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无我境界


    侧腰的疼痛影响到了真田的发力。理论上他是很能忍痛的人, 在练习剑道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会受伤。但被网球直接砸在腰腹,一旦核心用力就会肌肉疼痛,手臂挥动时也会带动腰部……真田的节奏还是变乱了。


    更糟糕的是,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很小, 没到需要停赛修整的程度, 落在皮肤上都不会有疼痛感, 反而像是笼罩一层水纱,视野变得朦胧起来,皮肤也能感觉到潮湿。


    但更要命的是场地。


    网球标准场地在沾上水汽后,表面变得更光滑了。因不是积水,只是附上一层类似霜的水膜, 也无法用毛巾清理掉,但脚踩上去就会发现摩擦力骤降,奔跑和变向时需要更多的腿部和核心力量。


    原本在经过两场比赛后, 在赛前下雨导致的场地湿滑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场地变得干燥, 不至于影响比赛。但此时又下起小雨, 重新变得湿滑的场地就给此时的真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亚久津就在此时奋起直追。


    他很显然也意识到, 自己刚才那一球意外打断了真田的节奏, 并让真田束手束脚起来。他可不会有打伤了人的愧疚感,反而愈发放肆, 在击球进攻时攻击性十足。


    原本就不擅长的旋转, 在场地湿滑的前提下愈发不受控制,球的回弹也变得不稳定起来。但亚久津不选择打压线球。他每一球都打在场内,并且靠近真田的位置, 很明显就是在逼迫真田为了避开被球打中而避让。


    一旦真田犹豫,或者避开, 又或者为了调整姿势改变重心,那么此时湿滑的场地就会让真田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做这些变化,继而错过回球的时间。


    真田一开始当然是试图控制自己的核心和重心。但他很快发现,在奔跑时猛地改变重心的难度提升了,核心收紧时被砸中过的地方隐隐发痛,哪怕用意志力压过去也对之后的挥拍和发力造成了影响,继而进一步拖慢了身体的反应速度。


    “15-0!”


    “30-0!”


    “30-15!”


    “40-15!”


    “1-3,亚久津仁!”


    亚久津拿下了他的第一个发球局。


    才一年级的真田,难免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急躁起来。小雨落在他的皮肤上,仿佛也加重了他的焦躁情绪。他在更换球场时去取毛巾,就听到仁王说:“深呼吸。”


    “教练?”


    “你的眉头皱起来了。”仁王侧头看他,表情不变,带着一点懒散的笑意,“只是丢了一局,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大事吗?如果你现在无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变得急躁,想要拉开比分差距,再影响到你的比赛节奏,那才是大事。”


    “肚子没事吧?”他问。


    真田按了按自己的腰腹,确认那球没打中关键部位,力度也在接受范围内——现在的亚久津当然打不出平等院凤凰在高三时打出的那种将人砸吐血砸到内脏受伤的球。


    “没事。”他应道,又说,“亚久津好几次打追身球……”


    “但他没有真的瞄准你不是吗?”仁王侧头看他,“哪怕他真的照着你打,这也并不违反规定。真田,比赛规则里没有不能用球打人这一条。”


    “其实关西有不少人会选择攻击人的打球方式。”狄堂凑过来,小声道,“他们把这种打法叫做‘暴力网球’。”


    “关东这边,这种打法算是被人诟病的吧。”他说着,看了一眼山吹的方向,“刚才那球打中你的时候,山吹其他人比我们还紧张。”


    “那是你见过类似的打法,所以能保持冷静。”仁王却笑道,“看看幸村的表情。”


    狄堂愣了一下。


    仁王没看他,而是伸手在教练椅的椅背上敲了敲,重复了一遍:“真田,看看幸村的表情。你的部长可担心你呢。”


    什么叫我的部长啊……真田忍不住压了压帽檐。但他还是顺着教练的说法看向了幸村。此时的幸村当然已经调整好表情,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和幸村一起长大,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搭档打球的真田,当然读懂了幸村对他的担心和无奈。


    是啊,我为什么要急躁呢?现在的比分还是我占优。而我要在比赛中获得突破,就不应该去逃避对手的攻击,也不应该在节奏被打乱的时候想要□□,而是应该……同样攻上去!这才是他的风格!


    见真田调整过来,仁王才接着道:“你刚才感觉到了吗?从‘其徐如林’状态出来以后,不能直接进入‘侵略如火’的原因。”


    “虽然我可以作出评价,但你才是招数的主人,你的感受最重要。”他指了指球场,“现在这个场地,反而更难进行招数切换了。那么,再试一试吧,让你招数之间切换卡壳的关键点是什么,去亲身体会,找到问题,再一一解决。”


    仁王其实挺喜欢指导立海大的,因为立海大的正选们一个两个都很聪明,就没有不聪明的人。


    在这种竞争激烈的网球部,没有足够的天赋其实是成为不了正选的。


    说毛利是“天才”,说幸村“天赋惊人”,但实际上能成为正选的人天赋都很好。所以他不需要去给这些球员抠招式,也不需要去替他们想他们该走的路。他要做的,是帮他们打好基础,教授他们网球的击球原理,身体运动的理念,教授他们如何进行自我管理,以及,给他们提供机会,让他们能够在适合的比赛里去感受那总会来的“一缕灵光”。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如果次次都不行……那就让其他人成为正选吧。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仁王执教起来,风格和“自由放任”还有很大的差距。他总是嘴上说着你们自己看着办,但实际上还是会关心方方面面,先设想了许多种可能的结果。他说着不会替他们想他们该走的路,但因为他现在的学生都是他曾经的熟人,哪怕言语中带出来的一点信息,都会给学生一种“教练早就想好了我可能怎么做,只是想用引导的方式而不想直接灌输给我”的感觉。


    这也是网球部的正选们,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对仁王产生了仰慕或者敬慕心态的原因吧。


    “你的‘风林火山’既然是来源于战法,那么就应该能融为一体才对。它们不应该是相互隔离开的。”仁王说道。


    他可以只说到“亲自体会”为止,但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注解。于是真田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仁王的眼神里带着尊敬:“我明白的,教练!”


    仁王被真田的眼神看得背后浮出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Puri,真不习惯啊……他移开视线,看向了亚久津仁。


    已经做好准备的,在刚才上场前还和伴田教练斗了嘴的亚久津仁,哪怕隔着水雾,眼神都是凶狠的。


    这种学生,可难带得很。仁王自己是做不出伴田教练那样,在看出亚久津天赋以后就不断劝说,想尽办法给亚久津提供机会,就算亚久津坚持退部也还是想办法让他去了U17,最终真的让亚久津发现了自己内心对网球的渴望并且顺利将亚久津送上职业道路的事的。


    我对立海大这些孩子们的“尽职”,是源于我本身对立海大的感情。仁王非常明白,他或许只会带一些学生,而他教授的人中,他也只会对其中一部分倾注极大的心力。


    但这也不错。


    等到这群孩子们有资格进入职业世界,他或许还能“复出”一下,给这些孩子们一些深刻的教训,这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刻痕了。想必会成为一些人的心理阴影吧?


    仁王勾着唇。


    场上的比赛一时间陷入僵局。真田试图控制节奏,并且尝试在融合自己的招式。他做这些需要时间,不断试错,于是亚久津借着这个机会去得分。


    每当真田因为比分带来的压力变得焦躁的时候,他就想起刚才幸村的表情。


    还有教练。如果亚久津是教练特地为他挑选的对手,那亚久津能快速学习,能给他带来压力,能让他在这场比赛中精神高度集中,这才是正常的!如果连这种对手都无法泰然应对,那他还怎么打赢幸村呢!


    真田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并且稳定了自己的内心。他在不断尝试融合招式的时候,精神力也开始涌动了。在球场上任何锤炼意志和拷问内心的举动都是对精神力的“修炼”,而真田还不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他只是全神贯注做他要做的事。


    比分从3-1到4-2,再到5-3,真田每次都稳住了自己的发球局,又被亚久津在自己的发球局被抢攻回来。为了追球,亚久津可以让自己直接摔倒在湿滑的球场上,又直接爬起来,不顾膝盖和手臂的擦伤。而这种举动,反而打消了立海大的人对他之前有些故意想要打伤真田的不满。


    在球场上有野心不是错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至少言行若一,拥有着自己独特的理念。


    雨渐渐下得大了,比赛也逐渐到了真田的赛点。而在雨幕中,看到亚久津那双仿佛野兽一样眼睛的真田,自然也注意到了亚久津为了追球,为了得分,而受伤,甚至流血的膝盖。亚久津皮肤很白,伤痕就格外明显。


    是啊,如果想要赢得比赛,那么就应该不去管那些外界因素,只执着于比赛才对!


    他想要开发招数的初衷,也是为了打赢比赛,那么为什么要执着于什么招式,什么节奏才属于某个招数呢?他轻柔打球时自然就可以说这是“其徐如林”,直接用力抽击改成进攻姿态,那就是“侵略如火”,“风林火山”只是理念,可以涵盖进攻,防守,拖延等等各种打法,而不应该被局限在仅有的招式里。


    在想清楚这一点的这瞬间,真田打球的气势倏地改变了。


    他隐约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类似气流的东西,贯通了他全身,他握着的球拍,和空中飞舞着的网球。


    他仿佛能够直接感知到球的呼吸,挥拍时的感觉。但在这一刻,他的体能也迅速消耗起来了。


    雨幕中亮起了白光,按照网坛人的理解,这是“无我境界”。但实际上就是精神力贯通全身后,知觉和世界法则产生了碰撞。世界法则压制之下,这个世界是没办法打开精孔觉醒念能力的,但是全身知觉被精神力贯通后精孔自然而然打开,又在法则压制下闭合,继而产生的挤压,导致了肉眼可见的白光——


    这就是无我境界。


    第042章 一些变化


    真田打出无我境界时, 自然而然就融会贯通了他的“风林火山”。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招数,他用出来没有任何障碍。他甚至理解了对面亚久津在打怎样的网球,打算怎样进攻。


    这本身就是他的赛点, 他的球速突然变快了, 攻击也变得犀利。像是完全将亚久津看穿一样, 两球直落, 带走了这场比赛。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6-3!”


    裁判吹响了哨声,而哨声仿佛把真田惊醒。他身上的白光逐渐淡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格外喘,肺里的空气似乎已经被压榨殆尽, 手脚也格外酸麻。


    我刚才做了什么?不对,只是一场一局制的比赛,不至于让我的体力见底。


    真田面上见不到赢了比赛的欢欣, 反而因为自己“不记得”的最后两球而感到困惑。他迫切想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而他这副赢了却没什么表情的表现, 让亚久津不屑地嗤了一声。他用力凭空挥了挥拍, 旁观的山吹的人都担心他直接将球拍扔出去。但亚久津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走到网前, 盯着真田:“真田弦一郎?”


    真田皱眉看他。


    “我记住了!”亚久津说。


    这次他用力握住了真田的手。


    当然, 没有那种一捏就把人捏痛捏肿的效果。长期练习剑道, 真田的手掌布满茧子,很粗糙, 骨骼和肉也变得坚硬。亚久津一用力就知道对手也是练家子。他这时看真田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真田走回立海大的休息区, 队友们鼓掌替他祝贺胜利。


    而真田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仁王:“教练,我刚才……”


    “那是无我境界。”仁王说,“要解释无我境界的原理的话, 就是刚才你的精神力在注意力高度集中和意志坚定的前提下,和你的身体产生了共鸣, 出现了奇特的共鸣反应,进入了一种利用精神力和自然沟通的状态,能获取过量的信息。同时,身体为了自我保护,会消耗许多体能,让你不至于因为信息过载而受伤。”


    “你应该知道越前南次郎吧?他的三重极限,就是建立在无我境界的基础上的。在深度掌握这种状态的前提下,去开发这种状态,区分不同的关键能力,进一步让这种状态中获得的能量集中在某一领域中。或者再进一步,引导并且直接运用自然的力量,那就是‘天衣无缝’。”仁王看着真田,“你现在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吗?”


    真田屏息感受了一会儿,有些为难。


    “那就还没有完全掌握无我境界。”仁王想了想,“想让自己进入这个状态,我的建议是,你多打几次高强度的比赛。”


    仁王将“精孔”的概念隐去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不可能真的开发出念能力。只是精孔半开的状态也足够这些人利用生命能量,精神力和自然能量的交汇开发出各种各样的能力了。当然,到了职业阶段,他们就会发现这些招数本质都是对生命力的消耗,很损耗职业寿命,又会重新开始返璞归真。


    也亏得世界法则压制,在打球时半开的精孔在比完赛会慢慢收回去,不需要人主观控制。这样一来,在球场上消耗再多,平日里多休息,健康生活,也能渐渐将消耗掉的生命能量补回来。


    就算是德川,开发出了黑洞,后面在俱乐部的严格管理下也还是坚持打完球到三十岁以后了。以亚裔来说,这个职业寿命不算短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四十几岁还能拿世界冠军的。


    仁王?仁王不是不能,是拿太多了。都凑了十全十美了,再待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反而会被当作大魔王,反派,被真正的敌视。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小仁王能走到什么地步呢?仁王看着面前的真田,想的却是并没有来场地,被他安排了周末特训训练单的小仁王。


    再成长得快一些吧,他想。


    立海的单打二是三枝对战千石。看完了亚久津和真田比赛的千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走上球场,去和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凝重的对手对峙。


    三枝表情凝重,是想到如果真田掌握了无我境界,那他和真田的胜负又会偏向于一边了。


    他在开学初输给过真田,后来每次对战真田都集中注意力,并且给自己加重了训练量。后来他和真田的胜负大致趋于对半开。


    狄堂的压力,在于主动让出部长位置以后面临的心理压力。他的实力是比不过幸村的,进步速度也比不过,因此在这一块狄堂直接就放弃了,只以自己的步调前进着,和三枝说的都是“和过去的自己比较而不要和幸村比较”这种听起来心理健康的发言。


    而三枝的压力,在于他和真田似乎以类似的速度在进步。如果他再努力一点,就能变得更强,打赢真田的次数更多一些,但没办法真正赢过,也会时常被真田追上。副部长不是正职,三枝在网球部的位置也没有狄堂那么重要,他更关注的自然是自己和真田的实力对比。


    然而现在,真田在比赛中进入了无我境界。


    上一次他见到无我境界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全国大赛上,看到的比赛。


    那位金发气势张扬的,名为凤凰的中学TOP1,在比赛中进入了无我境界。他在发光,他将对手死死压制住。而最后他的学校也获得了胜利。


    真田……以后也会成长到那个地步吗?


    不,我不能提前认输。


    三枝比赛时眼神中似乎带着别样的觉悟,让他的对手千石十分不解。千石打球很有灵气。他现在还在享受网球的阶段,追求的是打网球时纯粹的快乐。但这样的他,莫名其妙就要打一场能决定山吹胜负的比赛。


    什么啊,就算我赢了,单打一是南那家伙,根本赢不了吧。立海大的单打一是那位到目前为止,一分都没丢过的部长啊。


    这么想着的千石,在觉悟上就和三枝完全不同了。他能感觉到三枝实力强过他,于是他没有太大心理负担。这并不是他理解中“自己能赢下来”的比赛。而就算他赢了,团体赛反正也不会赢,那么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


    6-3,同样的比分,三枝打赢了比赛。


    三枝打赢比赛后有些失望:教练似乎认为千石要比亚久津更强。但如果比赛时没办法完全投入,不那么认真对待比赛,又算什么呢?三枝更认可亚久津,因为亚久津刚才将自己摔得满身狼狈,也要追球攻击的表现。


    大比分3-1,立海大赢得了关东大赛的半决赛。唯一输的就是双打一这一场。鹤守在之后的比赛中一直低着头,此时抬起头时难得脸上不见笑容。宇佐见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仁王原本以为鹤守会当场哭出来,但是没有。


    也对,队友都赢了,在场还有很多后辈,直接哭出来算什么呢。


    但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足够引起质变了吧?


    仁王当然很期待。


    打完半决赛的晚上,仁王回家验收小仁王的特训结果。


    他精心计算好了小仁王的体力极限,表示晚上再来一场练习赛。


    小仁王:“……练习赛?你们白天不是刚打完半决赛吗?”


    “是啊。”仁王面不改色,“你周一去学校训练时大概能听到消息,真田在比赛中有了新的突破,但还不稳定。他需要大量的比赛去重新进入比赛时进入的状态。”


    “……又是真田?”小仁王怀疑地看着仁王,“你真的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仁王轻笑着看着小仁王,没忍住揉了揉小仁王有些乱的额发。他歪了歪头:“我喊真田过来,你们打比赛吧。我就不在旁边看着了。”


    哪有每次比赛教练都会消失的,这真是将问题直接摆在他面前。


    小仁王在心里腹诽。


    他虽然知道有问题,却又没办法猜出到底哪里有问题。“幻影”这种招数此时还在他认知以外。所以他以为在真田来打比赛时仁王离开,是真田和仁王提的交换条件,类似“不想被敬重的人看到自己不那么完美的表现”这种。但真田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小仁王想了好几种可能性,都觉得不太符合现实。他暂时没打算深究,认为大概是自己实力不足,还没办法看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种思维倒是误打误撞对了。


    而仁王,当然也是故意将“疑点”摆在小仁王面前。他期待着小仁王发现的那一天,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幻影成了真田,仁王从球场的入口处走进球场,没打招呼,直接将球拍立在了场地上开始定发球权。


    小仁王鼓了鼓腮帮子,也没和真田打招呼。


    这天晚上的小仁王,在看到“真田”发光以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表现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而“真田”在进入无我境界之后,当然将“风林火山”运用得流畅,还打出了柳的“空蝉”。


    仁王确定现在的柳已经开发出了“空蝉”,并且会在比赛中使用了。


    柳很少开发出这种带名字的招数,他的打法就是数据网球,核心在于数据和对数据的运用,并不会醉心于技巧开发。


    进入无我境界的“真田”实力强了不止一点。


    小仁王这段时间已经和“真田”打了四次比赛了,从最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变得通过观察获得了真田的打法信息,能在一些真田节奏变换的顿点处进行反击。但这天晚上的比赛,小仁王重新回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


    等比赛打完,小仁王又一次倒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真田”离开了球场,一会儿后仁王晃悠着走了进来。小仁王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抬头问仁王:“发光的那个,是什么?”


    “无我境界。”仁王眯着眼睛,像狐狸一样,勾起唇角道。


    第043章 冷漠的人


    再过一周就是关东大赛的决赛, 立海大的对手是他们熟悉的冰帝。


    前一天立海大和山吹的半决赛,冰帝到场边观看了,于是第二天冰帝和六角的比赛, 仁王也带着立海大的正选们去观赛。他提前和榊教练联系, 直接就带着立海大的正选们站在冰帝休息区旁边, 只隔了一个铁丝网, 堪称最佳观赛位。冰帝的正选也和立海大的正选们熟了,看比赛或者等待上场时还能隔着铁丝网聊两句。


    仁王自己倒是没有留在场地旁。球员们看比赛就算了,他也站在一边看比赛就显得……说得不好听,太“平易近人”,因此他干脆去组委会喝茶了, 和网协讨论之后青年选拔的事。


    “以往的场地是在靠近这个区域的体育学校里。”网协的人给仁王递了资料,“假期他们会放假,腾出一栋宿舍楼供我们使用, 体育场和室外网球场, 加上一间食堂, 我们都可以租下来。”


    “这个体育学校再往里走, 沿公路大概十几公里, 就会进入山区。U17训练营就在这个山区深处。”网协的人大概是认为这件事值得一提, 便随口说道,“如果仁王教练您打算去参观U17训练营, 也可以联系我们。”


    是的, 网协当然是知道仁王的本名的。但仁王暂时不愿意公布,只愿意以英文名活动,网协的人也很理解。


    毕竟职业网坛是不知道仁王的日文名的, 只知道仁王的英文名。他们对外接受和仁王相关的采访时,当然也是称呼仁王的英文名。只是私下里, 既然知道了仁王的本名,也是会按照日本人的习惯以姓氏尊称。


    仁王原本没在意U17,但他很快想到……如果这时候去U17,是不是可以看到平等院的蜕变?最开始还算是个“阳光少年”的平等院在训练营被鬼打败,额头留下了伤痕,不得不去败者组,在三船教练的魔鬼训练之下,怀着变成鬼的觉悟从悬崖爬上来,太有戏剧性了。


    当然,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本性的,平等院原本的打球风格就温柔不到哪里去。但他确实是去了后山以后才蜕变得更冷酷无情也是真的。


    将U17的事记在心里,仁王又问网协对其余教练的安排。


    他已经答应了网协的教练邀请,会是这次关东青年选拔的总教练,并且要求这次训练的项目和选拔人员全部由他指定,包括教练也是,交换条件是他会负责联系国外的俱乐部,找到适合的职业预备军来和这次的选拔队进行比赛。


    其他条件网协都答应了下来,只在教练这一块还在和仁王商谈。榊教练同样是已经定下的教练人选,在摇摆的人选是伴田教练和龙崎教练。仁王更倾向于伴田教练,但网协推荐的是龙崎教练。


    一是因为,伴田教练本身之前一直是不太积极的态度,年龄也确实有些大了,在山吹也属于“退休返聘”。二嘛,网协则是总还记得越前南次郎,在和仁王推荐。只是仁王本人对龙崎教练的观感一直有些微妙……这当然有他认识的手冢,大和,甚至越前龙马这几个人的原因。


    Puri,什么时候找时间出国去和越前南次郎“交流”一下,仁王想。他也挺想知道,越前南次郎是为什么会把越前龙马送回国参加国内的比赛的。


    在球员时期不会思考的事,在成为教练以后自然而然会进行思考了。比如培养网球选手,国外的环境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让龙马回来呢?虽然不太能想通,但仁王自己也是可以直接将小仁王带去国外,从头开始参加国外的职业俱乐部青训的,就算小仁王不愿意他也有办法把人带走,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留在立海大。


    除去对立海大的感情,确实也有另外的原因,认为国内的环境更适合初期小仁王的成长。


    后来的越前龙马确实也成了知名职业选手。一开始越前龙马的身上还印着越前南次郎的印记,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天赋更胜于他的越前龙雅所压制,但后来他还是成长为了世界闻名的“闪耀之星”,而不再是“小武士”这种听起来继承感太强的称谓。


    不过这一次,网协告诉仁王,伴田教练有在考虑加入青年选拔了。


    “因为拟邀请名单里有千石和亚久津吗?”仁王笑问道。


    网协的人很诚实地点头。


    仁王原本想逗逗他,遇到这种一板一眼的职员也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趣。他自然知道伴田教练对千石和亚久津的重视。


    而有伴田教练加入,按照网协一贯以来的想法,训练营一共三个教练,那么确实没必要邀请龙崎教练了。


    但仁王说:“不要直接通知,再等一等吧,等到确认完全部球员之后。”


    仁王不好说他在等什么,但他在等的其实是一个理由……包括能够更名正言顺将龙崎教练剔除出关东青选教练组名单的理由,更早解决手冢将要面临的问题的理由,以及联系德国俱乐部的理由。


    他当然知道手冢曾经身上发生过的事。并且从上次看过的青学和冰帝的比赛来看,这一次手冢估计也逃不掉。


    他也可以选择从源头解决问题,但理由呢?他是立海大的教练,去干涉青学的网球部内部情况吗?


