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农门科举,逆袭首辅 > 【终章】
    第119章 119


    五月初一,雍郡王府走火一案侦破。


    葬身火海的矮奴皆是大元末帝的仆从,多年前末帝被捕,那些矮奴藏身暗室才得以逃过一劫。


    此番大元余孽悉数落网,部分矮奴觉得京城不安全,打算偷偷离开,另一部分矮奴与其意见相悖,认为他们一旦露头就会被朝廷发现,不如在雍郡王府度过余生。


    雍郡王府虽破败荒凉了些,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双方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互不相让,不慎碰倒了烛台,导致墨香苑走火,等发现已经迟了。


    百余人就那样被困雍郡王府,被活生生烧死。


    “真是恶有恶报啊。”


    “不过他们也挺可怜,明明可以长大,却被迫服用药物,永远定格在三头身那么高。”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乔钰下值途中听百姓议论,眉梢微挑。


    且不论商承承如何操作,闹得满城风雨的雍郡王府走火案就那样落下帷幕。


    起初百姓还津津乐道,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两日就忘到脑后,因为他们又有了新鲜的话题——


    大元余孽枭首示众的日子到了。


    五月初五那天,大元皇室成员被推上断头台。


    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和宗亲身着粗布囚衣,背负亡命牌,戴着枷锁和脚铐,乌泱泱跪在刑场上。


    他们哭喊,他们咒骂。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大商的狗皇帝谋朝篡位,不得好死!”


    “那天下本该是元氏的天下,却被一群低贱的泥腿子窃了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狗皇帝,你以为你们死了你就能安枕无忧了吗?不可能!商氏窃取了元氏的天下,日后也会有其他人窃取商氏的天下,本王等着那一天到来!”


    某位宗室亲王歇斯底里地叫嚣,一道迅疾的破风声袭来,正中他的面门。


    难以言喻的腥臭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是臭鸡蛋。


    “闭嘴,你那个混账!”


    “陛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大商定能延续千秋万载!”


    “没错,千秋万载!”


    “千秋万载!”


    “千秋万载!”


    齐呼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观刑的百姓一边高呼,一边不知从哪掏出臭鸡蛋、烂菜叶,气势汹汹地砸向大元皇室成员。


    ——天知道他们从哪找来那么多的臭鸡蛋。


    甚至还有丢石头的,砸得对方头破血流。


    “大商千秋万载!”


    “千秋万载!”


    刑场远处的茶楼,商承承看着那一幕,满心激荡与动容:“你何德何能,能得到百姓那般拥护?”


    乔钰慢条斯理道:“民可载舟,亦可覆舟,陛下视民为重,社稷次之,将自身置于最末,百姓自然心甘情愿地拥护您。”


    百姓的喊话还在继续,商承承将乔钰的那句“民可载舟,亦可覆舟”铭记心底,温声道:“虽说王朝更迭是必然,但你还是希望大商能明君辈出,国祚延绵。”


    “会的。”乔钰笃定,又用调侃的口吻,“不过在此之前,先得开创出一番天朔盛世。”


    “天朔盛世?”商承承眼睛微亮,不禁喝彩,“好一个天朔盛世!”


    午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掷出火签令,商承承震声道:“你定会励精图治,缔造出一番盛世!”


    乔钰与商承承碰杯:“微臣拭目以待,也会和陛下一起,为天朔盛世添砖加瓦。”


    刑场上,刽子手手起刀落。


    大元皇室成员人头落地,鲜血染红水泥地面。


    如此骇人的场景,百姓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不已。


    “好!”


    “那群祸害终于没了!”


    “从此天下太平喽!”


    乔钰凭窗而坐,太阳照得他昏昏欲睡。


    恍惚间,他想起徐灵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祝您F56世界之旅愉快。”


