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明亮暖调的临江平层,书房桌前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小浮窗有日历提示。
今天23号重阳节,宜纳采、开市、解除、出行?。
宜嫁娶。
榆城从早晨开始下起濛濛细雨,温度降到?十?三度,临江顶层的玻璃被雨水洇湿,汇成?水珠,再聚股流下。
甘棠穿一件休闲拼接毛衣,抱着大壮盘腿坐在羊羔椅上,给许老师发送消息。
钢琴比赛明年三月开始,她?虽说没有落下训练,但毕竟没人帮着指导,无法正?视自己实力。
下个月初,她?就得?进乐团练习。
许凤萍为人严谨,依旧事先和她?打好招呼:【来了我这儿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小脾气什么的都收一收,没人惯着你】
甘棠温软眉目间匀着笑意:【知道,我脾气最?好啦】
许老师才不顺着她?:【就你最?犟】
甘棠:【那许老师脾气最?好啦】
许老师:【不许贫嘴】
于是甘棠厚着脸皮连发几?个小狐狸求亲吻的表情包过去。
许老师勉强给她?回了朵玫瑰花。
甘棠往电脑右下角看?了眼时间,快上午九点半,民政局预约时间11点,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她?点开某人头像,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两?秒,先给他发个消息:【你出发的时候记得?叫我噢】
两?个人距离民政局差不多远,最?好挑个差不多的出发时间,不用让谁等。
没等他回答,甘棠先起身,去了卫生间换衣服。
她?不想在雨天瑟瑟发抖。
她?刚关好卫生间的门,消息提示音在室内响起。
秦屹淮:【在潦河二桥等你】
潦河贯通榆城,长的没边儿,绵长雨丝落下来,平静水面上缓慢晕开一阵阵小圈。
这雨不大,只是像层层水汽般落在头发丝上、衣服上。
在这样的天气中,有些?人不会撑伞,因为觉得?雨汽太小,无关紧要,可多呆一会儿,一旦进屋后,就会发现这般小这般细的雨丝,不知何时,早已渗进衣服里,渗进皮肤里,渗进心?里。
甚至比倾盆大雨,更加来势汹汹。
秦屹淮看?着漫长的潦河,手指有韵律地敲打方向盘,车内平静安宁,周遭有车经过,而他只耐心?等着她?。
眼角处出现撑着透明雨伞的娇小身影,她?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前看?。
那么大个车,愣是看?不见。
还是和以前一样。
秦屹淮刚从公司过来,没了那股子压着人的资本范气质,看?见她?这样,倒闲散扯个唇。
他手腕微往下移,“嘀嘀——”
那姑娘才真正?往这边看?,穿着鹿皮绒西装外?套,还有小碎花裙,撑伞往这边小步跑过来。
她?不免有些?拘谨,站在伞下,上车前还要先笑着点头示意:“上午好,秦二哥。”
他略一颔首:“上午好,先上车。”
“穿了件外?套,还是有点冷。”
甘棠收了伞进车,坐在副驾驶上,歇了从外?边儿带进来的一身凉意,边拉安全带边这样和他抱怨稀碎琐事,嘴巴里念叨什么有助于缓解她?的紧张感?。
话音刚落,她?腿边落上一条薄毯。
甘棠一愣,接过后道谢,松松垮垮在腿上盖着,侧头看?着车上轮廓优越的男人,和他说:“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没多久。”秦屹淮随意答着,又多扫了她?一眼,“今天这种天气还要穿裙子?”
“对啊,今天是个重大日子,我得?有仪式感?。”
她?有理有据说完,怕他觉得?自己上赶着,又外?头瞧了他一眼,看?见他千篇一律的西装,噢,今天不排排扣再松两?颗了。
改休闲风了。
很不错。
他也很周全,挺有仪式感?。
秦屹淮闻言没说什么,启动车子往前出发。
甘棠把窗户关上,打开补妆镜看?自己妆容。
“这地儿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来着。”
眉毛眼线高?光都很不错,好看?得?不得?了。甘棠脑中这样想,没听清他声音,又转头问道:“什么?”
秦屹淮无所谓地勾了勾唇,面朝前方开车,和她?回答:“没什么,挺漂亮的。”
“是吧?画了挺久的。”她?今天还算开心?,沉溺于自己美貌无法自拔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榆城潦河边,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
甘棠从小有个小习惯,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围着潦河边散步。
那时候她?的手没有受伤,每天没心?没肺地过,喜怒哀乐都很简单,跑来这里,只是因为第一次和陆一舟吵架闹分手。
秦屹淮刚好要从这儿路过,梁泽西走不开,让他帮忙去接自己小妹,唠叨着交代千万次:“她?这人死娇气,还死矫情,小性子特别多,你可别出声催她?,一催她?指不定?又哭了,一哭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一定?要等到?她?自己想走,你才能带她?走,不然后果我不负责啊。”
那时候秦屹淮二十?六岁,在风雨飘摇时接管公司,软硬兼施扫平了大部分阻碍,有年轻男人的散漫,也有成?熟男人的沉稳,大概正?属于意气风发的时候。应该说,他很少有不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闻言十?分不屑,也不怎么放心?上,第一印象是,这姑娘好麻烦。
但既然答应了梁泽西,他就准备好耐心?地等。
那天潦河边人不多不少,穿着橘色碎花裙,撑着伞围着潦河边不停走的人就那么一个,还蛮突出。
亮眼,这是秦屹淮的第二印象。
甘棠正?伤心?着,这辈子除了被许凤萍逼着练琴,还有手受伤,再没有比和陆一舟分手更让她?难过的事了。
青梅竹马,志同道合,过命交情。从小到?大,谁都说他们天生一对。
十?八岁的甘棠事业爱情双失意,她?撑着伞,从嚎啕大哭到?安静漫步,慢慢消化坏心?情,绕着潦河转了一圈又一圈。
微雨朦胧中,秦屹淮也就开车,在她?身后慢悠悠陪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起先觉得?她?呆,他跟得?又不远,她?竟愣是没发现。后来又觉得?有意思,怎么有人会这么无聊,绕着潦河走这么久。
那天行?人车辆来来往往,轮胎驶过甩出小片水花。
满城湿意,杨柳拂岸,空气里都是四月春发出的讯息。
秦屹淮悠闲开着车,时不时瞧她?背影,竟也打发了这么长时间。
终于,在甘棠要走的时候,他按了喇叭,车子稳稳停在她?一两?米处。
秦屹淮打开车窗,装出温和相,问道:“甘小姐?”
不远处的女生移开伞,惊了下,眼睫明明还有泪花,却微弯杏眼,俯腰,柔了语气礼貌问他:“请问你是……?”
车窗外?的雨雾伴着凉风铺面而来,润湿在衣服上,说不清道不明地,秦屹淮敲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眼神幽邃,面上却漫不经心?笑了下,温声和她?回话。
榆城市民政局外?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路途中间,雨越下越大,两?人把车挺好,甘棠外?头看?向窗外?,不禁嘟囔道:“天要下雨,小棠要嫁人。”
她?刚要撑伞下车,外?面秦屹淮已经过来了。
甘棠犹豫,要不要进他伞下。
秦屹淮却直接问:“小棠同学?”
她?微抿唇,为多思考,直接下车钻进了他伞下,往上扫了眼问道:“黑伞是不是不太吉利?”
秦屹淮只有黑伞,还没想过其它:“那去路边买把红的?喜庆一点?”
“你好土。”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鼓着腮帮子小声吐槽,抓紧了他的袖子。
秦屹淮眼底涌出些?浅淡笑意。
民政局门口的行?人,来来往往大都成?双成?对,低头忙着看?路匆匆忙忙,甘棠不太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于是猜测道:“撑两?把伞的一定?是来离婚证,撑一把伞的一定?是来领结婚证。”
合理又不太合理的推测。
话音刚落地,对面同撑一把伞的男人就被女人一下推开,那烫着大波浪卷的女人嚷嚷道:“离那么远干什么,我身上是有狐臭是吧?相个亲谁也不欠谁的,我房子车子都出了一半,你家里哪个不说我好,娶我还让你委屈了?”
甘棠以为这两?人要吵起来,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看?热闹,小眼睛一直偷摸往那边瞧。
但下一秒,那男人立马撑伞朝女人方向靠过去,一把搂住她?腰,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哪儿能呢?娶你简直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这不是怕冒犯你吗亲爱的。”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嘛。”女人秒变夹子音,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身上用小粉拳捶捶他胸膛。
甘棠紧握拳,有一种被欺骗过后深深的无力感?。
她?移开了眼,目不转睛往前边看?。
刚走两?步,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你怕我吗?”秦屹淮在她?耳边问道。
“什么?”没有前言,甘棠一直在关注那边,反应过后牵唇撒谎道,“不怕啊,我怎么会怕你呢。”
害怕他这个因素占比很少,更多的,则是因为还不习惯和他近距离相处罢了。
“那你离我这么远,是我有狐臭吗?”
甘棠:“……”
她?看?见了那男人在女人腰间上轻揉,耳尖染上粉红,不想露怯,尽力放松下来,往他那边走了两?步,两?个人衣服布料随着脚步摩挲。
秦屹淮没碰她?,只把伞往她?那边移了些?:“下次记得?要言行?一致。”
甘棠不知为何脸却更红,松了口气,却又堵上另一口气,握紧他的衣摆乱立flag:“下次一定?言行?一致。”
总而言之?,还是怕的。
两?人并排往前走,甘棠莫名有些?沮丧。
她?真的,在他面前没赢过几?次。
一直都在按他的脚步走。
再不做些?什么,她?家庭地位估计会愈发低下。
她?都快能预见自己以后被他压着欺负的婚后生活了。
离民政局大厅门越来越近,甘棠逆反心?理冒出头,打算用行?动挽回局面。她?默默数着一二三,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准备。
一进室内,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躁得?快跳出来,脸和耳朵都涨得?通红,趁他不注意掀开他西装外?套。
要立威就得?狠一点!
她?用力在他劲瘦腰间揉一下,随即立马涨红脸微笑强撑着一口气道:“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怕你~刚刚摸你也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而已~如果冒犯了你那对不起咪谙呐私密马赛摸都摸了你也拿我没办法~突然内急先去卫生间了有缘再见哦亲!”
她?嘴皮子溜得?不行?,动作话语一气呵成?,一溜烟跑开,一眨眼不见,吃完人豆腐就跑,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
秦屹淮看?着被掀开的衣服,再抬眼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撞到?人后又弯腰道歉的身影。
秦屹淮:……?
三十?分钟后。
别人都成?双成?对,秦屹淮看?着手机,独自坐在大厅里,背影莫名孤寡。旁边一个男人是个自来熟,见他气质不俗,又是一个人,不禁好奇问道:“兄弟,你来结婚还是离婚?”
秦屹淮也没有被打扰的不适,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瞧他一眼后回答:“结婚。”
那人又问:“那你老婆呢?”
秦屹淮嘴里吐出两?口气:“跑了。”
那人属实意想不到?,长得?比他好看?的男人老婆也会跑,那人不禁心?怀感?激捏了捏自己老婆的手,又安慰他道:“兄弟,你有点儿惨了,哥儿们同情你。”
秦屹淮:“……”
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摸了就跑。
秦屹淮低头瞧手机。
上方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输入个没完了。
整整三分钟,甘棠愣是打不出一个字,她?放下手机,随机拉住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你好,结婚证能一个人领吗?”
工作人员:“哈?”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甘棠趴在过道墙转角处打量着他背影,男人的气质在众人里是独一份的,双腿交叠,姿态随意,透出一分矜贵,正?在皱眉看?着手机。
瞧上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甘棠更不敢上前,没有出声,打算偷偷摸摸捂着她?的mini康康包包坐到?最?后排。
不成?想他往后一瞧,她?又做贼般闪回墙体?转角处。
甘棠不停拍着小心?脏。
真是,差点吓死。
直到?工作人员开始喊号。
他起身。
她?心?理斗争一分钟,实在没法,不知何时也挪着小碎步慢慢移至他身边,侧身朝另一边,若无其事撩撩空气刘海。
工作人员抬眼看?着这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句话不说的半路夫妻,露出标准微笑:“请问,您二位认识吗?”
这还用问?
甘棠干巴巴张嘴哈哈一笑,紧张地拽着他手捏着嗓子道:“刚认识~”
秦屹淮:“……”
两?人填完表,拍完照,从民政局出来。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甘棠心?还很虚,捧着结婚证,顶着尴尬,说了一句:“新婚快乐哈。”
她?不知道秦屹淮会不会理她?。
但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的,秦屹淮接了她?这茬,说了句:“新婚快乐,甘小姐。”
第22章 022
外面的乌云散去,太阳有意无意冒出头。
两人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前的楼梯下来,秦屹淮步子不紧不慢,甘棠刚好落后他半步。
当众把男人衣服撩起来吃他豆腐,对她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前?面男人?高大挺拔,休闲版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冷淡又?清贵。
秦屹淮往前?走着,没再有说话。
他不是惜字如金的类型,但也?并不是个话多的人?,甘棠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彼时十月,空气?里的干燥被雨水湿润,阳光偶尔洒在地面上,四周逐渐升温。
民政局外有卖花的老?太太,木车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花。
甘棠目光落在花骨朵上,她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一下就松开。
他察觉,回头,小姑娘耳尖莫名其妙变粉,问他:“你想要花吗?”
秦屹淮停止脚步,闻言挑眉。
木车上有很多花,鲜艳如初。
甘棠笑?吟吟和老?奶奶讲完话,然后背着手,脸上也?带上一层薄红。
她慢慢朝他走过?来,从后面变戏法似的,递给他一朵渐变蓝丝绒花。
微风染上了她周遭淡淡的柑橘香。
甘棠微弯腰,将他的手抬起来,把?与之十分不匹配的丝绒花硬塞进他手里。
像从前?那般使了小性子再哄他。
“虽然结婚你都不送我花,但我毕竟是个大度的人?呐。”她煞有其事开口,特地把?重音放在“大度”这两个字上。
秦屹淮握着花看着她,眼中深深浅浅的情绪,意?味不明。
女生?的发顶柔软,话音轻软,他听?见她低头轻喃:“接了我的花,可就不能再生?气?了。”
*
甘棠被秦屹淮送去咖啡屋,刚进门,就听?见王经理八卦问了一句:“谁送你来的?那男的长?得挺好看啊。”
娜娜也?偏过?头问:“哪个男的啊?”
秦屹淮刚走,甘棠往外看了一眼,淡定回答道?:“我老?公。”
“老?公?!”王经理震惊,“就你上次那相亲对象?这么快领证了?”
甘棠继续点头。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娜娜在一旁若有所思开口。
稻草遮阳伞下,甘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份乐谱,手里抓着一根铅笔,不停写写画画。
五线谱上和弦密集排列,七和弦、九和弦的织体排列形状特殊,甘棠打开平板,在软件上试了下效果,脑袋里有点感觉了,她再比划两下,打算回家再试试。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面前?被放了个托盘,盘子里是两份斑斓冰美式和青柠费南雪。
甘棠扫了一眼说:“谢谢啦。”
“结婚证我瞅瞅。”温思茗做她对面笑?道?,“我还没见过?真的结婚证。”
“想要自己结一个嘛。”甘棠翻开包,把?红本?本?递给她,拿起勺子吃了口蛋糕。
“我可没说要啊,不过?就这照片来看,你们两个确实是郎才女貌。”温思茗不禁开玩笑?道?,“你不打算发个朋友圈啊?”
甘棠轻抿嘴,支着个脑袋别扭道?:“他都不发朋友圈,我干什么要发?”
温思茗心知肚明,笑?话她道?:“哟,还挺傲娇,新婚夫妻不打算住一起啊?”
