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低腰从马车内出来,抬眸看到心心念念的叶南容就在眼前,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夫君!”
叶忱余光落在她翘起的嘴角上,眸色晕化变淡。
叶南容忐忑高悬的心,在看到凝烟的这刻才算得以落回肚子,可妻子怎么会出现在六叔的马车内?莫不是回来路上遇见的?
想到自己一路过来的担心着急,叶南容不由蹙眉,开口欲询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又与六叔……”
凝烟本就为方才的那一撞而尴尬不已,听叶南容询问,愈发不自在,低声道:“我在是等你的时候,遇见小叔。”
“你去哪里了?”
叶忱忽然开口。
淡淡的一声问话,就令叶南容再问不出一句,是他先将凝烟一人丢在陌生地方自己离开的,所幸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叶南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窘迫,更不敢去叶忱的视线,妻子也在旁忧心忡忡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想隐瞒,但今天赵品文冒犯若秋又被他教训的事,无疑瞒不住。
叶南容低眸回道:“是我得知表妹遇到了麻烦,担心出事,所以前去查看。”
叶忱未置可否,也没有回话。
反而凝烟关切的问:“那表妹现在可还好?”
叶南容目光略微闪烁,“已经没事了。”
“劳烦六叔送凝烟回来。”叶南容朝叶忱作了一揖,“时候不早,我们就不打扰六叔了。”
叶忱颔首,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小姑娘也侧身朝他福了福腰,然后极快走到叶南容那边,紧紧贴站在他身旁,藏在袖下的小手略微伸出了一点指尖,大约是想去攥他侄儿的袖摆。
叶忱将目线抬起,落到叶南容脸上,“你且随我来,我有事问你。”
凝烟两根手指才捏住叶南容的袖摆,闻言赶忙松了开,将屈着的指藏回袖下。
叶南容神色有一瞬间的紧张和不自在,不确定六叔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他迟疑了片刻点头说好,又低眸看着凝烟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凝烟左右看看两人,既然夫君已经回来,她也就不担心了,便先行回了巽竹堂。
宝杏和宝荔还等在院里,见她回来,皆是一脸喜色的拥上前,“夫人回来了。”
“夫人今夜出去可开心?”
两人一左一右,在凝烟身旁话赶着话的问。
宝杏往后瞧了瞧,“怎么不见姑爷?”
凝烟垂眉欲言又止,这回出去发生的事,委实是她想也想不到的,也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先进屋吧。”
等沐浴洗漱完,叶南容还没有回来,凝烟让宝杏和宝荔分别在里外间留下一盏烛火,便让两人先去休息了。
她则坐在床沿旁等叶南容,直到倦意渐渐袭来,她偏过头将额侧靠在床栏上,阖上眼休息。
叶南容回到屋内,就看到等在房中的妻子,她安静倚在床栏一侧,长发柔顺的贴着脸庞垂落,闭紧的眼眸下浮着疲倦,单薄的身子在宽大的床帏内由显的娇小和孤单。
叶南容驻足在打帘处,眼底升起内疚,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弯腰将人抱起。
凝烟感觉到动静,恍然睁眼,先后两次从梦中忽然醒来,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迷惘的双眸盯着叶南容看了几许,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了府。
“夫君回来了。”
她哝哝说完,忽然怔住,自己……是被叶南容抱在怀里。
愣神的功夫,叶南容已经将她放到了床塌上,“怎么不躺下睡。”
叶南容弯着腰,而凝烟的手还圈在他脖子上,两人的距离很近,说话时,呼吸相缠。
她心跳快了几分,眼睫忽闪,“我……我想等你回来。”
叶南容默了默才道:“今日是我没有做好。”
表妹是他的责任,哪怕他不能亲自照顾她,却也不可能不管她,今日他说什么都会过去,只是他应该做好交代,而不是这么草率的抛下妻子。
凝烟摇头,“事出有因,不怪你的。”
哪怕妻子哭闹责问,叶南容也不会有二话说,可她偏偏那么体贴善解人意,等了他一次又一次。
叶南容神色复杂的抿住唇,朝她微微一笑,“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游湖。”
凝烟不禁莞尔,“好。”
“对了,小叔与你说什么了?”凝烟想起问。
“就是问了些关于春闱的事。”
叶南容也奇怪,他本以为六叔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有话告诫他,却只是留他坐了一会儿,问了考场内的事,之后见天色已深,就让他回来了。
叶南容收回思绪,对凝烟道:“你早些睡吧,我去洗漱。”
凝烟点头,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却忘了撤下。
柔软的肌肤贴在脖侧,连带着温度也柔腻非常,叶南容忽觉那片被贴住的皮肤变得刺痒发麻,抿唇看向近在咫尺的妻子,她娇怯羞楚的垂着眉眼,是在等他的回应。
脑中闪过表妹朦胧凄清的泪眼,贴在脖子上的热意变得焦灼,他神色也淡了下来,想拉开凝烟的手,却想到,他们是夫妻,这也是他的责任。
他手握在凝烟的手臂上,五指略微收紧,缓缓开口,“我很快回来。”
手臂被轻轻放下,叶南容走进了里间的净室,凝烟如梦初醒,自己竟然一直搂着他不放!
