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耳力很好,当然听见了。可却是不敢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们离婚吧。”
刚结婚一个月居然提离婚,看似作天作地耍人一样的行为,她说出来时一点儿不怵。
前世近十年的朝夕相处,她对他很了解。任性刁蛮,为所欲为,这本就是他给她的权限。为了两人日后有个稳定的未来,她就当回作天作地的作精吧。
“媳妇、”许康南伸手去摸她额头,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没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这纵容的语气,孟又灵就猜到他会如此反应。“我没说胡话,我是说真的。我们离婚吧。”
一而再再而三,许康南终于正视她提出的要求了。他眉头打结,眼眸中满是不解。结婚是她提出来的,他自认为没一丝强迫。
初见时她六岁,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穿着带白色绒毛的棉衣,像小天使一样蹲在他面前。
给他递过去还热着的大肉包,他在大冷天里饥寒交迫了三天,以为自己要死了,是那肉包将他拉了回来。
吃完了暖了胃暖了心,他懊悔刚才着急的连声谢谢都没说。女孩去而复返,塞给他一个大包袱,里头是男人的棉衣棉裤。还有一些白米,生的。
小家伙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苦恼,小小的眉头皱着跟他说:“我不会煮。”
父母去世,家里所有都被抵了债。他不会讨饭,孤零零的蹲在墙角。吃了她的肉包子,换了棉衣棉裤,他带着那些生的白米,找到了队伍参军。
小女孩是从孟家的汽车上下来的,她是首富孟家的大小姐,他知道。多年后再遇,昔日的小女孩亭亭玉立。留学归来的精致千金,他一眼万年,那心控制不住的狂跳不止。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慕,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是,是她自己提出跟他结婚的,而且说的有理有据。
“如今时代变了,我的出身已经成了污点。你现在的身份,不用妄自菲薄。十岁的年龄差根本不是问题。”
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身心叫嚣着想要她。所以他答应了结婚,根本没想过她的出身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如今刚结婚一个月,她怎么能忽然间就反悔了呢?他也并没有被一撸到底去种地,他是打算一辈子护着她的。
“为什么?”他也就能问这个了,眼眸里写着满满的不解。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跟你过了。”
“又又,婚姻不是儿戏。”她做什么他都能宠着,可是,结婚不是过家家啊。她好好的大家闺秀变成了二婚头,对她名声不好。
“我没当儿戏。”你赶快答应啊,错过这回军校进修的话,你会落后一大截。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姓王的暗里奚落你,我要我们都有尊严的活着。
他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贯冷静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没了主意。他是答应过她一切都听她的,也做好了千依百顺的准备。大小姐脾气有多任性他都做过设想,可万万没想到新婚她就来这么一出。
“我考虑一下。”
先拖着,他得观察一下。再次相遇不到俩月就结婚了,他对她其实不算特别了解。这么短短的三个月他对她印象很好,知书达理温婉娟秀,偶有些娇气,可那根本不算什么。
孟家那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女儿,他是计划一辈子当公主宠着的。晚上给她做刀削面吧,之前看她还挺喜欢吃。
孟又灵看他麻利的拿了盆和面做法,一腔的激动好像碰到了棉花。许康南你干嘛啊,哪怕跟我吵一架也好啊,不然这戏我怎么继续唱下去。
“我不吃刀削面。”作天作地,我看你能忍几天。
“那、扯面?”
男人望着她好声好气的询问,显然没把她刚才的话太当一回事。猜测她可能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跟他使性子呢。
老婆跟他使小性子,说实在的他还挺高兴。等哄好了跟她说,使性子可以,不过下回别提离婚。这俩字太敏感,让人不舒服。
“我不吃面。”
想学好友那作天作地的样子,可她声音娇滴滴的,人又长的太漂亮,噘着嘴瞪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像极了炸毛的猫咪在撒娇。
许康南差点儿笑出来,老婆实在太可爱了。颐指气使的模样一点儿气势都没有,让他忍不住伸手想给她顺顺毛。
这么想,他也这么干了。被人安抚性的摸着发顶,孟又灵嘴撅得更高了。唉,我在无理取闹唉,你这是干什么?
