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群贱奴,竟然还有这个命,能坐车?这是买去做奴仆,还是带回去做祖宗啊?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有听到这话的,顿时差点喷了。因为都是刚刚才从其他牙行过来,没有见识过刚才的事,所以,这些人的表情,都是不敢置信外加觉得好笑。
直到他们看到不久之后,真的有几辆牛车被赶过来,那几个打手催促着衣衫褴褛的罪奴们上车,这些过来逛牙行市场的人,才真真正正地露出了惊讶之色。
言白对身后的种种骚乱以及议论,都并不去管,哪怕是陈狗子美滋滋跑来告诉他,说是带出来的那些人,被牙行的人用车子运着,跟在他们的后面,言白也只是点了下头。
原本还觉得自己做得不错的陈狗子,顿时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这么问?”言白看向他。
陈狗子挠挠脸,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因为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但是,因为见识有限,所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那个,公子,我觉得您特别不像是我们这样的人,您给人的感觉,真的像是个贵族公子,要不是您是村长,是族长,说您是被人掉包了的贵族公子,我都会信的……”
言白意味深长地说道:“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啊?”陈狗子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顿时惊呆了。“不、不会吧?那您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难道是出去求学的时候?不对啊!您小时候也在村子里,我还见过您的,后来去了县城那边,每年您也会回来一两天……”
“所以我才说,是也许。”言白轻抚狗头,微笑着说,“想得多,不如做得多,知道吗?”
“知、知道了!”面对着对方笑眯眯的表情,陈狗子求生欲极强地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脑子重新恢复正常后,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族长,被他的太叔公给逗弄了。
但别人这么做,他可能会恼,族长这么做,他还真不敢恼,甚至莫名觉得,噫,族长居然还会跟我说笑话,哪怕是冷笑话,是不是说明我之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其实一路上做的事做得都挺好的?没看族长都给我好脸色看了吗!
见陈狗子很快就自我调节成功,并且露出了憨憨的傻笑,言白也不禁有些佩服。
系统:【所以哦,有些土著能够有着小小成功,自有他们的魅力,像这个陈君茂,就是个以讲义气为卖点的乱世小诸侯,如果不是宿主你到来,他将来很可能会占据万安县附近的地盘,然后发展成当地的一个起义军首领。】
言白:“然后成为真龙的踏脚石?”
系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乱世虽然出枭雄,但真龙只会有一个,其他没成功化龙的,无论是蛇还是蟒,最终,都只能臣服于真龙。不过,宿主你的到来,明显改变了陈君茂的命运,我看这个孩子身上的气运,明显加强了那么一点点……好吧,只有那么一点点。】
原本还端坐着对话的黑猫系统,说到这里,顿时忍不住了,尾巴又一甩一甩了起来。
系统:【哎!就这么一点点,就算增加了,也是杯水车薪啊。宿主,你虽然改变了陈氏一族的命运,可他们现在既然还活着,陈君茂就不可能为了给他们报仇,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啊。距离其他蛇蟒出现,也没两年了,错过了这段发展期,等其他地方的起义军起来了,难道你再带着人从山里出来吗?】
系统:【宿主,宿主?】
言白给了黑猫系统一个“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我”的眼神,就直接掐断了彼此的联系。
现实中,他们的队伍已是回到了客栈外面。
这座位于郡城繁华地段的客栈,除了前面有一座三层楼,一层是酒楼,二三层是单间的客房外,后面有着院落的,都是专门整个院落让贵客住的。
言白他们自然就是这样豪气地包下了两个相邻院落的贵客,原本还因为他们过于挑剔,在入住后就各种刁难,让伙计们都有些憋屈,可这次带着从牙行带回来的人归来,那些原本都是强颜欢笑的伙计们,一见到下了车的言白,眼睛里立刻就迸发出了无比闪亮的光。
但根本轮不到他们上前,就先有十几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心腹管事模样的人,争着到了言白面前。
陈狗子反应快,立刻就唰地拔出了短刀,冲着他们瞪眼睛:“退后!”
“请别误会!我是代表我家东家,锦辉商行的大老板,来向严公子递拜帖的!”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忙点头哈腰地解释道,脸上既有笑容,又有惶恐之色。
“我们也是来向严公子递拜帖的!”请他人也争相说着。
这场景,若是一个两个人这样做,倒是不算什么,可十几个一看就代表着实力不俗的商行的管事,朝着一个年轻公子这样卑躬屈膝,热情又惶恐,生怕得罪了人,还是引起了路过的一些人的注意。
言白微微蹙了下眉。
陈狗子立刻一抬下巴:“别挡着路,先让我家公子进去,你们的事,一会儿我自会过去处理!”