    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想做,他也是可以去做的。理由或者借口,或者办法,只要想都是有的,但仁王又没有这个动力。就像是他一直默默围观着网球部内小仁王面临的压力一样,他也没有直接从源头解决掉问题的动力。


    比起“遵从命运”这种听起来很教条的话,仁王的想法,细究起来有些残酷。


    从纯粹的对手冢本人天赋的利用角度,受这一次伤对手冢心性的成长是有正向影响的,而只要及时治疗他的网球道路不会受损(毕竟仁王是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手冢耽误治疗三年也还能在疗养后继续进入职业世界并且在之后的职业生涯中并不会比别人更“脆皮”);从宏观一些的角度,他可以借助这件事去关注青学,去联系越前南次郎,去联系国外的俱乐部,去强化自己“回国当教练”这件事的合理性。


    而这么多理由,总结起来其实只是,他和手冢还没有那么熟,他对手冢也没有所谓的“怜爱”心情,所以他不会为了另一个世界的手冢做些太无私的事。


    如果这种心情让已经对他有了滤镜的立海大其他人知道,大概也会伤心吧。


    但对立海大,仁王自然是不一样的。他已经提前开始思考要怎么避免幸村生病的事了,也已经想好了有可能的立海大正选们的发展路线。还有小仁王,他面上不管他,实际上只要在立海大校园内,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知道。他也知道小仁王在非正选里有几个朋友,和谁闹得不愉快……总之他什么都知道。


    每天规划的食谱,一定会做的身体检查,会仔仔细细监督小仁王做完的拉伸和理疗,控制欲强得过分了,仁王自己都觉得。


    甚至他在期待着,小仁王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这种控制和“重压”,试图反抗。


    但似乎小仁王的忍耐力比他想象得要出色一些,至今没有反抗的倾向。


    还是说,小仁王认为还没到时候呢?


    培养另一个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成长真的是很快乐的一件事情。至少仁王从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和网协商定了青选的时间地点和最后的教练人选,并且基本圈定了一大部分的参与人员。按照惯例,作为冠军的立海大全体正选都会参与青选,作为亚军的冰帝,人选倒是需要和榊教练商量一下,至少划掉一半吧。其他学校就他看着来就行了,比如山吹的亚久津和千石,其他人划掉;青学的手冢和大和,大石也不错,他和另一个大石的关系还很好呢;六角今年的王牌是二年级的大木健太,其他人划掉……


    这是不是划掉太多人了?


    训练营的总人数大概定为二十四个,三个教练一个人带一个队是刚好的,如果人太少也没有选拔的意义了,人太多则集训的效果会变差,也没办法真正筛选出值得培养的选手。


    仁王想着先定下冰帝的人选,再确定其他名额,就从组委会出来,去看冰帝和六角的比赛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他走到球场时,就看到迹部高高跳起,打出了破灭的圆舞曲。


    仔细一看,现在是单打二。


    “迹部君这次没在单打一出场吗?”仁王问。


    他走路没有声音,突然出声时柳写笔记的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把笔记本摔在地上。很明显吓了一跳的柳回头时,掩藏在妹妹头下眯着的眼睛都透露着怨念:“教练,您回来了。”


    “这次单打一是古坚前辈。”柳说,“迹部是单打二,据他刚才在场上的发言,是如果单打一太多比赛没办法出场了,没办法展示他华丽的姿态。”


    仁王:“……噗,咳。”


    又强行咽了一次口癖,仁王忍着笑。他看向冰帝和六角的比分,到单打二已经是冰帝的赛点了,双打二输了一场……


    “双打二又输了?”仁王挑眉问道。


    “下场和我们的比赛,宍户和向日不一定会作为双打二出赛了。”柳说,“榊教练刚才在教练椅上对他们摇头,但看起来不像是训话,而迹部说下次会让他们做另外的尝试。大概是意识到他们并不是适合的双打搭档吧。单打三这次出场的是芥川慈郎,他是个很有特点的选手。”


    柳简单描述了刚才的比赛,而仁王通过柳的言语,在脑海里勾勒出比赛的画面。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044章 关东决赛


    和冰帝的出场顺序, 并不难安排。


    对仁王来说,这只是关东大赛最后一场,没有太多特殊含义, 按照之前安排的顺序, 以同样的逻辑, 继续下去就好了。比如毛利的双打搭档测试基本结束了, 也可以安排柳再来一次,但仁王私下里询问过,柳确实更倾向于单打,那么毛利也调到单打位置上。


    双打一当然还是鹤守和宇佐见。下次的正选选拔赛他们不会再享受“固定双打优待”,但仁王对他们的刺激的最后一步当然不能停。就和冰帝的第一双打猜想的一样, 仁王就是要靠输给山吹的这场给予鹤守与宇佐见足够的刺激,再让他们去对战同样会同调的冰帝的双打一。能成,这一步就跨过去了, 不能成, 那么或许他们确实不那么适合打双打。不管成不成, 下一次正选选拔赛都有拆伙的可能。


    虽然仁王自己打过很多双打比赛, 言语间也一直告诉立海大的成员们, 不要小看双打, 在双打中也能锻炼出独特的能力,但残酷的事实是大部分单打成绩出色的选手去打双打也不会打得很差, 立海大的这些正选们没有绝对的不会双打的人, 那么之后的正选选拔赛自然是完全按照实力排序。


    仁王之前让鹤守和宇佐见享受“双打优惠”,其实只是想让他们在关东大赛上有过这样的经历:去面对两队不同的,却都能进入同调的同龄人对手, 去感受压力。至于鹤守和宇佐见能成长到怎样的地步,那就不是仁王能控制的了。


    而他们的培养期结束了, 机会也该轮到其他人了。


    关东大赛决赛同样是五场三胜制,打赢三场就算比赛结束。不过既然是决赛,幸村得安排在单打一。没有必要让他提前出场。是决赛,部长,主将,还是按照传统惯例放在单打一的位置上。大概不会需要他出场,立海大就能拿下胜利,那么不战而胜也算是给立海大在关东大赛的赛程画下完美句点了。


    是的,立海大的胜利,立海大当然不可能输。


    下一个正选会议按照立海大的日程安排是周四,但因出赛名单有大幅度调整,因此仁王直接在周一的训练中说了他的打算:“周末对战冰帝的比赛,双打二会是狄堂和三枝。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吗?”狄堂微抬起头,想了想,“那么,毛利是去单打吗?”


    “没错。”


    “我和三枝双打的话,不可能输的。”狄堂自信地笑道,“比分绝对会很漂亮。”


    “说不定你们能比他们先进入同调。”仁王压低了声音调侃道,“毕竟是真的拥有相似的心情,拥有心境上的共鸣,不是吗?”


    狄堂先是一惊,之后才反应过来教练大概是在开玩笑,还选择了更远一些鹤守和宇佐见听不见的角度。


    但其实,这些话就算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狄堂偶尔也会想,自己和三枝再努努力,说不定也能进入同调了。他和三枝这学期共同经历了网球部的变化以后,关系迅速拉近,也确实很有共鸣。鹤守和宇佐见做双打配合训练的时间也就比他们多了大半年,以天赋和本身的实力论,他不认为他和三枝没办法把这大半年的训练效果追回来。


    不过,最近鹤守的压力很大,甚至都不在网球部开玩笑了……


    大概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和对队友的担心混合在一起,反而表现出了矛盾的心情吧。


    仁王一眼就看出了狄堂的矛盾心态。他只问:“如果没有意见,这个出赛顺序就定下来了。”


    “教练您决定就好了。”狄堂说。


    仁王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偶尔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虽然我不一定会听。”


    ……真不愧是教练呢,狄堂忍不住想。


    等了一会儿,见狄堂确实没什么想说的,仁王便走到场地中间,击了两次掌:“我先公布周末和冰帝对战的比赛名单,你们自行做准备。”


    “双打二,狄堂,三枝,双打一,鹤守,宇佐见,单打三,毛利,单打二,柳,单打一,幸村。”


    “我对比赛的期望当然还是一样的,3:0结束比赛。”仁王说。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应道。


    转眼就是比赛当天,仁王带着立海大的人按照惯例踩点到场。这一次稍微有些不同,场地换到了更大一些的地方。当然还是网球公园,换到了网球公园中心的那个球场,周围的空地多一些。还是没有观众席和台阶,于是其他来看比赛的人围在铁丝网外面,站成一圈。


    但就算这样……场地外面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吧?


    “是参加关东大赛的学校都来了吗?”毛利惊讶道,“包括被淘汰的学校?”


    有些学校在前两轮就被淘汰了,完全没有参加全国大赛的可能,即使如此也要来看决赛吗?毛利有些不理解。他也没几个认识的关东区的选手,只觉得场地外面围着的都是不认识的人。这种“盛况”让他有些受惊。


    “才不是。”狄堂看着某个区域,嘴角动了动,语气十分微妙,“其他人确实是来看比赛的没错,但是那一片区域,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人……那是冰帝的服装吧?他们,是啦啦队,还是非正选球员?”


    “非正选。”三枝接话道,“我看到熟人了。”


    “所以他们穿着的就是冰帝的非正选球服。”狄堂点头,“我还以为啦啦队统一定制了新的运动服,反正冰帝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的。”


    “连非正选都安排来看比赛……等等,难道就是让他们来当啦啦队的?”


    显然,狄堂和三枝都想到了这几次比赛冰帝比赛时都会有的“冰帝CALL”,其他人比赛时倒没什么,一到迹部出场,像是形成惯例一样,他会直接要求其他正选们给他喊加油,几次以后一开始很积极的几个人都不太愿意开口了,迹部也觉得他们不太华丽。


    难不成就因为“CALL”得不够华丽,干脆喊来了其他人?


    狄堂和三枝面面相觑。


    进场以后直接就是列队相互握手做礼仪的流程,狄堂对面刚好是古坚。大致知道古坚性格的他直接问道:“你们把非正选拉来做啦啦队的吗?”


    “对啊。”古坚理所当然道,“早就该喊来了,喊加油还是人多一些比较有气势。但前几场,据说不是决赛,喊人来加油太高调了。”


    “你闭嘴吧,才不是这个原因!”他旁边的石下咬牙,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已经打过两次练习赛,还都是一个月内,相互之间也很熟悉了,因此握手时反而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不过,其他人退到场外,留下狄堂和三枝站在场内时,一边往冰帝休息区走一边回头想知道立海大打双打二是谁的其余冰帝正选,也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是吧。”一文字低语,“狄堂和三枝组队双打也就算了,双打二?他们打不赢鹤守和宇佐见吗?不可能啊。”


    “应该只是想让鹤守和宇佐见和我们比赛吧。”石下捂住了胃,“我都说了,我们就是鹤守和宇佐见的‘考验’。”


    “他们教练还挺在意鹤守和宇佐见的。”一文字不承认自己的语调酸溜溜,“这样替他们考虑。”


    石下闻言沉默了几秒,问一文字:“哦,所以你其实想要榊教练的关注吗?”


    他们俩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榊教练那张冷淡的脸,那用了发胶一丝不苟的背头,那看上去就很昂贵的板正的西装,和颜色非常大胆的西装里的衬衫。他们同时想起平时榊教练在球场上用冰冷的语调说出残忍话的场景,以及前段时间不是故意只是碰巧见到的,小松伬试图跪下祈求榊教练让他回到网球部但榊教练毫不犹豫拒绝了……


    “算了吧。”一文字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我了解你。”石下说。


    冰帝这次双打二确实不再是宍户和向日了。向日依然是双打二选手,搭档则换成了忍足。


    以实力来看,冰帝的这几个一年级正选,并不是所有人都实力达标的。只是和现在留部的其他高年级生相比,像是茁壮成长的小菜苗,实力看得过去的同时进步空间很大,也很有干劲。但他们各自的弱点都很明显。


    比如向日很明显是前场型选手,擅长快节奏网前攻防,无法兼顾后场,更适合双打;宍户更偏向于全场型但好像没有足够突出的地方;慈郎有天赋但不爱训练因此基础不稳固,打法太天马行空依靠灵感,状态时好时坏……


    相较起来,国中才来到东京,和其他人都不太熟的忍足,反而是迹部接手网球部以来的“惊喜”。


    戴着眼镜,习惯性隐藏情绪,却会在其他人热闹的时候在旁边一边笑一边看,并且适时吐槽,是用轻浮的表现来掩饰他温柔内心的人,会习惯性关注身边的细节。


    以及,基础稳定,心理素质良好,又有不错的技巧。


    宍户护不住向日的后场,那么忍足呢?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迹部对他们有着不小的期待。但走上球场发现对手是立海大的前部长和前副部长这种事……


    “什么啊,从双打二就开始梭/哈吗?也太慎重了一些。”忍足推了推眼镜,低声吐槽。


    虽然他声音很低,但此时是赛前在网前进行握手和猜球的环节,狄堂和三枝自然能听到。


    于是狄堂侧头看了忍足一眼,笑道:“梭/哈?不,你误会了。这不是梭/哈,只是普通的人员安排而已。不是我们,就是鹤守和宇佐见,对你们来说……区别应该不大吧?就算是换成毛利和另外的随便一个人,配合起来,对你们来说,也和与我们对战没什么差别,我是这么想的。”


    球拍落地,冰帝的发球权,狄堂耸耸肩比了个请的姿势。


    忍足看了他一眼,又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


    他往后场走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向日啊了一声。


    “等等,你刚才是打算说垃圾话吗?”他问。


    忍足:“……不,不是垃圾话,真的只是吐槽。”


    谁说垃圾话会说那种毫无杀伤力的啊!


    “那对手是在说垃圾话没错吧?”向日又问。


    忍足:“……这倒是没错。”


    “嘲讽我们不管和谁对战实力都更弱,都会输吗?可恶,要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才行!”向日握拳挥了挥,抬头看向忍足。


    而忍足看着妹妹头还有些“娇小”的向日,唔了一声:“我会配合你的。”


    第045章 双打部分


    忍足确实在网球上有着独特的敏锐性, 他和向日的配合也更流畅。不过场边的仁王看得清楚,这对组合如果继续下去,需要忍足主动配合的地方太多了。因为向日就是这种打法, 也没打算往其他方向发展。而忍足其实是可以发展成全能全场型的, 一直和向日搭档就必须专攻后场了。


    榊教练应该不会这么做。那如果只是一半时间在做双打配合训练, 一半时间练习单打的话……对忍足个人来说会更累一些。


    当年的忍足是什么样子的?冰帝的“天才”?


    仁王仔细想了想, 没记起来冰帝的天才到底是忍足还是芥川,反正每个学校都有至少一个天才就对了。


    这场比赛没什么悬念。狄堂和三枝其实很强。被一年生打败以后不仅留在网球部,主动让出部长位置,这件事进一步拷问他们的意志力。而意志力其实与精神力息息相关的。在没有感觉到的时候不曾有体会,当仁王示范过许多次精神力, 幸村也在网球部训练时开发精神力招数,他们也逐渐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并且开始在比赛中控制精神力了。


    仁王说的不是玩笑话, 或许狄堂和三枝会比鹤守和宇佐见先进入同调。


    默契和同调没有本质联系。当年丸井和桑原就一直没能进入同调状态。是他们默契不够吗?他们九岁就相遇, 小学同校, 桑原甚至非常喜欢丸井, 观察丸井也到了丸井伸手他就知道丸井想做什么的程度。但是没有用, 丸井不是精神力专长的选手而是技巧流, 桑原的精神力比丸井还差,他们的精神力无法达成共鸣, 就始终进入不了同调的状态。


    解决办法是什么呢?换个搭档。


    这不是玩笑话。


    仁王自己读国中的时候, 进入U17训练营之前就和许多人尝试过搭档了。到了U17的时候,丸井也开始尝试和其他人搭档,成果也非常不错。他和木手打双打时, 哪怕两个人都想着背刺对方,但展示在球场上的“默契”却是足够的。世界杯赛事里丸井和君岛前辈搭档的结果也不差。


    仁王自己更是和谁搭档都可以。要说格外默契的, 足够心神相通的……他会主动找柳生加入网球部,就是因为他和柳生某种层面上真的很合适。不过没办法,他实力不断提升以后,过了一条界线,那么就和谁搭档都差不多了。


    毕竟他也没打算专精双打。


    狄堂和三枝也不会专精双打,但共同的经历和共同的压力让他们在极短时间内有情感和意志上的共鸣,而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那么练出来的精神力本身就会有相似的波段,那么只要他们在双打技巧上做一定程度的锤炼,进行一段时间默契练习,彼此性格又不是特别不合适,那么顺理成章就能够同调。


    他们和忍足与向日的比赛,在默契上已经更胜一筹了。忍足和向日确实是刚搭配没多久的双打,能看出他们合适,但双打技巧还需要再联系,彼此之间……目前是全靠忍足主动配合。


    再论个人实力,那他们又都更强一些。向日是短板很明显的选手,忍足则五维较为平均,那狄堂和三枝目前的实力是全面胜过他的。


    于是这场比赛从开始就是一边倒的状态,狄堂和三枝一直领先到最后,没费什么工夫就拿下了比赛。


    他们举重若轻的样子和一些配合时在眼神流露出的默契,让一边观战一边做简单热身的一文字和石下表情凝重。


    “真的是他们更强吧?”一文字埋头算了起来,“全国大赛,立海会让他们固定双打吗?”


    “立海这些人,单打实力都很强吧,但两两组合好像也都没什么问题。”石下啧了一声,“连那个毛利都打了三场双打了,你看三场比赛,能看出他们是临时搭档吗?天才就是天才,在双打上也能一点就通。”


    “那这样一来……等等,全国大赛前,网球队一般都会再进行一次正选选拔赛吧,这次鹤守和宇佐见还能同时进入正选吗?”一文字看向石下,“我记得真峪比宇佐见强一些,单打实力。”


    “谁知道呢?”石下不太关心这个,“我们都是关东赛区的选手,分列冠亚军,就算进入全国大赛,在半决赛前也遇不上,没必要提前想这个问题。今年我们还能进入八强吗?”


    迹部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我们的目标当然是冠军!”


    两个三年生:“……啊。”


    目标当然是好的,但一文字和石下确实有些悲观。当然,这不代表他们不认同迹部。他们现在已经很认可迹部了,原本对迹部作风的看不惯,也逐渐转变为接受。迹部有这样的实力和天赋,骄傲一些又怎么了呢?


    当然会这么快接受,除了迹部在网球部的表现以外,也有另外的原因,比如迹部直接竞选为学生会会长,办事能力非常强,组织的活动和以前的活动对比鲜明;又比如,有几次大概是时间来不及迹部直接从直升飞机上跳伞上学……


    跳伞!


    这能是普通人吗?


    既然不是普通人,就不要用普通人的标准去看待迹部了。两个三年生是这样逐渐转变他们的想法的。并且,他们也很想拿到全国大赛冠军,只是没有底气这么说罢了。能看到迹部坚定地说出“我们目标是冠军”这样的话,让他们感慨万分。


    “目标是冠军,关东大赛的目标当然也是冠军。”一文字站起身,“喂,这场比赛得赢啊。”


    “是啊,那位教练把我们当做垫脚石,也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吧?”石下按压自己的肩膀,拉伸自己的脖子,“挡路的石头是可以很硬很尖锐,让人撞得头破血流也过不去的。”


    这边仁王也在做最后的赛前动员。


    他也不需要说什么,因为看鹤守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俩心里有数了。


    “去打一场没有遗憾的比赛。”仁王说,“预设目标,如果达不到会非常失望,那么索性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全力以赴就行。奔跑到肺部酸痛喉咙充血,流汗到脑子一片空白,就凭借本能去打球。没什么不可以的,你们的比赛也还没有到需要仔细思考战术的地步。想太多反而会浪费掉太多时间。”


    “如果这场比赛打到比赛结束都爬不起来的程度,那么比赛结果不管怎么样,应该都能接受吧?”


    “教练是认为我们输的可能性更高吗?”宇佐见难得开口道。


    仁王偏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你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内心有愤怒,就将愤怒发泄在球场上,将想赢的心传递给你的搭档。”仁王说,“我事先说过了,我希望关东大赛决赛的大比分是3:0.”


    鹤守和宇佐见走上了场。


    和外表与平日表现在外的性格不同,鹤守其实是更敏感也更容易想太多的那个,宇佐见反而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他们俩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互补的,但互补类的选手,反而在进入同调时要跨越更高的门槛。因为互补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相反,那么想要达到共鸣状态就更难。


    可同调就代表双打的极致吗?


    仁王其实一直想让他们知道的,是这个。


    他在第一次做双打配合训练时,就直接喊了柳一起做示范,在之前毫无配合的前提下带着柳进入了同调状态。这意味着“同调”不是什么神圣的招数,只是一种技巧。幸村当时就明白了仁王的意思,只是其他人对精神力不算熟悉,没有明白仁王的暗示。


    于是仁王在双打配合训练时教导他们基本的配合方法,和与搭档培养默契的方法。


    这是通用的双打技巧,狄堂和三枝学得很快,毛利的领悟力极强在球场上也迅速做到了双打的基本配合。


    再之后,仁王去让鹤守和宇佐见,去和山吹的双打搭档,和冰帝的双打搭档对决。他希望他们能从两对都能进入同调的搭档中察觉不同。


    山吹的第一双打,月见和唐泽,是伴田教练以他深耕双打领域几十年的经验培养出来的。他们的双打配合技巧非常精湛,花样繁多的同时不会被技巧所累,不用言语也能做到心灵相通,同调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属于技巧的一种,是锦上添花的方式。


    而冰帝的一文字和石下,则更依靠同调本身带来的能力加成。他们是去年全国大赛和关西学校比赛的压迫中进入同调的,当时头脑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为了维持同调的状态也费了很大的功夫。正因为那场比赛他们因同调而胜利,他们便更在意同调,也不断在同调的基础上开发出双打打法。


    而这之中又有很明显的事实:月见和唐泽的单打实力要稍微弱于一文字与石下,可他们双打能力要更强,让两队双打组合对战,胜率更高的是月见和唐泽。


    这是仁王的判断,两对双打并没有正式进行过比赛。


    而仁王希望鹤守和宇佐见,通过亲身感知,意识到这一点,并进一步意识到,不需要对同调执着,同调也只是双打技巧的一种体现。


    国中打双打的组合,都很憧憬同调,认为同调是国中级别双打的“最高殿堂”,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是从何开始的,仁王只是在最初双打训练时,在鹤守的言语中感觉到了这种对同调的倾慕。


    如果暗示听不懂,执念太深,那么就通过比赛去亲身体会吧。到这地步还不行,那么接着走弯路也没关系,终点总是一样的。但立海大不会因为有人走了弯路就放慢脚步,那么被落下也成了可以预见的未来。


    第046章 正视同调


    这是一场打了很长时间的双打。


    从比赛本身来看断不至于, 但鹤守和宇佐见还是表现出了一种悲壮的气势来——主要是鹤守。仁王在场边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他好像也没有太严厉,那为什么鹤守和宇佐见会是这样的表现呢?


    “果然啊, 教练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给我们的压力呢。”从仁王的表情中读出一些疑惑的幸村轻笑着侧过头对旁边的柳说。


    柳在记录数据。不只是鹤守和宇佐见的数据, 冰帝的第一双打的数据, 还有教练的数据。他的“教练观察笔记”才写了一半。在写下最后一个平假名, 暂停笔记后,柳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很放松地坐在教练椅上的仁王:“在教练眼里,我们这些比赛应该都和办家家酒一样吧?”


