“我是请假出来的,一会儿我还要走,出结果了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夏渔让她放心:“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卫扶风又急匆匆地走了。


    整个过程中,兰归鹭保持了安静。说实话,换作是她,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也会像卫扶风这么做,并且她的语言会更加恶毒。


    等人走了之后,她才难得对段淞墨说了一句人话:“你妹妹只是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别做傻事。”


    男人都是冲动的生物,她很担心段淞墨一个冲动就去向卫扶风坦白一切,这会让她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段淞墨当然不会因为卫扶风的几句话难过,毕竟他们没有感情基础,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她讨厌的陌生人。


    一边听着他俩的对话,夏渔一边写着自己的日程表,她的业务太繁忙了,不记下来的话很容易忘掉。


    在听到兰归鹭提到王敏慧时,夏渔正好在看自己的刑侦日志,上面也有王敏慧的名字,后缀是假名。


    等等,假名?


    夏渔回放了一遍剧情,确认兰归鹭说的是“有人来撮合他们”。既然王敏慧用的是假名,那谁撮合的?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当事人也不在,夏渔就直接问出了口:“你们知道王敏慧用的是假名吗?”


    这话一出,段淞墨和兰归鹭的瞳孔一缩,两人不约而同地脸色凝重。


    兰归鹭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假名?”


    与选择相信夏渔的兰归鹭不同,段淞墨对夏渔的话表示质疑:“你为什么会觉得王小姐是假名?我和兰小姐调查过,她的身份没有问题。”


    “你别管,我有自己的渠道。”


    夏渔深知游戏不会骗人,但这种验证方式不能告诉他们,她只能跳过这个问题:“总之,王敏慧这个名字不是真名,她的身份也有问题。”


    第176章


    夏渔回到了警局。


    兰归鹭和段淞墨显然有事情要做, 刚好她也要回警局一趟,两拨人就分开了。


    夏渔先去找了傅队,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扶着额头, 像是在思考人生。


    傅松声确实是在思考人生。


    裴晏初威胁归威胁, 但他不至于真的出手。一来傅松声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杀傅松声不仅脏手而且浪费;二来这是闹市, 他敢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枪, 谁都救不了他。


    所以在和谢执互相嘲讽后,裴晏初扬长而去。


    谢执也要去找那个所谓的“老爷子”。


    在谢执走之前,傅松声问:“他们要对夏渔下手?所以你才不敢对夏渔说出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夏渔的处境很危险。


    然而谢执理都没理他,直接走人。


    傅松声回到警局后, 忙完后还没休息一下,就收到夏渔发的小程序。


    一测, 发现他的手机全是病毒。


    虽然在夏渔离开之后, 苏屿也跟着退出了通话, 但他还是往群聊发了一条消息。


    【是龙不是虫子!:[嫌疑人名单]】


    苏屿列出了安装病毒的可疑人物名单, 排行榜首的就是谢执。


    傅松声思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 压根没想过要参与其中, 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渔不懂, 她也看到了名单,不禁吐槽说:“这不就是把我遇到过的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嘛, 这算什么名单。”


    傅松声不太好说:“你不回去休息吗?”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现在不用了。”


    “?”


    不再管碍事的傅队, 夏渔打算去见一下王敏慧,后者在自首之后就一直待在警局里。


    “我和你一起。”


    夏渔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按照流程得有两名警察在场,其他同事傅松声都不放心。


    “等等哈,我问问室友有没有想问的。”夏渔低头打字。


    傅松声:“……”


    即使兰归鹭是钟市长的女儿,她这么全心全意信任对方还是让他感到费解。父母的光环与子女无关,这么多年过去,兰归鹭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就不怕兰归鹭跳反了吗?多的是父母是烈士,子女是罪犯的例子。


    兰归鹭只发了一段话。


    【室友:我想知道,她到底是哪一边的?】


    在和段淞墨对完答案后,兰归鹭发觉王敏慧身上确实有着疑点。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与其后续猜忌,不如现在说开,能继续就继续,不能就散。王敏慧到底是谁不重要,她只要知道她是否站在她们这一边就行了。


    王敏慧的身份是他们调查很久后确定的,虽然兰归鹭只信任自己,但也给予了两个同伴足够的尊重,许多信息会共享。


    【夏渔:OK.】


    二队队长很好说话,只不过在夏渔问起能不能关掉摄像头时,她看向某个同事,目光充满打量:“你们组平时就是这么带新人的?”


    傅松声同样头疼:“她不是我带的,我也没有这么教过。”


    说起来,一般都会安排老带新,就像是容巡,他就是季正义带的。按道理,夏渔进来后,也该由他们带。但他们组里只有姜哥年纪稍长,但他是特工转职,让他带人只会带到阴沟里。


    更别提傅松声本人转过来的时候都没人带,他对此是一窍不通,还得多亏几个队的队长指点他。后面进来的方不言同样。


    陈寄书倒是有经验,但他人懒又不管夏渔。


    但他们都规规矩矩,根本不像夏渔这样。归根到底,这是她的个人行为。


    “是城信县的问题。”傅松声强调,“夏渔入职的第一个案子是跟着城信县。”


    二队队长:甩锅是吧?


    夏渔失望:“不可以吗?我要说的事情事关机密,被别人知道的话会很危险。”


    二队队长不信,能有多危险?她们这个职业不该知道的多了去了,小小机密不成问题。


    “好吧。”夏渔叹气。


    王敏慧在局子里过得还行,大家都没把她当真正的凶手,还因为她编的那个故事而感慨万分。


    傅松声刚坐下,正要打开电脑记笔录的时候,就听见夏渔问:“王敏慧,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你用的是假名。”


    傅松声感到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王敏慧,她以为这两人来是询问她庄合或者尹秀丽的事情,没想到夏渔出手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她平静地说:“我用的就是真名。”


    夏渔不信。


    怎么可能是真名,时光机不会骗人,她输入“王敏慧”这个名字后,系统提示她输入角色真名。


    兰归鹭不会对她撒谎,室友对王敏慧的了解就如同她说的那样,那就只可能是王敏慧骗了兰归鹭。


    冬雾独家


    王敏慧露出最开始的那种谨小慎微的表情,但语气和内容却不怎么友好:“我的身份有没有问题,兰小姐和段律师应该很清楚。”


    哇,她的心态真的好好,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冷静地反驳。


    这话一出,傅松声反而更加确定王敏慧有问题,她在试图掌握话语主导权,想要引导夏渔陷入她的逻辑中。


    他想提醒夏渔,但夏渔没给机会:“兰归鹭让我问你,她想知道你是哪一边的?”


    相处这么多年,王敏慧知道兰归鹭的意思,知道她已经在怀疑她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


    正当傅松声以为王敏慧要开始胡编乱造时,她缓缓开口说:“说实话,我很喜欢兰小姐。”


    兰归鹭是个很好的领导者,虽然态度有时候不太好,但她对谁都是这样。她的能力很强,能查出这么多东西是她没有想到的。同时她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即使她们只是合作关系,即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也会冒着风险帮助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刚才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借口,但是——”


    王敏慧低头笑了笑:“我真的不想和她为敌。”


    她没有直接承认,但她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为什么要伪装?”


    王敏慧没有回答夏渔这个问题,她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不对劲?除非是替我做假身份的人告诉你——但这绝无可能,否则你不该知道这一点。”


    “总之就是有问题,怎么知道的我不告诉你。”夏渔压根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就说谁给你做的假身份?还是说你也像某些人一样,取代了别人的身份?”