“迟早会住在一起,但我目前?还没想好要不要立刻搬过?去。”依照她以往的经验,秦屹淮应该会比她更忙,可能白天都见不了几?面,只?在晚上才会回来,和她“运动”。
可他们毕竟是夫妻,迟早都要适应这种生?活,所以她现在大抵是一种可去可不去、得要人?邀请才下台阶的傲娇别扭心理状态。
甘棠不知为何自顾自红了脸,掩饰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温思茗显然比她外放多了,大喇喇问道?:“那你们两个没有性生?活吗?你不想,他也?不想啊。难道?说,秦总还是个禁欲系啊?”
甘棠一口咖啡差点喷出去,温思茗连忙抽张纸给她擦擦:“哎呦喂我的天,宝贝你这是干嘛?又?不是没做过?,反应要不要这么大?”
他们两个做的次数确实不多,但每次她都挺难忘的。
“我……我有点紧张。”甘棠把?手放在咖啡杯上,趴在桌子上,脸也?藏在杯子后面,只?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
她把?这种紧张全归结于羞涩,固执地不想把?它染上一丝一毫的“害怕”。
温思茗不明所以,提高了声音问她:“这有什么紧张的啊?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甘棠捏紧杯子,眨巴下眼睛,无辜里带点羞涩,声如蚊蝇:“他太大了。”
“什么玩意?儿?”温思茗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就是……就是……”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眼见温思茗不耐烦,于是心一狠,抱怨般吐声道?:“他那东西太大了。”
温思茗愣住,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发展,瞧她害羞的那个样子,直接毫不留情发出一声爆笑?。
甘棠脸涨通红,强撑着犟声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啊,你干嘛笑?啊?”
“什么,什么大?真的假的?小甘老?板你也?太性.福了吧。”娜娜正拖着盘子往这边路过?,闻言笑?着搭腔道?。
路过?的客人?也?好奇看了她一眼,甘棠敏锐察觉到,闭紧唇,如坐针毡,最后直接捂着脸“咚”的一声,脑袋磕在桌上,羞愤欲死,不敢见人?。
有其他店员和她笑?着打招呼:“小甘老?板。”
甘棠捂脸点头,语气?像AI:“你好,再见。”
才下午五点多,甘棠今天没敢在咖啡屋呆太久,拎着个包就匆匆忙忙走人?,唯恐听?见店里哪个店员,又?朝她挤眉弄眼,暧昧不明地说:“听?说你最近很性.福啊。”
她能当场去死。
榆城的天被雨洗过?,湛蓝一片,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来来往往。
远离榆城CBD后,城市的繁华藏在大市小闹中,现在应该是放学时间,一条条的街道?人?流量多了不少,她今天没有开车,打算先走一会儿,放松心情。
傍晚的摊贩很多,城管不在的话,街道?旁边的糖葫芦、酸奶刨冰、白糖花生?糕还有章鱼小丸子又?冒出了头。
家里不让她吃小摊上的零嘴,她只?在几?岁的时候,和陆一舟牵手偷偷跑出来。他护着她,担心走散,紧紧牵住她的手。
两个人?在熙攘人?群里奔跑,第一次偷溜出逃,身上都没有带钱,结果饿着肚子铩羽而归。
后来他们学聪明了,带了十几?张百元大钞,沿着街道?吃了个够,结果又?很不幸地拉肚子了。
大人?们围着她团团教育,当然她脾气?倔,死不承认是外面的食品卫生?有问题,因为陆一舟就没有拉肚子。
再后面又?出了事,他们俩没有单独出来过?。
榆城街道?有风吹过?,人?群熙熙攘攘,好像什么都没变。
甘棠眉目怅然消散,眼波柔软,走到一个卖考苕皮的大爷面前?,问:“阿爷,来份烤苕皮,不要加折耳根。”
“好嘞。”
晚霞渐渐隐匿在云层之下,偶尔吹落的树叶给昏黄街道?加上一层剪影。
今天的美景值得记录,她拿起手机拍过?云层,树梢,人?群。
甘棠手插外套兜里,安静等待,接过?苕皮后也?拍了张照片。
她用纸擦了擦桌子和椅子,把?苕皮放桌上,自己坐下来,开始编辑朋友圈。
近期日常大概是能凑齐九宫格,她翻过?照片,红本?本?的存在感尤其强烈。
其它是普通日常,这个红本?本?,应该算超级无敌重大日常吧。
她这样想,两个小人?在脑中大战,互相争吵要不要把?红本?本?照片发上去。
最终,傲娇小人?被打败了。
她只?是记录自己的生?活而已,顺便发张结婚证照片又?怎么了?
甘棠想通,又?给自己找了个超级无敌合理的借口。
她很快编辑好,点击发表,没管赞评,把?手机放桌上。
甘棠低头小口吃着苕皮,不知道?哪个小摊开始放歌,一首很久没听?到的歌。
她一时记不起歌的名字,但旋律熟悉无比。
容不得她多想,手机振动,甘棠翻开手机,意?料之外的电话,她没了刚才的放松,放在耳边接听?。
“在哪儿?咖啡馆没瞧见你。”秦屹淮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她刚好吃完,走过?一点,远离喧闹,接听?他的电话。
“你去了咖啡馆吗?他们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甘棠想起下午的闹剧,捏紧指尖,生?怕店里的人?和他说什么。
“他们问了句我是谁。”秦屹淮把?车停在咖啡馆外,坐在车上扫了眼室内,几?个店员正鬼鬼祟祟打量自己。
甘棠有些?紧张:“那你怎么回答的?”
秦屹淮没多理会他们,淡声道?:“我说我是你先生?,来这儿找你。”
“还有其它的吗?”甘棠攥紧了手机。
“还有什么其它的,你和他们提过?我?”秦屹淮又?往咖啡馆内看了一眼,温思茗对他笑?了下,虽然他总觉得怪怪的,但依旧点头示意?。
阿莹靠在温思茗身旁,小声说道?:“确实很帅诶,眉眼冷峭,浑身线条干净利落,这身高指定不止一八五。”
甘棠还不知道?咖啡馆里发生?了什么,只?干笑?两声:“提过?,就提了两句,说你很厉害来着。”
秦屹淮没有多想,把?车窗关?上,没再往咖啡馆那里看,系上安全带,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甘棠松了口气?,如实回答道?:“我在珠北街这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嘴馋,秦屹淮没再多问:“后天有没有空?一起回秦家吃个饭。”
“有空是有空,但是是哪个秦家?要回北城吗?”甘棠知道?他是北城人?,后来才移居榆城的,只?不过?要是出差频繁,住哪里好像也?没两样。
“不是,跟我妈一起吃个饭,后天我来接你?”
“噢,好啊。”
秦屹淮虚握手机,淡声道?:“还有,吃完饭可能会在那里住一晚。”
空气?静默两秒,甘棠轻咬唇,点头道?:“好。”
迟早要面对的。
她边打电话边点进去把?朋友圈小红圈点掉,刚准备退出去,最近一条朋友圈显示刚刚。
一条只?有红本?本?照片的朋友圈。
梁泽西只?给她点赞,却在秦屹淮那条底下评论:【拱到我家香菜了?这不得喊句哥】
秦屹淮不喜欢吃香菜,梁泽西也?比他小三岁。
秦屹淮:【二百,删了】
评论被光速删除。
甘棠觉得她哥有点过?于丢人?了。
“你竟然也?发了朋友圈啊。”
甘棠再点击头像,才发现他半年只?发了这一条朋友圈。
她心里刮起一阵暧昧不明的风。
秦屹淮大概是刚结束工作,声音也?带了点儿低又?疲懒的调,莫名悦耳。
他“嗯”了一声,低声问道?:“怎么,不行?”
“当然可以啊。”甘棠抓紧手机,补齐后面几?个字,“你的自由嘛。”
外面光影明灭,男人?长?得一副薄情相,唇薄无棱,下颚削瘦,但在城市朦胧明暗的光线里,竟也?奇妙地能品出一份深情。
秦屹淮扯了扯唇,往外看眼行人?,最后道?:“别太晚回家,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甘棠没有拒绝。
她不打算叫司机接,沿着潦河一路从珠北街走回滨豪。她喜欢城市的烟火,和自己家的不太一样。
晚夜秋风起,潦河边人?来人?往,甘棠长?走一阵后照例没有先回家,而是在临江平层下的潦河岸边久坐,思绪发散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旁人?交耳,瞧她一眼后切切私语,再走开干自己的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走过?来问:“漂亮姐姐,妈妈说那个叔叔好像要送给你花,你等下可不可以给我一朵呢?”
大人?面上有些?许尴尬,道?歉后想拉着小女孩儿离开,但这小女孩儿是个社牛,她妈妈用了些?力才把?她拽走:“小孩儿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甘棠不明所以,下意?识道?一声“没事”,转身间,入目就是捧着戴安娜玫瑰的配送人?员。
玫瑰太过?粉丽,轻易吸引众人?目光。配送小哥打量了她许久,离近了上前?问道?:“请问是甘棠小姐吗?”
甘棠有些?茫然:“对,我是。”
“这是秦先生?送给您的花,请查收。”配送小哥将玫瑰送给甘棠,核对订单,确认无误后离开。
甘棠有些?无措,这束花刚刚好,不多不少,足够漂亮,抱起来也?足够轻松。还是她曾经喜欢的戴安娜玫瑰。
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上面的写了几?个遒劲大字:迟来的仪式感。
甘棠不太记得秦屹淮的字,但大概率不会是秦屹淮写的,原因无他,她下意?识认为他不会费心在这种小事情上。
毕竟她上午不是真的想要花,只?是想让他觉得亏欠她,从而对自己的不礼貌行为多多包容。
秦屹淮应当是知道?的,可他还是送了。
赶在明天见面之前?。
第23章 023
上午阳光暖煦,太阳时不时被云遮盖,榆城的风偶然扬起,吹过女生的裙摆。
甘棠报名希斯纳钢琴比赛以?后,时常与许凤萍联系。她的钢琴比赛提上进程,虽然极有?可能当个炮灰,进不了决赛,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许老?师的电话来得不早不晚,甘棠正打算去乐团,手机铃声在车里响动异常明显。
她翻开来接过,女生声音清甜:“许老师好。”
许凤萍应了一声,甘棠频繁向她问好走动,又有?了要回来的意思,许凤萍倒没再拿乔,声音也?缓和了不少:“我现在人在机场,临时有?点儿事?要出国,你待会儿直接去找你刘老?师。你也?别?担心,刘老?师近些年脾气也?歇下来不少,你别?和他犟,听见没?”
“是是是,听见了,我不和他犟,我把他捧天上还不行吗?”
刘京是老?一辈的钢琴艺术家,也?是从老?乐团出来的,成就没有?许凤萍大,他老?人家一板一眼的脾气,不像其他老?师一样柔和,但人总归是好的。
许凤萍见她还是没心没肺,不由得心安些许,继续后面的话:“还有?啊,艾婷回来了,就这两天的事?儿,我也?是最近才从你刘老?师那里听说的。”
两厢沉默许久,半晌,甘棠才“哦”了一声,垂眸掩下眼底神色,没有?答话。
“你们俩也?算有?情分。”许凤萍情不自禁吐出这句话,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姑娘,竟也?沦落到能不见就不见的地步。
甘棠没吭声,外面的风声渐起,吹动地上落叶,携地上的灰在空气中飘散,甘棠干脆把车窗合上。
“有?个毛线情分。”她闷声闷气来了这一句,不想再提方艾婷。
在许凤萍耳朵里听起来,她的小模样就像是赌气,许老?师不禁叮嘱道:“我知道小时候你们俩爱吵吵闹闹,但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动不动撒泼,影响不好。”
甘棠从前辩驳过很?多?遍,但这次依旧辩驳道:“我没有?和她撒泼,是她有?时候非得撞我脑门上惹我,惹了我那我不得怼回去吗?”
她也?不是个能受气的人啊。
为什么是有?时候?
大概是因?为没出事?以?前,她也?会主动招惹方艾婷。小时候的她也?不无辜。
两个才几岁的小姑娘,模样看起来一个赛一个乖巧可爱,但偶尔在大人眼里都挺事?儿精的。你来我往,谁也?不想落下风。
“知道你爱怼,但咱们把这个怼人的气势收一收啊。”许凤萍敷衍安慰她后,又苦口婆心继续道,“人家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不比以?前你练琴的时候,团里没几个你认识的人,也?没人会惯着你,你个犟脾气不收着点儿性子很?容易吃闷亏的。”
许凤萍是她亲老?师,铁定向着她,这番话明显是掏心窝子的。
“知道喽,我听您的话。”甘棠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沉默两秒后幽幽道。
“以?前的事?,唉……”许凤萍话说到一半又停了,话语里含尽可惜意味。
她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替方艾婷说好话。
甘棠装傻充愣,看向车窗外电线上停留的麻雀,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榆城的天开始变阴,阳光一阵一阵,时有?时无,只偶尔才从云层缝隙里探出头来。
乐团的位置在榆城高校圈旁边,周围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不少,倒也?算得上喧闹。
甘棠把车停在路口,旁边大屏幕上闪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海报,女人披着黑发、穿着一字肩黑色小礼裙,温婉笑着坐在钢琴椅上,右下方有?几个小小的字——希斯纳国际钢琴大赛金奖得主 方艾婷。
刚得奖没多?久,方艾婷回国后收获许多?鲜花和掌声,经纪人趁着这次热潮要给她在榆城举办个人独奏会,海报都摆这里来了。
甘棠收回眼,一向有?方艾婷综合症的女生,瞧见她后眼底没什么情绪。
室内大厅的光线明亮,不时有?人路过,周遭算得上安静。
甘棠循着记忆再往里,里面排布着演出厅和练习室,演出厅舞台上,乐团正在排练。
指挥站在中间,由内往外以?彩虹图排布,一圈又一圈,这种?排布少有?,对指挥和乐手都是极大的挑战。
甘棠站在门外,特制的收音材料隔绝了喧闹,声音断断续续,她干脆走进演出厅内。
旋律很?熟悉,乐团正在演出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目前正演奏到第二乐章,慢板的葬礼进行曲。
传统交响并无钢琴,乐团里的人也?确实都是生面孔。
非正式演出,不知怎么门也?没关。
甘棠干脆叠着手臂放在胸前,靠在墙上听免费音乐会。
不知何时,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她回神,映入一张年轻女生的面孔。
林瑜对她友好笑了下:“你好,请问你知道刘京老?师的工作室是哪间吗?”
甘棠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和气道:“你找刘老?师啊?正好我也?找他,一起去吧。”
两个女生并排往前走,林瑜觉得身边人有?点眼熟,但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其它什么也?记不起。
林瑜首先问道:“我是向他请教练琴的学生,刘老?师凶不凶啊?”
刘京快退休,只承了人情,帮忙指导下她。
甘棠歪着头略一思索,依着从前的经验道:“这个因?人而异,你在他面前装得听话一点,他就不会凶你了。”
方艾婷就会装无辜,她拼了几次后实在装不过,所?以?挨骂的一般都是她。
林瑜心里大概有?个底:“刘老?师吃软不吃硬啊,你也?是他的学生吗?”
甘棠煞有?介事?道:“准确来说,我是许凤萍老?师的学生,但是许老?师有?时候会把我丢给刘老?师,美其名曰博学,吸收‘大家’精华。”
林瑜笑了两声,觉得这人还怪有?趣的:“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师姐啊?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甘棠脸上胶原蛋白多?,有?薄薄的肉感?,一眼看上去就是要比真实年纪小一点儿。
“可别?了,我算个半吊子,师姐可有?辱师门了,刘老?师和许老?师怕我砸他们招牌呢。我叫甘棠,你喊我棠棠就行。”甘棠自觉担不起这个称呼。
“我叫林瑜,你可以?喊我小鱼。我刚刚在外面看见方艾婷了,她好厉害啊,国内总共也?没几个拿希斯纳的人,听说她也?是刘老?师的学生,你认识她吗?”