    “那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幸村说,“教练肯定在我们身上看到了某种让他兴致盎然的东西。”


    柳探究地看向幸村:“这是你的观察力观察到的, 还是某种同样的兴致引起的共鸣?”


    “都有吧。”幸村坦率地承认了。他微侧头,笑弯眉眼:“教练大概自认为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他看鹤守前辈和宇佐见前辈时, 总是有一种‘你们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纯粹的困惑……这种困惑反而会给前辈们很大的压力呢。大家都很尊重教练, 很在意教练的想法。”


    “也有对比的原因吧。”柳思考了一会儿, 给出了另外的答案, “你, 真田, 还有毛利前辈,狄堂前辈, 三枝前辈, 成长速度都很快,在教练给出要求以后很快就会达到,甚至会超额完成……对比之下, 鹤守前辈和宇佐见前辈自然会压力很大。”


    “但是,这是理所应当的。”柳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让人听到会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既然立海大是这样竞争激烈的环境,那么就应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不能指望猎人、凶猛野兽去怜悯弱者,对吧?”


    幸村听完看了柳一眼:“猎人?凶猛野兽?我是哪一种,你又是哪一种呢?”


    “幸村你是猎人。”柳说,“真田是野兽。我,我暂时还没到野兽的程度,正在朝这方向努力。当然,最终的目标是猎人。”


    “那么,教练呢?”幸村笑着问道。


    柳则一本正经道:“教练是另外的物种,独立在我们整个生物圈之外。如果立海大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环境圈,那么教练或许是整个试验区或者生态圈的实验主持者吧。”


    比赛的最初,鹤守和宇佐见因悲壮的气势先占据了上风,而后一文字和石下进入同调状态,回追了比分,并反超了比分。而鹤守和宇佐见咬紧牙将比分咬了上去。


    丢掉一球,之后就费尽心思也要追一球回来。


    没有赛点这回事,对方进入了赛点,那么就想尽办法拿到这一分,让赛点回落。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局的时间越来越长。


    决赛在上午九点开始,第一场双打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第二场双打,打着打着就到了中午了。两方的体力都逐渐不支,却还咬牙坚持着。


    当一文字和石下身上代表同调的光落下,原本也汗流浃背,肌肉酸痛甚至不受控颤抖的鹤守,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比赛进入抢七。


    身体里仿佛哪里又生出了不得了的力量,在抢七局里,鹤守和宇佐见逐渐压过了体能受不住,动作开始变形的一文字和石下。


    其实比赛结果,在一文字和石下进入同调,却没办法拉开比分,而是被鹤守和宇佐见狠狠咬住比分时,就决定了。立海大的练习量在仁王潜移默化的调整下已经上升了许多。他计算了科学练习量,每天督促球员进行体能训练,还定制了特殊负重。比赛如果到了拼体能的阶段,那他相信自己的球员绝不会输。


    还有就是意志力。


    虽然在上场时,鹤守和宇佐见过于“悲壮”,心态紧张,因此在一文字和石下进入同调后一时间没调整过来,被直接反超了比分,但与此同时,这种急躁和压迫,反而是他们之后紧追比分的推动力。


    虽然仁王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指导者,但在球员们看来,仁王就是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牧羊人”。


    “Game won by 鹤守,宇佐见,7-6!”


    比赛结束后鹤守就瘫坐在了地上,宇佐见从后场很慢地走上来,伸手给鹤守,拉一把的时候差一点自己也被带到地上去了。冰帝的一文字和石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最后的握手都有气无力的,交握的手都在颤抖。


    但一文字看着鹤守和宇佐见的眼神很复杂:“果然,只有同调是不行的。”


    “你们已经会同调了,却说这种话吗?”鹤守匪夷所思。


    “但你们不是赢了吗?”石下说,“之前意识到我们走入了误区,还以为有充足的调整时间……果然,继续这么打是不行的。”


    鹤守被他们说愣住了,


    而一文字看着他的表情,嗤了一声:“你的理解能力……鹤守,在队伍里过得很辛苦吧?”


    “你们是不是在骂我?”鹤守皱眉。


    石下果断点头:“是这样没错。希望下次在立海大的正选队伍里还能见到你。”


    “我当然还会是正选!”鹤守想要抬高声音,但实在没力气,就这句话说得也有气虚。


    然而走到教练椅旁边,原本想和仁王说“我们赢了”的鹤守,思考着刚才一文字和石下的话,隐隐约约仿佛明白了什么。


    “教练。”他问,“同调应该是很强的招数吧?”


    “你认为呢?”仁王指了指冰帝的方向,“你们不是赢了吗?”


    是啊,他们赢了,但他们也没有进入同调,而是硬生生靠着个人实力,强行拖过了对手的同调状态。如果石下和一文字的个人实力和他们相仿,那他们就会输了。


    可是,个人实力自然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甚至是更重要的部分。没有人会关心网球选手是怎么赢的比赛,只要不违反规则。只要打赢了比赛,大家就会认为胜者是更强的。


    但是同调,是两个人默契和心神相通的证明……是吧?


    鹤守似懂非懂的,条件反射回头去看宇佐见。而宇佐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双打二打到中午十二点多,但是比赛没有暂停。仁王想了想,目前的比分已经是2:0了……他回头看着自己的队员:“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现在聊午饭不太好吧。”狄堂有些迟疑,“比赛还没打完。”


    “那就要看毛利了。”仁王算了算,“颁奖仪式和合照大概要花半个小时时间,如果毛利在半小时以内结束比赛,那么我们两点前还来得及去附近的烤肉店开始午餐。”


    “就算是立海大,赢了比赛也该庆祝一下吧?”仁王比了个刷卡的手势,“不要用社团经费,我请客。”


    “哇。”刚打完比赛,因为赢了心情放松很多的鹤守小声哇了一声,然后他的肚子就咕咕了两下。他马上就脸红了。


    幸村看上去对烤肉不是很兴奋,仁王就说:“我在附近哪家综合料理餐厅定了位置,已经点好了一些菜,过去就可以直接吃了,烤肉和烤鱼,还有一些甜点,也有烤炉可以再加菜自己烤。”


    毛利听着也吞了吞口水。但他还是抱怨道:“教练把压力都丢给我了吗?”


    “是相信你。”仁王笑着说,“也不能让关东这边的人以为,你就要转型双打选手了。毛利君,单打还是很厉害的,对吧?”


    虽然是哄孩子的语气,但毛利鼓着腮帮子,嘴角还是不受控上扬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扎成一个小揪揪的红发,握着球拍上场了。


    他的对手,是宍户。


    冰帝这次也是让迹部在单打一的位置,单打二是古坚,大致是设想了双打一能赢的,因此单打二才是关键比赛,赢下来比赛就能进入单打一。但事实是,一文字和石下输掉了比赛。


    而这场双打一,双方都用尽了力气。


    迹部此时反而冷静极了:“没有留下遗憾就够了,前辈们也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了吧?”


    “是啊,但就算如此,也会想,是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一文字这么说着,语气也很冷静。


    榊教练看着他们,干练地点了点头,对一文字和石下道:“你们现在体力透支,不能通过慢跑放松,但是不能坐下来,就在周围步行,让充血的肌肉休息一下。去拿点葡萄糖。既然知道自己路线错误,那么现在开始调整。只要自己有概念,有想法,不管什么时候付诸行动都不晚。”


    石下和一文字低声应了是,转头出了球场,拿了葡萄糖一边走一边活动自己的关节,用手轻锤大腿和后腰。


    他们没理会其他观赛人的目光。


    而迹部则看向榊教练,用恭敬的语气,说着仿佛有试探语气的话:“教练似乎并不生气?”


    “他们之前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都没有本质性的错误,只是选择上的不同。继续往之前那条路走也没有问题,只是更难,不一定适合他们罢了。但转变道路,就一定适合他们吗。”榊教练说。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学生的表情:“觉得我解释太多了?”


    “感觉教练风格有些转变。”迹部大胆道。


    榊教练点了点头:“我也在思考,该如何更好地做指导。”


    他指了一下隔壁立海大的区域:“MASA来做教练以后非常循循善诱,甚至会解说一些从你们的角度理解起来会很难的原理。我之前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但有的人确实是有这种天分的,多说一些或许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而斋藤前两天给他打电话,说的U17里发生的故事也加深了他这种想法。


    榊教练表面上冷漠,但其实也是很认真对待教练这份工作的,光看他齐全的各种证书就知道了。都开玩笑说他是因为爱好才来冰帝当老师,做教练的,那既然是爱好,是自己喜欢的事,他自然会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程度。


    他看向迹部:“之后的青年选拔,MASA会是总教练,我也会参与集训执教,或许会尝试与众不同的练习方法。迹部,在训练营里吸收更多养分吧。”


    “那是理所当然的!”迹部抬手按住了自己的泪痣,自信满满地道。


    第047章 教练请客


    宍户和毛利比赛的结果其实毫无悬念。


    毛利虽然日常还是想逃训, 但在比赛场上一直是认真的。他肚子也饿了,也感受到了其他队友们“诚恳”的目光,便不知不觉也有了\"一定要快点结束比赛\"的想法。从技术水平上说, 现在还没长高的毛利本身就是高速攻击型的打法, 跳跃能力很强, 移动速度很快, 非常灵活。宍户原本还想着毛利的打法和向日有些像,但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同,而这时候已经很难再追上比分了,完全被毛利牵着鼻子走。


    裁判吹响哨声时毛利走到网前,还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总觉得最近经常腿抽筋。”他低声道。


    宍户不可置信:“你腿抽筋?腿抽筋还在球场上跑那么快吗?是在羞辱我吗?”


    说了真话, 刚才确实差一点儿就抽筋了,小腿肚隐隐作痛的毛利:“……诶?”


    失败的赛后礼仪后,毛利瘪了瘪嘴走到场边, 还在揉自己的腿肚子。仁王视觉很敏锐, 察觉到毛利最近大概长了两三公分。“才”两三公分, 可毛利来立海大也才一个月, 并且这两三公分是这一周的时间内长上来的。


    对, 毛利似乎确实是这个时期开始快速长高的, 暑假期间一个月能长十公分,现在还不到一米六, 等到打全国大赛的时候已经一米七多了, 再等一年,国三的时候就将近一米九了。


    所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记忆里的毛利前辈打法也非常多变——被迫的。


    “你最近多喝点牛奶吧。”他说。


    毛利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你在长高。”仁王上下扫视了他, “多喝点牛奶,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他想了想毛利最近在学校里的情况, 早饭不知道吃没吃,吃了什么,午饭是学校食堂或者小卖部。学校食堂的菜色其实挺好的,每天还有更换限量版的甜点和一些额外的主菜,比如烤羊排或者小牛排之类的,只是很偶尔才会有。


    于是他又提醒了毛利一次:“多吃点肉,你在长高。”


    颁奖典礼紧接着比赛进行。宣布了立海大获胜之后,早就准备好的网协组委会很快搭建了临时的颁奖台,网球场地里的球网也撤了下去。其余学校提前被通知过了,决赛的同时会进行颁奖仪式,并且根据比赛的大小分来给前四名排序。比如立海大打山吹的大比分是3-1,冰帝打六角的大比分是3-2,那么山吹就是第三名,六角就是第四名。


    前四名进入全国大赛,后面的学校无缘全国大赛,便也不进行排位。


    颁奖典礼中,网协的人顺便宣布了,今年的关东青年集训也会照旧在七月初启动,预计时间两周,具体时间等待后续通知,网协会向进入集训的选手单独通知发起邀请,选手也可以选择拒绝。


    “今年青年集训的总教练会由立海大的教练,仁……”名字的第一个音都出来了,仁王将自己的精神力压过去,网协的人瞬间语塞,然后仿佛被一桶水浇了头一样清醒过来,“MASA·FRAUDSTER教练,担任。”


    他例行想要介绍一下仁王的成绩。


    被仁王打了暂停手势。


    于是网协的工作人员只好顺理成章进入下个环节:让仁王上台讲话。


    仁王觉得这种场合,发言当然是越简短越好。而且这个世界他设计的自己的经历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拿了两个冠军值得吹牛拿?不值得。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是拿出去会被人说不可能一定是瞎编的程度。


    “我就不打算做详细的自我介绍了,认识我的人都认识我,不认识我的人也没必要听我自我介绍来认识我。”仁王的意思是,平时会关注职业网坛的,至少会眼熟他的名字或者眼熟他的人,毕竟他拿过四大满贯的冠军。而如果对他完全没印象,那就是完全不关注职业网坛,那他自我介绍听起来也很自吹自擂或者自我满足,没意思。


    “今年集训的流程会和往年不同,训练项目和训练方式也会做相应的改变。”仁王顿了顿,“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集训两周之后会从集训的球员中选出最后的代表队进行一场比赛,预计是非公开。”


    他看到了网协的工作人员对他打手势,因此补充道:“对手会是国外职业俱乐部的青年预备队。”


    青年选拔集训的消息公布结束,网协见仁王确实不打算说些别的,也不想让他继续说些别的烘托一些气氛,就可怜巴巴地上台宣布仪式结束。结束以后仁王和立海大的球员们拿着代表关东大赛冠军的奖杯和锦旗拍了合照,就直接去了仁王提前订好的餐厅。


    时间估算得很准,到达餐厅刚好下午两点。


    饥肠辘辘的初中生们在走进包厢闻到食物香气时,就不受控地开始吞咽唾沫,胃里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响了起来。仁王点了不少菜,估算了一下大家的食量,此时看着围坐在桌子周围的中学生们,总觉得自己养了一群没吃饱的小狗在等待投喂。


    他也没选太贵的餐厅,学生会不自在,就是什么菜都做的那种家庭餐厅,装修干净精致一些,可以单独点菜的类型。烤肉和烤鱼是必点的,毕竟当年立海大网球部除了幸村以外都喜欢吃烤肉只有幸村吃烤鱼这件事,足够大家同学聚会讲十几年并且每次都试图调侃幸村却被反杀……


    “吃吧,但不要吃太急,小心胃不舒服。”仁王说。


    说完他反省自己:等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唠叨的保育员了?


    饥饿的中学生们胡乱将食物塞进嘴里,仁王自己则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他对食物没什么太高的需求,自己在某个做出来的菜如果好吃,吃的人就会爆衣的学校学习过,也去另一个做出来的菜甚至会发光的地方学习过之后,对外面的饮食就更没兴趣了。


    但他又本质又不喜欢做菜,不是讨厌做菜而是嫌自己动手麻烦,因此每次吃饭都是因为“要维持生命体征”这种原因随便吃点。


    他自己也拿了干净的盘子,按照营养学比例给自己搭配了肉类,蔬菜和蛋白质,搭配上一看就不健康的可乐,吃得慢条斯理。


    哪怕是幸村,都对着烤鱼眼睛亮了三分。柳和真田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饮食上。等他们简单填了肚子,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才发现仁王是怎么吃饭的。


    ……是一种旁观的人看了会突然失去食欲的吃法。


    “教练,这里的食物不合胃口吗?”柳问道。


    仁王侧头看到他的妹妹头,感叹多久没见过柳这么文静又乖巧的样子了。


    他信口开河:“不是,只是习惯了这种吃饭方式,按照热量和营养比例做好计算,并且不能吃得太快否则影响吸收。”


    柳:“……这样啊。”


    真的假的,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觉得是假话啊,可是教练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吗?立海大还未成长到极致的未来参谋陷入了思考中。


    幸村倒是能感觉到仁王是在说瞎话,但他也有些理解不了,为什么要在这上面说瞎话呢?


    不想让学生发现自己挑食吗?


    没有吧,教练如果连营养餐都吃得下,那应该也不挑食吧?


    吃饱喝足,大家都倒了可乐,做了干杯仪式。


    而仁王这时候同样和他们碰杯,并且说:“开心过了以后,说些你们可能不爱听的话。”


    “故意的吗?”毛利半趴在桌子上抬起头,“在这时候说?”


    “是啊。”仁王这时候倒是很坦诚,“我一直很想试试,在气氛最高昂的时候泼冷水。但,关东大赛,对你们来说,本身并不算难度很大的比赛,对吧?关东十四连冠?”


    “下次正选选拔赛会在青年选拔集训之后。关东冠军全员入选集训,我知道往年立海大会有人拒绝这个集训,但是今年你们都得去。”仁王笑着,语气并不重,反而很轻,音尾略微上扬,“最终选拔队八个人,立海大会有几个人入选呢?”


    虽然是问句,但是听起来有“如果入选的人太少就等着我算账”这种意思。


    并且,仁王说:“我对你们的标准是会更高的,要求也会更严格。”


    幸村是最泰然自若的那个:“这是自然。我们本来就是冠军不是吗?如果没办法展现高于他人的实力或者潜力,那么就算入选也会被认为是沾了‘冠军’的光。”


    对天发誓仁王其实没这个意思,但是幸村说出口的时候他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他看向幸村,感叹道:“幸村,君,真不愧是部长。”


    在某些时候为了表达情绪上的“重音”而特意加敬语词缀也属于仁王的口癖之一,更明显的那个口癖他忍了,这个他就没改。


    算是赞同了幸村的说法,仁王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下去:“正选选拔赛的分组会参考关东青年选拔集训的表现。我希望两个月后的全国大赛开幕式,跟着我一起参赛的还是同样的人。”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最后一次全国大赛了,也是最后一次正选选拔赛,对吧?”仁王看向那几个三年生。


    而原本还吃了不少的鹤守,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吃太多了,不消化。他捂着自己的胃:“教练,要开始胃痛了。”


    第048章 嫉妒之心


    关东大赛结束, 学生们下一阶段的比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关东大赛颁奖典礼上通知了关东青年选拔集训,但那也只是有天赋且成绩好的球员需要考虑的事。更多的球员,回到学校以后, 当务之急是准备马上就要来临的期末考试。


    “立海大的规矩是一科不及格就不能参加公开比赛。”仁王很早就拿到了相关文件, 但他一直不觉得这是问题。


    切原不是还没入学吗?担心功课也应该是明年的事了吧?


    但他拿到了期末考试之前一次月考的考试成绩和年段排名。有几个人岌岌可危的程度让他惊讶。


    略过几个优等生, 仁王看向鹤守, 毛利,以及,让他最意外的,狄堂。


    “你的成绩……”仁王看着狄堂,眼神里都带着惊讶, “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只是最近没心思学习,才变成这样的?”


    狄堂十分愧疚:“教练, 你原来以为我是成绩好的学生吗?我不是啊。三枝的成绩比我好很多, 我一直属于成绩平平的学生。”


    “但这次确实有些危险了, 以前不至于卡及格线的。”三枝在旁边帮他说话。


    狄堂捂脸:“别解释了, 还不如不解释。”


    仁王看了看他的表情, 知道狄堂自己心里有数, 于是只是将他的成绩单递给他:“虽然心胸宽广是优点,但这个优点还是不要扩展到学习成绩上比较好, 就算不是部长了, 如果因为成绩而自动剔除出参加正选选拔赛的名单,连正选都成不了……狄堂,我是觉得你可以, 也有机会往职业方向发展的,但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你以后还会选择再拿起球拍吗?”


    仁王的话说得不重,他只是在陈述他的猜想,然而狄堂已经羞愧到满脸通红了:“对不起,教练!我会好好补习的!”


    需要担心的其他人在旁边噤若寒蝉。


    将鹤守丢给宇佐见去一对一监督,狄堂丢给三枝,剩下的毛利,仁王思考了一下,让幸村多关注的同时,自己也投注了一些注意力。


    他不是很清楚毛利转学之前在四天宝寺的成绩,如果只是因为家庭变故和转学,在进入立海大之后成绩突然降低也是有可能的,也很符合常理。


    增加对毛利的关注力之后,仁王很快就发现,毛利最近确实被腿抽筋和生长痛侵扰。


    虽然提醒了毛利要多补钙多吃有营养的东西,但并不是提醒了就能有用的。食堂的菜不一定每天都很好,毛利有时候也不想去食堂只在小卖部买面包。仁王自己做学生的时候也这么干,但长大以后变成了会仔细计算营养物质和热量的大人,他就看不惯这种随意对待自己身体的行为了。


    是的,他是真的会给自己算的,有系统不代表可以敷衍身体管理,快三十岁的人了想要维持巅峰期也得做出努力。


    某日毛利又躲在实验楼的空地上啃面包,仁王找到了他,拎着他的后衣领:“既然小腿痛,就别一直蹲着了,你是蘑菇吗?”


    毛利茫然地抬头看他。


    仁王说:“我做了便当,上来。”


    有些可惜自己被没收的面包,但又好奇“便当”是什么东西,因此还是乖乖跟在仁王身后的毛利,问仁王:“教练还会自己做饭吗?”


    “是啊。”仁王说,“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口味不是吗?自己做饭也可以精准控制分量和餐品。”


    他带着毛利上了实验楼,用钥匙打开了天台的锁。


    天台上还有小仁王在,抬头看到了仁王和跟在仁王身后的毛利,没什么表情,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毛利:……唔,感觉好像被讨厌了?


    是的,小仁王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虽然仁王提前告知过他或许会给别人也准备便当,反正给他做也是做,多做一份也不费什么工夫,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大概是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有的偏爱其实其他人也有?


    叔叔到底在网球部有多少偏爱对象啊?难道不是最喜欢幸村吗?反正真田肯定不是叔叔最偏爱的人,没怎么听到叔叔夸奖真田,还总是被喊来作为他的练习赛对象。


    小仁王当时确实是没有拒绝仁王的提议的,是因为仁王的话已经说到了那里,“不费什么功夫”,“和你吃的一样只是多准备一份”,“不会每天就是偶尔”,“不会长期就是一段时间”……都说到这个程度,如果他还是拒绝,那他不就是想要享受叔叔偏爱的不成熟的侄子了吗?小仁王可不承认这一点。


    但他真的心无芥蒂地接受?怎么可能。


    他倒也没有很明显表现出自己的敌意,也向毛利打了招呼,但感官敏锐的毛利就是有些直觉。


    仁王倒是看得很清楚,但他只觉得有趣,和可爱。


    这不就是别扭地想要偏爱却不想承认的小猫吗?毛利也是别扭的猫。两只猫认生,在刚开始时相互敌视,甚至互相伸出试探的猫爪,真的非常可爱。


    无视掉两个小孩的不情愿,仁王将便当盒分给他们。当然还有他自己的这份,量比小孩大一些。


    “你近期大概会快速长高。”仁王对毛利说,“自己也要上点心,如果不好好注意,以后骨骼密度不够,会很辛苦的。你本身就是很容易脱臼,关节很灵活的体质吧?”


    “多喝牛奶。”他又一次说。


    毛利有些敷衍地点点头,打开便当盒以后眼前一亮,哇了一声。他尝了一口便当,抬头看向仁王,眼睛睁大了不少:“教练,你做饭很好吃诶!”


    小仁王:……你吃多了就不觉得好吃了,可恶我居然有点自豪。但是你最好不要“习惯”叔叔做的菜。


    这次三人午餐过后,毛利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加入立海大之后终于在队友们聊天之中察觉了自家教练不是什么普通人,去搜索了职业选手,知道了教练的履历。觉得“哇啊”的同时也在想,为什么教练还没来找他打比赛呢?立海大其他人都打过指导赛了,只缺他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公平?


