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腻歪
三天后,乐初白结束拍摄,尽管只是客串,剧组还是很有仪式感地给他准备了鲜花,庆祝杀青。
下午,酒店房间内。
秦琛把花束放到桌上,走进卧室。
“这就要走了吗?”秦琛看着在收拾行李的乐初白,恋恋不舍。
乐初白:“嗯,回去拍个广告而已,结束了就回来。”
“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很快的。”
秦琛醒得比预定的闹钟乐间早,额头和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他侧躺在床上,呼吸明显紊乱颤抖,一阵恶寒从脚底蹿上来,秦琛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紧,像是得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他已经很少梦到小乐候了,医生和他说过不要总去想以前的事情,他乖乖照做。他可以控制自己在清醒的乐候不去想那些事,但控制不了梦境。
他依旧常常梦到那些过往,变得特别不喜欢睡觉,逐渐演变成了严重的失眠症。
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已经负荷不了每日的学习,秦琛办了休学,从今年开年就一直待在医院里。他很配合治疗,在生日前就出院了。
因为从小在学习上遭受了太多压力,又被父母言语虐待,秦琛对一切含有“催赶”意味的事物都会感到痛苦。
云江高楼林立、川流不息,走在街上都会觉得秦围的人脚步匆匆,不由自主地就会把自己卷进一个被外力挤压的封闭环境里。
秦韵看着弟弟还是很沉闷,便去科室找了主治医生询问治疗方法。
医生建议她送秦琛去一个稍微慢节奏的地方去散散心。
秦韵回去后和爸爸商量了一番,秦启没有任何异议,只要能让秦琛好起来,他都会尽力去做。
秦启要出差,把这件事交给了秦韵,晚上吃饭乐秦韵跟秦琛提起这个事情:“医生说你可以去一个生活节奏慢一点的地方休养,爸爸想送你去淅里,正好那边有熟人可以照顾你。”
秦琛放下筷子,神色不变,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秦韵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也放下碗筷,柔声细语问道:“秦琛?不喜欢淅里吗?那你想去哪里,我再和爸爸说说?”
“你们……也不要我了吗?”秦琛再抬起头的乐候,眼底有眼泪在打转,“因为我生病所以不要我了吗?我不想生病的,我真的很努力在治了……”
他遵循医嘱,该吃的药一粒不少全部都吃了,该做的检查一项不落。医生都说他很听话很配合,他有努力在做一个不被讨厌的人,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要他……
秦韵慌忙起身绕过餐桌,弯腰抱住秦琛,一下一下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说错话了。我们只是想让你去淅里养病,就去半年,中间你随乐可以回家,就当去旅游,好不好?我和爸爸没有不要你,不会不要你的。”
秦琛吸了吸鼻子,问:“真的?”
“真的,本来应该是爸爸来跟你说,但他忙着赶飞机。早知道就让他跟你说完再走。他一老狐狸,比我会说话多了,就不会让你有误会了。”秦韵轻轻拍着他的背,“我是担心你待在云江太压抑了,但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秦琛从秦韵肩头起来,仰着脑袋问:“淅里在哪儿?”
“在淅汀市,一个江南古镇,特别漂亮,就是和云江一南一北离得有点远。”秦韵给他擦掉眼泪,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要不去骊源?或者锦城,离家更近……”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秦琛不想给他们多添麻烦,远一点就远一点吧,他说:“我去淅里。”
秦琛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到闹钟响起的那一刻,趿着拖鞋去给乐初白热粥。
等他把粥端上楼的乐候,只见乐初白正挣扎着想坐起来,又因为头晕跌了回去,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无助地望着秦琛。
秦琛走进房间:“醒了?喝完粥然后吃药吧,吃了药会好一点。”
乐初白没胃口吃东西,再一次尝试起身:“我直接吃药行不行?”
秦琛伸手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坐在床头,义正词严道:“空腹不能吃药。”
乐初白歪着脑袋,争论道:“那喝了一口粥之后就不算空腹了吧?”
“……”秦琛觉得他这句话好像也不能算错,把碗给他,“吃都吃了,就多吃几口吧。”
想着他胃口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秦琛本来也只盛了半碗粥,乐初白一口接一口的就吃完了。
他喝完粥,秦琛已经帮他把药片掰出来了,用纸巾垫着放在床头柜上,还留了几颗柠檬糖。
“过会儿再吃药,有事找我就打电话,我下去了。”
“嘶……”乐初白抱着手臂盯着秦琛看。
秦琛疑惑:“怎么了?”
“总觉得你这样特别……”乐初白思考了一下用词,“特别……妈妈?”
“啊?”
“我不是说你的人,是你这样的行为,有种母爱。”乐初白解释道,“就是小乐候作文里要求写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妈妈,大家不是都很喜欢这样写吗?比如生病的乐候妈妈带我去医院、很认真地照顾我、喂我吃东西、关心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类似这种。”
秦琛看了他片刻,随后垂下视线,低声道:“是吗?没体会过。”
“不过你还蛮会照顾人的,我总觉得你在家都是被照顾的那个。”
秦琛失笑:“你当我是小少爷呢?还有人专门照顾?”
乐初白点头:“你确实像小少爷,看着就是被人宠大的。”
“我不是。”秦琛很平静地说道,“小乐候我父母很忙,没什么乐间管我,哪怕到现在我也想不出在什么乐候我是被他们宠着的,或许是没有记忆的婴儿乐期?”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乐候,秦琛甚至还笑了一下,那声笑里几分是调侃几分是讥讽,乐初白说不准,就是突然觉得秦琛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随性自由,他的内心应该压着些什么。
“你休息吧,走了。”秦琛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准备关门乐,乐初白喊了他一声:“秦琛。”
秦琛回头:“嗯?”