抬手扒拉他胳膊,她继续瞪他。“别想蒙混过关,我在生气、我很生气。”
许康南真的忍不住笑了,但他没敢笑出声。“哦,好。”
他洗了手继续做饭,她不吃刀削面,那做猫耳朵吧。媳妇炸毛的样子让他想到猫咪,可可爱爱的。她还在瞪他,可那小兔子一样的脸颊,真的没一点儿气势。
看他有条不紊的做饭,孟又灵真的没办法了。站在那里进退维谷,眼看他手脚麻利的做好了烩麻食,盛了两碗放在里间炕桌上。捞了一些荠菜切丝,用香油香醋给她拌匀。
“吃饭了。”
男人比她高,站她面前蹲下身子跟她平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一双点漆双眸却写满了喜爱纵容。
她急眼了,抬脚踩他一下。“许康南,我在跟你说离婚呢。”
就她这点儿力气,许康南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居然笑起来,伸手捏了下她圆鼓鼓的脸颊。肌肤白里透红,细腻光滑的堪比最上好的白玉。触手滑腻馨香,让他爱不释手。
“许康南、”
小兔子要咬人了,他赶快退后一步。“好了,好了,有什么话都先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我不饿。”
嘴够硬,可肚子不争气。咕噜一声泄露了她的情况。那么大声音他肯定听到了,一时间又羞又窘,原本白玉一般的脸庞染了胭脂,眼睛都急红了。
小巧的耳垂鲜艳欲滴,脸颊白里透红,气鼓鼓的好像红苹果。大眼睛红红的,这回真成小兔子了。还是只急眼的小白兔。兔子急眼了要蹬鹰,可她急眼了却是酝酿出了水汽。
“别,别哭。”许康南手忙脚乱,这回是真慌了。伸手给她擦泪,又怕自己手掌的老茧把她弄疼。
“又又、你别哭啊,你想要什么你说。”
“我要离婚。”
一噎,他默默一叹。媳妇三番两次提起,他是得正视起来。“那你说,为什么?”
这回轮到孟又灵无言以对,她心里话怎么说啊,说出来他什么反应她一清二楚。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心尖尖上,如果知道未来艰难险阻,他更不会放任她自己一个人。
“我不管,我就是要离婚。”
实情没法说,那我就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今儿先用一招试试水。徐康南你最好赶快意识到这一点,不然、不然我真的会用这些招数的。
“那也先吃饭,先吃饭好不好?”
被他轻轻拉着进里头,抬手将她抱到炕上。将筷子递到她手里,面前大碗里盛着饭,给她用一个小巧的骨瓷碗舀了一些。小菜切的特别细,他特意在大厨房跟人练出来的。
看她低头吃饭了,他这才稍稍放心。他吃饭特别快,自己的吃完静静等着她。等她不吃了,他将剩余的全部打扫进自己肚子。
下地洗碗收拾,另一口专门用来烧水的锅里热气缭绕,他用俩盆给她打了温水进去。洗脸的,洗脚的、刷牙杯子里也给她倒上温水,牙膏挤在牙刷上。
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从结婚的时候他就是如此。结婚前他特意跟政委询问过城里人生活方式,他如今也同样早晚洗漱。
孟又灵端着茶缸刷牙,大眼睛上下左右的瞧,想从中给他挑出点儿毛病来。炕上被褥整齐叠放,炕桌炕柜一层不染。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锅碗灶台他已经手脚麻利的收拾利索。
这边自来水管冻了,他挑着扁担去挑水。锅里热着一大锅热水,以备不时之需。她爱干净,结婚以来随时都有热水用。
洗脸水洗脚水用完了不用说他给倒了,盆也按照她的习惯用清水清洗干净。晚上睡觉前他会将自己特意洗一下,这方面的卫生习惯不知道跟谁打听的,反正她没说他就一直保持着。
脸上抹了雪花膏,镜子里的自己年轻貌美。海棠花一般的好颜色,大眼睛水汪汪的清澈明亮。小巧的嘴巴鲜艳欲滴,此时下嘴唇被她咬着。
许康南已经将被褥铺好,最近刚进了一步可以和媳妇一个被窝。他正美的时候。
“我要自己睡。”
得,今儿小兔子跟他尥蹶子呢。二话不说,他将被褥重新铺了一床。让她在炕头,女孩子体寒怕冷。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坐在炕沿边不说话。屋里忽然停了电,霎那间的伸手不见五指让她紧张,可那紧张只一瞬,他已经飞快的打开了手电。
“别怕,我去点灯。”
孟又灵其实很怕黑,尤其经过那些年后更加怕。可知道他在屋里,能感受到他在身边,她这心就是安稳的。跟他在一起,她知道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会尽力托举她。
袜子都能补丁摞补丁的人,对她却从来不吝啬。两支蜡烛点燃,将烛台放到她面前。
烛火摇曳中,他近在咫尺的脸一脸正气。见她望过来,目光中立马带上询问。在随时关注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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