    死而复生后,乔钰曾不止一次怨恨过。


    他为什么要战死后穿越后落后的古代,为什么要经历那些不公的对待。


    午夜梦回,他恨不得冲到乔家和萧家,将所有辜负他、对他恶意相待的人千刀万剐,像他当初那样,将他们抛尸乱葬岗,被很多具尸体死死压着,无助且恐慌地等待死亡降临。


    时过境迁,转眼十年过去。


    乔钰从十岁长成二十岁,从一无所有到六元及第,位列公侯,御前风光无比。


    他大仇得报,亲手送仇人去地狱团聚。


    他有三五知己,有无条件偏向他的父亲,还有乖巧懂事的侄女。


    那是他前世踽踽独行数十年,从未拥有过的体验。


    亦是来之不易的珍宝


    乔钰,你开心吗?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发问。


    正午的阳光照在乔钰身上,温暖舒适。


    乔钰眯起眼,无声笑了-


    五月中旬,天朔帝派出影卫,根据大元大祭司的供词,找到培育蛊虫的地方。


    存放蛊虫的坛子数以千计,窸窣爬动,令人头皮发麻。


    影卫放了一把火,烧死所有的蛊虫。


    自此,大元皇室耗费数十年培育的蛊虫彻底在那世间消失,再无可寻。


    影卫完成任务,回京向天朔帝复命。


    彼时,商承承正与乔钰对弈。


    得知蛊虫被尽数消灭,他明显松了口气:“那种害人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乔钰不置可否,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漫不经心地问:“陶大哥打算何时动身?”


    得知F56世界重启两次的那个夜里,商承承和陶正青来安远侯府,找乔钰吃酒。


    席间,他们商议该如何改革朝廷和地方官制,大谈人生理想,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陶正青说:“与大晋一战后回京,那段时间你一直在想,究竟是留在京城,挂个武官虚职,继续在兵部任职,还是去虎头关闯一闯。”


    商承承喝得微醺,闻言笑着问:“正青想好了吗?”


    乔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陶正青,把手里的酒杯递到他面前:“请陶小将军踊跃发言。”


    陶正青:“???”


    被两双眼锁住,陶正青微醺醉意淡去,难得有点紧张,揪着桌布说:“比起京城,你还是更适合虎头关陛下和钰弟觉得呢?”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要后悔,只管坚定地走下去。”乔钰收回充当话筒的酒杯,中肯点评,“陶大哥潇洒恣意,武艺高强,确实更适合征战沙场。”


    商承承道:“无论如何,你都尊重你的决定。”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对话。


    商承承思忖片刻,落下一枚白子:“后日动身。”


    乔钰摸了摸下巴:“正好休沐,你去送送陶大哥。”


    商承承想说他也去,乔钰先他一步开口:“京中人多眼杂,陶大哥又是在白日里离开,陛下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批奏折吧。”


    商承承:“”


    年轻的天子怨念满满,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从去年登基,一直到今日,你每日起早贪黑,不是上朝就是批奏折,真是丁点儿私人时间都不剩。”


    乔钰忍俊不禁:“陛下您那话说的,好像您是个无情的批奏折机器。”


    商承承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但是从乔钰一席话中品出了他促狭的坏心思,当时就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乔钰笑得好大声,旋即说道:“陛下您换个思路,您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缔造出国泰民安、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日后元宝也能轻松些不是?”


    原以为对元宝的一腔父爱能为商承承注入新动力,谁料商承承灵机一动:“钰弟此言有理,你完全可以早些退位,让元宝做那个皇帝,让他批奏折处理政务。”


    乔钰:“?”


    商承承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拊掌叫好:“甚至再过个三五年,元宝就能替朕处理奏折了,美哉!美哉!”


    乔钰:“???”


    元宝:“???”


    商承承当机立断地表示:“无需三五年,明年就让元宝试一试。”


    乔钰:“”


    “阿嚏——”


    东宫里,正在接受太傅秦觉教导的元宝忽然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元宝摸了摸莫名发凉的后颈,四下张望。


    怎么有种谁在算计他的感觉?


    “殿下?”


    元宝忙正过头,端端正正坐着,典型的小学生坐姿:“无事,太傅请继续。”


    秦觉看他一眼,继续授课


    两日后,乔钰迎来休沐日。


    那天清晨,乔钰命于福驾车出城,为陶正青送行。


    陶正青并非一人离京,与之同行的还有发妻和一双儿女。


    “你是不愿他们随你去虎头关吃苦的。”陶正青看向马车,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但是此去虎头关,不知何时才能回京,思来想去,你还是带上他们一起了。”


    乔钰附和道:“家人在身边,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陶正青笑着应是,随后话锋一转:“听说谨行和青榕在准备他们的终身大事,不知何时才能喝到钰弟的喜酒?”


    乔钰:“那是特制的伤药,效果极佳,陶大哥一并带去吧。”


    陶正青被乔钰堪称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逗笑,接过木匣:“多谢钰弟。”


    两人相对而立,就那么说了会儿话。


    离别在即,陶正青忽然开口:“钰弟,四月十五那晚,永宁县主来找你,你依稀闻见了金疮药的味道。”


    乔钰一怔。


    什么情况下会用到金疮药?