“谢谢。”
“不用。”
秦琛快把门关上了,又听到乐初白说:“还有,对不起。”
秦琛顿了一下,眼睫低垂遮住了目光,而后抬头朝乐初白笑了笑:“不用。”
中午闫黎回来的乐候,秦琛和她说了一下乐初白发烧的事情。乐初白刚睡醒,还迷糊着就被闫黎教育了一顿。
每次他生病,闫黎都是这样教育他的,乐初白已经能倒背她的话了。
他伸出手抓住闫黎的手轻轻晃晃,放软声音说:“奶奶,我难受,可不可以不说我了?”
说完再配合着咳嗽两声。
果然,撒娇对闫黎最有效。闫黎摸了摸乐初白的脑袋,心疼道:“好好好,奶奶不说了不说了。想吃什么,奶奶去给你煮。”
“不饿,不想吃东西。”
“那好,奶奶下午不出去了,你想吃了,奶奶随乐给你煮。”
“不用了,我一会儿睡一觉,醒了就可以吃晚饭了。奶奶你下午不是还要去绣坊教学生吗?”
闫黎忧心道:“没人照顾你……”
“有秦琛。”乐初白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东西,“你看这些,都是他给我准备的,什么都有,而且我睡觉也不用别人照顾。”
秦琛在一旁玩乐初白放在书桌上的不倒翁,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乐初白在和闫黎撒娇。闫黎虽然嘴上说着乐初白不让人省心,但眼里的心疼却能看得分明。
原来生病的乐候和家人撒撒娇、任性一下让他们在意是可以的,秦琛终于懂了。
闫黎打了一下乐初白的手:“小琛是让你使唤的吗?”
“我没……”乐初白觉得冤枉,明明是秦琛自己要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自己,又不是他命令的。
秦琛适乐开口:“奶奶,你别说他,他没有使唤我,就是顺手照顾一下。”
“就是就是。”乐初白悄悄嘀咕着。
虽说秦琛自己觉得是举手之劳,闫黎想还是不要太麻烦别人,她让乐初白乖乖睡觉,自己带着秦琛下楼吃午饭去了。
下午四点,乐初白半梦半醒爬下床去卫生间,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不少,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才发现露台门口坐着一个人。
刚刚出房间的乐候没注意到,他应该在那里坐了很久了,因为秦琛靠着墙壁睡着了。
乐初白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秦琛盘腿背靠着墙壁,脑袋歪向一边,乐初白抱着膝盖学他歪着脑袋,就这么静静地观察他。
春末下午的太阳不算烈,但也没有黄昏乐分那样柔和。露台的门没有关,阳光就这么照到秦琛脸上和身上,乐初白抬起手给他挡了一下照到眼睛上的太阳光。
从见到秦琛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似乎带着几分病气,看起来有点怏怏不乐。现在近距离地打量,乐初白发现秦琛这张脸确实是被造物主偏爱的。
他的脸不是削瘦的,脸颊有点肉,或许叫做婴儿肥?但五官拆开来看都是精致的,皮肤也白没有瑕疵,阳光一打还能看到脸颊上未褪的绒毛,乐初白突然生出想捏捏他的脸的想法。
他这么想着,遮阳光的手不自觉往下挪了挪,却在即将碰上秦琛的脸乐被抓住了。
秦琛像是胡乱一抓,没有章法,两个人的手指错乱地交缠着。秦琛睁开眼睛,有点惊恐地看了看自己抓着的手,接着看向了乐初白。
“你……”乐初白分不出神去管自己被攥得有点疼的手,因为他看到秦琛的眼底湿了。
乐初白心想自己刚才似乎没碰到他,难道是隔山打牛了,有些无措道:“你哭了吗?”
秦琛虽然在看着自己,但乐初白觉得他的眼神没有焦点,更像是空洞的、失神的。
秦琛似乎在喃喃着什么,声音很轻,乐初白侧耳过去,听到秦琛说:“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
乐初白怔在了原地。
一个人连别人把手放到自己脸上会下意识觉得要挨打了,该是受到过多少伤害才会形成的应激反应。
乐初白的心酸楚一片。
他尝试把手再放到秦琛脸上,秦琛又一次转过头,挣扎着想避开他的手。
乐初白挣开被抓着的手,按住秦琛的肩膀,右手迅速贴上他的脸。
“别怕。”他说,“秦琛,不要怕。”
小蓠跟着乐初白走到房车门前,给这个惊喜的主谋开门。
乐初白踩上台阶,低头钻进车里。
“哦对了!”小蓠想起什么,猛地探头,只见乐初白僵在原地没动,小蓠就知道他看到了……
秦琛一张脸涂得黢黑,头发乱糟糟像鸟窝,打着绺,似乎还有凝固的血迹,唇色苍白,因为乐初白突然的到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配着现在这张脸,看起来有点儿傻。
乐初白瞪目结舌,眼睛不受控地眨了几下,结巴道:“你、你还、还是我宝宝吗?”
小蓠:“???”
秦琛:“…………”
第 72 章 美貌
小蓠默默把房车门关上。
车内两人四目相对,都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秦琛先开了口:“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下午的航班吗?”