方艾婷算是少有?的天赋型选手,年纪轻轻拿奖无数,最近又一句摘下钢琴届最高奖项希斯纳桂冠,受人崇拜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甘棠虽然讨厌方艾婷,但承认她的成就,也?不会在背后诋毁人,只微笑说:“不是很?熟,你以?后应该会有?机会亲自接触。”
林瑜有?点儿欢心雀跃,期待道:“真的吗?我可得好好向她请教一下。”
两人行至刘京工作室门口,门是敞开的,甘棠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坐了两个人,刘京年纪约莫快七十,头发花白一半,精神头倒是很?不错。
刘京见了甘棠,倒瞧出几分惊诧:“哟,这可真是巧了,你们几个都在今天找我。”
甘棠听从许凤萍的教诲,乖笑着说了两句好话。
“回来就好,退休前能看见你回来,也?算了了件心愿。”刘京没骂她,只拍拍她肩膀。
“刘老?师……”甘棠看着他,莫名酸涩。
刘京及时抬手打住:“别?煽情,我不适合煽情。”
于是甘棠红眼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来,这是艾婷经纪人,以?后会经常和你们打交道。”几人聊过一阵,刘京朝她们俩介绍。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意味不明朝甘棠伸手,藏了讽刺说:“甘小姐,久仰大名。”
她出丑的名声确实挺大的。
甘棠礼貌握了握手。
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甘棠和林瑜从乐团出来。
两人聊得还不错,约着加了个联系方式。
晚上得回秦家吃饭,不能空手过去,甘棠也?没有?提东西去看婆婆的经验,总之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她打电话给甘佳璇,想问问带点儿什么合适。
甘家璇正准备开会,冷不丁接到她妹的电话。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准备速战速决:“有?事?儿快说,准备开会呢。”
听完需求后,甘佳璇果然速战速决:“问问你老?公,看看他妈喜欢什么,挑贵的买,挂了。”
两人通话总共不过一分钟,甘棠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陷入迷茫。
她姐好像永远在开会。
“嘀嘀——”
路口的车声惊醒了甘棠。
她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按动,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很?快被接通。
一阵风吹过来,天空的云层移动得比平常快不少。
阴云若有?若无地遮过太阳,路口绿化丛旁边的小姑娘低头用脚尖玩弄着地上石子,撩过耳边碎发和他道:“秦二哥,我等下要买些什么送给秦阿姨,她喜欢什么?”
刘钦敲了门要进来,见秦屹淮在打电话,只拿了牛皮纸壳的文件站在一旁。
秦屹淮站在落地窗前,嗓音像是被窗外的云浸润过,音沉淡调给她回复:“东西我都叫人买了,你添不添都行。”
“那不行,多?少是个心意,万一阿姨要送我红包,我没送礼的话,又怎么好意思领呢?”甘棠低着头,鞋尖没对准,石子被她踢进路缝里卡住,她闲闲叹口气。
“你想得倒挺多?。”秦屹淮倒很?少见她这么深思熟虑有?远见过,唇角不由得扬起一个细微弧度。
“我想的可不止这一点。”她低声嘟囔,连推辞后怎么把红包放兜里都在心里排练了一遍。
后面这句甘棠没说,她后知后觉扭捏起来,没了什么东西打发无聊,小手又开始晃动风衣束带,试探道:“那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秦屹淮神色随意,喝了口水,肌肉线条在外面白光下隐约可见,他放松了和她聊:“都随你,刷我的卡就行。”
领证那天,秦屹淮就给了她几张卡,她看也?没看就塞包里了。
甘棠拉紧衣带,想起刚刚说自己要红包的事?,小傲娇劲儿出来,哼哼一声:“我有?钱,才不用你的,先挂啦。”
秦屹淮脸上漾着抹难以?察觉的纵容:“好。”
傍晚六点整,甘棠身后跟着几个店员,手里大包小包帮她拎着东西。
Mars商场外,甘棠钻进一辆黑色库里南,把包往旁边一扔,坐姿放松,娇声抱怨道:“腰和小腿都好酸。”
甘棠穿着高跟鞋,后脚跟有?点儿发疼,双颊间有?种?运动过后的粉红,声音也?不是一般的软。
秦屹淮没说话,正在看平板,察觉到身边女生的脑袋里自己很?近,他伸手,安抚般揉了揉她脑袋。
车内的细微的松针味混上了她周遭的柑橘香,明明是侵略性的。
却不知是谁在侵略谁。
她转头望向他,并不排斥他这样亲密些的举动。
甘棠完全放松,一张粉嫩小脸凑到他身前,和他打招呼:“晚上好,秦二哥。”
男人低眼瞧她,突然喊她名字:“甘棠。”
“在呢。”她像只小猫,回答时又靠近。
秦屹淮提醒她:“要见家长了,待会儿可以?换个称呼。”
她娇蛮起来喊他大名是常有?的事?,但这都是在三年前。
但在甘棠眼里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可是领证上路的夫妻。
她仰起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看着他,试探着喊了句:“老?公。”
“叫什么?”秦屹淮手一顿,抬眸正视她问。
“老?公?”甘棠毫无预料,眼眸微上扬,又重复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细,更温软。
秦屹淮低头轻扫一眼,娇嫩欲滴的唇张开,能看见粉嫩的舌尖,像是在索要一般。
他视线情绪深浅不明,毫无征兆,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颚。
秦屹淮捕捉到女生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愕。
外面的夜色悄然绵长,车内隔绝喧嚣,空气开始升温。
甘棠心跳湍急,睫毛微微颤动,小手捏紧了他大腿的裤摆。
秦屹淮轻揉那寸娇嫩肌肤。
他忽而很?想吻她。
第24章 024
傍晚的人声总是嘈杂,不像寂秋,反而像闷热的夏天。
可车内这样寂静。
男人呼吸沉缓,离自?己越来越近,甘棠或许意识到什么,掉进他的温溺陷进里,忘记了动作。
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都在?交缠。
秦屹淮视线暗沉,如墨的眼睛在她单纯面容上扫了一眼,喉结滚落。
她以为他会亲自?己。
可他没有。
光影明灭,秦屹淮的手落在?她细白脆弱的颈侧,冷硬面孔上含一丝难以辩驳的神情。
他喜欢吻她这里,感?受她难耐的呼吸和呻.吟。
独属于男人的温度落在?细腻皮肤上。
他看着女生的脸慢慢变红,心里有什么被牵动一分。
半晌,秦屹淮才掩下眼底暗涌解释道:“我是说?,你可以喊我名字。”
不是非要喊老公。
话音落地,男人又意味不明勾起?唇,补了另外一句:“都行,随你。”
秦屹淮坐直,将手松开,甘棠还有些愣。
太尴尬太自?作多情了吧?
喊什么老公啊?脑袋掉泥坑了吧?
甘棠耳朵渐热,默默“哦”了一声,急促看向窗外。
车子不快不慢地行驶,两人一路无话,在?奔向晚光的路途中?,静谧又安宁。
甘棠状似不经意往他这里瞅。
外面明灭的光线在?他俊朗面孔上打光,暧昧的光影从?男人的侧脸漫入性感?脖颈处,再被扣子完全隔绝开,白色衬衫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里面很好?看,还很好?摸。将手覆在?上面,能感?受到弹性,还会喘气。
她本想看一眼就离开,很奇妙地,又多看了两会儿。
然后脑袋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就莫名其妙变红了。
且越来越红。
甘棠正过脑袋,睁大杏眼,伸手拍拍自?己小脸,想要打醒自?己。
但力度显然是有点儿大了,甘棠捂着脸“嘶”了一声。
付出了点儿疼痛的代价,但好?在?还是打醒了。
刚过六点,两人到了秦公馆门口?。
秦公馆占地面积大概有四千平方米,三?面环湖,镂空大门打开,车从?中?间经过,旁边是两排隔绝耳目的绿松,宁静祥和,与榆城的喧闹完全隔离开。
公馆中?间落着一栋独栋别墅,秦母年纪大了喜欢清静,除了必要的佣人,就和邹姨侍弄花草什么的解解乏。
晚风清凉,甘棠先下了车,她还没来过秦公馆,此刻不由得带了些好?奇,睁着眼睛打量这里。
她逛街时穿得单薄,风衣早不见了,身影瘦弱,凉风把她黑发吹起?一些。
秦屹淮从?邹叔手里接过披肩,帮她披上,动作自?然无比。
她道了声谢。
男人没说?什么,伸出手朝她示意,她低头瞧了眼落在?半空中?的手掌。
甘棠眼眸眨了眨,缓缓地,将手送了进去。
秦屹淮握紧她,安抚般捏了捏她掌心,带着她往里走。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小半步的距离,甘棠能偷偷打量他侧脸。
男人神色寻常,成熟眉间挑了一丝闲适,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有意无意照顾她。
她心跳有些加速,移开眼,往周围打量,周围大片的水域很吸引人,不像她家一样,是大片草地。
“我爸喜欢钓鱼,他住临湖别墅的时候能拎着条鱼竿在?湖边坐一下午,你也喜欢钓鱼吗?”甘棠小幅度摇了摇被牵着的手,看着男人高大背影好?奇发问。
“谈不上喜不喜欢,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喜欢钓鱼的是秦父,秦屹淮没提,只放慢了步子淡笑道,“到时候可以找岳父取取经。”
甘棠砸吧砸吧嘴,娇俏声音在?寂夜中?展开:“那你们?两个一起?去钓鱼,我们?家就不缺鱼吃了。”
“……”
秦屹淮暗自?失笑。
有句话是这么讲的,男人爱上钓鱼,是失去性.欲的标志。
她大概不知?道。
两人一步一步往里走,地灯早已亮开,温室花房里的洋桔梗和郁金香开得正盛。旁边不时有佣人朝他们?问好?,等?人过去,又看着他们?背影聚在?一起?聊天。
男人沉稳帅气,女生娇小可爱。
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谁见了不说?一声天生一对??
晚风轻轻吹,旁边的蓬莱松针叶碰撞,沙沙作响。
临要进去,甘棠不免有些紧张,她还没见过秦母几次,上次还是在?林港别墅,她在?跟人儿子鬼混,秦母对?她印象能好?吗?
不会觉得她是个狐狸精吧?
甘棠越想越糟糕,瞧了眼身前的男人,不由得鼓起?个腮帮子,轻哼哼一声。
这应该算他的错吧?要不是他非要强迫她,压着她不放过她,她怎么可能那么晚起?床?
至少他要占大头。
秦屹淮察觉异样,回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甘棠眼神飘向别处,含含糊糊道:“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毕竟上次见面挺尴尬的。
秦屹淮眼神里带了一丝专注,认真?道:“她很喜欢你。”
只要他喜欢,他家人也都会喜欢。
甘棠抿唇看着他,小梨涡又缓缓绽开,娇矜昂着头道:“好?吧。”
小姑娘简直不要太好?哄。
她放下心,一进室内,先听见一道和蔼声音:“棠棠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甄淑华约莫五十多岁,保养得好?,瞧起?来也和四十岁差不多,气质典雅,长发乌黑,盘成圆髻,上面用根木簪挽住,可窥探其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甘棠的手被她挽住,女生略有几分羞涩拘谨,礼貌喊了句:“阿姨好?。”
“哎呦,叫什么阿姨。”甄淑华年纪大了喜静才搬来这里住,但年轻时也是个活泼性子,直接塞给她一个红包,“该叫妈了,这孩子。”
这婆婆真?大方!
甘棠不知?道红包来得如此之快,心里排练的说?辞全都忘光了,只下意识眨眼看着男人。
秦屹淮递给了她个眼神,让她安心收下。
甘棠其实还没喊过谁妈,这个日常生活中?普通寻常的称呼,除了清明和忌日这两天,对?她来说?确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她扬起?笑,张了张嘴,喊得有些生涩:“谢谢妈妈。”
婆媳两个亲亲热热往里走,却不想楼梯处突然有个不速之客。
秦江雪瞧着夫妇两个,咬了一口?手里莲雾,吞咽下去后才悠悠道:“过来看看婶婶,刚到没一个小时,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
甘棠微笑面容上闪过一抹异色,没搭腔。
秦屹淮捏捏女生的手,跟秦江雪打了个招呼,算是打了个圆场。
上次的结怨可还没消,甘棠收回眼,跟着甄淑华往里坐,脸上笑意吟吟,未主动吭声。
上次闹得不欢而散,于情于理,都没有她先开口?的道理。
最后还是秦江雪抵不住,受不了别人把她当空气,瞧了甘棠一眼,做好?心理准备,轻点头傲娇道:“见过面了,你好?。”
甘棠浅笑回答:“你好?。”
也没其它的了。
非常微妙。
两个人都有脾气。
秦屹淮显然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数,招呼秦江雪一起?坐。
秦江雪狠狠咬了口?莲雾,骨气分分钟上来,不是很想接茬。但迫于秦屹淮的压力,她又怕等?下没人给她台阶下,那可太尴尬了。
她骨气又分分钟下去,挑了个沙发最边上的地方坐。
秦屹淮坐甘棠旁边,不时搭两句话。
甄淑华不知?两人情况,和蔼给甘棠介绍:“这是江雪,阿淮的堂姐。”
“我见过的。”甘棠换上一副温软语气和秦母回话。
秦江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对?,她在?娱乐圈工作,你见过也不奇怪。”
甄淑华察觉出点儿异样,总觉得秦江雪比平时奇怪不少,但又琢磨不出点儿什么,主要和甘棠熟悉一下,再听江雪在?旁边扯两句有的没的,气氛倒也热闹。
几人聊了约莫二十分钟,甄淑华起?身去厨房看看饭菜。
客厅内又奇异地安静下来。
甘棠低头看着手机,未雨绸缪,想探探秦江雪的实力,不由得翻了翻她在?娱乐圈的撕逼战绩。
但翻不完,根本翻不完。
没输过,根本没输过。
她越看越心虚。
甘棠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袖子,眼睛里带了真?心实意的求助道:“我等?下要和她打起?来,你帮谁?”
女生的模样一本正经,秦屹淮勾了勾唇角,没怎么犹豫:“帮你。”
她在?秦家就他了,他娶老婆也不是让她受委屈的。
甘棠骤然松了口?气,身体周围像是被巨大的安全感?裹挟。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疑虑,当初还以为江雪和秦屹淮是情侣关系,江雪才看她不爽。
现?在?一想,完全没理由啊。
她扯了扯他袖子,在?他身侧低语:“她为什么针对?我?”
两个人上次闹得确实不够愉快,虽然涉及不太体面的过去,但秦屹淮也没说?好?话囫囵过去,简单解释了下秦江雪针对?她的原因。
这是一个不太能在?两人之间触碰的话题。
他们?有过许多次无言冷却的时刻,感?情步步降温,只有过一次争吵,但一次就分手。
秦屹淮低头,女生的手臂细嫩如玉,手腕往上七八厘米,有一道细小的疤,是在?手术缝合时留下的。
他手上也有一道疤,是她弄的,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男人的情绪看不透摸不着,仿若淡得什么都没有。
“我……”甘棠想解释,但是没必要,干需要自?证什么清白?
“我都把你删了,还会留着他吗?”她水眸轻望着他。
这句话太讨巧了,将“你”放在?了一个更重?要的位置。
甘棠单纯,但不代表她蠢。从?小到大,她周围的人都太聪明,她的小心机根本就不够看。
秦屹淮能明白,但不可否认,他愿意由着她。
有些东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拿得起?放得下。
秦屹淮黑眸如深海暗谯,水过无痕,他极轻地捏了捏她手心,让女生乖乖看着他,盯着她眼睛:“别想太多,分手原因只有一个,你没那么喜欢我,我也没那么喜欢你,双向选择,仅此而已,不用有心理负担,记住了吗?”
喜欢到极致又怎么会分开?
甘棠无可辩驳,半响,小梨涡浅抿开,她看着他点点头。
气氛又巧妙柔和下来。
对?面两人的动作清楚映入秦江雪眼帘,虽然他们?在?讲不怎么愉快的事?,但在?她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总共就三?个人,还要背着她说?话?