    但这时候他又被教练叫去给投喂了,另外一个能获得投喂待遇的是看脸就知道和教练有关系的一年生……毛利没记住名字。


    是的,虽然小仁王在和毛利的比赛后对毛利的感觉非常复杂,毛利也确实在比赛时向小仁王说了些鼓励的,让小仁王记了很久的话,但毛利本人没怎么记住小仁王。他还在心态调整期,被仁王天天看着训练,和其余正选的人际关系也需要他费心思,关东大赛前几轮还都在打双打需要和搭档进行基本沟通……


    如果小仁王知道这个事实,那他现在或许不是稍微对毛利不满,而是直接“记仇”了吧。可惜小仁王不知道,而毛利日常生活中是没什么锋芒,看上去很温和的人。


    被投喂了两次,两次都和小仁王一起吃饭,毛利这才记住小仁王的名字。


    这时候毛利已经和仁王越来越熟了,开始大胆起来,问仁王:“立海大网球部其他人都和教练打过比赛了吧,那我呢?我的指导赛什么时候进行?”


    仁王看了他一眼:“等你身高体重重新稳定下来吧,你发现了吗?你最近打球状态很不稳定。”


    因为身高变化,所以对距离的估算与从前不同。长高以后身体发力位置也会改变,肌肉强度也会发生改变……毛利本身就是天赋选手,学习网球时间不长,基础不牢,又遇上身体情况变化,原本已经变得稳定的击球重新开始不稳定了。


    “青年选拔集训做好准备。”仁王说,“我会给你强度更高的训练单的。”


    “……怎么又是训练啊。”毛利小声抱怨。


    仁王没理他,而是继续排列集训名单。


    集训名单基本定下了,立海大正选全员,冰帝是迹部,忍足和古坚。原本仁王认为芥川慈郎天分也不错,倒是榊教练非常果断将他名字划掉,说芥川还没真正有觉悟,没必要让他进入集训浪费这个机会。一文字和石下则纯粹是因为个人实力没进入集训,也是因为他们需要调整双打方案,在学校自行训练比参加集训有意义。关东集训肯定是以单打,挖掘天赋潜能和提升个人实力为主的。


    山吹入选的人反而更多一些,亚久津和千石,月见和唐泽。月见和唐泽算是关东地区很“完整”的一对双打了,仁王将他们的名字加上是有点想要将他们当做“样例”来用的意思的。伴田教练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却也认为参加集训很有意义。


    “哪怕在集训中很辛苦,也会学到不少东西。”他对月见和唐泽说,“那位教练擅长的领域和我完全不同,能挖掘你们更多单打方面的潜能。”


    六角中学,仁王原本只写了大木健太一个人的名字,但看完其他学校,他又觉得实在没人选了,如果六角不再找两个进来,真的连二十个人都凑不到了。让银华或者绿川的人入选……那他还不如走后门让丸井和小仁王加入进来。当然他不可能这么做,所以他划掉了一些队伍全员的名字,将六角现任部长和副部长加入了名单。


    至少六角是四强学校,也会打全国大赛,给正副部长集训以后提升他们的实力,开阔他们的眼界,也能提升关东地区在全国大赛中的整体成绩。


    这之后,仁王又选了青学的手冢,大和,凑到了二十个人。


    二十个人没办法平均分成三队,况且一支正式队伍是八个人,就算不算替补也是七个,乘以三是二十一……从哪里再选一个人呢?


    仁王知道不二或许同样是天才,实力不弱,但他自己没选择在青学内冒头,也不是正选,仁王自然不会考虑他。


    如果要选天赋,那么,今年关东地区参赛队伍中一年级正选都可以进入考虑名单。这样一来,备选人员就是青学的大石,山吹的南和东方,冰帝的芥川,宍户和向日。南和东方会成为正选,显然与山吹本身的培养策略有关,要说个人实力确实距离集训标准还差了不少。芥川实力要强于宍户和向日。连芥川都被榊教练直接划掉了,宍户和向日当然也不在榊教练的考虑名单中。


    那么大石呢?


    大石也是靠自己成为正选的,性格也很有包容性,只是实力也确实更弱一些。


    但仁王想起自己世界里,看似不那么拔尖却入选了U17国家队名单,最后在世界赛上也发挥了自己作用的大石。青学的黄金搭档,更显眼的是菊丸,可一直策应的,掌控全局的,看似不起眼又温暾却掌握着比赛节奏的,是大石。


    这家伙当年还大周末把自己收到的山里的梨子送了过来呢,仁王想着,将大石的名字填了进去。


    总共二十一个人的选拔名单就这样定了下来,由网协再传递到各个学校的网球部中。而在名单定下,网协往各个学校通知以后,还没到放假,集训正式启动,就出了意外事故。


    第049章 德国之约


    事故当然不是直接通知到仁王这里的。


    仁王最开始收到的消息, 只是手冢大概参加不了青年选拔了。打电话来的是手冢本人,听不出什么恐慌或者失望,只是很冷静且礼貌地表达了歉意, 并且没有说原因。


    仁王追问了, 他才小声说意外受了伤, 可能没办法赶上集训。


    “是摔伤了吗?”仁王这时候当然只能装作不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以长辈的语气安慰手冢,“不需要道歉,还是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但他没有直接将手冢的名字划掉。


    而又过了两天,隐约就有流言传来,说是青学的三年级正选嫉妒两个一年生, 在球场上用球拍砸了手冢的手。


    这个流言有不太好的地方,因为青学入选的一年生其实不止手冢,还有大石。于是大石在流言里就被描述为为了不惹前辈生气被欺压的小可怜。也有另外的版本说他是前辈们的帮凶, 同样嫉妒手冢, 是伥鬼。


    立海大在神奈川, 离东京还有段距离。这个流言传到立海大来的时候已经变得很离谱了, 包括大和是怎么义正辞严地训斥了闹事的正选, 怎么安慰手冢, 手冢的伤怎么严重,大和是怎么两边为难……反正有好几套不同的说法, 除去手冢是板上钉钉的受害者以外, 青学网球部的其他人的角色在正向和反向之间反复横跳。


    仁王打了电话给网协,问到底什么情况,网协则说还在调查中。


    倒是真田打听到不少消息, 私下里义愤填膺来找教练:“教练!手冢根本不是被无意中打伤的!也不是因为手冢态度傲慢挑衅前辈!根本就是那些人嫉妒手冢!”


    ……所以你怎么这么愤慨啊。


    好吧,好吧, 知道了。仁王问真田:“你知道手冢君在哪个医院治疗吗?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他的具体情况。”


    真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将手冢看伤的医院和复查时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仁王拿了消息,先私下里去“偶遇”了手冢一次,假装惊讶于手冢的手肘受伤,又以老师的身份跟着听了一会儿医生的讲解。


    看的普通骨科,治疗当然也是按照普通骨骼关节受损的治疗流程来,而不是更适合手冢的运动损伤和复健治疗法。


    仁王留了手冢的联系方式,告诉手冢:“手冢君,我之前没想到是这种原因让你受伤。我不会问你想要隐瞒的原因,但是现在外面流言四起,你在网球部的处境又变得更加艰难了吧?如果需要帮助,可以给我打电话。以及,我之后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联系你……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有天赋。”


    会留下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因为仁王早就做好的计划。


    外校教练理论上不能干涉其他学校的事,青选突然退出算是给了仁王一个介入的好时机。而他知道,手冢的打法和技术手段就是德国某个俱乐部喜欢的类型……三年后技术几乎毫无进步的手冢的比赛录像被他们看到,他们都直接向手冢发来了试训邀请,更何况三年前的现在,手冢才十二岁,踩在少年组的节点上。


    对球员来说,大三岁和小三岁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普通球探推荐视频,和仁王推荐视频,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仁王先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经纪人。


    “那边怎么说?”他问。


    经纪人:“……我们现在签的不是全约你还记得吗?理论上我只负责你的广告和商业赛代理。”


    “别在意这么多嘛。”仁王就笑,“这么多年了,我们不算朋友吗?”


    “通常是我用这种话术来‘劝说’别人。”经纪人诚恳道,“好吧,这次是例外。那是你在国内发现的好苗子吗?确实是A俱乐部会喜欢的类型,可以直接入选他们的青训。我把视频发给他们了,他们已经给我发了邮件来询问情况了。你直接和他们聊?还是说我来对接?”


    A俱乐部就是博格所在的俱乐部,现在博格也是A俱乐部的签约球员,青训选手,没开始打职业赛,但在欧洲的青少年赛事已经颇有名气了,据说从无败绩,被称为“光头的胜利家”……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听的绰号。


    “现在出了一点小问题,他手肘受了伤,最好需要更专业的运动学专家进行评估。”仁王说,“不是不可逆伤害。”


    经纪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顿住,抱怨:“你能不能把后面那句话提到前面说?”


    “那就逻辑混乱了。”仁王想着A俱乐部的情况,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实际上我需要找一支青年队伍来和我现在执教的队伍打练习赛,欧洲那边应该也很好奇我的执教成果吧?你问问A俱乐部的想法,看看他们的青训能不能凑出一支还行的八人队伍来。初中生,不要高中生。”


    “优秀的高中生都开始准备职业赛了,你想他们也不会派。”经纪人忍无可忍,“你这又是运动专家,专业医生,理疗评估,又是练习赛的,交换条件呢?”


    “提供一个不错的苗子,不算吗?”仁王笑道。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看好手冢,有博格在,还有其他也很不错的苗子,手冢现在还受了伤,A俱乐部是不会专门找人跑一趟日本的,给手冢一个自己跑去德国参加试训的机会还差不多。但这就不是仁王的本意了。


    “其实我手里还有天赋更好的苗子,只是大概不是德国那边喜欢的类型。我之后可能会推荐他去法国试一试。”仁王说,“虽然不打算之后就一直做专职教练,但我是很认真的。”


    “也是因为是你发的视频,他们才会认真看。MASA,不管是哪里的俱乐部,对亚裔都会更苛刻的。”经纪人诚实道,“欧洲当然还是更偏爱白人。”


    “那么,指导赛呢?”仁王说,“具体场次可以谈,反正他们来日本的话,练习赛的机会会比较多。”


    “比较多”,真是委婉的说法。


    经纪人马上明白了仁王的意思:“你手上不止一支球队?”


    “比赛全部都是非公开。”仁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有的对手或许网球才刚起步,所以也不需要他们派太强的选手。”


    “你是真的回去做网球启蒙的吗?”经纪人匪夷所思,“好吧,我会转达你的条件的。其实我觉得,你就算让他们去日本一直打练习赛都没关系,毕竟你和他们俱乐部没有人情牵扯,以你的身价给青训营的选手打指导赛……”


    “如果俱乐部最后签下了我推荐的人,那反而变成他们倒欠我人情了。”仁王笑着道。


    仁王自己当然有关系更近的网球俱乐部,但如果靠人脉去找人来日本打练习赛,那消耗的就是他自己的人情了。现在,如果手冢能和俱乐部达成协议当然好,如果不行,光是一场指导赛就足够“付账”了。重要的当然不是那只青训营组成的球队和青年选拔队的比赛,重要的是他们和立海大正选们的比赛,以及……最好找到合适的对手去和小仁王打车轮战。


    理由?等他把人带走,光看脸那些人就能得到答案了,仁王都不需要多费口舌。


    仁王又等了两天。


    经纪人联系他时,语气里有些感叹:“你知道吗?我就算没提你的交换条件,他们也有些犹豫,看来是真的看好你视频里的那个孩子。至少在我说出交换条件之前,他们就已经决定先派一个医生去做初步检查了。不过,他们认为,这件事,和派队伍去日本打练习赛没什么关系,是两件事,所以分开算。”


    “分开算?分开算的话,人情会欠得更大的。我是说他们。”


    “但德国人就是这样,不能将两件事混为一谈。”经纪人说完,报出了一个时间,“医生已经买了这个日期的机票,航班号我之后发邮件给你。”


    “我知道了。”


    “你应该不至于亲自去接机吧?”经纪人怀疑地问。


    仁王失笑:“没到那个地步。我得端着点呢,别让人以为刚退役不满一年就弱了气势。”


    “我就是想提醒你这一点。免得你之后商业广告不好接。”经纪人诚实地说。


    仁王挂了电话以后先是联系了网协,告知网协,他联络的德国职业俱乐部之前很犹豫,但看了手冢的比赛录像后认为手冢的实力和天赋都很不错,在考虑的时候知道了手冢手伤的消息,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我觉得还有机会,与他们商谈后,争取了一个考察机会。A俱乐部会派出一位医师来,给手冢君的伤势做一个检查。如果他们认为手冢君的伤势不影响手冢君之后的运动生涯,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那么他们或许会给手冢君发出青训邀请。”仁王说,“但是,如果后续治疗需要去德国的话,手冢君的家里需要能够支持相应的费用才可以。”


    “由你们去联系手冢君的家长会更正式一些吧。”仁王说,“之后如果需要解释,那么我会出面的。”


    “!”网协的人十分惊讶,“德国?!A俱乐部?!我明白了!我马上联系手冢君的家长。”


    既然如此,医生自然也是网协的人负责派车接机。


    将事情都安排好的仁王算了算,认为到这里大概就差不多了。手冢应该会自己抓住机会的吧?而德国俱乐部既然说了,这和派出交流队伍是两件事,那么不管手冢的验伤结果如何,青训选拔队的练习赛对手也不会跑了。


    这时候的仁王,已经做好了撒手不管的准备。但他确实没料到,客套一下的“出面”会真的实现。


    几天后,仁王坐在手冢家的庭院里,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他的身边是网协的工作人员,和面色有些尴尬的龙崎教练。手冢和手冢的父母,爷爷都在场。


    第050章 尴尬茶会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仁王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他没打算让自己的存在感过于强烈, 因此不管是联系德国俱乐部,还是让网协出面,其实都存着让“专业人士”来做协调的意思。但大概是最初手冢并没有将自己受伤的真相告诉给自己的家长, 因此当网协直接通过通讯录找到手冢家长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进行通知时, 手冢的家长表现出了一种茫然。


    “诶?……手臂受伤可以得到德国的医师的诊断?”虽然是普通贸易公司职员, 但家学渊源, 又因是贸易公司业务员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因此精通沟通技巧的手冢爸爸,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不好意思,但是, 手臂受伤的原因就不继续追究了吗?”


    这稍微带了一点诱导,不合规,但手冢爸爸认为自己这只是稍微运用了一点普通的沟通技巧。


    网协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意识到手冢没将自己的受伤原因告诉父母。


    在他看来, 这件事都流传得挺远了, 神奈川的立海大那边, 都听到了传言, 手冢父母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但事实上学生和成年人本来就是两个交际圈, 并且这件事也只是在打网球的正选们之间流传, 非正选都不会得到消息,也算是一种交际圈封闭吧。


    这位网协的工作人员, 因视角上的不同, 在听到手冢爸爸的问话后,有些为难道:“责任的追究,不是我们网协能够插手的, 要看学校方面的处置情况。或许你们可以询问一下龙崎教练?她是网球部的教练,应该对这件事有处理方案吧?”


    网球部, 追究责任,处理方案。


    手冢爸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当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龙崎教练,而是先打电话给了在家里的手冢妈妈,询问手冢这些天手伤对生活的影响,和手冢平日里的反应。手冢妈妈抱怨说你总算关心你儿子了,手冢爸爸有些理亏,又问手冢爷爷是否在家。


    得知手冢爷爷没有在钓鱼也没有在喝茶,而是在做家务,他才打电话给了手冢爷爷,将自己和网协工作人员的对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手冢爷爷。


    手冢爷爷,名为手冢国一,是刚退休没满两年,还在兼职做警局柔道教官和警员顾问的前精英警察。


    他很直接地做了判断,并对手冢爸爸说:“你询问一下网协的工作人员更详细的情况,比如是谁邀请的德国的医生,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国光,我先去问一问国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冢在家里写作业。


    他没料到自家爷爷会突然问自己手伤的事,虽然尽力隐藏但还是没办法在自家爷爷的火眼金睛下隐藏太久。当然,从他口中说出的事件描述,有些过于客观了。甚至将责任归为一人一半。但熟知自己孙子性格的手冢爷爷可不认为这件事是自己孙子的错。


    于是他去找了手冢妈妈,找到了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又联系到了龙崎教练,听到了这件事在不同视角的不同描述。


    而手冢爸爸同样重新联系了网协,知道了仁王在其中起的作用,也得知了仁王联络德国俱乐部是想要推荐自己儿子,但因为不知道结果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只打算得到德国俱乐部的反馈后再来和当事人和家长商量。


    手冢国一,东京警署出了名雷厉风行的前任警察,迅速做了决定。


    他在手冢察觉不对于是跟出来有些慌张的视线中,打电话邀请龙崎教练来商量事件的解决方式(表示网协已经告知他们真实情况了),又给网协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问能不能联系那位仁王教练,他们想要当面表达感谢并询问更具体的情况。


    对事后的波澜一无所知的网协工作人员当然联系了仁王。


    仁王原本觉得没这个必要,但他又从网协工作人员那里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手冢的爷爷,并且有些困惑,说为什么手冢家长听起来好像不知道手冢到底为什么受伤(他终于意识到了)。


    仁王马上明白了,应该是手冢本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才隐瞒,但因为这次的俱乐部推荐直接将他受伤的原因暴露了。


    如果家长得知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时间再推迟,推迟到学校已经做完了反应,到手冢治疗已经治疗了一大半,到手冢已经接任了部长……那家长想要再追究也很难了。


    而现在正是最佳的“追究”节点。


    “我刚好在东京。”仁王说,“刚好,有俱乐部的人来的话,我在场会好一些。但是我不想去机场接人。既然他的家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先去手冢君的家里拜访。你们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医院吧?到时候在医院见吧。”


    仁王的安排很有条理,网协工作人员便打消了自己的一些疑虑,将仁王的决定告知给了手冢爷爷,手冢爷爷当然是表示非常欢迎,他们家里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仁王确实在东京,并且离手冢宅挺近的。


    他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压着东京超速的限速一路风驰电掣就到了手冢宅,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


    手冢爷爷按照礼节招待了他,手冢也在一边作陪。没几分钟手冢的爸爸也回来了,于是妈妈也一起坐在一边旁听。


    虽然被好几个学生家长看着,但仁王并不紧张。他还有心思对手冢一家人说:“网协的工作人员大概直接介绍我为‘仁王教练’吧?‘仁王雅治’,这是我的日文名。但我在打职业网球时名字是‘MASA·FRAUDSTER’,别人都称呼我为‘MASA’或者‘欺诈师’。年初的时候我从职业圈退役,回国成为网球教练,目前是神奈川立海大的教练,主要教导国中部。同时也会是下个月将要进行的关东青年选拔集训的总教练。”


    “手冢君是我们教练组很看好的选手。我很清楚职业圈的情况,以及一些职业俱乐部的喜好。”仁王说,“以手冢君的天赋和打网球的风格,现在就可以去参加德国几个俱乐部的试训。我把手冢君关东大赛的网球录像带发给了我认识的一些俱乐部,因为不知道具体结果所以没有先和手冢君说这件事,也不是很确定手冢君愿不愿意往职业方向发展。”


    他说完顿了顿,有些可惜地道:“真的很可惜,手冢君在这时候受了伤。”


    “国光很喜欢网球的。”手冢妈妈说,“打职业这一点……”


    “家里人还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如果国光想要成为职业选手,我们都是支持的。”手冢爸爸接话道。


    手冢爷爷显然也是赞同的。他看了手冢一眼,又向仁王表达了感谢。


    “您或许知道国光受伤的原因吗?”手冢爸爸露出苦笑,“我们作为家长,也很难和国光这样不喜欢表达的孩子交流,也不知道孩子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


    “父亲!”手冢急道,难得在眉眼中流露出不好意思来。


    仁王看了他一眼,肚子里失笑,面上却保持着可靠成年人的模样:“立海大是神奈川的学校,我只是作为集训营的总教练对手冢有一定的了解。这件事的话,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因为手冢君进入了集训名单,却只是个一年生,所以在练习时被并没有入选集训的三年生‘教训’了一下……”


    手冢在摇头。


    仁王选择无视:“流言肯定会有夸张的部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询问一下相关当事人会比较好。手冢君不愿意说的话,同样入选的一年生还有大石君,以及青学网球部的部长大和君,他们都是挺可靠的人。”


    “事实上,我们已经询问了龙崎教练这件事。”手冢爷爷说,“具体的情况,我们也希望能够听从多方角度的证言,所以我们也邀请了龙崎教练过来。”


    “她也是国光现在的网球部教练不是吗?不管国光之后会不会和国外的俱乐部有联系,今天的诊断和会谈都是很重要的,她也应该在场才对。”手冢爷爷的说法其实有些狡猾,因为如果和德国俱乐部,以及仁王对比,龙崎教练的分量就完全不够了。在这时候喊龙崎教练过来,哪怕什么都不说,龙崎教练会有什么感受呢?是连存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程度吧。这是非常日式的“震慑”手段。


    手冢爷爷在这么说完以后还隐晦表达了对仁王的“感谢”,不是为了手冢的事而只是为了今日仁王愿意到场。仁王当然知道自己在场所代表的含义,但他不介意被当做震慑用的参照物,也想看热闹,就假作友善地和手冢爷爷寒暄。


    因重要人物还没到场,仁王之后只和手冢一家聊一些更日常的话题。


    比如仁王拜托手冢,不要将自己的日文名字告诉给其他人。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喊我日文名的话,那些外国人是不认识我的。”仁王说,“而且,我有一些特殊的理由,暂时还不能公开自己的日文名字。不会太久。具体的原因……如果手冢君会关注之后的全国大赛,那很快就会知道的。”


    手冢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直接喊我‘MASA’就行。”


    但直接喊名字对手冢来说,还是有些超过,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喊的是“MASA教练”。


    仁王也趁这个机会给手冢的家长们科普了一下网球,职业网球发展情况,网球职业圈和手冢作为亚裔如果要打职业可能会遇到的困境。


    “其实我认为手冢君的伤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现在这个年龄,还在青春期,二次发育的时间,骨骼和关节都没有定型,做好复健和调整的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医生诊断。”仁王看向手冢的家长,“如果手冢君需要出国治疗,医疗费用大概是需要自费的。”


    “这不是问题。”手冢爷爷说,“我们家有这个条件。”


    “那么,如果选择去德国的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或许A俱乐部会发起试训邀请。”仁王对手冢说,“我的建议是,伤没有好全之前,保持和俱乐部的联系,但是不要真的加入俱乐部的青训营。A俱乐部的成绩很好,签约了不少优秀的青年选手,他们的青训营淘汰率和竞争强度是很大的,如果伤还没好就进行高强度训练,对你身体负担会有些大。”


    “而且你也可以试试其他俱乐部。”仁王偏了偏头,“我会向A俱乐部推荐你,是因为你的打法和风格是他们青睐的类型。但是手冢君,以你的天赋,再不停精研技术的话,你是有选择权的。”


    “外国人会经常以你的肤色,年龄,你的身材,对你进行一些看似刻薄的评估,忽视那些就可以了。”仁王说,“网球技术是绝对客观的,站在球场上,能打赢比赛的就是更强的人。只需要考虑去赢下比赛就可以了。”


    说太多就像是说教了,因此仁王适可而止。


    正好这时候,龙崎教练也来了手冢宅,见到仁王还有些惊讶。一会儿后她了解了情况,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网协的工作人员就带着德国俱乐部外派的医师到了,有些尴尬地说医生认为先进行简单检查比较好,倾向于直接来拜访,他就把人带过来了。来之前当然是和仁王电话沟通过的,手冢一家也知道,就变得只有龙崎教练不知道还有德国俱乐部来的医生,来评估手冢的情况。


    她的脸色更微妙了,甚至连说些话打圆场都不行,因为不是她的场合。再接下来,就是让仁王心情不错,而其他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的那幕了:一群风格根本不搭,持有信息量各不相同,并且不熟的人坐在一起,谈论手冢的事。于是仁王放下茶杯,感叹,确实是一出好戏。


    第051章 事件发展


    龙崎教练是在来了手冢家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原本以为手冢的家长是想要询问她手冢的伤势, 以及对网球部那两个三年生的处理,也提前做了准备,却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当然没想到仁王会为了手冢去联系国外的俱乐部。毕竟她一直和越前南次郎保持联络, 更早的时候还询问过越前南次郎对青学后来的学生的想法, 后来青学的学生升学后进入U17的都很少, 成绩也一年不如一年, 她就逐渐不提这件事了。


    比起惊讶于“还有这样的操作”,她惊讶的其实是“原来手冢有这样的天赋”,和“原来他可以为了有天赋的学生做到这种程度”。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感到愧疚起来:她是很明白身体对一个网球选手来说有多重要的。越前南次郎在青学读书的时候她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老师,满腔热血和精力都投在了越前南次郎身上, 那时候越前南次郎的张扬也引来了网球部其他人的不满,但她都拦下来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太管网球部的事了呢?