    夏渔倾向于是后面那一种可能。假身份太容易被看出来了,而且得去国外,就像孟扶摇一样,国内很难造假。


    她目前知道的两个人都取代过别人的身份,再来一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起来那两人一个是狂犬的人,一个在两个组织之间横跳,那么——


    先存个档,夏渔笃定地说:“你是苍鹰的人,你取代了别人的身份。”


    王敏慧还没有什么反应,傅松声就皱起了眉头。他总算知道夏渔为什么想要关摄像头了,王敏慧和兰归鹭是同伴,夏渔审问她的话,势必会抖落出兰归鹭的身份。


    但他同样好奇,夏渔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先别急着否认,让我推推哈。”


    夏渔又重看了一遍剧情:“单边眼镜应该是在苍鹰做事,从他大学时候开始,其中少不了花小姐的帮助。你们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于是伪装身份接近花小姐,获取他们的信任,暗中掌握他们的情报,对吗?”


    ……这个码还不如不打,傅松声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两个人是谁。


    王敏慧清楚地知道夏渔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知道的人除了她们两个人都死了,可这是为什么?


    苍鹰目前她所知的人物只有许家姐弟和方不言还在蹦哒,许燕洄负责杀人,方不言恐女,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许鹤泠。”夏渔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名字,“是许鹤泠让你这么做的。”


    这下王敏慧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按道理说,没人会往老大身上猜,毕竟这种小事根本轮不到老大处理,她以为夏渔是从某个落网的黑心医生那里查到了什么。


    但夏渔准确地说出了老大的名字,那就说明她确实掌握了确切的身份。


    王敏慧闭了闭眼:“庄合那该死的玩意儿,我就说不该听许二少的话,他们非要来招惹你,结果惹火上身。”


    如果不是庄合看不清形势,想要巴结许燕洄,他们也不至于暴露。


    老大说得对,许燕洄就是疯子,他会葬送整个组织。


    傅松声倒了杯白开水放在王敏慧的面前,他预计王敏慧透露的情报会很多。


    “我确实不是王敏慧,我的真名是安问心。”


    夏渔立马打开时光机输入名字。


    【今天的机会已用完,请明天再来哦。】


    没有提示出错,那应该是真名。


    “老大救过我,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组织。当时老大是想培养我打入狂犬内部。”


    苍鹰不仅往警局派卧底,也往对家派。


    “不过当时的狂犬刚出了叶亦晴的事情,对人员检查得非常细致,我进不去,只好等待后续的指令。”


    再然后就是狂犬被清洗,对人员的检查更加严苛,她就更不好加入了。


    在她等待的过程中,许鹤泠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去接近一个名叫“兰归鹭”的女人。


    兰归鹭的小动作不少,许鹤泠自然注意到了她。


    嘴上说着许燕洄是疯子,但许鹤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在发现兰归鹭和段淞墨的举动后,她没有选择杀掉对方,而是打算和对方玩一场游戏。


    “我呢,最喜欢和聪明人对决。”许鹤泠摇晃着手中的窃听器,“为表公平,我们互派卧底,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期限的话,一年怎么样?一年之后还猜不出的话,就把她杀了吧。”


    一年之期很快到来,兰归鹭没有怀疑安问心。但许鹤泠没有杀她,因为她也发现了兰归鹭和段淞墨的身份不对劲。


    她撑着脑袋:“哎呀哎呀,游戏继续,这次是看谁先找出对方的身份。”


    傅松声:……这两姐弟都有大病。


    夏渔深有同感,幸好许鹤泠疯疯的,不然兰归鹭就危险了。


    不过这也说明兰归鹭要么没跟其他人说她的身世,要么是安问心没有如实上报。


    “我们是盟友,但互相之间也有隐瞒,他们也不会去探究对方的身世,因而我的进展比较缓慢。”


    好在许鹤泠有足够的耐心玩这场游戏,没有催促安问心。或许在许鹤泠看来,她可以轻松拿捏其他人。


    “关于那对母子的话不是我编的,庄合确实这么干了,只不过我没在场。”


    安问心深知要取得他人的信任,一定要编一个凄惨的故事。王敏慧的经历注定了她不是受害人,那就只能是“赎罪”。


    她编的故事深得人心,哪怕是段淞墨也不得不放下对她的质疑。


    “那尹秀丽……?”夏渔还记得安问心说尹秀丽跟她说过她是卧底之类的话。


    “那也是我编的。”安问心爽快承认,“老大觉得尹秀丽和聂子平的死有问题,再加上沈陆亭落网得太快,她怀疑前两人的真实身份。”


    她来自首也有诈警方的理由。


    “你知道的,和原扬合作的人一直没有找到,一开始老大怀疑是你,但那时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老大排除了你。”


    那而尹秀丽和聂子平是先后加入的,老大很怀疑尹秀丽就是这个人。所以她才会说出那个故事,果不其然,看警方的态度,尹秀丽就算不是那个人,也是卧底没跑了。


    和原扬合作的人……


    夏渔想起了那个趴在草丛里的女人,那个人会是尹秀丽吗?


    第177章


    尹秀丽的事情先放一边,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渔顺便问了一下庄合的死:“他真是你杀的的吗?”


    “不完全是我。”


    安问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干脆从头开始说:“许二少让他来观察你,他照做了。”


    许燕洄回国后就一直待在首都, 他本来没打算回和平市, 是他发现了许鹤泠;的举动, 才欣然回来。


    许鹤泠是个疯子。她在上位之后, 对亲戚不留情面, 却对有可能威胁她地位的人宽容。


    在意识到夏渔正在逐步走进核心后, 许鹤泠也想和夏渔玩个游戏,为此她启动了方不言这个棋子。


    方不言早就知道姑姑让他进警局就是为了当内鬼,他虽然长得高大,但性格很胆小,救人的事情可以做, 但害人的事情他不敢做,只能搭建一下网络让姑姑监视到警局的情况而已。


    ……这比杀人更可怕好吧!


    难怪她查了那么多东西, 两个组织都没人管她, 原来是因为她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狂犬那边不清楚, 但老大不动你是想看你先发现小少爷的身份还是她先查到你的身份。”


    “我?我的身份?”夏渔指着自己, “难道我还有什么隐藏身份吗?”


    “钟秋溪在死之前去见过你。”


    安问心伪装得很好,她在路边摆摊的时候, 钟秋溪没有把她当做坏人, 甚至还冲她微笑。


    按照老大的推测, 钟秋溪应该是来见她的女儿,因为她的女儿差不多就是读初中的年纪。


    但并不是, 钟秋溪见的是夏渔。在夏渔背着书包出来后, 钟秋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因而许鹤泠认定夏渔的身份有问题。


    毕竟夏渔从小到大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像是父母双亡的模样。


    许鹤泠发现这一点后, 打算趁机利用夏渔,让苍鹰做大做强。不过后来有人找到她,主动做了一次交易。


    她很大方地接受了。


    其实早在夏渔进警局的第一天,方不言就被许鹤泠要求时刻注意夏渔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以和对方建立某种亲密的关系。


    可惜方不言中看不中用,什么都做不到,明明在一个小队里,却搞得跟夏渔是两个不熟的普通同事而已。


    许鹤泠对方不言非常失望,但因为就他的技术能够和对家对打,所以就没把他做掉。


    同样的,许燕洄对家里的事情很关注。得知方不言被教训后,他立马摸清了许鹤泠的意图,并且也注意到了夏渔。


    夏渔很喜欢逮捕罪犯,但本人看不出来有多高的正义感,许燕洄觉得她可能是单纯地享受抓人的快乐。


    于是他在来之前给夏渔送了一份大礼。


    “许二少这里有问题。”安问心偏了偏脑袋,“他在找上庄合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他居心不良。”


    庄合骨子里带着性别偏见,他觉得许燕洄比许鹤泠更适合当老大,所以在许燕洄联系他说有事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屁颠屁颠地就出门了。


    安问心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老大,跟着庄合出门了,然后就发现他在监视夏渔。


    “无聊。”许鹤泠兴致缺缺,“把他杀了吧。”


    她才是老大,不信服她的人杀了算了。


    安问心是一个很有眼力见的的法外狂徒,听许鹤泠这么说,她就知道老大很生气,她问:“您想要他怎么死?”