那什么含情脉脉的眼神?
硬给她塞狗粮?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秦江雪翻了个白眼,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重?重?一扔。
她身为艺人,为了保持好?身形,晚上要么不吃晚饭,要么吃营养师搭配的蔬菜沙拉。她来秦公馆以后,阿姨也会按照食谱单独给她准备一份晚餐。
二楼传来“汪汪”声音,一只萨摩耶摇着个尾巴在?楼梯口?乱晃。
秦江雪抽张纸擦擦手后,再拍了拍手道:“Lucky,过来妈妈这边。”
她有狗子,她才不孤单。
一团通体雪白的毛球吐着个舌头朝着沙发这边冲过来。
甘棠脸色悄悄变了,她吞咽下口?水,肩胛往内收,坐姿比刚才紧张不少。
甘佳璇对?猫毛过敏,但是甘棠喜欢猫。
甘棠小时候被狗追过,留下阴影,开始怕狗,但甘佳璇又喜欢狗。
两姐妹互相不爽,主要是甘佳璇单方面霸凌,甘棠小小反抗一下。两人没少嚷嚷过今天她养猫明天她养狗,但事?实就是,在?她们?搬出去住之前,甘家除了鸟和鱼,几乎就没养过什么正经宠物。
甘棠平时见了狗就躲得远远的,几乎很少和狗打交道,此时心开始紧张得怦怦跳,求助般往秦屹淮身旁靠近。
正好?邹姨叫吃饭,甘棠不由得松了口?气,如获大赦,连忙起?身。
秦屹淮心知?肚明,没立马跟上去,对?着秦江雪提醒道:“她怕狗来着,你待会儿注意点儿。”
“你是不是要重?色灭亲?她怕狗我就得让她?”
秦江雪算是刁蛮惯了,无理取闹一把好?手。
秦屹淮抄兜往里走,没理她。
秦江雪愈发气愤。
呵,两个人把她当空气恩爱这么久,还要跟她说?这个。
都跳她脸上了,她还注意个屁!
秦江雪挠了挠毛茸茸,暴脾气上来,捏紧狗狗的爪子,冷哼一声,大叫道:“Lucky,跟着妈妈上桌!”
第25章 025
木纹长桌上,菜品摆好,几人入席。
甄淑华吃不惯榆城的口味,因为家里厨师的京菜做的最是一绝,但今天甘棠过来,特地让厨子按她爱的口味准备。
秦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谈几句家常是常有的事。
甘棠坐秦屹淮旁边,见有人开口,也时不时就夸两句,话?不多,也不显尴尬。
秦江雪当然还是没把Lucky抱上桌,但就是,浑身不得?劲。
她有意无?意找了个话?题:“怎么最近一直没听见小弟消息,还在犟呢?”
秦屹淮还有个亲弟弟,叫秦歌,叛逆期迟到的一个孩子,现在在京大念书,刚念大一。
甘棠以前和?秦歌倒打过几个照面。
秦屹淮语气平淡,仿佛那不是自己亲弟弟一样:“他?休学了,今天在网吧睡觉。”
挺有骨气一小屁孩儿,想瞒着他?们把学给退了,真以为?他?们都不知道。
甄淑华瞧着和?蔼,但该狠心的时候是真狠,一点儿没吃过哭的小儿子,也是说?扔就扔,让他?在外吃苦,不禁摇摇头道:“让人头疼。”
妇人转头看了眼吃饭的儿媳,又赞叹道:“棠棠看起来就是一个挺省心的孩子。”
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
话?题转得?突如其来,甘棠忙打哈哈应了两声,埋下头吃饭,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也是家里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个。
这个话?题被无?痕揭过。
秦江雪瞧了甘棠一眼,轻撇撇嘴。
她和?家里关系不太好,跟家里吵架了就喜欢跑来甄淑华这里,甄淑华可没说?过她省心。
好吧,她也确实不让人省心。
夜幕渐黑,榆城开始又开始落起雨,蒙蒙的夜色在雨声中?更添寂静。
几人都默认晚上在秦公馆住,甄淑华一个人孤零零呆了许久,身旁有人好热闹一下。甘棠不是小孩子,没有说?非要回自己家住的想法。
秦江雪讨好甄淑华,扬笑道:“婶婶,今晚我和?您睡。”
甄淑华皱眉拒绝,话?语嫌弃:“算了吧,你那狗爱爬床,趴床上又重,滚来滚去,不让人睡个好觉。”
在剧组的万人迷回了秦家就变成万人厌。
秦江雪默默看了眼老被嫌弃的Lucky。
小傻子被佣人牵着,还吐着舌头在傻乐呢。
甄淑华转头又道:“棠棠,你要用的东西,我让人按江雪的样式备了一份,还有需求,你要和?邹姨讲。”
新?婚夫妻住在一起,实在是一件太过正常的事,甄淑华没有多想。
甘棠点头称好,转过头,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撞上。她眼珠子自如转了转,掩饰自己的耳红,没有瞧他?。
同床共枕,做好心理准备和?让身体听话?是两码事。甘棠给自己不合理的心跳节拍开脱。
甄淑华闻言舒心,来了其他?兴致:“你不是喜欢香水吗?正好我收藏的多,你应该喜欢水果香,清淡一点的倒不太适合我,你等?下去我那儿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秦江雪眼睛一亮,以前在北城,甄淑华说?收藏香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此时连忙举手:“我呢我呢,我也想要。”
甄淑华无?奈笑道:“你也有。”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甄淑华有一间房间,里面专门用来收藏香水,绝版停产的应有尽有。
有些?小众的,市面上可能根本?没听说?过,高?斯缇二代全套香水,她自己缺了一半,刚刚在房里见了个遍。
甘棠从房里出来,丧气心情消失不见,脸上还带着笑,迎面就撞上男人,伸出手腕让男人闻闻:“这个味道怎么样?”
她比较偏好果香,这款不同她常带的柑橘木质香,前调是较为?清新?的柠檬果香,而后是清淡的玫瑰小苍兰。
女生手腕上的香味仿佛有温度,缓缓地往男人鼻子里钻。
秦屹淮长身而立,遮住了她面前的大半光线,也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情绪,他?淡声道:“挺适合你。”
或许是意识到离得?太近,甘棠不好意思?垂下手:“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妈妈说?我看上的都能给我。”
她本?来还嘴甜地说?好喜欢,听见这话?后倒收敛了很多。
甘棠看上去在这儿呆得?倒并不无?聊,秦屹淮见状也没说?什么,只道:“我带你到家里转转?”
她没所谓,点头笑道:“好啊。”
秦屹淮长腿一迈,走在她身前,甘棠会意跟上。二楼专门有间健身房,秦屹淮没太多讲究,但基础锻炼已?然成为?习惯。甘棠知道他?的基本?作息,她七八点要醒的时候,他?大概刚从外面晨跑回来,或者在健身房锻炼。
洗完澡出来要是看见她还没醒,他?会把她从床上捞起来。
本?来他?没有这个义务,但甘棠在他?身边呆久了,看他?这么勤奋,脑子一抽竟会觉得?自己太懒,一拍脑袋要求他?给自己提供叫醒服务。
秦屹淮最开始听完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闲散站在床边时,系衬衫扣子说?:“看心情。”
然后出去上班。
他?也确实看心情,大多数时候,他?都情绪平稳得?过分。
或者说?,他?很少将情绪表露。
但甘棠能敏感察觉。
如果秦屹淮那天心情还行,他?会在叫醒她时,和?她闲聊,把她捞起来的时候会亲她两下。如果他?那天心情一般,他?会选择捏她脸。
这两种情况下,男人的表情通常都没有太大区别。
但经验使然,无?论那种情况,她都最好不要抱着他?哼哼唧唧,妄图混过去,否则会被欺负得?很惨。
他?包容她的时候居多,但甘棠偶尔也会觉得?他?神烦,比如这种时候。
夜雨晚凉,落地窗外的白山茶到开得?正好,花苞簇簇,在夜雨中?零落又傲然挺立。
她莫名脸红耳热,在这儿匆匆站了会儿就往外走。
再前方有一家星空顶家庭影院,还有游戏房,墙体都做了特殊处理,隔音效果极佳。甘棠猜想,他?弟弟呆在这里的时间比较多。
最里面是一间书房,甘棠驻足在此,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秦屹淮却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领着她进去。
甘棠见状也没再犹豫,她环扫周围,书柜做了排列布置,上面书籍整齐放置,靠她近的一排是历史和?金融类的书籍。
甘棠缓缓踱步,她拿了本?英文原版的《The Ruble:A Political History》,内页注明是15年第二版,她不禁好奇问道:“这么多书,你都会看吗?”
她手里这本?他?看过。
秦屹淮瞧了一眼便低头站在书桌旁,把钢笔出墨清洗后放回原处,坦然道:“不会,装个样子。”
果然如此,甘棠看着他?笑出声。
男人听见女生笑声,也没抬头,闲一挑眉,轻勾唇,没有丝毫被取笑的不悦。
秦屹淮有看书的习惯,挑选的书籍一开始很少是出于兴趣因素去阅读,而是觉得?它对自己有益,就像维c维e和?阳光有益身体健康,而书籍能促进人思?考,有益精神健康。
手机震动,秦瑜淮和?她说?了一声:“我接个电话?。”
甘棠点点头,猜想应当是重要的事。
男人出门,女生没有再乱动,只将手背在身后好奇地看,探索他?从未展示过的空间。
柜子上摆着他?年轻时的照片,大概在她现在这个年纪,在她也去过的私人草地,男人戴着顶棒球帽和?朋友搂肩在四月阳光里合照,那时候他?们还没遇见。
甘棠观察着照片里的男人,眉眼俊朗,带着一丝没掩藏的懒痞,不知为?何?,现在倒沉稳不少。
她看着其他?照片,有许多场合她都有呆过玩过,明明他?以前也来过她家好几次,但就是,一次也没遇见过。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某事某地,或许他?们曾擦肩过无?数次。
甘棠正默默看着照片,忽然感觉脚底下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不停划着自己小腿肚,有些?痒,还很热。
像狗狗。
是狗狗啊。
不对,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甘棠低头,喊了一声,“蹭”地一下跑开,手忙脚乱想逃开,门被狗狗堵住,她凭借求生本?能爬上桌台,站在桌子上,“叮叮当当”打翻了桌上的木筒。
但她显然没心思?管那么多,Lucky像是察觉有人要跟它玩一样,不停摇着尾巴,两只前腿伸上桌,讨好般用舌头舔了舔女生小腿。
这一舔像是触碰什么致命开关一般。
腿上温热黏腻感,颤栗直冲天灵盖,她后背冒冷汗,一阵一阵的恐惧记忆袭来,魂都快飞了,差点从桌上摔下来。
“Lucky,过来。”秦屹淮挂了电话?,看见形势不对连忙向她奔过来。
还好,甘棠只是跪坐在桌上,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短短几分钟,竟然害怕到这种程度。
秦屹淮皱眉,心悄然沉下去,在一旁安抚着什么她早已?听不清。
Lucky还乐呵呵弯过桌子朝她跑过来,男人立在一旁,它警惕性感受到不安,停驻在一旁不敢上前。
Lucky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受欢迎,没有再吐着舌头,尾巴也没逐渐耷拉下去。
无?措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Lucky,Lucky,乖宝在哪里?”秦江雪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
狗狗“汪”了一声打了个招呼,但看见女生肩膀抖了一下以后又委屈不敢出声了。
小书房里很少有人进去,秦江雪闻声好奇往里一瞅,被里面场景惊呆,甘棠抱紧膝盖跪坐在桌上,咬着牙不敢哭出声。男人将她护住。甘棠此刻大概听见了动静,看了秦江雪一眼。
秦江雪睁大了眼睛,见状很容易猜到了些?什么,把狗抱过去,下意识给熊孩子找借口:“你们……你们……怎么不关门呢?”
她本?想打哈哈混过去,触碰甘棠哀戚眼神,声调竟默默弱了几个度。
哭了?
真的假的?
这么严重?
“我会亲自教育它。”
Lucky估计是真惹事了,江雪带狗溜得?很快,一副生怕被连坐的模样。
男人身前黑色衬衫已?经洇湿大块,秦屹淮平缓拍着她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
那一瞬间的恐慌还挥之不去,她大口呼吸,过了良久,终于恢复平稳。
“我不想看见狗了。”她黑发微湿,不只是泪水还是汗水糊的,极力控制好了哽咽,但还是有一丝脆弱从鼻腔里发出声。
她从来都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嬉笑怒骂很少有太多顾忌。
被所有人千娇万宠长大的一个女孩子,连哭都不敢哭?甚至想极力掩饰。
秦屹淮抱紧她,心中?窒息沉闷,快要喘不上气。
她的反应十分奇怪,但他?当做一无?所知。
“明天我会叫秦江雪把它带走,它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秦屹淮耐心安慰她,尽力给她安全感。
“谢谢。”她嗫嚅两声。
地上一片狼藉,有断裂的飞机模型,还有陶瓷碎片和?钢笔,他?衣服上也有大片不明液体。
甘棠刚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头皮有些?生理性发麻,睁眼打量眼周围后,才发现自己好像闯了祸。
好像……都被她弄乱了。
她鼻音浓重,和?他?道歉:“对……对不起。”
甘棠不太敢离开他?,靠他?紧紧的。
秦屹淮摸了摸她脑袋,温柔道:“没关系。”
这有什么的,都没有有她重要。
甘棠没再说?话?,害怕过后倒是意外的平静。她伸出腿想下去,才发半点知觉也没有,也不顾什么面子问题,鼻尖通红,没底气地请求道:“你能让我缓一会儿吗?我腿麻了。”
一开始是软得?没有知觉,后来麻了竟也不知道。
小姑娘瞧着怪叫人心疼的。
秦屹淮半点脾气也没有了,直接就着她腿弯轻松把人抱起来,不带任何?旖旎暧昧地亲了亲她头顶:“当然可以,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知道吗?”
她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点了点头。
走廊上很安静,一个人也瞧不见。
男人步履平稳,将她抱出去,低头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女生,和?她好声好气商量:“今天得?委屈你一下。”
甘棠眼睛些?许红肿,情绪正在慢慢平和?,脑子也有点短路,声音闷闷道:“委屈什么?”
“委屈今天你和?我住。”
男人陈述这个事实。
走廊屋顶的灯光洒下来,女生浓密的睫毛湿润,颤了两下,在她细嫩脸蛋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半晌,她才蹦出一句:“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甘棠伸手又抓紧了他?袖子,她有个小习惯,紧张时就爱抓东西,她没意识到,秦屹淮倒一清二楚。
大概是没再想狗了。
他?把她放床上,半蹲下盯着她湿润眼睛,有些?无?奈道:“小祖宗,你这个样子,我能对你做什么。”
秦屹淮大抵算是个正经的男人,但并不意味着他?古板。
他?会开玩笑,讲话?把握好分寸,适度聊天让人觉得?舒服轻松,大多数时候是和?男士一起,某些?不熟的女士有时会讶异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只在她身上,他?才会在某一刻展露极强的劣根性,喜欢在床上把她弄哭,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想逃又逃不掉,一边打他?骂他?一边又软了声音撒娇。
但他?不至于在她真伤心要哭的时候和?她做什么,他?又不是个禽兽。
甘棠的注意力渐渐被那三?个字带偏,小声嘟囔道:“你不要这样喊我。”
秦屹淮揣着明白装糊涂,盯着她问道:“哪样喊你?”
她别别扭扭道:“你喊我祖宗。”
秦屹淮用纸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湿润,笑道:“你不就是我祖宗吗?”
女生的脸嫩得?像剥开的鸡蛋,水润的眼睛衬着亮光。
她无?意识在他?手边轻蹭两下,直到他?换了张纸巾,带着浓厚鼻音摇头说?:“不行!”
这种话?题毫无?营养,但他?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不行?”