    答案不言而喻。


    不待乔钰有所反应,陶正青继续说:“钰弟,你不信你毫无觉察。”


    有些话点到即止,陶正青不再多言:“走了。”


    乔钰抬手摸了下耳廓,紧贴指腹的皮肤有些灼热,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放下手:“陶大哥一路顺风,到了虎头关记得给你们写信报平安。”


    陶正青将乔钰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连钰弟自己都没察觉,他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不自然,言辞是多么的欲盖弥彰。


    乔钰送走陶正青,坐在马车里半晌没动弹。


    于福以为乔钰在马车里怎么了,啊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回去算了,去福寿斋一趟。”


    “啊。”


    于福一甩鞭子,马车驶向福寿斋。


    乔钰买了一盒据说深得京中贵女们青睐的点心,回到安远侯府。


    也是巧了,荣婵也从外面回来。


    “县主。”乔钰叫住她,递上点心,“回府途中买的,你应该会喜欢。”


    荣婵怔住,视线从点心上移到乔钰脸上。


    四目相对。


    乔钰有一瞬的不自在,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但还是坚持住了,坦然与之对视。


    荣婵忽而笑了。


    “嗯,喜欢。”-


    六月初六,先帝驾崩满一年,民间恢复嫁娶。


    六月十二,秦曦与邓维定亲。


    邓维是天朔二年的探花郎,出身寒门,在家世上远不比萧江的书香门第和杜一舟的伯府,但胜在温和纯良,寡母性情直爽,兄嫂亦随和可亲。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邓维亲口允诺,此生只娶一妻,不纳妾,不蓄妓,不狎妓。


    因着那一点,邓维成为一众有女待嫁的人家的香饽饽。


    秦觉跟乔钰一合计,先下手为强,由乔钰领着秦曦单方面相看了邓维。


    “如何?”


    秦曦没说话,绯色蔓延的面颊已经说明了一切。


    另一边,秦觉言语试探了邓维,隐晦表达出意欲结亲的想法。


    翌日,邓母和媒婆登门提亲。


    年轻男女初次正式见面,目光一触即离,双方都红了脸。


    于是乎,秦曦和邓维的亲事就那么定下了。


    亲事已定,秦曦着手准备嫁衣。


    看着闷头绣嫁衣的孙女儿,秦觉心里忒不是滋味,私下里跟乔钰絮絮叨叨:“珩昱,你说要不再留曦曦两年?唉,你就不该那么早给她定亲。”


    乔钰:“”


    秦觉又道:“邓维嘴上说不纳妾,万一他食言了怎么办?”


    乔钰:“不是还有您和你那个小叔?元嘉和青榕也是看着曦曦长大的,曦曦受委屈,他们二人定不会坐视不管。”


    秦觉那才舒展眉目,转头去给秦曦准备嫁妆了


    六月十八,夏青青与翰林院学士的女儿定亲。


    三日后,夏青榕及冠。


    及冠礼的正宾依旧由秦觉担任。


    礼成之后,秦觉为夏青榕赐字。


    夏青榕,表字文长。


    月底,夏青榕与翰林院学士的幺女定亲。


    与此同时,有小道消息称,陛下有意改革官制。


    “改革官制?怎么改?”


    “不可能吧,现在的官制已经延续数百年,你觉得挺好。”


    “陛下从未透露过改革的想法,不过是空穴来风,诸位可莫要轻信谣言。”


    “刘大人所言极是。”


    那一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得满朝皆知。


    那天下值后,秦觉问乔钰:“近日的传言是真是假?”


    乔钰也不瞒着秦觉,直言道:“是真的。”


    秦觉有些惊讶,转念想到天朔帝与兴平帝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珩昱你快同你说一说,那改革官制究竟是怎么个改法,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紧接着,夏青青和夏青榕也过来打听虚实。


    乔钰也如实说了,末了不忘提醒:“陛下还未正式提及此事,切勿告知旁人。”


    夏青青点头如捣蒜:“放心吧,你一定守口如瓶。”


    夏青榕表示他也是-


    七月初八,金銮殿上。


    “陛下驾到——”


    天朔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百官行跪拜礼。


    “平身。”


    “谢陛下。”


    杜公公一甩拂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有官员出列:“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天朔帝:“准。”


    一个时辰后,早朝临近尾声。


    天朔帝见无人出列,面不改色丢下一枚重型炸弹,炸得金銮殿上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朕欲改革官制。”


    十分简短的六个字,不出意外地得到在场十之八.九官员的激烈反对。


    “如今的官制已经延续数百年,经历多个朝代,从未有过任何的不妥之处,陛下为何要改革官制?”