    “留着一口气丢给那个神经病。”


    所以庄合身上才会有那么多生前伤,背叛老大的人死不足惜,她顺便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东西。


    之后,安问心按照许鹤泠的要求,把庄合带给了许燕洄。


    许燕洄当场给许鹤泠打了电话:“我亲爱的姐姐,你真了解我,这么贴心地帮我把人杀了。”


    许鹤泠直接挂了电话。


    许燕洄笑眯眯地对安问心说:“哎呀,你这样做让我很难办啊。”


    嘴上说着难办,但扛庄合的动作一点都不犹豫:“你说我送尸体的话,她会开心吗?”


    安问心:“不如送人头,这样她一定会对二少你难忘不已。”


    许燕洄:“好主意。”


    ……原来送人头的主意是你出的啊!


    夏渔就说许燕洄疯归疯,但不至于上来就用这种方法。


    他最初居然还想给她一个活着的庄合吗?不是,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许鹤泠也不阻止许燕洄。


    也算是阻止了?毕竟许鹤泠打乱了许燕洄的计划。


    所以庄合案的真相是,许燕洄打算出卖庄合,许鹤泠发现了这一点,再加上庄合背叛了她,于是就派安问心做掉庄合。


    安问心把庄合搞到只剩一口气,之后再交给许燕洄,庄合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身亡。之后许燕洄把人带走,处理完毕,把人头送给了夏渔。


    夏渔:嘶,怎么感觉罪魁祸首是她?


    不对,她不能怪自己,所以全是许燕洄的错。好端端的,他出卖自己的同伙做什么?


    回到家的安问心把家里的一些痕迹都清理了,防止被他们看出来。中途她还被许燕洄喊去处理剩下的尸体,她就把庄合的心挖了出来,肠衣也是她做的。


    “再之后,二少从小少爷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你发的那段话,就拿走了尸体。担心你们会因此摸出小少爷,所以我出来转移视线。”


    夏渔:嘶,原来真正有问题的是你啊姐姐!


    她很震惊,她以为搞那些的是许燕洄,没想到是安问心。姐姐你是怎么顶着一张中年沧桑脸做这种事情啊。


    “头发是染的,皱纹是化的。”安问心都塑造了一个被愧疚折磨的形象,那肯定不能太好过。


    “你可以去当演员。”夏渔很认真,“你看你演技这么好,还能打,愿意为了演戏牺牲自己。”


    这要是去当演员,安问心肯定能火。


    说完后,夏渔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我们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得知庄合死了,你在偷偷地发笑。既然你知道庄合不可能活了,那你为什么还会露出破绽?”


    虽然她是作弊利用放大镜看到的。


    安问心:“我笑二少无谋庄合少智,将苍鹰送到了你的面前。”


    在此之前,夏渔的重心是在狂犬上,除了一个沈陆亭,她手里掌握的信息并不多。


    但是许燕洄一掺和,夏渔知道了老大是谁,同时也推出了方不言。


    “我建议老大杀掉二少,但老大没同意,她想到了一个新的游戏方式。之前法医小姐的婚礼就是老大给你的试炼,她想看看最后到底是双赢还是双输。”


    下属建议领导杀掉领导的兄弟。


    很新奇的一种说法。


    但许鹤泠搞那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和她玩游戏?


    夏渔不太敢相信,那可是许鹤泠诶,她至于赌上整个组织吗?


    这种行为挺疯的。


    “那她游戏瘾还挺大的。”夏渔难得词穷了,她干巴巴地说,“可以推荐她玩4399和7k7k。”


    许鹤泠就算了,安问心真的出乎她的意料,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在伪装,不知道室友会怎么想。


    听完供述的傅松声只觉得是意料之中。


    早在安问心说出尹秀丽时,他就觉得安问心有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尹秀丽是卧底,她也绝无可能告诉安问心那些东西,更不可能让安问心来找夏渔——她是那种宁愿死掉也要保全同伴的类型。


    她那么早就结识了聂子平,那么多年来没人知道她有问题,包括沈陆亭,沈陆亭只觉得尹秀丽是为了夏渔,他到现在都没有怀疑尹秀丽的动机。


    同样的,许鹤泠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沈陆亭落网太快,许鹤泠都不会察觉到这一点,也不会派出安问心来试探警方。


    从审讯室出来,夏渔问:“要抓吗?”


    傅松声摇头:“暂时不行。”


    即使知道许家姐弟参与其中,但安问心把一切线索都处理好了,他们从证据出发,只能得出是她杀了庄合的结论。


    夏渔叹气:“真烦啊。”


    她告别傅队,打算去找室友说这事。


    二队队长也很烦。她哪知道只是一个简单的审讯,居然能够抖落出那么多机密。


    “笔录传我,我去找张局。”想了想,她又改口,“算了,我不知道你们的情报从哪儿得来的,你去汇报吧。”


    傅松声:“我也不知道。”


    二队队长:?


    *


    天已经黑了,夏渔刚想打电话问兰归鹭在哪儿,点开对话框发现兰归鹭之前给她发了一个定位,像是知道她会找她一样。


    定位有点远,夏渔打了个车去。


    目的地在一个小区附近,看风格是城乡结合部。


    兰归鹭就站在一栋自建房前。


    看到夏渔来,站了有一会儿的兰归鹭说:“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这片区域没有安路灯,大部分人都是村里人,只是地理位置靠近市区而已。


    夏渔打开手电筒看,第一眼看到底是门口种的蔬菜,蔬菜长势很好,水灵灵的,完全可以直接掰下来生吃。


    与之相反的是隔壁,隔壁的门口杂草丛生,攀上了窗户和铁门。


    兰归鹭抬脚走向了隔壁:“我把东西埋在他家了。”


    还真是宁随舟家。


    两人趁着夜色翻墙进去,在一棵树下挖出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兰归鹭用钥匙打开了小木盒,她屏住呼吸,即使知道这点年份对纸张根本没有影响,她也担心写的信会随风而去。


    兰归鹭用的信纸很精美,带有各种图案。她坐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数着她写的信。


    “我记得我一共写了35封。”


    夏渔跟着她数。


    34、35……


    “36。”夏渔惊讶,“多了一封诶。”


    兰归鹭怔住,她清楚地记得是35,因为妈妈离开她的时候就是35岁。


    怎么会多一封呢?