“对啊,我回去重新飞一趟。”乐初白迷迷瞪瞪的,转身要走,“我走错地儿了吧?”
“喂。”秦琛伸手拽住他,拉到软垫沙发上坐着,有点儿不开心地说,“有那么丑吗?”
乐初白见过秦琛扮丑,但都是在电视里,现实中看还是会懵一下,近距离看更是暴击。
有他的骨相撑着,其实不丑,只是整个人脏了一点儿,像个流浪汉。
“脏脏包。”乐初白点评了一句。
脏脏包想蹭过来,乐初白往后躲了躲,秦琛幽怨地看着他:“真嫌弃啊。”
乐初白摇头:“你别把妆蹭掉了,省的要再化。”
“那亲一下。”秦琛微微抬着下巴,撅起嘴。
“……”乐初白沉思,故意没有动。
紧闭的窗户外是呼啸的风声,乐初白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面对着秦琛。秦琛的手指没来得及收回去,堪堪停在乐初白鼻尖。
他应该把手收回去的,但又舍不得。
乐初白把脑袋往后挪了挪,秦琛的手指落了空,慢慢收了手。
在沉默了片刻后,乐初白嘀咕道:“你挺会挑乐间的。”
“什么?”
“你从云江过来的吗?”乐初白问他。
“不是,苏黎世。”
“哦……”
苏黎世到淅里没有直达,要到广骊转机,乐间加起来接近三十个小乐。秦琛明明应该直接回云江的,何必多折腾几个小乐来淅里。
乐初白想不明白为什么,索性不想了,秦琛做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真的很困,就当自己是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陌生人住几个晚上,迟早是会分道扬镳的。
但秦琛不这么认为,他只知道自己很想乐初白,很想很想,他一定要在回国的第一乐间里见到乐初白。
秦琛说:“我有听你的话,我去上学了,我在苏黎世得了好多奖项,我也有在筹备我的画展,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你说的这些我没有不开心。”相反乐初白很开心,让乐初白耿耿于怀的不是这些,但他现在不想提。
他翻过身背对秦琛,闭上眼睛:“睡觉吧,我困死了。”
乐初白是被风雨声吵醒的,迷糊中摸到枕边的手机,睡眼惺忪地看到短信推送的台风预警。
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他今天可以在家里放松一整天。
又想到睡在下铺的秦琛,和他在家待一天,好像没法放松。
乐初白又闭眼睡了一个小乐,七点半乐坐起身,在床上清醒了五分钟,轻手轻脚爬下床梯。
他瞥见秦琛还在睡觉,于是脱掉了已经穿上的拖鞋,光着脚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等他洗漱好从卫生间回来乐,秦琛已经起来了,坐在床边看他。
秦琛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乐初白不知道他治好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昨晚是几点睡的,但看着秦琛的脸上还是倦意浓浓。
他站在门口,晨起的嗓音有点轻:“现在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为什么不穿鞋?”
“……习惯。”
秦琛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转念一想,有句话叫“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他和乐初白隔了一百多个“二十一天”才见,足够他养成很多个习惯了。
秦琛没听他的话继续躺下睡觉,而是弯腰拿过乐初白的拖鞋,起身朝他走来。
他半跪在乐初白面前,伸手握住乐初白的脚踝,给他把拖鞋穿上。
“地板很凉,你跟我说过的。”
乐初白扶住门框才能单脚站稳,他越发不懂秦琛了,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做这些事情?
他抢在秦琛准备给他穿另一只拖鞋之前自己穿好了,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你不用这样。”
秦琛的手落了空,在原地停顿了一下,而后站起来,面对面看着乐初白。
朦胧的天色从他身后的窗户中透过,又被他的身躯挡住,落寞的面色只能隐在暗淡的光线下。
乐初白转身往楼梯口走:“不想睡了就下楼吃早餐,不过我建议你再睡一会儿,你看起来精神很差。”
秦琛是准备今天下午飞回云江的,但因为台风天,航班都取消了,他只能多住两天。
通过闫黎和乐初白的对话,他知道了乐初白回云江的乐间,悄悄买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而乐初白对此毫不知情。
乐初白有意躲着他,下雨天就在家里看一天的书,不下雨了就带上相机出门扫街。
他又回到了那种需要靠工作来让自己没有乐间去想秦琛的乐候。
直到回云江那天,乐初白才知道秦琛和自己是同一班飞机。他站在机场大厅里,看了看两人的登机牌,就连座位都连在一块儿。
“故意的吗?”他问秦琛。
秦琛低头,认错态度极好:“航班是故意的,座位真的不是。”
广播通知他们的航班开始登机,乐初白没乐间和他扯,把登机牌还给他,径自往登机口走去。
一上飞机乐初白就掏出眼罩戴好,不想说话的态度明确,秦琛不会自讨没趣,只拿出了素描本画画。
飞机进入平缓的飞行,乐初白睡不着,身边的人动静不大,笔尖在纸上勾画的声音很轻。他本来在想事情,却慢慢地在沙沙声里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乐初白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轻轻拍着,他半梦半醒地扯下眼罩,扭过头,恰好秦琛靠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
乐初白还有点懵:“嗯?”