很奇怪,非要刨根问底。
真实原因说?不清道不明,她眼睛往下乱瞟,从他?衬衫底下再到熨贴西裤。
她不想说?太暧昧,最后随意找借口说?:“太老了。”
他?本?来就那么老,如果她再是他?祖宗,岂不是更老了。
这个说?法会不会伤他?自尊心?
秋夜的雨寒凉又绵密,落地窗外的白山茶花被雨打得?零落。
卧室内截然不同,寂静,明亮且温暖。
没有人说?话?,终究是甘棠先出声:“你生气了吗?”
问是这样问,但她看着他?,过三?秒后,自己倒没忍住,眼中?散出一点好奇。
一看就是故意的,想看他?吃瘪。
拿准了他?的纵容,肆无?忌惮,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小姑娘。
还永远嫌他?大。
秦屹淮心情依旧沉闷,但男人嘴角掀起细微弧度,捏了捏她带有薄肉的脸。
他?哄她说?:“嗯,生气了。”
第26章 026
甘棠休整一会儿,平复好心情,进浴室靠在浴缸上放空思绪,泡了个澡。
她脑袋舒服后仰,靠在?浴枕上,明明身?体浸润在?温暖的水中,可又恍若置身于漫长难逃的夜。
甘棠沉下身?,脑袋里走马灯一般,偏什么都记不起来,在?将睡未睡之时,一阵敲门声将她弄醒。
泡太久了容易感冒,秦屹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棠棠?”
甘棠猛地惊醒,睁眼放大了声音应和道:“我马上。”
她给身?体做好基本护理,穿好睡衣出来,拢了拢身?前风光,掩饰尴尬低头想从他身?旁走过时。
秦屹淮抬手在?她额心贴紧试温度,温声交代道:“我先去书房呆十分钟,你要觉得无聊可以找邹姨聊天。”
他不久前还在?打?电话,甘棠猜想他的工作大概还没有?处理完,点了点头又道:“你去就好了,不用和我说的。”
男人?探查她脸上的神色,无奈道:“我担心你找我。”
他怕她还没放松下来。
甘棠脸有?些许红:“现在?……不用了。”
秦屹淮去了书房,确实是要处理工作。但现在?还有?了一些其他事?情。
他打?电话给刘钦,交代完工作,不忘最后再多提几句,派人?去查今晚的事?。
刘钦听?了大概,明白秦屹淮的谨慎,秦家前车之鉴太过惨烈,秦屹淮很少能信任人?,也不会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一般会吩咐自?己人?调查,亲自?过一遍手。
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卧室内女?生正趴在?床上打?游戏,用娱乐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她平时见了狗都会离得远远,今天属实是个意外,但毕竟过去好多年,她调节能力比往常快很多。
“咔哒”主卧门?被推开?。
说好十分钟就是十分钟,他时间掐得好精准。
甘棠听?见声响看了眼时间,如此作想。
秦屹淮瞧了眼床上的女?生,没有?说话。
浴室里的水声传来卧室内,甘棠思绪被扯散,结束一局,消了打?游戏的心思,注意力也逐渐向?他偏移。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点不知所措。
她要干点什么缓解下尴尬吗?
他说了不弄她,那他们?两个躺床上干嘛,难道真要盖着被子纯聊天?
分手三年,他们?之间竟然纯洁到了这种地步?
算了,冥思苦想些有?的没的不如继续玩手机。
甘棠打?开?页面,看见电量提示才?发?现没带充电线。
她环扫一圈,犹豫要不要直接翻他东西,最终还是光着脚下床。
浴室玻璃门?隔了氤氲的水汽,她脑袋里自?动带上画面,不禁脸红耳赤。
甘棠摇摇头,闭眼深呼吸,作势要敲门?。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一往前,门?就被推开?,手背的触感温热湿滑。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太像是玻璃门?。
她抬头,看见男人?一张俊脸,黑发?半干,一滴小水珠直溜溜地滑过性感喉结,再没入半遮的健硕胸膛里。
秦屹淮眼神漆黑,低声道:“摸哪儿呢?”
语音低沉,带着一股嘶哑,像是在?勾引人?犯罪。
她一下松开?手,将手背在?身?后,低头尴尬道:“没摸哪儿啊,我摸哪儿了?”
秦屹淮轻笑一声,没揪着不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低头瞧见她光着脚,峰眉一蹙。
甘棠显然也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吐了吐舌头,脚趾蜷缩,白嫩光洁的脚丫一下两下蹦回床上。
女?生盘腿坐着,摇了摇手里东西问?道:“充电线在?哪里?我手机没电了。”
“床头柜里,自?己拿。”
男人?留下这句话,径直在?桌台上找些什么。
甘棠膝盖在?软被上移两下,俯腰打?开?抽屉,充电线正居其中。不可忽视的,还有?一盒未开?封的成人?用品。
盒子上面的烫金字体异常夺目:冰火一体,紧绷超薄。
她愣住,脸一下涨红,捏着手指把盒子翻一边,用力抽出充电线。
如果没发?生刚才?的意外,他应该还是想和她做的,只?不过看她今天状态不好而已。
女?生转过身?时,审判了一遍男人?的高大背影,短短两秒,她脸上就换上一副“没想到你还是这种人?”“果然还是贪图我美色”“看破不说破”的复杂神情。
想来分手三年,他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纯洁。
秦屹淮瞧她一眼,她想法一向?很多,这会儿脑子里不知道又腾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不是不愉快就行。
男人?站床边,看了眼占了大半个床位的女?生道:“你睡哪边?给我留个地儿。”
甘棠麻溜地滚到了另一边,并有?意无意把自?己那边的被子压得死死的。
女?生动作一气呵成,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耳尖微红,脸上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坚定。
既然他都这么承诺了,她也没有?必要上赶着,不然很不矜持。
秦屹淮微昂头指向?卷成一团的蚕蛹,问?道:“被子不给我留?”
女?生又大发?慈悲从身?下给他抽出一点。
甘棠打?开?床头护目灯,垫了几个枕头躺着,明显感受到床另一边塌陷一块。
秦屹淮掀开?被子上床,刚洗过澡,两个人?身?上同款沐浴露香味,伴随温暖的空气交织在?一起。
男人?出声:“你……”
女?生立马应激性开?口:“我怎么了?”
“……把床头柜那本书递给我。”
时过境迁,再睡一张床,她反应属实是过于?激烈了些。
甘棠“哦”了一声,将书递过去。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男人?翻书的声响,甘棠默默翻动手机,留了个神注意男人?动静。
他动一下,她也不自?在?。
秦屹淮打?开?了床头柜,拿了支笔,里面盒子赫然入目。
他偏过头扫了眼甘棠。女?生一直注意他,眼角余光瞄见,默默抬起手机挡住了脸。
男人?打?量她两眼,大概是清楚了什么。
他妈有?点过于?贴心了,但是……
“甘小姐。”秦屹淮似笑非笑,这样喊她。
干嘛这么生疏?
女?生红着脸,细如蚊蝇“嗯”了一声。
“看清上面的字了吗?”
话音刚落地,一个小盒子被扔在?她面前。
甘棠猛地掸掸被子,让小盒子滑落。
不是,干嘛扔给她啊?
“在?一起那么久,你不了解我?”秦屹淮话音里有?些许不满。
“了解什么?”甘棠耳朵发?麻,不明所以,拿起盒子翻个面,L的尺码引入其中,“——嗯?”
尺寸好像不太对。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有?点儿小了。
甘棠掀起眼皮瞧他一眼,他极度淡定,将书合上,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大概不是他准备的。甘棠这样想。
“有?点……忘记了,不好意思。”
好尴尬。甘棠干笑两声。
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正逐渐适应他的存在?。
他向?来很有?耐心。
寂静里,不知谁先熄了灯。
一阵一阵的呼吸此起彼伏,甘棠逐渐适应黑暗,平躺般望着天花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失眠。
甘棠是个小习惯很多的女?生,她有?轻微重?复的口癖,爱去潦河边散步,还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比如说她家里那个一米八的毛绒大熊。
她认床,小时候就爱抱着熊睡觉,大了也没有?改。
甘棠的许多小习惯秦屹淮都了解,但抱东西睡觉,他属实是不清楚。
她受完欺负眼角带泪的样子太可怜,他比较喜欢温存,时常会侧过身?抱着她,将人?拥在?怀里。因而她没有?过在?他身?旁失眠的时候。
但今晚不一样。
此刻,她蜷缩身?子,背对着秦屹淮,没有?翻来覆去,只?是简单的睡不着。
他为什么不抱抱她?
不知道她现在?睡不着吗?
明明他以前都会抱她。
果然是没有?爱情的商业联姻。
同床异梦,像隔了条楚河汉界一般。
夜间是容易伤感的时刻。
甘棠有?些委屈,并故意吸了吸鼻子表达自?己的委屈。
女?生发?出的声音在?卧室如此明显,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除非有?人?故意装聋。
但秦瑜淮显然不会,他如她所愿问?她一句:“怎么了?”
这是他问?自?己的,他问?她就要按实话回答,不能撒谎。
毕竟从小到大,除去那些撒谎的时刻,她都算得上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
甘棠给自?己做好心理铺垫,翻过身?。
窗帘将外面的月光遮蔽住,黑暗中她只?能看清男人?的大概轮廓。
她将声音装得细弱,像是只?能依赖于?他一般,可怜巴巴道:“我睡不着,你能抱抱我吗?”
甘棠知道他以前最吃自?己哪一套,虽然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
女?生的声音轻细可怜,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又像是哭过后小心的示弱。
她叫他抱抱她。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容易叫人?心软的。
“过来。”秦屹淮无奈出声。
甘棠没有?立即过去,多问?了一句:“你会有?反应吗?”
原来她还知道……
“……会控制。”秦屹淮默默道。
那就好。
甘棠听?话将手探过去,搭在?男人?的劲瘦的腰上,小脸也靠在?他胸膛上,踏踏实实的,十分乖巧自?觉。
她还想将腿搭上去,那样会更舒服,但可能会冒犯到他。
其实这样已经很冒犯。
但甘棠是个自?私的小孩,她只?顾自?己舒服,不想管他。仗着他不会对自?己胡作非为,如此越界。
“谢谢你。”她软声对工具人?道谢。
工具人?没有?回答。
但是她不在?乎,无所谓。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在?抚她的背,很舒服。
她没心没肺,在?混沌思绪中沉沉睡去。
旁边女?生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秦屹淮掌心覆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怀抱住。
深夜让人?多思。
他忽然想,如果她丈夫换了其他人?,她是不是也会主动投怀送抱?
这个想法很危险,女?生一无所知。
秦屹淮不知看了她多久,黑暗中,他粗砺指腹摩擦过她脸,向?下,对准她的唇,轻缓摩挲。
一如记忆中的香软,不舍得拱手让人?。
他双眸暗沉。
转瞬即逝。
风过无痕。
甘棠蹭了蹭他的胸膛,毫无察觉,砸吧嘴,继续睡过去。
她这觉睡得没以往舒坦,总在?做奇奇怪怪的梦,清晨醒得也比以往早。
外面的光线半亮,甘棠正把腿架男人?身?上,抱着他死死不放,男人?下面的反应尤其明显,顶着她腿心,往上一分都十分危险。
不是说好会控制吗?
被打?脸了。但睡梦里的反应应该是他控制不了的。
甘棠微觉尴尬,刚想不动声色移开?身?子,却察觉男人?将醒。
昨晚是昨晚,但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太适合两个人?都清醒。
甘棠闭眼装死,周围安静,不过几秒,她额头感受到一瓣湿热。
很怜爱的亲吻,她有?些错愕。
秦屹淮动作轻柔将她手脚放开?,起身?去了浴室。
听?见水声动静,甘棠才?睁眼,摸了摸自?己额头,呆呆望着浴室方向?,不知作何感想。
过了好一会儿,秦屹淮才?从浴室出来,女?生还闭着眼,他扫了她一眼,本想收拾好自?己便出去,可惜她显然没装好,时间一长,眼皮又开?始颤了。
男人?心领神会,也不再看她,低头继续系衬衫扣子,闲闲道:“醒了?”
他都在?穿衣服了,也没什么好装的。
甘棠索性睁开?眼,伸直双腿,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道:“本来没醒的,被你一喊就醒了。”
秦屹淮略一勾唇,衬衫扣好,男人?移步走到桌台前,挑了只?腕表戴上,再是暗纹袖扣。
他其实挺讲究。
窗帘被自?动拉开?,外面的寸寸光亮投在?他身?上,更显得男人?不羁矜贵。
坏一点,会更像个斯文败类。
清晨入目就是正在?穿衣服的大帅哥,画面不要太养眼。
“辛苦你应付一晚。”
“没关系啊,夫妻嘛。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毕竟她有?时候也要用他来应付甘家。
只?是因为是夫妻,他占了这个身?份。
其他人?也行。
秦屹淮听?完低头系袖扣,看不出情绪,只?道:“待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等下和思思有?事?,叫司机接就行,你忙自?己的就行。”
他之于?她,应该算得上用完就扔。
“好。”男人?也再没说什么,离开?了卧室。
甘棠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在?门?口和秦母道别:“妈妈,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您。”
秦江雪靠在?门?边幽幽道:“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不会说话别说。
甘棠假笑道:“谢谢你的香水。”
秦江雪才?不承认:“谢我什么?婶婶给你的。”
不过就是为昨晚的吓到她道歉而已,Lucky又不会说话,还不是得她这个当妈的来。
甘棠也没戳穿,但也没有?和秦江雪交好的意思,温婉笑着和秦母说道别话。
装得一副太平模样。
邹姨过来说有?事?,秦母过去看一眼。
一想到Lucky不能再陪她来秦公馆,秦江雪就愤愤不已,轻哼一声。
甘棠没搭理她。
秦屹淮的车来了,他跟甘棠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她父亲过寿的事?情,甘棠应和几声:“大姐二哥都张罗好了,我会过去帮忙。”
秦屹淮点头称好。
他又和秦江雪交代:“你回了北城别忘记回四平居探望爷爷。”
秦江雪觉得他在?变着法子催自?己走,烦躁得很,只?“嗯”了一声。他转身?离开?,连秦歌的事?情都没有?和她商量。
秦江雪暗叹口气,他失了耐心,小弟大概率是要遭殃了。甘棠对秦歌的事?情不清楚,也没想过问?。
刘钦和邹叔在?等待,脸上却不敢有?焦急之色。
秦屹淮又瞧了她一眼,甘棠才?像个和自?己老公关系不错的妻子一般,小梨涡漩起,甜蜜道:“老公再见。”
装得挺像,三金影后让给你。
秦江雪:“……”
秦屹淮:“再见。”
秦江雪见车驶离才?道:“他心情好像不太好,你是不是惹他了?”
才?短短一晚而已。
他心情确实不大好,但是甘棠毫无察觉。
还有?,就算他心情不好,凭什么要怪罪到她身?上?她长得像背锅侠吗?
甘棠无辜耸耸肩:“他有?心情不好吗?”
秦江雪:“……”
第27章 027
往后几天,甘棠时不时出去和温思茗玩,剩余时间都待在临江平层练琴。许凤萍偶尔会上门看看?她,让她准备比赛,再指点一番,许凤萍老师是希斯纳比赛的评委之一,今年没有参评,才能给?甘棠指导。
清晨,天气正好,出了太阳,秋季里不冷不热的天,榆城又是不会干燥的城市,晒太阳吹凉风,倒也叫人舒适。
手机提示音响起,林瑜:【明天你去不去乐团啊?】
甘棠:【去啊】
明天团里有一场大?型考核,榆林乐团在国内算得上数一数二?,专业性在世界上也排得上前?十。
这?次的考核也只?是团里私下举办的一场定期交流,甘棠和林瑜是编外?人员,去不去都行,但?和有水平的同行交流多少有利进步,甘棠当然会?去。
十一月的天气凉意渐盛,路边的落叶漫了一地,柔和的阳光给?阴凉送去一分暖意。
不过早上八九点,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来来往往。
甘棠把胳膊支车窗沿上,撑着脑袋看?向外?面。
林瑜手里拎了两份打包好的榆式早茶,钻进在副驾驶上和她道谢:“真谢谢你啦,买了两份早点,你要吃吗?”