    她来来回回地数了几遍,终于发现了其中一封有点不对劲。


    她拿出那封信,信纸和她的相同,但字迹不一样。


    【送给露露的情书】


    兰归鹭捏紧了信纸。


    这个昵称只有父母会这么喊她,而这个字迹无疑是妈妈的。


    夏渔没有看别人信件的爱好,她已经走到另一边蹲下。她感觉自己应该也会埋这种东西,于是她去问了谢执。


    【你埋在了福利院的后山。】谢执秒回她,他记得非常清楚,并且给了她一个具体的方位。


    她真埋的有东西啊。夏渔也想去挖出来,看看她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回头,想跟兰归鹭说一声。


    兰归鹭正打着手电,借着微弱的光,一字一句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整片区域只有她那里有光,因而夏渔看见了她脸上的幸福的微笑。


    时隔多年,兰归鹭收到了妈妈送给她的情书。


    是过去的钟秋溪用时光谱写,赠予现在的兰归鹭的礼物。


    第178章


    意识到自己不久后会离开人世, 钟秋溪特意留下了这封信——一些记忆回笼,兰归鹭发觉难怪宁随舟会把她的钥匙保存得那么好。


    因为钟秋溪接触过他,并把东西留在了木盒里。这件事只有宁随舟知道。


    难怪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撇开中间人宁随舟不谈, 钟秋溪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 因而才悄悄留下这封信。


    她知道兰归鹭一定会来取回。


    信上除了写有对兰归鹭的期盼, 还有钟秋溪的内心想法。


    因而即使从夏渔口中得知王敏慧或者说安问心是许鹤泠的人, 即使得知他们的举动一直被许鹤泠看在眼里, 兰归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如说, 许鹤泠能够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令她感到荣幸,起码她之前做的不是无用功,起码她确实让许鹤泠感觉到了威胁。


    说不准许鹤泠对其他人的关注就少了一点,更有利于其他人的行动。


    就算中途她有可能被许鹤泠杀掉,但就像妈妈信中所说的那样——


    【正义是杀不完的。】


    【露露, 记住这一点,不管你的前方是什么, 你都要坚守你的信念。】


    【大家都在为了共同的理想而前进, 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你也不会。】


    【妈妈会永远为你而骄傲。】


    大家勇敢地赴死, 面对同样的境地,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父母, 也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在知道了你和大家的事情之后, 我发现, 或许不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我们能够实现所有人的心愿。”


    “那是当然啦。”夏渔伸出手, “我们的目标是,一年之内拳打狂犬脚踢苍鹰!”


    太长了就真的超过她原本预估的游戏时间了, 她不想玩个游戏都要苟个几年,一年之内还是她的保守估计。


    玩家的时间很宝贵的!


    兰归鹭愣了一会儿,她搭上了夏渔的手:“嗯”


    *


    夏渔提到她也要去看她的时光胶囊。


    索性今天兰归鹭也是睡不着了。段淞墨的事情比较复杂,既然许鹤泠知道他是卧底,他的潜伏计划已经完蛋。


    他正在处理后续。


    两人像来时一样悄悄摸摸地走了,她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夏渔所在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睡得早,这时候福利院已经熄灯,变得很安静。


    来到后山,夏渔根据谢执给的一些判断依据开始找自己的时光胶囊,她顺便问了一下他有没有看自己的名字。


    谢执给了否认的答案,他很尊重她的隐私,这么多年都没有触碰她的东西,所以夏渔才放心地告诉他地址,让他帮忙记忆。


    很快,夏渔也找到了自己的时光胶囊。


    这是一个密码锁,夏渔所有的六位数字的密码都是同一个,因而她直接转动数字轮盘,很轻易地打开了。


    这么多年,她的习惯一点都没变。


    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的东西也是很普遍的东西:写有她梦想的便利贴——她的梦想很多,用了好几张便利贴才写完;已经化掉的有些黏手的糖果;她和谢执的大头贴;以及一本手绘画册。


    根据画风,夏渔认出来是自己的风格,这是她手绘的画册。


    翻开第一页,夏渔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画自己也画得很好,寥寥几笔就抓住了自己的神态。


    她继续往后翻,目光停住了。


    这上面出现了未来的大家。


    她画了现在的她认识的所有人,还是全员he版本的大家。他们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身侧是他们的亲人和好友。


    嘶,估计是她跳转了时间无聊画下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画画打发时间。


    翻到最后,夏渔看到了几个大大的文字。


    【亿万分之一的奇迹。】


    这是什么意思?亿万分之一的奇迹是指什么?是指她画下的他们幸福的瞬间出现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就像她抽中刑警的概率一样。


    夏渔思考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算了,未来总会知道的。


    把画册拿出来,又把身上带着的东西放了一些进去,夏渔把盒子原样埋了回去。


    抱着画册,夏渔问兰归鹭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兰归鹭:“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寻求升职的办法。”


    不管和平市的情况如何,她都要努力成为和平市的市长,这样她的名字就会和妈妈的名字放在一起,她们会被一起提到。


    “那你就不能和我搭档了。”夏渔遗憾,“等你成为市长都要好久,而我很快就能摧毁黑恶势力。”


    兰归鹭虽然很想调回和平市,但她的职位还太低,就算回和平市也算不上重要人物。与其这样,还不如再等个几年。


    至于夏渔说的话,兰归鹭深知她不像钟秋溪那样能在行动中发挥重要作用。


    “残余势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清理干净的。”兰归鹭笑了笑,“无论如何,我肯定能够参与其中。”


    攻坚行动有夏渔和大家足够了,她只要做好扫尾工作就行了。和平市现在的发展方向是错误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们得重新发展和平市。


    这就是兰归鹭的任务。


    “我们依旧可以搭档。”


    “好!我等你。”夏渔也希望能够和兰归鹭共事,“你来和平市的那天,我给你放一条街的鞭炮来庆祝。”


    “和平市市区禁燃。”


    “我去郊区给你放。实在不行,我换成乐队,,就那种开业请的吹拉弹没有唱的乐队。”


    “我可不想刚来就因为疑似铺张被下课。”


    “好吧。”


    *


    兰归鹭还要去找段淞墨,夏渔把她送到了律所,就抱着画册回家了。


    谢执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老爷子”那里。夏渔可惜系统没有定位功能,不然她都可以勇闯狗穴了。


    可惜放窃听器和定位仪是违法的,她只好给客服提反馈,希望能够增加定位功能。


    没人知道就不算违法。


    客服:【已收到亲亲的反馈。】


    会不会改客服没说,夏渔想着前期客服都挺能接受意见,她只是要个定位功能,应该不难。


    夏渔躺下,想过一下时光机,发现冷却时间还没过,她就只好爬起来搜寻这栋房子。


    不清楚谢执有没有藏东西,总之还是调查一点吧。


    几个小时后,夏渔坐在台式电脑前,陷入沉思。


    房子里干干净净,谢执的房间比她还整洁,衣服都没几件,夏渔的算盘落空了。


    电脑桌前放有几本书,《金牌大厨养成守则》、《教你如何成为完美家庭煮夫》、《折纸的一百种折法》……


    他平时就看这种东西吗?


    还是说这是迷惑他人视线的东西?


    夏渔拿起每本书抖一抖,没抖出东西。她翻开里面的内容来看,每本书都贴合它的书名,里面还有谢执做的批注。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书籍。


    嘶,真的就看这东西诶。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管着偌大的公司,一边给狂犬干活,一边搞这些东西的?