她只是没反应过来,可夫君这话,必是以为她是……是那样的意思。
凝烟脸颊一下烧热,心口更是像撒了一把石头进湖里,不住地泛起涟漪,不能平静,这也太羞耻了!
净室的水声响起又停下,随着脚步声缓缓走近,凝烟呼吸也便的缓慢沉重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落在身前,她废力地轻咽了咽嗓子,“夫君。”
百转千回的嗓音颤颤落下,叶南容看到她用齿尖咬住了自己的一点唇瓣,瓷白的牙,将嫣红的唇肉被扯咬的泛白,纯柔的眼眸里晃出的却是天成的媚态,流转勾人。
他分明最是不喜故作娇态的女子,他欣赏的是有才情,清傲坚韧的女子,是心神上的契合,譬如表妹。
然而他攫着凝烟的目光却控制不住的变深。
之前明明还需要找寻说服自己的理由,此刻抬指挑落她衣衫的动作,却自然的不需要驱使。
这样的不受控制,让叶南容莫名烦躁,耳畔是妻子如泣如诉唤他夫君的声音。
是的,她是他的妻子。
他告诉自己,这也是她想要的,他只是在给她她想要的而已。
“唔……”凝烟忽的吃痛,紧蹙眉心低呜。
叶南容沉如浓墨的黑眸里滑进清明,他的手不知何时抓握紧了一侧莹润的丰腴,而妻子颤抖着唇。
叶南容连忙松开手,全然想不到他竟会在自己最是不屑的躯壳皮肉的欢\.愉下,这般失控。
叶南容眼里快速恢复清明,稳声问:“可是疼了?”
凝烟垂低着螓首摇头,眼中满是羞耻,并非夫君的缘故,而是因为先前撞在小叔手臂上……所以一直疼着,才会一碰都碰不得。
一想起来这事,她就如同要被羞耻感吞没。
叶南容起伏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你也累了,还是早些睡吧。”
凝烟自然不肯让他走,他们好不容易亲近了关系,夫君主动要她,她怎么能扫兴。
想到楚若秋早前说的,撒娇……她顾不得什么,咬咬唇,提起腰将身子扑进叶南容怀里,轻声细语的说:“别。”
攀绕在脖颈上的手臂犹如藤蔓,带着迷惑的气息,一寸寸缠住叶南容,也缠乱了他的心绪,缠乱了他看似笃定的自以为是。
凉月高悬在夜空中,丝毫不偏心的洒下光辉,即照着一室的旖旎,同样也照着冷冷清清的汲雪居。
叶忱站在屋后的池塘边,用铜签插了什么往池子里丢,东西被投到池中的瞬间,就被从水里一月而跃出的可怖之物咬住。
是叶忱养的双须骨舌鱼,体型粗长是其他鱼的十数倍,周身鳞片似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而被它咬进嘴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寻常鱼食,是一块生肉!
叶忱将盘中的肉一块块丢进池中,全数被这条双须骨舌鱼吃了个干净,它在水里打圈回游,直到见没有食物再抛下来,才沉入水底,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剩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叶忱将铜签搁到盘中,继而把手举到眼前,目光漠然睇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这是又开始了。
这阴魂不散的痛楚是越发频繁了,究竟是谁,又究竟与他有着怎样的纠葛?
杨秉屹从前院走进来,在离叶忱几步远的地方禀报:“大人,赵品文被三公子打得不轻,不过这事是赵品文冒犯在先,楚姑娘也受了些伤,赵家恐怕也没脸来讨说法。”
叶忱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听到杨秉屹说楚若秋受伤,他才动了动目光。
上次请大夫,这次受伤……若说是巧合,倒也两回了。
叶忱全程没什么表情,甚至懒得去知道究竟是什么因果报应。
若真是她,既然已经亏欠了一回,他也不怕亏欠第二回。
回忆着无数次被折磨和纠缠的过往,他神色越来越冰冷,一直到思绪来到船上,沈凝烟跌进他怀里,那刻所升起的痛意,竟好似被她棉花一样的柔软身躯消磨掉不少。
叶忱静静看着手上的佛珠,圆润的珠子在月光下像是渡了层银白,光晕柔化在他的袖摆上,消失的柔软触感在无形中爬上他的手臂,连带着一股不存在的甜香气味,又一次蹿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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