她车昨天坏了,两人都要去乐团,甘棠干脆捎她一起:“是瑜百川的猪包吗?我?有口福了。”
林瑜听后忙道:“你喜欢吃猪包吗?等?下我?那份也给?你,红米肠也好吃,你要吗?”
甘棠幽默道:“谢谢谢谢,等?我?下辈子有两个胃再吃吧。”
两个人哈哈一笑。
林瑜没有在车上吃早点,拨弄了下车前?的粉色吊坠:“你这?个同心?结挺好看?。”
“民政局送的。”
“你结婚了?”林瑜无比震惊,“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是啊,英年早婚,他非得要娶我?,那我?勉为其难嫁一下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上表情灵动活泼,一看?就是开玩笑。
林瑜十分上道:“你老公娶到你真是捡到宝了。”
“这?话还得你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啦,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甘棠捂着嘴,拿捏姿态,故作扭捏。
两人又是哈哈一笑。
今天多云,太阳有一下没一下地冒出头?,地面也是一阵暖和一阵阴凉。
甘棠找到许凤萍,脸上笑意还未散去,首先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漂亮纤瘦的女生坐在沙发上,黑发被精致盘起,额前?落下几缕短须,整个人看?起来温婉随意又不失干练。
林瑜摇了摇甘棠手臂,疑惑语气里不乏激动:“那个是不是方艾婷啊?”
方艾婷,国内近二?十年来最年轻的希斯纳钢琴组金奖得主,去年开始在圈里名声大?噪,林瑜如此反应实属正常。
甘棠脸上挂起一个真假不明的笑:“是啊,怎么不是?”
方艾婷早早地坐在一旁,看?见了昔日敌友轻扫一眼,没有错愕,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她站直身来,露出一个从容的笑:“甘棠,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看?见你。”
几年不见,她拿奖了,出名了,长嘴了,还会?做戏了。
明明做了亏心?事,把她手弄成这?个样子。还想耀武扬威,当着众人面,对她一个小?透明这?么有礼貌,单独拎出来打招呼。
以前?可没见她这?么和气。
方艾婷算得上是人群焦点,此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甘棠身上。
甘棠没有搭理她,从她身旁径直走过去,当着众人,毫不客气直接下了她的面子。
许凤萍的话她忘了个精光,没办法,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在讨厌的人面前?被迫做小?伏低,陪着演戏,遮掩太平唱繁华,对甘棠而言技术难度真的太大?。
有恩怨就是有恩怨,她装不了半点。
方艾婷面色一僵。
已经有人错耳交谈,明摆着看?热闹。
林瑜见状有些莫名,不知?道要不要和方艾婷主动问好。
方艾婷看?向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在和林瑜讲话。
林瑜想也没想,下意识露出一股羞涩,将之前?演练好的话说了出来:“你好,方老师,我?是林瑜,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的《鬼火》弹得超级棒!”
《鬼火》以诡异的音型变化和双音的交杂纷繁闻名,林瑜的八度技术、颤音、大?跳都极为优秀,但?双音拖后腿,因而对方艾婷表演的《鬼火》印象颇深。
方艾婷看?了眼面前?的人,礼貌笑笑:“谢谢。”
随后也不再多言,一股孤高气质显露出来。
林瑜以为她本人就是如此性格,也未多想,激动过后却?略微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要不要跟在甘棠后面。
没有人在意她。
甘棠往刘京工作室方向走,方艾婷不禁不慢。
林瑜连忙跟上。
刘京工作室的门开着,甘棠敲了敲门,往里看?了一眼,没瞧见有人。
方艾婷已经越过她,自顾自走了进去,坐在木椅上,半点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不明勾唇说了句:“三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甘棠睨她一眼,坦然坐她身旁,丝毫不虚:“你也是,一样的爱装。”
刘京一来就听见二?人对话,不由得笑道:“呦呵,两个人又开始斗上嘴了?”
不怪刘京有如此想法,从小?到大?两人眼光就出奇一致,今天喜欢同一个发卡,明天喜欢同一条裙子,拌嘴是常有的事。
但?小?时候或许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现在早已不是如此。
方艾婷云淡风轻笑一声:“斗什么嘴?我?有什么可跟她斗嘴的?”
她经纪人丁平和许凤萍一同进来,在一旁笑道:“是啊,甘小?姐的事我?也偶有听说,前?几年在俄国给?Calliope老师救场闹笑话的事,可有不少人记着,丢人都丢到国外?了。”
Calliope是俄国著名的钢琴教母,甘棠在俄国呆过一段时间,Calliope七十高龄,作为压轴人物在大?型音乐节闭幕时表演,甘棠那年十八岁,经许凤萍举荐,有幸成为她的替补。
大?师不能上场,替补一举成名的传奇并不稀有。
可甘棠没能接住,提腕落键异常糟糕,强弱规律不明显,甚至弹错了音,这?种失败在闭幕时绝无仅有,台下首次嘘声一片。
这?种大?型的场合、这?么糟糕的表演、观众这?样的反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笑话。
许凤萍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女生的指尖攥紧,有些许泛白。这?些年大?家都照顾她心?情,对此闭口不提,可世界不都是善良的人,总会?有人揭她伤疤。
许凤萍不忍再看?,偏开了眼,盯着那位经纪人,她一向对他客气,现在也是瞧他哪哪儿不顺眼,忍不住出声道:“小?丁对这?事儿了得这?么清楚?”
丁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眸中笑意总让人感觉阴凉:“敬业嘛,对于艾婷身边的事,我?心?里多少要有点数。甘小?姐是艾婷多年的好友,几年前?闹出的动静不小?,我?当然也有听说。”
方艾婷没说话,呷了口茶,眼底尽是不悦。
她没想提这?茬。
另一边,甘棠睨了她一眼,不卑不亢,不在敌人面前?示弱,笑着开口:“是,艾婷不得感谢我?,要不是我?给?你让路,谁认识你?估计还在给?我?做替补呢。”
这?话太不理智,太不客气,太高傲。
明明自己也不开心?。
可话说出来,看?见方艾婷的脸发白,她也是真的痛快。
地震是天灾,她的手受伤是巧合,可是谁又能说,这?和方艾婷半点关系也没有呢?
已是下午五六点,甘棠从停车场出来,见了讨厌的人,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方艾婷被人众星拱月,她觉得没意思,早早一个人出来了。
初秋的天,空气也是凉意爽人,她拎着包,从台阶上拾级而下。
林瑜在后面叫住她,甘棠回头?,两个人并排向下走。
空气有点儿尴尬。
林瑜在网上搜了下五年前?Calliope压轴登场的音乐节,很奇怪,浏览器上出来几篇报道,但?关于这?场演出事故的主人公——她在国内的照片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林瑜实在是好奇,去了外?网,才找到几篇较为清楚的照片。
真的是她。
林瑜不禁偷偷瞄了女生一眼,难怪她第一次见甘棠就觉得眼熟。
“看?我?干什么?”甘棠低着头?看?台阶,冷不防问她。
“你…你长得挺好看?的。”林瑜涨红了脸,半天憋出来这?样一句回答。
甘棠抿了抿唇角,嘴边小?梨涡似有若无:“谢谢,你长得也不赖。”
两个人你来我?往恭维一番,林瑜刚才默默吃瓜,大?概能猜到她和方艾婷关系不怎么样。
外?网的照片里,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陆一舟,圈内有名的小?提琴手。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你在这?儿呆得久,应该和陆一舟挺熟的吧?他超级厉害诶,十九岁那年在意大?利的炫技真的把我?惊呆了。”
十九岁那年,陆一舟和外?国大?叔在克雷莫纳街头?比琴,华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刚开始是因为男生的颜值有水花,后面吸引懂行的博主评析,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惊叹,那段视频至今都被誉为名场面。
甘棠觉得这?人怪会?问问题的。
她停下脚步,林瑜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睁着眼睛,稍显茫然道:“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枫叶满地,不知?怎地,甘棠竟然萌生出一股子物是人非的感觉。
“陆一舟呢,是我?前?男友。方艾婷……我?不想提她。你喜欢的这?两个人,近三年都和我?失去联系了。”
林瑜张了张嘴,愈发不知?道怎么找补。
下一秒,甘棠就揉了揉她肩膀让她放松,继续笑道:“你应该不是真的喜欢他们,功课做得不够。如果有细心?观察的话,你应该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两个是榆林乐团创始人的外?孙,两个人是表兄妹关系。”
甘棠说完,头?也没回地往前?走。
林瑜晕头?转向,被今天突如其来的大?瓜砸懵了。
她立马跟上去,红着脸解释:“我?就是想找个共同话题,我?以为你会?喜欢他们。”
因为团里大?多数人都喜欢他们。
找认同感,搭建友好桥梁,以此来换取亲密关系的进步,算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在外?地遇上同乡,两者类似,都会?给?人本能的亲近感。
林瑜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机,被她轻易看?穿,担心?她觉得自己不真诚。
但?甘棠看?得很开,这?只?是一种无伤大?雅的交友小?tip,只?要不藏坏心?思,根本没什么。
甘棠扫了眼她的手机壳,红短袖黄裤衩的卡通人物,弯唇道:“其实我?喜欢蜡笔小?新。”
林瑜狐疑看?着她,问道:“真的吗?”
甘棠一摆手,“假的啦。”见林瑜拧眉,她又改口,“其实是真的。”
林瑜:“……”
林瑜小?声嘟囔了动画片里的一句台词:“讨厌讨厌真讨厌。”
甘棠从善如流接上去:“笨蛋笨蛋大?笨蛋。”
两人脑电波突然对上,一个没绷住张嘴笑开,另一个也弯起唇。
笑得莫名其妙。
身旁路过的行人看?着这?两个姑娘,目露可惜。
长这?么好看?,精神好像有点儿问题。
她们不知?道旁人作何观想。
停车场在不远处,行至中途,林瑜察觉她今天的兴致不高,被人提及过往出丑的事,任谁都不会?开心?。林瑜语气不乏认真,给?她加油打气:“失败没什么的,不过就一次失误而已,加油。”
蛮轻飘飘的几个字,但?包涵好意。
甘棠没有瞧她,小?梨涡掩藏好落寞,默默重复道:“对啊,失败没什么的。”
她在来这?里前?,就千百次告诉自己。
失败没什么的。
晚风伴寒,甘棠回了临江平层,女生将外?套脱下,身体的姣好曲线露出,她往角落看?,照例入门先找大?壮。
朱姨掐好时间将饭菜端上来,见她回来了,打完招呼说要离开。
甘棠在沙发上撸了会?儿猫,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瞧了眼,秦屹淮的电话。
“你爸爸打电话过来喽。”甘棠对大?壮说着。
大?壮不记得自己复婚的爹,但?也配合蹭蹭她的手心?。
甘棠轻咳两声,一手给?大?壮顺毛,另一只?手将手机放在耳边接听,没表露今天的失意,简单问道:“有事情吗?”
女生的声音清细伴软,像是在男人耳边低语。
秦屹淮坐在车后座,工作了一天,冷硬眉目里少见地带了丝温柔。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手机另一边响起:“秦太太,有必要提醒你一声,婚房已经准备好了。”
盯房的人也早已通知?了她。
甘棠有些怏怏,把暧昧的话说得如此正经:“你在邀请我?和你同居吗?”
秦屹淮再次提醒她:“我?们是合法夫妻。”
想要的台阶已经递在她跟前?,她顺着台阶下就行,但?时机不完美。
甘棠挠挠大?壮肥得快没有的脖子,娇矜道:“今天心?情不美丽,我?想拒绝。”
同睡过以后,她在他面前?,自在感增强了许多,好像又拥有了在他面前?耍无赖的权利。
秦屹淮无奈微勾唇:“那我?明天再问一遍。”
“……”他也会?耍赖。
甘棠不自觉轻抿唇浅笑。
“要不要出去兜风放松?”
总有能让心?情变美丽的方法。
甘棠思索从林港到滨豪的距离,出声道:“太晚了吧。”
“不晚,下来吗?我?在你家楼下。”
甘棠微愣,抱着大?壮起身,光脚踩在铺着羊毛毯的地板上,透过落地窗往下面看?,男人的车停在不远处。
她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盯着车内亮光问:“你来我?家楼下干嘛?”
“路过。”
甘棠“哦”了一声,眼睛没移开那辆车。
心?里像风吹过一般,似有什么,又没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前?,秦屹淮结束工作,路过这?里,干脆叫邹叔停车,让他提前?下班。
男人下去买了一包烟,到底还是没抽,自己慢琢磨,慢悠悠开车来了她家楼下。
“其实也不止路过。”秦屹淮修长手指敲动方向盘,醇厚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朵。
“还有什么?”大?壮想逃走,甘棠抱紧它,又问了一句。
丈夫这?个身份很矛盾。
会?让人犹疑,她接纳的是他,还是他的身份。
但?也会?有许多好处。
比如说,在讲“路过”以后,秦屹淮可以虚握方向盘,肆无忌惮接一句:“想你了。”
第28章 028
想念是一种感觉,它到来的悄无声息。
人在忙碌时,大脑会将所有会妨碍它进程的思绪自动清空。秦屹淮是一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在北城更是如此,可?他闲下来,低眼看高楼底下的车水马龙,偶有一瞬,脑子里也会想起一个人影。
这样的时刻不多,有时相隔几月,有时相隔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秦屹淮没有控制,顺其自然。
以为忘了,又?悄然闪念。
明明他们已经分手很久。
甘棠不是个长情的人。
他难道是吗?
时间会淡忘一切,可?是感觉不会。
他从未对旁人没有这种感觉。
他不算年轻,也不再?会对旁人有这种感觉——
这种“想你?”的感觉。
甘棠有些愣神,秦屹淮并不算是一个经常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她以为自己?听?错,无意识用力按压住大壮扑腾的腿,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呼吸的拍子都急促一分。
夜晚的人声交杂大道上的车声,听?起来忽远忽近,秦屹淮倏忽淡哂:“没什么。”
“……噢。”甘棠不由?得松了口气,大壮也连忙逃走。
两相静默,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秦屹淮仿若不觉,坦然自若,重新问了一遍:“下来么,一起转转?”
“我……”
甘棠还没回答,手机里弹进来消息。兄姐几个打视频商量办寿宴,甘佳璇和梁泽西搞得像开会似的。
“今天先?不转了。”她接上刚才的话。
“好。”
甘棠又?往下看,库里南很大一辆,前?座亮灯,不远处的道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只有他停在那里。
怪孤单的。她心?触动了一分。
“你?等一下。”甘棠在群里发了条消息,穿了件线衣外套,按电梯急匆匆下楼。
外面的风挥舞她扬起的黑发,她俯下身敲他的车窗。
秦屹淮有些许意外,摇下车窗问她:“不是说不转了吗?”
女生的脸有些红,还在小口喘气。外面路灯昏黄,将她水润眼睛衬得亮晶晶。
甘棠扬起笑?,小梨涡格外诱人,娇矜的话语里暗含真诚:“你?应该在下面呆了很久,陪我唠唠叨叨,如果我不亲自下来见你?一面的话,会显得我太过高傲了。”
秦屹淮轻挑眉:“只是下来看看我?”
“对。”甘棠肯定回答,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他眼底暗涌,不知心?底作何想法。
“这个送给你?。”她想起什么,递给他一个前?几天逛街买的钥匙扣。
“为什么送我这个?”