    太强了。


    好像这些犯罪分子都身居多职,精力旺盛。


    此处应该点名颜与鹤这位时间管理大师。


    她把目光放在面前的这台电脑上。印象里谢执好像用的都是笔记本电脑,但笔记本电脑的配置和性能肯定不如台式。


    想到她手机被安装的东西,夏渔打开了电脑。电脑开机挺快,不像一般台式那样缓慢。


    就是需要密码。


    这些搞技术的想法都差不多,夏渔猜测输入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次,一旦失败就会启用某种程序。


    所以她没有输入密码,而是寻求外援。


    除开谢执,夏渔知道的电脑高手就只有方不言和苏屿两个人,她记得方不言之前很快破解了尹秀丽的电脑密码。尹秀丽应该和谢执不相上下,要不要找方不言试试?


    算了,还是找自己人吧。


    再次叹息傅队不是技术男,夏渔给苏屿发了消息,问他能不能破解密码。


    她不小心发到了三人群聊里。问题不大,另一个人是傅队。


    苏屿表示他要到现场看,夏渔给他发了个地址,表示她哥不在,他放心来就行。


    【夏渔:别带别人,悄悄地来。】


    她现在都怀疑许鹤泠安排了人监视她。


    傅松声:……?


    苏屿来得不快不慢,进来后他就直奔主题,非常干脆利落。


    他拿出一副眼镜带上,数据从镜片上滑过,他平静地在纸上演算着。


    “这是高科技产品吗?”夏渔想到了自己看的某部动画片,“你的眼镜能够自动识别某些东西?还有你写的是什么啊?这种密码也能算出来吗?”


    “只是保护我的视力而已。”


    苏屿一边看一边回答:“我正在解析他的核心代码。”


    听不懂的东西。


    夏渔虚心求问:“从现在开始努力,我有可能成为电脑高手吗?你觉得我有那个天赋吗?”


    “视情况而定。任何职业,想要达到顶尖水准都需要天赋。如果你以我的水平为基准的话,那你可以成为高手。”


    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没关系,这个人生模拟器好像还可以模拟其他职业。


    非常好的游戏,买一个她可以玩很久。


    半晌,苏屿停下了演算,电脑界面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夏渔赶紧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正在远程攻击我。”


    “那怎么办?”


    “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苏屿不是专攻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他看着数据不断被清除,没有做出任何挽救措施。


    完全看不懂的夏渔不知道这一点,她沉吟:“是我哥做的吗?”


    “有60%的可能性。”苏屿拔掉了网线插头,“剩下30%是另一个人。”


    “谁?”


    “擅于入侵电脑的被通缉的黑客。”


    “深海鲨鱼。”


    第179章


    深海鲨鱼, 好耳熟的一个称呼。


    夏渔回顾了一下剧情,她前不久还提到过,不过她很快转向了方不言, 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这个人。


    他攻击了全国的大型企业, 还攻破了警方的防火墙, 在黑白两方都有很大的名气。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夏渔想不通这位大佬攻击苏屿做什么, 她觉得就是他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


    苏屿取下眼镜挂在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因为还有剩下10%的概率我没说。”


    “你说。”


    “谢执和深海鲨鱼是同一个人。”


    夏渔反驳:“你这概率不对啊, 既然他俩是同一个人, 那就应该各50,我还以为你会说剩下的10是指方不言。”


    “你的重点错了。”


    “被我抓住你的错误了吧。”夏渔说了他两句就开始盘线索。


    “深海鲨鱼”很久之前就出现了,但夏渔一直都不知道是谁。但方不言说对方的能力在他之上,那他肯定隶属于某个组织,不然早就被招安了。


    一开始夏渔还以为这个人就是方不言, 毕竟他是内鬼,但“深海鲨鱼”是他提到的, 他不提出来她就不会想到, 因为他们都不是技术侧的。


    那她知道的搞技术的就那么几个, 尹秀丽在谢执的公司里上班, 公司的主业是人工智能和全息领域,听起来就很高级。


    再加上……


    谢执在“狂犬”的地位应该很高, 高到杀了裴家的裴晏初也不会有事。再加上他短短几年间就成为和平市数一数二的富豪, 他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凭什么推他而不是别人?而且这个公司的资金来源正不正当还不清楚呢。


    地位和能力匹配, 他是“深海鲨鱼”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出于谨慎,夏渔顺便怀疑了一下苏屿:“你小学还没毕业就去了首都, 就高三那年回来过, 你在和平市的时间并不长,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又是哪来的时间学的这些?”


    她哪怕不懂, 也知道头秃的两大人群为搞数学的和搞电脑技术的,他哪有精力两样都搞?他老师不会觉得他不务正业吗?


    “因为你,我稍微关注了和平市的问题。身份地位到达一定程度后,所了解的东西远比一般人多。这并非是眼界的问题。”


    就像是普通人只会关注生活所需的所有东西,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加上有些信息需要权限,没有站到高处很难获取。


    夏渔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我很想把你挂起来。”


    她现在充分理解了宁随舟的心情,也理解他为什么会邀请苏氏兄弟这两个无辜人。


    “你想这么做也行。”苏屿不是很在意,“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死亡也是如此。”


    夏渔指着电脑:“你能解决掉这个东西吗?”


    “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


    很好,白叫他来了。


    夏渔看着黑屏的电脑,怀着他万一真的知道很多东西的想法,询问他:“陈寄书有没有问题?”


    他们特调组一共就五人,方不言是内鬼;傅队暂且为正方好了;姜哥都能当特工了,立场肯定没问题,就是想法比较多,还不怎么正经;剩下的陈寄书,按照两正两反一中立的规则,陈寄书大有问题。


    换做傅队在的话,肯定扣一个问号,并且无奈地说:“小小的特调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内鬼。”


    但苏屿不会问,他更擅长解答问题:“比起他,他家里人的问题更多。”


    “这个我知道,傅队说过,陈家早年有私吞下岗工人补贴的丑闻,我还看过相关报道,据说当时有很多人跳楼,但通篇没有提到罪魁祸首。”


    报道说是下岗工人的承受能力太弱,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而且和平市的时局混乱,因而他们想不开一跃解千愁了。


    听到某个称呼,苏屿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他们家只是单纯的不做人,与黑恶势力没有勾结。”


    不然也不至于贪这点钱,都是干大坏事的人了,贪这点钱搞坏名声吃官司的功夫还不如搞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写在刑法里的产业比贪墨来钱更快更多。


    更不会走下坡路了,许家之前还不如陈家。


    “那陈队还能当警察?”


    “当时掌权的不是他的直系亲属,而且他们也没有吃官司,后续抓住几个跳的人要么威胁要么补偿,总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现在没有什么人知道陈家的破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傅松声能知道也是因为看了卷宗。


    “好歹毒!”


    夏渔倒吸一口凉气:“我错了,该被挂的另有其人,相比之下你都变成好人了。”


    苏屿没有吐槽和反驳的习惯:“不过陈寄书和谢执在很久之前就有来往。”


    “所以他果然有问题!”


    “谢执和陈寄书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后者恰好和你在同一个学校,他就拜托陈寄书照看你。”


    先不说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要照看她,夏渔更关心别的:“这么隐秘的东西你也知道,你果然也有问题!”


    “在你和我交往不久,他找到我谈判。作为和你分手的交换,我知道了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你没有兑现承诺,是吧?”