    大概从校方和网球部后来的学生,发现她并不能带来太多的“资源”, 也无法提供太资深专业的网球教导, 便逐渐不那么尊敬她开始。


    又或者从青学网球部成绩逐渐下降, 学校对网球部的投入也逐渐减少开始。


    “是他们的天赋不行, 不是我的问题。”她当然这么想过。


    而现在……


    可MASA教练, 也是凭着自己的网球实力和在职业世界中的人脉, 才能做到这种事的吧?她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想要做什么也做不到了吧。已经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失去年轻时的“热情”的龙崎教练这么想着。


    德国俱乐部来的医师和仁王打了招呼。他们并不认识, 这位医师也不是非常热情的人, 于是只是简单客套过后就直截了当提出了这次的目的,替手冢做一个检查。


    在现场只是做初步检查,但他们会看手冢在日本医院做检查拍的各种片子和诊断书。现场没有翻译, 但这位德国人会日语。之后一行人去了网协提前协商好的附近医院的骨科门诊,借用了一些仪器做了进一步检查。


    按照礼节, 其实应该将这位医师先接待下来,再择日直接让手冢去医院,在医院做检查的。但是这位医师说没必要做这样的“礼节”,速战速决比较好,他不想出差太长时间,于是在沟通之下,网协的人直接带着医师来了手冢宅。


    以手冢的伤势,如果不是带伤继续比赛,不断恶化,是不至于到原本那种三年实力原地踏步的程度的。但伤势也没有特别轻,因为如果特别轻,以青学今年的成绩,大半年没有正式比赛,只是维持日常练习,也不至于不断恶化。当然这也有手冢自己隐瞒了自己伤势的原因。他家里人在此之前也只以为他是训练时不小心伤到了。


    要比较的话,大和的伤势比手冢的伤重多了,并且手冢现在才刚受伤没多久,治疗得好可以正好借助发育期的骨骼生长,让身体自行调节到和没受伤一样的水平。


    而德国骨科本身就很有名。


    这位医师很快给出了具体的判断,并且给手冢推荐了德国的疗养院,俱乐部方面可以出具推荐信。


    至于俱乐部方面,会关注手冢的康复情况,在差不多的时候邀请手冢去俱乐部试训。他们会查看手冢在疗养院的疗养情况,也会听疗养院配备的教练的评价。这方面的细则比较复杂,医师说如果手冢决定去德国,那么俱乐部会和他签订一个意向协议。


    这位医师来日本当然不只是简单地看看手冢。一个日本国中生还没有这个分量,他身上背着的任务其实是和仁王谈之后“练习赛”的事,以及,确认仁王本人的状态。


    大概是确认仁王就算退役才不满半年时间,也不至于实力退步。


    这是必要的确认过程,毕竟也有人退役才几周就突然长胖或者去玩什么极限运动把自己给摔残了,那么这时候再谈什么商业活动都是“诈骗”了。以经纪人渠道做最开头的沟通,但真正的条件当然还是得和仁王本人谈。


    于是仁王,网协的工作人员,和德国俱乐部来的医师,在结束检查后回转网协。离开之前网协的工作人员语重心长建议手冢一家和龙崎教练好好谈谈,言语里也有些责怪龙崎教练没把手冢的事放在心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仁王联系了德国的俱乐部,网协也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国中选手受伤(青学毕竟第一轮就淘汰了)。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仁王是这次青训的总教练,青训入选名单的人员变化也不会引起网协的注意。往年还有人不愿意参加青训的,网协一开始也会劝说,后来青训质量不佳,网协便也习惯了总会有几个选手宁愿自行训练也不参与青训。


    只是今年网协很重视仁王,也将仁王指导的青训摆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连带着也关注到了仁王指定的这些参训选手,这才注意到手冢的受伤,流言也因网协的“调查”而逐渐传出。否则手冢完全可以将自己的伤一直瞒下去。现在的情况是,仁王把手冢推荐去了德国的俱乐部,德国的俱乐部还很看好手冢,那事情的性质就又不一样了。


    难怪仁王教练之前一直拒绝龙崎教练,难道是在关东大赛中发现了龙崎教练对球员并不够上心?网协的人这么想。而被他用暗示语言“指责”的龙崎教练,也明白自己之后必须要转变态度和立场了。


    仁王并不关心龙崎教练和手冢一家的谈话。现在还是手冢入学青学第一年,他还不是部长,甚至是个被“欺负”了,还曾经想过退部只是没成功,还在纠结期的小孩。青学,和德国俱乐部,这两个选择摆在面前,他现在还会犹豫吗?他犹豫了他的家长也不会犹豫的。


    他和德国人闲聊着,与网协的工作人员一起进了网协的会议室。德国人用随身携带的电脑开了远程会议。


    关于练习赛选派的人员,网协的工作人员这时是插不上话了,只有仁王和俱乐部的人谈。在“交换条件”这一栏,虽然听起来不太科学,但肉眼确实可以确认一些身体状态。最简单的就是胖了,瘦了,体脂情况和气色。这方面仁王没有任何问题。更深入的技术问题,则通过俱乐部另一头的高层和仁王的聊天做最基本的判断。因这也算是一个简单面试,参与“会议”的直接就是俱乐部的决策层。


    仁王已经好些年没有经历过这种“被审视”的情况了,但想起自己设定的这个世界的职业经历,也没有到能拥有特权的程度。世界冠军状态下滑都会被俱乐部抛弃,他在自己的世界那是直接巅峰期退役,而这个世界……勉强也算是,所以俱乐部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当然,还在役的时候,这些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自然对他更热情。但退役的运动员,又和在役是两回事了。


    仁王于是又一次开始思考“复出”的事,总得做点什么把这个世界的网坛也搅乱才算“解气”吧?


    拉锯了不短的时间,在派来打比赛的球员名单上。


    仁王点名说想要博格,但博格现在也是俱乐部的“第一种子选手”,还已经升入高一,理论上不属于“国中生”范畴。于是仁王“退而求其次”地说,那就贝尔蒂好了,总不能你们随便派来一个人和我打指导赛吧?那我也要有能指导的余地才行。


    贝尔蒂是博格的亲弟弟,是个已经大学名校在读的普世意义的“天才”,据说IQ300,但没有进入门萨俱乐部所以也不知道这种俱乐部打出去的“招牌”是真是假。他和博格一同被俱乐部签下,但因为年龄和学业的原因打青年赛的次数并不多,在网坛的存在感没有他哥哥那么高。


    仁王对他有印象,是因为贝尔蒂到后来,在网坛的成绩其实逐渐超过了他的哥哥。


    这是很残酷的,在身体条件相差不会很大的前提下,脑子好用就是巨大的优势。


    并且,贝尔蒂打职业很早,在当年他第一次打U17世界赛的时候,贝尔蒂已经跟着哥哥一起去打职业赛了,只是专攻双打。双打在职业里的竞争压力当然也是小于单打的,因此贝尔蒂从早起开始“职业成绩”就很不错。在拿到几个双打冠军后,贝尔蒂才开始专攻单打。他精于数据收集与分析,随着打职业的时间渐长,打法也越来越“聪明”,成绩就不断向上爬。


    当然,现在的贝尔蒂在俱乐部里并不算显眼,“博格的弟弟”是更清晰的标签。俱乐部的人也没太重视贝尔蒂,也认为贝尔蒂这样的“天才”或许以后会更愿意走上正经的精英路线。


    是因为没办法喊来博格,才叫的贝尔蒂吧?


    贝尔蒂当然不是俱乐部的第一选项,但仁王对他感兴趣,让贝尔蒂去一趟日本也行。只是将指导赛名额给贝尔蒂就不太符合俱乐部的利益需求了。俱乐部最后的让步是贝尔蒂可以去日本,但是仁王的指导名额不是贝尔蒂。


    除了贝尔蒂,仁王还指定了弗兰肯斯坦纳,曾经在世界赛上让幸村苦战过的“新星”,号称“网球机器人”。当然,现在这两个称号,弗兰肯斯坦纳都没有。他和贝尔蒂现在都才十二岁,中学一年级的年纪。比起贝尔蒂直接跳级去读了大学,弗兰肯倒是还在读中一,属于刚从少儿组比赛选手中被俱乐部挑中又试训过后觉得不错,试签下来的青训营选手。


    这两个人定下后,其他练习赛的选手仁王就随俱乐部方发挥了。他当年比较熟悉的德国代表队选手又不是全都是这个俱乐部的。A俱乐部和U17集训中心,德国网球训练中心都比较熟悉,因此博格会被调去打U17比赛,俱乐部的不少职业选手也会去打戴维斯杯或者其他国家赛事。而仁王在那年U17比赛中认识的其他没有职业背景的U17选手,就只是U17中心从其他德国中学中挑选出来的优秀选手,后面也不一定能在职业赛场上再见到了。


    但或许也因为和德国网球训练中心,U17集训中心关系很好,集训中心的总教练和俱乐部老板也有一定的交情,俱乐部方面告知仁王的,是指导赛的名额还没定。


    “我没关系。”仁王说着挑了挑眉,“但是,我不打算给职业选手做‘指导’……指导赛名额限定青少年组选手。”


    “这是我们最初就说定的条件,我们不会违约的。”俱乐部的联络人说,“U17集训中心近期会有人员变动,我们在七月初才能确定最后的名额。”


    第052章 临时告别


    仁王开完和德国俱乐部的会, 也没再关注手冢那边的进展了。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便不认为自己还需要投注多余的注意力。


    手冢后来专门来感谢过他,他也只是说, 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你要对得起你自己。”他对手冢说。而手冢的眼神也已经与那天在手冢宅见到的有了不同。是出国见过更多场景后, 阅历的改变自然会发生的变化, 也可以总结为, 几天的时间就突然“长大”了。仁王觉得这种变化很奇妙。


    倒是真田似乎也知道了他做的事,非常郑重地来感谢他……不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仁王看着真田看自己的尊敬的目光,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在他指导幸村时, 他发现幸村其实并不太在意真田对手冢的在意。


    “弦一郎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很有正义感吗?”幸村笑着说。


    仁王沉默了两秒。


    Puri,原来你不在意的吗?那为什么后来你那么在意呢?仁王仔细思考,发现两边世界的不同, 在于幸村生病以后发现真田对手冢的在意影响到了立海大本身的成绩……虽然影响不大。是因为这个吗?还是因为后来U17时真田说出口的话?又或者是全国大赛, 和国三那年的青训, 真田对手冢过于执着的行为?


    仁王原本并没有意识到, “生病”这件事让幸村发生了剧烈变化。变化当然是有的, 但很多吗?似乎没有啊?


    在原本的世界, 他一开始更关注真田,等实力超过真田, 他在意的也只是幸村对自己的“信任”, 以及并不想承担却因幸村生病突然落在头上的某些责任。后来他想办法利用系统缓解了幸村的病痛,幸村也确实逐渐康复了,他就认为幸村没事了。有过一些改变, 但那很正常,生病和复健都很辛苦, 幸村经历过那些,当然会变得更成熟也更敏感。


    后来幸村同样进入职业世界,成为职业选手,似乎还是原来的幸村。


    但现在他想,生病这件事,是不是其实改变了幸村很多。国一的幸村是活泼又野心勃勃的,后来的幸村同样有野心有霸气,但这之间的不同……原来有这么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仁王又一次在幸村的病这里打了个标记。


    连手冢都提前送出国了,那幸村总不能还生病吧?他想。


    而比起立海大的平静,青学最近这段时间十分热闹。


    手冢的家庭条件不差,家长们也很支持手冢。他们直接帮手冢办理了相关手续,于是手冢甚至没参加期末考试就出国进行治疗,大概是在德国疗养院得到了更具体的休养方案,一周后回来办理了长期请假的手续。


    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让手冢手伤的那个三年生,和当时在场同样煽风点火的另一个三年生都背上了学校的处分并且退出了网球部。


    手冢爷爷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明白了该怎么处理和解决。他把孙子送出国以后就通过手续提交了校园霸凌方面案件的投诉,和学校进行了正式的会谈,也并不退让地要求伤到手冢的两个“学长”的监护人赔付一定比例的医药费。而更擅长人际交流的手冢爸爸则将手冢爷爷有些“激烈”的言辞包装成了心疼孩子心切的悲伤老人。


    一柔一刚,一强硬一柔和,父子俩的配合打得很好。


    另一方面,网协对手冢的重视让校方感觉意外。这让校方在考虑处理方案时也更偏向手冢一方,因为网协已经做出了表态,手冢似乎也能成为第二个“越前南次郎”——学校行政人员是搞不清楚职业选手和职业选手之间的差别的,但他们知道,这个年纪就能得到国外职业俱乐部看好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选手。他们甚至还埋怨龙崎教练,问为什么龙崎教练不早点告诉他们手冢这么有天赋。


    学校高层的指责也让龙崎教练有些心灰意冷。


    龙崎教练之前是想打圆场的,在手冢被打伤这件事刚发生时也做了冷处理,只让大和出面。但被邀请到手冢家,见过仁王和那个德国俱乐部的医师,后来又和手冢的父母,爷爷单独谈话后,也改变了看法,坚持要让那两个三年生退出网球部。


    手冢爷爷并没有指责她,但一个退休警察运用了自己工作以来积累的技巧,没说骂人的话就让龙崎教练羞愧难当。


    此时她处在很尴尬的位置上,不管是学校还是学生似乎都无法信任她了,手冢一家也似乎在冷眼旁观她的应对,网协也对她不太满意了。


    龙崎教练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网协已经给了她暗示。现在她只希望手冢不会因此而心存芥蒂。


    于是龙崎教练在协商的时候证明了手冢的“礼貌”,并承认了网球部之前有些不好的风气。


    手冢爷爷深知,有时候退让并不会得到别人的感谢,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所以他寸步不让——手冢的伤经过专业鉴定,是有医学根据的,他坚持要走诉讼,另外那两个“前辈”的家长撑不住,最后还是同意了赔偿方案。


    总之,等到手冢初步诊断过后,回国办理请假手续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两个前辈退了部,甚至开始办理转学手续了,家里也拿到了赔偿款,学校方面也给了那两个学生处分,连龙崎教练私下里都向他道歉了。


    手冢本人对这样的结果措手不及,但大石,和虽然没在网球部崭露头角却已经和手冢有了不错关系的不二都很欣慰。


    “你去德国就好了。”大石非常高兴地说,“我真怕你有什么意外。”


    大石一度非常愧疚,因为当时自己就在手冢附近却没能帮上手冢,也没有挡下那个攻击。但事实上大石在网球部的处境并没有比手冢更轻松,甚至因实力和性格原因受到了更多“欺负”,手冢被打伤那天之前大石被前辈们冷嘲热讽甚至动手“指教”也是有的,只是都被大石忍下了。


    手冢很明白大石的处境。他原本正是因为明白大石对网球的喜爱,和情愿忍下委屈也不想当面和前辈们起冲突的心情,才在大和的劝说下没有退出网球部的,但此时他看着大石的双眼,突然明白,或许大石也不愿意让他受委屈。而他受伤这件事,也给了大石很大的心理负担。


    但没有退部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自己退部了,大石……确实也会跟着退部。那么,大石受到的那些伤害,又要怎么算呢?而现在自己获得了机会,大石……


    “放心吧,你出国以后,那两个前辈被学校处分,网球部现在的气氛变了很多。大家都怕学校和网协认为网球部氛围太差,直接干涉‘整改’。”大石看懂了手冢的眼神,小声解释道。


    不二也在旁边点头。


    比起直接在网球部展现出实力的大石和手冢,不二虽然很强,却认为网球部现在的氛围并不适合出头。他也不觉得现在的前辈们是他的队友。宁愿自己练习,隐藏实力,又或者私下里找手冢打比赛的不二,同样感受到了网球部氛围的改变。但如果这件事是以手冢的受伤为代价……那也是不能容忍的。


    他认为手冢受伤以后隐瞒伤势却在私下比赛中输给他是件很难接受的事,为此他还有些埋怨龙崎教练。现在手冢出国治疗,回来以后应该能恢复原本的实力吧?他似乎没想过手冢也有“不会再回来”的可能。


    而手冢怀着有些微妙的心情,与朋友告别后,在再次出国前见了大和一面。


    “好好治疗。”大和看着他的目光很欣慰,“不要像我一样,让自己留下遗憾。”


    他是第一次很直白说出“遗憾”这个词,让还年幼的手冢莫名震撼。


    手冢沉默了几秒,认真道:“大和部长,我明白你之前劝我不要退部的心情。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依然会让步。所以这不是你的错,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大和抿了抿唇:“不,这只是我无法真正解决问题……抱歉。”


    这并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如果你能解决,你自己的伤又是怎么恶化的呢?手冢只是沉默。他在这件事发生,以及出国治疗,再回国发现事情发生了颠覆性改变开始,想明白了很多。但他无法将自己的思考过程和结论都说出来。因为比起自己,大和部长已经陷得太深了。而他自己并不能做出什么承诺,也明白大和部长现在的情况和他自己相比要复杂很多。


    于是他只说:“这次青训……MASA教练是一个很好的人。大和部长,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啊,龙崎教练也这么说了,让我好好表现。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大和摸了摸手冢的脑袋,笑弯眉眼,“你也要做到你能做的最好的才行。”


    第053章 两周时限


    手冢的事在发生时引起了不少争议, 解决的方式也同样。


    中途仁王起到的作用没有传开,但参加集训的人大多从自己的教练那里得到了消息。


    逻辑线是这样的:教练告诉自己的球员,在青训营如果好好表现有机会和职业俱乐部的训练营选手进行对决, 甚至被推荐去职业俱乐部试训, 球员问为什么, 怎么突然就有联系职业俱乐部的渠道了, 那教练就只能说,因为总教练MASA君为了这次训练营联系了德国的俱乐部,还向德国的俱乐部推荐了手冢君,甚至手冢君确实被看中了,结果这个关头手冢君受了伤……


    这故事不就和之前的“事故”联系上了吗?


    故事的结局也很符合大家喜欢的传统“口味”, 是俱乐部在犹豫的时候MASA教练亲自出面,给手冢争取了一次机会,而手冢自己和家里人也支持他。于是手冢直接出国去德国治疗伤势, 疗养, 并争取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让俱乐部看中的特质, 或者退而求其次得到去俱乐部试训的机会。


    而这个故事连带着的流言, 还有“龙崎教练因为这件事被剔除出了青训营的教练名单”, 和“青训营因手冢君退出所以空出了一个名额, 教练组现在在进行名额商定”。


    教练们和球员们……好吧,说起来参加青选的球员并不多, 现在只剩下二十个了, 去掉本身立海的八名正选,就只有十二个了。


    榊教练是不会和自己的球员说这些八卦的,但迹部有消息源, 本身也有德国的人脉,听说这件事后单独去找了榊教练确认, 而榊教练纠正了一些流言里太过夸张的内容:“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把龙崎教练踢出名单的。但龙崎教练原本确实在考虑范围内。”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流言说得也很有道理。”迹部挑了挑眉,“如果按二十一个人来算,刚好分成三队,一队七个人,和团体赛名单能合上。但现在集训人数只有二十个人了,还会是同样的分组方式吗?又或者是我一开始猜测的就不对?教练,您这里有具体的消息吗?”


    网协公开教练名单是在这件事之后,这本身就有些反常。迹部理智认为教练名单应该更早定下,又无法解释公布教练名单的时间点,这才来问榊教练具体情况,想要确认一下这次青训营的“水位”。


    而榊教练沉默了两秒,有些不确定道:“规则还没完全定下,我也还没收到具体消息。至于公布名单的时间问题……大概是MASA的恶趣味吧。”


    “……啊恩?”迹部眉头跳了跳。


    榊教练却觉得没什么:“年轻人,又是职业选手,个性分明不是很正常吗?”


    迹部:“……”


    六角的老教练消息灵通,和龙崎关系也很不错。他本身是六角的老人了,一辈子都在六角工作,对六角很有感情,也很受六角学生和老师的尊重。他之前就发现了龙崎的困境,也劝过她。只是他意识到,龙崎教练和青学都困在“越前南次郎”这个魔咒里,而世界网坛有许多人都困在那个男人和那个名字产生的连带影响中。


    因地理位置和学校定位关系,六角的校风和学风都很朴实。老教练了解青学的情况复杂,但他自己职业环境很不错,也没办法以自己为例子去帮龙崎教练。而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很明白这件事龙崎教练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她如果能更清醒一点也好。”他自语道,“南次郎给她留下了太多,影响也太深了,好的坏的都有。”


    伴田教练的思维又和另外两位教练不同了。他认为千石和亚久津都有进军世界职业圈的机会,而月见和唐泽如果要打职业,更可能留在国内。他也很坦然将弟子们聚集起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也澄清了流言虚假的部分:“总之,MASA教练是能很敏锐看清楚一个人的天分和努力的,在青训营好好表现吧。”


    “老爷子你也会是训练营的教练吧。”千石说。


    伴田教练点了点头:“是的,但我也不知道训练营会是怎样的训练方式。”


    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但因为输给了真田所以还是按捺着性子来听说教的亚久津,对“职业”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又一次确认道:“这次集训,那个真田也会来吧?”