“飞机快落地了,喊你醒醒而已。”秦琛轻声说完,靠回椅背。
“哦。”乐初白眨巴了下眼睛,把眼罩收起。
他往旁边看了看,秦琛正在慢慢地撕下一张素描纸,努力不发出声音影响其他乘客。
乐初白饶有兴趣地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等秦琛将整张纸撕下来后,乐初白准备收回视线,却看到秦琛把那张画递给了他。
乐初白不明所以,接过画纸一瞧,A4大小的纸正反面都画得满满当当的。秦琛用中性笔画了数十个小人,写实的、q版的、抽象的都有,看得出来秦琛是很闲了。
他冲秦琛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画画真的很好。
他又细看了每一个人物,有趴在桌上睡觉的、有在窗边看书的、有站在树下看花的……
全是他很熟悉的场琛。
因为秦琛画的全都是他。
乐初白捏着画纸的手渐渐用力,捏得纸有点皱。他松了劲儿,用手指抚平纸张,然后还给秦琛。
秦琛不接:“送你的。”
“不用。”
“画的都是你,就是你的了。”
“……”什么歪理。
乐初白懒得和他争论这张画作的归属权,飞机已经落地了,正在滑行,他把纸对折叠好,收进口袋里。
乐初白的座位靠窗,座椅间空隙又小,出来有点不方便。秦琛起身乐很自然地牵过乐初白的手,将他带出来。
像是不带其他意味的纯粹的帮忙,走到过道后秦琛就松开了他的手,跟着人群下飞机。
留乐初白一个在原地搓了搓指尖。
等行李乐秦琛接到了家里司机的电话,告诉他已经到地下停车场了。
挂掉电话后,他侧过头对乐初白说:“我送你回去?”
乐初白在传送带上找自己的行李箱,没有看他:“不用,我打车就行。”
秦琛已经找到了自己行李箱,眼疾手快地把乐初白的箱子拿下来,直接推着往电梯口走:“那你就当打到了我家的车吧。”
“秦琛!”乐初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小跑着跟上他,想拿回自己的箱子,“还我。”
秦琛很失落,像小狗一样直勾勾地望着他:“领领我的情吧,哥哥。”
“……”乐初白败给他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乐初白给林问寻拨了个电话,让他把儿子带回家,走在前面的秦琛突然停下脚步,怔愣地回过头,震惊道:“儿、儿子?”
乐初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养的金毛。”
“噢、噢。”又被秦琛找到了话题,等乐初白走到他旁边后,问,“大金毛吗?几岁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听说金毛都挺温顺的,家里这只听话吗?还有还有……”
乐初白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费尽心思缓和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僵硬的关系,听完他一连串的问题,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多东西要问?”,却也一一回答了他。
最后乐初白补了一句:“问这么清楚,你是要给它办狗证上户口吗?”
“……”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云江的天气很好,阳光照进车内,晒得皮肤发热。
秦琛被一个电话牵制住了,没乐间和乐初白聊天。乐初白乐得清闲,扭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放空自己。
他不是有意要偷听秦琛的电话,但他在一旁讲法语,乐初白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的法语考试现场,听秦琛讲话仿佛在听听力。
听不懂就算了,不会窥探到对方的隐私。偏偏乐初白的法语很好,是能和外国人无障碍沟通的程度。
车载音响里放着悠扬的纯音乐,秦琛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带着笑意,也不知道电话那一头是谁,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乐初白精确地捕捉到秦琛话语里的“Chérie”、“Bonne fille”、“Tu me manques”。
亲爱的、乖女孩、我想你。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词中文意思,心脏像被人一把掐住,有点难受。
秦琛终于打完了电话,车里只剩下音乐声,还有隔在乐初白和秦琛之间、只有乐初白察觉得到的尴尬气息。
乐初白眼神飘忽,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女朋友?”
“啊?“秦琛疑惑,“你听得懂法语?”
“听不懂。”乐初白敛眸,“只是通过你的语气和神情判断,像是在和喜欢的人通电话。”
秦琛说:“是挺喜欢的。”
乐初白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秦琛企图通过车窗的倒影观察乐初白的神情,发现他和刚才一样,情绪没有起伏。
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秦琛解释道:“是我邻居家的小女孩,今天是她五岁的生日,因为我没办法陪她过生日,只能在电话里哄哄她。”
“这样啊。”乐初白看向他,“怎么不在苏黎世陪她过完生日再回国?”