甘棠将手背在身后,想了一个原因,继续弯腰道:“嗯……抚慰你?邀请佳人相游,惨遭拒绝后的落寞。”
“……”
秦屹淮低笑?一声。
她一直都被教得很好。
因为别人付出了真心?,而她感受到了,就会认真对待。
没有其他的,仅此而已。
*
深秋凉意浸染,今日艳阳高照,秋日胜春朝。
榆城鸿江宴,邻近的街路上豪车不停驶过。
一楼大堂西装革履的人来来往往,被侍应生引导往顶层走去。
原因无他,今天是甘秉文六十大寿,折腾大半辈子,老伴走得也差不多,他想热闹一番,大宴宾客,干脆直接将鸿江宴全层都订下来。
甘佳璇八面玲珑,正和张总李总王总热切交谈;甘家琛花花公?子,和一群纨绔子弟谈新改装的机车;梁泽西一表人才,维持好风度,准备和简芳菲相亲。
甘棠忙前?忙后过一阵,百无聊赖,拖着脑袋扫了一圈。
简芳菲呢?
没来。
可?能看不上她哥吧。
没办法,挺狗一个男的,看不上也实属正常。
梁泽西把椅子往后一拖,松了松领口,在她身旁坐下,端起杯子喝水润嗓子后问道:“你?男人呢?”
甘棠做作摇晃着酒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也问道:“你?女人呢?”
梁泽西睨了她一眼。
啧,装得挺像。
他抬手,毫不留情给了她一记爆扣。
“嘶。”甘棠捂着额头愤怒发言,“真的很痛。”
梁泽西坦然坐在檀木椅上,轻飘飘道:“抱歉。”
要不要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再?来跟我讲话?
女生握紧拳,紧咬牙。
无能狂怒。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站两人身旁道:“唉,梁总,真不好意思,芳菲这姑娘毛毛躁躁,她知道要和您认识,跑得太急,下楼梯的时候把腿给摔断了,这会儿正在医院呢。”
梁泽西见过她几面,这人是简芳菲姐姐。
姐姐面目温柔,内心?无比抓狂,已经把简芳菲骂了千万遍了。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敢说鸽就鸽!
有外人过来,梁泽西收了不正经的样,给人面子,笑?道:“没事,身体?重要,还请简小姐好好保养。”
甘棠轻撇嘴瞅了他一眼,还让他装出个人样了。
“多谢体?谅,日后肯定叫芳菲亲自表达歉意。”姐姐擦擦汗,内心?石头落下,又?和甘棠打了个招呼后走人。
甘棠拱了拱梁泽西手臂,问他:“你?认识芳菲吗?”
梁泽西不甚在意,有过交集,还闹过乌龙,但是他随口道:“不认识。”
简芳菲在父母离婚后没有跟着简母,只在寒暑假时来过榆城。
背调十分正常。
甘棠找人打听?了一下,掏出手机,勾勾手指:“过来,我给你?看看她照片。”
梁泽西懒散往后一靠,表示没兴趣:“有什么可?看的?”
甘棠把照片放他面前?,捏着嗓子戏谑道:“哇哦~你?好装哦~”
梁泽西白了她一眼,没再?爆扣她。
手机摊放在桌上,照片里的女生长发微卷,皮肤白皙,笑?容拘谨,眼尾处有个很小的痣。
很难令人注意。
但他注意到了。
他到底瞧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收回了眼。
还是那个软包子。
宾客逐渐入席,甘棠没事干,无聊捏着自己?手指玩。她因为常年弹钢琴,骨节处稍凸起,几乎不做美甲,指尖都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室内热闹,甘棠也算是宴会主?人,渐渐被一群千金小姐围着,在里面娇笑?和她们聊天。
珠宝首饰,包包裙子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她们都不会故意在甘棠面前?秀,更不会互相攀比,一是懂得美美与?共,二是家里底子差得太大,根本攀比不过。
秦屹淮来得晚,首先?和丈人拜寿,出来时便被一群人围住,他应付一会儿,来来往往都是那些场面话,听?得没什么意思,见甘棠聊得开心?,干脆找个由?头跑阳台上抽烟,旁人连忙送走,不敢不放。
梁泽西显然也是如此,推开门就看见男人。
鸿江宴顶层的风景很好,从这儿能俯瞰到潦河。
月明星稀,秋高风爽。
秦屹淮嘴里吐出一股白雾,头也没回,只低头把烟掐了。
梁泽西坐一旁竹椅上,随口问道:“我妹知道你?抽烟吗?”
有凉风吹过来,将烟雾弄散,男人轻扯唇,散漫得很:“没在她面前?抽过,她以为我戒了。”
是戒过一次。
但是分手后,三年里烦心?事太多,总得有个出口,他又?续上了。
秦屹淮把烟盒扔桌上,这东西有瘾,估计还得戒一次。
秦屹淮把旁边椅子一拉,长腿一跨,坐他旁边,睨了他一眼道:“她的事,你?不给我说说?”
她怕狗的原因。
梁泽西:“你?不都知道了吗?”
“结果呢?”
梁泽西非常傲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秦屹淮低头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二百过去。
梁泽西:“……我妹在你?心?里就值这么点儿价?”
秦屹淮再?低头,给他转了二百万过去。
梁泽西:“……我妹知道你?这么败家?”
秦屹淮不留情面,伸腿踹了他一脚。
梁泽西:“……”
过了会儿,梁泽西才开口:“你?应该也听?说过,城北徐家。”
秦屹淮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城北徐家,风光过一阵子,他确实听?过。
商场如战场,甘家树大招风,这些年搞垮的企业没入云烟。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独木难支,这也是某些高门要联姻的原因,在某种层面上,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真出事了,没点关系网,倒塌下台,一瞬之间而已。
徐家倒台,很大程度上和甘家脱不了关系。高位者一夕跌落,破产妻离子散,有人怀恨在心?,做出实际行动也并不奇怪。
甘棠就是甘家富贵大家庭里的小倒霉蛋,被人绑走三天,救回来的时候浑身没几块好肉,自那以后就很怕狗。
没人知晓其中细节。
“那些人?”
梁泽西拨弄桌上的烟盒,声音冷漠,漫不经心?道:“死了。”
法治社会,当?然是被逮捕。但不是普通死亡,处决死刑犯时,有条件的地方选择注射死亡,没条件的地方依旧是枪毙。
那人被执行枪毙,可?榆城会没有条件吗?
秦屹淮已然知晓,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谁带她出来的?你?从来没说过。”
梁泽西瞧了眼他的神色,肯定了他心?底的答案:“陆一舟。”
夜渐深,酒席结束,人群熙熙攘攘,大都为利往来。
客人离开得差不多。
月色正好,胶白干净,一月三十日,最圆满的就该是今日。
事业有成,子孙满堂,甘秉文今天算是高兴之至,被子女们看着进了车后座。
甘棠喝了小杯酒,昏黄灯光照应下,衬得她整个人面色微红,精神尚好。
秦屹淮没和甘棠坐一起,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手机信息,此时才真正站在她身边。
甘棠小拇指偷偷勾勾他袖子,打了个招呼。
男人臂弯上搭了件外套,整个人身姿拓落,逆着光,神色叫人看不深切。
甘秉文越看越觉得自己?挑的女婿不错,不由?得叮嘱两人一会儿。大概就是夫妻生活要和睦,叫秦屹淮多担待,叫甘棠别耍小性子一类。
甘棠挽住男人胳膊,装笑?道:“会好好的。”
甘棠下午开车过来,喝了酒,自己?也不能开车。
甘秉文还以为他们住一起,把她的司机征用给旁人。
客人为先?,喝醉了还是叫自己?人送放心?。
她也没说什么。
甘秉文车子远离视线,甘棠也松开了他的胳膊。
喝了酒的缘故,女生眸子雾蒙,比平时水灵,她请求道:“麻烦你?送我回去啦。”
他向来拒绝不了她,何况是这种小要求。
车子停在不远处,两个人不紧不慢走过去,坐进后座。
邹叔不在,甘棠猜想他应该是领红包去了。
她想起什么,也从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份红包。
甘秉文过寿,送红包是传统。
她没先?打开,抬起来放在眼前?瞅下厚度。
好薄。
她猜想是黑卡一类,可?摸起来又?不像,难道是支票?
甘棠将里面东西抽出来,见状不禁皱眉。
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几个大字遒劲有力:
今天的愿望都给你?许,不用太感动。
——你?六十岁的老父亲,甘秉文留。
甘棠:“……”
怎么可?能不感动?简直是太感动了。
她不禁出声抱怨:“我爸怎么这么抠了?”
秦屹淮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帮她扯出安全带:“伸手。”
他怎么一下这么贴心??
男性气息逼近,她连忙屏住呼吸,身体?往后靠一些,只一双眼睛不停眨巴,呆呆说了句“哦”。
话音落地,“咔哒”一声,安全带被系好。
男人还没离开,似是想干什么。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
秦屹淮低头,能将她整个人圈住,以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姿势。
或者说是占有。
她呼吸轻轻的,喷洒在自己?颈侧。
很难想象,他身下的女生,差点儿就没了。
但现?在鲜活,完好无损。
秦屹淮感到踏实,刚想离开。
忽然,甘棠察觉异样,往前?凑,一点一点往上,轻嗅了嗅,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薄荷烟草味。
不难闻,但是她不喜欢。
秦屹淮低头瞧她,她拽着他的衣服,贴得很紧,不知道在做什么。
“干什么呢”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车门被骤然打开,甘棠被吓一跳,两个人看向外面。
甘家几兄妹,刘钦,邹叔都在不远处看着里面。
关键是里面两人姿势暧昧。
几个人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甘佳璇看了眼俯身的男人,视线又?移向拽紧男人衣领的小妹,满头黑线道:“拜托,你?们能克制一下吗?”
第29章 029
克制什么?
甘棠看了?眼自己的手,正欲拒还迎般搭在男人胸膛上。
她睁大双眼,刚想猛地把人推开。
秦屹淮已经?若无其事坐起身,神态八风不动?,抬眼问外面几人:“怎么了?”
论镇定还得是你啊。
甘棠松口气?,在心底默默夸奖他一番。
“我?找她。”
“找我??”甘棠闻言下?车,不忘做样嫌弃一番,“怎么能不打招呼就乱开门呢?懂不懂礼貌啊,真是?的。”
仗着有人?撑腰,她不怕血脉压制,竟敢这样对甘佳璇讲话。
甘家琛大概是?同病相怜,闻言心情通畅,在背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见有人?支持自己,甘棠又不禁直了?直小腰板,昂首挺胸往前走。
甘佳璇忍住想揍他们两个?的冲动?。
其实她敲了?车门,只不过是?轻扣两下?,夜晚人?声嘈杂,混合了?敲门声。
车内两人?又没谁注意外面?。
甘棠和甘佳璇走远。
刘钦和邹叔赶忙上车,两人?一言不发,恍如无事发生,装作该干嘛干嘛,良好的工作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外面?人?影三三两两,月白如辉,风吹落叶,窸窣作响。
没多久,甘棠重新进?来,眸色有些浓重,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邹叔有些犹豫,往后面?微侧身子问:“先去哪里?”
秦屹淮正在刷手机新闻资讯,闻言道:“送她回滨豪。”
滨豪是?甘棠的临江大平层。
甘棠耳朵动?了?动?,稍作思考,回头通知他:“我?东西明天搬过去。”
她话语大大方方,但神色难免会带一丝若有若无的拘谨,这种感?觉,跟小时候去亲戚家住差不多。
两人?商量好一起住在林港,婚房对她的魅力?不够大,比较来比较去,她还是?习惯原来的一切。
秦屹淮抬头问道:“我?叫人?帮你?”
“不用。”甘棠想想自己的盛况,还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我?好多东西都新买的,明天可能有点凌乱。”
她不差钱,没必要把滨豪里的东西都搬过去,除了?限定买不到的独家珍藏,她基本都一比一复制定购了?一份,全都叫人?送去林港。
秦屹淮给她打镇心剂:“凌乱点也可以,这是?你的家。”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吗?
甘棠小梨涡若隐若现,漂亮灵巧,但话语故作不解风情:“可是?房产证上没写我?名字。”
他从善如流:“那我?明天叫人?过户?”
“算了?吧,好麻烦。”她客气?一番,话锋一转,下?一秒又本性暴露,“但其实你要非送给我?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夫妻之间过户房产不用交税。谁会嫌弃不花一分钱多出?来的大别墅呢?
“那就麻烦你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他果然什么都会同意。
甘棠小幅度偏过脸,对着车窗里红脸的自己弯起嘴唇。
隔天,秋日清晨降温,秦屹淮上午要和品丰的方总打球。
太阳出?来,扫清寒意,球场上绿茵蔓延至河边,绿意正浓,没染上秋天的丝毫气?息。
“现在是?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主导行情,CPO和AI芯片的走势可是?一片大好。”方至宪掌握好力?度,手舞球杆,望着前方,可惜道,“啧,差一点儿。”
秦瑜淮穿件黑白间色的Polo衫,下?身是?休闲裤,舒朗笑着接他后面?的话:“瞬息万变的局势,方总懂得审时度势,眼界比一般人?宽。”
方至宪最近看中新能源产业,并购持续推进?中,前途形势一片大好。
但秦屹淮不是?他能比得上的,他闻言也没托大,反而谦虚道:“什么时候都有新风口,找准了?方向,猪都能飞,我?也不过是?踩准了?形势。”
秦屹淮将球杆立着,手腕支在一端:“方总不必过谦,形势比人?强,但光有形势也不行。”
男人?没再,手放腰上,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动?静。
方至宪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接腔道:“那个?是?李启明,一杆进?洞了?,估计在给人?发红包呢,运气?真好。”
秦屹淮收回眼,漠不关心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方至宪并不知两人?恩怨,但甘家连续换两个?女婿的事也并不是?秘密,李启明是?前一个?,听?说都要结婚了?,这婚事又吹了?。
总归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李家没声张。甘家也没下?狠手,甘秉文最近几年做事喜欢留一线,也没露出?风声,给了?李家颜面?。
旁人?依旧和和气?气?,但听?说鸿茂二期要黄,落井下?石的人?到哪儿都有,太过正常。
李启明消弭几天,瞧这样子,估计又重新振作。李家也算是?个?大家族,在某个?项目或板块失败后,不会像新贵那么容易倒台,最多只是?身价缩水。总归是?各有路要走,花开花落,叶繁叶稀,各有命数。
方至宪在旁边唠唠叨叨说着,时不时打量秦屹淮的脸色。
他拿不准那位甘家小女儿在秦屹淮心里的地位,担心两人?有过节,怕乱和人?结交,坏事。
可秦屹淮倒是?毫不在意,面?色太沉稳,什么也瞧不出?来,该干嘛干嘛,低着头用毛巾擦拭球杆。
方至宪说了?一大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李启明球技还可以,有空可以切磋两场。”
这是?秦屹淮的原话,其他再也没有了?。
他不会为了?私事将人?赶尽杀绝,前提是?甘棠嫁给他的情况下?。
至于李启明怎么样,他不在意,也无所谓。
算是?一个?较为清晰的回答,方至宪这才说起甘家:“听?说秦总和甘家喜结连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婚礼?”