    伴田教练看着亚久津,想起自己和仁王提过,亚久津有天分却始终不肯训练的事。


    仁王说,让亚久津去青训营,他有办法让亚久津乖乖训练。他网球部也有人想要逃训,都被他按在训练场里了。


    希望MASA教练能够管束住亚久津吧,我的老胳膊老腿是真的不行。伴田教练想。


    总而言之,以上三位教练基本体现了他们所执教的三所学校的风格。


    除前四名学校以外,本身入选青训营的就只有青学的选手,这让其他没进入全国大赛的学校都很关注青学,青学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甚至因为手冢爷爷格外果断,又真的去走了校园霸凌的调解程序,因此连带着青学前两年网球部也有类似情况的流言也沸沸扬扬起来。


    当然,这就是青学校方要解决的问题了,和仁王无关。


    仁王也没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在苦恼“少了一个参训人员”这种事。


    他没打算再选人了。之前就绞尽脑汁才凑够了人,本来以他的标准大石都不能入选的,但考虑到大石以后也是U17国家队的“副队长”,和同样也属于一年级正选,就让大石进了正选名单,也想看看大石在入选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现在手冢因伤出国治疗,原本背着很多流言,在最开始被前辈欺负还闭口不言甚至主动认错,让前辈都觉得窝囊和懦弱的大石,此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被议论也没有动摇,依然能够温和地笑着,有条理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不是懦弱,而是本身就属于忍耐力很强的性格,像是能够被不断压缩的弹簧。在手冢离开后,他展示出来的姿态,让许多暗地里关注的人都明白,他为什么同样会是一年级正选,同样成为被看好的对象。而这也对应上了仁王的期待。


    观察到这个的仁王,晚上回去就用将大石和手冢的事当做例子讲给小仁王听,算作休息时间的“人生小故事”。小仁王没给出什么回应,仁王也不需要他写一篇小作文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想。他只是确认小仁王听进去了,就继续做当天的特训。


    于是训练结束时,猜到仁王并不打算再选人的小仁王,抬头看他一眼:“叔叔,你应该不会再选人进入青训了吧?”


    “嗯?为什么那么想?”差一点将口癖说出口的仁王用鼻音代替了口癖,微微侧头。


    小仁王说:“已经有了你很看重手冢君的传言,那么将这个传言坐实,不仅能表现出你的‘有教无类’,连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都倾囊相授,还省掉了再选人的麻烦,而手冢君也会再记你的恩情……puri,能打赢真田的人应该很强吧?”


    表演就要演全套,手冢出事时真田是什么焦虑又愤怒的表现,仁王晚上幻影真田时就会怎么表现。


    真田表现得这么明显,自然正选非正选都渐渐知道了“真田曾经输给过手冢还是打败”这种故事……甚至不是别人传的,是真田自己在言行中透露出来的。


    白天在网球部看到真田生闷气,晚上打练习赛还变成了发泄对象,仁王当然狠狠记住了手冢。手冢甚至还是左撇子!他私下里想办法找到了手冢的比赛录像,也在研究手冢的打法,进行学习。


    他不知道他的对手真田其实就是仁王,因此他的学习进度在仁王眼里一览无余。他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能在之后的正选选拔赛给仁王一个“惊喜”呢。


    殊不知仁王早就等着他的“惊喜”了。


    不动声色的仁王看了一眼小仁王:“‘有教无类’不是这样用的,但确实,我不打算再召人入选了。”


    甚至小仁王猜测的他的思路,对了90%。该说不愧是自己吗?连思维方式都这么相似。没猜到的,是仁王打算继续拿着这件事,去在德国俱乐部的人面前表演一番,也算是给职业网球界展现自己“醉心网球初级教育”的一面,以及可以拿手冢刺激集训的其他球员,甚至以后还可以拿这件事去和越前南次郎“探讨”教育理念。


    一举多得,一石多鸟,仁王的算盘打得响亮。


    他看着小仁王:“集训时间是两周,这两周的中途我会回来两次,检查你的进度。等会儿我会更新你的训练单,这两周是假期,你直接按照训练单上的时间节点和训练量进行训练,不管是拉伸还是按摩时间都不能省略,不要让自己在正选选拔赛之前受伤……如果之后没能进入正选,我会失望的。”


    “那我也会失望的。”小仁王抬头看着仁王,“正选们都去了青训营,在那里,进步也会很快吧。”


    “是啊,最近你连对手都没有了,所以这对你来说也是严峻的考验。以及,我给你的训练单,大概算是一次‘魔鬼基础能力短期提高训练’的训练单。就通过这两周的训练,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说了些很官方的话。


    类似“觉悟”这种词汇,是老师们都很喜欢用的词,仁王在当教练以后不知不觉也用了起来。他将定制的负重留给了小仁王,又仔细端详了自己面前的少年。


    和最初做数据对比,会发现现在的小仁王增重了大概六公斤,身高也长了三公分,身上的肌肉线条变得明显了,整个人看上去结实了一圈,像是个运动员了。更重要的是,小仁王的眼神。


    仁王对他的训练方式,不管是包办训练单,还是变成“真田”去和小仁王打练习赛,又或者是包揽三餐,在改变小仁王身体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锤炼小仁王的意志力。


    还有他在特训时总会做的“精神力压制”。他控制在了不会伤到小仁王,却会让小仁王隐约有压迫感的程度。


    而他的成果斐然。小仁王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精神力,也开始逐渐萌芽了。现在还只是萌芽状态,但继续下去的话……啊,我确实在精神力上有天赋啊。仁王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054章 青训开启


    手冢事件的余波还在蔓延, 但时间不会因此而停止。仁王有时候听着传言都觉得夸张,好像自己成了菩萨一样。但不是的,只是因为他有这个渠道和能力, 做出帮助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所以通过这件事推导而出的结果, 不过是, 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本身的高度, 那么想做却做不到的会越来越少。


    各校的期末考试时间并不相同,但大多在六月末和七月的第一周结束期末考试,开始正式的暑假。


    青年选拔集训营的开启就定在七月的第二周,正式集训两周时间,最后的比赛则是一天, 合在一起一共十五天。比赛非公开,同样只会在集训营中进行,但是参加集训的选手和网协登记过的正式教练可以来看比赛。


    没有什么开营仪式, 参加集训的就是二十名球员三个教练, 其余工作人员则按照集训规模配备, 比如厨房的工作人员, 宿舍安保和保洁, 这都是往年的集训也会配备的, 仁王权限高一些,从网协申请了更多经费, 也就能把集训做得更“正规”一些。


    除此之外, 仁王思考再三联系了一个助教团队,聘请他们来日工作一个月,这部分费用就不算在青训营经费中了, 属于仁王自费——他之后还会把这个团队用在立海大的内部训练上,也不方便和青训这边的账目合在一起。


    这反而显得他更加“无私投入”了。


    在教练组会议上他是这么说的。


    “让他们体验一下职业选手的待遇。不知道能不能激发起一些选手的野心。”他笑着说, “等真的进入职业世界,他们就会知道,这些配置都是需要他们自费配备的,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成绩,获得更多奖金和商业价值,才能找到更专业的团队来协助训练,继而提升进步速度……职业球员的分级也是金字塔形的。”


    “大部分行业都是金字塔结构。”榊教练说,“不过,他们能够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吗?”


    “助教团队主要做的是数据分析和身体管理。现在没人能承受职业级别的训练压力,哪怕是青少年职业级别。”仁王说,“既然只有二十个人,就尽量做定制化训练单设置。我其实设计了一些比较偏门的训练项目,训练结束之后也要保证学生不会因此而受伤。”


    教练组提前两天来了集训中心开会,检查一下集训所在地的准备情况,如果有不足还有两天做准备。


    网协对这次集训的上心程度确实很可观,准备很充分。仁王仔细回想的话,在自己的世界,从国中到后来参加U17世界杯,再到邀请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回来打戴维斯杯国家赛,网协一直表现得很诚恳,有不专业的地方也不是态度问题而是能力问题。如果以同位思维去思考,这个世界的网协的工作能力大概也不会和自己世界的网协有太大差别,那么,这个世界的网球产业也确实能繁荣发展。


    集训当天的集合时间没有定得太早。要保证学生最基本的休息和睡眠,按照七点起床来算,先到各自学校集合再赶往集训地就要花不少时间。


    训练营开幕在九点半,基本是大家坐着车到达集训地以后等待不超过十分钟就开始进行开幕式。立海大在神奈川,更远一些,通勤时间也更长,但集训地本身也在东京市郊,算好交通距离时间差别也不算太大。


    球员们下了车,按照学校站成几列。


    “行李先放在车上。”仁王没有做冠冕堂皇的开场白,而是直接道,“既然已经在关东大赛闭幕式上做过自我介绍,那么我现在就不再做一次了。我是这次集训的总教练,这是冰帝的榊教练,山吹的伴田教练,同样是这次集训的负责教练。那边是助教团队,会辅助我们教练进行训练指导。”


    “现在已经九点半,但上午的时间不能浪费。既然是精英集训,那么就进行残酷一些的分段测试和分段训练模式。本次集训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能力测试。”


    车子是直接停在网球场边的通道上的,球员下车也是直接就站在球场外,仁王这时候就指了指他们面前的球场,又示意球员看隔了一段走道的那栋宿舍楼:“这是我们这次集训的住宿的地方。原本预计的是二十一个人,三个人一间。但是现在既然只有二十个人……我就修改了一下住宿规则。”


    “团队赛一共三个单打名额对吧?再增加一个可能性席位,四个名额吧。按照实力等级划分,前四名的球员单人居住,会安排在三楼,旁边就是我们教练组的房间。”仁王笑着道,“第五名到第十二名,两人间,住在二楼。”


    “第十三名到第二十名,四人间,就住在一楼。”


    仁王的话当然让面前的学生们睁大了眼睛。


    居住条件不是重点,重点其实是……一开始就直接定排名吗?而且是按数字顺序直接排列?那排名的依据是什么,比赛吗?


    仁王还在继续宣布集训规则:“同样的,前四名球员算是A班,可以优先使用球场,和室内健身器材,在我们公布的训练单的‘自由训练’时间段内。个人的加训不算在内。以及,食堂和澡堂的使用,在规定时间段内A班也可以优先使用。”


    “第五名到第十二名,算是B班,没什么额外福利但是也不需要做额外训练。”


    “最后的第十三名到第二十名,每天会多两个小时的集体加训时间。”仁王说着挑了挑眉,“仔细思考这也不算惩罚对吧?如果能在训练中汲取营养进行加训,更改排位,那么得到的待遇也会发生改变。”


    “以及,这里的三个教练并不会指定指导选手。”仁王指了指自己,榊教练和伴田教练,“教练和分班无关。不同教练负责不同主题的教导,助教团队则随时分析球员身体情况和训练情况。举个例子,假如今天做的是双打练习,那么负责的教练就会是伴田教练,我和榊教练只做协助工作。”


    “显而易见,在这个训练营里,排位是你们的身份。”仁王指了指脚边的箱子,那里面放着提前做好的金属胸牌,“我们不至于直接喊你们的号数,喊‘1号’,‘2号’……因为最后定出赛名单,是‘参考’排位而不是全凭排位。但想要在训练营里更自在,就要努力提升自己的排位。”


    “现在公布定排位的方式。”


    “分为体测和比赛两个部分。体测包括四项,百米冲刺速度,一分钟标准正手挥拍次数和反手挥拍次数,半场十二次侧向位移速度,以及固定落点回球次数,每项各占25%,细分成绩可以在等会儿体测的时候询问负责测试的助教。”仁王提醒训练营的学生,“挥拍那一项,动作不标准是不计数的。”


    “比赛这一项,并不是通过抽签定比赛顺序。”仁王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参加集训的选手们,“先进行体测,根据体测成绩直接排定位次,之后对自己排位不满意的人,拥有一次挑战满意位次的机会。成功则排位对换。每个人都有一次挑战机会,和一次接受挑战的机会。”


    “对,只有一次接受挑战的机会。所以如果一个人拿到第一名的位次,并且打败了第一个挑战他的人,那么他就是第一。”仁王满意地听到了学生们按捺不住的惊呼,“对自己的实力精准判断也是一种能力。”


    “同样的,如果同时有许多人挑战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可以自选接受谁的挑战。”仁王又说,“对自我能力的判断,包括自己能够挑战谁,挑战速度,以及自己能够接受谁的挑战。”


    “排位是暂时的。训练营每隔三天会进行一次练习赛,会有不同的主题,比如三天后的主题,是双打。那么双打练习赛中,打败对手的低排位选手可以直接和高排位选手交换排位。同时,教练教授主题时会对球员的训练效果和态度进行评价,会在训练结束后调整排位。这是唯二更改排位的方式。除了训练营规定的排位对换练习赛以外,私下进行的练习赛不影响排位。你们私下可以私下找人打比赛,但胜负不会影响排位。”


    “大致规则就是这样,有没听懂的地方吗?”他问。


    他面前的学生方阵相互议论了一会儿,迹部问道:“教练,每三天会进行一次排位赛,是这个意思吗?”


    仁王点头:“对。总体而言,训练营的训练安排,是一天基础训练,一天主题训练,一天练习赛和赛后分析复盘评价,这一天的训练包括‘理论部分’,后续的教练评价会对理论的吸收情况进行考核。以三天为一个阶段,进行四次主题训练和考核。第十三天的训练是自由训练,第十四天是最后的排位赛,并在排位赛后公布出赛名单。”


    “意思是,一个训练主题,教练评价调整排位是在比赛调整排位之前是吗?”千石举手问道。


    “对。我们的评价是主观的,比赛结果才是客观的。”仁王说,“通过比赛结果让我们刮目相看,让我们重置对你们的评价,这也是一部分人的目标,没错吧?”


    “所谓的最后名单‘参考’排位,参考到什么程度?”幸村问。


    “80%?”仁王歪了歪头,“很难具体量化,但是,排名靠前的人基本是不会落选的,除非有硬伤,比如原本就有伤或者在训练中受伤,导致如果激烈比赛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以及,如果放在双打位置上无法与别人进行搭配。”


    “但这个概念也是相对而言的。如果你一直是第一名,那么没人会考虑你是不是合适与其他人进行搭配。”仁王说,“所以说得直白一点,一支队伍一共八个人,排在前八名中靠后位置的会需要一些特别的能力。”


    “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最后代表队的选手,对战的会是德国职业俱乐部青训营来的选手,都是一些职业选手预备役。”仁王环视面前的选手们,“不能进入代表队的人,最后看比赛的时候,会有这种想法吧?‘如果我努力一点,进入了代表队,那么在场上的就是我’。不想到时候站在场边,就在集训里流汗吧。”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么现在直接开始体测。”


    第055章 体测排位


    在等待体测的时候, 月见和六角的部长谈论刚才公布的训练营规则:“如果按照教练刚才说的,按照主题来分的话……原来龙崎教练确实是在集训营的教练名单上的吧?”


    “如果是按主题划分,那么四个主题, 确实应该有四个教练。我们之前是不是都觉得应该按人数来分?”六角的部长, 名为小松纯平, 莫名有种背后说人的愧疚,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怀疑教练。”


    “确实。我听说那边帮忙做测试的助教团队是总教练直接自费从国外拉来的。”六角的副部长,北乡树,凑过来,小声道,“都是些外国人。”


    “……你到底哪里听来的那么多八卦啊?”月见睁大眼睛, “消息来源呢?”


    “我有一些国外的朋友。”


    “什么啊,你和我一样不都是乡下长大的。”小松纯平推了推他的副部长,“快到你了, 闭嘴, 少说点话。”


    体测的四个项目, 总的来说是身体素质和技术的结合。百米冲刺和侧位折返跑, 看的是人本身的爆发力, 速度, 以及短期高爆发体能情况。定时挥拍和定点击球,看的就是网球技术的基本功。


    定时挥拍时考察的挥拍不只是正手, 还会看反手。而定点回球, 则要求不同姿势,并且跟随助教的指令进行。正手回球,反手回球, 短截击,削球, 扣杀,底线截击等等都会被要求到,会分别计算不同姿势的定点回球次数,一旦落在点外即停止计数,最后将所有姿势的定点次数加在一起就算是这项的总成绩。


    如果纯看身体素质,那么亚久津仁会是训练营里成绩最好的那个,其次会是毛利。本来毛利的身体天赋很好的,但他最近在长高,肌肉控制力下滑了。而亚久津有着亚洲人很难拥有的手脚长度和跟腱长度……他的比例有些像那些运动能力发达长跑能力出色的黑人。


    当然,身体素质项目,成绩只占体测的一半,另一半还要看网球基本功,而这一块亚久津说是零分都行。他的挥拍动作完全不标准,倒是定点击球能够凭借他本人的肌肉控制力,以不标准的姿势强行控球。


    伴田教练看着这样的亚久津频频摇头:“要是亚久津能够认真一点训练就好了。”


    “他这不是不认真的问题,是根本没训练。”榊教练一针见血。


    伴田教练:“……唔,我老胳膊老腿,也没办法强硬将人拉来训练了。”


    “倒是毛利君。”伴田教练有些疑惑道,“他不应该只有这种表现才对。”


    榊教练看了一会儿,精准给出回复:“毛利君比起关东大赛决赛大概长高了四公分。”


    “他最近还在长高,会有生长痛,训练时也容易走神。”仁王也有些无奈,“现在很难估算他到底能长多高。骨龄测试他能长到两米呢。”


    两米这个数字出来,伴田教练和榊教练都沉默了。


    仁王倒是很诚恳地问榊教练:“之前那位,就是刘海挑染的那位……”


    仁王知道那是越知,但他演得像是自己只记住了越知的刘海一样。


    榊教练会意:“越知。”


    “那位越知君,身高有两米以上吧?”仁王用玩笑的语气道,“到时候估计还得联系一下越知君,让他告知一下毛利,在那个身高的打球经验。”


    除去这些天赋很明显的球员以外,那些表现稳定的出色的选手也得到了教练组的瞩目。


    “幸村君真的很厉害。”伴田教练感慨地说,“他的基本功稳得不像话。”


    “以他的身体素质来看,他的力量,体能和速度都足够出色了。”榊教练也说,“如果毛利君测过了骨龄,那么幸村君的骨龄也测过了对吧?”


    仁王明白榊教练的意思。


    其实根本没测骨龄,但仁王知道这些人以后会长多高,所以他面不改色说:“幸村的话,骨龄测试大概在一米八,但他现在还在青春发育期,仔细规划应该能再长高一点。”


    “一米八也够用了。”伴田教练说,“打网球又不是打篮球,长得太高就不是绝对优势了。”


    除了幸村,真田,柳也表现得很好,至少基本功的稳定性很好,甚至超过了入选的几个高年级学生。当然,能入选的一年级正选,表现都不差。迹部的综合能力也很强,单独身体素质也很好。千石的天赋没有亚久津明显,但综合成绩会比亚久津好。就连大石,也并不掉队。


    伴田教练和榊教练也因前段时间手冢的事而更关注青学的两位选手。


    大和的能力摆在这里,曾经的天赋也是很好的,虽然身上有伤,但在这种基础体测里伤势的影响并不大,因此大和的表现超过了山吹,六角的几个三年生,和古坚相差无几。


    大石的话,身体条件不算出色,但是基本功表现得很稳重。


    并且,伴田教练一眼看出了大石的优势所在:“他或许会很适合打双打。”


    “如果他在山吹,我会直接把他当做王牌双打之一来培养。”伴田教练说,“看他的肌肉走向和挥拍方式,他更擅长底线球,那么配上一个前场型选手,会很互补。”


    “明天就是双打主题的训练,您可以直接选人和他进行搭档。”仁王说,“我也认为他很适合双打。”


    伴田教练侧过头:“我听说,MASA教练你也很擅长双打。”


    “是哪里传出的消息?我应该没有打过职业双打比赛才对。”仁王歪了歪头,笑道,“擅长说不上,我的双打理论有些偏门。”


    “但你的学生们不那么认为。”伴田教练眼神带笑,“鹤守和宇佐见,之前和月见他们聊过你打的指导赛,直接和一个从未一起打球的学生进入同调状态,可真是令人惊讶的表现啊。”


    “哪怕是这样,那两个家伙也一直没反应过来,同调只是技巧,不是什么‘殿堂’这种事。”仁王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如果不是感觉到他们对同调的看法不对,我也不会用这种剑走偏锋的方法。”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MASA教练,是不可能不擅长双打的。”伴田教练笑起来,“对吧,榊教练?”


    榊教练面无表情点头。


    体测很快就结束了。完全数量化的结果就是直接就能够根据体测成绩进行排序,于是仁王打开了就放在脚边的箱子,拿出做好的铁质胸牌,给在场的球员们展示了一下。


    “这就是身份牌。”仁王指了指胸牌上,“第一名的底色是金色的,第二名的底色是银色的,第三名的底色是铜色的,剩下的底色全是白色。”


    “前八名的数字都是红色的,后面的数字都是黑色的。”他说着又补充道,“当然,刚才的问答环节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并不是前八就进入选拔名单,只是最终选拔队是八个人,所以简单以第八名分个界。真要算安全,大概,前三名才是真正‘安全’的。”


    “那么直接公布名次。”仁王接过了助教递过来的,刚刚算好的成绩表,“第一名,幸村。”


    幸村的基本功比在场其他十九个人都要稳定。基本功谁都会练,但真要以这种完全数值的方式做评估,定时定点做测试,那么幸村的稳定就表露无遗了。他的表现也完全体现了他的训练量。而速度,爆发力,耐力,这些身体素质,他也很出色。当然受限于他现在的身高体重和肌肉状态,他的这些身体分数是要稍微拉了一点分的,但他的基本功遥遥领先,综合起来就是绝对的第一名了。


    “第二名,迹部景吾。”


    迹部的身体分数和幸村相差无几,两个人的身高也差不多,挥拍方面迹部也很稳定,定点的成绩要差一些。幸村的击球几乎是没有死角的,而迹部的正手成绩要好于反手。


    定点这一项,不仅要快而且要稳,需要变换不同击球方式,要拿到高分是很难的。


    “第三名,毛利寿三郎。”


    毛利的情况,和前两个人是相反的。他的身体分数要高于前两个人,但是基本功的分数就差了不少,一来一回之后落在了第三名。


    虽然毛利现在在长高,但是爆发力和移动速度这种能力是不会在身体没受伤的情况下发生变化的,反而是基本功会因为长高而变得不稳定。


    “第四名,狄堂悠斗。第五名,三枝优马。”


    狄堂和三枝的实力其实很强,也就是正好撞上了幸村和真田。他们俩原本就是立海大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选手。


    “第六名,真田弦一郎。”


    真田的身体分数和三枝相差无几,虽然长期练习剑道但这次主要考核的是爆发力和腿部力量,剑道练习练出的手部力量没有用上。而基本功方面,真田正在研究将剑道技巧融入击球姿势中,导致他目前的姿势有些不稳定。


    “第七名,古坚一树。第八名,大和佑大。”


    从身体素质和技术来看,古坚和大和是同一水准的选手。原本狄堂也应该是这个水准,但是在幸村的刺激下狄堂这半年进步速度很快。三枝也是同样的理由,进步得很快。当然,真要比赛,大和是会输的,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在正式比赛中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


    “第九名,柳莲二。第十名,忍足侑士。第十一名,千石清纯。”


    三个一年生。他们的排位也并不体现他们真正的实力,如柳是数据网球的打法,是后期发力的类型,在球场上的表现会比纯粹的体测更出色。忍足和千石则是全面又很有进步空间,天赋让他们很容易就能在比赛时突破,进步。


    “第十二名,大木健太。第十三名,鹤守武和。第十四名,亚久津仁。”


    大木是六角的王牌,但六角的风格就不是学院派那种,因此身体素质出色的同时基本功并不算稳定。亚久津也是同样的类型,身体素质可以算是在场二十个人里面最出色的,先天条件非常好,毕竟跟腱长度这种是天生的,手脚长度基本也是出生就定下来改不了的。但他的基本功也确实太弱了,没掉到最后一名都算是他身体素质太好拉上来的分。鹤守的情况与他们俩不同,属于身体素质没那么出色,但基本功稳定的类型。


    话说回来,立海大没有人基本功不稳定。基本功不稳定的会被仁王教练留下来狠狠加训。毛利算是特例,一是因为转学二是因为长高,稍显特殊了些。


    “第十五名,宇佐见贤人。第十六名,月见崎人。第十七名,唐泽晃。”


    宇佐见的个人实力算是立海大正选中的最后一名。立海大现在的非正选就有能在单打中打败他的。他和鹤守之前进入正选确实是吃到了双打福利,他们俩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体测结果出来以后,他和鹤守对视时眼神都带着悲壮。


    伴田教练私下里和榊教练开玩笑,说MASA教练一看就知道在队里很严格。


    回想仁王风格的榊教练:“我倒是觉得他算是温和派。”


    真正的温和派·伴田教练:“……?”