“是,是!”这样的回应,却让这十几个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后,又都露出了忌惮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于是,当那些牙行打手们送那些罪奴到了这家客栈外面时,见到的,就是十分诡异的画面——不少他们都觉得眼熟的,郡城内一些大商行的大管事,竟然都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只是面带微笑,用着眼神在说话,手里无不捧着装有精致拜帖的匣子,像是在排队等着贵人垂青一眼的下人……不,不是像,而是就是啊。
虽然这些人都不吭声,可架不住那些围观的旁人低声议论着,从他们的那些夸大却又带着惊奇的议论声中,打手们顿时就知道了,这些闻风而动,跑来这里等着献上拜帖的那些人,冲着的目标,就是刚刚从他们牙行买了一些罪奴的严公子!
原本还觉得要用牛车送这些罪奴过来,是一件有点丢人的差事,此刻,这些打手们也不觉得郁闷了,也不觉得丢人了,甚至面对着这些平时能跟魏管事平起平坐对他们来说算是高高在上的人,也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丝带着优越感的得意。毕竟这些人没办法轻易接触到的严公子,他们可是不仅接触到了,还跟严公子跟前的亲信有过对话交流呢!
等陈狗子从牙行打手们手里接下了那些罪奴,并让人安排这些人住进了隔壁那个空着的院落,将食物、水跟干净的衣服一起送过去后,才抽出时间,去见了外面等候多时的商行管事们。
等了这么久,这些管事们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还更加热情地跟陈狗子攀谈了起来。
陈狗子怕露馅,装出一副傲慢少语的模样,主要是倾听这些管事们说话。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之所以会带着拜帖过来,起源竟是因为许九郎对族长的礼遇,随后牙行那边又传了一些消息出来,终于使得郡城内的大商人们坐不住了。
能在郡城混成大商人的,哪个都不傻,哪个都消息灵通,哪个都有魄力,于是,你想占个先机,我想拔个头筹,十几个大商人派出来送拜帖的人,就这样齐齐在客栈门口聚首了。
“这样吧,你们送来的拜帖都留下,若是我家公子有了时间,想见谁了,自会送信过去。”像模像样地看了看手里的这些拜帖,陈狗子表面这样说着,心里则在啧啧想着:这群有钱人还真是够奢侈的,这么好的纸,还有着这么多花样儿,也不知道都是怎么刻上去的。
每一张拜帖,都是极其精美,十几张拜帖,愣是有着十几种风格,可见这些有钱人有多么在意这些细节。当然,在陈狗子看来,这也代表着有钱人都闲的蛋疼。
他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是触目惊心,也就是进了郡城后,情况才好了一些。显然,这边的人家大多打的都是深井,虽然干旱了,但不靠地吃饭的人,只要自家用水够用,他们就完全不会担心。粮食的价格就算是翻了几倍了,对于有钱人来说,也不疼不痒。路上的百姓明显比陈狗子想象中的要少一些,大概愿意出来的,还有力气出来的,基本都是家有薄产的。
当然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这样,也远比不曾闹灾时的万安县县城繁华多了。
“你说什么?有一位京城来的贵人,到了郡城里?已经有十几家商人去主动讨好了?”得知这个消息的郡守府的老管家,惊讶地直接从自家豪宅的床榻上翻身下来,差点跌到地上。
“这不可能啊!若真是如此,为何郡守大人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老管家缓过神后,立刻摇头道。
对方蹙眉道:“难道此人竟是假冒的?好大的狗胆!我这就派人将他抓了!”
“你先给我等等!”见这小子怒容满脸地转身就走,老管家忙将他喊住,十分纠结地叹着气道:“这事……这事还得好好调查一下才成,万不能轻举妄动!”
见对方露出不解之色,老管家不得不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若真是那位贵人,他的脾气可是极为暴烈,堪称一句反复无常了!就算是不得罪他,他都可能因为看你不顺眼,就将你直接咔嚓了!死在他手里的人,便是出身好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若真是他,你这样做,可就是害了郡守大人,害了你我了!哎!这事还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话是这么说,可汗却不断从额头冒出,越擦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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