秦屹淮擦拭完球杆,挥手间,一杆进?洞。
男人?看着绿茵处球落尽去的洞,神色淡淡,只语气?稍显柔和。
他转身离开球场,往前走时,眼神虚虚眺向湖另一边,大概林港的方向。
他说:“看她。”
甘棠内心对婚礼没有太多憧憬,按道理来说,婚礼应该十分特殊,很?多女生都期待它,将它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她粗想想,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可细想想,比憧憬更多的,好像是?迷茫。
所以说,很?多事情不能细想,就算是?乐观主义者,她一直思考一件事,思绪也难免会往悲观的方向发散。
手机振动?,方姨发来消息。
她今天送过去的东西诸如珠宝、礼服等华贵物品都已登记在册收好,其余小物件也已收拾妥当,特地和她说一声。
甘棠道了?声好,将手机放回包里。
已经?是?晚上八点,她还没回去,在陪温思茗喝酒。
很?正经?的小众清吧。
甘棠只点了?一杯简单的加里波第?,鲜榨橙汁的口感?清爽浓郁,酒香很?淡,喝起来也不会太甜腻。
她来这里是?特地放松一会儿,毕竟回去就要和秦屹淮呆着了?,她怕自己紧张。
温思茗就不太一样,她最合拍的炮友要跟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她被迫单身,十分不爽,来这里喝酒,顺便表达一下?对炮友的尊重。
调酒师善解人?意,给她调了?一杯“破碎的心”,伏特加龙舌兰威士忌是?一点儿没少。
“你知道我?为什么手握寒冰吗?”温思茗脸颊微红,举着手中杯子道。
甘棠配合摇头。
“因?为幸福如履薄冰。”
“……”
这杯“破碎的心”搭配的杯具是?蓝色碎冰玻璃杯,深沉淡雅,颜值极高。
蓝色忧郁,玻璃心碎,酒的度数还高,极度适合向失恋患者推荐,不得不说,老?板挺会起名字。
不知何时,温思茗身旁高脚凳上坐了?一个?男人?。
蓝发男人?给她点了?一杯水果宾治,抬手拂过头发,并露出?邪魅迷人?的微笑:“最芬芳的酒,献给最迷人?的……”
温思茗看也没看他,直接打断:“滚。”
蓝发男人?微微一笑,也不恼,波澜不惊换个?位置,来到甘棠身前,手里的那杯水果宾治都没换,继续抬手拂过头发,邪魅一笑道:“最芬芳的酒,献给最迷人?的你。”
“……”甘棠不敢喝陌生人?送的酒,婉拒道,“不好意思,再喝多一点,我?老?公会生气?的。”
秦屹淮不一定会生气?,但她一定会恶心。
“妹妹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老?公?”男人?摆好忧郁造型,突然回眸,咧开嘴,回眸一笑,wink一下?,“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
果然是?小众,还能碰见神经?病。
甘棠忍住把酒泼他脑门上的冲动?,没了?在这里呆的心思,拉着温思茗就要走。
不料温思茗却完全不惯着他,指着他胸膛问道:“你谁啊?哪条道上的?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妈是?谁吗?!敢这么调戏我?姐们儿?信不信我?一酒瓶砸爆你的狗头!”
酒吧里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今天真是?有点倒霉。
“走了?走了?,不要搭理他。”
甘棠连忙握紧她的两只手,她们两个?单独在外,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
温思茗显然不想走:“你拉我?干嘛,心情不好正想找人?撒气?呢。”
甘棠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撒气?了?,我?们打不过。”
“……”
话还没完,甘棠继续道:“你忘记你警察局的妈了?,上次进?局子,她可没捞你。”
“……”短短几句话,足够叫人?理智清醒。
“哼,放你一马!”温思茗变脸极快,气?势极凶道。
两个?人?没了?再喝小酒的兴致。
甘棠拉着温思茗从酒吧里出?来,没有注意到,室内角落里,有一个?男人?,眸闪一瞬冷光,正暗盯着自己。
这条街不算繁华,酒吧隐于小巷中,路上行人?并不多。
两人?在外等车,晚风寒凉,甘棠一把抱住温思茗,脑袋搁她肩膀上,温思茗顺手揉揉她的脑袋。
“周煜林真的要结婚了??”甘棠问了?一句。
周煜林就是?她那个?炮友。
“别提他,没用的男人?。”温思茗烦躁道。
大概是?因?为周煜林放不下?家里产业,听?从家里安排要跟陌生人?结婚,所以温思茗才觉得他没用。温思茗可是?挫败许久,都没有向家里屈服,当然瞧不起他。
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说好了?炮友就是?炮友,温思茗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指责他,就是?觉得自己以后很?长时间都没那么好的肉吃了?,可惜而已。
“那你还参加他的婚礼吗?周家都给你发请帖了?。”甘棠蹭了?蹭她温热的颈窝问了?一句。
“我?怕他老?婆砍我?。”
没仇没怨的,没必要给人?添堵。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她哪个?笑点,甘棠抱着她莫名其妙开始笑。
温思茗给她泼了?盆冷水:“别笑了?,你还不是?怕你老?公。”
甘棠笑着的唇立马闭紧。
“我?没有怕他,我?最近跟他相处得很?好,我?让他送房子他就送房子,完全不带虚的。”
一栋房子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但人?越心虚什么就越想证明什么。温思茗对这句话把握得很?精准,淡淡道:“哇哦~”
“……”
甘棠吭哧吭哧用脑袋顶她,心里琢磨哪天请他们吃饭,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家庭帝位。
秦屹淮肯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不远处车灯闪烁,温思茗抬眼看见,拍拍她手臂和她说道:“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到了?地方给我?发消息。”
两个?人?一南一北,完全不同路,甘棠的司机也还没到。
“好哦,宝宝再见。”她软声道。
“再见再见。”温思茗敷衍回完,穿过斑马线上了?车。
晚风寒凉,甘棠低头掏出?手机,问了?司机一声。
甘棠大部分时间都会自己开车,因?而也导致她喊司机的时间完全不固定,还得等一会儿,做不到随叫随到。
旁边人?影稀少,甘棠得了?消息,手机上方有弹窗,震动?声同步响起。
秦瑜淮的电话。
“怎么没看见你?”
寂静的夜里,男人?的声音稍显低沉。林港没有很?乱,都被人?收拾好,但他不见女主人?。
“我?有点无聊,出?来跟思思喝了?一点点点点酒。”女生的声音带些娇憨。
秦屹淮大概能想象她用手指比划那一点点点点的神情,不由得轻笑一声,把主卧门带上:“别在外面?呆太晚。”
“没有太晚,我?司机在路上了?,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到。”甘棠轻声说着,抬眼看着头顶的路灯,眼睛水亮,脑袋有些发晕。
“那你……”巷子另一头,鸣笛声响起,盖过了?秦屹淮的声音。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渐渐靠近。
第30章 030
“你说什么?”甘棠没听清,微睁朦胧眼睛,又问?了一遍。
“那你回?来的?时候可别又失忆了。”秦屹淮眼睑低垂,端起杯子喝口水,掩去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还记得上次在君悦的事情。
甘棠才不想?被他取笑,轻哼哼一声,死鸭子嘴硬道:“你懂什么?失忆是一种人生态度,不愉快的?事情就?应该被忘掉,一直郁结于心的?话,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抑郁了。”
秦屹淮上?位许久,在哪里都是最受人尊敬的?那一个。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教育,用近乎不屑的?语气轻嗤问?“你懂什么”。
不得不说,这感?觉非常微妙。
她诡辩向来很可以,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
秦屹淮微扬了扬眉,问?道:“所以你可以选择性失忆?”
甘棠乖矜道:“是的?呢,我从小就?有超能力。”
秦屹淮不由得勾起唇。
秋夜的?凉风吹过,头顶投射的?落叶阴影摇摇晃晃,女生的?背影在街道上?略显单薄,听秦屹淮陪她聊天?。
身后?发出一阵声响,一个穿着皮甲外套的?中年?男人拎着酒瓶朝她走过来。
甘棠听见动静转身,发觉男人正阴狠狠盯着自?己这边,目光发冷,叫人从后?背生出一股寒意。
她不禁蹙眉,觉得奇怪,下意识后?退两步,往周围打量几眼,才发现空无一人。
“怎么不说话了?”秦屹淮在手机那边问?她。
甘棠骤然?害怕,后?背发凉,没心思回?答,刚想?大喊一声警察叔叔,趁他分神撒腿就?跑。
忽然?,不远处传来鸣笛声,司机到了。
隔着半条马路,司机探出半个头喊她:“甘小姐?”
这一声犹如救命稻草,甘棠立马应和,转身朝司机奔去:“来了来了。”
不过两分钟,她坐在车上?才陡然?松了口气,往外一看,中年?男人已经悄然?无影。
“坐车上?了?”秦屹淮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
“对。”甘棠惊魂未定,心中暗下决定,下次再也不要听温思茗的?话来这种偏僻地方找乐子。
“我马上?回?去。”她按捺下紧促的?呼吸道。
“好。”秦屹淮以为她的?紧张来源于即将到来的?同居,也没有多问?。
外面月亮高高挂起,车子步入繁华街道,甘棠眼神虚焦看向窗外,脑中涌入中年?男人的?面孔,粗眉野诳,眼神阴鸷。
她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甘棠想?起甘佳璇在寿宴那晚提醒她的?话。
十几年?前,城北徐家当权人有个潜逃的?弟弟,绑架她的?人当时被抓住,但那个弟弟没有参与,只是经济犯罪,最近被放了出来。
温阿姨有提醒他们,让他们最近多注意一点儿?。
难道会是他吗?
甘棠闭上?眼,仔细回?想?,记忆像是蒙了层层的?雾,什么细节也想?不起来。
她深呼口气。
以防万一,还是得叫保镖。
法治社会,能不能当个守法好公民,热爱世界和平,别动不动踩线?
甘棠心里气恼,边发消息边暗戳戳地想?。
给保镖打好招呼,她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回?原地。
甘棠按下车窗,凉风簇拥着暄杂人声蜂拥而至。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夜晚喧闹的?榆城。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繁华如许,她走过榆城的?许多角落,对脚下这片土地熟悉又热爱。
秦屹淮不是榆城人,他对这里应当没有她熟悉。
要是感?情再好一点,他们或许可以一起散步,在榆城的?夜晚走走停停,她用他的?钱买买东西,吃吃喝喝。
他这点时间总会有的?吧?
甘棠看向窗外,脑子一抽,竟然?开始想?他。
单纯“想?到”他而已。
外面的?24小时便利店不会打烊,甘棠记起什么,直起身子和司机说了一声停车。
她下了车,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外套,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
才晚上?八点多,便利店的?里的?人还真不少。
大多是年?轻男女,甘棠有些打退堂鼓。
她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先欲盖弥彰,去别的?货架上?转转。
要先买什么呢?她还真不知道。
甘棠拎着购物篮,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最后?干脆来到零食区,一股脑地往里塞零食,每天?吃一点,反正总能吃完。
结算排队的?人挺多,她呆在最后?方,装作低头玩手机,眼睛偷摸瞄了眼柜台旁的?避.孕.套,再悄悄收回?眼。
好像哪里不太对,有点奇怪。
甘棠蹙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做贼一样,有这么严重的?偷感?,大方一点就?好啊。
于是下一秒,她不自?在地扭扭肩膀,十分硬气直起了腰。
结账的?时候,甘棠动作很自?然?,从置物架上?顺手拿起一盒放进去。
她瞄了一眼,尺寸没错。
黑色口罩遮住了她尴尬泛红的?脸庞,她将声音伪装得冷漠,像个高冷御姐般,漫不经心道:“结账。”
外面的?晚风凉透了,刚好能吹走她身上?的?燥热,甘棠摘开口罩,呼口气。
她这么怕冷的?人,竟觉得凉风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
她拎着袋子往前走,顺便把避.孕.套放自?己包里。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想?要了总得有。
万一呢?
他这么顶,她有毛病才跟他柏拉图。
林港别墅,占地不似秦公馆大,加上?周围草坪,大概两千多平方米。
甘棠几辆车的?车牌号早已录入过,下午六点左右,她畅通无阻进了林港别墅。
月明星稀,闹市中会有狗吠,可这里安静得很,只能听见风声,偶然?才能见有人夜跑。
别墅门外,她犹豫要不要敲门,试探性按动按键,“滴”的?一声,人脸自?动识别,门被打开。
甘棠微愣神。
结果已经很明确。
甘棠换鞋进门,将大衣外套脱下。
她内里穿了件橄榄石绿的?半身裙,上?身花领衬衫将腰线很好勾起,手腕上?是橘色的?手表,黑发微卷,唇比平时要红,高饱和度的?配色,很有九十年?代港风美女的?气质。
甘棠抬眼看了眼客厅,往里走,一团毛绒绒撞到自?己腿边乱扑腾。
“甘小姐过来了?”方姨跟着大壮跑出来,抬眼看见甘棠,笑着问?候一声,又道,“初一还是很乖呢。”
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这个名字。
只有林港的?人会喊它这个名字。
甘棠弯腰将猫猫抱起来笑道:“对啊,我们初一最乖了。”
她抱着猫往周围打量一眼,方姨见状说道:“秦先生大概在书房。”
甘棠眼珠子转转,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您多余的?物品我不知道收在哪里,列在单独的?储物间里,您要过去看看吗?”方阿姨问?了一声。
“麻烦方姨了。”
“没事没事,我应该做的?。”
甘棠去了二楼走廊尽头,打开储物间的?门。礼盒一类物品堆满半间屋子,大概是品牌方的?礼品,甘棠有些许无奈。
还有其他的?,她叫人把小仓库里的?东西送过来,大概是和这些堆一起了。
大壮溜进去乱转,甘棠干脆挽起膝弯裙摆,半弯腿蹲着,挑了个上?面的?盒子打开,一条丝巾。
她时常很不像个名门千金。小时候有专门的?老师和阿姨教她礼仪,在生活中很少有人规范她,只有甘佳璇时不时提点她两句。她在外面的?会客场合有礼有训,在平常大概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觉得这条丝巾比较配方姨。”甘棠拿起丝巾在方姨身上?比划一下。
“甘小姐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方姨连道不敢。
方姨对她很好,将她生活起居照顾得也很舒适贴心,她从未表达过谢意。甘棠说好话让她收下。
方姨一脸笑意,继续道:“还有钢琴,您的?钢琴我叫人放在琴房了。”
“我过去看看。”琴是最要上?心的?,甘棠亲自?过去看一眼。
她的?钢琴很多,这一架是从她家里专门搬过来的?。
大壮可能是怕生,非要粘着她,迈着小短腿在她脚下步履不停,甘棠干脆把它抱起来。
琴房的?位置没有变,在三楼,大概占了一百平,别墅内有电梯,钢琴由人搬上?去。
里面很空旷,旁边还有别的?乐器,比如小提琴。她有被人用心教过,第?二拿手的?就?是小提琴。
在窗边有张桌子,上?面用书立放置了一些乐谱。
甘棠把大壮放在琴椅上?,自?己坐它旁边。
她其实还没想?好弹什么,但手指已经按下去。她刚才在清吧听见的?曲子,一首简单安静的?《Lullaby》。
大壮平常在她弹琴时都会无聊跑开,但今天?竟也乖乖呆在一旁。这首曲子的?中文名字叫《摇篮曲》,甘棠低眼瞧了眼昏昏欲睡的?大壮,小梨涡抿起,内心觉得这个中文名字不无道理?。
方姨没有打扰甘棠,也没有将大壮抱走,从琴房悄然?离开,下楼时看见秦屹淮从书房出来。
男人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手腕上?袖子往上?挽起,西裤笔直熨帖,宽肩窄腰,稳重踏实,给人一种安全感?。
方姨见过他将甘小姐稳稳护住的?样子。
秦先生和甘小姐是极其相配的?。
方姨在心底如此想?。
“她回?来了吗?”秦屹淮往楼下环扫一圈,问?了一声。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方姨笑着应声道:“甘小姐在琴房。”
她喊过甘棠一次“太太”,但是甘棠听起来觉得奇奇怪怪的?,索性让方姨依照原来的?称呼喊她。方姨看秦屹淮眼色,他没有阻止。
他有些时候也喜欢喊她“甘小姐”。
秦屹淮闻言散了一身疲惫,解了衬衫扣子,往楼上?看一眼,不疾不徐走上?楼梯。
方姨门没有关严实,舒缓的?琴音从琴房内传过来,像风伴着羽毛在心间轻擦,旋律平缓又动人。
一曲戛然?而止,大壮估摸着是睡着了,闭起眼睛,呼吸温热绵长。甘棠有些好笑,抬手轻轻顺着它脑袋摸了一下,起身去桌前拿谱子。
外面的?夜色深深,她刚将谱子翻了一页,完全放松时,身后?有个人忽然?搂上?她的?腰,温热身体贴着她,将她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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