    月见和唐泽是他训练了三年的选手,基本功已经锤炼得很扎实了,奈何身体条件就到这个程度。伴田教练对体测结果没什么不满意的。体测,体测,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知道是以身体条件为主。自己学生的天赋自己知道,他也明白月见和唐泽的优势所在。


    “第十八名,小松纯平。第十九名,北乡树。第二十名,大石秀一郎。”


    仁王会最后定下他们三个人的名单就是有理由的。六角的风格摆在这里,如果身体条件不够出色,基本功又不够稳定,那自然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像六角垫底一样。


    至于大石,大石还有足够的潜力可以挖,但现在确实是太过于青涩了一些。他不掉队仁王就认为他的表现已经不错了。


    而分发完号码牌,在仁王宣布可以开始挑战的下一秒,迹部就直接看向幸村:“第一名的位置,本大爷要了!”


    第056章 排位对战


    想挑战幸村的人不止有迹部。


    狄堂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站了出来。他有非常多机会可以和幸村比赛, 在这种场合挑战幸村依然会给他很大的心理压力。但他大概明白了仁王在期待什么,因此还是选择了挑战。


    真田同样站了出来,看上去比狄堂笃定得多。他同样拥有许多和幸村比赛的机会, 输给幸村的次数或许会超出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但他依然不会退缩, 下一个挑战幸村的机会放在眼前, 他也不会放弃。


    真田站出来时亚久津看了他一眼,也蠢蠢欲动。


    幸村看着面前熟悉的三个人,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怎么犹豫,直接指向迹部:“迹部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次本大爷不会再输了!”


    这句话出来,大家就知道他曾经输过。什么时候?立海大和冰帝的练习赛?这两所学校之间联系不少, 据说有每年两次练习赛的传统,就是不知道今年练习赛的结果如何。


    虽然说了不会再输这样的话,但这次比赛的比分甚至比上次比赛的比分差距还要大。


    一个月半月的时间, 一整个关东大赛的赛期。


    但一个半月的时间, 已经让幸村初步探索到了自己的运用精神力的路。他这次在比赛中使用精神力的方式比上一次“自在”, 收放自如。并且, 他察觉出迹部正在调整自己的比赛节奏, 让自己更适应国内的节奏, 更适应硬地打法。这种磨合期不可避免会造成节奏不稳定。


    虽然是两个一年生,但这场比赛的质量高到让排位靠后的三年生哑口无言。


    “他们到底是怎么练的。”北乡小声和小松讨论着, “这样的球居然能打出来吗?!”


    “比赛看不懂才是最让人沮丧的。”月见说。


    虽然他的表情看不出多少沮丧的意思:“有类似同调的波动, 但他们在打单打比赛?”


    “是那个力量吧。我们只有利用两个人的默契,齐心协力才能控制住的那个力量。”唐泽小声道,“我听说立海大拥有能够一个人控制同调的技巧。如果一个人能控制那个力量, 全面压制另一个人,确实能够做到。”


    “真是可怕的人。”自己会同调, 反而更明白那种“力量”的难以掌控。月见舔了舔唇,发觉自己嘴唇和喉咙都有些干涩。


    “只有二十个人的集训,实力落差就已经这么大了吗。”他低声自语。


    幸村打赢了迹部,保持住了他第一名的位置。而迹部作为第二名,刚结束一场比赛,其他人也不想“乘人之危”。


    “我想挑战毛利前辈。”柳站出来说。


    毛利稍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好像柳也对他有点敌意……为什么呢?那个在天台上一起吃饭的小鬼,他还能用理智推断,是因为和教练有很亲密的关系,不想自己受到的关爱减少(小仁王:不是!我没有吃醋!),可柳是为什么呢?


    场边的仁王却了然:柳还是对毛利的训练态度不满了。


    三个挑战了前辈的一年生,三个成为正选的一年生,柳是存在感最低的那个。幸村是部长,实力强,外貌出众,脾气温和又不缺少霸气,还打出了惊人的成绩;真田是副部长,恪守纪律,看脸还很有威严。


    那么柳呢?


    柳也是打赢了正选选拔赛成为正选的,败在他手下的前辈有不少,但他们对柳都没太多敌意。并且,柳每天都很早到网球部,明明不必要却还是会清点网球部的器材室,会记录网球部的经费,整理球场并且编写值日名单……


    不知不觉之间,柳似乎把后勤应该做的工作都揽在了身上。只有和他交接,并且和他一起在管网球部后勤的三枝察觉到了柳的细心和对网球部的在意。


    并且,打数据网球,时刻在记录数据,还很在意仁王,甚至在编写所谓的“教练观察手册”的柳,很清楚地察觉了教练对毛利的偏爱。


    他当然知道教练对幸村偏爱,但幸村实力强又是部长,偏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小仁王也有额外的关照,可看脸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而且教练只是私下里给小仁王做指导,正式训练从来都是以正选为主。那么,工作以外的私人时间当然全凭教练个人支配,甚至柳认为,在网球部里表现出一点偏爱也没关系,教练没这么做正说明教练的正直。


    而这么正直的教练,却对喜欢逃训的转学生格外宽容,这就让柳不能理解了。


    他的数据收集还是更关注网球,而不是个人隐私,因此他也不太清楚毛利家庭变故和目前的心理状况。他只是觉得,毛利的表现和努力程度,“配不上”教练对他的看好。


    而被柳用炯炯目光盯着的毛利,有些茫然: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关东的人对毛利都挺陌生的,既然立海内部挑战,其他学校的人就没有跟着凑热闹。只有一个挑战的人,毛利连挑选对手的余地都没有。他站在球场上,虽然还有些不解,但握着球拍时眼神已经习惯性沉淀下来了。


    不管对训练的态度如何,他在球场上是不会走神也不会轻慢的。


    但打着打着,他发现这场比赛,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柳收集了很多毛利的数据。他从毛利进入立海大开始就很关注这个转学来的前辈,一开始是因为“天才”的名头,后来是因为教练的宽容。毛利和幸村的那场比赛,因为没有录像,他只能凭借记忆分析,但比赛当下他根据自己对幸村的了解对比得出了许多毛利的数据。


    之后就是关东大赛的四场双打。


    他能感觉到,网球部的前辈们,都在关东大赛的双打过程中接受了毛利。这让他感受到的,是前辈们的大方和心胸宽广,教练的深谋远虑。人在有偏见的时候是很难对另一个人产生正面评价的,柳也承认自己对毛利有偏见。


    而他现在就是为了消除自己的偏见而来的。


    如果毛利在他严密的数据收集和数据分析之下,没能超出他的期待……那么他就不值得教练的偏爱!


    这场比赛,毛利打得束手束脚的。他的每一次选择仿佛都被柳预料到了,于是回球空间逐渐被挤压。


    “数据型选手。”场边看着的伴田教练看着柳,有些疑惑,“如果是数据型选手,也很适合双打吧,但这位柳君,在关东大赛没有在双打上出赛过。而且,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既然以培养双打选手出名,伴田教练自然会关注各级双打比赛。他总觉得好像以前见过这位柳君?


    仁王看着柳:“他目前不想打双打,我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目前?”伴田教练发现了仁王说法中的重点。


    然后他眉头皱了皱,突然想起来:“是他!我记得他两年前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学生,一起拿过东京少儿组的双打冠军。”


    “他的那位搭档,没有入学立海大吗?是因为什么原因,两个人分开,才不愿意打双打了吗?还是闹矛盾了呢?”伴田教练十分关心柳。


    他本身更关注双打苗子,又怕柳因为和曾经的搭档闹得不愉快继而对双打产生偏见。


    他当然知道单打的发展空间更大,但双打并不是许多人认为的低人一等,伴田教练希望让更多的人明白这一点。


    而仁王沉默了几秒。


    他当然知道,柳和他过去的搭档没什么矛盾,不想打双打只是纯粹的不想打,想进行个人发展……甚至柳是不辞而别,所以才会在三年后面对控诉的乾心生愧疚。


    但他解释不了自己的消息源,于是只含糊地说:“并不是和搭档有了什么矛盾,只是很自然地因为工作调动,柳来了神奈川,他的那位搭档应该在东京的学校入学。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在青学。”


    青学。


    伴田教练眉头动了动。


    “柳也不是完全放弃双打,只是目前这个阶段,他更希望提升自己的实力。”


    伴田教练了然地点了点头。他非常理解,他自己带的双打组合也总是想单飞。


    “没关系,我会让他知道,就算是双打也可以提升自己的个人实力的。”他有些狡猾地说,“比如,柳君应该很想打赢毛利君吧,但他哪怕收集了那么多数据,却很难限制住毛利君,因为这个级别的天赋选手总会在临场突破。但如果,他和毛利君搭档,和毛利君有了默契,不就更能把握住毛利君的打法,和突破方向吗?”


    是的,球场中,原本一直僵持的比分重新开始动了,是被限制得不管怎么打都不舒服的毛利,索性凭借自己的直觉和身体反应直接进行击球。他不去考虑往哪里打更容易得分,只让身体往更舒服的方式去打球,这反而让柳的计算出现了许多失误。


    而目前的柳,还没办法将数据融会贯通,而是颇为死板地通过数据分析,再对分析结果进行运用。一旦毛利的反应超出了他的“计算结果”,他的数据反而拖慢了他的反应速度。


    这场比赛赢的是毛利。输掉了比赛的柳从表情中看不出太多不甘,并且他对毛利隐约的敌意反而减轻了一些。他有礼貌地对毛利行礼,有些随意地说谢谢前辈指导。


    想要回应却发现柳已经转身回到原位的毛利:“……”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哪里惹到他了吗?


    毛利的这场打完以后,古坚站出来对迹部说,你休息的大概差不多了,那就轮到我们的比赛了。他不仅自己走出来,来将忍足也拉了出来。迹部看着忍足不太情愿的表情,果断选择了古坚,说前辈,就算我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会输给你的!


    他也确实赢了这场比赛。


    于是前三名的被挑战名额都全部用完了,没有人的排位发生变化。这就显得体测的结果还挺“科学”。


    而等到排名第四的狄堂打赢了站出来挑战的大和,排名第五的三枝打赢了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找个人挑战一下的小松,真田又一次打败了对他执着的亚久津以后,前六名的排名也稳定了下来。


    不应该啊,体测是这么科学的吗?


    这时候千石站了出来:“忍足君。”


    “诶,我吗?”刚才被前辈拉着挑战了迹部,但其实没什么想对战的对象的忍足指了指自己。


    千石笑了笑:“忍足君排位只在我前面一位不是吗?感觉是比较保险的对手呢,姑且尝试一下。”


    然后他赢了。这是今天第一对交换排位的组合。而在比赛结果出来后,看完这场比赛的迹部脸色黑了几分。


    第057章 初日训练


    最终的排位, 和体测之后定下的排位,差距并不大。除去忍足和千石换位以外,另一组换位的是大石和北乡。其他人倒不是不能拼一把, 而是都找的自己更熟悉的对手。再有就是, 像毛利, 其实也可以挑战迹部, 但他打完和柳的比赛就觉得差不多可以了,自己的位置稳定下来也没有非要往上挑战的必要,就根本没有使用自己挑战的权力。亚久津如果挑战鹤守也肯定能赢,但他就盯着真田不放。


    几个教练对这个结果都有预料。他们并不满意。


    “看来大家都挺客气的。”仁王直接说,“因为有些人还不熟悉, 算初次见面,所以保持礼仪吗?没有这个必要,球场上用球技打招呼才是最好的礼仪。”


    当然, 规则是这样, 教练组也不打算打破规则。他们将号码牌分下去, 又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 十二点整食堂开饭。”


    “训练的时间表已经贴在宿舍楼一层右侧的公告栏上, 所有训练项目和日程也同样公开。”仁王点了点手腕, “现在你们是先把行李拿回房间,先去确认训练表, 还是直接去食堂等饭都随意。下午集合时间是三点, 希望没有人迟到。”


    “解散。”


    仁王说了解散以后,自己先转身往外走,还一边对着另外两位教练招手。


    教练们走了, 留在原地的学生们才有实感。


    “才过了两个多小时,但总觉得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当然可以先去食堂, 但教练既然说了规则和时间表都贴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上,大家自然还是更关心之后的训练计划。而且就二十个人,也不必去食堂抢位置吧?


    “但是,我们这个排位,四人间……”小松左右看了看,“有说和谁一起住吗?”


    “这里写了,宿舍自选,自由组队。”月见指了指公告栏上的其中一条。


    单人间是当然不需要选舍友的,最多选一选住在哪一间。宿舍楼走向相同,采光也一致,里面的布置也一模一样,哪怕是单人间其实也是架子床,只是可以自选床位,调整床铺位置而已。


    两人间的组队起来也很快:真田和柳一间,三枝去找了大和一间,忍足和千石因为一场比赛认识了,干脆做了室友,剩下的古坚就和大木一间。


    至于四人间,既然是自由组队,更熟悉一些的山吹正副部长组,就和六角正副部长组队了。于是剩下的四个人同一房间:鹤守,宇佐见,大石和亚久津。


    简单定了宿舍,大家又看了这次集训的时间表和训练项目。


    每天的训练时间分成三段,早上七点到八点的晨训,安排了固定的长跑项目,之后八点是早饭时间。留足够了休息时间,正式开始训练的时间是九点半,一直到十二点结束。下午的训练三点开始,六点结束。之后是晚饭时间。这之后,A组和B组的人可以选择休息,也可以自主训练,时间段是空白的,但是C组,也就是排名最后的八个人,要在室内网球场集合,从八点到十点进行“加训”。


    训练项目方面,以三天为一个阶段,分为四个训练主题。第一个主题是双打,伴田教练负责。第二个主题是控制,由榊教练负责。第三个主题是耐力,第四个主题是技巧,负责人都是仁王。


    双打很好理解,后两个主题,学生们就有些茫然了。


    控制?这指的是什么呢?


    “上面的解释,是肌肉和节奏控制。”幸村则想起了今天的体测项目,“大概是训练控制力吧。”


    控制自己的比赛节奏,控制自己的速度,控制自己球的落点,等等。


    每个训练主题都有三天,第一天是混杂着许多基础练习和体能训练的初步训练,第二天则更偏向于主题技巧训练,第三天则是主题限定的“练习赛”。


    更详细的规则训练表里没有写,而是注明以实际训练项目为主。


    至于今天,第一天,是没有算进项目时间内的。


    上午的分组和排位不算,下午安排的全是基础练习。


    简单看完集训营的规则,将行李放进自己选好的房间里,再赶去食堂。这时候球员们才有实感,什么叫做A组。


    “什么啊,专门的窗口吗?!”大木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标明了专门的A组窗口,和朴素的另外一个窗口。他甚至看到了A组窗口那里有甜点供应但是这边的窗口没有。


    “只有四个人,准备这么豪华的餐点吗?”鹤守也小声嘀咕道。


    仁王从他后面走过:“不是只有四个人。教练组,助教团队,还有工作人员也是要吃饭的啊。”


    他施施然端着盘子坐在了位置上。


    学生们:“……”


    等学生们亲自去窗口打饭,才发现A组单独的窗口会比他们多一个选择。比如,今天中午的菜单是牛肉饭,A组就可以多选一个鸡排双拼。就连味噌汤里都多放了一些海带。


    区别待遇,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事实证明,人以食为天。食物上的区别待遇确实很能激发人的斗志。走出食堂时大家看着彼此胸牌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下午训练开始时间是三点,但大家都提前了至少半个小时到达场地里,很自觉地各自三三两两在场地上做拉伸和一些简单的准备活动。


    仁王带着教练团队是踩点来的,但他很清楚训练场上的情况,也知道学生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进入球场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嘛,没有人迟到。”


    他手里还拿着一摞文件,喊了学生的名字一份份发下去:“这是根据上午你们的体测结果和比赛情况做的基本分析报告,里面列出了你们的基本身体数据,对比建议,以及你们在比赛中暴露的一些问题。”


    “训练项目中,我希望你们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自己着重加强自己薄弱的位置。”他说。


    通过体测基本得到一份五维的分析数据,再提供标准五维模板做对比分析,这是这份报告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则是教练组和助教团队在观看排位挑战比赛时,发现的一些问题。那么,打过更多比赛的人,更愿意展现自己的人,得到的分析报告就越多。


    仁王给了学生们一点看报告的时间,之后便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训练单上标注的下午的训练项目是基础训练,因此一些其他学校的学生还以为只是拿到训练项目直接做就行,却没想到仁王先将今天下午要训练的项目一一进行讲解。


    “我个人认为有这个必要。”仁王这么说着,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直接伸手点了亚久津的名。


    “不要命令我!”这么说着的亚久津却还是走了过来,是非常想提升自己的实力,也是还没掂量好仁王的分量,本能觉得仁王危险。


    仁王没理亚久津的抱怨,直接握住了亚久津的手臂:“从这个握拍姿势开始。”


    “握拍有许多种握拍法,但是亚久津君这种握拍方式,很显然哪种都不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开始直接调整亚久津的握拍。


    亚久津本能想要反抗,但仁王正在他身侧,肩膀一抵,脚下直接卡住了亚久津的腿,用力以后亚久津的双腿就前后自然分开,摆出了接球时标准半蹲姿势。并且,亚久津被仁王握在手上的手臂动也动不了。


    亚久津脸色倏地就变了。


    像是预感到亚久津会动手,仁王另一只手直接伸到侧后方,在亚久津一只手举起来想要推搡时推着亚久津的手臂,再拉到自己身前,摆出了一个护球的姿势:“就是这样,这就是标准的美式握拍方法。如果是美式握拍方法,身体的重心要再往下压一些更方便活动。”


    在其他人看来,亚久津非常配合仁王的示范。


    只有了解亚久津的千石表情微妙:亚久津应该不会这么乖的,但没有动手是为什么?看上去好像亚久津很用力……等等,难道是已经动手只是被教练压制住了?!


    是的,没错,更了解亚久津的伴田教练,在仁王喊亚久津名字时就有些担心,直到他看到这一幕。


    “原来如此。”他感叹道,“MASA教练说保证能让亚久津配合训练……原来是这种配合方式。”


    仁王从最基本的握拍开始讲解,之后继续将亚久津当做人体模特摆弄,“示范”了正手挥拍,反手挥拍的标准姿势,以及正确的发力:“如果你在挥拍时,只感觉手臂在动,那就是错的。全身的肌肉应该是协调的,核心收紧以后,由这里,小腿带动,大腿和臀部发力,腰部力气也不能松,肩膀下沉打开胸廓,让呼吸从这里进来——”


    “全部的力量协调起来,通过挥臂将力量打出去。”


    “标准姿势是最能协调运用力量的方式。当然你们可以用其他动作,比如真田。”仁王继续举例,“剑道的拔刀术也是力量的协调,但发力方式和挥拍方式不同,如果你想要将两者完全结合,那就需要修改挥拍的方式,甚至是握拍的方式。”


    “我知道,你们许多人认为,这种基础大家都会,没什么讲解的必要。但是,看到你们今天的检测报告了吗?体测里标准挥拍次数超过合格线的人并不多。一旦提高速度,或者内心急躁,那么就会动作变形。”仁王还没放开亚久津,此时顺势低头,对亚久津说,“尤其是你,亚久津君,身体条件出色,但无法好好利用。”


    亚久津脸色很臭,却没再说“不要命令我”这句话了。


    他遵循的是野兽法则,而仁王在他眼中非常危险也非常强大。


    “我打网球已经,二十几年。”仁王说,“到现在为止依然每天会做挥拍练习,脚步练习。基本功的训练是没有界限的,也许训练很久也看不到效果,但长时间积累起来,能力的提升会很可观。这种可观不是你会变得多强,而是,在其他人变强的时候,你不会因为自己基本功不稳定而落后。”


    事实上仁王打网球的时间当然不止二十几年,他在不同世界冒险的时间也从没停止过网球练习。但他现在毕竟才“二十九岁”,考虑到自己的经历还是讲了个听起来不会太夸张的时间。


    而以他自己举例,就变得很有说服力了。


    这时候仁王才放开亚久津:“下午的训练,第一项是挥拍练习,达标计数,每个人需要做的挥拍次数并不相同。教练和助教会负责计数。现在,A组在这个区域,B组在这个区域,C组在这个区域,开始练习吧。”


    第058章 回神奈川


    定制化训练。


    参加集训的选手, 在来到集训地点时还不太理解这个概念。他们之中有往年就参加过青训的二年生或者三年生。从前的青训同样是分组训练,但大致是教练布置一个分类训练,每个人的训练数和训练单是大致相同的, 也会留出更多空余时间给球员们进行练习赛。


    然而现在他们知道了, 什么叫做定制化训练。哪怕只是基础训练, 每个人要求要做到的量是不一样的。教练很明确说了, 根据你们的体测结果,测算了你们可能的极限,按照这个极限训练量安排训练。


    “你们每个人实力不同。如果做同样的要求,那么对实力强的和实力弱的都不公平不是吗?”仁王说,“退一步说, 如果在这种只有二十个人的训练营,还安排均等化训练,那有什么专门安排场地、教练、工作人员甚至最后练习赛对手的必要呢, 在各自学校进行练习不是一样的吗?”


    非常有道理。


    显然这次的青训是“从头到尾的改革”。光是这么详细地从头解说握拍姿势, 回球姿势, 呼吸方法和发力方法, 就足够颠覆了。但仁王的讲法很特别, 讲得很细, 混杂着运动学原理和人体学知识。不光是动作,还包括肌肉用力时身体应该有的感受, 和呼吸方式。


    辅助旁听的榊教练听得非常认真, 而伴田教练则露出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他还对榊教练感叹说:“我虽然有几十年的经验,可从前很难学到这么科学的运动学理论, 自己也不是专业的球员。有时候学生提问时,我无法与学生感同身受, 也只能用教条的方式给予答案,或者利用从前学生的经验。”


    “这些学生真的运气很好。”他说。


    榊教练也很擅长运动学原理。不过他是理论派,学过非常多理论知识。他此时将自己的理论与仁王所说的身体感受一一对应,稍微修改了一些之后的训练计划。


    挥拍练习之后是脚步训练,仁王是统一讲解的,因为并不是完成挥拍训练之后再做脚步训练,而是两个结合在一起。脚步练习会更快提高心率,而挥拍训练在球拍重量没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控制频率可以让心率降速。长时间保持高心率的有氧是会损伤心肌的,而拔高心率一定时间后让心率降速,再重新让心率提升,这种间隔训练法可以锻炼心肺能力,提升体能。


    “快一点,再快一点。”仁王快速击掌,“呼吸!”