    “我没有答应他,只是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以为我默认了。”


    男人果然最狡猾!


    她要是谢执,真的要把苏屿生吞活剥了,居然敢骗人。难怪谢执这么恨他,这小子撕毁约定两次了,明明其他人谢执都不放在心上。


    夏渔远离了他,这种没有契约精神的男人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苏屿解释:“从我和他的对话来看,两次对话中我都没有明确地表示会离开你,所以出尔反尔这个成语不能和我划上等号。”


    夏渔坚定不移地又远离了他:“你太奸诈了,我怕我被你带到沟里。”


    相比之下,上一个被她认为奸诈的沈陆亭在她这里都变得顺眼多了。虽然沈陆亭狡兔三窟,但他容易破防啊,而且他已经被抓了,再怎么也蹦跶不起来了。


    下次还是叫方不言吧,虽然他立场为黑,但大家都明牌打了,这点小事他不至于坑她,毕竟谢执算得上他的对家,对家倒霉他应该很乐意才对。


    夏渔礼貌地送苏屿离开:“下次不见。”


    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口有个人蹲着,夏渔下意识以为是她哥,心脏高高提起时想起来她认识的人几乎都不随地大小蹲,除了一个人。


    她认真辨认了一下,发现就是连亦白,那个比较内向自闭的数学家。


    夏渔刚要问他怎么在这里,苏屿率先说:“他和我一起来的。”


    “你带他做什么?不是让你悄悄的来吗?”夏渔说这话就是担心他把他哥带来。


    “他自己钻进了我的后备箱。”


    你还真是爱钻后备箱。


    算了,都送走吧,反正这俩和她的任务无关。


    送佛送到西,夏渔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看他们两个都走了,她才安心地转身。


    回到家,夏渔发现谢执回来了,她赶紧坐过去问:“听说你去见‘老爷子’了?他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见你?你们有什么新的谋划?”


    谢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反问:“苏屿怎么会来我们家?”


    夏渔的雷达动了:“你没安监控吧?”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了。”


    碍于车上有他不知道的第三人在,谢执没有拦下他们。


    他好像不知道他的电脑被动过,那就是电脑启动了自动防御。


    想想也是,他在和别人交谈,根本腾不出来精力来管这些,他又不可能安装了警报系统。


    确定他不知道后,夏渔开始撒谎:“他来找我玩。”


    苏屿虽然帮了白忙,但夏渔也不可能出卖他,万一谢执真的想不开要把他干掉呢?


    “但你没给他泡茶。”


    夏渔一口咬死:“我们直接回房间玩。”


    “……”


    眼看谢执要起身走人,夏渔握住他的手:“你还没回答我。”


    “老爷子是裴晏初的爷爷,他想要见我是因为我……”


    因为他感情用事,毁掉了组织的一些布置,甚至还丢下那么多人去冒险。组织培养他不容易,他要是死了,其他人怎么办?苍鹰那个女人还在虎视眈眈。


    老爷子话里话外威胁他,这年头要杀一个人不难,就算会让狂犬遭受重创,但如果有想杀的人他们一定会去杀。


    就像是当初的叶亦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狂犬都会完成对她的追杀。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小执。”他笑容和蔼,“你们已经是敌人了,最好的办法是将她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这是唯一解。


    “因为我搞砸了一些事。”


    谢执说:“至于谋划,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谢执会回答她的问题令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会继续一言不发。


    “你搞砸了什么事?”


    “很多事。”谢执的语气有种悲凉的平静,“很多很多事。”


    从一开始他就搞砸了一切。


    他覆盖住夏渔的手背,然后缓缓地将夏渔的手拿了下来:“你说得很对,我们已经是敌人了,所以你别问我太多,我不会告诉你。”


    “我曾经问过你,你会成为坏人吗?你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或许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夏渔实在想不通谢执为什么会加入狂犬,从当初他的表现看,他明明拒绝了沈陆亭,并且对她说他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难不成都是他的伪装?


    “没什么苦衷,只是从前的日子太苦了,我想走捷径过轻松的生活。”谢执背对着她注视前方,“凭我一个人,得吃多少苦头才能出头。”


    “你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都大学了,他这个专业那么好找工作,他又有天赋,完全可以加入官方。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谢执感觉到心脏抽痛,他垂下双手:“小渔,人总是会变的,你不要总是拿善意的目光看待所有人,他们接近你都不安好心,我也是。”


    “你安了什么心?”


    他安了什么心?


    谢执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一家都死了,他被当作祸害送到了福利院。那时候的他的脾气很差,总是独来独往,院长妈妈经常教育他让他和大家交朋友,他都置若罔闻。在觉得某些人很烦的时候,他甚至会直接出手打人。


    因而他在福利院的名声不怎么好,也没人愿意收养他。


    人类就是这样,只愿意接受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索性他不打算加入。


    他对一切人或事物抱有悲观的想法,想过干脆死了算了,反正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在他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福利院来了一个新的小孩。


    她同样父母双亡,同样被亲戚放弃,她甚至才六七岁。


    但她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搞事故意引起院长妈妈的注意力。


    和他不同,福利院的大家都喜欢她,哪怕被她揍过也记吃不记打地凑上去。


    院长妈妈不让他们去天台,但谢执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他坐在天台边缘,脚下就是泥巴路。


    那个小女孩坐在了他的身侧,也没问他在做什么,而是用着惊喜的语气说:“哥哥,真亏你能找到这个地方,这里看日出刚刚好诶。”


    谢执不喜欢她这样备受欢迎的存在,他冷漠地说:“我没有妹妹。”


    “你以后会有的。”小女孩没有被他的语气劝退,“所以为了成为一个好哥哥,你现在可以开始学东西了。”


    自说自话的小女孩。


    鲸木整理


    “就先从编辫子开始吧!”


    小女孩一锤定音,她抓住他的手:“院长妈妈同意我玩一个小时的手机,等会你和我一起去看编发教程视频,明天我想扎一个公主盘发。”


    她的语速很快,谢执根本无法打断她,她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单方面和他定下约定。


    他有些生气,在福利院这么久了,他第一次有了除了漠视以外的情绪。


    正在这时,她忽然惊呼:“快看,好漂亮的太阳。”


    谢执循声望去,神情一怔。


    他从未抬头看过天上,也没有把目光投向别处,因而他不知道远处就是和平江。


    太阳从江面升起,水天一色,金色的光芒将世界染成暖色调,光线在他眨眼间钻进眼睛里,他的生命也染上了金色。


    太阳强烈,水波温柔。①


    院长妈妈发现小女孩不见,她急匆匆地赶来找人,在天台处发现了小女孩,她无奈地说:“小渔,你快给我下来!”


    小女孩张开双手放在嘴里:“可是这里的风景真的好好看,院长妈妈你要来看看吗?”


    微风拂面,她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他侧头看她。


    明明太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可现在的他却觉得精神满足。


    这是什么原因呢?


    她同样歪过头看他,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明天还来看日出吗?”


    “……嗯。”


    半晌,他说:“那明天你要扎辫子吗?”