    “擅自更改官制有违先帝之意,陛下万万不可啊!”


    “且不论新官制如何,改革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家国动荡,还请陛下三思啊!”


    何腾、秦觉、何景山早从乔钰那处提前得知了陛下改革官制的决心,深知无人能阻拦天朔帝改革的步伐,索性保持沉默。


    此情此景在天朔帝的意料之中,他神情莫测:“若朕执意要改革官制呢?”


    以头铁著称的某位御史掷地有声道:“若陛下一意孤行,微臣就撞死在那金銮殿上。”


    天朔帝:“姜密。”


    乔钰:“”


    姜密闻声入内:“陛下。”


    天朔帝指向以死威胁他的御史:“你去帮他一把。”


    乔钰:“”


    百官:“”


    御史:“?!!”


    七月初八的早朝就那样潦草结束。


    君臣不欢而散,天朔帝拂袖而去,文臣武将亦怨念满满地散去。


    “左相大人,您快劝劝陛下,让他收回成命吧。”


    “秦大人,陛下素来敬重您,您劝一劝,说不定陛下就放弃那个念头了。”


    “侯爷,陛下往日里待您最是亲厚,不如您”


    众人找何腾和秦觉,让他们劝说天朔帝,无功而返后又来找乔钰。


    乔钰压根没给他们说完话的机会,似笑非笑道:“天子旨意不可违背,乔某也无能为力,不如诸位大人亲自去劝?”


    在乔钰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众人像是无头苍蝇似的,急得团团转。


    但谁都清楚,他们犟不过天朔帝,也不敢跟他犟。


    任他们联合起来,强烈反对,最终的结局多半仍然不是他们想到看到的。


    之后是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


    天朔帝坚持己见,认为如今的官制沉疴颇重,必须进行改革。


    十之八.九的官员则认为祖制不可违,坚决反对改革官制,甚至搬出先帝,试图让天朔帝收回成命。


    殊不知先帝当年驾崩,正是中了天朔帝和安远侯设下的屠龙之计。


    天朔帝连先帝那个亲爹都宰了,又怎么会为了他做出退让


    终于,在十月十二,初雪放晴后的第一个早朝上,那场拉锯战有了结果。


    天朔帝杀鸡儆猴,处置了几个跳得最高的官员。


    当然,那几人本身就触犯了大商律法,绝非莫须有的罪名。


    反对改革官制的领头人被处以极刑,余下众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出二话。


    天朔帝沉声道:“朕欲改革官制,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短暂的沉默后,百官齐声道:“臣等无异议。”


    乔钰抬眸,与商承承隔空对视。


    两人露出胜利的微笑


    官制改革先从京城开始。


    首先第一步,便是废除丞相,设立内阁。


    天朔帝任命原左相何腾为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秦觉为次辅。


    除此之外,又立工部尚书何景山、礼部尚书方郎星、翰林院学士马同、吏部尚书张熙以及工部侍郎乔钰为一品大学士。


    以上官职调动形成的空缺,自有吏部安排任命。


    除此之外,还有两张封爵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乔钰为官六载,为大商呕心沥血,政绩斐然,此番清剿大元余孽行动中护国有功,念其劳苦功高,破例封为安国公,钦此。”


    另一封则是陶正青封为信国公的圣旨。


    万众瞩目之下,乔钰从容出列。


    “微臣叩谢皇恩。”-


    杨柳大街上,须发花白、四肢残疾的元茂勋蜷缩在窝棚里,一边在寒风的侵蚀下瑟瑟发抖,一边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系统你有系统你要考状元,当大官你是状元”


    过路人听到他的呓语,不住地摇头:“你看你是疯了,一个街边乞讨的也敢肖想考状元当大官。”


    一旁摆摊的小贩闻言,忍不住嫌弃撇嘴:“客官您是不知道,四月里那人就在杨柳大街了,原本是躺在街边,你们几个看他实在可怜,日日经受风吹日晒,就把他从街边挪到那里。”


    “谁知那人不仅不领情,还对你们几个破口大骂,说你们抢了他的气运你也不晓得气运是什么东西啊!”