    小碎步的前提是提高脚步切换的频率,这要求不是腿部发力而是核心和髋部力量带动双腿上提。如何在腹部发力的前提下将气流吸进肺里是一个考验,因为横膈肌下降之后,胸廓很难完全打开,那么气流进入肺部的难度就会上升。但必须将横膈肌控制着下降,否则肋骨会外翻。


    只是简单在训练单上写着“基础训练”,但学生们都累得大脑一片空白。


    并且,在这日训练结束后,让人感慨的有两件事。一是幸村的体能和基本功真的很好,他的训练量比其他人都大,但结束训练的时间是相同的。这意味着在相同时间里他的练习量比其他人更多,那么训练效率自然也更高。二,则是总教练,MASA教练,火眼金睛,仿佛全身三百六十度都长了眼睛,观察力惊人。


    他能够直接点出某个人动作变形了,并且在人群中检查训练时会精准点出训练得不对的地方。


    观察能力比助教团队手里的监测仪器和分析用电脑还好用。


    “太可怕了吧。”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腿往食堂走,理论上应该很饿但因为消耗了太多体能此时反而有些反胃的小松,侧头看着狄堂,“你们平时训练也这样吗?”


    “还没到这种程度。”狄堂也有些疲惫,看上去却比小松要“整洁”多了,“立海大也有五十几个球员,教练不止训练我们,也训练非正选,还会抽出时间去高中部和大学部做指导。”


    “晚上还有两个小时的训练。”月见也在评估自己的体能,“如果以这种模式训练半个月,实力提升会很明显的。要坚持啊。”


    说到坚持,大家都忍不住去看亚久津。


    下午亚久津其实有过一次试图离开的举动。


    他仿佛忍不下去了。基本功太差所以他几乎是被仁王“重点关注”着,不仅经常被直接点名,还会被上手纠正动作,并作为案例给大家讲解。普通球员遇上这种情况都不一定忍得下去,何况亚久津呢。他在训练开始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就试图直接摔拍,而明明和他隔了一定距离的仁王仿佛会瞬移一样两步就到了亚久津旁边,直接接住了亚久津扔掉的球拍,拎着人的后衣领将人定在原地。


    然后是对视,对视的瞬间亚久津大量出汗,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再之后亚久津默默接过了球拍,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练习。


    北乡有些好奇,又知道亚久津脾气不太好,和亚久津也不熟,不敢直接问,就一直递眼神给唐泽。


    唐泽假装没看到。


    北乡就又给月见打眼色。


    月见有些无奈,干脆拍了拍千石的肩膀。千石早就将前辈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此时直接走到亚久津身边去,有些轻快地拍了拍亚久津的肩膀。


    亚久津应激一样将他的手抖开,瞪了千石一眼,千石就对亚久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不舒服吗?教练也没对你做什么吧。”


    “嘁……”想说“不要命令我”却发现千石直接避开了类似“指令”的语句,亚久津心情不太好地沉默了两秒后说,“那个男人,很可怕。”


    他感受到了压力,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看不见却存在的力量。


    因为同调而感受过“精神力”,却很难在单打和没进入同调时感受这种力量的月见,此时并没有听懂亚久津的意思。


    反而是幸村懂了。


    直接将精神力当作攻击的武器?还是只是用于威慑?亚久津并不能感受到精神力,但还是被教练的精神力镇住了。这种用法,有点像之前教练在冰帝和那个冰帝的前部长打的练习赛……可惜这种方式不太适合他自己。


    幸村已经很清楚自己精神力的性质了。他开发的方法偏向于幻觉系,不将精神力直接用于攻击或者引导,而是用于“覆膜”,在现实状态之外进行误导,以现实为基础进行场景构建。直接攻击的话,他的精神力波动需要强力压缩才会有足够的攻击力,消耗有些大,不太适合现阶段的他。


    教练的精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而职业选手的平均水准,又是什么程度呢?


    训练很累,但A组窗口有专门的主菜供应:晚上的普通窗口菜单是鸡肉咖喱配蔬菜沙拉,A组的特殊窗口会多供应一份酸奶水果碗和一份烧鸟拼盘,可以选择不同的肉串。


    吃晚饭之后大家先回宿舍休息,A组和B组已经没有任务了,C组还要回到室内球场去进行晚训。


    “总教练没有在吗?”发现晚训只有榊教练和伴田教练出现的学生们,虽然觉得仁王可怕,却还是希望仁王能够做指导。


    但晚上仁王没有出现。


    “下午训练结束以后MASA就出去了哦。”伴田教练背着手,“怎么,嫌弃我们吗?”


    “教练,我们怎么可能嫌弃你啊。”唐泽连忙道,“就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总教练没在。”


    “他说,下午已经进行了深度教学了,晚上如果还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还不断犯错,那是态度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榊教练冷声道,“已经是全关东选出来的优秀选手,不可能存在蠢货。”


    “‘我只教导诚心想要进步的球员,不打算教导蠢货和心不在焉的人’,大概是这种说法。”榊教练说完后看了看面前的八个人,“刚好,下午你们学到了什么,就让我们来检验吧。”


    仁王确实不在训练营。


    下午训练结束后,他去食堂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吃的,就索性借用食堂给自己炒了饭。他收到了自己这个世界的父母给他发的照片,是离开前他特意和他们说的,说小仁王训练在关键时期需要稍微控制饮食,希望能够按照他给的食谱来进行备餐。于是热心肠的妈妈在做完饭后还给他拍了照片。


    但是……


    这个世界的妈妈也不擅长做饭呢。仁王看着照片,心情有些惨痛。


    是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回忆。


    然后他给“妈妈”回了信息:“看上去很好吃呢。要麻烦您盯着雅君全部吃完,他可是个挑食的孩子。”


    “哎呀,雅治就是非常挑食!但既然饮食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这段时间他看上去也健康了很多,那么今天我是一定会让他把这些都吃掉的。也麻烦您这段时间一直准备便当了。”


    仁王读了一遍“妈妈”的回信,忍俊不禁。


    他原本打算抽时间去深山里转一转,看看U17训练营现在是什么进度的。但现在他不关心训练营了,至少今天不关心。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被迫吃下不好吃的东西,还不能不吃,这种有意思的场景不去看看不是可惜了吗?


    就是现在去神奈川,也赶不上仁王家的饭点了。但没关系,能正好赶上饭后。


    仁王这么想着,和榊教练,伴田教练都打了招呼,又给助教团队布置了工作。之后他去停车场将自己的车开了出来,踩着油门风驰电掣回了神奈川。


    第059章 夜间爬山


    晚上八点半, 吃完了晚饭洗完了澡的小仁王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写作业。


    他的窗户半开着,一抬头就能够直接看见夜空。但今天的月亮并不明显,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小圆角, 小仁王因此不太高兴。


    ……也可能是因为晚饭吃得太辛苦了所以情绪低落。


    学校的功课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每一题都认真写完了, 然后拿起下学期的课本提前开始做预习。虽然看上去不像, 并且有时候上课也会因为整蛊被老师叫去后面罚站,也有训练太累睡着的时候,但小仁王是有课前预习和课后复习的习惯的。


    现在是假期,他打算将下学期的课本都粗略预习一遍,有个整体概念, 这样正式开学以后也能直接通过一个完整脉络进行知识体系的归纳和总结。


    他第一学期的期末成绩还不错,前几名。但某个可恶的大人拿着他的成绩单说什么“考不到第一名剩下的成绩都没有意义”,还说“我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第一名的”。


    做什么要和你读书的时候比啊, 你读的是国内的学校吗, 教学难度一样吗, 竞争环境一样吗, 都不一样那能比吗, 而且我爸妈都不这么关心我的成绩——


    小仁王想着想着, 不知不觉鼓起了腮帮子。


    他在家里排行老二。虽然按照日本家庭的算法算是长子,但仁王家没有太明确的宗族概念, 对三个孩子都一视同仁, 所以小仁王其实没经历过许多排行第二的孩子经历过的“被忽略”,也不曾因“长子”的身份被格外看重。成绩方面,仁王家的家长一直是“孩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的态度, 只确认小孩的人品和为人处世没问题。


    然而自由生活了十二年以后,突然来了个和他长得很像, 甚至名字都一样的“叔叔”,并开始对他进行从头到脚的“严格”管束。


    小仁王一边因为自由空间减少想要反抗,一边又很清楚在叔叔的教导下自己的网球水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他喜欢网球,在网球上有野心,也愿意为此付出,于是便一直忍耐着。


    忍着忍着,小仁王自己都惊讶,自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实现理想和野性,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就算去外地工作也要交代妈妈准备营养餐,过分了一点吧?!


    吃一顿好吃的会影响到什么吗?!


    ……虽然妈妈做的也不一定好吃,可至少他应该拥有吃或者不吃的自由吧?!


    小仁王想着想着,自顾自生起气来。


    下一秒,他突然汗毛竖起。一颗网球从窗口冒了出来,轻巧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抓起网球看了看,小仁王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某个刚才正在想的人正站在楼下,车子还停在身边。


    小仁王:“……”


    他看到某个可恶的大人对他勾了勾手指。


    犹豫了三秒,小仁王披上挂在房间衣架上的外套,拎起网球袋,换好鞋子。出门时仁王妈妈还问了一句,小仁王就说晚上出去训练。已经习惯了小仁王每天晚上练习的仁王妈妈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他记得带换洗衣服和钥匙,回来以后将换下来的衣服直接塞进三楼的洗衣房里的洗衣机里。


    仁王已经提前启动了车子,为了不惊动家里人慢速将车子开到了街尾。小仁王出门后没怎么犹豫就直接往街尾的方向走,果然发现刚才看到的车子就停在那里。他绕到副驾驶座上去,将网球袋丢到后座上,又重新坐好,拉上安全带。


    “不是去东京了吗?”他问。


    “想你了。”仁王说。


    小仁王沉默三秒,眉头动了动:“好恶心的说话方式啊,叔叔。”


    “扑哧,好吧。”仁王随意地打着方向盘,眉眼含笑,“下午训练结束以后刚好收到了堂嫂的照片。晚上的训练不需要我在,我就回来关心一下你的心情和训练进度。”


    哦,所以是回来看热闹的。


    ……什么啊!就为了这种热闹,直接从东京开车回来,他的这位叔叔是疯子吧?!


    心知肚明仁王回来是为了什么,再想起自己今天预习功课时的心路历程,小仁王更郁闷了。但他还是憋着没说,因为他还不是正选。


    最起码也要等到真的成为正选,再考虑其他的。他是这么想的。他现在连正选都不是,是个“弱小的人”,那么为了得到力量,为了成长,一定的忍耐是必要的。


    仁王感受到了身边隐隐的精神力波动。他甚至知道小仁王在想什么。大概是,有点“忍辱负重”的心情吧?他了解自己,仁王雅治这个人就没法忍受不自由,被控制,所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从日常生活到训练中的“管束”,都是小仁王的压力。小仁王需要不断自我拷问,不断明确目标,而这也是精神力的一种锻炼方式。


    忍耐。精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忍耐力,意志力。


    如果带入小仁王的角度,是确实很辛苦的。但作为给予压力的人,看着小孩忍着不说,将教导照单全收,努力汲取其中的营养,是又觉得有趣又内心柔软的。


    而他也逐渐透过小仁王,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就算没有系统,自己能坚持下来繁重的训练量吗?可以开发出独特的精神力招数吗?


    可以的。他原本就是这个答案,而对小仁王的观察让他对自己的答案更加笃定了。


    仁王雅治就会是个不平凡的人。他实在没有必要怀疑这一点。


    仁王没有直接将小仁王带到常去的训练场,而是问他想不想兜风。得到肯定答案后,他绕路去了没有监控,夜间也没有交警管理,稍微算是规则空当区的山路段,带着仁王开车上山又找了人迹罕至的路线一路飙车下山。


    漂移的时候小仁王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两次以后索性不忍了,干脆叫出声来。


    车子开到山下时仁王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刚才嘴角一直下撇的小孩现在唇角稍稍上扬了。


    “开心了吧?”他问。


    小仁王没回答,只是盯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看了一眼车子的档位。


    仁王哂道:“别看了,没成年碰不了车子。”


    车子没有回到城市路段,而是绕过了山脚到了进山的另一个入口。小仁王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疑惑,仁王就说今天晚上的训练是另外的方式。于是小仁王问道:“关东青年选拔集训……是什么规则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之前小仁王问过,仁王一直说还没定。


    现在集训已经开始,自然不能用“还没定”作为理由了。小仁王知道自己叔叔只是在敷衍他,大概是觉得,不能提前对他公开。比起仁王,小仁王才是更在意“区别对待”的那个,所以仁王不说,他也就没有多追问。他知道仁王的每晚特训已经是特殊对待了,但他还不希望自己所得到的待遇被别人知道……很别扭,但小仁王承认自己别扭,并且不打算改。


    仁王将车停在山脚处的露天停车场里。他和小仁王下了车,又让小仁王就在停车场边的空地做热身。


    热身的时候,仁王简单讲了训练营的规则。


    排位分级,不同排位的人会得到不同的待遇,通过比赛和教练评价更换排位。


    “两三天就要换一次宿舍,还挺麻烦的。”听完这一切的小仁王说。


    但仁王分明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跃跃欲试。


    麻烦是一回事,由“实力排序”带来的“特殊待遇”给人带来的正向激励是另一回事。没有哪个青春期的小孩不会为了这种竞争排位而“疯狂”。


    “其实,以你现在的实力,不是不能进入训练营。”仁王说,“你的实力,会比排名靠后的几个人更强。”


    “但我是立海大的选手。立海大的人就应该有更高的标准。我连立海大的正选都不是呢。”小仁王说,“比其他人强又算什么呢?立海大是最强的学校,最强的队伍,那么非正选会比其他甚至没进入全国大赛的学校的正选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是仁王希望听到的答案。


    于是他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我该教你一些别的了。”他说。


    立海大的正选们正通过青年集训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他不可能每天都回到神奈川……并且小仁王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能力提升的瓶颈期,想要打破需要一些别的刺激。


    仁王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哪怕进行了增重,进行了繁重的训练,小仁王练习网球的时间还是不算长。比起天赋加成之下可以快速学会的技巧,节奏控制,最基本的力量和体能才是最短的木板。


    “呼吸法。”仁王说,“不是简单的腹式呼吸,胸式呼吸,而是一种将能量吸收到体内加以应用的方法。”


    “你需要先感受到呼吸吸到极限再全部吐出去的感觉。”仁王确认了小仁王热身结束,才往前迈步,“跟上我,绝对不要掉队。”


    第060章 呼吸练习


    呼吸法, 仁王是一定会教给小仁王的。


    需要判断的是教导的时机。


    老实说,呼吸法本身并不是什么能够直接让人提升实力的技能,而是一个缓慢的运用呼吸, 改变发力, 改变身体素质, 继而逐渐提升身体强度的技巧。越是身体强度还不足够的阶段, 呼吸法对身体素质、强度和身体运用能力的提升就越明显。


    但得注意到一点:如果本身身体素质过于不足,能感受到“呼吸”吗?


    鬼杀队的许多人正是因为无法战斗而成为了隐。


    而哪怕是后来成为柱,开发出自己呼吸的人,在最初也花了很长时间去感受呼吸,摸清楚呼吸法的底细, 改变自己的气流交换模式。


    呼吸法带动剑技,再用剑技去反向感知呼吸法本身的意境。


    仁王自己进山学习呼吸法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他很明白要感知到呼吸的本质难度有多大。义勇和锖兔的天赋够好了, 他们也依然在狭雾山练习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去参加鬼杀队的考核, 还差点死在里面。而拿到日轮刀之后, 对呼吸的修行也还没有结束。通过不断战斗和练习, 进入常中状态, 进入实力飞速成长期, 再在生死之间挣扎,才真正领会到呼吸法的真意。


    仁王没指望小仁王两周时间就明白呼吸法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 小仁王现在的身体强度, 差不多可以承受“进山训练”了。并且,一个月高强度的基础训练,加上一个月高频率的比赛捶打, 小仁王的基本功比最初扎实了很多,在比赛时的气息也变得稳定了。


    核心力量变得稳固, 运动时会自主调整呼吸,也明白什么叫做“把肺打开让氧气充盈”,这就满足了练习呼吸法的最基本的条件。


    类似狭雾山的地理环境不太好找,仁王自己在神奈川摸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了这座山。不算太偏僻,车子很少,有经过初步开发所以有人可以通行的石阶,上半部分土路也有脚步通行的余地,公路那部分一路都有路灯,人走的这条道也有一定的照明。


    “我要加速了,做好准备。”他在以并不快的速度往上爬了十分钟后,认为小仁王热身已经足够,便开口说道。


    脚尖点在台阶上,是以往上“飘”的形式在向上爬,小仁王眼睛一直盯着仁王的脚步,为了跟上仁王的速度而不由得跑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随着高度上升,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了,是这边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的气流交错,实际海拔并没有那么高。而这种空气稀薄正是仁王需要的。


    他精神力一直注意着小仁王,在小仁王速度变慢时用精神力催促小仁王,而已经对精神力有了知觉的小仁王便会重新打起精神来。他们的精神力同源,所以仁王让自己的精神力在后面像是海浪一样冲刷小仁王时,并不会伤害到小仁王,只会让小仁王本能有种被催促的感觉。


    逐渐呼吸不上来,因此原本稳定的呼吸声也变得紊乱了,之后开始张嘴呼吸,仿佛要将空气全部吸进肺里但还是逐渐感到窒息,继而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候仁王又一次提速了。


    他回头往后拉住了小仁王的手腕,却没有用力而只是用引导的方式,让小仁王无处借力的同时不得不被仁王“拽着”往上跑。


    “等……呼……”小仁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的腿部仿佛有暖流往上,却停在腰部的位置,气流则相反,通过口鼻吸入肺,再进入胸腔,然后卡在胸口,沉不下去。


    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上半身仿佛被往后拽,腿则越来越沉重。


    仁王知道小仁王的困境,但他没有停下来。他慢慢调整自己手上的力量,在判断小仁王逐渐失去力气时给他一点力,让小仁王一直处在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不上却还是能跟上,大口呼吸到整个气管火辣辣的,肺里隐隐作痛。


    仁王一直拉着仁王跑到了山顶。


    然后他停下来,将小仁王也扯上来,在小仁王腿软几乎站不住的时候,往他背后拍了一下,强行将人拍直以后按住了小仁王肋骨下方横膈肌的位置,又用手指顺着肋骨中间的那根骨头,往两边按压着推开,帮助小仁王随着呼吸节奏打开胸廓:“吸,呼——”


    明明还是极限的呼吸,但停下来以后气流仿佛更难进入肺里了。


    但气流从热变凉,原本火辣辣的气管这时候逐渐降温,手脚却反而发起热来。


    “自己试着按照这个节奏,把胸廓打开,这里沉下去。”仁王按着横膈肌的位置,一边手还在顺着小仁王的肋骨往里压,再往外推,“想象一下,空气进入肺里,胸骨柄也跟着打开,上提,然后气流顺着这根骨头和附近的血管往下沉,到这个位置,力量再流向四肢。”


    “用力呼吸。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呼吸很辛苦,但是习惯它。”


    一开始用这种“过肺”的呼吸方法,就是会很辛苦的。但如果不习惯它,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在狭雾山时,同门的师兄弟们其实是被鳞泷老师利用狭雾山的地理位置,和层出不穷的机关,“逼迫”着只能用过肺呼吸榨取体能,继而习惯这种呼吸方式的。在狭雾山,不用力呼吸没办法吸到足够的氧气,那么会手脚发软,无法躲避那些真的会让人见血受伤甚至留下不可逆伤害的机关的。


    现代社会当然不能这样,所以仁王找了更高一些的山,空气没有狭雾山那么稀薄但因气流对撞比同高度的山要容易让人缺氧。


    最开始的台阶部分刚好让人热身,后续土路部分坡度不会太高,危险性没有那么强,但必须集中注意力并且随时控制自己的肌肉才能流畅往上爬,再利用本身爬山时身体的状态去引导小仁王感受那种“过肺呼吸”的感觉。


    进度肯定是要比狭雾山训练更慢的,但不容易受伤。


    更稀薄的空气能够延续身体为了适应环境和运动状态被迫“过呼吸”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仁王一直用手去引导小仁王注意气流的方向。几分钟后小仁王的呼吸逐渐平复,于是仁王让他休息了一会儿,问道:“刚才那种呼吸方式,记住了吗?”


    “Puri.”


    小仁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呼吸,但他还是尝试了一下。


    自行用那种方式呼吸的话,胸廓很难打得那么开,并且没两下就开始头晕了。是因为心率没有提高到一定程度的话,身体细胞的活跃程度还不能适应这种呼吸方式。


    仁王也了解这一点。


    于是他带着小仁王下山后,又带着人爬了一次山。这次小仁王爬到后面是真的被他拽上去的了,哪怕80%都是借力也大口呼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这次仁王引导着呼吸过肺时,小仁王几乎眼冒金星。仁王干脆让他闭眼,直接想象气流在身体里的运转。


    但闭上眼睛更容易晕,所以小仁王差一点腿软到坐在地上。


    这次呼吸平复下来,仁王让小仁王重新尝试这种呼吸时,小仁王有些抗拒。


    这时候仁王把他的手拉着按在自己的胸廓上:“你感受一下,我的呼吸方式。”


    吸气很长很慢,仿佛肺的扩张是没有极限的,再在某一刻缓慢地往外吐,但与此同时仿佛能通过胸廓的开合感觉到气流的下沉,和在身体里的流动。以及,没有停顿。


    小仁王之前就注意过了,他听不见仁王的呼吸声。仁王的呼吸绵长又绵延不绝,呼吸仿佛融入了环境。哪怕爬山,进行高强度训练,呼吸的频率也不会发生改变。而这时候他按着仁王的肋骨,感受到了那种分明的,“气流的沉降”。


    “呼吸就是力量。”仁王这时候说,“它会帮你打破身体的极限。”


    “这座山距离你家大概慢跑三十分钟的距离,从海边沿着海岸线绕过明户町那条街,可以直接穿过来。”仁王说,“这两周你的晨训项目,就是慢跑到这里,然后上山。”


    “来回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完以后再去吃早饭吧。”仁王布置着任务,“之后你上午大概没什么体力了,但这时候最适合做体能极限练习了。所以我建议你饭后一个小时开始做拉伸,拉伸半小时以后重新慢跑到这里,再上山下山两次,争取午饭前回家。”


    “下午再进行网球练习吧。越是疲惫,越是坚持做网球练习,这样反而能更有效地提升对网球的控制能力。我不在的时候没办法给你安排练习赛对手,但等青选结束,正选比赛开始之前,我会找一些人来给你打练习赛的。我和德国那边的俱乐部谈好交换条件了。”仁王看着小仁王,“很辛苦对吧?但是,雅君,青训营里同样是早中晚不停歇地进行训练的。如果你的练习时间和练习强度都比不上他们,你进入正选的概率就会下降了。”


    小仁王不喜欢被仁王喊“雅君”。


    “小鬼”也好,“小孩”也好,甚至是开玩笑地喊“仁王君”和“小雅”,听起来都没有“雅君”正式。这像是一个长辈以平等角度郑重和他交流时会用的称谓,小仁王能听出来其中的正式,才不喜欢被这样称呼。


    他盯着仁王看了一会儿,松开了一直按在仁王肋骨上的手。


    “跑这座山,用刚才那种方式呼吸,对吧?我知道了。”他说。


    他转身想走,结果腿软。毕竟他白天已经进行过几个小时的网球练习了。然后他被仁王一把架住,直接背了起来。


    小仁王这次是真的变脸了:“等等!”


    “大晚上的,我怕你直接摔断腿。”仁王没理他,一只手就直接镇压他的全部挣扎,“回家记得用我给你的理疗仪器按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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