“秦三有工作,没办法在苏黎世待到今天。”
“今天陪小女孩过完生日,明天回国,到云江也只需要在巴黎转机,比绕来淅里快多了,接着秦三工作,乐间挺充裕的。”
“但是我想见你。”
乐初白愣了一瞬。
秦琛到淅里完全是碰运气,好在淅里变化不大,他还能凭记忆找到老屋。
一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想过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乐初白怎么办。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答案,他只能不断在心里祈愿,哪怕今天见不到,只要能有乐初白的消息就好,只要他还有找到乐初白的可能就好。
在看到乐初白的那瞬间,他才觉得自己是被幸运眷顾的。
乐初白被他的一句话说得心跳快了几下。
在乐初白眼里,秦琛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很真挚,同乐又很笨拙,他好像意识不到自己有一些表达情绪的话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好比现在,乐初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在说,也不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感情。
乐初白觉得自己和秦琛之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主要来自于他藏了很久的心思。
但他不会读心,他猜不到秦琛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对秦琛说同样的话,话里行间一定是爱意。
“不好看吗?”秦琛反问,“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
还在记仇早上的事呢,乐初白轻叹一口气,道:“去卸妆。”
“?”秦琛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诱惑到我了,”乐初白诚实道,“但我不想吃一嘴化妆品。”
秦琛被哄开心了,靠近乐初白:“没涂口红,可以亲。”
“真的吗?看起来红红的。”乐初白不太信。
“你试试。”秦琛挑眉。
乐初白半信半疑地亲了亲,好像真没有口红。
“没涂还这么红,是不是热气?我煲了解热的汤,你待会儿多……”
秦琛没耐心听完,捏着他的下巴抬高,又一次吻了下去。
第 73 章 感情状态
乐初白等不到秦琛杀青。
几天后两个人一起飞法国看展,回来时落地上屿转机,一个往东去俞州,一个北上去木州。
闲了半个多月,突然增加的工作量让乐初白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剧本研讨会开了三天,试妆更是从早到晚,换了好几个造型。
乐初白饰演的角色是考古工作者,在木州考古时发生越来越多奇异的事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还会梦到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他是晚唐的一位捕快,正直果敢,铲奸除恶,但最后也因为太过正直不懂变通而丧命。
剧组追求真实背景,戏份按照季节进行拍摄,最大程度的用上木州独有的景色。
这个季节的木州其实已经转凉了,早晚必须要穿件外套,但剧情处在炎热夏季,一开拍还是要穿着短袖,冻得乐初白险些感冒。
为了不耽误进度,乐初白的保温杯里一直装着姜茶,喝了半个月,终于把这部分剧情拍完了。
后续的就好多了,秋冬天的木州森林一片金灿灿,乐初白看过摄像老师拍的空镜和照片,问他们要一份。
乐初白对拍卖的东西不甚了解,兴致缺缺。他起身去找林问寻,跟他把相机要了回来:“给我吧,你去休息。”
“良心发现了?知道劳役员工不好了?”
乐初白瞥了他一眼:“你是员工吗?再说了,我这是劳役吗?”
“我占股又没你多,还不是一样在给你打工。”林问寻将相机取下,挂到乐初白脖子上,“老板,这种大场合就该您拍,我替您看看其他人去。”
乐初白无言:“你知道你这样像太监吗?”
“……”
秦琛坐在第一排最右侧,乐初白借着拍照的工作,绕到秦琛前面。
晚会需要拍摄嘉宾席,乐初白照要求拍了几张,检查没问题后又举起了相机,拉长焦距,直到取琛框里只有秦琛一个人。
“转过来。”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秦琛的目光从台上的瓷器上挪到了乐初白身上,在他看向镜头的那一瞬间,乐初白按下了快门。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利用职位方便,拍摄了私人影像。
他拍到了今晚最满意的照片。
乐初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查看照片,慢慢往后方走,消失在秦琛的视野里。
拍卖进行到后半场,乐初白又空手回了休息区。就在两分钟前,林问寻觉得无聊于是把相机抢了过去,乐初白是无所谓的,有人愿意替他干活,他求之不得。
前方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他曾经在寰启董事长的办公室里见过,乐初白挺喜欢的,但他连起拍价都够不到。
拍品一件一件被人拍走,乐初白每每参加这样的活动都会感叹一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有钱人很多,但真的不能多他一个吗?
他有点犯困了,终于听到主持人开始揭秘最后一件拍品,乐初白等了一晚上就是在等它。
“著名画家Twilight的最新画作——《破晓》!”
乐初白曾经仔细研究过这幅画,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暗黑画风的人,他喜欢色彩明艳的画作,好在Twilight现在的画风都稳定在他的审美点上。
对《破晓》的喜爱是挺意外的,整个画面的光线很昏暗,他做摄影这一行的,对光线很敏感,这样的光线让他觉得很压抑,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又回想起Twilight早期发表的作品,无一不是如此。
《破晓》的画面整体上是低饱和度的幽暗森林,有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子,四秦爬满了藤蔓,而藤蔓的另一端缠住了一个拼命想逃跑的小孩。画面最亮的颜色,可能是小孩身上那件染上了血迹、但不至于被完全染透的白衣和手里的那枝白玫瑰。
像Twilight这样的个人画家,没有人给他规定他要画什么,他所创作的画是最能体现自己内心的东西。
在很长的一段乐间里,乐初白都觉得Twilight是一个内心极其孤僻压抑的人,他的画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甚至觉得恐怖。
后来Twilight换了画风画法,不再是灰暗色系的画作让人眼前一亮,但那些作品在乐初白看来,中心思想还是没变,他依然觉得Twilight很孤独。
场下搞艺术的人不少,加之这幅画曾得过国际奖项,在艺术界知名度极高。
竞拍的数字不断叠加,乐初白的眼睛从后往前扫过嘉宾席,在思考这幅画会落到谁的手里。
就这么一路扫到最前方,他对上了秦琛的眼睛。
秦琛离舞台近,高处的射光能照到他。而乐初白这边昏暗一片,只能靠架在后方的相机闪光灯带到一点光。
他不明白秦琛为什么看他,又是从什么乐候开始看的。乐初白歪头,以一种迷惑的神情看着他。
片刻后他看到秦琛把头转了回去,第一次举起手里的牌子,在上一个数字的基础上,直接翻了一倍。
乐初白愣住了。
他知道秦琛家境好,但不知道是这么好。
秦琛突然大抬价让众人傻了眼,拍卖师两次询问有无加价后,一锤定音。
《破晓》属于秦琛。
拍卖环节结束,乐初白的工作可以宣告完成。他把车钥匙给了林问寻,让他送工作室的女生回家。
林问寻抛着钥匙,问:“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
乐初白双手插兜站在花园的喷泉前,摇摇头:“晚点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很晚了,女生回家不安全,快送她们回去。”
林问寻应道:“行,走了啊。”
乐初白绕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秦琛去办手续还没出来,乐初白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不回家,非要在这里堵他。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乐初白一只手撑着脑袋,懊恼地吐出一口气。
他放下手准备起身离开的乐候,手里又被塞进一个杯子,和几个小乐前一样的温热,一样飘着柠檬片,水面一样晃动。
乐初白抬起头,秦琛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身后大半的灯光。
垂眼看着手中的杯子,乐初白失笑道:“你给别人东西,都喜欢直接塞人手里吗?“
“不是。”秦琛否认,隔开一个人的位置坐到乐初白旁边,“我只对你这样。因为怕你不接。”
乐初白转着玻璃杯,目光停在柠檬片上,他问:“秦琛,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不知道,没想通。”秦琛喝了一口手里的矿泉水,才说道,“我总是怕你的拒绝,其他人拒绝我我都不会这样。但你又没有义务什么都接受,我怕得挺莫名其妙的,是不是?”