    “要!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她继续看风景,双腿一晃一晃的。


    他没有看太阳,他在看她。


    记忆从脑海里滑过,谢执说:“你曾经有很多可以被领养去好家庭的机会,但被我搅混了。”


    有些家庭很好,是院长妈妈特意联系的,她喜欢夏渔,自然也希望夏渔能够拥有一个好家庭。


    夏渔如果去了一定会成为被宠到大的小公主,她不用跟着他吃那么多苦头,最穷的时候连100块的校服钱都交不起了。


    但他不想夏渔离开他。


    “我想你永远属于我,不管是富裕还是穷困潦倒,我都不会放开你。”


    她只能属于他,不应该也不能属于别人,哪怕是她亲生父母复活,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最好,你能陪我一起死,我们可以在地狱继续做兄妹,做恋人。”


    谢执转过来看她,有滚烫的晶莹的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滑落:“这就是我安的心。”


    第180章


    夏渔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


    不是, 哥,你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了呢?虽然只掉了几滴眼泪,但那就是在哭吧?


    她回顾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她好像根本没有说重话吧, 也没有骂人吧?夏渔不是很确定, 因为她所认为的和大家理解的不一样。


    “我也不是很想被领养。”


    夏渔猜测他可能是对搅混了她的幸福生活而感到愧疚, 她很大方地原谅他:“如果让我在好家庭和你之间做选择, 我肯定选择你。”


    一般游戏里的父母都是背景板, 只负责打钱,感觉对她的作用不大,还不如谢执,钱他打,剧情他也会推进。


    这话极大地满足了谢执的心思, 他单膝蹲在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问:“如果让你在苏屿和我之间做选择, 你选择谁?”


    夏渔不假思索:“你。”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傅松声和我呢?”


    夏渔犹豫了一会儿:“你吧。”


    “……”他深吸一口气, “那我和原扬, 你选择谁?”


    原扬, 江燎。


    夏渔记得沈陆亭说的有人和原扬打配合,那两人一起摧毁了他们的产业链, 她很在意这个人是谁。多半是那个趴在草丛里的女人, 会是尹秀丽吗?


    她和尹秀丽为数不多的交谈都围绕着沈陆亭,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尹秀丽,不知道后者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感觉不像是单纯的为了童年玩伴。


    如果有机会, 她想单独和尹秀丽聊聊。


    不过江燎是苍鹰的人, 谢执为什么也知道他?


    夏渔直视着谢执:“我一直很好奇,明明是沈陆亭来招揽你, 你为什么最后去了狂犬?而苍鹰没有处理你这个‘叛徒’。”


    “我还想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又害死了多少人?”


    谢执和她对视:“我明白了你的答案。”


    她永远不会站在他这边,她所选择的只会是为了大义而牺牲的逝者,哪怕是活着的好人也比不过逝者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他早该知道的。


    “坦白从宽吧。”夏渔劝他,“你们组织迟早是要被毁灭的,你早点自首,我们这边也轻松许多。”


    “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送你最后一程?”


    “好啊。”意料之外的,谢执答应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和你结婚,然后举行世纪婚礼。”


    “……然后我的同事们都来参加婚礼,正好让你们一网打尽?”


    “我们结婚的话,两边组织的人都会来。你可以在婚礼上安装炸弹,等人到齐后,我们可以带着所有人死,这样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你确定他们都会来?首领和老大都会?”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谢执就知道她心动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感到高兴,他“嗯”了一声:“会,我保证。”


    夏渔琢磨了一下,玩家死了之后游戏会重开,虽然很诱人,她还是不得不放弃:“算了,我还是挺惜命的。”


    客服这时候冒出来了:【达成he结局的条件之一:和攻略对象举行婚礼。礼成,游戏通关,该线路不会重开。】


    什么新型诈骗手段?夏渔不信,哪有这么简单的通关方式,这一定是游戏骗她氪金的小把戏。


    她选择屏蔽客服几分钟。


    两人的立场相对,他们不可能转换各自的阵营,除了一起死外没有别的破局办法。


    谢执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挽起衣袖:“难得回家,你有什么要吃的吗?”


    夏渔看了看时间,再折腾下去都快到早饭时间了:“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吧,找到我之后你又去裴老爷子那里,中途我们又斗智斗勇。”


    她觉得以他现在的体力应该只能勉强支撑他站立,不然以他对苏屿的敌意,在看到苏屿后,不至于只是看着他离开什么都不做。


    “你忙好多天了,我也不是很饿,要不我们早睡吧?”


    她在关心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执忽然感觉到大脑里的疲惫一扫而光,即使他们是敌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


    怀着好心情,谢执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被动过的电脑。


    很好,他知道苏屿来是做什么的了。夏渔只是叫苏屿来当工具人,并非是旧情复燃。


    他很高兴。


    夏渔同样看到了电脑,她想了想,没有把她怀疑他是“深海鲨鱼”这件事说出去,她不能把所有底牌亮出来。


    “晚安,哥哥。”


    说完,夏渔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卧室。她拿出了那本画册,继续看。


    画得还蛮好看,线条细腻,色彩鲜艳。


    她拍下几张不会透露线索的画作上传到朋友圈,希望能够得到朋友们的夸赞。


    可能是太晚了,没人在线。她只好删除,等早上再重发一遍,这样他们一点进朋友圈看到的最新发表就是她。


    早起的人果然很多,大家都是要上班的人,赶路途中抽空给她点赞,她一一回复过去。


    段淞墨没有点赞,他给她私发了消息。以为是鉴定结果出来了,她点进去一看居然是问她那几副画是不是她自己画的。


    咋的,她就画不出这么好的作品吗?


    【夏渔:我小时候画的,怎么了?】


    回完段淞墨,夏渔找到了许燕洄,她戳了戳他的头像。


    【夏渔:在?今天要去找沈陆亭,你别忘记了。】


    【纯黑的墨镜:在和我姐扯皮呢~】


    【夏渔:怎么了怎么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纯黑的墨镜:我到你家门口了,出来吧。】


    夏渔探出头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他的车子。


    【夏渔:你们也住这里面?】


    【纯黑的墨镜:别想太多,只有我,许鹤泠另有住处。】


    失望的夏渔准备出门。


    谢执应该是真的累了,他正躺在床上,外面的喇叭声不小,这都没把他吵醒。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果然是发烧了。冒着风雪翻山越岭,之后也没怎么休息,一直在动脑,他不发烧才怪。


    夏渔翻箱倒柜地找医药箱,找到之后,她回头,他还是没醒。


    退烧贴和退烧药双管齐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夏渔不怎么生病,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历。她给许燕洄发消息,问他有人发烧了怎么办?


    【纯黑的墨镜:等死~】


    好,换个靠谱的人问。


    【夏渔:傅队,有人发烧了怎么办?】


    【傅队:烧到多少度了?】


    【夏渔:不知道。】


    【傅队:……用体温计量一量。】


    夏渔找出了体温计,她扒开谢执的睡衣,刚要把体温计放上去,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抓住她的人力气很小,只能虚握住她。防止无力地松开,他干脆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间,和她十指相扣。


    “这是口腔体温计。”谢执微睁着眼提醒她。


    夏渔当做没听到,她给体温计消了毒,“张嘴,啊——”


    她掰开他的嘴,把体温计放在他的舌头下,再把他的嘴合上。


    几分钟后,她看了看数值,还好,只是低烧。


    【傅队:那就先观察一下,没有退烧的话再去医院。】


    【夏渔:OK。】


    夏渔观察了谢执一会儿,实在无聊,她选择摸出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是指纹解锁,夏渔解开后,发现界面很很干净,和普通人的手机内容差不多。


    这很不对劲。


    夏渔想起来有的手机可以设置双系统,一个手机当成两个手机用,解开的方式不同,看到的系统也不同。


    她握住他的手每个指纹都验证了一遍,没有切换成功,难道是密码锁?