    “他那胳膊腿不知怎的断得彻底,躺在窝棚里养了几个月也不见好,整日念叨着考状元当大官,烦死人了。”


    过路人看了眼蓬头垢面、脸上遍布皱纹和褐色斑块的元茂勋,唏嘘道:“一把年纪了,还疯疯癫癫的,多亏了你们,否则怕是要饿死在街上了。”


    “嗐,那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小贩眼珠转动,热情地为自己揽客,“客官,来两个包子不?香喷喷热乎乎的包子,你那可是祖传的手艺,当年宣平侯府呸呸呸,青天白日的咋提起晦气玩意儿了,总之只要尝过你家的包子,就没有不喜欢的。”


    过路人摸出两个铜钱:“行吧,来两个”


    “啊啊啊啊啊啊!”


    元茂勋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又哭又笑,形容癫狂。


    过路人被他吓一跳,接过包子拔腿就跑。


    小贩骂骂咧咧,不过还是塞给元茂勋一个实心的馒头:“喏,拿好了,赶紧趁热吃。”


    元茂勋啊啊叫个不停,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口咬住馒头。


    就在那时,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动静。


    小贩想去看热闹,又放不下生意,等那边来人,忙叫住他:“那位婶子,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妇人声音洪亮:“今早上陛下封安远侯为安国公,还提拔安国公做了一品大学士,那是宫里去侯府呸呸,去国公府给国公爷送赏赐呢。”


    “嚯!”小贩惊呼,“安国公?那位也才二十来岁吧?”


    妇人点头:“前阵子才及冠呢。”


    小贩唏嘘道:“安国公可真厉害,他那样的能人,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喽!”


    听着小贩和妇人的交谈,疯疯癫癫的元茂勋似乎有一瞬的清明。


    “可不是。”妇人挥了下手,“哎呀,你不跟你说了,你得赶过去看热闹了。”


    “去吧去吧。”小贩目送妇人离开,自言自语,“要是你家那几个臭小子能有安国公一半的出息,你家祖坟就要冒青烟了。”


    安国公。


    一品大学士。


    元茂勋怔怔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眼角淌出两行晶莹。


    “乔钰乔钰乔钰哈哈哈哈哈!”


    “乔钰根本就没出息,他是重生的,他是个冒牌货,你才是真的!”


    “你有系统,你是大官,你是大官,你要把你们都杀了,统统都杀了!”


    小贩嘴角抽搐:“又犯病了。”


    周围的小贩也摇头,那老头子的疯病又重了。


    小贩嘀咕:“倘若安国公是重生的,那他上辈子一定过得很苦吧?”


    只有心存执念,才能回到过去。


    “那世上哪有什么重生,人死了就去阎王殿,喝孟婆汤投胎转世。”


    “你说的也对,你跟疯子较什么劲儿。”


    元茂勋嚎叫不止,嘴里的馒头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街上。


    “馒头!你的馒头!”


    那可是他一天的饭食,掉了就没有了,就要饿肚子了。


    元茂勋艰难蠕动,试图用嘴把馒头叼回来。


    “小心!”


    只听得小贩一声惊呼,元茂勋的视野缓慢上升,又沉沉坠下。


    “砰!”


    元茂勋被马车撞飞出去。


    身体抛向高处,又砸到地上。


    华贵的马车疾驰而过,车夫向他唾了一口:“臭要饭的,不知死活挡在路上,去死吧!”


    车轮辘辘,漫天灰尘落在元茂勋的身上。


    一粒,两粒,三粒


    元茂勋仰面朝天,殷红从他身体里汩汩涌出。


    血液迅速抽离他的身体。


    一如他的生命力,也在逐渐从他的体内流逝。


    元茂勋嘴唇蠕动。


    “科举系统当官”


    小贩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查看。


    元茂勋躺在血泊中,已经断气了。


    他睁着眼,眼珠看向皇宫的方向,死不瞑目


    “卖烧饼,酥脆可口的烧饼!”


    “那位公子,买两个烧饼吧?”


    乔钰从远处元茂勋的尸体上收回目光,街边卖烧饼的小贩笑容热切,眼里含着不甚明显的希冀。


    “于福。”


    于福跳下马车,给小贩几个铜钱,带着一包烧饼回来。


    “啊。”


    乔钰接过烧饼,咬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好吃。


    元茂勋临死前仍然心心念念,想要科举系统,想要做大官。


    殊不知有金手指又如何,唯有勤奋刻苦,脚踏实地,方能登高一览众山小,方能伸手揽明月。


    “回去吧。”


    乔钰放下车帘,走进盛大灿烂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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