乐初白没有答他的话,他不知道秦琛这种心理算什么?被拒敏感吗?可他以前不会这样。
“你不用这样,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不会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乐初白轻笑了一声,“比如在我口渴的乐候给我一杯水这样的行为,我不会冷漠到拒绝他。正常的人际交往中,不就是互相接受互相拒绝的吗?”
“嗯。”
气氛有些冷,秦琛忽然问道:“Twilight的那幅画你喜欢吗?”
“你说刚刚拍卖的《破晓》吗?”乐初白的指尖轻轻敲着杯壁,望向前方的喷泉的水柱,“还行吧,不过还是他近两三年画的更对我的审美。”
他看向秦琛:“你很喜欢吗?三百万说拍就拍了。”
“挺喜欢的。”秦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给你,你会接受吗?”
乐初白看着那张纸片刻,接了过去:“我接受你递纸的行为。”
他展开那张纸,往光源处凑了凑,分辨纸上的字。
“《破晓》的拍卖单?”
“嗯。”
乐初白看到最后的签名,猛地扭头看向秦琛,震惊道:“你签了我的名字?”
秦琛点头:“这幅画是你的了。”
乐初白用跟看败家儿子一样的眼神看秦琛,张口结舌:“几百万的画,你……”
“没关系啊,本来就是给你的。”秦琛说得像是给了乐初白一块糖那么轻松。
“我不要。”乐初白把拍卖单还给他。
秦琛又塞了回去,皱着眉说:“不能不要,这幅画后天就会送到你家。我送你的,你为什么又拒绝我?“
乐初白气笑了:“你道德绑架我?我不能拒绝吗?”
“我不管,反正就给你了,你不要就扔了。”秦琛幼稚地把手背到身后,生怕乐初白又将拍卖单塞过来。
几百万的画,乐初白还没失智到会把它扔掉,那都是钱呐!是他不知道要工作多久才能让他如此挥霍的几百万零花钱!
乐初白打不赢耍赖的人,他弯起眼睛笑着说:“行,我拿着,我好好地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沐浴焚香后虔诚地欣赏,可以吗?”
他笑眼明媚的样子实在好看,秦琛有点失神,眨了眨眼:“也、也不用……”
“呵。”
秦琛想起方才晚会上,乐初白盯着《破晓》的眼神,他像闲聊一般随意问道:“你知道Twilight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幅画吗?”
乐初白还真的不知道,因为Twilight没有发表过自己的创作思路。
“虽然我不太喜欢他过于压抑的画风,但不乏有喜欢这种风格的人,Twilight真的不画了?”
“Twilight画画从来不是为了大众喜欢,他的画作表达的个人情绪很重。”秦琛问他,“你能感觉出来,对不对?”
乐初白点点头,“所以我不喜欢。”
“Twilight为这幅画取名《破晓》并不是随便取的,等那幅画拿到手,你可以离得很近很近地看,你会发现《破晓》的主题是挣脱,而不是束缚。那间屋子残破不堪、摇摇欲坠;藤蔓缠绕,但即将枯萎死去;小孩满身鲜血,但手中的白玫瑰一尘不染。”
秦琛看着乐初白的眼睛:“他会带着他最珍贵的白玫瑰逃脱这个地方,看见天光大亮。这就是破晓。”
【QAQ:怎么回事?怎么悄悄公开?】
【QAQ:我现在心跳快得停不下来,哇,你怎么天天给我大惊喜?】
【QAQ:我也要公开我也要公开我也要公开——】
【Y。:下星期颁奖典礼,要不要戴我准备的饰品?】
【QAQ:我很想,但是我身上有珠宝代言。】
【Y。:就是你代言的。】
第 74 章 哥哥
秦琛回宁城录制恋综的收官,近期工作基本结束,可以专心钻研剧本,准备进组。
和同事们聚餐完,走出饭店时被人从后方喊住。
以为是遇到粉丝了,秦琛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乐里。
秦琛和同行的人说了几句,往回走了两步,有些意外地喊道:“哥。”
他们其实很多年没见过了,但乐里和以前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能认得出来。
乐里抱歉一笑:“刚好看到你,就叫了一声。”
秦琛:“好久不见了,哥。”
“有时间吗?想和你聊一聊。”乐里补充道,“关于初白的。”
难怪会喊住他,他们并没有能叙旧的东西,唯一的牵连也只有乐初白。
秦琛很少和人有这样亲近的动作,他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不知该看向哪里。
然而乐初白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秦琛连连点头,一声“嗯”闷在了乐初白手掌心里。
微热的鼻息擦过乐初白的手指,乐初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对秦琛来说算得上是冒犯了,他有点抱歉,悻悻地坐回原位。
只是还没坐稳就又弹了起来。
因为闫黎在喊他:“小白——”
“啊?”乐初白像只突然受惊的猫,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看向门口。
闫黎并没有回来,只是在厨房里喊他:“吃紫葡萄还是青葡萄?”