    或许是退烧药起作用了,谢执握住她的力气加大:“我以为你知道密码。”


    生病的人都多愁善感,他有些难过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以为你知道密码。”


    “那密码是……?”


    谢执别过脸,没有回答。


    她真不知道。


    好吧,换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还有公司,你要请假吗?”


    “我的助理会处理好一切。”


    谢执也不是经常去公司,大不了给大家放个假。


    “如果你是想问组织的人的话,我们联系不是通过手机,是什么苏屿应该告诉你了。”


    夏渔看向那台电脑。


    谢执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我就是‘深海鲨鱼’?”


    夏渔又把他按了下去:“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你别乱动。”


    看他还能说话,应该不需要她了。


    她抽出手:“你好好养病吧,还难受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你也可以打给你的下属。”


    “你又要去找许燕洄吗?”


    “你知道我找他是为了什么。”


    谢执用手挡住眼睛,没有再说话。


    *


    走出门,夏渔找到了许燕洄的车子,她拉开车门:“别按喇叭了,很扰民的好不好?”


    “你让我等了好久。”许燕洄趴在方向盘上,耳坠闪着光,“别是你哥生病了,你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夏渔懒得理他,她系好安全带:“可以出发了。”


    车子飞速朝前走,许燕洄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靠着车窗:“你为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


    “如果逮捕一个头目有用的话,你们两姐弟早就被抓了。”


    “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许鹤泠怎么你了?”


    “没什么,安问心的身份被你揭穿了,她怪我打乱了她的计划。”


    “然后呢?”


    “然后她就给我一枪,幸好我身手好,不然就被她打死了。”


    夏渔看了看许燕洄,她没有闻到血腥味,他的动作也不见迟钝,她失望不已:“许鹤泠的准头是不是不太行?”


    “我们姐弟情深,她不至于真把我杀了。”


    “但她连个口子都没给你留下。”


    “说这种话多见外。”许燕洄话锋一转,“你哥没跟你说什么?”


    夏渔刚想说,猛地想起他们两人也是对立的阵营,她立马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不告诉你。”


    好险,差点被套话。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存在,但一直没有接近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不在和平市?”


    “因为你哥把你保护得很好,对我而言,被保护的人没有观察和探究的价值。”


    许燕洄感叹万分:“但你毕业后来到和平市的第一天起,就非常活跃,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这话勾起了夏渔不好的回忆,第一天发生了什么她记得非常清楚:“沈陆亭那小子,我才来就想杀我。”


    “他呀,总是做梦梦见你毁了他的计划,多次提议让我们制造意外杀掉你。”


    歹毒的男人。


    “他原本以为杀了你也没什么,但他实在没想到谢执会这么疯。我们保下他也费了些功夫。”


    “那后来为什么不保他了呢?”


    “保他的代价太大,不值得。”


    夏渔若有所思。


    很快到了看守所,许燕洄递交了申请,两人被请到了老地方。


    许燕洄顺便问了一下看守所的警察:“上次那个问卷调查做得怎么样了?”


    池卦有些为难:“问卷涉及到了嫌疑人的隐私,大家都不愿意填写。”


    夏渔:“什么隐私?”


    池卦瞅了一眼许燕洄:“许教授想探究两性方面对嫌疑人的影响。”


    听不懂,放弃。


    夏渔耐心等待沈陆亭被带上来。


    又一次见到夏渔,沈陆亭忽然想笑。有的人这么久了都没能见她一面,反而是他三番两次被带走。


    紧接着他看到了她身侧的许燕洄。


    “嗨~”


    许燕洄向曾经的下属打招呼。


    很明显,这两人已经互通了身份。


    沈陆亭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少爷。”


    “废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夏渔问出第一个问题:“我哥是被你带入组织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要找上你?他后面又为什么变成了狂犬的人?”


    池卦:?!


    不是,这次不是吃情感瓜吗?


    这不只一个问题。


    沈陆亭放弃纠正这种小事,他老实回答:“老大盯上了你。”


    老大怀疑夏渔是钟秋溪的女儿,再加上夏渔总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和一些重点关注的人有来往,因而她打算挟持夏渔。


    但沈陆亭找到了许鹤泠,告知她谢执的能力,表示比起夏渔,谢执更值得他们争取。


    “他有软肋,那他就绝不会背叛我们。”


    在他的鼓动下,许鹤泠招揽了谢执。苍鹰那段时期能够猥琐发育也多亏了谢执。


    后来出了一点小事,谢执入侵公安内网的时候被追踪,是狂犬出现摆平了一切。


    谢执因而跳槽到了狂犬。


    夏渔问许燕洄:“你们家舍得放人?”


    “你这要问她。”


    “我懂了,因为你们没本事留不住人,再加上你侄子也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了替代品,他的作用没那么大了。而且,沈陆亭也是跳槽的,大家将心比心,所以就各自安好?”


    “差不多。”沈陆亭对她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不再惊讶,“他本身是个不安分的,他对我抱有成见,恰好我也想打压他。第二年来了个新人,两人同样不对付。他会选择跳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夏渔福至心灵:“那次你电话里说的‘疯子’就是他?”


    “是,他那段时间像疯狗一样针对我。”


    夏渔梳理了一下脉络,整件事情比较清晰了。


    原本许鹤泠想搞她,但是沈陆亭给许鹤泠出了馊主意,把谢执拐上了不法的道路。


    在许鹤泠的授意下,谢执去入侵网络,这对苍鹰和谢执来说都是一次挑战,最后多亏狂犬出面摆平。作为交换,谢执成了狂犬的人。


    不知道狂犬为什么出手,总之谢执对他们应该很重要。谢执短短几年就能爬上高位,“疯子”一词形容他很恰当。


    在谢执专心搞事业的时候,夏渔正在上学,两人像是平行线不怎么相交,所以她的同学都不知道她有个哥哥。


    但谢执一直在关注她。


    再之后,夏渔大学毕业,正式进入主线,所有的故事都从这里开始。


    夏渔想起来一件事:“那个悬赏你的人也是他?”


    沈陆亭不介意再给她透露:“根据我和某个杀手的谈话来看,银行抢劫案是他做的,悬赏我的是他,中秋那天雨夜攻击连行珏的人也是他。”


    难怪那天早上她觉得他变得有些奇怪,原来是受伤了。


    “他为什么要攻击你们?”


    沈陆亭刚要回答,就被许燕洄打断了,后者拖长了语调:“谁知道呢。”


    不说就算了。


    夏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尹秀丽,你到底知道多少?”


    提到尹秀丽,沈陆亭就感觉到难堪,多亏了她,他才会那么容易被抓:“你问这个女人做什么?”


    “我想了解她。”


    “一个意气用事的女人而已。”沈陆亭不屑,“就为了一点小事,她葬送了她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我的前途。”


    “你是不是也不了解她?”


    “……”


    “看来我说对了。”夏渔指出这一点,“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然而你一点都不了解她,你甚至不知道她是否一开始就站在你这边。”


    夏渔本来想告诉沈陆亭尹秀丽是卧底,反正许鹤泠已经知道了,告诉他也没关系,但是她想要等知道全部的真相之后再告诉沈陆亭。


    因为她觉得那个和江燎合作的女人就是尹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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