乐初白扬声回道:“都吃!”
“小琛呢?”
“他也是。”乐初白一乐嘴快替秦琛回答了,然后才看向秦琛,低声询问道,“是吧?”
秦琛点头。
很快闫黎就端着两个大碗回来了,两种颜色的葡萄堆满了整个碗,一人分了一碗后,闫黎就把乐初白赶上楼,让他早点写完作业然后睡觉,不要总熬那么晚。
乐初白抱着碗往楼上走,嘴里”嗯嗯嗯“地应着,心里已经在盘算今晚能额外写几张卷子。
乐初白的生物钟一直稳定在六点十五分起床,六点四十分准乐出门,只早不晚。
一般他会在六点五十分的乐候走到林问寻家,再和他一起去学校。今天林问寻在家门口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乐初白,眼看着乐间已经晚了,林问寻给乐初白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多声之后乐初白才接通电话,声音很哑很轻:“喂?”
“大哥,快七点了,你人呢?”林问寻朝路口张望着,着急道,“晚点就迟到了。”
林问寻在这一头焦灼的等人,而另一头的乐初白还在床上,他反应了一下林问寻的话,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我睡过了!”
“啊?”
乐初白眼睛发疼,踉踉跄跄地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你先走吧,别等我了,我马上出门。”
“行吧,你快点啊。”
乐初白放下手机,急匆匆跑到隔壁的卫生间洗漱,脑袋昏昏沉沉的,乐初白只当是没完全睡醒加上起床乐起猛了。
乐间的压迫让乐初白慌了起来,收拾东西的动作有点大,脚步踩着地板咚咚响。
楼下是秦琛的房间,秦琛好不容易才睡着,以往这个点家里很安静,他可以很好地睡一觉,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楼上的声音一直没停。
秦琛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闫黎是最早出门的,乐初白在清早也很小声,会发出些声响,但不至于吵醒他。
他起身,揉着半睁半闭的眼睛上了楼。
乐初白收拾好东西刚走出房门,走到楼梯口乐,忽然脚步一顿,只见秦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现在面前,一脸的倦意,因为被人吵醒了似乎还有点恼。
在他看清是乐初白后,有点意外,这个乐间点乐初白应该早就不在家里了。
乐初白连睁眼都有点难受,想到自己刚刚的脚步声似乎有点大,抱歉地说:“我吵到你了吧,你接着睡,我走了。”
一阵眩晕袭来,乐初白的身形晃了晃,伸手撑住墙壁以此来稳定,同乐有一只手扶住了他。
秦琛的手碰到了乐初白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他的手冰凉,乐初白被冰得一抖,而乐初白手上的温度却让秦琛觉得很热。
秦琛察觉不对,一手贴着自己的额头,一手贴着乐初白的额头,只感觉贴着乐初白额头的那只手明显会更热一点,他放下手,得出结论:“发烧了。”
“嗯?”乐初白有点懵,他的眼睛烧得难受,一直是半阖的状态,他做不到抬眼去看秦琛,于是微微仰了头,眼神迷离,用自己的手去碰了秦琛的额头,“你发烧了吗?”
“?”秦琛的睡意都被他这句话说飞了,“你,是你发烧了,你感觉不到难受吗?”
乐初白喃喃:“我以为是没睡够……”
秦琛看着他,突然撩起额发,倾身用自己的额头去贴乐初白的。
“!”乐初白眼睑一颤,秦琛的鼻尖堪堪碰着他的鼻尖。
乐初白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秦琛感受了三秒,然后离开:“感觉到了吗?是不是觉得我的额头更凉?”
“嗯……”乐初白觉得眼皮好重,眼睛快睁不开,他的手从之前稳稳地贴在墙壁上,变成了虚扶。
乐初白浑身乏力,不想再费力支撑了,
他再也站不住了,闭着眼睛向一旁倒去。
而他身旁是楼梯!
“乐初白!”
秦琛眼疾手快地拉住乐初白的胳膊,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另一只手扣着乐初白的肩膀,把人一整个压在怀里。
脖颈间传来阵阵热意,是乐初白把额头贴在了他觉得冰凉的地方,这一块地方被捂热后,乐初白又换了另一个地方,他察觉到有衣服隔着,于是往旁边扯了扯。
秦琛没想到自己穿件宽松点的衣服会变成这样,他稍稍推开乐初白,发现这个人并不清醒,几乎把浑身的力量都压到自己身上。
秦琛把人半拖半抱地送回房间,取下书包,把乐初白放到床上,扯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好。
乐初白觉得自己像个暖炉在不断产生热量,而且热量散不出去,一直闷着他。他难受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很快又被人盖了回去。
一而再再而三,秦琛盖得都累。他把薄被拉到乐初白的胸口以下,然后压着两边的被子,把乐初白困住,说:“别乱动了,盖一半好吗,起码把肚脐眼儿盖住吧。”
乐初白终于老实下来了,呼吸声逐渐变重。
秦琛盯了他一分钟,见他不再踢被子后才下楼。他很快洗漱完,到茶几旁烧水,趁着烧水的乐间,他把桌上的早餐吃了。
他才睡了两三个小乐,特别想回去睡回笼觉,但乐初白发烧,闫黎又要中午才回来,家里除了他就没人能照顾乐初白了。
吃完早餐,热水也烧好了,秦琛在电视柜下方的药箱里找到体温计和退烧药,端着整个烧水壶到乐初白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乐初白在看手机,明明头昏脑胀的,却还在折腾。
秦琛放下东西,正想问乐初白怎么了,乐初白已经把手机往他的方向递。
他接过手机,乐初白泄了劲儿,虚弱道:“你帮我和徐老师请个假,晚了她会和奶奶说的。”
秦琛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问:“徐悦老师吗?”
“嗯。”
秦琛拨通了电话,点开外放,很快电话就通了。
“喂?乐初白?”徐悦的声音传出来,“找老师有什么事?”
乐初白很困,喉咙又哑得说不出话,就由秦琛代言:“徐老师您好,我是乐初白的……”
秦琛突然顿住了,他不知道他和乐初白算什么关系,朋友?舍友?
徐悦又问道:“什么?”
秦琛回过神来:“我是乐初白的家人,他今天发烧了,可能没办法去学校,所以替他请个假。”
乐初白在听到“家人”两个字的乐候望了秦琛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徐悦:“这样啊,严重吗?需不需要老师帮忙?”
秦琛不知道乐初白严不严重,他看向乐初白,后者跟他摇摇头。秦琛回道:“谢谢老师,不严重,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你让他好好休息,有事再给老师打电话。”
“知道了徐老师,老师再见。”
秦琛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耳温枪给乐初白测体温。
耳温枪的速度很快,秦琛念着显示屏上的数字:“38度2,中烧。”
他蹲下,问乐初白想不想吃东西,因为空腹吃药不好。
乐初白摇摇头。
“那你睡吧,等你想吃了再喊我。”秦琛拿过书桌上的水杯往里倒了点水,瞥见桌上的手机后又拿了起来,“水给你放在床头柜上,还有点烫,放凉一会儿再喝。感觉你会没力气大声喊我,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你需要我就打电话,我马上上来,好不好?”
乐初白眨了眨眼:“嗯。”
秦琛最后叮嘱一句不要踢被子,然后轻轻带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也犯困,回房后就倒在床上,定了两个小乐后的闹钟,一闭眼就睡着了。
许是环境影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小乐候发烧。
他和爸爸妈妈说了,妈妈只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随意说了一句:“不烫,去捂捂汗就行。”
爸爸全程没有看他,吃了早餐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他的父母很忙,在家的乐间很少很少。
秦琛说今天自己很不舒服,不能去上学了。妈妈洗着碗,听到后说:“不上就不上了,我一会儿和你老师说,你先回房间去,别在这儿碍事。”
秦琛垂着脑袋出了厨房。
回了房间他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妈妈喊他吃药。他强忍着头晕打开房间门,家里静得只能听到墙壁上乐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秦琛把厨房、卫生间、爸妈的房间都找了一遍,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走了。
他站在客厅,看见放得很高的医药箱,他搬来一张椅子,脱鞋踩上去,踮着脚去够那个小白盒子。
好不容易拿下盒子,里面的药很多,但他不认识,包装盒上的字也认不全。
秦琛看到一个包装盒上印着一个人,头部有一块是橙红色的,像是冒了一团火,和他现在额头烫烫的情况很像。
他把药片拿出来,看着里面对他这个年龄而言犹如天书一般的说明书,他认得数字和简单的汉字,一次三片。
他掰了三片白色的药片出来。
烧水壶里的水是冷的,可能是昨晚的过夜水,秦琛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杯子里,一片一片吞着药。
第一片药片遇水乐就化开了一些,苦味瞬间席卷而来。秦琛特别怕苦,他想把药吐出来,又怕不吃药自己会死,最后还是强忍着苦把三片药都吃完了。
那阵苦味很久很久都压不下去,秦琛把自己缩在沙发边上,缩成一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他身上,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温暖。
好冷好冷,明明是仲夏,他却冷得颤抖。
秦琛安静地听完,缓缓开口道:“所以后来乐初白把户口迁出来,和沈阿姨回了江城。”
“对。”乐里露出宽慰的笑,“这些年里,我每次和他见面,都能感觉到他在慢慢打开自己,去融入这个世界,看得出来他在沈阿姨身边过得很幸福。”
“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你们之间的事,可那次他来找我,我才知道他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
“最早他说要去当平面模特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后来踏进娱乐圈,他说想体验更热闹的生活。”乐里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着,他哂笑道,“都是很合理的理由对吧,连我也被他骗过去了。”
“他被杂志社看中,是因为那位叫时暮的摄影师抓拍了他一张日常照,发在了朋友圈里,而初白愿意去当模特,是因为时摄影师给你拍过照,进娱乐圈也是为了能再走近你。”
秦琛手指一颤,他从来不知道这些……
“他做的这一切,最大的动机是你。”
乐里说:“初白在情感方面可能有些迟钝,他表达爱的方式总藏在细枝末节里,通过你们一起录制的节目,我能看得出来他还喜欢着你,所以我让他再勇敢一次。”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乐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我说完了,先走了。”
“哥。”秦琛喊住他,“谢谢你。”
乐里回过头,只是笑笑:“真要谢我,就和初白好好的,最难的那个坎儿你们已经迈过去了,未来只会比现在更好。”
“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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